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天命凰女》 作者:鲁鲁苏 第一章 前生怨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醒一醒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可千万要挺住啊!”浑浑噩噩中耳边传来一阵哀切的哭声,东方寐只觉脑仁炸裂一般的疼痛,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来。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艰难的睁开眼睛,嗓子干涩沙哑难以发声。 “皇后娘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一直侍奉在她身边的宫女小妍赶紧抹了眼泪扑到床边扶住东方寐颤巍巍举在半空的手,“奴婢是小妍,奴婢在这里。” “小……妍……”东方寐消瘦得见骨的手死死抓住小妍,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灰雾一般看不真切,另一只手急切的在自己身边摸索,仿佛一个垂死的枯槁老妇在濒临绝望中探寻最后一丝希望。 “皇儿……我的皇儿呢?” 小妍急忙让几个宫女帮着按住东方寐,“娘娘,娘娘您别乱动!您刚生完孩子身体很虚弱,太医吩咐了要静养。” 东方寐却恍若未闻,喃喃道:“皇儿,我的皇儿……我的皇儿在哪?“ “娘娘您别担心,小皇子已经被送到瑜贵妃娘娘宫中照看,不会有事的,您先安心调养身子要紧。” “瑜贵妃?我的皇儿为什么要送到瑜贵妃的宫中?”东方寐强忍着疼痛挣扎着坐起来,“皇上在哪里?我要见他!” “娘娘,这里是冷宫,皇上是不会来的。” “冷宫?”东方寐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阴冷潮湿,摆设陈旧,确实不是她的娑罗宫。 “娘娘,您昏睡了的这半个月发生了许多事。”小妍边说边默默哄了眼眶,哽咽着道:“娘娘您为了生小皇子,难产大出血,险些就活不过来了,好在景王殿下不辞辛劳,亲自到医仙那里求了一颗回元丹,这才保住了娘娘的性命。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可是贵妃娘娘却说娘娘和景王殿下有私情,还派人在娘娘的寝宫搜出了一封情信呈给了皇上。皇上看完信以后当场震怒,下令将娘娘打入了冷宫,景王殿下也因此受牵连,被削了爵位幽禁在王府里。” “那……我父亲和大哥呢,他们现下如何了?” “镇北侯他……” “快说,我大哥怎样了?” “皇上以假冒军功,贪墨军饷之罪夺了侯爷的帅印,查封了侯府,将侯爷关进了沼狱……” 小妍见自家主子的面色苍白无血,忙止住,转而安慰道,“不过娘娘您且放宽心,皇上也是被小人蒙蔽才气急了眼,您和皇上同生共死的深情厚谊岂是随便能动摇的,皇上必然还是相信娘娘的。等过几日皇上气消了,娘娘再当面同皇上解释清楚,皇上定会回心转意,重新恩宠娘娘的。” “哪来的什么恩宠?”东方寐本就是通透之人,小妍的一席话她已明白了十之八九,“沼狱那种地方,向来有进无出,我大哥既然被关进去就不可能轻易活着出来。我父亲年事已高,遭此浩劫只怕也……他夏侯渊是想灭我东方家啊!只是景王何辜,平白无故的拖累了他。” “娘娘您这是说什么糊涂话,皇上与您帝后情深朝野皆知,您又刚刚为他诞下了小皇子,他怎么舍得……” “小妍,不用多说了。”东方寐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猛地咯出一口血,竟然是黑紫色的。 “娘娘这……您这是怎么了?”小妍忍不住又心疼得落下泪来,“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就算不为了自己个儿,也要想想小皇子,他才刚出生没多久,不能没有您的照顾。” “我没事……小妍,把我的惊蛰剑拿来。”其实从醒来以后她就已经有所察觉,身体的虚乏无力并不是产后失血过多元气大伤所致,而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这种药对普通人没什么作用,但却可以散尽习武之人的内力,否则以她的武学造诣,即便伤了元气也不至于连站都很难站稳。 “娘娘您要剑做什么?”小妍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挂在床头的一柄长剑取了下来。 东方寐猛提了一口气,把剑握在手上,目光如雪:“拿我私印出来,让门口的侍卫通报一声,告诉夏侯渊,我要见他!他若不见,我便杀过去!” 小妍本想劝阻,但东方寐沉冷的表情告诉她,她做出的决定是不可能悔改的。不过,就在她带着刻有夏侯东方四个字的金印正要出门,迎头就撞上了两个趾高气扬的宫女。 她们都是瑜贵妃的贴身宫女,一人捧着圣旨一人捧着一壶酒,进来之时门口的侍卫未敢阻拦。 随后正主也到了。 “皇后娘娘不必多此一举了,妹妹我刚从皇上那里来,他说了不想见姐姐,姐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第二章 自刎 秦柳若穿了件品红色的云纹缎衣,衣领袖口都镶了金丝银线,外面还罩着雪狐绒大氅,端庄典雅,雍容华贵,身后又是宫女又是侍卫,前呼后拥,排场不输正宫皇后。 她一进门便扑进一股香风,那是江南新进贡的嫣然香粉,后宫佳丽三千,夏侯渊没有赏别人,专门留给她一人使用,可见她早已独宠后宫。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妹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叨唠,不过……”秦柳若抖着绢丝手帕捂着鼻子一番嫌弃的表情,“这件事皇上着急着办耽误不得,这不,刚知道皇后娘娘醒了,就下了圣旨,让臣妾亲自来传旨。” 东方寐冷冷看着她:“有什么话让夏侯渊亲自来说。” “皇上都说了不想见你,也只有臣妾还念往日旧情,想来看看你罢了。皇后娘娘,啊不,既然被打入了冷宫就是废后,本宫这么叫你怕是不太合适。”秦柳若本想再走进一些,不过看到东方寐手里的惊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些,“东方寐就是东方寐,喝了半个月的软骨散还能站着同本宫说话,本宫还真挺佩服你这身贱骨头。” “果然是你。”东方寐冷笑。 “谁让你东方寐武功太高,居功自傲,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有那么多人拥护,不光本宫看着碍眼,皇上也不放心。你喝的这软骨散可是皇上亲自恩典的,本宫不过是替他跑了个腿而已。”一想到哽在喉咙里多年的一根刺今天就要被彻底拔出,秦柳若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其实也不怕告诉你,和景王私通密谋造反的事也是皇上的意思,本宫岂敢有违圣意。” 东方寐的眼里隐隐有了肃杀之气:“景王和他夏侯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为何连他都容不下?”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和景王走得太近了,皇上寝食难安啊。如今的西照国,人人只知你东方寐却不知当今皇上,你若是有心拥戴景王,那这个天下说不定有朝一日真的会易主。小說網 .换做你是皇上,你放心么?” 东方寐心中凄凉,嘴角发苦:“我东方寐若有异心早就有了,何必等到现在?夏侯渊,我与你夫妻多年,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住口!你这个贱人!”秦柳若气红了眼,咬牙道,“你以为渊哥哥当初娶你是真的爱你么?那不过是因为你们东方家实力强大可以利用,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才让渊哥哥顺利继承了皇位。我和渊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我,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原本就是我的,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哈哈哈哈……物归原主,好一个物归原主!”东方寐气极反笑,“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位置,那就来拿吧,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别……别动!”秦柳若一见东方寐握住了惊蛰,脸色煞白,赶紧让身后的嬷嬷把孩子抱进来,“东方寐,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不过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立刻杀了这个孩子。” 尚在襁褓中还未睁眼的孩子嘤嘤啼哭起来,仿佛要哭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才肯罢休。 “皇儿……我的皇儿……”东方寐听着哭声心如刀绞,她做梦也没想到夏侯渊竟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做要挟逼她就范。 “东方寐,圣旨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秦柳若看对方已然崩溃,得意洋洋的将圣旨扔到她脚下,“毕竟是夫妻一场,皇上念及往日情分给你留一具全尸。你若不死,那我就把这杯酒喂给你的儿子。” “不要,住手!”东方寐惶急的打断,“不要伤害我的皇儿。” “那就请吧,皇后娘娘。”秦柳若自知胜券在握,示意一旁的宫女将毒酒端过去。 东方寐目光空洞而沉寂,推开宫女呈过来的毒酒,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东方寐,你……你要干什么?”秦柳若花容失色,忙退出屋子,招呼左右侍卫拦住东方寐。 “怎么死,我要自己选!”东方寐远远的看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心疼不已,“把孩子抱走,我不想让他看到生母的血。” 说着,惊蛰出鞘,雪一样的寒光映晃人眼。 东方寐摇摇欲坠的站在门前,身形羸弱得仿若随时都会凋落的一朵凄艳红梅。 她将剑反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尖峰的寒气划破皮肤渗出几滴血珠。惊蛰剑顿时如同被唤醒的凶兽般爆出绯色的光芒,在场的所有人仿佛置身寒潭,冷汗涔涔。 “夏侯渊,若有来世,我必让你加倍偿还!” 第三章 转世为奴 “起来!起来!,你们这群猪猡,还不打起精神来!”满脸肥肉横生的人贩子恶狠狠的踢了踢不过半人高的铁笼子,手里一条蛇鞭毫不客气啪啪啪抽在女奴们的身上。 “雇主马上就要来了,能不能让雇主瞧上眼卖个好价钱全看你们的造化,今儿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别给老子掉链子!” 女奴们吓得一个个蜷缩成一团,嘤嘤嘤的低泣。 “阿墨,我好害怕……你说我们会不会像小雅那样被卖到军窑子里面去?”一起被关进来的巧莲紧紧抱着苏云墨的胳膊,恐惧得浑身发抖。 真正的苏云墨其实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因为伤风不治身亡了,现在苏醒过来的是占着苏云墨躯体的东方寐。 对于身体主人的记忆苏云墨比较模糊,只依稀记得她是西照国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成亲当天被一帮土匪一样的士兵掠到了羌国,辗转流落到人贩的手里,被当做牲口一样标价叫卖。 所谓的女奴基本上是难民,战犯,罪臣的妻儿还有一些被掳掠来的俘虏,有明码标价可以随意买卖。 模样好的被人买去肆意玩乐,受尽凌辱,不得善终,模样差的做最低贱的活,没有自由,吃不饱穿不暖,死了就抬出去黄土一掩,官府也不会追究。 人命在这里如同蝼蚁草芥,不值一文。 就算是见惯了血腥生死的苏云墨在这样肮脏拥挤的环境中都难以忍受,何况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难怪几日就香消玉殒了。 “别怕,不会的。”苏云墨不太习惯被巧莲抱得那么紧,只是面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无助而又惊恐的眼神,她不由得心软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可……可是我还是好害怕,怎么办阿墨,我想回家。小說網 .”巧莲模样长得精致,要不是一直灰头土脸的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恐怕早就被雇主看上买走了。 到了这种地方还天真的以为能回家?苏云墨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只得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闭嘴!都不许哭!雇主老爷来了!谁再哭搅了雇主老爷的雅兴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人贩子扔下两句狠话,一转身立马陪着笑迎上去点头哈腰,“安老爷,您今儿可算是来着了,这回新来的几个女奴个个乖巧,模样好着呢,您请上眼瞧瞧。” 被称作安老爷的是个年过半百,留着一撇山羊胡的老头。排场很大,前呼后拥的跟着七八个佣人侍女,看样子非富即贵。 “林老板,你这的女奴模样确实不错,就是不经玩,上次买回去的四个还没两天就都死了,一点不尽兴。”安老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笼子里关着的女奴,看到不错的就让下人把女奴拉出来上下其手,像是验货一般,表情十分猥琐。 人贩子在一旁奉承:“安老爷雄风依旧可喜可贺,玩死两个女奴算什么,小人这里货源充足,只要一有新货小人立马差人去府上通知您。” “好,这个不错。”安老爷点点头,挑了两个女奴还算满意,直接让人用麻袋装起来。 人贩子笑得合不拢嘴,忙又道:“安老爷您再仔细挑挑,里头还有几个模样水灵的,保管您瞧得上眼。” 安老爷听了果然朝苏云墨她们这边走来,巧莲吓得把脸埋在苏云墨的身前,小手直冒冷汗。 “你,把脸抬起来让老爷瞧瞧。”安老爷手一指,指向的正是巧莲。 “安老爷,您眼光真不错,这个丫头皮肤水嫩得能掐出水来,保准是个雏儿。”人贩子搓着手,笑容可掬,“还不快抬头让安老爷好好瞧瞧,能有机会伺候安老爷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别不知好歹惹安老爷生气!” 巧莲早被吓得哭出声,死活不肯把脸露出来。苏云墨心中明了,巧莲若是被安老爷瞧见正脸肯定是逃不过的,这老不休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虐待狂,巧莲到了他那里绝对挨不过三五天。 此刻苏云墨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原本不该管这档子闲事,可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她病了,好些天了都不见好,怕是不行。”苏云墨摸了把地灰抹在巧莲的脸颊上,加上她刚哭得梨花带雨,黑乎乎的一片,咋看之下实在不忍直视。 “病了?什么病?”老家伙不拿别人的命当回事,自己还是挺惜命的,生怕被传染。 “不知道,只是一直发烧,咳血,忽冷忽热,有时还乱咬人。”苏云墨情急之下胡乱编了病症。 第四章 自毁花容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得怪病!”人贩子见一笔好买卖就要泡汤,气得险些跳起来。 . 苏云墨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巧莲被带走,不理会人贩子继续道:“前两天夜里有几个姑娘发的一样的病症,被他们拉到城外埋了,我亲眼看到的,不会有假。” “你胡说!你这个猪猡竟敢诓骗安老爷,看老子不教训你!”人贩子恼羞成怒,挥起鞭子就往苏云墨身上招呼。苏云墨原本想躲开,可笼子实在太小,半蹲在里面腿已经麻木,只能硬生生挨了一鞭。 “等等!”安老爷眼里冒着精光,转而盯着苏云墨看了起来,“仔细一看,这个模样长得也不错,看着精神,应该可以多玩几天。” 人贩子闻言由怒转喜,忙收了鞭子附和:“安老爷好眼力!” “恩,就她了。 .” 苏云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她原本只想帮巧莲,结果却引火上身。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把人给您带出来。”人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本以为泡汤的一单生意鬼使神差的又成了。 这位安老爷可是当朝太子的亲娘舅,有权有势,出手也十分的阔绰,从来不砍价。要是货的成色好,安老爷一高兴说不定还有打赏。碰到这样大方的买家,就算三两个月没有生意上门也不愁没有银子赚。 看到安老爷的目光贪婪的在自己身上流连,苏云墨知道这次在劫难逃,不过这个安老爷实在是猥琐得令人作呕,如果要跟他走,她宁愿放手一搏。 她的袖口里藏了一块小小的铁片,是从笼子外面的地上捡到的,因为太小不起眼没人注意到。每晚别人都睡熟了以后她就小心打磨,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用来撬锁逃跑,没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场。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铁片的一端被她磨得很薄很锋利,足以轻易划破皮肤。 这位苏小姐的模样长得确实不错,樱唇柳眉,面薄腰纤,眉宇间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灵动。只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样一副面庞有时却能带来灾祸。 苏云墨趁他们没有防备,将尖利的铁片举在左脸边,面色平淡如常:“安老爷,想必你最看重的是我这张脸,那我便毁给你看。” 说完毫不犹豫的从眉角划下一道月牙弯,足足有两寸长。伤口深不深暂且不论,鲜血立马从伤口溢出,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流在衣襟上地上,猩红一片,触目惊心。 别说是安老爷,就连人贩子也被苏云墨的异常举动吓得不轻。 “疯了!简直疯了!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抓住,用绳子绑起来单独关进黑屋里去!”好好一个上等姿色的女奴如今被毁了脸,只能贱卖给别人当苦役,快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人贩子肉疼不已。 “且慢!”几个体格彪悍的男子刚要围上来捉拿苏云墨,有人扬高了嗓门挤了进来,“啪”一声特别豪气的将两锭大元宝拍在桌上,“这个女的我家主子买下了!” “一……一百两?!” 人贩子的眼珠子立马被银元宝吸了过去,脸上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一个上等女奴最多也只卖五十两银子,不知哪个不知道行情出手这么阔绰的老爷竟然要用一百两买个毁了脸的女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快快快,快放人!”迫不及待的捧起两块大元宝,人贩子生怕对方后悔似得赶紧把苏云墨推给了买主。 “走吧。”那人一副书童打扮,衣料穿着都挺讲究,看样子背后的主子派头应该不小,“我家主子想见你。” 既然自己已经自毁容貌,想必也没有哪个雇主会对她有那方面的兴趣。而且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会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自己,目的又是什么。 “主子,小的帮您把人带到了。” 前面巷子的拐角处,不知何时停了一顶蓝色的软轿。轿子里面的主人大约极为畏寒,轿子里里外外都包裹着厚厚一层狐绒。同时苏云墨还发现,从此处正好能瞧见人贩子店里的动静,想必方才发生的一幕早就被轿子里的正主尽收眼里了。 听到书童的禀报,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恩。” 隔一会儿,帘子的一角被一只白皙得能看到皮下跳动蓝色血管的修长手指轻轻撩起,里面钻出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 第五章 各取所需 那公子穿了身月白色的缎面长袍,外面罩了件火鼠裘大氅,衣领和袖口都镶了一圈鹤绒,衬得他清颜胜雪,眉目如画。無彈窗小說(.. )一头黑缎般的长发被一只简素的白玉簪子松松挽在脑后,垂落的部分随意的披散在两肩,俊雅而不失端方。 他墨色的凤眸微微上挑,顾盼间神采风流,姿仪万千,仿佛是书香画卷里缓缓踱步而来的仙童。 苏云墨前世阅人无数,容貌出众的男子见识过不少,可初见眼前这位公子,惊为天人,不由得刹那失神。 “在下君白夜。”感受到苏云墨的目光,那公子抬头展颜一笑,宛如陌上春风拂过,一层层荡漾到人的心里去。 好在苏云墨并非花痴,片刻后便回过神来,不冷不热的自报姓名:“苏云墨。” 君白夜微微有些诧异,若是换做别的女人,早就被他刚才那一笑迷得五迷三道摸不着东南西北了,眼前这个女人脸上挂着伤,面色平静,既不感激也不恐惧,从容中透着几分淡漠。 “可惜了,好好一张脸就这么毁了。”君白夜虽然嘴上惋惜,但表情却有几分玩味,似乎很期待苏云墨接下来的回答。 “命都保不住了,留着一张脸有什么用处?” “话虽如此,也并非什么人都有勇气自己在脸上划一道,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苏云墨听出了对方正在试探自己,皱了皱眉道:“不到生死存亡的紧要时刻,谁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潜在的勇气。小說網 .” 既然苏云墨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君白夜也懒得继续追问,其实她原先是什么人做什么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句罢了。 “方才那位安老爷要买你,你为何宁可自毁容颜也不跟他走,而我买你你却从了?” “安老爷买我是看重我的容貌,要拿我当取乐的工具,而君公子你却不是。”这个推论在苏云墨见到君白夜本人以后愈加笃定。 聪明人说话不必点破,君白夜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墨,阿墨救我……阿墨不要扔下我一个人……”不远处,巧莲又被一个新的买主看中,正被人从笼子里拉拽出来。她边哭边喊,含着泪水的眼眸哀求的看着苏云墨,仿佛她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苏云墨听她叫得惨烈,心中凄然,回头对君白夜道:“能不能先借我五十两银子,日后我必定会加倍奉还。” “借?”君白夜忍不住失笑,“苏云墨,从今日今时起,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日后所创造出来的每一笔财富,你拿什么来还我?” 苏云墨咬咬牙:“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还你,我知道五十两银子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别说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五百两银子只要我高兴都可以赏给你,可是这次不行。” 君白夜敛住笑容,目光冷了几分,“我知道你想用五十两银子买那个小姑娘,不过你记着,我花一百两买你是因为你值得,而她根本不值我的五十两,我不是在做善事,我的身边决不允许没有价值的东西存在。” 君白夜的一番话虽然说得残酷,却是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第六章 二皇子 弱肉强食永远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像巧莲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就算她救得了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人必须要自己足够强大坚忍才能存活下来。無彈窗小說(.. )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份难得的古道热肠,不过,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苏云墨眼神黯淡了几分,平淡道:“那个姑娘在我病重的时候喂过我一口馒头,对我有恩。” “原来如此,你倒懂得知恩图报。”君白夜笑了笑,“那我方才花了一百两把你从安老爷的魔掌里解救出来,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君公子说笑了。”苏云墨看了君白夜一眼,冷嘲般挑起嘴角,“你自己说了,你买我并非为了救我,而是因为我值得你的一百两银子。我想活命你想让我为你效命,我们各取所需,我并未受你什么恩惠,何须感恩?” 君白夜微怔,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道:“既然你想明白了我们就走吧。” “好。”苏云墨轻轻点点头,不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阿墨……阿墨……”眼睁睁的看着苏云墨跟在君白夜的软轿后面头也不回的离开,巧莲一下子仿佛跌到了绝望的谷底。 .同时,一股强烈的恨意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内心。 苏云墨知道君是羌国的国姓,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君白夜竟然是羌国的二皇子。 这也怪不得苏云墨没往那方面想,主要是羌国人生活在草原,善于骑射,常年风吹日晒,长相都十分的粗狂强悍,而这位二皇子身形清癯消瘦,肤质细腻,与她前世打过交道的羌国男子比起来,更像是南方烟雨里走出来的一个俊美出尘的文质书生。 苏云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位二皇子的生母是别国的俘虏,虽然长得美貌被羌国皇帝宠幸过几次,不过很快就流放到了荒境。 君白夜自出生日起便一直流落在民间,备受欺辱。若不是近年来羌国几个成年皇子相继夭折,皇帝又年事已高,子嗣稀薄,没有人会记得羌国还有这么一位出身低贱二皇子。 据说君白夜上头还有一个身为太子的大哥,虽然入住东宫多年没什么突出的功绩,但也没什么过失,又因为是贵妃之子,在朝中很有几分势力,所以少不得有很多大臣跟在屁股后面为他歌功颂德。 原本储位已定,又没有其他适龄的皇子可以继位,等皇帝百年以后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可没想到偏在这个时候,皇帝派人寻回了遗失多年的君白夜。 这一举动不知乱了多少人的心,愁白了多少人的头。 众人都在暗暗猜疑,皇帝此举是否别有深意,储君之位莫非还有易主的可能? 可,皇帝寻回君白夜以后并未表现得多大的欢喜,态度也十分的冷淡,赐了一处偏僻的宅院当做皇子府,赏了些金银锦缎,婢女佣人就再也不闻不问,更别说恩宠。 君白夜在羌国毫无根基,无人可依,本就没什么威胁,他自己又一副温良谦恭,怯懦软弱的样子,渐渐的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第七章 有点意思 苏云墨被带回皇子府以后,君白夜并没有明确告诉她需要做什么事,只是吩咐下人给她安排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屋子让她好好修整几日。 这个几天时间里苏云墨大概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前世,她受辱自刎于惊蛰剑下的时候是西佑七年,而现在已经是西佑十二年,转眼之间整整五年过去了,云州大陆的格局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的西照武力雄厚,兵强马壮,开疆扩土,势不可挡,周边小国纷纷弃械投诚,俯首称臣,国力空前鼎盛。如今西照国虽然还是云州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但以羌国,南木国等几个国家为首的小国开始招兵买马,蠢蠢欲动,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甚至公然骚扰西照边境的子民,强行掳掠,挑战夏侯渊的权威。 看来长此以往,一场大战只怕是在所难免。好不容易才维持的和平又要被打破。 三日之后,苏云墨被君白夜叫上了一辆马车,同行的只有一个黑衣侍卫。 苏云墨虽然前世的武功尽失,体能和速度都大打折扣,但内经心法都记在脑子里。她能感受得到这个黑衣的侍卫武功极高,并非一般的带刀护卫。 “你怎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君白夜舒舒服服靠在马车里的羊绒毯子上,不失优雅的打了个哈欠,面上带着几分困倦之意。 “问了又怎样?”苏云墨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平淡自若,“难道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我说不愿意去你就会原路折返?” 当然不会。 两人都心知肚明。 君白夜笑了笑,一手拨弄着香炉里的盘香:“你的生死现在都捏在我的手里,你对我说话竟敢这么放肆。”说着语气渐渐冷了几分,“看来是该找个合适的时候教教你一个女奴应该用什么语气跟她的主子说话。不过,等你能活着回来再说。”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亮,苏云墨又不是傻子,早就听出此次出门惊险万分,十有八九是让她去送死的。 可她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二皇子。”苏云墨并未被他的冷厉震慑道,回过头微微闭目养神,“倘若我苏云墨只是一个会跪倒在你脚下诚惶诚恐的舔着你脚趾的廉价女奴,你会舍得花一百两银子买我么?” “当然不会。”君白夜想不想道,“一百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也要花得有价值。” 苏云墨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淡淡道:“既然二皇子你希望我在其他方面体现出自己的价值,那你就不该用其他女奴的要求来束缚我。” 君白夜怔了怔,忍不住抬头多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 在羌国,一个女奴如果敢对自己的主子有一丝一毫的不恭敬,奴主就有权利用最残酷的刑法让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可眼前这个女子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耀眼的力量,让人感觉即使可以令她的肉体屈服却征服不了她的灵魂。 不错,有点意思! 第八章 同乐楼 羌国人尚武,喜欢骑射和搏击,为了迎合羌国贵族的喜好,有人专门开了一个以骑射搏击为主要娱乐项目的场子,名叫同乐楼。 其中有一项群斗在羌国最受欢迎。 所谓的群斗并不是一群孔武有力的大汉在一起比武,而是让一些死囚和奴役任意挑选武器,互相搏斗厮杀。 观战的王孙贵胄可以凭借自己的眼力和运气在这些囚奴身上下筹码,最后存活下来的囚奴不仅可以获得食物和金钱,还能成为这一场群斗的擂主。 成为擂主以后只要再挑战一位站台的斗士并且取得胜利就可以获得自由,成为羌国的平民,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無彈窗小說(.. ) 这样的奖励或许多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一个死囚或者奴役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尽管一场群斗只能活下来一个胜者,不过还是有很多过的生不如死的人愿意拼死一搏。 胜,则重获光明和自由,败,则有来无回命结于此。 无论是台上观战的还是台下厮杀的都是一场赌注。 君白夜带苏云墨去的就是同乐楼。 “我可以不把你当做其他女奴一样看待,不过,你首先要让我看到你留在我身边的价值。”君白夜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下了马车就穿上了一件鹤氅斗篷,俊美无俦的面庞被遮盖住了一大半。 不过苏云墨还是看到了对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云墨抿唇不语,眉头微锁。 若她还是前一世的剑圣传人,鲜衣怒马独步天下的东方寐,她绝不会惧怕任何强大的对手。但现在,她这副躯体只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就算师傅传授的心法内经她熟记于心,凭这样的身体素质根本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力度。 好在这样娇小的身躯有速度上的优势,不至于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怕了?”君白夜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苏云墨还站在原地,不由诧异。 苏云墨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调整出最好的状态。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苏云墨从他身边走过并未停下。 无论如何她都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怕或者不怕又有什么意义。 今日这场群斗一共有二十个人,有瘦小枯干的小孩子,有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有羸弱不堪的女奴……这是一场实力悬殊毫无公平可言的厮杀。 苏云墨被贴上号码牌后就被人蒙着眼睛带进了斗场。大概是为了防止囚奴逃脱,她的手脚都拷上了重重的枷锁。 等到所有的束缚都被解开,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光明,苏云墨就被人猛地一把推进了五米左右深的光滑围墙中间。 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在耳边响起,苏云墨缓缓的抬起头,接近一千人的观众席上,一个个鲜衣华服,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满脸的兴奋和激动。他们花大把的银子押注在自己看中的选手身上,理所当然的用别人的生命赚取欢乐和金钱。 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简直让人恶心作呕。 第九章 不公平之战 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奴在被丢进来的那一刻,吓得腿都软了,哭天抢地,疯一般想要回到铁门后面。一道寒光呼啸着一闪而至,从她的后心扎入心脏,将她整个人牢牢的钉在了墙上。女奴甚至来不及呻吟一声,就此没了气息。 这就是赛场的规矩,所以怯场的人都会被直接射杀,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苏云墨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复了冷静,目光一一扫过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对手,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改变不了规则,只有适应它才有可能战胜它。 君白夜此刻就坐在二楼的贵宾席位上,黑得深邃的眼眸牢牢锁定在苏云墨的身上。無彈窗小說(.. ) 他随手捏起果盘里的一枚紫红色的车厘子,咬得唇齿之间都是暗红色的汁水,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 “珦,你说她能活到最后么?” 珦就是跟随君白夜一起来的黑衣侍卫,从始至终他都缄默不语的守在君白夜身后,像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听到自家主子发问,珦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君白夜撇了他一眼:“实话实说,我不怪你。” 珦这才迟疑了一丝,道:“属下以为这个女人活不到最后,但属下相信主子的眼光。” “我的眼光?”君白夜笑了笑,再次将目光投向斗场。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笃定这个女人不会叫他失望。 一个对自己都果敢下狠手的女人对别人应该不会手下留情,他不禁开始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珦,拿一千两,押八号苏云墨。” “梆――”随着一声锣敲响,斗场上的所有人都直奔右边墙壁摆放着各种武器的架子。苏云墨目标明确,没有去看那些杀伤力很强却笨重的斧头棒槌,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一大一小两把匕首。 两手运转如飞,一翻身就将准备偷袭自己的一名矮个子男人的胳膊齐齐削下,血如喷浆一般飞溅出来,浇得另一个人灰衣男子满身满脸都是。 那人当场就吓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一个轮着板斧的大汉顺手掀了天灵感,脑浆和血水交织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观众席上立马爆出一阵阵叫好声, 君白夜一手托腮,一手揣着暖炉,目光一直锁定在苏云墨的身上。 把苏云墨带回皇子府的这三天,他早就暗中派人查过了她的身份。西照国一个家世还不错的大户人家千金,成亲当晚被掳来的。 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在羌国被买卖的这段时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可这样利落娴熟的杀人手法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夺人性命。 莫非这个千金小姐身上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秘密? 斗场上。 除了刚才一出场就被射杀的女奴外,里面只有苏云墨一个女人,柿子都按软的捏,所以她一开场就受到了众人的围攻。 不过,她并没有让自己陷入困境,敏捷的身姿如同一只匀痩健美的美洲豹,飞速穿梭在众人之间,手里的刀刃无声无息的划破一片又一片血肉,神出鬼没。 第十章 殊死血博 她的力气或许不是最大的,但是她动作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跟得上。 .而且,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不可能达到自己原先的水平,长时间的对峙对她来说是不利的,所以她才想在自己体力完全消耗之前速战速决。 然而,那些人也不全是不知死活的白痴,几番轮战下来,有人发现看似柔弱的女人其实是块最难啃的骨头,于是躲在一旁观望,应该是想等苏云墨把其他对手都解决后再来杀了她。 苏云墨猛地飞起一脚,狠狠踢中面前一男子的下体,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凄厉的哀嚎。她没有趁机一刀割破对方的喉咙,而是揉身上前,加入另外一场搏斗。 . 事实上,只要丧失了战斗能力的对手,她都没有置于死地,虽然她前一世带兵打仗杀人无数,但平时她只有生命受到威胁或者为了保护什么的时候才杀人。毕竟,没有谁是天生喜欢杀戮的。 斗场上现在加苏云墨一起,只剩下五个人还握着武器,每个人的都杀红了双眼,目光麻木空洞,像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傀儡。 苏云墨不禁为自己也为这些人感到悲哀,她几乎能预见未来的羌国,累累白骨上堆砌出来的富丽繁华在一夕之间崩溃坍塌的景象。而她自己也将是这历史滚滚洪流里的一粒尘埃,何去何从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是,为了活下去,她别无选择的要对比自己弱小的人挥下刀刃,现实的残酷不容许她仁慈和怜悯。 不过片刻的功夫,场上又倒下了三个,最后跟苏云墨对决的,正是刚才一直谨慎避开锋芒的光膀男子。 “小妞儿,武功不错,爷挺稀罕你的。”光膀男笑得一脸猥琐,眼神赤裸裸的盯着苏云墨被利器划破的衣襟,那里隐约可见一片细腻白皙的皮肤,“可惜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只能有一个人,别怪爷不怜香惜玉。” 苏云墨挑了挑眉,嘴角扯出一个森冷的微笑,看的却不是他,而是对面观众席上锦袍玉冠,清绝天下的二皇子——君白夜。 光膀男以为苏云墨走神,便有机可乘,心中暗喜,挥着一把宽背大刀直劈她的脑门。就在刀锋离苏云墨的额头不到一指的距离时候,她突然身子一矮,游鱼一般从他的腋下滑出,手里的匕首也在同时割破对方的颈动脉。 任由对方温热的血液喷在自己的身上,苏云墨静静站在原地,手心的黏稠感已经分不出是血还是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观众席上群情激奋,对于她不按规矩没有杀掉所有对手的行为十分的不满。 君白夜站起来,和她遥遥对视。 不错,她已经在他面前充分展现了自己的价值,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可同时他也清楚,这个女人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剑,如果握不住这把剑就很有可能被这把剑所伤。 杀! 君白夜拢了拢斗篷准备离席,深黑的眸子里闪着冰冷的光芒,浅色的薄唇无声的动了动,缓缓吐出一个音。 第十一章 发出挑战 苏云墨体力已经透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去。無彈窗小說(..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她刀刃所伤的人,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绝望的哀嚎,心中不免悲戚。 或许对于这些被扼杀了希望的人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他们在选择踏进群斗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与其让他们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苏云墨咬了咬牙,手起刀落,满眼猩红,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坚定不移--活下去!即便是踩踏着别人的尸体一步一步往上爬,她也要活下去,因为夏侯渊还活着,等着她去索命。 所有死在她刀下的人,全是被一招割破喉咙,速度快得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就已经命丧黄泉。苏云墨站在血泊中,微仰着下巴,看向正上方,宛如浴血重生的杀神。 “恭喜八号女奴获得本场的胜利,成为新一任擂主,你将获得一只烤全羊和十两银子的奖励!”主办方宣布了这场群斗的结果。 观众席上再次沸腾,这是同乐楼开业以来第一个获得胜利的女奴,之前获胜的全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被看好,除了君白夜根本没人把筹码押在她的身上。無彈窗小說(.. ) 苏云墨自己却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她知道此刻站在这里是踩在别人的鲜血里,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哪怕是卑贱得如同蝼蚁一般,她也不肯放弃。 “等等!”眼看君白夜就要悄然从后门离开斗场,苏云墨突然大喊一声。 “我要挑战站台武士!”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难以相信一个如此娇小瘦弱的女奴竟敢叫嚣要挑战经过严格专业训练的武士。即便她刚才表现出众活着站到了最后,但那些人都是普通的囚奴,和站台武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也曾有斗场活下来的擂主不知死活的向站台武士发出过挑战,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成为了城郊外乱葬岗里的一堆白骨。 君白夜也没想到苏云墨竟然自作主张发出了挑战,他的本意只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被培养成他手里一把利剑的价值,并不打算让她出多少风头。 不过,同乐楼的规矩向来是不容许悔改的,既然苏云墨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没有显露身份去毁同乐楼的规定的必要。 苏云墨之所以决定继续挑战并不是为了证明给君白夜看自己有多少实力,而是因为免除女奴身份的机会难得,她不想就此错过。 如果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她何年何月才能回到西照?所以无论多么艰难险恶,她都要踏出这第一步。 站台武士一共有三个,代号分别叫龙,虎,豹。 龙的体型最为彪悍,光体重大约是苏云墨的三四倍。再加上人高马大的,站在苏云墨面前就仿佛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虎稍矮一些,体型也没有龙那么庞大。豹个头和虎差不多,不过显得有些消瘦。 第十二章 选择对手 三人往眼前一站,乍看之下是代号叫豹的那个武士最为瘦弱比较容易击败,所以之前的擂主都是选择挑战豹。無彈窗小說(.. ) 其实不然,以苏云墨习武多年的经验判断,豹虽然看起来消瘦,但浑身上下每一条肌肉都紧实有力,仿佛是一张拉满的弓,无论是爆发力还是速度都远在龙和虎之上。 反之,看起来最为魁梧高大的龙在三人之间才是最容易攻破的。因为他的体型限制,注定了在速度上的缺陷,即便他的力量再强大,移动迟钝的话,苏云墨还是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将他击败的。 “我选一号龙作为我的对手。”苏云墨观察了三个武士的特征,斟酌再三做出了决定。 君白夜已经坐会了贵宾席观战,闻言嘴角噙了一丝玩味的笑。 珦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难得开口评价了一句:“还不算太蠢。” “那是当然。”君白夜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这个女人绝不会做白白送死的蠢事。” 苏云墨这次选择的还是容易掌握匕首,而对方的武器则是两个大如西瓜,重百十来斤的流星锤。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龙一上场气氛就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的把筹码押在他这一边。 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一场势力悬殊的对战,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毫无悬念。唯独君白夜像上一次一样在苏云墨身上押了一千两,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是黄金。 经过短暂的休息,苏云墨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且她是属于越战越勇的类型,如果说刚才那场群斗是预热的话,那么现在她的状态更加的专注。 龙一上场就将两个流星锤抡得虎虎生风,一步一步对苏云墨紧追猛打,打算速战速决结束这场对战。 苏云墨的想法却恰好与他相反。 考虑到自己在力量和体型上和对方的差距,苏云墨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跟他面对面的硬拼,而是要避开他的锋芒,然后用自己的优势来攻击他的弱点。 龙的弱点在于体型太过庞大,移动起来耗费体力。在保证自己不被击中的情况下,苏云墨和他相持不下的时间越长,对她越有利。 所以,面对龙强势的攻击,苏云墨并没有去硬抗而是一味的闪躲。任凭龙的力量再大气势再强也沾染不到她分毫。 龙见苏云墨一个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女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像一只惹人厌烦的老鼠一样东逃西窜,不由有些恼怒,恨不能一把抓住她将她撕成两半。 苏云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早就看出对方没有什么耐性,容易浮躁,故意做出各种挑衅的姿态惹怒他,让他失去冷静和理智。 “你有种给老子站住!东跑西窜把老子眼睛都看花了!”龙轮着两个流星锤已经有些喘息。 苏云墨体力尚且有所保留,故意一派轻松的嘲笑他:“站住?我为什么要站住?谁会傻到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等你一锤子打死?要是打不过现在认输也还来得及,我尽量不让你死得太难看。” 第十三章 激怒 “区区一个女奴也敢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词!老子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龙怒红了双眼,抡起锤子就往苏云墨身上砸去,这次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一倍。 苏云墨没想到对方还有所保留,情急之下踹着身后的围墙借了一把力才险险躲过。回头看,墙面上立马被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飞溅起来的碎石划破了苏云墨的手臂和后背。额头也在落地的时候擦伤了一块皮,有鲜红的血缓缓流下,划过眼皮。 不等苏云墨有片刻喘息的机会,龙又将流星锤砸了过来,气势咄咄逼人,明显是要将苏云墨砸成人肉酱。 苏云墨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再次避开重击,同时腾出一只手快速抹掉眼皮上的血防止视线被血液遮挡。 一连好几个追击都被苏云墨惊险的躲过,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步伐也显得有些迟钝。 苏云墨一边耐心的跟他周旋,一边集中精力寻找他的破绽。 “不是说要捏死我么?我等着你来捏。”苏云墨嫣然一笑,故意挑衅,同样不给龙喘息的机会。 一个卑贱的女奴竟敢当面对他冷嘲热讽!堂堂同乐楼的站台武士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龙原本是要稍作休整调息的,可听到苏云墨这句话顿时怒火中烧,低吼一声,抡起流星锤再次发起进攻。 苏云墨注意到在他扔出流星锤再收回来的动作中有短暂的间隔,此时他身上有几处要害是暴露在外面没有任何防备的。要想打倒对方必须充分利用这一破绽。 看准了时机,苏云墨一边躲避龙的强攻,一边不露声色的跟他拉近距离。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牢牢的把握住,如果不能一举击破,等龙有了防备她就再也没有胜算了。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仿佛是一只潜伏在草原上的狮子,冷静而耐心的等待适合出击的瞬间。 越是打不到苏云墨,龙越是心浮气躁,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就在龙再次扔出流星锤瞬间,苏云墨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咬紧牙关避开的同时双脚发力,以最快的速度面朝龙冲过去,仿佛是蓄势激发的一支箭矢。 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在苏云墨指尖运转如飞,闪着寒光直夺多方的咽喉。 龙感觉到不妙,连忙退后,同时放弃流星锤,一掌朝苏云墨劈来。苏云墨竟然没有避开,而是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侧身卸了他一半的力道,同时握紧匕首从上而下斜插进了对方的胸膛。 “噗——”苏云墨虽然没有被击中要害,但伤得也不轻,当场呕出一口血。 龙则一手捂着胸口,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手指停在半空。 “你……” 苏云墨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挂着血的嘴角露出一丝森冷的笑:“你的致命弱点就是太小看自己的对手。” 第十四章 入住皇子府 “恭喜你,苏云墨,你不再是女奴。”两天之后,苏云墨醒来已经躺在了君白夜的皇子府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治疗包扎过,只是伤口依然热辣的疼。 苏云墨并未表现出一丝的喜悦之情,她撑着床榻坐起身,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君白夜:“就算我不是女奴,我仍是二皇子买回来的,只能效命于你,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你倒是很清楚。”君白夜挑了挑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女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超出了他原本的期望。 “不过摆脱了女奴的身份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一些。你放心,同乐楼赏的房田全都在你的名下,那是你应得的,我不会要你的。另外,这采风院也赏给你了,以后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苏云墨暗自冷笑,从同乐楼赢来的那点简屋薄田当然入不了堂堂二皇子的眼界,可他一番话说的却好似一切都是他的恩德一般。 原本田屋对苏云墨来说毫无用处,可一想到前路漫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西照,有一处田舍至少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况且是她拼死挣来的,受之无愧。 “既然二皇子赏了院子给我独住,想必是觉得这一百两花得还算值当,不知二皇子接下来打算让我做什么?” 其实和别的奴主相比,君白夜已经算是仁慈的了,对她没有凌虐没有打骂,可苏云墨敏锐的嗅觉却闻到了他身上权谋者的气息。 .丰神俊朗,绝世风华的面表下只怕藏着的是一颗勃勃的野心。 很熟悉,也很令人厌恶。 “暂时不需要。”君白夜大概也感觉出了苏云墨对自己的警戒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你先把伤养好再说。” 苏云墨那天对战龙的时候最后一击孤注一掷,虽然赢了,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确实也伤得不轻,需要休养一阵。君白夜赏赐的这个采风院还算舒适也僻静,苏云墨自然没有跟他客气的道理。 “对了,珦,等会去我书房把那盒袪痕膏取来。”君白夜临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吩咐心腹。 珦头一次没有立刻按照自家主子的意思办事,看了苏云墨一眼迟疑道:“主子,那可是上次皇上寿宴赏赐的御品,何必拿给一个……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用?” 女奴二字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一个身份这么低贱又对主子不恭不敬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用贵比黄金的袪痕膏。 “赏到皇子府的东西怎么用,给谁用不需要你来教我。”君白夜目光一寒,显然有些动气。 珦自知僭越了身份,主子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他只要服从即可,没有资格去质疑。 “这位大哥说的对。”苏云墨语气平淡,指尖触摸着脸上的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这张脸毁就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想以色侍人。况且那么贵重的东西用在我的身上实在浪费,二皇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第十五章 袪痕膏 换做旁人,君白夜肯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怕早就受宠若惊,感恩戴德了,可苏云墨偏不愿受他半点恩惠。無彈窗小說(.. ) 君白夜并未理会苏云墨的话,对珦摆摆手:“去我书房把东西取来。” 珦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采风院。 “苏云墨,苏小姐。”珦一走,屋内就剩下两人,君白夜优雅的弹了弹袖口,回身看着苏云墨,“即便你消了女奴的身份,你也是我君白夜的人,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过不要总是挑战我的耐性。” “给你用袪痕膏并非是因为你苏云墨,而是因为你这张脸对我还有些许用处,如此毁了有些可惜。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以色侍人?” “你错了,我怕死,只是有心愿未了,我怕死不瞑目。” “那就好好活着吧,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活着。”君白夜玉颜如雪,嘴角挽起一丝冷笑,“死了的话没有人会替你如愿了。” “那是当然。”苏云墨咳了两声,感觉伤口一阵一阵的疼,面色也白了几分。 此刻珦已经去而复返,手上捧着一只金玉镶边的精致小匣子。隔了很远都能闻到匣子里面淡而馥郁的幽香。苏云墨略懂一些医术,闻出里头有好几种极其珍贵的药材。 也难怪珦舍不得拿出来给她用,这样一盒膏药别说在市面上难得一见,就算有也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苏云墨清楚,既然君白夜肯下这样的血本来消除她脸上的伤疤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她还是默默的接过了那只匣子。 袪痕膏的药效确实不错,苏云墨不过抹了两天,脸上的疤便开始剥落长出粉嫩的新肉。虽然咋看之下还是很明显但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狰狞恐怖。 君白夜把采风院赏给她养伤以后,还留了一个侍女在这里方便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吃穿用度比皇子府一般的佣人还要好许多,待遇几乎是和珦同一级别。 不过苏云墨很清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得到别人的东西越多往往代表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特别是像君白夜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谋算着别人的可利用价值。 养伤这几日苏云墨也没闲着,一边在院子里练习心法,一边活动筋骨增强身体的素质。这次能有惊无险的从同乐楼活着走出来,至少有两成靠的是运气,下一次再遇上这样的凶险她恐怕就没有这么侥幸了,所以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这日天光明媚,花色正好。 苏云墨练完一套基本的拳法正坐在花架下面小憩,远远的听到有一串脚步声正往采风院的方向来,听着动静大概有七八个人。 采风院素来僻静,没有人员出入,就算是君白夜亲自过来,最多也就带着一个珦。不过他们走路一个慢条斯理,温文优雅,一个落地无声,悄然无息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晴主子,就在前面的采风院,马上就到了。” 说话这人的声音苏云墨有些耳熟,分明就是这几日照顾她的丫鬟小福。 第十六章 闯入 “好!六子,你带两个人去后门堵死,别叫那个小贱人长尾巴跑了!”另一个人女人怒气冲冲的发号施令,“快,快点!都跟上!要是让那个小贱人听到风声跑了,你们一个个都小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苏云墨自认为在君白夜的府上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没得罪过什么人,问心无愧,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她端起一碗清茶,大大方方的坐在院子里面等待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不过一会儿,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采风院的门前。 嘭—— 院门被外来之人粗暴的踹开,一个灵秀英气,穿着红色劲装踏着马靴的女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如入无人之境。手里还揣着一支镶了倒刺的蛇鞭,满身的戾气。 “谁是苏云墨?给姑奶奶滚出来!” 来人身后跟着几个锦衣带刀的护卫,语出张狂,旁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看样子这个女子来头不小。 苏云墨之前偶然听到过下人提及,君白夜有一个皇帝亲自赐婚的侧皇妃名叫谢晚晴。 羌国本就尚武,这位谢小姐又是武学世家出身,从小就跟随父兄练习骑射,天赋极佳,军中许多兵将都不是她的对手。 . 故而此女虽然长得貌美,家世显赫,但因性格狂傲不羁,一支长鞭从不离手,骇得不少有心想献殷勤的王孙公子都望而却步,生怕招惹了这个女金乌下半辈子都要屈服在她的淫威下,永远抬不起头来。 谢晚晴的父亲为此愁白了头,最后无奈只好请求羌国皇帝金口玉言赐一桩姻缘,于是君白夜这个看起来比较好捏的软柿子就接过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成亲一年,君白夜从不流连风月场所,不敢招花惹草,连小妾都没纳一个,外头传言全因皇子府里的这只善妒的母老虎。 苏云墨本就没想和皇子府上的其他人有什么牵扯,所以也没特意关注过谁,如今看对方的阵势,多半就是那个让下人们闻之色变的侧皇妃谢晚晴了。 “我就是。”苏云墨放下手中的茶碗,神情疏淡,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谢晚晴把她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似乎不太相信,招来小福问:“二皇子新带回府上的狐狸精就是她么?” 小福十分笃定:“回晴主子,没错,就是她!这采风院就是二皇子殿下特别赏赐给她的,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谢晚晴冷冷的看着苏云墨,嘲弄道:“我当君白夜寻了个天仙似得美人回来金屋藏娇了,没想到居然是你这样的。就你这样的姿色也敢魅惑二皇子?简直笑话!” “没错,确实是个笑话。”苏云墨没有急切的想要辩解,只是不紧不慢的接着她的话道,“我也不知脸上还带着伤疤的人何时成了魅惑二皇子的狐狸精了,真是人言可畏。” 谢晚晴回头瞪了小福一眼。 小福吓得一哆嗦,赶紧跪趴在地上,惶恐道:“晴主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可千万不能被这贱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二皇子往日从不带女人回来,这个女人就算不是貌若天仙想必也有什么卑劣的手段迷惑了二皇子,还请晴主子明察。” 第十七章 引祸上身 谢晚晴本就多疑,占有欲极强,小福一席话在她听来十分的在理。况且君白夜不声不响的带了个女人回来还不让她知道,把人藏在偏僻的采风院,不是金屋藏娇还能是什么? 只要和君白夜有关系的女人,她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来人,把这个小贱人拿下!见了本皇妃还不下跪,治你一个大不敬也不为过吧?” “慢着。”苏云墨起身,轻呼一声,“皇妃所言不错,不过,小人初入王府不懂规矩,也未曾见过皇妃,不知者无罪,还请皇妃念在小人是初犯,饶恕小人一回。 .” “大胆!见了皇妃不行礼还敢口出狂言请求饶恕?简直罪该万死。”小福见谢晚晴显然更相信自己说的话,不禁有了几分底气。 “我若是死了你怎么跟二皇子交代?”苏云墨偏头看了小福一眼,语气寒了几分。 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小丫鬟看她百般不顺眼,有意怠慢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苏云墨向来不喜欢跟小人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的跑去谢晚晴那里告状,说她是君白夜带回来的狐狸精。 “我记得二皇子对你有过交代,采风院是二皇子赏赐给我养伤的,不许旁人出入,让你照顾我的周全,今日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怕二皇子拿你是问?” “还有这种事?”谢晚晴听了恶狠狠的看着小福。小說網 . 小福点点头老实交代:“二皇子殿下确实让奴婢照看着她一些,不过奴婢言微力薄,怕是照看不周,还请晴主子定夺。” 一个小小的丫鬟说话竟然如此滴水不漏,苏云墨怎么看她都没那么简单。她初来二皇子府并没有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如果单单只是一个丫鬟看她不顺眼,那明里暗里有的是机会让她不好过。 可她偏偏胆大包天违背二皇子的意思,闹出了这么大的一场戏,像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一般。 “你这小贱人长得不怎么样,手段倒是了得,竟然让君白夜这么护着你。把采风院给你住还找人伺候你,生怕你在皇子府受委屈了是不是?” 小福继续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回晴主子,二皇子殿下对她可上心了,袪痕膏这么贵重的东西平日里二皇子都舍不得给您用却整盒送给了她。您瞧她脸上的伤,来的时候可吓人了,这才几天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再过一阵子肯定半点伤疤都不会留下。” “袪痕膏?你也配!”谢晚晴嗤笑一声,眼里已经燃起了怒火。 原本嫁给君白夜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落魄二皇子她心里就有些憋屈,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长得一副病恹恹的药罐子模样,毫无半点男子气概可言。唯一能让她勉强接受的是,容貌还算养眼,整个羌国也找不到他这样的美男子。 可没想到嫁过来以后整整一年他都没有跟她同床共寝过,人前人后他都对她相敬如宾,无形之中保持着互不干扰的距离。好像她这个侧皇妃只是万般无奈遵从圣旨娶回来的一个摆设。 摆设就摆设吧,只要君白夜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不与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她仍是皇子府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她可以大度一点不去计较。 可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君白夜并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早就心有所属,并且心甘情愿为她守身如玉。只怕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有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的疼着。 第十八章 怨妇之怒 愤怒,嫉妒,恼火……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谢晚晴恨不得把苏云墨剥皮抽筋,当着君白夜的面一口一口吃她的肉。 她倒想看看君白夜那个痴情种能心疼到什么程度。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绑了!” “是!” 跟随过来的几个护卫都是谢晚晴的陪嫁,只听从她一个人的命令。瞧见自家主子动了真怒,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几个人一拥而上围住了苏云墨。 苏云墨怎么肯轻易束手就擒。小說網 . 嫉妒中的女人最是可怕,羌国又是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方,她虽然刚刚摆脱了女奴的身份但还是皇子府的下人,别说皇子妃要对她滥用私刑,就算把她活刮了也没人管得着。 苏云墨怎么肯轻易束手就擒。 她面不改色的端起茶碗猛地泼向对面的一个护卫,随后把碗朝谢晚晴砸去。护卫下意识的闪避,同时又关切主子的安危,注意力有些分散,给了苏云墨突出重围的机会。 谢晚晴带来的几个护卫虽然不能跟珦这样的一等一的高手相比较,不过也算是护卫里面的佼佼者。 苏云墨此刻伤势未愈,状态也不是最佳,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况且对方的身份摆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跟她有正面的交锋,不然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她。 虽然她很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找到君白夜,让他当着谢晚晴的面把话说清楚,寻求他的庇护。 “别让这个小贱人跑了!” 前门后门都有人堵着,谢晚晴自信苏云墨已经在她的手心,插翅难飞。 谢晚晴的意思是要活捉苏云墨,所以几个护卫都有些缩手缩脚不敢对苏云墨下死手。苏云墨正是捏准了他们这种心理才没有什么顾忌。 她没有什么武器可以防身,只能赤手空拳的左闪右避。 有了这几日的温习,心法已经渐渐能和身体融合,速度也快了几分。几个护卫老鹰捉小鸡一般围着苏云墨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就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眼看就能抓住她的肩膀了,可她肩膀一抖,快速一个矮身,已经退到护卫的身后结结实实踹了他后背一脚。 谢晚晴在一旁看着几个护卫抓一个小小的苏云墨竟然弄得鸡飞狗跳还没抓着,登时怒气冲冲的甩开鞭子:“都闪开一边呆着,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蛇鞭像是长满了毒牙一般朝苏云墨身上抽去。 苏云墨感到迎面逼来的一股寒气,忙一转身,斜移两步险险的避开。 “小贱人还挺有两下子!”谢晚晴已经彻底被激怒。这么长时间的怨气一直没地方发泄,今天正好找到了一个可以出气的,她又怎么肯放过。 “不过我话说在前面,现在识相一点跪地求饶,姑奶奶或许能大幅慈悲留你一个全尸,要是待会儿落在我的手里,我会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第十九章 局势扭转 苏云墨借着说话拖延一下时间调整呼吸:“不好意思,两个选项我都不会选,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只好不落在你的手上了。” “哼!就算你能逃得出采风院,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皇子府么?”谢晚晴冷哼一声,已然失去了耐心,“敢跟我谢家为敌,我看你是死不足惜!” 苏云墨除了有些许疲累,面色自然如初,语气闲淡:“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谢晚晴不再多言,舞动长鞭直取苏云墨的面门。 苏云墨看到谢晚晴确实是有备而来,而她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只能正面迎战,慢慢陪她周旋,看看能不能熬到君白夜过来解围。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谢晚晴武功底子一般,步伐凌乱,性子也急躁,但鞭法却十分狠毒,招招催命,毫不留情。偏偏鞭子上还镶满了尖利的倒刺,要是一不留神被缠住了,少不得要剥掉一层皮。 应付谢晚晴一个人比方才应付几个护卫还要耗神,苏云墨只能集中精力留意她的一招一式。可她身上没有武器可以抵抗,只是一味的躲避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看来只能改变战术想其他的办法了。 谢晚晴见苏云墨身法精妙,连续好几个猛击都伤不到她分毫,不禁有些心浮气躁。挥动鞭子的速度越发的快,全然不顾自己身上暴露出来的破绽。 苏云墨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一把抓住谢晚晴抽过来的鞭子。尖牙一般的倒刺立刻咬住她的手掌和手背,血一滴一滴的顺着鞭子流了下来。 谢晚晴大喜,猛地一抽,想直接废掉苏云墨一只手。苏云墨早有打算,五指牢牢的抓住鞭子,借势靠近谢晚晴。 谢晚晴见苏云墨身上没有武器可以攻击便失了警惕性,只一味的进攻,毫不回护自身的安全。 苏云墨没想到事情进展的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趁着被鞭子拽飞的力道,她以极快的速度拔下谢晚晴头上绾发的簪子,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将尖锐的那一端抵在她的致命处。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等谢晚晴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命已经捏在了对方的手里,局面顷刻间被扭转。 “你竟敢谋害本皇妃!”谢晚晴虽然强装着镇定,但心里已经有些发颤。 “闭嘴!”苏云墨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对小福还有几个护卫道,“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要是你们没找到二皇子就等着给你家主子收尸吧。反正我一介草民,贱命不值钱,有你家主子陪葬赚到了。” 其他人全都吓傻眼了,不知所措,听到苏云墨发话赶紧照办。 “站住!谁都不准去!谁敢听她的话我就杀了谁!”出乎意料的,谢晚晴却阻止了护卫们去找君白夜。 按理来说谢晚晴这种人应该是十分惜命的才对,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叫住了护卫,苏云墨一时有些摸不清她的态度。 第二十章 拖延时间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苏云墨手上一紧,声音沉冷,簪子的尖端立刻刺破了谢晚晴白嫩的脖子,渗出几滴血珠。 谢晚晴毕竟习武多年,也是见惯了流血,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皮肉伤呼天抢地,倒是小福和几个侍女吓破了胆,生怕到时候自己受到牵连。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休想让人去给你搬救兵!君白夜现在城防营,不到日落黄昏不会回来。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你一个小小的狐狸精!” 苏云墨颇有些意外,这位自幼习武的侧皇妃竟然还有几分胆识,难怪是武学世家之后,和普通人家骄横跋扈的千金小姐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我并非是为了搬救兵才让你的人去找君白夜,只是我说的话你必然不信,只有把他找来当面对质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信么?”谢晚晴早已认定苏云墨是魅惑人心的狐狸精,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辩词。 “好吧。”既然对方如此冥顽不化,苏云墨也没打算继续跟她白费唇舌,“多说无益,只好请你陪我走一趟城防营了。” 说着,苏云墨以簪子胁迫谢晚晴往采风院的门口走出。 可是没走两步苏云墨就感觉不对劲,浑身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不起来,四肢也僵硬得不能动,右手被刺伤的地方开始发黑发紫。 “鞭上有毒!”苏云墨后知后觉,惊呼一声。 “哼!还不算太笨!可惜太晚了!”谢晚晴冷笑一声,一把捏住苏云墨握着簪子的手腕猛的一拧,簪子脱手掉在了地上,危险解除。 看来是自己太疏忽大意了! 苏云墨实在没想到堂堂羌国二皇子的侧妃竟然如此卑鄙下作,以利器对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还在倒刺上下了毒。难怪刚才她不让护卫们去找君白夜,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她的毒性发作。 可笑她刚才还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果然是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君白夜那种心机重重的男人和谢晚晴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实在是般配得很!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人拿下!”谢晚晴不慌不忙的收起蛇鞭,面露得色,“就这么点能耐就敢来勾引我的男人,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苏云墨意识虽然清晰,但却完全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护卫上前不费吹灰之力把她两手扭在身后绑了起来。 “晴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贱人?”小福见苏云墨栽在了谢晚晴的手里忙凑过去。 “怎么处置?”谢晚晴将鞭子递给一旁的侍卫,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围着苏云墨踱步,思量着,“这我得好好想想。” “自然是要好好想想,决不能便宜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贱人!”小福一边煽风点火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苏云墨,“别指望二皇子殿下此刻会回来救你,有今日这下场可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苏云墨动了动唇角,发现连舌头都僵硬发苦难以出声,视线也一点一点的模糊,仿佛天旋地转。 第二十一章 动刑 “前几日军营里好像新进了几样审讯奸细的好东西,我正愁没人给我尝试,不如就便宜了你吧。 .”谢晚晴终于想到了苏云墨的办法,笑声令人恶寒,“来人,把解药给她吃了,要是让她就这么睡过去了,待会儿受刑可不好玩。” 迷迷糊糊中有人掰开苏云墨的嘴硬塞了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过了一会儿她的四肢开始慢慢恢复知觉,伤口处的紫黑也渐渐消退。 谢晚晴让人取来了一个大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被摆放出来,全是寒气森森的刑具,有的甚至还沾染着发黑的血迹,显然是不久之前给谁用过。 有人搬来一把太师椅,将苏云墨手脚都牢牢的绑在上面,全然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虽然我不知道君白夜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你,还把你当个宝贝似的捧着,不过等我把你折磨成半人半鬼以后,我看君白夜还敢不敢多看你一眼!”谢晚晴捏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用刀背轻轻的刮着苏云墨脸上的伤口处,语气残忍而兴奋。 苏云墨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她暗暗咬牙,只要谢晚晴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她无论如何都要强撑着活下去。 然后,加倍偿还! 与此同时。 城防营中,君白夜一手揣着手炉,一手支着头,半眯着凤眸靠在软榻上。 面前桌案上一本城防士兵点名册子已经摆了半天,整整有半个时辰没有翻过一页,倒是二皇子殿下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此刻大约是梦会周公去了。 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营帐中,单膝跪地恭声禀报:“主子,如您所料不差,侧王妃确实带着人闯进了采风院。” 君白夜一动未动,仿佛不曾听见。 珦不敢吵着自家主子,只得静静的跪在原地等候。 半响,君白夜终于按了按眉心,语气不快:“继续说啊,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情?” 珦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莫名的焦躁,忙接着道:“一开始侧王妃并没有擒住苏云墨,不过苏云墨一时大意中了侧王妃蛇鞭上的黑僵毒动弹不得,这才被绑了起来。” “谢晚晴阴狠诡诈,苏云墨不知深浅着了她的道也是情理之中。”君白夜眸光沉了沉,大约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落在谢晚晴的手里会吃多少苦头。 珦如实道:“侧王妃派人把刑部新近的几种刑具都拿了过去,说是要让苏云墨每一种都过一遍。” “刑部的刑具?”君白夜面色微寒,“我倒是小看了这个谢晚晴,她何止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顿了顿,又问,“苏云墨呢,她求饶了没有?” 珦沉声:“回主子,没有。”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女人骨头硬着呢,怎么可能低三下四的向别人求饶。更何况,谢晚晴那种女人,即便求饶了也没用,只会平白折了自己的风骨。 “你回去继续看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君白夜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苏云墨我留着还有很大的用处,你看好了别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马上就过去。” 既然主子亲口吩咐了,那就代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云墨有什么闪失。 珦虽然心有疑惑,但对于主子的命令他从来都只有无条件服从,他没有发问的资格。 “是,主子。” 第二十二章 忍痛 二皇子府内。 谢晚晴原本还想看看苏云墨在她的剔骨刀下瑟瑟发抖,涕泪横流,哭天抢地的求饶,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都不给她。 看来不来点真材实料的是不行了。 “哟,瞧你十指尖尖,又白又细,二皇子肯定很喜欢。”谢晚晴打量了苏云墨一圈,看到她纤长白皙如葱根的十指,不免心生妒恨。 她虽然也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但她因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手上有磨出来的茧子,手指自然不如别人家小姐的细软好看。 “来人,给我把她十个手指甲连根拔了。”谢晚晴回转过身,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师椅上,打算观看苏云墨受刑的全过程。 此言一出,一些胆小的侍女都花容失色,纷纷别过脸去不敢往下看。 苏云墨刚被谢晚晴扇了几个耳光,脸上红紫发肿,嘴角噙着一丝血迹。听到谢晚晴要拔她指甲仍然没有惊惧,反而裂开嘴角冷冷的发笑。 笑声令人遍体生寒。 她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被人暗中操纵的一个局,而无论是她还是谢晚晴都是这局里面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 君白夜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工于心计,暗中谋划。他怎么可能如此大意,安排小福这么一个不可靠的丫鬟留在她的身边? 可他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别有用心。 原本一开始她只是有些怀疑,并不确定君白夜就着这个幕后的操控者,可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内力。 那是君白夜的贴身心腹,珦。 也就是说珦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采风院里的一举一动。 君白夜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还不好妄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君白夜不会轻易让她死在谢晚晴的手里,因为她相信自己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谢晚晴有一种被人蔑视的愤怒,她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刑具,走到苏云墨面前死死捏住她修长的中指,冷笑一声,“待会儿我看你怎么跪地求我!” 说着,钳子夹住苏云墨的指甲生生的往外拉扯。几个侍卫分别按住苏云墨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指甲一点一点从指尖的血肉中被抽离,疼痛比想象中还要剧烈。 苏云墨双眼充血,疼得浑身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抖。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耳根发麻,心头发寒。 “来人,拿个匣子来。”谢晚晴却无动于衷,将镊子上沾满血的指甲扔到一边,面色得意,“待会儿把拔出来的指甲都好好保存起来,等二皇子回来让他好好鉴赏鉴赏。” 苏云墨仰着头,面白如雪,胸口剧烈的喘息。手指上的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触目惊心。 “怎么样?”谢晚晴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看着苏云墨,有种施虐的快感,“现在如果像一条狗一样跪下来舔着我的鞋底求饶,我或许可以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第二十三章 休妃 “呵呵……”苏云墨仍是笑,笑得冷厉笑得森然。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被人当做棋子一样玩弄不自知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简直无可救药。 “你,你这个疯女人!不许笑!”谢晚晴心中莫名的发颤,同时也愈加的恼怒,“来人,继续拔,把她的指甲拔光,把她的牙齿也拔光,我看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侍卫领命,继续拔苏云墨剩下的指甲。 苏云墨疼得几欲晕厥,却咬紧牙根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并不是她非要充这个硬气,而是谢晚晴这种女人你越是求饶她越是得意。她享受的就是这种折磨人的快感,你若是求饶了让她失去了兴趣她很可能会干脆直接弄死你。 “住手!”就在侍卫拔掉苏云墨第三个手指甲以后,君白夜终于匆匆忙忙的出现在采风院的门口。小說網 . 话音落下,珦已经鬼魅一般出现在施刑的侍卫面前夺过刑具,一掌将人打飞。 “二,二皇子殿下!” 侍卫和侍女们顿时吓破了胆,慌忙跪下,大气不敢喘。 唯独谢晚晴淡淡的瞥了君白夜一眼,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挡在苏云墨面前,故作惊讶道:“哟,二皇子不是去城防营监军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城防营的马太猛了骑不惯?” 谢晚晴一直瞧不起君白夜消瘦清癯的身姿,认定他只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油面书生,往日在二皇子府不仅对他毫不敬重,还经常冷嘲热讽。 君白夜由着他怎么讥讽从不动气,她自然以为君白夜是忌惮她谢家在羌国的根基深厚日后有所依仗,所以才不敢对她半句呵责。小說網 . 于是君白夜的纵容让她愈加放肆傲慢,目中无人。 “我回皇子府难道还需向谁请示?”君白夜拢了拢披风,鬓角的发丝有些许凌乱,目光落在两手血肉模糊的苏云墨身上,瞳孔不自觉的紧了紧,“看来我回来早了坏了王妃的雅兴。” 声音冷凝如霜,着实吓了谢晚晴一跳。 从成亲至今,君白夜还从未用这种冷硬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苏云墨在听到君白夜声音的那一刻,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突然断裂,直接昏死了过去。此刻看过去面色青白交加,浑身血迹斑斑,三个被拔了指甲的手指还在滴着血,简直惨不忍睹。 “怎么?我修理了你带回来的狐狸精你心疼了?”谢晚晴不信君白夜真的有胆量把自己怎么样,仍然大言不惭,“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侧王妃,你带回来的女人不懂规矩,我有权利管教管教她。” “权利?谁给你的权利在我的皇子府滥用私刑?”君白夜冷冷一笑,虽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是在看到苏云墨人事不省的样子,莫名的有些焦躁。 “我身为羌国的二皇子别说带一个女人回府,就算带十个带一百个也无需你应允。你这个毒妇,休了你也不为过!” “君白夜,你敢!”谢晚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恶狠狠道,“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个民间捡回来的野皇子,得罪了我们谢家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你就看着吧。”君白夜轻轻一摆手,早就等待号令的珦长剑一出,锐不可当,直插方才施刑的那个侍卫的心口。 侍卫双目睁圆,当场毙命。 另外几个侍卫见状立马弃剑下跪,磕头求饶,生怕接下来轮到的是自己。 谢晚晴登时脚一软,心里发颤。 眼前的君白夜突然变得无比遥远陌生,好像成亲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 不,不行!她不能被休!她谢晚晴丢不起这个脸,谢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谢晚晴猛地想起什么,故作冷静道:“君白夜,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是皇上金口玉言赐的婚,你若是敢自作主张休了我就是抗旨!” “你说的不错。”君白夜眸光森冷摄人,“不过你也别忘了,女子善妒犯了七出,我休你有理有据,算不得抗旨。”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苏云墨身上的余毒已经被清理干净,外伤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拔掉的三个手指甲花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慢慢长出来。 这段时间君白夜因为休谢晚晴的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羌国的皇帝频频召他入朝。 先是震怒责骂,然后是让他向谢家道歉,八抬大轿亲自去谢府把谢晚晴接回来。 可是君白夜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利用苏云墨演了一出苦肉戏才名正言顺的休了谢晚晴怎么肯再去把她接回来。 无论是羌国皇帝的严厉责备还是谢家那边施加的压力,君白夜都不为所动。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在别人看来他是意气用事,为了一个女人开罪本来可以当做靠山的谢家,简直蠢不可及。 在苏云墨看来,君白夜绝不是空长着一副好看皮囊的草包,他既然苦心孤诣自编自导了这出戏自然有他的目的,只不过目前她还没办法确定罢了。 二皇子府少了一个谢晚晴,君白夜又三天两头的被召进皇宫面圣,苏云墨终于眼前清净了几日,安心在院子里养伤。 一日,苏云墨刚从里屋走出,想去院子里练几套掌法活络筋骨,就听到采风院围墙外面的一颗榆钱树旁有异常的动静。 先是树叶轻轻摇晃了两下,然后听到有人正沿着树干往上爬,似乎是想沿着榆钱树翻越围墙爬进采风院。 苏云墨虽然戒备却并不惊慌,因为从对方爬树的动静来看,此人应该不是什么高手,最多是个身手还算敏捷的毛头小贼。 连二皇子府都敢闯进来,这小毛贼倒是胆气不小。 苏云墨挽了挽嘴角,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墙角边上,打算守株待兔。 对方大约是害怕动静太大被二皇子府的人发现,所以动作很慢,小心翼翼。 苏云墨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穿着银白锦衣的小男孩艰难的把腿夸在围墙上,一边紧张的喘气一边鬼鬼祟祟的四处巴望,看看有没有人在附近走动。 苏云墨藏身的地方正是视线死角,加上她有意敛住气息,对方更不可能发现她的存在。 小男孩见四下无人,心中暗喜,踩着墙边的假山石头摸索着下来。 “站住!”苏云墨冷喝一声,一把扭过对方的手臂,不过看在对方只是一个孩童的份上只用了三分的力量。 “哎呦哎呦疼!”小男孩登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喊疼,不过却不求饶,语气还挺嚣张,“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放开!” 上回一个谢晚晴害得她够呛,这回苏云墨不得不有所提防。 “你擅闯我的地方还问我是谁?说!你是什么人,摸进皇子府想干什么?” “本大爷想去哪就去哪,你管的着么!你这个臭女人,还不快把手拿开!”小男孩嘴还挺硬,脸都疼得发白了,嚣张气焰丝毫不减,“我告诉你,再不放开本大爷就派人烧了你家房子卖了你家的地,把你一家人全都抓起来问罪!” 小男孩说完见苏云墨不说话以为自己的一番威胁起效了,不禁有些得意起来:“怎么样?怕了吧?识相的赶紧放了本大爷,给本大爷磕头认错,本大爷心情好的话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第二十五章 九皇子 苏云墨听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在自己面前自称大爷实在搞笑,看他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也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想必是谁家的公子贪玩背着家里人溜出来的吧。 “想让我放了你可以,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苏云墨面色平静的看着男孩,并不打算太为难他。不过既然这么大胆包天摸进二皇子府,怎么也要给他一点教训,不然这么冒冒失失的以后不定闯出什么大祸。 “我就不告诉你!臭女人!卑鄙下流偷袭起,有种你放了我,我们单挑!”小男孩浑身都是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劲,还真当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苏云墨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笑道:“我就卑鄙下流了,你又能如何?你自己鬼鬼祟祟的闯进别人府上难道就光明正大了?我只当抓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 “我,我才不是小贼,这是我二哥的……”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道苏云墨故意激他,给他下套,一时情急就说漏了嘴。 君白夜是二皇子,这个小男孩叫他二哥…… 苏云墨再仔细看了看他的容貌,虽然白圆圆的肉团子一样还没长开,不过和君白夜眉眼间确实有两三分的相似。 这么说来,这孩子竟是个皇子。 按照羌国的规定,未成年的皇子应当留在宫里有专门的西席传授学术和武功,没有皇帝的准许不得擅自离开宫门一步。 也难怪这小皇子进二皇子府这么偷偷摸摸,原来是偷溜出来的怕被人瞧见。 “二皇子进宫了,不在府上。”苏云墨松开那男孩,不打算掺和君白夜的家世,转身欲走。 “等等!站住!”男孩恢复了自由却很不爽利,有种被人小瞧的感觉,“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你还不快快过来向我行礼道歉?” 苏云墨脚下未停,自顾自的往前走,语气疏淡:“这位少爷,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再说,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男孩气结,一时语塞。 没错,是自己一声不吭的爬墙闯进了二皇子府在先,人家只是抓着他问了一下他的身份也没有太为难他,怎么着理亏的都是自己。 可是看着她那副漠然冷淡的表情他就是心里不痛快,非要整治她一番才能罢休。 “我是九皇子君安延,你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敢对我不敬!等我二哥回来我非让她打你一百大板!” “原来是九皇子殿下,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恕罪。”苏云墨回身不慌不忙的向他行了一个礼,“殿下若是要找二皇子,还是去前厅等着比较好,我这偏僻简陋恐怠慢了殿下。” 君安延两手背在身后,总算找回了身为皇子那种趾高气昂的派头,哼了一声:“你在前面给我带路。” 苏云墨暗暗叹口气,要是自己不答应,以这小皇子不依不饶的性子只怕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反正君白夜也没限制她在皇子府行动的自由,把他带到前厅交给皇子府的管家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第二十六章 落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住在采风院?”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好奇的年纪,见苏云墨与他以往见着的侍女丫鬟都不同,所以忍不住追问。 对于这个有点蛮横无理的九皇子苏云墨并不觉得反感,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心思纯良也不懂得算计人,不用处处提防着他。 “我叫苏云墨,你二哥让我住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苏云墨如实回答,也没有敷衍他的意思。 “我二哥让你住这的?就你一个人?”君安延更是惊讶,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苏云墨,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 苏云墨此刻脸上的疤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瞧着怎么也算是一个美人。 “难道你就是二哥带回来金屋藏娇的狐狸精!就是因为你我皇嫂才被休的?”君安延惊叫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指着苏云墨义愤填膺,“你,你,你……你简直太无耻了……啊——” 光顾着指责苏云墨,君安延半点没有注意脚下,一个没留神踩空,正好身后是一片荷塘,就听“噗通”一声,身份尊贵的九皇子就掉进了荷花池子里面去了。 “啊呜——啊呜——啊呜——救,救命啊,救命啊……”荷塘不是很深,但塘底都是淤泥,一个不会游泳的小孩猝不及防的掉进去又呛了水,要是扔着不管不顾,只怕没多久就要一命呜呼了。 苏云墨虽然自己也不通水性,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溺水而亡她也于心不忍。 此处离皇子府正院还有一段距离,附近少有人来,眼下也没有别人可以帮忙,苏云墨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水深至胸口,凉得心头发颤。 苏云墨抓住已经昏厥的君安延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岸边靠,把人推上岸以后,苏云墨才抓住嵌边的花岗石往上爬。可没想到脚下踩的那块石头长满了湿苔,一脚下去直接踩滑,结结实实呛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苏云墨一阵猛咳,狼狈万分。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的眼前,骨节匀称修长,虎口和掌心都有茧子,像是一个常年拿刀握剑的手。 苏云墨不禁抬头,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束腰劲装,风度卓绝,英气逼人的男子。 “水里凉,快出来吧。”嗓音低哑而富有磁性,虽然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却莫名的温雅。 苏云墨自认为警觉性很高,可这个男子的出现她却一点防备都没有。在荷塘里呛了一口说或许是原因之一,但此人的内力绝对在珦之上。 “多谢。”苏云墨没有过分矫情,把手递过去,借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力量轻松爬上了岸。 “这句话应该在下对姑娘说才对。”男子俯身抱起地上的君安延,回头道,“我家小主子淘气,害姑娘受累了。还请姑娘随我一道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第二十七章 道谢 幸亏苏云墨施救得及时,君安延只是呛了两口水晕厥了过去,并没什么大碍,只是七八岁的孩子经过这么一闹多少受了些惊吓。小說網 . 苏云墨换好衣服有些担心这个九皇子的安危,就在门口的回廊上等着。虽然君安延落水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作为唯一一个在场的人不可能不受牵连。 “方才多谢姑娘及时出手相救。”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从屋内走出,看到苏云墨便过来道谢,态度十分诚恳。 看他的衣着打扮虽是习武之人却不像是普通的护卫,二皇子府上的下人们对他也是恭恭敬敬,苏云墨还听到有人叫他霍将军,看来他的身份不低。 在羌国这个身份贵贱划分得如此严格的环境下,堂堂一个将军竟然用这么谦和的语气向一个下人致谢,实在是难得。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一副一善言辞的样子却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和君白夜那种带着权谋味道的温文尔雅区别很大。 “之前已经谢过一次就不必再谢了。”苏云墨挽了挽嘴角,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也是我一时疏忽没提醒九皇子注意脚下,好在殿下无碍。” “我家小主子顽劣不服管束,想必也为难了姑娘,我在这里替他给姑娘赔个不是。” “为难倒不至于。小說網 .”苏云墨想到君安延鬼鬼祟祟爬墙进来的样子忍不住笑,“只是没想到是九皇子大驾光临,险些把他当成了来皇府偷东西的小贼。” 男子面露些许无奈,苦笑道:“我家小主子身份贵重,此事还请姑娘不要张扬出去。” “你放心,我知道利害,只是你以后可得看紧一些,免得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多谢姑娘提点,在下谨记。”男子顿了顿,又道,“今日姑娘舍身救我家小主,我霍丹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你若有难处,可去我城东的将军府找我,我自当竭尽全力。” 原来他叫霍丹。 “霍将军言重了。”苏云墨忙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姑娘的举手之劳不光救了我家小主,也救了我霍丹。”霍丹倒是耿直,态度坚持道,“今日我家小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我霍丹难辞其咎,就连霍家上下都要受我牵连,如此大恩怎能不谢?” 霍丹这么一说苏云墨倒不知道怎么回绝了。毕竟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我这里有一枚青玉佩可以当做信物,还请姑娘收下。”霍丹言之必行,当下就拿出了一枚随身佩戴的玉佩递了过来。 “这……”苏云墨见他眼神坦诚,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推脱,只好硬着头皮收下。 玉不算是极品好玉,不过镂空刻了一个隽秀的丹字,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是身份的象征。霍丹拿出这块玉给她当信物足以见他的真诚, “对了,我这还有一瓶上好的金疮药,你留着用吧。”霍丹是习武之人,君安延这个活宝又时常上蹿下跳的不安分,所以他身上随身带着外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苏云墨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霍丹。霍丹指了指她的手臂,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肘不知什么时候蹭破了一块皮此刻还渗着血。 “多谢霍将军。”不知为何,苏云墨很难拒绝这个男人的好意,“既然九皇子没什么要紧,那我就先回去了。” 待会儿君安延那个有点脾气的九皇子醒了指不定怎么闹腾,为了省事,她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处比较好。 第二十八章 小泼猴 “等等!”苏云墨刚要转身离开,霍丹便叫住了她,“还未请教姑娘姓名,日后若是要答谢姑娘只怕找不着姑娘。” 虽说苏云墨并不指望对方答谢,不过看在他为人处事诚恳谦逊的份上,她难得认真的自报家门:“苏云墨,姑苏的苏,云彩的云,笔墨的墨。” “苏姑娘,我记下了。”霍丹郑重其事道。 苏云墨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一转身,却看到君白夜正好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大约是刚从宫里回来。 “参见二皇子殿下。”霍丹也看到了君白夜忙上前行礼。 “霍将军快请起。”君白夜虚扶一把,态度亲和,“霍将军是九弟的习武老师,在我这皇子府就不必拘礼了。” “多谢殿下恩典。”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君白夜将披风递给一旁的珦,笑了笑道:“霍将军百忙之中能抽空来我的皇子府,想必又是我那个不老实的九弟惹了什么麻烦吧?” “九皇子殿下不过是天真活泼了些,惹麻烦倒不至于。”霍丹看着苏云墨,想起来道,“不过,方才多亏这位苏姑娘舍身相救,才让九皇子殿下化险为安。小說網 .” “哦?还有这种事。”君白夜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眉梢含笑,“那我真该替父皇好好谢谢你,毕竟九弟是皇家血脉,父皇又极为偏疼他。他若有个意外,我这个做二哥的也没法向父皇交代。” “二皇子殿下言重了,是我疏忽大意,照看不周,才让九皇子殿下身陷险境,等九皇子醒了,我自会进宫去向皇上请罪。” “话可不能这么说,父皇将九弟交付霍将军管束,自然是因为信得过霍将军。”君白夜在霍丹面前半点也没摆皇子的架子,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霍丹的欣赏,“九弟的性子旁人不知我还能不清楚?除非拿根链子拴着他揣在裤腰带上,否则一眨眼的功夫他都能给你捅出个篓子来,难为你堂堂一个将军给他当了奶妈子。” 这边正说着话,后面的门突然被推开,里头伸出一个小脑袋瓜子来,乌溜溜的一双眼珠子盯着眼前转悠:“二哥,刚才你说要拿链子拴着谁的脖子?” 君白夜干咳一声,淡笑道:“九弟醒了。我刚从宫里回来,路上看到有人带了一只猴子在卖艺,听说这只小猴子泼皮得很,不拿链子拴着它,一会儿就翻墙爬树到处惹祸,实在让人头疼。” “真的么真的么?街上有人耍猴子?霍丹我想去看!”君安延全然不知君白夜说的泼猴正是自己,还眼巴巴的看着霍丹。 霍丹忍着笑,正色道:“殿下今日出宫已有些时辰了,早上的课业还未完成,待会温师傅来了你打算怎么交代?” 君安延一听到温师傅三个字,脑袋立马耷拉下来,有气无力道:“我今天呛了好几口水,还受了寒气,能不能休息一天,明日再写作业?” “这个微臣做不了主,还请九皇子殿下亲自去向皇上请示。”霍丹脸色微沉,恭敬道,“不过,今日殿下是偷着出宫的,若是让皇上知道您是在二皇子殿下的府上落了水,只怕会平白牵连二皇子殿下。” 君白夜附和的苦笑道:“父皇这几日正生我气,九弟可不要给我雪上加霜。” 君安延撇了撇嘴嘴,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不想牵连君白夜,只得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好吧,今日我落水的事进宫以后我保证谁也不提。” 第二十九章 道歉 说来也怪,羌国几个皇子各有打算各有依靠,谁都不爱搭理谁,偏偏君安延第一眼看到君白夜就喜欢跟他亲近,像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一般。 君安延的生母生他时难产死了,从小是嬷嬷带大的,大约是因为自幼丧母,皇帝对他格外关爱一些。给他安排了翰林院的温学士做文学老师,还钦点了霍丹教他习武。众多皇子中,除了当今太子君成昊,没有哪个皇子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么一个备受恩宠的皇子按理来说该是眼高于顶才是,可他一天到晚都是二哥长二哥短的,跟屁虫一样跟在君白夜后头。要不是羌国有规定,未成年的皇子不许擅自出宫,他恐怕会直接卷了铺盖死皮赖脸的跑到君白夜的府上来住。 君安延的性子除了顽劣一些倒不招人讨厌,君白夜对他的态度虽不算热切,也不算冷淡。 “对了二哥!”君安延呛水以后脑子有些空白,所以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方才看到你府上那个狐狸精了!” 苏云墨站在一旁许久,本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可听到君安延这么一句就停了下来,面色疏淡,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不知九皇子殿下口中所说的狐狸精可是小人?” 君安延一回头:“没错,就是她!二哥,你眼光也忒差了些吧,这狐狸精长得也就比伺候我的宫女好看那么一点点,至于让你把皇嫂都给休了么?” “九皇子殿下!”君安延话音刚落,就听到霍丹沉喝一声,语气有些硬,“苏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如此失礼?” 君安延愣了一下,看着霍丹的眼神有些惊愕,好像还是头一次听到霍丹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 “抱歉苏姑娘,九皇子殿下年幼,童言无忌,还望你不要介怀。” 苏云墨原本还想当着君白夜的面呛九皇子两句,可被霍丹这么一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不知者无罪,正好二皇子殿下也在,不如请他当面澄清,免得九皇子误会,也好还我一个清白。”苏云墨说着把脸转向君白夜,她倒想听听君白夜自己怎么说。 君安延也瞪大了眼睛等着:“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是别人说的那个狐狸精?”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九弟,人言可畏你可不要轻信,原本就没什么狐狸精,都是旁人臆想出来的。我与你皇嫂不过是性格不合,不干旁人的事。” “真的?”君安延不太愿意相信,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苏云墨。 “二皇子殿下既然都亲口证实了还能有假?我看苏姑娘也不像是轻浮之人。”霍丹对苏云墨的第一印象不错,言语间不自觉的有些袒护,“方才你落水之时可是苏姑娘舍命相救,你还不快给苏姑娘赔礼道歉?” 君安延噘着嘴一脸不情愿,但在霍丹的目光下还是冒出了一个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对不起……” 第三十章 装无辜 看来这个霍丹霍将军还是有些威严的,几句话就把君安延收拾得服服帖帖,也难怪皇帝会把九皇子交给他管束,换做别人恐怕镇不住这顽劣好动的小皇子。小說網 . 君安延难得偷溜出宫一趟,原本还想在二皇子府多呆一会儿的,可霍丹是奉皇命照看皇子的,出来这么久若是被宫里的宫女太监发现九皇子不见了恐怕要闹翻天。君安延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拖累君白夜和霍丹。 看着君安延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中,满脸小忧伤的表情,苏云墨真是有些好奇,君白夜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他这个九弟对他如此依恋。無彈窗小說(.. ) 等人走远了以后,君白夜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看着苏云墨的眼神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森然:“才第一次见面就让霍将军对你这么袒护,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的本事。” 苏云墨不傻,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她背靠着回廊的栏杆,双手环胸,不冷不淡的道:“这不是正如你所愿么?” 君白夜凤眼微眯:“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何必装无辜?”苏云墨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点破,“别告诉我堂堂二皇子府外面没有侍卫把守,九皇子一个半大的小孩随随便便就能爬进我的采风院,难道你的二皇子府是戏园子么?什么人想进就能进?” 当面被戳穿君白夜倒也不尴尬,摆摆手让珦先退下。 “接着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苏云墨眉角隐有一丝嘲弄,没有表情的勾了勾唇:“九皇子的武课是霍将军亲自传授的,扎马步是最基本的功课,九皇子的身手未必敏捷,但下盘肯定是稳的。皇子府的后院大路平坦,九皇子走得好好的怎么就掉荷塘里了?” 君白夜脸色沉了沉,看着苏云墨的目光有些异样:“珦在羌国除了霍丹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以他的内力出手你怎么可能看得到?” 苏云墨自然不能在此刻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不然以君白夜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派人再去调查她的身世。虽然这么做也是徒劳根本查不出什么,不过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对她来说百利无害。 “我没有看到珦出手,只不过我看到一颗石子掉进了荷塘,心中疑惑罢了。不过九皇子落水后偌大个皇子府竟然没有人上来施救,我才敢肯定这是你一手策划的一出戏。”苏云墨有意避重就轻。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的目的是想让我接近九皇子,毕竟他在皇子中算是得皇上恩宠的一个。不过,在看到霍丹以后我才明白,这出戏里的另一个主角其实是他。” “哦?”君白夜没想到自己布置的一切竟然已经被她看穿,不禁多了几分兴致,“那你说说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一个是顽劣不驯没有根基的小皇子,一个是备受器重手握实权的少年将军,拉拢谁更添助力,显而易见。” “好,很好。”君白夜闻言嘴角的笑纹缓缓荡漾开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你回去准备准备,过两天是九弟的生辰,你随我一起进宫赴宴。” 第三十一章 车马同行 苏云墨当然明白君白夜的用意,说的好听是去庆贺君安延八岁生辰,其实不过是给她制造和霍丹相处的机会。小說網 . 君安延虽然很得圣心,不过毕竟是个未成年的皇子,没有军功也没有封爵位,所以他的生辰只是君氏一族的家宴罢了,没有文武官员在场。不过霍丹作为皇子的武学师傅,又备受皇帝器重自然是要出席的。 为了掩人耳目,君白夜让苏云墨装扮成自己的贴身侍女。 马车内,君白夜习惯性的点燃了一支熏香,若有似无的兰芷香气氤氲环绕,衬得他清绝冶艳的面庞越发俊朗,丰神如玉。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看到他不禁让苏云墨想到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恰如其分。 他此刻仍然披着一件宽大的狐绒裘袍,施施懒懒的靠在小几上,一手撑着鬓角,眼睑下垂,不知是在思忖还是在小憩。光影下,他清癯的身形显得有些孑然。 苏云墨只不过看了两眼便别过来头,不知为何对他心里有很强烈的抵触。 “第一次进宫吧?”隔了一会儿,就在苏云墨以为君白夜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 苏云墨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不用紧张,宫里除了九弟和霍丹没人认识你,只要你不主动招惹谁不会有什么麻烦。”君白夜说这番话也不知是安抚她的情绪还是怕她待会儿慌手慌脚坏他的事。 “是么?”苏云墨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若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不去招惹别人麻烦就不会找上门那就万事大吉了。有些事有些人岂是你不去招惹就能避开的? 君白夜以为她是初次进宫有些胆怯:“你放心,还有我在,待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 苏云墨淡淡的点头,目光却专向了窗外。 羌国不比西照那么繁华,街道上时常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沿街乞讨受人打骂,还有一切些没有自由和尊严的奴役被当做猪狗一样对待。君白夜对这些情景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苏云墨却难免有些触动。 毕竟在不久之前,她也是被明码标价当做取悦别人的工具一样贩卖的女奴,她很清楚那种暗无天日的压抑和绝望。 “想要改变这一切么?”君白夜见苏云墨望着马车外面的街道,面露沉痛之色,随口问了一句。 “想又如何?我没有力量去挑起这么沉重的担子,也没有舍身忘我的伟大情怀。”苏云墨只当他在讥讽自己,反嘲道,“二皇子若是有这想法倒是羌国百姓之幸事。不过,一个连血肉兄弟都能算计的人,只怕也没这份闲心吧。” 君白夜并未动气,笑了笑:“你还挺了解我。” “二皇子过奖。”苏云墨只觉跟他独处备受煎熬,恨不能快点到皇宫。 就在马车快要驶进御街的时候,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凄切的哀嚎声,同时还伴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 苏云墨若是量力而行本不该管这桩子闲事,可那孩子的哭声太过揪心,让她想起了自己刚出世就没了母亲的皇儿。 第三十二章 母子受欺 不等君白夜的马车停下,苏云墨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街道边,两个年轻力壮的大汉正拉扯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妇女,其中一个想抱走女子怀里的小孩,女子不肯,一边哭喊一边哀求,但对方却无动于衷。 这边动静闹得挺大,附近有不少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止。 原来这个抱孩子的女人是个女奴,生下了一个孩子以后就被前一任主人贱卖给了一个鳏夫做续弦。可那鳏夫只要女人不要孩子,想把孩子抢来扔进河里。身为一个母亲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溺死在水中,只能趁着夜黑抱着孩子逃跑。没想到还没跑出城就被抓住,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这两个大汉都是鳏夫雇来抓人的,不光动作粗暴不顾孩子的死活,还对女子拳打脚踢。在场的人一看女子是个卑贱的女奴也没人敢上去帮忙,更有甚者还在一旁看戏一般调笑。 苏云墨扒开人群走过去,一把捏住抢夺孩子那个大汉一根手指,毫不留情的往后一压,只听咔哒一声,男子的食指骨头被生生捏断,发出杀猪一样的哭嚎。 另一个大汉见状明显有些胆怯,下意识的松开抱孩子的女人,强装镇定:“你……你是什么人?胆敢管我们家老爷的闲事,知道我家老爷是谁么?” 苏云墨冷冷的睥睨了他一眼,一脚将断指的大汉踹开:“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家老爷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两个大男人当街欺负孤儿寡女,想必你家的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这泼妇,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我家老爷!” 这两人大概是外厉内荏,狐假虎威惯了,动不动就拿自家老爷吓唬人。可惜他们不知道苏云墨背后的马车里坐的是谁,不然早就吓得屁股尿流了。 “笑话!”苏云墨将那女子扶起来护在身后,“我连你家老爷是谁都不知道何时辱骂他了?” 那大汉一时语塞,转而道:“这女奴是我家老爷花银子买来的,想怎样就怎样,官府也管不着,你是哪根葱凭什么坏我们的好事?” 苏云墨本身就深受其害,自然对女奴二字痛恨至极,听到那人说话如此嚣张无忌更加不能放任不管。 “你们为难大人也就算了,稚子何辜,你们竟然连小孩都不放过,我就不信整个羌国没人管这事!” “管?谁敢管?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是谁!” 那女子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面色凄然的对苏云墨道:“这位姑娘,多谢你仗义出手,不过他家老爷曾是太子的老师,我们招惹不起。我可以跟他们走,只求姑娘救我孩儿一命。”说着噗通跪倒在苏云墨面前。 以她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允许带一个孩子在身边,更何况孩子只有在亲生母亲身边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既然买主是太子以前的老师,那要想救出这对母子恐怕还要让君白夜出马。 苏云墨不想欠君白夜人情,可扔下这对母子不管她也于心不忍,正不知道怎么解困,对面一匹枣红马嘚嘚嘚的朝这边走来,上面坐着的是身穿银质铠甲,英姿迈往的少年将军——霍丹。 第三十三章 巧遇霍丹 霍丹的坐骑一出现,围观的人群自动分散让开一条通道,还有不少男女老少上前热络的打招呼。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 “霍将军好啊!” “霍将军这是要进宫吧!” “霍将军长得可真俊,有喜欢的姑娘没有,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霍将军早饭吃了没有,我们家的馄饨要不要来一点?” …… 霍丹似乎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面色有些僵,显得十分拘谨。小說網 .不过但凡有人打招呼他都认真的听着,点头应一句。有些大婶大娘笑哈哈的调侃他几句他还会不好意思的脸红,一点大将军的脾气都没有。 真没想到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还有这么腼腆的一面,可见他在羌国百姓心中的威望极高,备受拥戴。 霍丹当然也看到了苏云墨,下了马把缰绳交给护卫,走过来问:“苏姑娘,需要帮忙么?” 苏云墨原本不想麻烦他,可此刻霍丹若是能帮她解围再好不过了,也免得她去君白夜那里跟他谈条件。更何况君白夜那种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让他出手救这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母子只怕也是白费唇舌。 抱孩子的女人也算有些眼力界,看到骑着高头大马又穿着军装的霍丹仿佛看到了救星,忙跪下来求助。小說網 . “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儿,来世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这位大姐快起来说话。”霍丹见不得孤儿寡母受欺凌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苏云墨简单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末了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大汉:“听说他们家的老爷是太子以前的老师,不知霍将军可认识。” 那两仗势欺人的男子一看到霍丹嚣张气焰顿时灭了,陪着笑脸道:“霍将军,小的们也是奉命办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那就把你家老爷叫来吧,我在这等着。”霍丹说话直接,并不盛气凌人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这……”两人面面相觑十分为难,“老爷一大早就去郊外游园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小的们怎敢让霍将军在这等着。再说,今日可是九皇子寿辰,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奴耽误了霍将军赴宴的时辰,小的们就算掉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既然这样,那人我就先带回去了,等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了再去我府上取银子,多少钱买来的我分文不少。”霍丹说着连看都不看那两人,直接招来随行的书童交代他把那对母子带回去暂且安顿。 “霍将军,这……”那两人没想到霍丹态度会这么强硬,半点迂回的余地都没有,想上前阻止却又没有那个胆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书童把人带走了。 苏云墨也没想到霍丹会把人安顿到自己的将军府里去,心中不免歉疚:“抱歉霍将军,给你添麻烦了,这事是我招惹的,银子本该我出,只是我现下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能麻烦霍将军帮我垫付。不过我名下有一处房产,虽然不大,给他们母子两个安身足够了。” 霍丹显然并未放在心上:“苏姑娘仗义心善,我不过是替你助阵罢了,银子是小事不必挂怀。我看二殿下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苏姑娘还是快回车上去吧,小心耽误了赴宴让二皇子责备。” 苏云墨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点点头,客气的道声谢,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第三十四章 初入皇宫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方才发生的一幕君白夜在车窗处看得清清楚楚,苏云墨一上车便用目光冷冰冰的看着他,君白夜当然知道她心里所想,坦然道,“不管你信不信,今日之事绝不是我有意安排的,纯属巧合。” 苏云墨虽然狐疑,但君白夜此人唯一的优点就是算计你也不刻意遮掩,是他做的事很痛快就承认了不会找理由搪塞。 既然他亲口说了不是那应该不会有假。 “看来这个霍丹对你的印象比我预想的还要好,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毕竟,像霍丹这种不近女色的男人是很难把控的。”君白夜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半点目的即将达成的喜悦,脑海里反复的跳出苏云墨毫无戒备的接受霍丹的帮助时的情景。 在自己面前,她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时时刻刻都对他保持高度的戒备,仿佛他每个举动都有可能对她不利。 苏云墨不屑的嗤笑:“是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对你来说是好事?” “有区别么?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只有我高兴了你才有资格高兴。 .”像是为了刻意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君白夜说话时语气也重了几分。 苏云墨别过脸,抱着胳膊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不置可否,嘴里却轻若无声的吐了两个字:未必。 霍丹是骑马的,比马车稍快一些,不过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两队人一前一后差不多时间进了皇宫。 羌国的国力没有西照那么雄厚,皇宫建造得也不如西照奢华精致,金光璀璨,不过建筑风格还算恢弘大气。 君白夜和霍丹进宫的第一件事就要去给皇帝请安,苏云墨作为一个身份低下的侍女自然没有见驾的资格,只能在留下来在御花园等候。 羌国的御花园多假山高树,荷塘花草倒是少见,和西照园林那种花轩风廊,一步一景的紧凑布局大不相同,有一种粗狂的美感。不过许多精致都有颓败的迹象,像是很长时间疏于打理。 不过这也不奇怪,羌国人尚武,不像文人墨客那般高雅风流,没有闲情逸致去玩鸟种花。 另外,羌国皇帝后宫里除了皇后仍健在,其他嫔妃死的死疯的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据说是皇帝身上的杀戮之气太重,福薄的女子容易被他所伤。 因此,皇帝已经有好多年未曾选新人入宫侍奉,就连皇后也在深宫之中吃斋礼佛深居简出,后宫因此无人打理,花园自然也日渐衰颓。 苏云墨本就喜欢清静,此刻宫女太监都在前面忙着君安延的寿宴,御花园成了躲懒得好去处。君白夜还算周到,给了她一块令牌,免得被巡视的侍卫盘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苏云墨闲逛的时候,月洞门后面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她没有偷听墙角的嗜好,原本打算走开的,可是对方说的话似乎跟她有些关系,让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第三十五章 御花园密语 “太子殿下,方才在御街前霍丹将军和姜夫子的家丁因为一个女奴起了冲突。”其中一个男子恭敬的禀报。 另外一个声音有些沉,应该就是男子口中的太子殿下。 “霍丹,难道他不知道姜夫子以前是本宫的老师?”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尊师重道,和姜夫子私下亦师亦友,霍丹这么做分明就是没把天子殿下您放在眼里。”那男子看似态度恭谨,言语之间却有挑拨之意,“连太子殿下您的老师都敢冒犯,这天底下除了皇上恐怕谁都要敬他三分。” “他敢!”太子显然对霍丹不满已多时,被这奸佞小人一挑唆,更是怒火中烧,“往日他就占着父皇的恩宠对本宫不敬,处处与我做对,本宫对他一再忍让,他不思感恩也就罢了,还敢当街叫本宫颜面扫地,本宫这回若是轻饶了他就不姓君!” “太子殿下说得极是,对付霍丹这种宵小之徒一定要痛下狠手,把他打疼打乖了他就老实了。毕竟您是君他是臣,霍丹再有能耐也是奴才,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就是再看重他也不可能越过殿下您啊,您才是他的亲儿子,当朝的储君。”那人对太子一番吹捧,好像打压一个霍丹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太子很是受用,气也消了些,吩咐道:“这几日给我派人好好看着霍丹,我就不信他屁股干干净净一点把柄都没有,等我拿住了一定让他翻不了身!” “太子殿下圣明!” 眼看两人话说得差不多了,苏云墨悄无声息的打算躲到一旁的假山后面。或许是假山上面镶嵌的石头风吹日晒有些松动,苏云墨闪到后面的时候,一颗小石子掉了下来,滚落在青石板上。 寂静无人的后花园里,小小的动静也十分惹人注意。太子跟那人在此处交谈明显是为了避开耳目,自然提高十二分的警惕,听到响动立马惊喝:“谁在那里!” 苏云墨屏息不动,手心微微渗出一层薄汗。 若是此刻被太子抓个正着必然会引起波澜,以君白夜的处事风格,很有可能会把她当做一枚弃子,甚至为了防止她泄密杀她灭口。 “什么人?还不快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再走两步她的藏身之处就会被发现。 就在这时,又一颗石子咚一声砸在假山上,然后咕噜噜的滚下来,被太子金丝滚边的云靴踩住。 “什么人躲在那里,给本宫出来!” “谁躲了!”不远处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绣着龙纹图案的绛红色锦袍的小男孩两手背在身后,理直气壮的走过来,“我正打着鸟呢,你们一叫鸟都被你们吓跑了。” “原来是九弟。”太子见对方是从前面的曲桥方向走过来的,不由得松口气,看来方才的对话他没听到。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小寿星君安延。 本来他也应该在御书房向皇帝请安,不过皇帝和霍丹他们说的都是国家大事,他一个毛头小孩哪听得懂,趁人不注意就偷跑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替苏云墨解了围。 第三十六章 九皇子解围 “太子哥,方才父皇还问起你了呢,你怎么不去御书房跑御花园来了?”君安延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是不是又弄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自个儿藏起来玩了?” “没有的事,我不过是闷了出来透透气。”太子不信君安延一个小孩能构成什么威胁,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九弟今天是寿星,怎么没去父皇那里领赏。” 君安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叹气:“父皇赏的都是无非是古玩字画,名人诗词,一点意思都没有。” “父皇对九弟恩宠有加,九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太子心思不在此处,随便应付了几句就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去给父皇请安了。九弟你可不要贪玩忘了时辰,待会儿寿宴之上又找不到你。” “知道了太子哥,我等等就过去。”君安延像模像样的向太子行礼。 等人走远以后,君安延立马跑到假山后面,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苏云墨,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在御花园干什么?” 苏云墨面色平静如常,镇定道:“小人不知道九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么?”君安延两手背在身后,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人小鬼大模样,“那刚才是谁在偷听太子哥说话,又是谁偷偷摸摸的躲在假山后面?” 苏云墨怎么会被一个八岁的孩子牵着鼻子走,从容道:“九皇子殿下说话可要有凭有据,光凭主观猜测说明不了什么。我之所以出现在御花园不过是因为此处僻静无人打扰,听到有人走过来以为是哪位主子,怕自己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这才躲了起来。”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找不到明显的漏洞,气得君安延咬牙切齿。 “你刚才明明就是在偷听,还狡辩!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太子哥,刚才躲在门后面的人就是你!” “我不信。”苏云墨半点不受他威胁,不咸不淡道,“你若是想看我落在太子手上刚才就不会出来替我解围,更何况我救过你一次,若是让霍丹将军知道你恩将仇报,陷我于险境,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只怕再也不会搭理你了。” “哼!”苏云墨一番话明显说到了君安延的痛处,他气哼哼的跺脚,“臭女人,别以为我刚才是为了救你!我不过是……” 苏云墨顺势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你不过是不想因为我牵连二皇子殿下,不过无论如何,我该多谢你。如此一来,你我互不相欠也算是两清了。” “这样最好!”君安延还是气不过,但奈何拿捏不住苏云墨的把柄,只好口头威胁,“下次你再犯到我手里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好,我记下了。”苏云墨看出这九皇子不过是嘴硬,做不出太过火的事,道了谢以后打算回去找君白夜。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君安延,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忘了说,九皇子殿下今日这身衣服很好看。” 君安延愣了一下,然后肉团子一样的脸颊开始泛红,目光不自觉的望向别处:“这还用你说,本皇子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第三十七章 话不投机 出了御花园,君白夜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霍丹似乎还被皇上留在屋里,可见这个少年将军确实很得圣心。 君白夜对这种事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他把苏云墨带到一处视野开阔的湖心亭上,径自倒了一杯香茗抿了一口,抬头看着她问:“我方才看到太子也是从御花园出来的,你跟他打过照面了?” “没有。”苏云墨有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偶然听到的那番对话告诉君白夜。 君白夜捏着那只通体银白的雪脂玉杯,悠闲的把玩,轻轻晃动杯里澄黄色茶汤,嗓音清润:“没有当然是最好的,不过,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苏云墨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之意,第一反应就是宫里藏着君白夜的眼线,不然刚才发生的事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除非君安延最快在君白夜面前说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怀疑。 可她走的明明比君安延那个小短腿快,他根本没有时间在她前面向君白夜透漏什么。 “没有。”苏云墨再次否认,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平静。她在赌君白夜是在套她话,只要她态度坚定,君白夜根本察觉不出什么。 君白夜继续把玩着玉杯,凤眸中弥漫着层层雾霭,让人看不真切。 半响,才听他叹息一般道:“我还以为你苏云墨是绝顶聪明的女人,不会做这种无谓的蠢事,你真是让我有些失望。” 此话一出,基本上可以证实苏云墨的第一个想法,这宫里果然藏着君白夜的眼线。而让苏云墨觉得可怕的是,从始至终她竟然毫无察觉。 “既然二皇子已经知道了内容,何必多此一举问我?”既然如此,苏云墨干脆把话说开,“难道这也是二皇子刻意安排,用来测验我的忠心?” 君白夜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我对二皇子并不了解不敢妄下定论,不过,你我只是各取所需,谈不上谁对谁忠心,二皇子是谋利之人,应该明白合则聚不合则散的道理。再者,二皇子对我失望不过是期望太高罢了,我苏云墨何德何能令二皇子如此高看。”言语间已经有暗讽之意。 “好一个合则聚不合则散。”君白夜嘴角挽起一抹冷笑,“只是是合是散由我不由你,这一点你最好弄清楚。” 苏云墨抿了抿唇,不语。 话不投机半句多,和君白夜这种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用利益价值衡量一切的人聊天实在愉快不起来。 “二哥!二哥!”好在君安延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出现了,远远的看到君白夜就甩掉前呼后拥的宫女太监,急哄哄的往这边跑。可今天穿的这身衣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确实好看,跑起路来却绊手绊脚很不灵便,好几次险些绊倒,吓得一群宫女太监提心吊胆。 “二哥,你可算来了。”君安延直接一头扎进君白夜的怀里,两手抱着他的腰不放,脸上乐开了花,“今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快给我瞧瞧。” 哄骗这种毛都没长开的小屁孩君白夜根本不用花心思,边笑边道:“知道你不喜欢古玩字画,我特意派人寻了件新奇的玩意儿,你应该会喜欢。” 说着将准备好的礼物匣子递了过去。 苏云墨见过这东西,早上君白夜让珦去街上淘的,里面装的是什么恐怕君白夜自己都没打开看过。 第三十八章 九皇子寿宴 “真的么?还是二哥最好,了解我的心思。”君安延接过礼物,美滋滋的当着君白夜的面拆。 匣子里头装的是个提线人偶,手脚每个关节包括脑袋都可以动,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不过做工还算精致。君安延常年处在深宫之中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种手工艺品,自然觉得新奇。 “哇!这个好玩,太有意思了。”君安延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君白夜笑:“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挑花了眼才挑中这个礼物。不过,玩归玩,课业也不能耽误,不然让父皇知道责备你玩物丧志。” “知道了二哥!”君安延答应得挺痛快,就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走吧,寿宴快开始了,今天你是小寿星,别让父皇等你。” 君安延意犹未尽的将人偶放回匣子里,再三嘱咐贴身的小太监把东西拿回自己的寝宫放好,这才放心的跟着君白夜一起去万庆宫。 因为是家宴,所以赴宴的人很少。除了几个皇子和君氏一族的皇亲就只有霍丹和一个看起来古板老成的学士。 苏云墨看到一向调皮顽劣的九皇子走到那位学士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温师傅”,大约可以猜到,这个看起来三十开外的学士应该就是让九皇子闻风丧胆的文学老师了。 温学士起身还礼,不敢僭越君臣身份,恭谨道:“微臣恭贺九皇子殿下寿辰,过了今日殿下就再添一岁,往后还请殿下莫要贪玩耍滑,多多攻读先贤典籍,苦练笔法。” 君安延本来心里还挺开心的,听到温学士这么一说,小脸立马垮了下来,只得硬着头皮附和:“是是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温学士点点头,又道:“昨天布置的作业殿下可做完了?” “这……”君安延一遇到温学士就像孙猴子遇上了唐三藏,半点也蹿不起来。旁人或许忌惮他是九皇子,不敢把他怎样,可温学士手上有皇帝亲赐的檀木戒尺,又长又粗的一根,若是不服管束,打得他屁股开花都没人敢拦着。 “哈哈哈……温爱卿,你这人啊就是太死脑筋。”正当君安延发愁之际,紫叶屏风后头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太监嗓音又尖又细的唱喝:“皇上驾到——” 众人于是慌忙跪拜行礼,同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今儿是家宴,大伙都不必拘礼。”说着把脸转向温学士,继续刚才的话,“温爱卿,今天是延儿的生辰,你就念在朕的爱子之心饶他一次,法理还不外乎人情,温爱卿你偶尔也要学会变通变通嘛。” 皇帝都金口玉言了,温学士要是还不肯松口那就真是当众啪啪打皇上的脸,吃完这顿饭估计就该通知家眷买好棺材准备后事了。 好在温学士虽然古板还没到愚不可及的地步,没有当众忤逆皇帝:“微臣领旨。” “儿臣多谢父皇开恩。”君安延顿时喜笑颜开,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贺礼 羌国的皇帝君炎烈已近花甲之年,不过听他刚才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可见身体还很英朗。苏云墨多年前曾在战场上见过他一次,金戈铁马之中,英姿勃发,器宇轩昂,有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此刻虽有英雄垂暮之态,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不过却更显沉稳大气,庙谟高深。 也难怪君安延这个老幺如此受羌帝宠爱,老来得子人生喜事,对他也比对其他皇子宽容许多。 皇帝入座,琴瑟之声响起,有身姿曼妙的舞女穿着薄纱水袖长裙鱼贯而入,为宴席助兴。 既然是君安延的生辰,长辈们当然都准备了庆生的礼物。 . “九弟八岁生辰,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没什么像样的礼物拿得出手,一套小玩意儿聊表心意,还请九弟莫要嫌弃。”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自然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君成昊。 苏云墨方才虽然在后花园听到太子和别人的对话却没有看到他的正脸,此刻才算见得庐山真面目。或许是君白夜的容貌随母亲多一些,这么一比较发现君成昊无论是魁梧的身姿还是略显得粗犷的面容都更像君炎烈。 君成昊话音落下,一旁的侍女立马呈上一个镂金错玉的精致锦盒,光看这盒子的手工便能猜到里头装的东西价值不菲。無彈窗小說(.. ) 在众人的注目下,君成昊嘴角微微上挑,颇有些得意的命下人将盒子打开。只见里头是一套玉质通透细腻的影青酒器,打眼望去,酒壶肚圆颈细,光泽温润,做工考究,边上还配了四只小巧玲珑的酒杯,十分讨喜。 可见为了讨得圣心,君成昊在礼物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苏云墨回头去看君白夜,见他面上挂着淡若清风的笑意,漫不经心的捏着酒杯轻晃里面的琼浆,对眼前的一切似乎并不在意。 “哟,太子殿下这套酒器可不简单,本王若是没看走眼的话乃是出自玉器大师嬴九之手。”君炎烈的四弟瑞王爷显然看进眼里拔不出来了,一脸艳羡,语气酸溜溜的,“能请得他老人家出山可不是容易的事,本王都碰了好几次壁了,还是太子殿下好手段。” 君成昊笑了笑:“四皇叔好眼力,这件酒器正是嬴九大师得意之作,本宫也是机缘巧合才得此宝物。”说着把脸转向君安延,“九弟乃我羌国男儿,不会喝酒怎么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方能彰显我羌国男儿的本色。” “多谢太子哥。”听到喝酒君安延似乎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将酒器接过来伸手摸了摸,笑道:“父皇,儿臣以为太子哥说得对,今日不如就让儿臣用这套酒器敬父皇和诸位皇叔皇兄一杯。” 君炎烈微微点头应允,看君安延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还不忘嘱咐道:“酒这东西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你年纪尚小,不可贪杯,适可而止即可。” 君安延十分欢喜,谢过皇帝之后招来侍从:“快快快,给我添酒。” 第四十章 刻意刁难 “对了,九弟素来和二弟亲厚,不知九弟的生辰二弟准备了什么贺礼,拿出来给大伙看看眼界。”君成昊的贺礼不仅分量足,还让皇帝和君安延都很满意,心中不免自得,借此还可让君白夜难堪。 君白夜面露难色,言辞恭敬:“不怕太子殿下笑话,我的礼物太过简素,难登大雅之堂,已私下送给了九弟,好在九弟不嫌弃我这个二哥的一点心意。” 君成昊不依不饶,铁了心要让君白夜在宴席上出丑:“哦?这么说本宫倒是好奇二弟送了什么奇巧的玩意儿,九弟若是不介意,不妨拿出来看一看。” 一个提线人偶,也不是出自大师的手笔,哄小孩的玩意儿在皇帝和几个王爷面前确实是拿不出手。無彈窗小說(.. ) 不过君白夜一开始就没想出什么风头,也不在乎礼物是不是出彩。 君安延有心护着君白夜,忙道:“太子哥若是想看还不简单,我这就让人取来。” 不一会儿,伺候君安延的小太监就手脚麻溜的将东西取了过来。 君成昊打开一看,噗一声笑了,亮给在场所有人看一遍:“原来是个哄小孩的玩偶,我当二弟花了多少心思给九弟准备礼物,这也忒寒酸了些。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你要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可以跟本宫说,本宫府上还有几件新得的玩意,虽不比那套酒器名贵,却也是上上之品,免得在父皇和诸位皇叔面前闹笑话。” “太子殿下的好意二弟心领了。”君白夜不尴不尬的笑了笑,气氛变得有些僵滞。 “太子哥此言差矣。”君安延见君白夜受奚落,心中不满,愤愤道,“送礼不在于贵重轻贱,只在于是否称意。旁人怎么说都不重要,只要我觉得二哥送的人偶甚合我心便足矣。” 苏云墨没想到君安延小小年纪竟敢在皇帝面前开罪太子,只为了袒护君白夜。可君白夜用心险恶,只怕不知何时便会算计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想到上回在二皇子府的意外落水,苏云墨有些替君安延不值。 太子果然有些不爽利,不悦道:“九弟这话的意思,本宫送的酒器似乎不得你心了?” “我并非此意。”君安延自知话说的有些过,但却放不下颜面来服软。 霍丹此刻有些坐不住,替君安延说话:“太子殿下息怒,望殿下念及九皇子年幼,童言无忌,不要与他计较,下臣在此替九皇子给殿下赔礼,任凭殿下责罚。” “你?”君成昊早就厌恨霍丹多时,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本宫与九弟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来人,替本宫赏他二十嘴巴子!” 君安延立刻跳脚:“太子哥,不干霍将军的事!” 君成昊难得有机会整治霍丹,怎会轻易放过,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够了!”闹了半天,君炎烈终于发话,苍老的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一手按着眉心,俨然已经动怒,“好好的家宴闹哄哄的成何体统,我君家的人难道都是粗俗的莽汉?” 众人立刻噤声,跪地请罪。 第四十一章 九皇子中毒 “罢了,都起来吧。 .”君炎烈摆摆手,刚才的兴致已经折了一大半,“今天是延儿的生辰,太子你这个做大哥的就让着他一些,不要处处与他计较。” 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君白夜,好像无视了他的存在一般。君白夜也不以为意,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儿臣知道了。”太子无法,只能收敛起气焰,安安分分的坐回椅子上。 接下来几个皇叔分别送上贺礼,都是夜明珠,鎏金摆件之类的。温学士不改秉性,送了一大叠名人典籍,还说了一番督促君安延刻苦读书的话,听得君安延眼冒金星,昏昏欲睡。霍丹送了一把名匠打造的袖里剑,外形古朴轻便,适合力气尚小的孩子使用。看得出来,他对君安延十分关爱。 到底是小孩子气性,君安延一会儿就忘了方才的不快。皇帝心疼他第一次喝酒,特意让人准备了酒性温和的果酒给他。 君安延端起酒杯,有模有样的向在场的诸位敬酒。 酒过三巡,君安延软团子一样的脸上泛起了红潮,粉扑扑的十分可爱,看样子是有些醉了。 皇帝见状让小太监扶他回寝宫,吩咐御膳房准备醒酒汤给他送过去。小說網 . 可那小太监扶着君安延刚走两步,君安延的身子突然往下一沉,直直的往后栽去。小太监眼疾手快赶紧用身子给自家主子垫着,还好没磕坏脑袋瓜子。不然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些伺候的太监只怕脑袋都要搬家。 众人见有惊无险都松了口气,以为君安延只是喝大了,没什么打紧,苏云墨却看出了一些端倪。 君安延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紫,气息也变得虚弱,眼睛死死的闭着,浑身轻轻发颤。这和一些慢性毒物发作时的情况极为相似。 苏云墨不动声色的上前一些,试图想提醒君白夜。君白夜回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角,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多嘴。 苏云墨心里蓦地涌出一种感觉,难道这又是君白夜精心布置的一场阴谋?再看君白夜平淡自若的神情,苏云墨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何其无辜,非要把他当做为自己谋利的棋子,实在是太过残忍。更何况君安延那么的信任他。 “皇上,不……不好了,九皇子殿下情况有些不妙……” 果然,服侍君安延的小太监发现了自家主子的异样,吓得说话都打哆嗦。 “怎么回事?”皇帝皱眉,面色凝重。 “奴……奴才不知。” 霍丹动作最快,走过去抱过君安延,先是掐了一下人中,发现他毫无苏醒的迹象,再看嘴唇和气息,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回皇上,殿下像是中毒了。” “这怎么可能?”皇帝龙颜大怒,气得拍案而起,“来人,把御膳房的人都给朕叫来,送进万庆宫的膳食和酒水都有人验毒的,九皇子怎么会中毒。朕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胆敢玩忽职守!” 侍卫领命,赶紧照办。 第四十二章 临时受命 霍丹虽然情急,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对皇帝道:“皇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太医为殿下解毒,察查凶手的事还请交给微臣来办。無彈窗小說(.. )” 皇帝知道霍丹对君安延极为忠心,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要找出真凶给延儿一个交代!” “微臣领命。” 突发如此变故,众人都始料未及,个个面色沉重,不敢擅自揣测。 皇帝第一时间腾出了偏殿给君安延,让当值的太医过来替他诊治,万庆宫这边就先交个霍丹。 “诸位王爷,殿下,我霍丹奉旨追查九皇子中毒一案,因案发突然,真凶还未出现,还请在场的诸位暂时留在原地不要动,免得破坏了现场。”霍丹性情耿直,又关心九皇子的安危,所以也顾不上此举是否得罪皇亲国戚,立刻招来殿前侍卫将万庆宫围了起来,防止凶手逃逸。 御膳房的一干人等包括在万庆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落下,全部召集了过来,等着霍丹一一排查。 君成昊见霍丹得势,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没有发泄,此刻皇帝不在便没了顾忌,站起来道:“霍丹,父皇都说了九弟中毒肯定是御膳房验毒的人玩忽职守,跟本宫还有几个皇叔有什么干系,你不要仗着父皇倚重你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怎么说也是储君,要审要问也轮不上你!” 霍丹言语恭谨,态度却不卑不亢:“微臣只是奉旨办差,彻查九皇子殿下中毒一事的真相,此刻还未有定论,微臣不敢妄下判断。太子殿下若是对微臣有何不满,等查出真凶给皇上一个交代以后,微臣自当去太子府上向太子请罪。” “你少拿父皇来压本宫!”霍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反而更加激怒了君成昊,“本宫府上还有事要处理,没工夫陪你在这里耽误。”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万庆宫。 “得罪了太子殿下!”霍丹不理会君成昊的怒气,下令让殿前侍卫拦住大门。 君成昊没想到霍丹竟敢拦着自己的去路,顿时觉得太子威严扫地,怒不可遏:“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挡本宫的去路,也不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属下只是奉旨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守门的护卫恪尽职守,毫不退让。 君成昊气结,脸都绿了。瑞王爷见状怕又闹出什么乱子,赶紧出来当和事老。 “哎呀,太子殿下火气不要这么大,九皇侄中毒在偏殿,情况还不知怎样。霍将军也是奉旨办事,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查找出真凶,拿到解药,其他事情咱们先放一放。” 瑞王爷和羌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几个王爷当中,羌帝跟他最为亲厚,他的话太子也不得不听两句。而且他也知道,此时若是再闹下去,惊动了偏殿的皇帝不好收场。 “哼,今日就看在瑞皇叔的份上放你一马,下回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第四十三章 太子发飙 君成昊撂下狠话坐回原位,霍丹终于可以开始审问相关人员。 . 君白夜坐在一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好像刚才发生的一起跟自己毫无干系,苏云墨不得不佩服他精湛的演技。 不过苏云墨倒不是很担心君安延的情况,既然这件事是君白夜一手筹划的,那么九皇子这枚棋子显然还有其他的用处,他不会现在就把他弄死。他的目的应该是借九皇子中毒之事牵连进来某些人。 御膳房包括在场的太监宫女都被霍丹一一盘查过,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令人怀疑的验毒环节也有两个太监佐证没有出现什么纰漏。無彈窗小說(.. )这么一来,案情更加迷离。 “对不住了诸位王爷,殿下,接下来我需要对你们包括你们侍从的随身之物进行排查,得罪之处还请诸位见谅。”霍丹办事认真严谨,没有因为顾忌皇子和王爷们的身份畏首畏尾,该查的地方就查,毫无遗漏。 或许这正是皇帝看重他,钦点他为君安延武学老师的原因。 几个王爷身份贵重哪里被人搜过身,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年纪九皇子寿宴中毒事件的严重性不敢怠慢,只得配合。 难办的是君成昊那边,他冷着一张脸态度明确,谁敢碰他就是冒犯储君。这么大的罪名,掉脑袋都是小事,还有可能株连九族,侍卫们谁也不敢上前。 这时,伺候皇帝的太监总管从偏殿过来传话:“霍将军,太医们还未查出九皇子殿下所中何毒,皇上忧心如焚,命你尽快找出真凶拿到解药,以免耽误救治九皇子殿下。” 君安延的性命危在旦夕,霍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亲自出马。 “太子殿下多有得罪了。”说完把手放在君成昊的肩上开始向下搜身。 堂堂太子,一过储君何时容得一个臣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简直是奇耻大辱。这要传出去,他太子的威严何在! “霍丹!你不要欺人太甚!”此事明显已经触碰到君成昊的底线,额上青筋暴起,一把捏住霍丹的手腕,同时一掌击中霍丹的胸口。 以霍丹的武功原本是可以避开的,但此刻他却不退不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上前一步。 “还请太子殿下配合。” 君成昊没想到霍丹硬生生受了自己一掌,气总算消了一些,但态度还是很坚决:“本宫身上除了这三件玉佩挂件和一个私印没有其他东西,你可派人验查,但休想再搜本宫的身!” 以君成昊的脾气,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妥协了,霍丹也不好再次冒犯,吩咐侍卫把四件东西拿去验毒。 最后轮到君白夜和苏云墨。 君白夜倒是十分的配合,此刻眉头微锁,似乎在担心君安延的安危。搜身完毕还语重心长的对霍丹道:“烦请霍将军一定要抓住真凶,还九弟一个公道。” 霍丹不知君白夜是惺惺作态,还当他真的关心君安延,沉重的点头:“二皇子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苏云墨此刻才与霍丹正面相对,此刻也没什么语言,只能是相视点点头。 第四十四章 霍丹受疑 经过霍丹的认真排查,王爷和皇子们的随身之物也没什么可疑之处,毒物的来源没有找到,霍丹一筹莫展。 君成昊收回自己玉佩挂件和私印,语气凉凉道:“闹了这么大一场还是一无所获,霍将军,本宫实在是忍不住质疑你的办事能力。父皇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可不要有负圣恩。” 霍丹眉头紧锁,一时想不通还有哪里被忽略了。 君成昊见霍丹不说话,当他心虚了,更加得意:“说起来,万庆宫里里外外包括我太子都被搜身了,有一个人似乎被排除在外,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瑞王爷急问:“太子快说说是谁?” “还能有谁呀,你们可别忘了灯下黑。”君成昊嗤笑一声,目光转向霍丹。 “太子殿下误会了吧。”君白夜这时候站起来替霍丹说话,“霍将军对父皇忠心可嘉,又是九弟的武学老师,怎么会加害九弟?” 君成昊道:“从一开始谁都没怀疑过霍丹,因为他太狡猾了,贼喊捉贼,还主动向父皇请缨要求彻查此事。我看其实嫌疑最大的就是他!” 君成昊疯狗一样乱咬人其实一点也不高明,霍丹如果要谋害君安延,他的目的是什么?皇帝把九皇子交给他管束是对他的信任和倚重,若是九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而失去皇帝的宠幸。無彈窗小說(.. ) 这么浅显的道理,稍微动点脑子都能想明白。 霍丹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理直气壮:“太子殿下若是怀疑微臣可以派人来搜查,微臣绝不说一个不字。” “本宫正有此意!”君成昊就等他这句话。 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霍丹的随身之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一把剑和几两银子,连一块饰物都没有,唯一挂在腰上的一块玉佩还在不久之前送给苏云墨了。 这下君成昊终于无话可说了。 君白夜趁人不备递给苏云墨一个眼神,余光飘向君成昊方才送给君安延的玉质酒器。苏云墨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对霍丹道:“霍将军,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按理来说这种场合轮不到苏云墨一个侍女说话,但非常时刻非常对待,更何况霍丹对她心存好感,于是点头道:“有话但说无妨。” 苏云墨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显得十分胆怯,以免引起怀疑。 “奴婢,奴婢想,既然御膳房的食物没有问题,诸位王爷殿下的随身之物也没什么可疑的,那……盛东西的器皿是不是……” “对对对!这个小丫头说得对!”瑞王爷心直口快,点头道,“我们几个真是当局者迷,毒不光可以下在食物里,还可以下在器皿上,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霍丹被苏云墨一语惊醒,忙让侍卫用银针来对君安延用过的碗筷杯盏一一进行查验。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但是验查的结果让拿着发黑银针的验毒侍卫一脸惨白,不敢开口。 第四十五章 验出毒源 霍丹面色凝重,拿过银针,沉声问:“哪件器具里面验出来的?” 侍卫吓趴在地上,不敢出声,只是一个劲的猛摇头。 此时已经听到验查出毒源的皇帝从偏殿赶过来,铁青着脸质问:“快说,从哪里验出的毒物!” 皇帝亲口逼问,侍卫不敢再隐瞒,如实道:“回皇上,是……是太子殿下送的那套酒器……” “胡说!这怎么可能!”君成昊闻言脸色大变,怒道,“诬陷,这一点是诬陷。” 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侍卫:“你确定是那套酒器?” 侍卫哪敢跟皇帝撒谎,笃定点点头。 . 皇帝又问:“这套酒器可经过旁人之手?” 一直伺候在君安延左右的小太监回话:“酒器拿过来九皇子殿下就用了,酒都是殿下自己倒的,不让奴才插手。” “这么说,酒器送到延儿桌上以后就没有第二个人经手了?” “回皇上,是……是的。” 如此一来,一切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君成昊。最快章节就上 小說網君成昊见皇帝看他的眼神那么冷冽,心中不免发颤。 “父皇,真的不是我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儿臣怎会做残害手足的事情来。”君成昊百口莫辩,只能跪下来祈求皇帝相信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这个做父亲的自然心痛。 “相信?你要朕怎么相信你?朕知道你一直看延儿不顺眼,朕宠他不过是因为年纪小,生母早逝,你都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容不下的?” 君成昊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惶急不已:“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谋害九弟,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明察秋毫,还儿臣一个公道!” “你说有人陷害你?好,你说说是谁?有什么证据?”皇帝内心还是希望君成昊是无辜的,“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朕一定会把陷害你的人五马分尸。” 君成昊哪里有什么证据,他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跟疯狗似得逮谁咬谁。 “是他!霍丹!肯定是他做了手脚,他一直对儿臣不敬,处处与儿臣做对,他想害死儿臣然后扶九弟上位。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皇帝当然不相信君成昊的凭空推断,失望至极,指着君成昊痛心道:“没想到此时此刻你还要把延儿也拉下水!朕……朕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孽障!来人,把……把太子带回东宫面壁思过,不得诏令不许踏出东宫一步!” 皇帝口谕一出,金口玉言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瑞王爷原本还想替他求请,此刻只能讲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几个带刀侍卫上前架住君成昊拖了出去,万庆宫内气氛更加凝重。 皇帝稍微冷静了一些,对霍丹道:“派人跟去东宫,看看太子那里有没有解药,另外快马加鞭去把太医院的院首李涌召进宫来。” 霍丹领命,顾不得身上的伤,疾步踏出了宫门。 皇帝再次发话,不怒自威:“今日之事谁若是多舌传了出去,朕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第四十六章 药玉 中毒事件暂时告一段落,看似没有嫌疑的一干人等都被放出了万庆宫,不过君安延仍在昏迷之中,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有些话苏云墨忍了许久,出了宫门才终于有机会问君白夜。 “你到底给九皇子下了什么毒?难道你想用九皇子的命来嫁祸太子,让太子失掉储君之位,然后你作为羌国唯一的皇子,顺理成章的入主东宫?” 君白夜似乎早就料到会被苏云墨质问,挑了挑眉,凤眸流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要是这么做了,最后得益之人明显是我君白夜,你以为当今的皇帝和太子一样是个草包么?这么蠢的事,你觉得我会做?” 苏云墨当然知道君白夜不会这么愚蠢,让自己成为怀疑的对象,但君安延那边一直昏睡不醒,多少让她有些不安。無彈窗小說(.. ) “君白夜,如果你只是想让太子失掉在皇帝心中的位置,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继续折腾一个八岁的孩子。” “谁跟你说我的目的是让太子失宠?”君白夜笑了笑,不以为然,“作壁上观,看两虎相斗岂不是更有意思?” “两虎?”苏云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霍丹?” 君白夜但笑不语,似乎默认了。 苏云墨不由惊愕,皇室之间的内斗关霍丹一个将军什么事?怎么看霍丹也不是那种会争权夺位之人,倒是对九皇子君安延的一片忠诚天地可鉴。 莫非,他挑拨君成昊和霍丹之间矛盾的激化是防止君安延日后跟他争夺帝位?如此一来,没了霍丹的倾力相助,君安延一个心思单纯的小皇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谓是一石三鸟。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对我那可爱的九弟下毒,最多昏睡几日就好了。” “没下毒?那为何银针在太子送的酒器里面验出了毒物?”苏云墨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君白夜今日心情不错,用手撑着额头,好整以暇道:“那是因为制酒器的玉并非普通的影青玉,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药玉。” “药玉?”苏云墨略有耳闻,某些玉因长年累月受玉矿周边环境的影响吸收了一些其他物质,或可延年益寿,或可致人死命,甚至有的药玉会引发疯癫之症,只是药玉的形成需要很大的机缘巧合,苏云墨只是听闻并未亲眼所见。 “太子也不是傻子,酒器送进宫之前怎么会不让人查验?若是有什么差池谁担待得起?”苏云墨还是有些不理解。 “当然会有人查验,但这种药玉若是泡茶喝多有裨益,只有在盛酒的时候才会引发毒性,查也查不出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君成昊毫无察觉。 “那嬴九乃是玉器大世界,他难道不知道此药玉只适合拿来制差距而并非酒器?莫非……”苏云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嬴九已经被你买通了?” 君白夜挑了挑唇角,似乎有些意外苏云墨这么快就知道了真想。 “不然你以为以太子那讨人厌的脾气,嬴九怎么可能答应帮他制酒器?不过,我并非买通他,只是人非圣贤,谁都有软肋罢了。” 第四十七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过了几日,就在太医院上上下下焦头烂额,皇帝四处求寻民间大夫替九皇子治疗的时候,九皇子却自己醒了,除了卧床多日体质虚弱,需要静养,其他没什么大碍。小說網 . 在场的太医全都啧啧称奇,说不出所以然。 不过,君安延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太子送的酒器导致九皇子昏迷这件事已是定局,君成昊就算跳进黄河也很难把自己洗清。 此刻被软禁在东宫面壁思过的君成昊心里必定认为栽赃陷害他的人是霍丹,因为霍丹为人处事太过耿直,无意冲撞过君成昊几次,二人早有嫌隙,君白夜此举无非是火上浇油,让二人更加水火难容。 况且验毒之时,也只有霍丹有机会做手脚,如果不是他君成昊想不到别人。 君白夜这几日赋闲在家,静观其变,偶尔去宫里请安顺路去看看君安延。毕竟满朝皆知君安延跟他亲厚,就算是虚情假意他也要表示一下关心。 不过,苏云墨发现君白夜似乎又在密谋什么,因为珦这几日频繁的出入二皇子府,回来就去君白夜的书房秘密商谈什么。虽说往日君白夜也经常安排珦出去办事,但没有最近这么频繁。 “看来袪痕膏的效果确实不错。”午后,君白夜穿了件羽纹锦袍出现在苏云墨的采风院,见苏云墨正坐在梳妆台前抹药,笑意浅浅道。 自从谢晚晴被休以后,她的采风院就彻底清静,没人会踏足一步。君白夜这次突然到来,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二皇子赏的自然是好东西。”苏云墨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这也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 君白夜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冷冰冰的态度,不以为意道:“反正你在府上也闲着无事,不如带你出去见见世面,熟悉一下豫都的风情。” “我确实无事,不过二皇子你日理万机,劳形伤神,可不像是有闲情雅致带我去市井闲逛的人。”苏云墨毫不留情的当面点破。 君白夜脸色微沉,每次自己的心平气和都能被她搅了:“我的语气像是跟你商量么?” 苏云墨起身取下君白夜配给她的一把软剑,头也不回:“我也没跟你讨价还价,只是烦请二皇子殿下有事说事,不要这么拐弯抹角,我不习惯。” 君白夜知道她秉性如此,也懒得跟她计较:“剑就不用带了,免得引人耳目。”说着一招手,一个侍女托着一套衣服走进来。君白夜指了指那套衣服道:“把这套衣服换上。” 苏云墨拿起来一看,是件黑色的男装便衣,大小正好,应该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不该问的别问,跟着我走就是了。”君白夜见苏云墨面露些许疑惑,不给她提问的机会。 苏云墨直接闭嘴,不多说一个字,不过君白夜给她一身男装要带她去哪里倒不禁让她有几分好奇。 “怎么?还不快换上?”君白夜见苏云墨拿着衣服静静的看着自己,有些不悦。 没想到二皇子殿下也有迟钝的时候,苏云墨无奈的做了一个请得手势。君白夜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干咳一声,有些讪讪的走出了房门。 第四十八章 豫都 衣服很合身,苏云墨穿上平添了几分英气,君白夜看着还算满意。 这次出去君白夜走的是后门,只带了苏云墨一人,珦都没有跟随。两人都是一身不是特别扎眼的便衣,咋看之下像是中户人家文质彬彬的书生。 羌国的都城豫都贫富分化也比较明确,东街基本上是达官贵人的宅邸,一般的平明百姓很少去那里走动。西街住的贫民,治安环境比较差,有些脏乱。南街大多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开门做一些酒楼茶馆,古玩字画的生意。北街最为热闹,是个很大的集市,各式各样的生意买卖都有,聚集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买卖女奴之类的勾当基本上都是这里才有。 君白夜带苏云墨去的就是北街,二人并肩而行,扮成两个结伴的公子 “没想到你扮男装还挺像那么回事。”君白夜看苏云墨一个千金小姐,换了一身男装以后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举手投足都和真正的男子十分相像,不由得夸赞了一句。 苏云墨淡淡的应了一声,怕君白夜起疑,又解释了一句:“我不过是比较擅长模仿别人的言行罢了。” 君白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不知信不信她说的话。 其实苏云墨前世是西照国左相的幺女,左相为国操劳,忧心忧民,没有时间管束她。从小到大她都跟在大哥东方榭屁股后头摸爬滚打,成天跟一帮男孩玩在一起,野得很,都忘了自己原来是个女儿身。后来左相见实在管不了了,才将她送到剑尊门下受些约束。 所以女扮男装的事她是驾轻就熟,毫无压力。 两人先是沿街闲逛了一圈,看看路边的新奇的物件,随后进了一家茶楼。 茶楼的一共有两层,底下是普通坐,上面是雅间。 位置是早就预定好的,一个靠窗,视野极佳的雅间。装潢摆设并非多么奢华,但贵在干净简素。屋内有棋盘,古琴,还有乐谱,看样子做的大多是文人墨客的生意。 难怪君白夜今天让她换一身男装,若是女子出入这种地方多少会引人注意。 茶楼小二送上一壶君山银针和几碟干果茶点就识趣的掩门出去了,屋内就剩下君白夜和苏云墨二人。 “这家茶楼的茶水不怎么样,红豆糕还不错,甜而不腻,你可以试试。”君白夜捏了一枚果脯放在嘴里,边向苏云墨介绍茶楼的特色。 苏云墨不太喜欢甜食,不过连口味刁钻的二皇子都极力推荐,她忍不住捏了一块,半信半疑的送入口中。 口感确实极佳,豆沙磨得很细,稍微有点嚼劲但又不黏牙,和她以往吃的糕点味道不太一样。好像还添了什么香料,香味也比较独特。 君白夜见她难得没有跟自己较劲,心情莫名好了几分,笑了笑指着对面:“不过,带你出来可不光是来吃喝的,对面的春风楼看到了么?” 苏云墨一进门就环顾了一下四周,自然看到了斜对面的春风楼。一般这种名字旖旎的都是秦楼楚馆之流,苏云墨闻到顺风飘来的胭脂香粉味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p> 第四十九章 春风楼 苏云墨点点头,等着君白夜的下文。 “待会你替我去趟春风楼,找到二楼的凤来轩,想办法听一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君白夜轻飘飘道,“所有内容我都要知道,一字不漏。” 苏云墨微微皱眉:“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让珦去办,他是个男人去那种地方更方便。” “珦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而且他的脸太容易被认出来。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你去办比较合适。你也需要一些机会磨练磨练。”君白夜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苏云墨自知推脱不掉,干脆问:“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人我总有权利知道吧?” “其实你没必要知道,不过,既然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君白夜痛快道,“说起来此人跟你还有点渊源。” “跟我?”苏云墨不禁诧异。她来羌国没多久,接触的人统共不过三四个,除了君家的人就是霍丹。在春风楼这种地方出没的显然不会是这些人。 君白夜提醒她道:“你还记得上次入宫之前,你在路上救了一对母子么?” 苏云墨并非愚钝之人,自然一点就透,恍然大悟:“你是说太子的那个什么老师?” 君白夜点点头:“没错,姜夫子。” 被称作夫子,又做过太子老师的人本应该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文士,如温学士那般斯文得体,秉承君子之道。不过这个姜夫子既然纵容下人当街欺辱孤儿寡女,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会出现在春风楼不足为奇。 “莫非这个姜夫子也哪里得罪过二皇子殿下?”苏云墨有意想套君白夜的话,她心里清楚,君白夜盯上的人肯定不简单。 君白夜没有明说,只道:“你是聪明人,待会儿听了他们的对话应该就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了。” “这么说,你好像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苏云墨有些疑惑。 “大致知道,不过我需要的是细节,所以你的任务是听清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君白夜特别强调了一遍。 苏云墨点点头,虽然听墙脚这种时候不怎么光彩,不过能整治整治姜夫子那种斯文败类也算是善举,算是为那当街受欺凌的母子讨个公道。 “这几张银票你拿着,出手阔绰一些,但也别太显眼。”君白夜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苏云墨目测了一下少说也有十来张,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 可见君白夜为了得到这份情报十分舍得下血本。 “到了里面点一个叫毓秀的姑娘,她是我们的人,会帮你打掩护。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君白夜安排得还算周到,能想到的基本都想到了。 苏云墨默默记下,将桌上的银子揣进怀里。 春风楼是做夜晚生意的地方,此刻夜幕还未降临,所以楼里楼外都显得十分冷清。等华灯初上,夜市开始之后,生意才会上门。君白夜把事情都安排好以后就先回府了,留苏云墨一人在茶楼等待时机。</p> 第五十章 变故 “哎呦,六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笑笑可是天天都在楼里等着您呢。” “哟,这不是王公子么?王公子今儿神色怎么这般匆忙,要不要进来坐坐让秋儿给您抚琴一曲?” “哎呀李大人,贵客贵客,快快快,里面请,里面请,我们春风楼的姑娘个个乖巧懂事,保管您喜欢!” …… 夜幕降下来以后,春风楼的老鸨开始站在楼下扯着嗓门招揽生意,看着越来越多的客人上门,笑得脸上都堆出褶子来了。 苏云墨一进门迎面就扑来一股浓浓的胭脂香粉味道,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哟,这位小爷看着面生,头一回来吧?要不要奴家给您介绍两个姑娘?”老鸨迎上来,不由分说的把苏云墨往里头拉。 苏云墨挤出三分笑道:“妈妈好眼力,不知你们春风楼的头牌是哪个姑娘?” “头牌是毓香,已经被人包夜了,今晚不陪客,不过毓秀也是我们楼里一等一的好姿色,保管您满意。”老鸨说着上下打量了苏云墨一眼,“毓秀的过夜费可不便宜,公子您……” 苏云墨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那就要毓秀吧。” 老鸨一看,整整一百两,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没想到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穿得一般,出手却很阔绰,里面捧着笑脸道:“好的好的,公子您先去楼上歇息片刻,奴家这叫把毓秀姑娘给您请上来。” 苏云墨点点头,跟着一个小厮去了楼上,挑了凤来轩隔壁的一间梅香阁。 原本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苏云墨一边留意着门外的脚步声,一边等毓秀,可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毓秀还没上来。她不免有些不安,就去外面找小厮打听了一下。 那小厮收了苏云墨十两银子的赏钱自然知无不言,一五一十的告诉苏云墨:“今天毓秀姑娘忒抢手了,有个公子先来的花了银子包下了毓秀姑娘,没想到后面又来了一个点名要毓秀,拉着毓秀姑娘不让她走,可把老板娘愁坏了。听说那人身份还不一般,好像是个将军什么的,老板娘哪敢开罪,正在楼下闹得不可开交。” 边说边唏嘘不已的摇摇头,真是看好戏的不嫌事儿大。 这种事情按理来说苏云墨不该去插手,不过她怕毓秀被缠着脱不开身,耽误她的任务,只好下楼去看看情况。 楼下果然场面混乱,一个体格彪悍,满身肌肉的男子拎小鸡一般扼住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毓秀姑娘的手腕,像是随便一使劲就能把她纤细的手腕给捏断一般。老鸨在一旁干着急,好说歹说,苦苦哀求。不少客人已经被吓跑了,只有少数人还在看热闹。 这么多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弱女子受欺凌,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平日花前月下的时候温柔体贴,哥哥妹妹叫得那叫亲切,到了关键时刻就露出了本性,果然验证了“欢场无情”这四个字。</p> 第五十一章 情况有变 “妈妈,怎么回事?我要的姑娘怎么还没来?”苏云墨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从楼上走下来。 老鸨一看到苏云墨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上来拉住苏云墨:“哎呦这位客官,您来得正好,快救救我们毓秀吧。” 苏云墨皱了皱眉,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毓秀姑娘到底怎么了?” “客官,我们做生意的谁先给了银子姑娘就归谁,今天是您先点的毓秀姑娘,毓秀姑娘本该归您,可这位大爷也非毓秀相陪,奴家不答应,他就抓了我们家的姑娘,看把我们毓秀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客官您可得救救我们……” 毓秀姑娘确实长得明眸皓齿,静若秋月,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她身上穿的那件橘红色的薄纱罗裙已经被撕破了一角,手腕也别捏得通红,可见男子的动作十分的粗暴,毫不顾忌旁人的感受。 “就是你先点的毓秀?”不等苏云墨开口,那男子倒先发问了,语气十分强横。 “是我没错。”苏云墨坦然承认,“所以请你放手,别伤着毓秀姑娘。” “放手?哈哈哈……”那男子不以为然的笑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云墨,“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将军?” “将军?请问你是哪位将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真是好大的胆子。”苏云墨嗤笑一声,她不信一个将军会如此猖獗,此人十有八九是个冒牌货。 “春风楼里的姑娘也叫民女?老子找她陪是给她颜面,今晚她非陪我不可,你要是想跟我抢人不妨试试!”那男子笑得更厉害了,“看你长得跟个娘们似得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个卖屁股的吧?没关系,爷正想尝尝鲜,不如你也一起来?” 言辞如此粗俗不堪,换做旁人只怕早就被激怒,但苏云墨依然保持着冷静。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救下毓秀,而不是跟这个自称将军的男子较劲。 “既然你我都不想退让,而毓秀姑娘只有一个,不如我们来赌一把,谁赢了谁说了算。”苏云墨怕他不答应,故意激他一把,“怎么?堂堂将军不会怕了吧?” “笑话!我安雄会怕你一个没有几两肉的弱鸡?”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经不起激将法。 “好!”苏云墨点点头:“既然如此,安将军应该不会介意由我来决定赌什么吧?” 名叫安雄的男子无所谓道:“你决定就你决定,本将军还怕你不成?不过要先说好,老子若赢了可不是你把毓秀姑娘让给我这么简单。” “那安将军还想怎样?” 安雄哈哈一笑,双脚岔开,指了指胯下:“你小子要叫我三声爷爷,再从老子的胯下钻过去。” “好!”苏云墨毫不犹豫的答应,随口又道,“那我若是赢了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只请安将军大人大量放过毓秀姑娘,不要影响春风楼做生意,可行?” 安雄拍了拍胸脯:“就依你说的,老子说话算数!”</p> 第五十二章 一局定输赢 既然安雄当着众人的面保证了,那苏云墨就放心了。她倒不担心到时候输了对方会出尔反尔,因为越是好面子的人越怕食言而肥,丢人现眼。而且头脑简单的莽汉往往比看似谦逊的伪君子好应付,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实在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赌别的恐怕有点浪费大家时间,不如干脆摇骰子,一颗骰子,比大小,一局定输赢。”苏云墨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办法最便捷。 “好!咱们就玩摇骰子,一局定胜负!”安雄暂时松开毓秀,抡起袖子摆起架势。 苏云墨有意恭维他:“安将军果然是痛快之人,为了公平起见,就让妈妈和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 “可以!”安雄平日也是喜欢去赌坊玩两把的人,对自己的运气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苏云墨点点头,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骰子和骰盅,走到一张桌子前面,把东西递过去:“不如安将军先来。” 安雄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你先来吧,免得别人说我安雄欺负人。” “多谢。”苏云墨也不推辞,客气的道了一声谢就开始晃动骰盅。 摇骰子这种事,门外汉靠的是运气,真正的行家里手靠的是实力。多亏小时候跟着大哥东方榭和一帮子纨绔子弟摸爬滚打过,凭着天赋摸出了其中的门道,斗蛐蛐玩骰子之类的游戏她基本上没有输过。 她一边不紧不慢的摇晃着骰盅,一边屏息听里面的骰子与骰盅碰撞的声音。普通人或许听不出什么,但是内力深厚的人其实是可以听出区别的。 看着苏云墨摇得那么慢,安雄脸上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小兄弟,你到底会不会玩?不会玩早说免得输了耍赖皮,说老子欺负你。” 苏云墨倏尔一笑,骰盅往桌子上一合:“好了。” 安雄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开吧。” 苏云墨做了个请得手势:“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安将军替我开吧。” 安雄懒得废话,直接摘了盅盖,里头黑明分明的骰子上赫然是六个圆点。 “六点,大!”妈妈在一旁观战比苏云墨还紧张,此刻看到结果激动的叫起来,拍手叫好。 安雄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道:“别高兴得太早,老子还没开始摇。要是老子也摇出个六怎么办?” “那就算安将军您赢了。”苏云墨想了不想就脱口而出。 “这可是你说的,大伙都听到了!”安雄有种被人小瞧的感觉,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能摇出六的概率很小。 苏云墨点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若出尔反尔甘愿跪下来叫你三声爷爷。” 这么一说直接把安雄逼到了死角,就算他想找理由推脱也难了。 “请吧安将军。” 安雄深吸一口气,一手抓起骰盅呼啦啦的开始摇起来,像是要把里面的骰子给摇得粉碎。苏云墨屏息听着,就在安雄停下来的瞬间,苏云墨心蓦地一沉。没想到这个安雄运气还真不错,居然真的摇了一个六!</p> 第五十三章 化危为安 这下可就麻烦了! 苏云墨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河边湿鞋,小看对手的时候。 看来要想赢只能在安雄开盅之前做点手脚了。 就在苏云墨绞尽脑汁想拖延时间时,毓秀娇喘一声,身子撞了桌角一下。 “抱歉,奴家方才受了惊吓,有些脚软,不知谁在后面推了奴家一把……” 围观的人挤作一团,有人向前涌推搡到毓秀也是难免的,更何况她那么柔弱的身子,就算撞了一下桌子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一举动会改变结果。 安雄半点没有发现异常,对苏云墨道:“开吧。” 苏云墨点点头,故作紧张的去揭盅盖。她自己还没看到点数,妈妈已经大着嗓门报出:“五点!小!这位公子赢了!” “承让承认,在下不过是侥幸赢了安将军一局,还请安将军见谅。”苏云墨态度客气,没有借机奚落对方,刻意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不至于太丢脸,因为她怕这个安将军会恼羞成怒,到时候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安雄虽然心里不爽,但苏云墨的态度还算谦卑,没有激化他的情绪。 “老子不是输不起的人,既然你赢了,毓秀姑娘你就带走吧。” “多谢安将军。”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苏云墨不禁暗暗松口气。 这么一闹,安雄也没心思继续找姑娘了,转身向门口走去。苏云墨也不耽搁,赶紧扶着毓秀姑娘上楼。可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安雄喊了一声:“站住!” 苏云墨一惊,以为安雄还想找麻烦,心里有些焦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头问:“安将军还有何赐教?” 安雄微微扬起下巴,态度傲慢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下次老子再找你切磋切磋。” 看来是输得不服气,想下次再找机会挽回颜面。 “在下姓东,单名方。”苏云墨随口胡诌了一个。 “东方!好,老子记住你了!”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春风楼。 苏云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可算是把这个麻烦给送走了。 到了梅香阁,原本身娇体弱的毓秀姑娘立刻脸色一变,一把甩开苏云墨的手,环着胸回头上下打量着她,面露轻蔑之色,言语也十分刻薄:“主子这回上哪找了你这么个菜鸟来接这么重要的活?你知不知道刚才耽误了多少工夫?刚才要不是我出手,看你怎么收场!” 苏云墨看她态度大变,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淡淡道:“刚才的事多谢你了。” 毓秀理了理有些乱得鬓发,嗤笑一声:“要不是主子吩咐让我照应着你,你的那点破事我才懒得管。” 苏云墨自知刚才是自己太大意了,无言反驳,静等着毓秀对着镜子补妆。 “真讨厌那些个臭当兵的,粗手粗脚的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好端端的一件衣裳就这么让他毁了。”毓秀补好妆,转身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不一会儿就换了件藕荷色的拽地凤尾裙。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别人主动把情报送上门啊?”毓秀见苏云墨站着不动,心里来气。</p> 第五十四章 毓秀相助 苏云墨笑了笑,倒也不觉得她有多惹人讨厌,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能活血化瘀。” 毓秀愣住,才想起自己的手腕刚才被安雄捏得紫红一片。不客气的接过药瓶,打开塞子闻了闻,道:“这可是宫里御赐的好东西,真的给我了?” 苏云墨不清楚是不是御赐之物,不过是上次霍丹给她没用完的,她就随身带在了身上想着哪天或许用得着。 “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用吧。” 毓秀收下,这才正眼看着苏云墨,突然惊道:“我怎么觉得你和其他臭男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苏云墨笑着道。不过看毓秀的表情,大概明白她在欢场阅人无数,想必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毓秀想了想:“你身上没有汗臭味。” “或许我只是有洁癖,比较爱干净而已。” “不光是这样。”毓秀微微思忖,突然明白了重点在哪里,“从开始到现在你看我的眼神都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欲,像……像是女人看着女人的感觉……难道你是……” 苏云墨笑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扮相还是能瞒天过海的,没想到让毓秀给认了出来。 毓秀突然对苏云墨感兴趣了起来:“我听说前阵子主子找了一个能从同乐楼活着走出来的女人,应该是你吧。” 只觉告诉苏云墨,这个叫毓秀的女子或许知道一切她不知道的内情。 苏云墨不答反问:“你家那位主子好像招揽了不少人手?” 毓秀口风很紧,悠悠道:“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主子吧,我一个小人物可不敢胡乱揣测。” 既然问不出什么,苏云墨也不好紧追不舍,回归正题道:“刚才听到门外有几个脚步声走过,应该是去隔壁房间的。” 毓秀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你跟我过来。” 说着带苏云墨向里屋的床榻走去。 床榻靠里面的墙上似乎藏了什么机关,毓秀轻轻转动了一下床榻的扶手,墙面就缓缓移开一片方砖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苏云墨目测了一下,墙体是实心的而且很厚实,真要是把耳朵贴上去未必能听得到隔壁的对话。 “墙是隔音的,把耳朵凑上去也没用。”毓秀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竹制的小喇叭状的东西递给苏云墨,“用这个试试。” 苏云墨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微微皱眉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听筒。”毓秀简单解释了一下,“听筒的另一头我提前藏在了凤来轩墙角的花盆下面,用一条棉线穿过墙角缝隙引到了这边。你只要把线拉直,他们说话就能听到了。” 原来如此,苏云墨大概能理解。按照毓秀的意思把听筒的口子对着自己的耳朵,平心静气听对面的动静。 毓秀又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去外屋替你看着免得有人闯进来。” 苏云墨点点头道了一声谢。</p> 第五十五章 隔墙偷听 隔壁凤来轩的人应该还没到期,苏云墨听到三四个男子声音在闲聊寒暄,没什么重要的信息。隔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苏云墨听到前面到的几位立刻起身相迎,恭敬的叫了一声:“恩师安好。” 苏云墨大概能猜到,这位所谓的恩师应该就是姜夫子了。君白夜刚才在茶楼里跟她提起过几句,姜夫子不光做过太子的老子,门生也有很多,大部分都借着攀附太子的权势平步高升,广结人缘。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都坐吧。”姜夫子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低沉,中气不足,想必是长期纵欲过度,身体已经被掏空了。 “这次叫你们来除了老规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老夫也是昨夜才得到太子秘密派人送来的口信。” “听说太子因万庆宫之事被皇上幽禁在东宫,学生们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为太子解忧,还好恩师来了,学生便有了主心骨。” 姜夫子道:“太子坐镇东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没什么要紧的,等风头过了皇上气消了,让皇后娘娘那边安排几个老臣去皇上面前求求情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们几个该忙什么还忙什么,不用跟着瞎操心。” “是是是,恩师说得有理,是学生见识浅薄,杞人忧天了。” 有人跟着附和拍马:“还是恩师高瞻远瞩,我等自愧不如。” 姜夫子继续道:“老夫老了,以后辅佐太子还需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太子殿下往日待你们不薄,此刻轮到你们知恩图报的时候到了。” 其他几人同声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还请恩师示下,我等自当竭心尽力,为太子殿下效劳。” “你们几个回去先把手头的其他事放一放,翻一番霍丹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道的把柄。就算是纳小妾,打了人,家里的母狗发情勾搭了别人家的公狗这种小事都可以。不怕事儿小,更不怕事儿大!只要你们拿到证据立刻向老夫汇报。若是能绊倒皇上眼前的大红人霍丹,太子殿下重重有赏!” 苏云墨听着暗暗心惊,看来太子因为上次在万庆宫的事吃了一回哑巴亏,把账全都记在霍丹身上了。君白夜这招借刀杀人实在用得漂亮,成功挑起了太子对霍丹的不满,激化了二人的矛盾。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蝇营狗苟之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阴招坑害霍丹。 “为太子殿下办事,学生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们几个忠心可嘉,太子殿下心里清楚,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一有结果立刻通知老夫。” “学生明白。” “恩,你们几个都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老夫信得过你们。”姜夫子声音沉了沉道,“太子如今被软禁在东宫,皇上下令不许闲杂人等出入,这个月的孝敬太子已经传出话来,先由老夫代为接收,规矩也得改一改,不能太明目张胆。” “学生们都听恩师安排。” “好,那明早辰时之前,你们把东西送到老夫南郊的别院去,走后门,小心一点别出什么漏子。” “恩师放心,保管万无一失。”</p> 第五十六章 遇熟人 凤来轩那边说完了正事还不忘找姑娘风流快活。姜夫子一个学生献殷勤道:“学生听说恩师对春风楼的毓香姑娘情有独钟,特地包下一整晚,让恩师好好放松放松。” “王大人有心了,那老夫就客气了。”姜夫子立刻显露出真面目。 苏云墨看天色不早,情报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就让毓秀过来把听筒收起来,准备撤退。 毓秀一直支着额头在前屋放风,此刻面露些许疲惫,打着哈欠。 “这么快就好了?我还以为能多休息一会儿。” 苏云墨明白毓秀的意思,欢场上的女子晚上都要赔笑陪酒,讨客人欢心,虽然她已经付了过夜费,但只要她走了屋里没有客人,老鸨还是会给她拉客。 “走吧,主子的大事要紧,要是耽误了,你我都吃罪不起。”毓秀见苏云墨面露难色,知她是想帮自己,笑着将领口往下拉了拉,故作做出有些凌乱的样子。 苏云墨自知力薄帮不上什么忙,没有多言,推门走了出去。 “东公子,有空常来呀!”毓秀甩着手绢,眉眼间皆是风情,挽着苏云墨的手作依依不舍之态。 苏云墨也配合伸手勾起毓秀的下巴,笑着道:“好,改日一定来。”说完把一张银票塞进毓秀的胸脯前。 毓秀收下了银票,娇嗔一句“讨厌”挽着苏云墨的手下楼:“东公子,奴家送您出去。” 过道里,迎面走来一个绯衣长裙,面庞白皙稚嫩的妙龄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伺候的小厮,走路仰头挺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苏云墨蓦地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走吧。”毓秀不动声色的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她就是毓香,春风楼的头牌。” 原来是头牌,难怪这么有架势,看她走的方向应该就是去凤来轩了。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春风楼的头牌眼熟呢? “等等!”正要下楼,身后的毓香突然折回来,不慌不慢道:“前面那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熟,可是以前相识的故人?” 毓香若是不说话,苏云墨还没想起来,可以听她的声音,顿时勾起了回忆。 她正是当初跟苏云墨关在一起被当做牲口一样贱卖的巧莲! 虽然苏云墨知道以巧莲的姿色肯定会被雇主看中,可是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她竟然在春风楼以这种方式遇见她。 不,不能在这里被认出来!更不能被别人识破她的女儿身,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装作不认识。 毓秀懂得察言观色,见苏云墨面色微变就知道她遇到了麻烦,于是主动站出来替她解围:“我说毓香,你现在可是春风楼的头牌了,还在这跟我抢客人。大家都是姐妹,别光顾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也给姐姐我留口饭吃。别忘了当初你来春风楼的时候,我也帮衬了你不少,我不求你投桃报李,只求你别跟我抢生意。” 毓香大约对毓秀还有几分忌惮,毓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如果还不穷追不舍,就显得太不懂事。况且凤来轩那边也在催,她只能作罢。 “姐姐说哪里话,妹妹怎么会跟姐姐抢生意,刚才大概是看错了,对不住了。” “那就好。”毓秀拉着苏云墨平安脱身。</p> 第五十七章 忠心可鉴 离开春风楼,夜深露重,寒风瑟瑟,苏云墨独自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有种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寂寥感。 二皇子府后门外,宫灯在风中微微摇曳,橘黄的烛火照亮门前的台阶,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指路明灯。门旁边的昏暗处隐隐站着一个人影,修长挺拔,怀里抱着一把剑,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 那是君白夜最信任的心腹——珦。 “这么晚了,珦侍卫还有任务?”苏云墨走到门前,淡淡的问了一句。 珦声音低沉,没有表情:“主子让我在此接应,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原来如此,这般小心谨慎倒像是君白夜的风格。 “主子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进去吧。” 也不知是从袪痕膏的事开始还是什么时候,苏云墨总觉得珦似乎看自己不怎么顺眼。仔细想来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珦侍卫好像跟随二皇子很久了。”苏云墨犹豫了一下,问。 对方沉默,就在苏云墨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他才语气毫无起伏的道:“十年。” 十年?也就是说君白夜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跟着君白夜了!难怪君白夜对他如此信任。不过,君白夜流落民间多年,无权无势,没想到十几岁的时候就有忠实的追随者了,可见收买人心的手段并非一日两日修成的。 苏云墨原本还想打听点什么,可珦又说了一句话:“你记住,不管是谁,只要妨碍到主子,我都会亲手铲除掉,包括你,苏云墨!” “这算是威胁么?”苏云墨挽了挽嘴角,珦这人虽然跟个木头似的死脑经,不过对君白夜的忠心恐怕无人能及。君白夜身边能有这种人做帮手也算是一大助力了。 “这是警告。”珦一本正经道。 苏云墨郑重点点头:“好,我记下了,不过我不能保证什么。” 以后的事谁都不能未卜先知,更何况君白夜此人许多做法她打从心里是不赞同的。既然如此,以后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进去吧,主子等着你。”走到君白夜的书房前,烛光依然亮着,珦不再多说,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苏云墨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一股似兰非兰的熏香迎面扑来,灵台顿时一清,看来这熏香有种醒神的作用。 君白夜正坐在案前翻开一本类似账本的东西,左右都堆满了各种古籍,甚至还有竹简。没事的时候他在书房里待的时间最多,想来应该是与书为伴。 “回来了?”君白夜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 苏云墨应了一声。 “都听到些什么了?” 苏云墨把在春风楼听到的事一字不落的跟君白夜复述了一遍。 听完苏云墨复述的内容,君白夜半点也不意外,好像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苏云墨跑这一趟纯粹是给她机会锻炼锻炼。 “姜立那个老匹夫,让他作威作福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他了。” 苏云墨皱了皱眉,隐隐有不详的预告:“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君白夜一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她,烛光摇曳下,他俊美无俦的面庞显得更加魅惑:“你说呢?”</p> 第五十八章 心意已决 君白夜既然这么问,那十有八九印证了她心里所想。 太子的人马处心积虑想找霍丹的弱点,搞垮他,搞臭他,那么太子这边收受贿赂的事,肯定要霍丹亲自出马才让太子对霍丹的怨恨更深一步,不然君白夜筹备了半天岂不是白搭。 “那你想怎么利用霍丹去毁太子的财路?”苏云墨问得直截了当。 君白夜凤眸流转,嘴角含笑,指着苏云墨:“你。” “我?为什么?”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件事当然要你去办。”君白夜回答得理所当然。 苏云墨不悦,对君白夜的做法十分的反感:“你想让我把太子受贿的事透露给霍丹?这么做会不会太刻意了?” “当然不会这么死板。”君白夜似乎早就想好了计策,“霍丹虽然头脑比较简单,但不像太子那么蠢。你要是贸然去告知,他信不信你另说,如果他问你如何得来的情报,你怎么回答?” 苏云墨懒得跟他兜圈子,语气淡漠道:“你要我怎么做不妨直说。” 君白夜合上账簿抬眼看着她,缓缓开口:“我要你,去做鱼饵,替我把霍丹引过去。” “为什么一定是我?”苏云墨一点就透,大概明白了君白夜的计划,“如果只是当饵,换做别人也可以。” “你不是和霍大将军有些交情么?你去更保险一点。”君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注意着苏云墨脸上的表情,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会被捕捉到。然而,苏云墨面色平静坦然,波澜不起。 “好吧。”苏云墨知道对方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君白夜点点头:“具体细节明天我会告诉你,帮你安排好一切。”顿了顿,突然想起来,叫住转身要走的苏云墨,“对了,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玩骰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苏云墨微微一震,暗自心惊。自己刚才春风楼回来,君白夜竟然在她回府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可见他消息网十分的强大,自己的一言一行恐怕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苏云墨没打算解释,也没必要解释,镇定道,“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的消息虽然灵通但未必准确而已。” “那我该谢谢你提点了。”君白夜似有几分意外的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苏大小姐。” 苏云墨没有回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还有件事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苏云墨已有些不耐。 君白夜慢条斯理道:“今晚在春风楼你是不是碰到了一个熟人?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料理干净。” 熟人?那肯定就是毓香了! “你想把毓香怎么样?”苏云墨脸色沉了下来。其实不用问,以君白夜的行事风格,毓香有什么样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 “我帮你清理掉绊脚石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君白夜目光寒了几分,“真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认出了你来!”</p> 第五十九章 认清现实 “没有,她并没有认出我。”苏云墨解释道,“多亏毓秀帮忙,她并没有当面认出我。” 君白夜冷笑:“如果再次面对面的碰见,你敢保证她认不出你?” 苏云墨当然没办法保证,在春风楼里只不过瞥了一眼她就敏锐的怀疑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打了照面,肯定会被认出来。 “就算被认出来又怎样?她也不知道我在帮你办事。”苏云墨还在试图保护毓香。 当初没有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毓香,苏云墨一直心有不安,本以为她已经被那些龌蹉的雇主玩弄致死,没想到她竟变成了春风楼的头牌姑娘。虽然做的是赔笑陪酒的皮肉生意,但至少她坚强的活了下来。 只要是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她本该为毓香感到高兴。 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又要被无辜的牵连,她没有救她却要害了她。无论如何苏云墨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我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留下一个麻烦?”君白夜态度坚决,这件事似乎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苏云墨咬了咬唇,坚持己见:“你可以防患于未然,但也不能草菅人命,她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马?” “我不喜欢身边留着一个不受控制的危险物品,仅此而已。” “那你也可以考虑收为己用,她在春风楼那种地方可以帮你收集情报,也算有利用的价值。”苏云墨不想轻易放弃,竭力说服君白夜。 君白夜不为所动:“春风楼里有毓秀就够了,那个女人姿质太差,只会碍事。” “可是……” “苏大小姐!”苏云墨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君白夜冷冷的打断,“你对自己都可以狠得下心,为什么对别人反而这么优柔寡断?别忘了今晚在春风楼如果不是毓秀替你挡一挡,你可能当场就被认出来。要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姓姜的老匹夫,很容易打草惊蛇,坏了我的整个计划!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么?” 苏云墨凝眉不语,她心里知道,君白夜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做大事绝对不能心存侥幸,我需要的是万无一失!”君白夜不知为何,自己的情绪竟有些失控,“还有,记住,你是我的人,我会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不要妄想逃过我的眼睛,瞒着我做什么。” 也对!人各有命,她自己尚且要寄人篱下,任人驱使,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别人的死活!君白夜能容忍她这么久,已经是比别的雇主宽容多了,她还能要求什么? “我知道了。”想清楚以后,苏云墨不再跟他继续争执毓香的问题。 君白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顿了顿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 看着苏云墨推门而出的背影,君白夜眉头微锁,心情有些复杂,但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他的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平日里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在苏云墨的面前,会莫名的烦躁。 到底什么原因,他自己也想不清楚。</p> 第六十章 以身为饵 翌日,苏云墨很早就被珦叫起来。此时天边将白,雾气还比较重,寒气凛凛。 君白夜向来畏寒,此刻披着厚实的狐绒大氅,手里还揣着暖炉,清俊的面庞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薄霜。 今日的任务不需要苏云墨扮男装,君白夜给她准备了一身浅绿色的百褶裙,布料也极为普通,苏云墨穿在身上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君白夜仔细看了一番,还算满意。别看苏云墨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瘦小,但穿什么衣服都很相衬,像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南街五香斋的芙蓉糕在豫都小有名气,你去买点回来。”君白夜把事先准备好的钱袋递过去,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买糕点足够了。 苏云墨接过钱袋揣在腰带上,问:“然后呢,要我怎么做?” “今天霍丹会去南街巡视,你不用太刻意,只要跟他偶遇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君白夜相信以苏云墨的应变能力足以应对,所以一些细枝末节不需要交代得太过详细。 苏云墨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主子,您是不是对她不放心?”珦见苏云墨离开皇子府以后,自家主子仍站在院子前面的榆钱树下出神,忍不住发问。 君白夜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珦又道:“不如属下跟过去看看?” “不用。”君白夜拢了拢大氅的毛领,转身回屋,“你的内力没有霍丹好,容易被发现。” 南街相对来说没有北市那么热闹,不过一大早上到处都是豆浆油条,包子烧饼,饺子馄钝的香气,吃早点买卖果蔬的人也不少。 苏云墨不赶时间,在里边买了一个素菜包子慢吞吞的啃着,神情自然的边走边看。 难得有机会自己一个人在羌国的街上逛一逛,没有君白夜在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按理来说,霍丹身为一个将军,又是九皇子的老师,是不用到街上来巡视的。不过这两天豫都内出现了一个蒙面飞贼,武功奇高,来去无影,已经先后盗取了好几个大户人家的财宝。巡城的卫兵日夜坚守,连飞贼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好向上面求援。 豫都乃羌国的国都,城防乃重中之重,霍丹年轻有为,又办事得力,皇帝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苏云墨逛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霍丹的人影,正想着可能他巡街并没有这么早,于是在一家馄饨摊子前面停下来,打算边吃边等。 “苏姑娘!”刚要开口点馄饨,就听到身后熟悉的身影在叫她,回头一看,果然是霍丹。 今日虽然是巡视,不过霍丹并没有骑马,穿的也只是普通的便服。 “霍将军,好巧。”苏云墨淡淡的笑了笑,故作惊讶的样子,“今天怎么没进宫,是不是九皇子殿下又惹什么麻烦了?” “殿下这几日还算安分,没闯什么祸,我是奉命在这里巡视。”霍丹坦言,没对苏云墨隐瞒什么。 “霍将军辛苦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办差了。”苏云墨说着转身走了。</p> 第六十一章 欲擒故纵 其实苏云墨并不是真的要走,从一开始她就看出霍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跟自己说,她这么做不过是欲擒故纵,不会显得她是刻意在这里跟他偶遇。 “苏姑娘请留步。”霍丹追上来,面色有些不自然。 苏云墨停住脚,才发现原来霍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人,看样子应该跟着霍丹一起巡街的下属。苏云墨温习了心法以后,耳力也渐长,隐约能听到那几个下属正拿霍丹打趣。 下属甲道:“哎呦真是天下奇闻,我们霍老大居然主动跟姑娘搭讪!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肯定打死都不信!” 下属乙更夸张:“快!快!快!掐我一下,用力掐!嗷——好疼不是在做梦!我们家霍老大这个木鱼脑袋终于要开窍了!真是苍天有眼菩萨保佑!我还以为霍家要在将军这一代绝后了。” 下属丙提议:“我们要不要赶紧把这个喜讯告诉霍老太太,让她打听打听这位姑娘生辰八字跟我家将军合不合,家世背景跟我家将军般配不般配?要是合适的话干脆八抬大轿去把姑娘接到将军府上去,免得她跑了。” 下属丁嗓门最大:“你是不是傻呀王铁胆!八字合不合,家世配不配算个屁!霍老大喜欢比啥都重要!” 三人忙附和:“没错!是这个理儿!” “苏姑娘,你还没吃早饭吧?”霍丹不知道苏云墨能听见几个下属说话,不过面上微微有些发红。 苏云墨坦白道:“刚才吃了一个包子,不过闻到这家的馄钝好香,感觉又饿了。” “那我请你吧。”像是怕苏云墨会拒绝,霍丹又忙道,“正好上次在万庆宫的事还没谢谢你。” 苏云墨想了一下,霍丹大概说的是经过她的提醒找到毒源的事。那件事本来就是君白夜一手策划,把他当枪使,她还是帮凶,真不敢当他这一声谢。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帮什么忙,只不过当时场面混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苏云墨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着霍丹一起走进了馄饨铺子。 “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提醒我没那么快找出真凶,我还是要谢谢你。” “好吧,那我吃了这碗馄钝就当你谢过了,以后就别再提了。”苏云墨笑了笑,和霍丹相处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比较轻松,不用费心费力去防备自己会被算计。 “这……好吧。”霍丹原本是觉得一顿馄饨未免太寒酸了,可转念一想人家提醒自己并非求什么回报,若是一定要重谢反倒伤了人家一片热心。 两人正在铺子里等馄钝出锅,其中一个下属一脸喜色的过来,对霍丹道:“将军,今天你就放一天假好好陪陪嫂……这位姑娘,巡街的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吧,我向你保证,只要那小毛贼敢露面,我们一定把他抓来。” “别无礼!这位是苏姑娘,我的一个朋友。”霍丹斥责下属,“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霍丹看着亲和,在下属面前的威严还是有的。那下属赶忙一本正经的点头:“是是是,你和苏姑娘好好吃,慢慢吃不用着急。”说完像是怕再被霍丹训斥,一转身乐呵呵的撒脚丫子跑了。</p> 第六十二章 路遇扒手 “对不住啊苏姑娘。”霍丹干咳一声,显得有些局促,“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你别放在心上。” 苏云墨笑了笑并未介意:“没想到霍将军为人严谨,属下倒是挺活泼的。” 霍丹微窘,好在馄钝也上来了,暂时缓解了尴尬。 “军中枯燥,只要不是上阵杀敌,平日里我对他们的要求不是特别严苛。” “这样挺好的,张弛有度。”苏云墨点点头,“要是整天都跟绷紧的箭弦一样得不到松弛,迟早有一天会崩断,霍将军的治军方法很特别,难怪霍家军在羌国如此受百姓拥戴。” “保家卫国,军人职责所在,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霍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淡,半点也有没居功自傲。 苏云墨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霍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苏云墨的手指,迟疑着开口:“我能冒昧问你一件事么?” “可以啊,什么事?”苏云墨对他并不反感。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手,怎么会伤成这样?”霍丹酝酿了一下言辞,终于说出了这个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苏云墨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霍丹说的是她的手指甲。 虽然过了一个月,伤口已经不疼了,但指甲还未长出来,咋看之下只有粉色的新肉露在外面,显得有些突兀。平日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会下意识的把手缩进袖口里面,但因为在霍丹面前没有戒备,所以吃馄饨的时候没留神就显露了出来。 “没什么,被人拔掉的,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苏云墨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其实指甲被拔掉的那种疼痛刻骨铭心,至今回想仍会觉得指尖隐隐作痛。 “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霍丹有些失态,他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苏云墨避重就轻道:“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好吧。”霍丹虽然很想知道真相,但他还是选择尊重苏云墨自己的意愿,既然她不想说他自然没有理由继续逼问,揭开别人的伤疤。 “我吃饱了。”苏云墨起身,“谢谢你请我吃馄饨。” 霍丹其实已经吃过早点了并不饿,听苏云墨一说也站起来,赶紧付钱:“我也吃饱了,你现在要去哪里?” “听说五香斋的芙蓉糕不错,我去买点,你喜欢吃么?” 霍丹忙道:“我母亲也很喜欢那家的芙蓉糕,正好我也想带点回去,一起走吧。” “好啊。”苏云墨痛快的答应,两人并肩走出了早点铺。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气氛融洽,苏云墨感觉自己似乎好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快要走到五香斋前面的时候,苏云墨突然被逆向跑来的一个衣衫破烂小女孩猛地撞了一下,霍丹扶着她喊了一声“小心”。 “怎么样?伤着没有?”霍丹微微皱眉,满眼关切。 “我没事。”苏云墨摇了摇头,摸了摸腰包,突然道,“我的钱袋好像丢了!”</p> 第六十三章 引诱 霍丹立刻反应过来:“是刚才那个小姑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追!”说完沿着小姑娘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云墨当然知道这都是君白夜设计好的戏码,想了想还是跟上去看看情况。 那个小女孩人小却十分的机灵,跑的挺快,像泥鳅一样滑溜,霍丹轻功那么高一时半会儿竟然抓不到她。 她对这一帯的地形好像十分熟悉,一会儿从这个巷子里钻进去,一会儿从那个狗洞里钻出来,还时不时的对霍丹做鬼脸挑衅,成功把霍丹吸引到了南郊的一处别院附近。 苏云墨怕引起霍丹的怀疑,没有跟得太紧。等她终于追上霍丹的时候,发现霍丹正站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门前,看样子应该是把那个小女孩跟丢了。 “怎么了?”苏云墨故意喘着粗气,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追上来。 霍丹指了指眼前的这户人家,有些无奈道:“这小孩太猴精了,从狗洞钻进了这家,我敲了几下门没人应,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苏云墨微微颦眉,显得有些为难:“那现在怎么办?” 霍丹想了想道:“我刚才看过了,这个别院大门是锁的,周围没有别的出口,你在后门守着,我爬墙进去看看。” “爬墙?”苏云墨忍不住笑起来,“你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了抓一个小毛贼爬墙不太合适吧,万一让别人看见说你私闯民宅。” “放心,没事。”霍丹听出苏云墨有些为自己担心,心里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我是奉旨在豫都城内巡视,以发现可疑人员的理由进门搜查没人会说什么。” “那好吧,不过你自己进去小心一点。”苏云墨点点头,原来耿直的霍大将军也会有知道变通的时候。 霍丹这边正打算翻墙,门内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听到有人语气不太和善的叫嚷:“什么人竟敢在此喧闹?” 随后,门被打开,里面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一手捋着一小撇山羊胡,一副狗仗人势的奴才样。身后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壮声势,跟着两个肌肉十分发达,体格彪悍的护院。 “抱歉打扰了。”霍丹虽然是个将军,但是从不摆将军的谱,见到主人家有人出来,忙客气的解释道,“方才在下敲过门,无人应答,还以为主人不在家。” “你是什么人?姓什名什?想要拜见我家主子可有拜帖?”山羊胡男乜斜了霍丹一眼,不太可气道,“我们家老爷的规矩你懂不懂?” 苏云墨知道内情,所以大概能听懂对方的话。看来其他人如果想要拜见这位姜夫子是要懂他的规矩的。 霍丹什么都不知,云里雾里的,直言道:“在下无意要冒犯贵主人,只是方才我和这位朋友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毛贼,扒走了我朋友的钱袋,我们一路追踪她至此,见她从狗洞钻进了里面。还请贵主人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把那个毛贼抓住。”</p> 第六十四章 遇阻 “什么?院子里进贼了?”山羊胡男惊叫起来,回头瞪那两个大汉,“你们几个看到没有?” 两个大汉面面相觑,老实道:“没看到。” 霍丹说:“那小贼是个孩子,身手消瘦敏捷,你们没看到也是正常。我亲眼看到她进了院子里面不会有错,还请行个方便。” “那不行,没有我家主子的命令,谁都不能随便进我们家园子。”山羊胡男立场明确,不肯让他们进去。 当然了,里面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怎么能让外人进门,要是一不小心被捅了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苏云墨也态度恳切道:“只要抓到那个小贼,拿回钱袋我们立刻就走,绝不耽搁。” “那也不行!你们说有小贼进了我家园子我就一定要信啊?”山羊胡男一口咬死,堵着门口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心怀不轨,想进园子偷窃财物?我看你们这对狗男女鬼鬼祟祟的,不像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们,赶紧走啊!再不走我可报官抓你们,告你们私闯民宅!” 苏云墨见对方丝毫不肯让步,说话还这么难听,笑了笑,冷道:“这位大哥这么说话就有些蛮不讲理了,我们为了抓一个小贼才在此好言相求,又没有做什么让这位大哥为难的事。再说,我们一直站在门口,何来私闯民宅一说?” “你!”山羊胡男被苏云墨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有些气愤道,“我懒得跟你们白费口舌,来人,把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打出去!” 说完,两个大汉立刻上前如一堵墙一般站在了霍丹和苏云墨面前。霍丹第一反应就是将苏云墨拉过来护在身后。 “苏姑娘,劳烦你帮我拿着剑,站远一点,免得待会儿伤着你。”霍丹并没打算伤人,所以把随身携带的佩剑递到了苏云墨手上。 苏云墨接过剑,点点头:“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放心,不会有事的。”霍丹说完,脚下瞬移,人影已经到了其中一名大汉的身后。他本就无意伤人,所以出手并不重,一掌击中那人的后肩,将人打飞了出去,直接扑在了地上。 另外一大汉见状,立刻回转身去,握紧拳头朝霍丹的面门砸去。霍丹快速一个偏头,轻巧避开直面的攻击,同时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按,只听啪嗒一声,腕骨脱臼。随即又一脚踹去,把他踹在了正准备爬起来的前一个大汉身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看似身强力壮的彪悍护院就被霍丹收拾得服服帖帖,躺在地上哎哟哎呦的哭爹喊娘,而霍丹身上却连一丝灰尘都没沾染。 等霍丹再回头去看方才气焰嚣张的山羊胡男,那人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我们家老爷……” “老齐,门口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不等山羊胡男折返,园子的假山后面就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p> 第六十五章 周旋 苏云墨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园子的主人姜夫子。 别人不认得霍丹,但姜夫子是做过太子老师的人,怎么可能不认得。 苏云墨注意到,姜夫子在看大霍丹第一眼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僵硬,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立马恢复了镇定。 “混账的狗东西!”姜夫子对着山羊胡男抬手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得他原地打了个转,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老爷……”山羊胡男捂着脸,被打蒙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夫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道:“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霍丹霍大将军,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他大驾光临你也敢阻拦?还不快给霍将军赔礼道歉。” 山羊胡男一听霍丹的身份,吓得双腿发软,赶紧跪倒在霍丹脚下自己抽嘴巴子:“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霍大将军,还请霍将军大人大量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霍丹本就无意为难人,摆摆手道:“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多谢霍将军,多谢霍将军!” 姜夫子暗暗给山羊胡男递了一个眼神,嘴里却怒斥:“不长眼的狗奴才!还不快滚!免得在这里碍霍将军的眼。” 山羊胡男似乎明白了自家老爷的意思,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等人走远了,姜夫子才笑容可掬的迎上来见礼:“草民姜立见过霍将军。” “姜夫子不必多礼。”霍丹虚扶了一把,“姜夫子乃太子殿下的老师,霍丹不敢受此大礼。” 姜夫子道:“诶,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不足一提,老夫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见了将军自然要行礼。” 霍丹也不好再说什么,直接提起正事:“既然此处是姜夫子的宅院,那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看一看?” 姜夫子道:“我这地方简陋得很,没什么好看的,不知道霍将军此行可是为了公干?” “不,不是。”霍丹忙解释道,“我本无意打扰姜夫子的清静,只是刚才我和朋友在街上遇到一个小贼,她偷了我朋友的钱袋跑进了你家园子,我只想找到那个小贼要回钱袋。” “原来如此。”姜夫子笑了笑道,“老夫这园子虽然地方不大,旮旮旯旯儿的地方却比较多,霍将军不熟悉地方一时半会恐怕能难抓住这小贼。不如这样,霍将军的这位朋友被偷的钱袋里有多少银两,老夫先赔给你,等老夫派人把园子上下搜找一遍,抓住那个小贼再将她扭送到官府,如此也可节省霍将军的时间。” “这恐怕不妥,怎能让姜夫子破费。”霍丹忙拒绝。 “不算破费,不算破费。”姜夫子道,“这小贼既然进了老夫的园子肯定是跑不了的,等老夫抓着他,再拿回银子也一样的。” “这……”霍丹有些为难,回头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走上前,客气道:“姜夫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钱袋里的钱是小事,里面有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信物,于旁人来说或许一文不值,于我却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不然我也不敢麻烦霍将军为了几两银子追着一个小毛贼不放。”</p> 第六十六章 抓贼 苏云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姜夫子还想找借口恐怕也很难搪塞过去了。 霍丹一听说丢失的钱袋里面有苏云墨娘亲遗留的信物,更加严肃起来,认真且诚恳道:“姜夫子,烦请你一定要行这个方便,霍丹在此谢过了。” 姜夫子已没有理由可以拒绝,若是再迟迟不肯让霍丹进去倒显得不正常,让人怀疑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好吧,既然霍将军执意要进去,那就请吧。老夫也会派下人一同寻找,希望能帮上霍将军。”既然推脱不掉,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姜夫子明显就是老江湖,处事极为圆滑。 “多谢姜夫子。”霍丹道了声谢,在家丁的指引下踏进了姜夫子的别院。 这姜夫子嘴上说园子不大,其实规格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一个夫子所能承受的范围,光是家丁护院就有十几二十个,其他还有婢女随从,上上下下加起来,大概有百十来人。 家财万贯的地主富商恐怕也不过如此。 苏云墨得到的消息仅仅只是他们的接头地点在姜夫子的园子里面,但园子这么大到底在哪里哪个房间,怎么才能让霍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巧撞见,这就要看苏云墨怎么拿捏这个分寸了。 苏云墨主动提出分开找,姜夫子也状似很热心的派人帮忙。说是帮忙,其实说开了就是监视霍丹和苏云墨,生怕他们不小心撞破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霍丹身上,没有几个人会在意苏云墨一个看似瘦小娇弱的女子。 大概是介于霍丹的身份,跟着苏云墨的那两个家丁态度还算不错,显得特别殷勤。 苏云墨装作焦急寻找的样子,一边在想办法怎么甩开这两个麻烦。苏云墨边想着边走到一个房门前,正要推开,却被身后的家丁拦住了。 那家丁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这是我家老爷的藏书房,里面有许多都是孤本,旁人不能随便进去,还是让小的进去帮您看看。” 既然主人家都发话了,那苏云墨也不能态度强硬的抢着进去,客气道:“那就有劳了。” 家丁甲进去查看,家丁乙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苏云墨,看来要想脱身不太容易。 “这位姑娘,小的仔细帮您找过了,里头除了书上面人都没有。”不一会儿,家丁甲就空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就在预料之中,苏云墨面上遗憾道:“看来那小贼不在这里,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苏云墨带着两个家丁不紧不慢的在园子里闲逛,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一开始两个家丁都很殷勤,后来慢慢就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苏云墨一看遛得差不多了,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竹林惊叫道:“那边刚刚有个人跑了过去,好像是那个小贼!”说着先追了过去。 两个家丁闻言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跟着跑:“追!快点追!别让那个小贼跑了!”</p> 第六十七章 闯入藏书阁 苏云墨跑着跑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两个家丁为了能找到抓到所谓的小贼到自家老爷面前去请功领赏,根本没有在意苏云墨已经脱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摆脱掉了两个碍手碍脚的眼线,苏云墨终于轻松了很多。 其实刚才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并非仅仅只是消耗两个家丁的耐性,她也在观察这座园子的布局,分析真正的接头地点可能会在哪里。 目前为止,有三个地方是苏云墨比较怀疑的。 一是姜夫子的藏书阁,因为苏云墨发现刚刚她准备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个家丁都特别的紧张,所以以她的推断,就算接头地点不在里面,那里也很有可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二是姜夫子自己的房间,这么多家丁护院在这里,青天白日的居然还锁着门,而且听那两个家丁说,钥匙只有姜夫子一个人有,所以那个屋子除了姜夫子自己,其他人根本进不去。 三是柴房,原本那种地方应该是守备最薄弱之处,可苏云墨刚才却发现,柴房附近却有好几个护院在转悠,神色显得不太自然。 认定了三个地点,苏云墨打算逐一开始排查。 趁着此刻四下无人,苏云墨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刚才走过的那间藏书阁。 里面如家丁所言确实藏了很多书,满屋子都是书卷气,咋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是苏云墨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疑点,这些书架上的书其实并非家丁说的那么珍贵,绝大部分都能在市井上随便买到。而且,有些书还是全新的根本就像是买来充数的,还没看过。 苏云墨有些怀疑这间藏书阁里可能有暗间。 她按照以往的经验,小心翼翼的转动花瓶或者一些摆件,但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就在苏云墨一筹莫展,打算去下一个地方看看的时候,她一不留神碰到了书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笔洗。只听咔哒一声,书架后面似乎有什么机关被启动。 苏云墨心中暗喜,但此刻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没办法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暂时放弃,将机关摆回了原位。 “这位姑娘,你一个人在老夫的藏书阁里做什么?”姜夫子带着几个护院出现在苏云墨面前。 好在苏云墨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从地上站起来,表情显得有些无辜:“刚才我从门前走过的时候,一个耳坠从门缝掉了进来,我一时心急就自己进来找了。”说着亮出了一只空荡荡的耳朵,上面确实少了一个碧玉耳坠。 姜夫子示意手下的人帮忙一起找,不一会儿,一个眼尖的家丁就在椅子脚旁边找到了苏云墨丢的耳坠。 “姑娘看看这是不是你丢的那只?”姜夫子看苏云墨的眼神有些阴寒。 苏云墨接过一看,惊喜道:“就是这个,多谢姜夫子。” 姜夫子的语气半是警告半是威胁道:“老夫这园子里养了几只看门狗,有时候下面的奴才偷懒耍滑,一不小心没看住,狗会跑出来。你一个姑娘家最好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走,要是伤着了,老夫不好跟霍将军交代。”</p> 第六十八章 转机 或许是苏云墨的嗅觉太过敏锐,她隐隐感觉到这个姜夫子身上有一股很强的戾气,这种戾气不像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让人很不舒服。 好在这时霍丹也过来了,看着苏云墨有些歉意道:“抱歉,没找到那个偷东西的小贼。” 苏云墨看得出霍丹是真的对自己的事情很上心,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一丝丝愧疚,宽慰他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 姜夫子笑了笑道:“霍将军,你看,老夫已经配合你,帮你们找过一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我看那个小贼八成是从什么地方逃走了。” 没有帮苏云墨找到重要的信物,霍丹有些不甘心:“那小贼钻进来以后我就一直守在门口,你家园子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出口,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一定还在园子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没发现。” “说到其他出口,老夫想起来了。”姜夫子想要快点把霍丹忽悠走,所以不得不动点脑筋,“后院的墙角前阵子不知被哪只不服管束的狼狗刨了个坑,老夫这段时间不得闲,所以还没来得及让人去修。霍将军方才说偷东西的小贼是个身材瘦小的孩子,怕十有八九是从那个洞钻出去了。实在不行,依老夫之见,霍将军还是报官吧。” “这……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霍丹虽然很想帮苏云墨,但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况且这是别人家的园子,让他们进去搜过一遍已经很给面子了,总不好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苏云墨面色微沉,心中有些不满。 临行前君白夜不是说过其他的事情他已经安排好的么,为什么此刻还没动静?莫非情况有变? 霍丹见苏云墨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在意:“苏姑娘,你放心,你丢的钱袋和钱袋里的东西我会让官府的人帮你找的,如果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有劳霍将军费心了。”苏云墨思量片刻,觉得要是再强留着不走,可能会引起姜夫子的警觉,于是打算先回去找君白夜问清楚情况。 “冒昧打扰了姜夫子,我们告辞了。” 苏云墨说完,便和霍丹一起朝园子的大门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唔——唔……” 两人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呼喊救命。苏云墨和霍丹都是内力极其深厚的人,听声辩位是最基本的,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声音是从深厚的藏书阁传出来的。 “什么声音?”霍丹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什么?霍将军你怎么了?”姜夫子强装镇定,还想把霍丹当傻子一样耍,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霍丹边说边朝藏书阁走去。 “怎么可能,我这园子里怎么会有人喊救命,霍将军你听错了吧。”姜夫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已经示意家丁拦住房门,不让霍丹进去。 苏云墨道:“不会吧,我也听到了,确实有人喊救命。”</p> 第六十九章 施压 既然有人喊救命,以霍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姜夫子要是想就这么糊弄过去恐怕很难。 “姜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门前四个家丁门神一样站着,半点没有让开的意思,霍丹就算再迟钝也看明白了,他的面色沉了下来,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霍将军,这是老夫的私宅。”姜夫子顾不得霍丹的身份,当场表明态度,还搬出了皇帝作挡箭牌,“承蒙皇上厚爱,老夫曾任太子殿下的授业老师,按理来说没有皇上的圣旨和口谕,其他人是不可以随便出入老夫的宅邸。老夫念在霍将军忠君爱民,为皇上分忧解难的份上,破例一次。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霍丹在某些事上也是一根筋,毫不退让道:“既然有人喊救命,我进去看一眼有什么不可?若是皇上因此怪罪下来,我霍丹一人承担,绝无半句怨言。” “霍将军,你当真非要进去不可?”姜夫子大概也知道霍丹的性子,但心里还是希望对方能识相一点,见好就收。 霍丹毫不犹豫:“非进不可。” “好!”姜夫子一咬牙道,“霍将军若是非要闯我的藏书阁,老夫一介老朽也阻拦不了。但老夫有言在先,霍将军若是在里面找到有人喊救命还则罢了,若是什么都没有,老夫可是要拼上这把老骨头进宫面圣去请皇上替老夫做主。” 这话听着像是妥协,其实是在威胁霍丹,用皇帝来向他施压。 可霍丹认定了里面有人,根本不吃这一套,痛快道:“好!若真是霍某听错了,冒犯了姜夫子,霍某愿意自己去皇上面前面圣请罪,任凭姜夫子处置。” “好!”姜夫子一口老黄牙都快咬碎了,若是换做别人他都有法子可以搪塞,偏偏碰到霍丹这个软硬不吃油米不进的硬茬。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撑着,想办法让他自难而退了。 “给霍将军让路!”姜夫子一声令下,家丁们迟疑了一下,让出了一条路。 霍丹直接推门而入,姜夫子紧随其后,苏云墨也跟着走了进去。霍丹这人虽然勇猛,但有时候性子太直,遇上姜夫子这种阴险狡诈之人容易吃亏。苏云墨跟上去一来世可以帮他提防一点,二来是想办法完成君白夜交给她的任务。 屋内和苏云墨第一次进来看到的一样,除了书,古玩和文房四宝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霍丹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还是一无所获。 姜夫子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悠悠然道:“怎么样霍将军,老夫这藏书阁可有人?” 霍丹面色发沉,虽然不相信,但事实胜于雄辩。 “姜夫子,多有得罪。你放心,霍某言出必行,绝不失言,明日一早便主动去皇上面前请罪。” “请罪就不必了。”姜夫子也不傻,要是这件事到皇上面前去一说,他的这处别院就有可能暴露,与其这样还不如卖霍丹一个人情,显得自己大度,“只要霍将军日后不要找老夫麻烦……” “哎呀!”话还没说完,苏云墨突然“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笔架,笔架上的几只狼毫笔掉了下来,正好掉在笔洗旁边。</p> 第七十章 翻脸无情 “怎么了苏姑娘?”霍丹忙过来关切问道。 “我没事。”苏云墨扶着桌子,显得气色不太好,“刚才脚下一软,险些把笔架摔了,吓了一跳。” “没事就好。”霍丹顺手把笔洗移开一些去捡掉下来的狼毫笔。 “不要碰笔洗!”姜夫子一看苏云墨碰的是笔洗,顿时面色大变。 但霍丹手更快,笔洗被触动,只听咔哒一声,暗门的机关被打开。换做别人或许可能没听见,但霍丹的耳力非常人能比,他听到声音的同时立刻反应过来,发现暗门藏在最里面一层书架的后面。 既然房间里还有暗门,那刚才那声救命很有可能是里面传出来的。霍丹不等众人反应,几个瞬移就出现在了暗门前面,轻轻一掌,推开暗门。 “啪啪啪!”几枚暗器在门打开的瞬间从里面射出,每个暗器的尖端都闪着冰蓝的寒光,那是涂了剧毒的毒针。霍丹早有防备,侧身的同时,以剑做庇护,打飞了一枚暗器。 原本打算阻拦霍丹的几个家丁惨遭池鱼之灾,被射中不过片刻便七窍流血而亡。 暗间里面,四五个穿着家丁衣服的男子凶神恶煞的冲出来,将霍丹团团围住,其余几个家丁也加入了进去。苏云墨趁着一帮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霍丹身上的时候,瞧瞧躲在了一个书架的后面。 从书架的缝隙可以看到暗间里面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当时在街上偷走她钱袋的小女孩。此刻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霍丹正与几个家丁缠斗在一起,或许是为了抓活口,霍丹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用剑鞘轻松自如的应对着迎面而来的攻击。 不过片刻的功夫,七八个家丁已经被解决了大半,虽然没怎么见血,但都被霍丹打得惨叫迭起,再也爬不起来。 苏云墨比较担心那个小姑娘的安危,所以打算趁没人留意的时候溜进去看看她的情况。可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十分伶俐,躺在地上其实是在装死,听到有人来救自己,偷偷瞄了一眼,见来的人明显占了上风,赶紧趁机爬起来。 姜夫子见自己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被撂倒,眼睛有些发红,看霍丹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大侠快打死这些贪官!他们有好多箱子,里面全是银子,就在里面!别让他们跑了!”小女孩显然是无意撞见了姜夫子那些人接头,所以才被抓起来差点灭口。 当然,这一切应该都是君白夜事先安排好的。 霍丹闻言,目光寒了几分,打算解决了家丁以后去暗间里面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小女孩所说的,里面藏着好多箱银子。 若是小女孩没说这话,姜夫子或许还没有下杀心,但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就不能再让霍丹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苏云墨一直觉得姜夫子此人戾气很重,阴险狡诈,所以对他有所提防。当她看到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支精巧的弓弩对准霍丹时惊呼了一声“小心!”,但箭已经射出去了。</p> 第七十一章 毒箭 “苏姑娘!苏姑娘!”霍丹万万没想到,苏云墨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冲出来为自己挡了一箭,箭头扎在苏云墨的左肩上,血渗透了一片。更糟糕的是,姜夫子原本是抱着必杀的决心,要置霍丹于死地,箭头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此刻伤口处的皮肤已经呈现黑紫色,毒性快速的在蔓延。 霍丹出手如电,赶紧封住苏云墨的几处大穴,护住她的心脉,以争取施救的时间。 苏云墨还有些意识,死死的抓住霍丹的衣襟道:“先别管我,抓住他们,别……别让他们跑了!” “可是苏姑娘你……”霍丹从未像此刻这样六神无主,脑海里想得全都是为救自己而负伤的苏云墨。 苏云墨喘息着,提醒道:“抓住他!解药或许……在他身上。” 霍丹懊恼不已,一时情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原本他还手下留情,此刻为了节省时间,他出手干脆利落,飞身过去抓住准备逃跑的姜夫子,二话不说把他踹翻在地上。 “说!解药在哪里?” 姜夫子本就是奸诈之人,此刻看出霍丹对苏云墨十分在意,有恃无恐道:“你当老夫傻么,解药给了你,老夫还有活路么?” 霍丹目光一凛:“那你想怎样?” “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姜夫子看了苏云墨一眼道,“你要是想救她,老夫可以把解药给你,但是你必须放了老夫。” “不行。”不等霍丹说话,苏云墨艰难的开口,“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如果真的有解药,一定……一定在他身上,你搜他的身。” 霍丹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点住姜夫子的穴道,仔仔细细的把他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没找到类似解药的东西。 “哈哈哈哈,解药可是老夫保命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身上让你们找。”姜夫子还在想办法自救,“霍丹,你要是想救心上人就把老夫放了。这碧蟾毒的毒性可是很烈的,就算你内力深厚护住了她的心脉,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解药,也会全身溃烂而死。你忍心看着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浑身的肉一块一块的掉下来?” 霍丹有些犹豫,如果放走姜夫子能救苏云墨,他肯定会这么做,但他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解药。要是他此刻的判断错误,很有可能会害死苏云墨。 “别……别相信他!”苏云墨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姜夫子说的话不可信,与其把希望放在他的解药上不如想其他的办法。 霍丹看着满头大汗,面色惨白的苏云墨,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把所有人都点了穴,留在了现场,然后让那个小姑娘拿着自己的将军印去官府报官。 做完了这一切,霍丹走过来将苏云墨抱起,面色凝重:“苏姑娘,你一定要撑住,我这就带你进宫去找太医!” 此时此刻,进宫求助太医院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苏云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弱的点点头。</p> 第七十二章 拦截 为了节省时间,霍丹当街买了一匹马,小心翼翼的把苏云墨抱在身前,飞驰着向皇宫而去。 然而就在御街前,一辆马车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霍丹认得,那是君白夜的马车。 “二皇子殿下,麻烦让一让,微臣有要事要进宫一趟。”霍丹也顾不得下马行礼,面色焦急道。 君白夜撩起帘子的一角,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目光落在已经在霍丹怀里昏死过去的苏云墨,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什么要事这么十万火急?莫非是边关起了战事,还是哪里又出现了灾情?” 霍丹急道:“时间紧急,微臣来不及向殿下解释,还请殿下先让开路,若有冒犯之处,稍后微臣自会向殿下请罪。” 君白夜不冷不热道:“霍将军有事,我自然不能拦着,只是,你怀里抱的好像是我二皇子府上的人,难道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霍丹见君白夜没有避让的意思,只好言简意赅道:“苏姑娘中了剧毒,性命堪忧,微臣要立刻进宫去求皇上,让太医替苏姑娘解毒。还请殿下让微臣先过去。” “原来如此。”君白夜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却有些冷寒,“那就烦请霍将军把人交给我吧。我二皇子府上的人自有我府上来照顾,就不劳烦霍将军了。” 霍丹没想到会被君白夜阻拦,焦急不已,但又不能直接冲过去:“苏姑娘是因我而受伤,微臣定会想办法救她,请二皇子殿下放心。” “我为什么要放心?”君白夜摆明了不会让霍丹把人带走,太低强硬道,“我的人好端端的从府里走出去,却因你霍丹受了重伤,叫我如何再放心的把人交给你?”说着示意珦过去把人接过来。 “这……”霍丹左右为难。 君白夜又道:“我既然敢把她要回去自有办法救她,霍将军你敢保证宫里的太医真的能配制出解药?若是配不出解药,时间也耽搁了,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毒发身亡?” 霍丹一听君白夜有解毒的方法,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敢再耽搁,但提出了一个要求:“微臣可以把人交出来,但微臣恳请二皇子殿下准许微臣一同前往。微臣要亲眼看到苏姑娘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君白夜虽然不想同意霍丹提出的要求,但看到苏云墨唇角已经微微发黑,知道再耽搁下去情况不妙,只好妥协:“好,你可以跟着去,不过只要确定她无碍以后,你就必须离开。” 霍丹毫不迟疑的点头:“好,只要苏姑娘没事,微臣立刻就走。” 达成共识以后,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往二皇子府赶去。 为了不耽误救治苏云墨,君白夜已经提前让珦回去准备。这边马车刚刚在二皇子府玄关前停下,那边背着药箱的大夫就被珦提溜着衣襟从马背上抓了下来。大夫正想喘口气,可脚还没沾地又被霍丹半拉半拽的拖到里面。 “大夫,快,人命关天,麻烦快一点!”</p> 第七十三章 医仙弟子 君白夜找来的这个大夫叫陆非,看着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算顺眼,就是有点瘦。 在羌国认识他的人很多,是个出了名的冤大头,喜好收集各种名人的古玩字画出手阔绰,偏偏眼光不怎么样,老是被一些奸商诓骗。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另一个身份,其实他是医仙的嫡传弟子,医术精湛高绝,跟宫里的那些太医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医仙一门有个规矩,不和宫里人有任何牵扯,当然也包括皇室。因为伴君如伴虎,当大夫这一行的很容易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然后一不小心被灭口。所以当初皇帝重金悬赏找人救君安延的时候,陆非并没有出现。 没有得到应得的礼遇的陆非陆神医很不痛快,后果相当严重。 “我说二皇子殿下,欠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上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找我干什么?”陆非看着瘦弱,脾气却不小。霍丹把他拉到房间里去给苏云墨把脉,他却老大不爽的把药箱一扔,找了个太师椅往上面一坐,二郎腿翘的老高,语气嚣张不屑。 “救人。”君白夜似乎也知道他的秉性,没有对他的态度表示不满。 “不好意思,小爷我没空。”陆非说完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珦还没上去拦着,霍丹就先急了,一把拽住陆非:“陆大夫,这位姑娘中了剧毒,性命攸关,还请你尽快施救。” “放开!”陆非看到霍丹就来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嫌恶的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被他抓过的手腕:“小爷都说没空了,你们烦不烦?识相的赶紧让开,别挡着小爷的道!” 霍丹顿时也来了气:“你这个做大夫的怎么这般蛮不讲理,这里有个姑娘中了毒,需要你救治,你却看都不看一眼,一点悬壶济世的医德都没有,简直连庸医都不如。” 陆非冷笑一声:“你不用激我,小爷不吃你的激将法。顺便告诉你,小爷我从来没打算悬壶济世,学门手艺混口饭吃而已。要说蛮不讲理,你们几个长着有权有势不由分说的就把小爷弄到这里来,问过小爷我愿意不愿意么?” “那……那是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霍某在此向陆大夫赔礼谢罪。”霍丹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心只想让陆非快点想办法救救苏云墨。 陆非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赔礼道歉算个屁,二皇子殿下还没发话呢。”言下之意,是要君白夜也当面给他赔罪。 “陆非,你放肆!”珦护主心切,怒喝一声,手里的剑已经出窍。 陆非一看更来劲了,冷笑道:“哟,这是干什么?要对我动手?来,来呀,剑往这砍,往这!”说着身子凑过去,扯了扯衣襟露出脖子。 “你!”珦气结。 “珦,你先下去。”君白夜知道陆非这人脾气贱,你越不顺着他他就越来劲。此刻,苏云墨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冷汗涔涔,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要是再耽误下去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陆大夫先救人,稍后必让陆先生满意。”</p> 第七十四章 逼毒 听到君白夜当场许诺,陆非才算消停。 他走过去看了苏云墨一眼,连脉都没有号,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碧蟾毒,中毒都快半个时辰了,没救了。” “你说什么?”霍丹情绪一激动,揪住陆非的衣襟,红着眼睛质问,“苏姑娘不会有事的,你快救她!” “霍将军,你能让小爷把话说完么?”陆非忍不住翻白眼,“最讨厌跟你们这些莽夫打交道,简直折寿。这苏姑娘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意?” 霍丹一怔,回过神来发现君白夜正用一种森冷的眼光看着自己。他自觉失态,松开陆非,低声道:“苏姑娘是因我而受伤,我不希望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我心里难安。” “霍将军是因为心里难安。”陆非还有心思玩笑,又问君白夜:“那二皇子殿下呢?” 君白夜目光一沉,森冷而摄人:“陆大夫只管医治病人,多嘴多舌的人向来不长命。” 陆非看出了君白夜已然动怒,只好悻悻的住嘴,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遗憾。 眼见半个时辰的时限马上就要过去了,陆非动作还是慢慢吞吞的,霍丹不免心急如焚:“陆大夫,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能救苏姑娘?” 陆非让人帮他打一盆水来,然后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洗手:“你们找小爷算是找对人了,整个羌国除了我陆非没人能解碧蟾毒。” 霍丹顿时松了口气,忙催促:“那还请陆大夫赶快医治。” 陆非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二皇子殿下都没着急,你急什么?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小爷还出得了二皇子府的大门么?” 霍丹回自知失态,定了定神,沉着脸退后了一步,让陆非去给苏云墨医治。 陆非净过手以后,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敛住方才的笑脸,神色专注。三排白晃晃的银针被铺展开来,从粗到细,从长到短一字排开。他一手的指缝夹住四枚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银针,飞快的镇住苏云墨肩膀附近的几个大穴,随后又将苏云墨扶起来,在她背上前前后后扎了上百枚银针。 上百个穴位,每一个都必须拿捏得精准无误,连下针的深度和力道都有讲究。别看陆非年纪轻轻,医学方面的天赋却极高,深得医仙的真传。 霍丹一想到方才若不是君白夜及时出现拦住了他,他还想带苏云墨进宫去求医,一去一来回的耽搁恐怕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苏云墨毒发身亡了,心中不禁有些后怕。 一套针法施展下来,陆非已经是大汗淋漓。苏云墨猛地吐了一口黑血,面色比方才好看了许多。 “怎么样了陆大夫?”霍丹见苏云墨虽然吐出了黑血却没有苏醒的迹象,上前问道。 陆非明显看霍丹不顺眼,没好气道:“毒虽然逼出来了一半,但有一半已经流入了血脉里面,小爷我是无能为力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找你找对人了么?” 陆非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边擦汗边悠悠道:“我又没说她没救,只是剩下一半就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了。”</p> 第七十五章 谈条件 君白夜信得过陆非的医术,所以并不像霍丹那么焦急,不过此刻听到陆非的话,不禁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陆非施完针,又变成了大爷,往椅子上一靠,不慌不忙道:“二皇子殿下先别急呀,反正这位姑娘的命暂时保住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你打算怎么满足小爷的胃口。” 君白夜冷冷一笑,面若寒霜:“我说过会让你满意自然不会让你失望,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君白夜?” “我当然相信二皇子殿下不是失信于我,不过,小爷想先看看东西,不然解剩下一半毒的方法,小爷可想不起来。”此刻的医仙嫡传弟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市井无赖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得他分毫。 霍丹道:“我将军府虽比不上二殿下的皇子府物件精贵,不过,只要陆大夫有看得上眼的东西,霍某都可以双手奉上,只求陆大夫告知后面的解毒方法。” 陆非上下打量着霍丹,饶有兴趣道:“此话当真?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霍丹郑重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霍丹若是言而无信宁可乱箭穿心而死。” “看来霍将军对这位姑娘的倒是有情有义。”陆非不敢拿君白夜开玩笑,只好用霍丹来解闷,笑眯着一双眼睛道,“那,小爷要是想要你手上的这把剑,你肯给么?” “你说这把剑?”霍丹愣了一下,陆非若是出言要他府上的其他东西无论多么贵重他都可以拿出来,唯独这把跟随他多年的佩剑如同跟他出生入死的战友,要拱手送人还真有些不舍。 “好吧。”霍丹爱惜的抚摸着剑鞘,上面的每个纹路他都那么熟悉,心中虽然不舍,但为了能救苏云墨,他也在所不惜,“陆大夫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只是此剑颇有些灵性,还请陆大夫多加爱护。” 陆非接过剑,抽出剑锋看了看,眼露赞赏:“确实是把好剑,不过,自古好剑配英雄,小爷我算不上什么英雄,拿把好剑也只能当砍菜刀用。”说着随手扔了回去,“你自己拿着吧,小爷不稀罕。” 君白夜知道陆非感兴趣的是什么,早就派珦下去准备好,此刻单子已经被呈上来。 “陆大夫,这些东西你看看可还满意?” 陆非忙接过单子,打开一看,两眼顿时放出精光:“董源的潇湘图一幅,马远的踏歌图一幅,蓝田缠丝游鱼玉佩一双,南窑白釉牡丹纹斛一只……这么些好东西,二皇子殿下果然好手段!小爷白花了那么多银子买回来的十之八九都是赝品,不过二皇子府拿出来的东西想必都是真迹。” 君白夜道:“是真是假你可找名家验证,若有一件是赝品,我二皇子府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挑选几样作为补偿。” 陆非等的就是君白夜这句话,闻言大喜:“好好好,我当然是信得过二皇子殿下的。”说着,喜滋滋的把礼单收进怀里。 君白夜看了他一眼:“现在解毒的方法该想起来了吧?” “想起来了,肯定想起来了。”</p> 第七十六章 共浴 “我已经用银针把这位姑娘身体里的毒压制住,要想彻底把毒逼出来很简单,但比较麻烦。”陆非胃口得到满足以后,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先要利用蒸汽把她浑身上下的毛孔打开,然后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帮她把毒强逼出来,我看这位霍将军就很合适,以他的内力不仅能将毒逼出来,还能护着这位姑娘的心脉不受损伤。” 霍丹第一个表态:“只要能救苏姑娘,我怎么做都可以。” 陆非却看着君白夜道:“可不可以恐怕要二皇子殿下说的算。” 君白夜虽然也知道让霍丹来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但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舒服。 “既然霍将军愿意出力,那就有劳霍将军了。”权衡利弊,君白夜还是同意了。 很快,水烧好了,足够两个人一起坐进去的浴桶也已经准备好。 陆非看霍丹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白了他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脱衣服?” “什么?脱衣服?”霍丹不解,“脱衣服干什么?” “不把衣服脱了会影响内力发散,到时候余毒没有逼干净,怪你还是怪我?” “这……”霍丹脸上发烫,十分为难。让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君白夜的面脱光衣服,还要和苏云墨一起坐在一个浴桶里面,这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么!要是苏云墨醒过来以后知道这件事,让他情何以堪。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你再不下去那位姑娘可就蒸熟了。”陆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霍丹难堪,想出了这么一个奇特的方式解毒。 可是没办法,如果不照做的话,苏云墨体内还残留着一半的毒素,不逼出来还是会毒发。 “救人而已,霍将军不必想太多。”君白夜强忍着心中莫名的不快,“等她醒了知道霍将军是为了救她,逼不得已才如此,一定不会怪罪霍将军。” 霍丹倒不是怕被苏云墨怪罪,只是怕影响她一个姑娘家的清名。不过,既然君白夜都这么说,他也没有理由扭扭捏捏。 当然,两个人其实都穿了一件贴身的薄衫,并不是赤条条的就坦诚相待。 霍丹盘腿坐在苏云墨身后,一手扶着苏云墨的肩,一手以掌心贴着她的背,源源不断的向她输送内力。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能感受到苏云墨身体传来的温度,虽然她此刻仍然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像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涟漪在一点一点的荡漾开来。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一个时辰的逼毒无论对霍丹还是对君白夜来说都十分的漫长,一想到霍丹此刻正在屋内单独为苏云墨运气逼毒,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同意陆非的提议,换做珦或者别人或许他也不会这么坐立难安。 “二皇子殿下,这边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不如回去休息休息?”陆非一脸幸灾乐祸,一点也不忌讳君白夜的皇子身份。 君白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陆非,小心玩火自焚。”</p> 第七十七章 苏醒 陆非的方法果然奏效,霍丹替她逼出毒素以后,不过一个时辰,苏云墨就醒了过来。不过她因失血过多,又元气大损,此刻非常的虚弱。 霍丹得知苏云墨已经醒来,便遵守和君白夜的协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陆非开了几幅药方以后也背着药箱,拿着自己挣来的宝贝打算拍屁股走人,不过,临走之前他把君白夜找到一旁,单独跟他说了句话。 “这位苏姑娘好像不怎么简单,碧蟾毒很烈,就算霍将军帮她封住了几处大穴拖延了时间,但清毒以后多则昏睡十天半个月,少则昏睡三五天,这位姑娘一个时辰就醒了,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君白夜微微锁眉。 “我没什么意思,看在你这次出手这么大方的份上,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自己琢磨去吧。”陆非丢下这句话溜之大吉了。 回到屋里,苏云墨刚喝下一碗参汤,精神好了一些,见君白夜进来面色有些凝重,第一句就问:“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君白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有,计划很成功,你们离开以后,官府的人及时抓住了姜夫子和他的几个学生,此事已经上报到了宫里,大理寺的人接手了此案,正在全力追查,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结果。” 苏云墨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就好。”顿了顿,才想起来问,“霍将军人呢?” 君白夜见她一醒来不是问任务就是问霍丹,十分的反感,冷冷道:“把你交给我以后就走了,这个案子是他查不出来,当然需要他协助调查。” 苏云墨并没有注意君白夜的情绪,想想也对,霍丹是皇帝身边的得力干将,备受器重,姜夫子一案被他撞破,不是他主审也肯定会让他在一旁协助。 这段时间应该有他忙得了。 “是你救了我?”既然君白夜说霍丹把她交给他就走了,那么救她的人应该只有君白夜了。 君白夜不悦:“不然你以为谁有能耐帮你解碧蟾的毒!” “那我是不是欠你一个人情?” 君白夜没有回答,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有情有义,居然跑去帮霍丹挡毒箭,就这么舍不得他死?” 苏云墨当时并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些后怕,不过能救霍丹她并不后悔。 “二皇子殿下这话什么意思?让我去完成任务的人不是你么?霍丹若是死了计划岂不是泡汤?谁来收拾这样的残局?”苏云墨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之意,语气也冷硬起来,“再说了,二皇子殿下不是有意让我去接近霍丹么?我这么做,霍将军心里肯定对我十分的感激,接近他也方便许多,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 君白夜一时语塞,慢慢冷静下来。 苏云墨说的没错,从霍丹今天的表现看来,他对她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好感那么简单。这对日后的行动其实大有助益,可,为什么他会如此心烦气躁?</p> 第七十八章 通风报信 姜夫子因涉嫌贪污一事被抓,关押在大理寺内听候审判,虽然他没有笨到把太子君成昊也拉下水,但因他曾是太子的老师,多少会受些牵连。 其实君白夜一开始的目的就没打算一竿子把太子打死,而且太子身后还有皇后的娘家势力撑腰,要想让他翻不了身并非易事。他这么做,一来是砍掉了君成昊的一条臂膀,没有了姜夫子这条经济线,君成昊以后上下打点就拮据了许多,二来是让君成昊把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霍丹身上,他好放开手去做别的事情。 君成昊因为被皇帝关了禁闭,所以消息并不怎么灵通,等姜夫子一帮人都关进了大理寺才有人来向他通报。若是这件事没有上达天听,以太子和皇后娘家的势力或许能想办法周旋,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皇帝亲自过问了此事,那基本上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霍丹!霍丹!又是霍丹!这小子为什么老是跟本宫过不去!”君成昊得到消息以后,知道这件事又是因霍丹而起,心中怒火如涛,花瓶茶盏摔了一地,侍女们也不敢上上来收拾。 “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刚被提拔为大理寺少卿的贺佑忙劝阻道,“虽然此事已成定局,但万幸的是姜夫子那边口风还算紧,没有说漏一个字。不管浪掀得再大也淹不到太子殿下,只是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在这风口浪尖上以免让人抓到把柄。” 这个贺佑就是上次苏云墨在御花园听到和太子密谈的那位,原本太子被关禁闭是不允许回见外臣的,这个贺佑是专门乔装打扮成太子府送食材的伙夫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进来,专门给君成昊通风报信。 “姜夫子是本宫最为信任的人,霍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动他,真以为父皇宠信他就能目中无人了!”君成昊肺都快欺气炸了,焦灼不安的在客厅来回走动,“看来本宫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真当本宫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贺佑忙问:“那太子殿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君成昊冷笑一声道:“江湖上不是有很多亡命之徒么?你去帮本宫找些人,直接把霍丹做掉!” “这……恐怕不妥。霍将军武功盖世,一般的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要是计划败露了,对太子殿下您极为不利呀。” “怕什么?多找几个,价钱好说。霍丹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本宫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君成昊满眼戾气,恶狠狠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除了你我,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万一败露了,那些刺客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知道么?” “是,太子殿下,微臣明白。” 君成昊想了想又道:“你尽快去看看姜夫子,替本宫问一问,上次让他帮本宫查霍丹的把柄可有什么进展。另外……” 见君成昊有些犹豫,贺佑垂首问:“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君成昊一咬牙,沉声道:“姜夫子口风再紧也难保熬得住严刑拷问,本宫只对死人才能放心,你该知道怎么做。” 贺佑跟着君成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知道他的做派,于是领命:“微臣知道。”</p> 第七十九章 九皇子探病 苏云墨伤势不轻,这几日都需卧床静养,除了吃喝有人按时送到外,二皇子府上也没什么人搭理她。不过,她如今的性子越发的沉静,也不似当年那么喜欢凑热闹,没人招惹她,倒显得耳根清净些。 陆非不愧是医仙座下的得意弟子,医术确实高超,几幅药喝下去,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还轻易不能有大动作,免得撕裂伤口。 苏云墨闲来无事便随手翻了本书,靠在床头边看。这边还没翻几页,那边突然听到外面有侍女惊呼:“奴婢见过九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吉祥。” 苏云墨顿时觉得头疼起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九皇子殿下君安延就出现在了苏云墨的房间里。 君安延因为上次中毒的事昏睡了一阵,看起来比原先瘦了些,不过看着很精神,大概已经全好了。霍丹依然寸步不离的守在君安延的身后,只是看苏云墨的眼神了充满了关怀。 君安延走过来,两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很有气势的样子:“听说你为了救霍将军受了伤,本殿下特意过来看看你。”说着一招手,随行而来的小太监立马恭恭敬敬的将准备好的礼物呈了上来。 “鹿茸,人参,灵芝,淮山……这些都是贡品,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免得落下什么毛病讹上霍将军。” “九皇子殿下!”霍丹闻言立马严声提醒。 君安延回头看了霍丹一眼,有些心虚的样子,忙改口:“反正就是给你补身子用的,你别多想就是了。” 苏云墨躺在床上不好下来行礼,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多谢九皇子殿下的好意,不过这些东西太过贵重,小人实在收受不起,还请殿下收回去。” 君安延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带了些东西居然被退回来,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气哼哼的道:“本殿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不管你受不受得起,反正我把东西放在这了,怎么处置随你的便。” 苏云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既然九皇子殿下这么说,那小人只好收下了。不过殿下可以放心,就算不送这些东西,小人也不会讹上霍将军的。” “苏姑娘你别误会。”霍丹一听这话,以为苏云墨因为君安延的话不高兴了,忙解释道,“九皇子殿下年纪还小,说话没有分寸,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苏姑娘人品贵重,又怎么会做讹人的事。况且苏姑娘是因霍某而受的伤,霍某为苏姑娘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何来讹人一说。” 苏云墨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让霍丹反应这么大,她笑着道:“霍将军言重了,那日之事,原本就是因我丢钱袋而起,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霍将军。再者,当时的情景,若受伤的是霍将军,我们几个恐怕谁都难逃一死,我这么做也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如今看来,我信霍将军是信对了,不然你我恐怕都没命在这里说话了。”</p> 第八十章 欲言又止 苏云墨这么一说倒是实情,当时她不能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如果没有霍丹的庇护,他们几个人根本不能轻易走出姜夫子的别院。 霍丹听了顿时觉得有些惭愧:“还是苏姑娘考虑得周到。”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若是苏云墨挺身而出为他挡了毒箭,自己身中剧毒根本无法保护苏云墨和那小姑娘的安全,更别说揭发姜夫子等人的罪行,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苏云墨道:“多亏霍将军拼死相救,我才能脱险,这件事就无需再计较谁救谁了,大家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苏云墨表明了态度,霍丹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苏姑娘说的在理。” 君安延在一旁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心中不爽,酸溜溜道:“怎么这个女人说什么话都是对的,我说什么都是错的,老师你偏心眼。” 霍丹脸一热,有些恼:“殿下胡说什么!” “哼!听你们说话真没劲,我出去玩了。”君安延冲苏云墨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出去。 霍丹有些无奈,歉意道:“童言无忌,九皇子殿下其实本性不坏,还请苏姑娘见谅。” 苏云墨表示理解道:“霍将军不用总是替九皇子殿下道歉,我苏云墨也不是一个心眼小到会跟一个八岁孩子计较的人,而且我觉得殿下如此坦诚率真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身在帝王之家,若没人全心全意的护其周全,恐怕命途多舛,前路坎坷。 当然,也并不是她苏云墨应该担心的事。 “是我以小人之度君子之腹了。”霍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耳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云墨看出了他有话要说,不过大概还在酝酿怎么说出口。于是笑了笑,有意让气氛轻松一些道:“听说姜夫子的案子皇上让霍将军协助大理寺一起查办,不知进展可还顺利?” “前两日查抄了姜夫子的宅子和别院,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和罪证,进展还算顺利,不过,姜夫子等人口风很紧,审讯比较困难。”原本案子的进展不不允许向外人透漏的,不过霍丹对苏云墨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所以大致的跟她说了一下。 其实就算霍丹不说苏云墨早已经知道,君白夜的眼线遍布各处,大理寺自然也有,每天都会按时向他汇报情况。 “那霍将军这几日奔波劳累肯定辛苦了。”苏云墨半真半假的笑道,“看来我这回给霍将军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苏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若非苏姑娘姜夫子等人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的事到现在还无人察觉。”霍丹一本正经道,“能查出这种奸佞之徒是为国为民的善举,这功劳也有苏姑娘的一份。” “我可不敢居功,霍将军日后别嫌我惹麻烦就够了。”苏云墨笑了笑,眼神却有些暗淡。 霍丹对她以诚相待,她却处处隐瞒,步步算计,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还浑然不知,若是日后得知真相,恐怕会恨她入骨吧。</p> 第八十一章 口难开 “苏姑娘怎么会为霍某惹麻烦,就算真的是麻烦,霍某也甘之如饴。”霍丹不知为何情绪有些激动,但话一出口,脸立马热了起来。 其实自己的那点心思他也没有刻意去隐藏,只是和苏云墨相识不过月余的时间,若是突然坦露心迹,唯恐对方会觉得自己轻浮,惹她生厌。 苏云墨一愣,心中微微有些酸涩。她并非迟钝之人,霍丹对她的关怀和照顾已经不单单是好感那么简单,她心知肚明,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霍将军何必当真。”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苏云墨只当没有听出霍丹话里的深意。 “原来如此。”霍丹难掩脸上的失落,犹豫了半响,似乎鼓足了勇气做了一个决定,认真道,“苏姑娘,其实……”说到一半,面对苏云墨平淡的表情却又有些迟疑了。 苏云墨挑了下眉,不慌不忙问:“霍将军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霍丹苦笑了一声,“只是想问苏姑娘的伤可还好,有没有什么身体不适之处。” “多谢霍将军挂念,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应该就能下地到园子里走走了。” “那就好。”霍丹点点头,又关切道,“我看你身边也没什么人照顾,很不方便,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想吃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带过来。” “不用了,二皇子府上什么都不缺,霍将军公务缠身,我也不能总是麻烦霍将军。”苏云墨婉言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顿了顿,想起来道,“对了,上次在街上救下的那对母子,不知霍将军如何安顿的?” 霍丹这才记起来道:“你不提醒我倒差点忘了跟你说,我原本想留那对母子在将军府上,但那位大姐坚持不肯留下来,说是白吃白住心里不安,正好我手下一名副将家中有一个老母无人照料,便把那位大姐介绍过去,一来母子二人有了容身之处,不至于流落街头,二来衣食无忧,不必忍饥挨饿。” 苏云墨赞同道:“霍将军为那母子二人考虑得如此周全,我替他们谢谢霍将军。”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苏姑娘不必言谢,本来这也是苏姑娘的善举,我不过是碰巧遇到罢了。” “既然那对母子有了栖身之处,我就安心了。” “苏姑娘放心,我会吩咐副将好好照顾那对母子。”霍丹极重承诺,既然说到了就一定会做到,苏云墨对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了。”霍丹想起来自己这次过来还有件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夏日映荷图案的钱袋,送到苏云墨面前,“上次丢的钱袋已经找回来了,苏姑娘你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霍丹是个正人君子,在没有得到苏云墨允许的情况下并未打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苏云墨接过钱袋,当面打开,里面是十几两的碎银子和一支鎏金的梅花簪子。这些东西都是君白夜事先准备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苏云墨都快不记得它的存在,没想到霍丹还如此上心,专门替她找了回来。</p> 第八十二章 迁怒 “一样没少,都在这里,多谢霍将军。”为了不引起霍丹的怀疑,苏云墨故作惊喜的拿出那枚簪子小心的收好。 霍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娘亲的遗物,苏姑娘可要收好,免得再丢了。” 苏云墨点点头,一抬眼看到门口君白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心里蓦地一惊,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霍丹见苏云墨目光望着门口,跟着回过头,才看到君白夜,也跟着惊住,忙行礼:“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 君白夜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披着厚实的大氅。他将大氅递给侍女,走了进来,欺霜赛雪的脸上仿佛凝着一层冰,听到霍丹行礼看都没看一眼。等走到屋里坐下,捧起刚奉上的一杯热茶,才不冷不热道:“霍将军不必多礼。” 霍丹看出了君白夜今日心情不悦,却不知是因为什么,恭谨道:“九皇子殿下听闻苏姑娘为救微臣身受重伤,坚持要和微臣一起来看看苏姑娘,微臣这就去把九皇子殿下请来。” “今日的茶水怎么这么凉!”君白夜随手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放,茶水沿着桌子边缘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湿了一地。沏茶的侍女吓得跪在地上请罪:“奴婢和平日一样晾到八分热才呈上来的,可能是天冷,路上凉了一些,还请二皇子殿下恕罪。” 那侍女已经给君白夜沏了两年的茶,温度掌控得十分精准,这次却不知是怎么了,惹恼了君白夜。 “下去吧。”君白夜打发了侍女,才回过头来看着霍丹,语气闲淡道,“九弟向来贪玩,不用叫他了,不过,父皇有令,让霍将军伴随九弟左右护他周全,上次九弟中毒一事还历历在目,霍将军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不要因为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多谢二皇子殿下提点。”霍丹自知失职,无法辩驳。 苏云墨见气氛有些僵持,于是道:“多谢霍将军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我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没什么要紧的,霍将军若是有事就先忙去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霍丹虽然有些不舍,但君白夜在场他也没有跟苏云墨独处的机会,再者,他怕离君安延太久了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君白夜看到一旁霍丹和君安延送来的补品,嘴角挂着一抹笑,声音沉静道:“霍将军日后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让下人跑跑腿就可以了,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言下之意是以后没事少往二皇子府跑。 霍丹听出了君白夜话里的意思,但如果不来二皇子府,他恐怕很难有机会见到苏云墨一面。想到此处,霍丹不禁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面色有些失落。 “霍将军!霍将军!”正此时,有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在二皇子府外面求见。君白夜下令把人放了进来,那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见了霍丹忙道:“霍将军,大事不好了,姜夫子在大理寺的牢里以死谢罪了。” “什么时候的事?”霍丹脸色凝重起来。 “刚刚牢头巡房发现的,仵作正在验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您快去看看吧。” 霍丹一刻不敢耽搁,回头和君白夜苏云墨告了别,转身出了二皇子府。</p> 第八十三章 警告 人刚走远,君白夜就把左右侍从都屏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他和苏云墨两个人。 苏云墨不知道他今天哪来的无名之火,不过刚才小太监来报的事她多少有些在意,于是问:“姜夫子的死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这还需要我安排么?”君白夜眉角冷峭,嗓音沉冷,“以君成昊的性子,不杀人灭口他怎么能睡得安稳。我不过是给他创造了条件罢了。” “姜夫子的口供还没问出,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苏云墨不太明白君白夜这么做的目的。虽然姜夫子这种人死有余辜,可这么重要的证人在大理寺的牢房中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帝要是怪罪下来,霍丹多少都要受些牵连。 “他若不死,同样也问不出口供,加上皇后那边暗地施压,这个案子恐怕会草草收场,他若在牢里被人灭了口,那就说明还有幕后黑手没有挖掘出来,这件事就不能轻易结案。只要案子一日不结,太子就都有嫌疑,他怎么洗都洗不白。”君白夜考虑周详,早已分清了利弊,缓缓道,“不过,我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个案子能撼动太子的东宫地位。” “那你的意思是,利用这件事把太子和霍丹之间的矛盾推至巅峰,然后静坐一旁观看他们两个人斗得两败俱伤?”苏云墨猜出了君白夜的心思,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谋权者,这种手段确实高明,借刀杀人的同时还能成为最终的获利之人。 “现在能和太子制衡的只有霍丹,但霍丹只是一介宠将,全仰仗皇帝和百姓对他的信任,没有太子那么强大的后台,不砍掉太子的一条臂膀,霍丹不是他的对手。”君白夜按了按眉心,这几日他费了不少心神,每个计划的每个步骤他都要事先推算,以确保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显得有些疲惫,“经过这件事之后,以君成昊的性格,肯定会有所反击,姜夫子在牢中被灭口就是个征兆。太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苏云墨微微思忖片刻道:“绊倒太子的方式未必只有一个,为什么一定要拿霍丹当枪使?” “这个不是你需要过问的事,我这么做自然有非他不可的理由。”君白夜没有表情的勾了勾浅色的薄唇,不留情面的冷嘲,“不过,你对霍丹的安危似乎还挺关心的。” 苏云墨面色不改,平静道:“我不过是敬重霍将军的为人,为他感到不值罢了。” “是么?”君白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光冷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太感情用事,特别是对自己手下的棋子,否则最后伤人伤己。”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坏了你的好事。”苏云墨听出他话里警告的意味,淡淡回答。随后从怀里掏出刚才霍丹还回来的那枚做工精细的梅花簪递过去:“这枚簪子已经用不着了,还给你。” 君白夜低头看了一眼,并未接手:“你留着吧,日后或许有用。”</p> 第八十四章 献计 霍丹匆匆赶回大理寺,仵作已经验尸完毕。尸检结果姜夫子是服毒而死,但是不是畏罪自杀还很难说。 霍丹调查了现场发现虽然姜夫子的尸体旁边留有一份遗书,上面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承认自己就是主犯,没有旁人指使,但仔细验证可以辨认那遗书上面的字迹并非姜夫子的亲书,有几处明显的模仿痕迹。 另外,姜夫子服用的是断肠毒,此毒毒发之时五脏六腑如同被小刀一寸一寸的割开一般,剧痛无比,一般人自杀不会选这么烈性的毒。 有了这几处疑点,至少可以证明姜夫子之死是有人想灭口,可见他的上面还有幕后黑手没有被挖出来。 皇帝得知此事十分震怒,命霍丹和大理寺继续追查此案,务必要一查到底。 君成昊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心中焦灼不安。若是霍丹狭私报复,死咬着他不放,真让他找出点什么来可就麻烦大了。 好在此时贺佑来报,说是找到了霍丹的一处把柄。君成昊大喜,忙把贺佑找来密谈。 “贺爱卿,你到底找到了霍丹的什么把柄,快跟本宫说来。” 贺佑仍然是扮成伙夫从东宫后面偷溜进来报信,灰头土脸的显得十分狼狈。 “回太子殿下,微臣多方打听得知前段时间霍将军好像在御街前带走了一对母子。” “这件事本宫也知道,那女的还是姜夫子花钱买来的女奴,让霍丹给带回将军府了。”君成昊听了有些失望,不耐烦道,“难道你说的把柄就是这个?这算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贺佑狡黠一笑,凑上前道:“太子殿下先听微臣把话说完。这件事看似无关痛痒,但要是利用得当,还是可以一试的。” 君成昊有了几分兴趣,忙问:“那你想怎么利用?” 贺佑缓缓道:“众人皆知霍将军清高,不近女色,如今却在当街强抢民女,实在是有伤风化。微臣过两日会将此事透露给其他几位大臣,让他们联名上书弹劾霍将军,再过几日,被抢的民女到县衙去击鼓鸣冤,状告霍将军……如此一来,霍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肯定会崩塌,到时候皇上为平民愤肯定会让霍将军停职受审。刑部和大理寺都有太子殿下的人,还怕他霍丹不认罪?” “方法确实是个好方法,先把霍丹的名声搞臭。”君成昊想了想,觉得可行,“不过,光是强占民女恐怕还不能让他在父皇面前失宠。” “太子殿下莫急,小小一个霍丹还能有多大的本事。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嚣张了,先打他一棒,给他一个下马威,等太子殿下的禁足令解除了以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君成昊恨霍丹恨得牙痒痒,只要有机会能整治他一番,他怎么肯放过,于是点头道:“好!就这么办!让霍丹那小子先知道知道跟我君成昊做对有什么样的下场!” “微臣这就去办。” “等等,上次让你找的刺客你找得怎么样了?”君成昊想起来问道。 “回太子殿下,微臣已经派人去找了,过几日就会有消息。” “好,那件事也要尽快。”</p> 第八十五章 霍丹遭诬陷 苏云墨的伤恢复得很快,这两日已经能下地走动,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浑身筋骨都僵硬了,正好趁着天气不错,苏云墨便到二皇子府的后院透透气。 呼吸到新鲜空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很多,苏云墨打算坐下来调息一番。 因为她喜好安静,所以找的地方也比较偏,一处假山后面的凉亭里面,若是不绕过来看不会有人注意到凉亭里有人。 不过,就在苏云墨调息的时候,两个侍女似乎也在附近躲懒,两人小声的在闲聊着什么。 侍女甲说:“诶,对了,你听说了么,霍丹将军竟然强占民女,今天早上我陪李妈去北市买菜,大伙都在说这事,整个豫都都传遍了。“ 侍女乙惊讶之余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霍将军为人正直,不近女色,整个羌国谁不知道,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一开始我也不信。”侍女甲继续道,“可是听说被强占的那个女人已经逃出来,跑到县衙去告状了,好多人亲眼看见了,这还能有假?” “真有这种事啊。”侍女乙唏嘘不已,“枉我这几年这么仰慕霍将军,没想到他竟然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太让人失望了。” 侍女甲越说越起劲:“谁说不是呢,往日看他衣冠楚楚十分正派,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来,真让人寒心。” 侍女乙失望道:“我还当霍将军和别人不一样,原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回豫都不知道多少姑娘要心碎了。” “我还听说那女的原来有个孩子,霍将军为了霸占那个女的,活活把一个还未满周岁的孩子给掐死了,简直没有人性。”侍女甲把道听途说来的事添油加醋,说得越来越玄乎。 侍女乙将信将疑道:“啊?霍将军居然这么残忍?你会不会听错了?我怎么觉得霍将军不会做这种事。” “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污蔑霍将军?肯定是真的才敢去官府告状。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到宫里去了,皇上已经暂时停了霍将军的职,派人调查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两个侍女又聊了几句,听到有人喊她们去厨房帮忙,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苏云墨在凉亭里面听到了她们完整的对话,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如果说是一个带孩子的女人,那么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次在御街前被她救下的那对母子。可那对母子分明是当街受欺,霍丹路见不平,出面解围,还给他们安顿好了住处,怎么会传出他强占民女呢? 况且那个女人是奴籍,身份低贱,在羌国就算被买卖也不是什么大罪,怎么外面的传闻如此骇人听闻。 若真是那对母子引起的这场风波,那她似乎又给霍丹惹了一个大麻烦。可她想不明白的是,那个女人分明受了霍丹的恩惠,好端端的怎么会跳出来诬告霍丹? 这件事,苏云墨怎么想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p> 第八十六章 禁足 光听两个侍女说的话苏云墨觉得可能会有出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还是自己出去看看比较好。 可是没想到走到二皇子府的玄关前面,两个带刀的侍卫黑着脸把她拦了下来,冷声道:“二皇子殿下有令,苏姑娘伤势未愈,不得擅自出府。” 苏云墨道:“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段时间在府里憋得难受想出去透透气,我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等出了皇子府,甩掉一两个人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两个侍卫却态度强硬,坚持道:“殿下有令,不管苏姑娘有任何理由都不允许踏出二皇子府半步。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还请苏姑娘不要为难我们,有什么事等殿下回来了,苏姑娘可以亲自去和殿下说。” 苏云墨算是听明白了,君白夜早就料到她要出府,所以派人在这拦着她。若是硬闯,两个侍卫未必能挡得住她,不过,还没到要和君白夜完全撕破脸皮的时候,她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不该这么冲动。 等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君白夜才从外面回来,面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 苏云墨已经在大厅等候他多时,见他进门便起身走过去。 还未开口,君白夜就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苏云墨微微一怔,随即挑起嘴角:“我还未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二皇子殿下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君白夜嗤笑一声,幽深的凤眸闪过一丝夺目的光:“难道你不是想去给霍丹做证,证明他的清白?” “当然不是。”苏云墨一口否认,不过,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听到霍丹强占民女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确实是想去帮他作证,可经过一段时间冷静下来以后,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哦?”君白夜似乎有些意外,颇有几分玩味道,“那你在这等我到底想说什么?” 苏云墨平静道:“我只是想知道二皇子殿下庙谟心机,用一个女奴陷害霍丹,到底是什么用意?” 君白夜听出了她语中的嘲弄之意,冷言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解释了?苏云墨,你别僭越了自己的身份!” 苏云墨半点也不退让,理正言辞道:“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有关,我为什么不能过问?我苏云墨虽然为你效命,但不是任你摆布的提线人偶。” “是谁给了你权利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君白夜一把扼住苏云墨的下颌,幽暗的眸子里仿佛隐这一团火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笑容却冷若冰霜。 苏云墨没有挣扎,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平定。她正视他的双眼,不慌不忙道:“二皇子殿下,你失态了。” 君白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手。不知道为什么,从苏云墨中毒以后他的情绪莫名的焦躁,找不到地方可以宣泄,十分的压抑。</p> 第八十七章 不是同类人 “既然二皇子殿下执意不肯说,那我只有自己想办法了。”苏云墨不想再跟他僵持下去,干脆转身离去。 “等等。”君白夜叫住她,按了按眉心,沉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霍丹?难道,你打算假戏真做?” 苏云墨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这个你可以放心,我有分寸。”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夏侯渊的仇恨和积怨,根本容不下情爱,而且对于霍丹,她很清楚更多是愧疚和亏欠,没有其他的感情。 “那你对他为何这么看重?” 苏云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他跟你我不是同一种人。” 她和君白夜私心太重,都是那种可以为了某个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霍丹则相反,待人以诚,没有私心,可以为国为民舍生忘死。这样的人令人敬仰,令人艳羡,也令人惋惜。因为他已经被君白夜选定为用来牵制太子君成昊的棋子。从此他的生死祸福,都在无形之中被人操控,而他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君白夜微微眯着凤眼,眸光里有了些许危险的气息,嗓音冷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应该明白。”苏云墨并没有多作解释。 君白夜皱了皱眉,不再多问,默然片刻道:“霍丹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问,不过你放心,太子的东宫之位未倒,我不会让霍丹有什么差池。” “也对。”苏云墨嗤笑一声道,“一切都在二皇子殿下运筹帷幄之中,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二皇子殿下公务繁忙,我就多不打扰了,告辞。” 苏云墨连着五日都在采风院温习剑法,没有踏出院子一步。大概是陆非开的药方有奇效,她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真刀真枪的和人比斗,练习一下剑法也没什么不适。 不过,前一世,她的惊蛰剑是上古神器,颇有灵性,跟她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驾驭起来自然得心应手。现在手上这把普通成色的剑用来练习秋鸿剑法非但不趁手,威力也大大减半,只能发挥出秋鸿剑法的六七成杀伤力。 “你的伤倒是好得很快。”门口君白夜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苏云墨微微皱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君白夜好几次出现在她身后,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难道他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可看君白夜的样子不像是习武之人,他也从未显露出自己会武功,难道是自己的警觉性变差了? 苏云墨百思不得其解。 “二皇子殿下请了医仙的嫡传弟子给我医治,若是恢复得不快岂不是坏了医仙的招牌。”苏云墨把剑收起来,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汗。 君白夜拿起桌上那把剑看了看,这不过是二皇子府普通侍卫的佩剑,百十两银子一把,对于一般的侍卫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但是对于武功高绝的人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够档次。 “你刚才的剑法我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p> 第八十八章 出城 “是么。”苏云墨回头看了君白夜一眼,不以为意,“看来二皇子殿下真是见多识广。”至于剑法的名称,她却没有说出来。 君白夜好像对剑法也并不怎么感兴趣,放下剑道:“既然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正好陪我出城一趟,办完事顺便去铸剑大师朱雀那里给你配一把好剑。” “不必了,不劳二皇子殿下破费。”苏云墨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只要是君白夜的东西,她都不想要,因为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君白夜明显有些不快,面色沉了沉:“好马理当配好鞍,你是我二皇子府上的人,不带一把像样的佩剑丢我君白夜的颜面。” 言下之意,要不要这把剑不是她苏云墨一个人的事,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既然二皇子殿下已经做好主了,何必还跟我说?”苏云墨冷嘲一句,收了剑准备回屋,“敢问二皇子殿下,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一早就动身。”君白夜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次出城要好几天,你最好多做点准备。” “多谢二皇子殿下提醒。”苏云墨淡淡回了一句,转身进屋。 次日一大早,马车就停在了二皇子府的大门口,这次随行的除了珦还有七八个护卫,带的东西也比较齐全,看样子这一趟是要出远门。 苏云墨有些不明白,在这节骨眼上,君白夜为什么会离开豫都,难道是为了避嫌?介于她和君白夜这几次的交谈并不愉快,就算问了对方也未必会说,所以她干脆不问,只看君白夜这次出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云墨作为这次随行的唯一一个女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君白夜的贴身侍女,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马车比较宽敞,君白夜带了许多卷宗,整日埋头翻看,似乎在找什么资料。路上时不时的会有飞鸽传书给君白夜传递消息,看样子他人虽然不在豫都,但眼线依然帮他留意着风吹草动。 除了端茶送水,苏云墨也没什么事可干,两人共处一车,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 马车一路向北而行,越往北越是寒冷,难怪君白夜此行带了许多御寒的衣物和炭火,原来早有准备。 苏云墨原本并不畏寒,可此刻也耐不住,披上了君白夜递过来的一件猞猁裘。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寒风呼啸,刮得脸上如同刀锋掠过,前头的山和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只有模糊的一片白,像是一座雪山。 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君白夜体质虚寒,到了北地染了风寒,一天有一半的时辰都在昏睡。此刻大约是被苏云墨撩起帘子吹进来的风冻醒了,一手抵着下唇剧烈咳嗽起来,目光虚浮,面白如纸。 苏云墨有些不忍,赶紧把帘子放下,替他掖了掖羊绒毯子,又帮他手炉里添了一些炭火塞回到他的怀里。 君白夜睁开眼睛看了苏云墨一眼,惨白的唇畔抿了抿,声音无力道:“多谢。” nu1; 第八十九章 临风雪原 和君白夜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苏云墨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虚弱狼狈的样子,说不上高兴,也并没有觉得解恨,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君白夜挣扎着坐起来,接过苏云墨递上来的一杯温水润了润嗓子,缓了一会儿问:“珦,到哪了?” 珦闻言立刻在马车外面低声禀报:“回主子,马上就到临风雪原了。” “好,到了叫我。”君白夜说完一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珦迟疑了片刻道:“主子,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歇歇脚吧,天这么沉,待会儿说不定还有场大雪,您的身子怕撑不住。” 苏云墨毫不怀疑珦对君白夜的忠心,一路上看他愁眉紧锁,万分担忧的样子,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马车。君白夜只要稍微有点动静或者咳嗦,他都显得十分紧张。 君白夜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死忠于他的人也实在是难得。 “不用了,继续走。”君白夜面色不改,毫无起伏道。 珦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知道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秉性,只能照吩咐继续前行。 临风雪原这个地名苏云墨有所耳闻,羌国境内最大的雪原,常年冰雪覆盖,四季如冬,很少有人在此居住。君白夜那种虚寒体质的人到这种地方来简直是自讨苦吃。 苏云墨见君白夜没有告诉她此行目的的意思,所以她也没有主动过问,毕竟君白夜的私事,她并没有兴趣知道太多。 如珦所言,铅灰色的天空阴沉得恐怖,很快就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湿滑泥泞的道路变得更加崎岖不平。马车已经非常缓慢的前行,但依然十分的颠簸,苏云墨只能扶着马车的窗沿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被甩来甩去。 君白夜的状况更差,珦几次请求停下来歇息都被他拒绝,听他坚决的语气像是一定要在五月七日这一天之前赶到目的地,而现在已经是五月五日,若是队伍停下来,很难在七日之前抵达。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狂风骤雨一般来势汹汹,天地之间静得只听得到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 山路狭窄,一侧就是悬崖绝壁,一个侍卫骑的马脚下打滑,直接就掉下了山崖,珦虽然反应快第一时间飞扑过去,但还是没有抓到人。只听断崖下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便再也没有动静。可想而知,这个倒霉的侍卫此刻已经粉身碎骨。 另外几个侍卫见到此景,显然也有几分胆寒,一个个面色都不太好看。 这样下去不行! 苏云墨看着忧心,若是再出现一两个伤亡,侍卫们的情绪得不到安抚,很有可能会引起不满,到时候场面恐怕很难控制。 看着君白夜无动于衷的样子,苏云墨一咬牙,撩开帘子对同行的侍卫们道:“各位大哥辛苦了,麻烦大家再坚持一下。殿下有令,到了宽一点的地方就停下来找个避风处歇歇脚。” 几个侍卫包括珦闻言都精神为之一振,齐声道:“是!” nu1; 第九十章 自作主张 君白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苏云墨,面露寒意:“谁给你的权利自作主张?” “没有人给我权利。”苏云墨正视他的双眼,毫无畏惧,“我只是不想陪你一起葬身在这雪原之中罢了。” “我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篡改,你苏云墨是第一个。”君白夜冷笑一声,语气森然,“看来我对你实在是太过纵容了,才让你这么放肆,不知死活。” “我正是因为惜命才这么做。”苏云墨早就做好被问罪的准备,平静道,“除了要我的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没有一句怨言。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不够冷静,做出的判断也很有可能是错的,你最好想清楚。” “我做的判断是错的?”君白夜气极反笑,“那你凭什么认定你做的决定就是正确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赶路是很不明智的决定?即使你有十万火急的事,也不可能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苏云墨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能不能到临风雪原,就算到了你又能做什么?” “你……”君白夜刚一开口便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面色越发惨白。他现在有些后悔,若不是怕苏云墨一个人留在豫都会坏了他的好事,他真不该带她一起出来。 “有力气在这里跟我发脾气还不如省省好好养病。”苏云墨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固执得真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明明错了却不肯承认,“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继续赶路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好处,雪原里面夜里有多危险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雪原之上本来食物就很匮乏,野狼雪豹之类的肉食动物都喜欢在夜色中觅食,君白夜此行带的人也并不多,若是运气不好遇到狼群出来狩猎,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当然,这些苏云墨能想到的危险,君白夜不可能想不到,可是为了赶时间,他已经放下了自己的理智。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目光沉了沉,半响,终于做出了妥协:“等这场雪过后再赶路,速度要加快。” “好。”苏云墨点头同意。这场雪到底要下多久谁都不知道,不管怎样,现在人困马乏的,继续赶路危险重重,先找个地方修整修整再说。 安抚了人心之后,侍卫们心里也有了底,最狭窄的那段山路虽然走得缓慢,但大家的情绪不在那么焦躁。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前面探路的一个侍卫面带喜色的回来通报:“前面山脚下有炊烟,好像有几户人家。” 苏云墨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了君白夜一眼,见他没反应,就对珦道:“二皇子殿下有令,今晚我们先去那边休息,等雪停了再赶路。” 传完话,君白夜也没说什么,苏云墨就当他默许了。 珦看了马车里面一眼,点点头,吩咐两个侍卫先去村子里打探打探情况。 nu1; 第九十一章 猎户村 山脚下确实有个村子,是个猎户村,住的只有三家猎户。今日风雪太大,他们也没有出去打猎,窝在家中等天气好转。 猎户住的屋子十分简陋窄小,一家三口都住在里面,君白夜一行一共十个人没办法挤进去,几个侍卫只能在外面搭一个简单的帐篷挡挡风,同时轮班巡逻,以免有野兽出没。 苏云墨,君白夜还有珦三个人在一个猎户家借了了点地方歇歇脚,猎户十分热情,立刻生火烧水给他们暖身子。君白夜虽然身为羌国的皇子,平时衣食住行都十分讲究体面,但此刻却毫不嫌弃的坐在火盆旁边,和衣衫破旧的猎户一家坐在一起,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 只不过,即便困倦疲惫,风尘仆仆,君白夜身上与生俱来的清雅矜贵仍然遮掩不住。 “几位客人看着气度不凡,想必不是本地人,冒着如此大的雪深入雪原莫非也是为了异兽而来?”姓周的猎户一边往火盆里添炭火一边热络的和苏云墨等人聊天,虽然是询问,却十分的和善,没有半点恶意。 君白夜刚坐下,满脸疲倦,此刻正养着神,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珦向来话不多,一心只关注自家主子,君白夜不发话,他可以无视所有人的存在。苏云墨看来看去,好像只有自己能和周猎户搭话。毕竟借用了别人的地方,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总不好对人家不理不睬。 “周大哥好眼力,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不过,你说的这个异兽,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一路来倒没有听说。” 周猎户道:“说实话我在临风雪原打猎这么多年,这异兽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起,长得似狼非狼,似狐非狐,体大如牛,满口尖牙,浑身的毛发金银相交,长着三只眼,凶猛异常。” 苏云墨不禁好奇起来:“似狼非狼,似狐非狐,这是什么物种,我还真没听说过。” 君白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似乎也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周猎户道:“只听说有人在雪原深处的崖顶见过,能吐七彩的光,绚烂无比,能摄人心魄。” 苏云墨自然不信有如此玄奇的东西,于是笑道:“既然这异兽如此危险,为何还有人涉险前来寻找?” “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一直没开口的君白夜突然发话,接过珦捧过来的一碗热汤,不失优雅的抿了一口。 周猎户笑道:“还是这位公子通透,这世上除了利还有什么能让人明知异兽凶险还偏往雪原闯的,这几日,我已经前前后后看到四五拨人来这里寻找异兽了。” “不知那异兽有什么特别之处?”苏云墨拿出带来的上好茶叶沏了杯茶请周猎户喝。 周猎户乐呵呵的接过茶,喝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继续道:“也不知是什么人传出此异兽乃祥瑞,可护佑皇族,安邦定国,因此便有人不惜花重金请人来捕捉。不过此事目前还未传开,若是传开了,恐怕前来寻兽的人要把临风雪原都踏破了。” nu1; 第九十二章 异兽传闻 周猎户显然并未把异兽的传闻当回事,一边喝茶一边观看外面的雪势。 苏云墨看君白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从始至终他并未告诉她此行的目的,难道他来临风雪原也是为了寻找这只传闻中的异兽? 君白夜抬眼见苏云墨正看着自己,动了动嘴角,因为受寒的关系,声音有些哑:“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觉得我会信?”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君白夜这种人只相信自己,绝不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周猎户看了看君白夜道:“这位公子气色不佳,咳嗦不止,想必是染了风寒了吧?” 珦还算客气的拱拱手道:“正是,敢问这位大哥,附近可有大夫?”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大夫,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命贱不值钱,要是受了伤生了病都是自己到山上弄些草药。”周猎户笑了笑道。 事关君白夜的安危,珦格外的关切,忙道:“我们带了治伤寒的药,但吃了好几副了总不见好,不知这位大哥可有什么独门妙法?” “我又不是药农出身,哪有什么独门妙法,我看这位公子气虚体寒,又在这湿寒之地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病情不加重已是万幸,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见好。”周猎户倒是挺热心,想了想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味药草治疗伤寒有起效,只不过……” 说到一半又止住了,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只不过什么?”珦忙追问。 周猎户摇摇头:“不说也罢。” 苏云墨看了君白夜一眼,心里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恳切的对周猎户道:“周大哥,既然你知道有一味药草能治我家公子的风寒,不如说出来听一听,不管怎样,我们都愿意试一试。” “好吧。”周猎户无奈,只好道,“有一种药草叫火舌兰,形如火焰,长在临风雪原之巅的百丈悬崖上,寻常人根本攀爬不上去。你们最好不要去冒这个险,免得因此丢了性命。” 周猎户刚说完,珦就起身,对君白夜道:“公子,您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帮您把药找来。” “等等!”苏云墨立马拦住他,正色道,“此刻已是深夜,大雪还未停,你不认得路很容易在雪原里迷失方向。”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一定会把药草带回来。”珦并不理会苏云墨的劝阻,叫来两个侍卫,吩咐他们寸步不离的守着君白夜。 “珦……”君白夜咳了几声,摇摇头,“别去了。” 珦面露焦急之色:“可是公子,这样下去您的身子熬不住。您放心,天亮之前不管找没找到龙舌兰,我一定回来。” 君白夜有些迟疑,没有发话。 珦嗵一下,单膝跪在君白夜面前,垂首道:“公子,让我去吧,算我求你。” 苏云墨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珦跪在君白夜面前的神情那么的决绝,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她没有权利去干涉。 “好吧。”君白夜难得向他妥协一次,吩咐道,“多带两个侍卫一起去,我可以不要龙舌兰,但我不能没有你。” nu1; 第九十三章 冤家路窄 君白夜的那句话也不知是故意煽情还是发自肺腑,总之珦听了极为感动,重重的点点头,带着两个侍卫踏入夜色笼罩下的临风雪原。 周猎户一家各自回房睡去了,屋里就剩下君白夜和苏云墨两人,万籁俱寂的夜晚只能听到火盆里的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哩啪啦声。 君白夜喝了一些热汤,身子暖和了许多,面色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 此刻,他半躺在一堆干草铺成的睡榻上,眉头微锁,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俊美脸庞被跳跃的火光笼上一层橘暖色的虚光。苏云墨突然觉得这一刻很安逸,或许是风雪之中可以暂避栖身的小屋给了她这份莫名的静谧,也或许是长时间的提防算计惴惴不安在这一刻被抛之了脑后…… 她和君白夜好像从来没有如此和谐相处过。 夜越深,苏云墨越没了睡意,前一世的情仇爱恨交织在一起,五味陈杂,她一边往火盆里添着柴火,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有些担心珦他们的安全。 直到天边微微泛白,雪才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有见到珦他们的身影。 这时,一串马蹄声在雪原上响起,一队人马从另外一条路也朝猎户村的方向驰来。 君白夜已经醒了,但风寒还未好转,为了赶路,他决定留一个侍卫下来等珦他们,自己先前往目的地。 但人还未上马车,那队人马就已经进入了猎户村,几十个人马将苏云墨等人团团围住。为首一人是个女子,穿着大红色的劲装,踏着黑皮马靴,手里拿着一支蛇鞭,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云墨等人,冷冷一笑:“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遇见你们!真是冤家路窄!”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和苏云墨结过仇怨的谢晚晴,君白夜前段时间刚休了的皇妃。 不光是苏云墨,君白夜也没想到本该在豫都的谢晚晴怎么会出现在临风雪原。这一路上他们都十分的谨慎,不可能被人跟踪,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们应该也是冲着传闻中的异兽来的。 “多日不见,二皇子殿下别来无恙。”谢晚晴一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心中满是愤恨,本来她还在犯愁找不到机会泄恨,没想到苍天有眼,居然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临风雪原碰到了这对狗男女。 君白夜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身体有恙,强撑着笑,不冷不热道:“多谢谢小姐挂念。” “本小姐最挂念的不是二皇子殿下您,而是这位……苏姑娘。”谢晚晴一看珦不在此处,只有五个侍卫保护君白夜的安全,态度嚣张起来,“上次的事不知二皇子殿下可还记得?”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君白夜语气闲淡,并未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就胆怯。他相信谢晚晴就算再鲁莽没有脑子,也绝不敢做出弑杀皇子的事来。 “二皇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谢晚晴恨得牙根发痒,用鞭子指着苏云墨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把这个小贱人交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nu1; 第九十四章 谈条件 虽然休妃的人是君白夜,和苏云墨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谢晚晴看来,苏云墨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她有魅惑人心的本事,以君白夜软弱可欺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让她颜面尽失的举动。 被君白夜休了以后,她在谢家处处受排挤,嘲笑,父亲兄长都觉得因她而面上无光,对她也越发冷淡。这次若不是听说临风雪原有祥瑞异兽,想抓回去讨父亲的欢心,她也不用不远千里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来。 苏云墨看了一下周围,谢晚晴此次过来是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的,人马的数量至少在他们五倍以上,此刻珦又不在,真要交手起来,她是可以自保,但却没有办法保证君白夜的安全。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在这样的局面下,君白夜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丢车保帅。 “苏云墨是我皇子府的人,没有我的意思,谁也别想带走。”君白夜笑不改色,声音却蓦地冷凝起来,“谢晚晴,你谢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截皇子,我看你们是想造反么?” 不到万不得已,谢晚晴还没有和君白夜硬碰硬的胆量,不过得不到苏云墨她誓不罢休。 “二皇子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向你要一个身份卑贱的侍女罢了,你何必这么动气。”谢晚晴翻身从马上下来,马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嘴角微微上挑,淡淡道:“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谢晚晴一听君白夜似乎有些感兴趣,面露得色,余光扫过苏云墨,脑海里预演着待会儿如何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二皇子殿下到雪山深处想必也是为了寻找传闻中的祥瑞异兽,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不过我看二皇子的人马折损了不少,要想深入雪原找到异兽恐怕没那么容易。正好我这边人强马壮,粮草充足,可以助二皇子殿下一臂之力。到时候找到异兽,只要二皇子殿下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还可以把异兽双手奉上。” “什么条件?”君白夜拢了拢衣领,含笑问道。 谢晚晴愈发得意起来,她自信君白夜已经有些动心,不然不会想知道她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只要二皇子殿下用八抬大轿去谢府把我接回去,并在众人面前向我赔个不是,以往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我们谢家还是你日后最大的靠山。” 苏云墨抱着手在一旁冷眼看着,原来这个谢家大小姐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至少她还知道拿出最有诱惑力的东西来引对方上钩。可惜她想钓的这条鱼并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君白夜若是真的那么看重谢家的势力,一开始就不会休了她。既然已经休了她,又怎么可能再去捡回来? “哈哈哈……”君白夜朗笑起来,眉角飞扬,悠然道:“谢家竟然能有你这么愚蠢的女人,我还真不敢拿谢家做我的靠山。” nu1; 第九十五章 谈崩 “你!君白夜你什么意思?”谢晚晴没想到君白夜竟然说出这种话,不禁怒红了双眼。 “说得这么清楚你还不明白?果然是蠢不可及。”君白夜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在一旁看戏的苏云墨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果然是飞扬跋扈,被人娇宠惯了的千斤大小姐,还真天真的以为人多势众就能稳操胜券了? “好你个君白夜,敬酒不吃吃罚酒!”谢晚晴暴怒,气极,扬手朝着君白夜就是一鞭,“今日我就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葬身在此!” 苏云墨一直留意着谢晚晴的一举一动,因为之前吃过她的亏,所以知道她的阴险狡诈。她这边刚动手,苏云墨就冲上前,一剑挡开了她的蛇鞭。 君白夜似乎早就料到苏云墨会出手,面对谢晚晴的攻击毫不避让,甚至面上还挂着笑,眼皮都不在眨一下。 “姓苏的,上次让你侥幸逃过一劫,这一次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谢晚晴咬着牙,满眼怨毒,同时下令,“除了这对狗男女要留活口,其他人全部杀了!” 所谓的全部,自然是连猎户村的几家无辜的老小也不能放过。 看来,谢晚晴是想杀人灭口了。 当然,君白夜敢在出于劣势的情况下还毫不留情的和谢晚晴撕破脸皮肯定是有几分胜算的,因为就在谢晚晴他们到来不久,珦和另外两个侍卫就已经回来了。方才君白夜拢衣领的时候就用手势给他们传达了命令,让他们从外围开始偷袭。 谢晚晴的注意力一直被君白夜和苏云墨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人马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大半,等他们发现身后有人偷袭的时候,顿时乱了阵脚。 雪原上顿时陷入了一场混战。 珦解决了几个敌人之后,趁乱冲进了包围圈,保护君白夜的安危。谢晚晴的目标一直都是苏云墨,一支蛇鞭舞得十分狠辣,一招一式都冲着苏云墨的命门而去。 苏云墨知道谢晚晴的蛇鞭上涂了剧毒,拿剑边退边防守,故意显得很吃力的样子,实际上是在消耗对方的体力。 在这海拔很高的雪原上,原本氧气就稀薄,如果像谢晚晴这样连续剧烈的攻击,很亏就会有缺氧的反应,到时候供氧不足,身体就会变得迟钝。苏云墨虽然是且战且退,但每一次都是很轻松的隔开攻击,呼吸基本上是平稳的,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 “主子,我先掩护你撤退。”珦见对方人数太多,怕君白夜在中间被误伤,情急中请示道。 君白夜微微眯着凤眼,看着不远处正在和谢晚晴僵持不下的苏云墨,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等等。” “可是主子……” 君白夜抬手,制止了珦接下来想说的话,平静道:“别忘了,以前更惊险的时候我也遇到过,这种场面不算什么。” 另一边,谢晚晴的体力果然消耗很快,气息渐渐紊乱,挥出去的鞭子也没有刚才那么气势汹汹。苏云墨眼看时机已经差不多,她准备开始还击。 nu1; 第九十六章 雪崩 “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坐下来深呼吸,不然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感觉晕眩,恶心,心跳加快。”苏云墨用剑绕住谢晚晴的蛇鞭,小心避开上面沾着毒素的锋刃,面色不改,从容淡定道,“若是此刻我想杀你,你一定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谢晚晴确实已经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但却咬着牙强撑着,她不想认输,也不甘心。她堂堂谢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卑微如草芥的苏云墨。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你们能逃得出去!” “嘴硬的人恐怕是你自己吧。”说着,手腕一转,猛地将蛇鞭从谢晚晴的手上扯了下来,扔到一旁的雪地里。 毕竟谢家在羌国位高权重,没有得到君白夜的明确指示,苏云墨并不打算杀了她,免得到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趁手的武器都没了,谢晚晴更加恼怒,从靴子里面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看着苏云墨:“ 今天不杀了你,我谢晚晴誓不为人!” 苏云墨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飞身上前,一剑刺中她的右手手臂,让她再无力拿武器。谢晚晴疼得扔下手臂,捂着伤口,血从她的指缝一点一点的渗出,滴落在皎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这一剑算是你为上次的事付出的代价,我还不想杀你,所以别逼我!”苏云墨面色微寒,冷冷道,“带着你的人快滚!” “好!苏云墨,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会把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谢晚晴对她的恨意愈加深刻,口出恶言道。 正在这时,苏云墨突然感觉脚下一阵颤抖,而且越来越厉害。 周猎户一家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并未受伤,此刻冲出来对君白夜一行人道:“快,快往高处跑,要雪崩了!”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的雪山上发出一阵轰隆声,大片的雪如同浪涛一般铺垫盖地席卷而来,山下的树木立刻被掩埋得不留痕迹。 “主子,快走!”珦第一时间施展轻功,带着君白夜往高处攀登,一干侍卫也跟着追了上去。 谢晚晴带来的人大概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扔下武器赶紧逃命,根本没人去管受伤了的谢晚晴。 苏云墨原本也已经打算追着君白夜等人过去,可回头看着因为晕眩站不起来的谢晚晴,心有些不忍。最后还是折回去,拎着谢晚晴的一只手臂,带着她一起往高处攀去。 这场雪崩来得太过凶猛,如同海啸一般席卷着一切,人的力量在此刻变得无比的渺小。尽管他们竭尽全力往高处逃离,但还是避不开倾塌下来的雪峰。 苏云墨只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一般,盖在身上,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滑。混乱中她也顾不得谢晚晴,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什么东西来固定住身体。 浑噩中不知被雪冲出了多远,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nu1; 第九十七章 雪窟独处 “滴哒——”一滴水珠掉下来,落在苏云墨的额头上,苏云墨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灵台一清,醒了过来。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冻得有些发僵,双手又红又紫,指甲缝里还有凝固的血迹。 好还除了一些被树枝石头划破的轻伤以外,身上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 她挣扎着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像洞窟一样的地方,四周全是石壁,只有头顶有一个一尺多宽的洞口。洞口上面有雪花缓缓飘落下来,还有雪水沿着石壁的缝隙滴落,在洞窟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应该是因为避风的关系,洞窟里面温度似乎比外面高一些,石壁四周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和一些不知名的藤蔓。 苏云墨踮起脚往后退,想看一下洞口到底有多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她攀爬出去。 脚下没留意突然踩到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只冻得青紫的手。 “唔——”有人吃疼,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苏云墨走过去一看,原来有一个人被一堆雪埋着了,因为穿着的是白色的狐绒裘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洞里还有一个人。 两队人马里面,穿狐绒裘的只有君白夜,看来他们两个是一起从洞口掉下来的。 苏云墨忙扒掉君白夜身上的雪,将他翻过来,找一个相对来说干净一点的地方躺着。 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双目紧闭,还在昏睡,面上泛起病态的红晕,额头烫得吓人。 这也难怪,他本就畏寒,咳嗽还没好,又被雪掩埋了这么久,寒气入体,发了高烧,要是不想办法救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她对君白夜的印象并不好,但昏迷过去之前,那个拉住她的手消瘦修长还很冷,应该是君白夜没错,她不想欠他一条命。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带了火折子,一直用油纸包着藏在怀里安然无恙。她扯了一些枯死的藤蔓在君白夜旁边生了火,帮他烤一烤被雪水浸湿的外袍。同时又扯下一块衣袂沾了点雪水盖在君白夜的额头上,帮他降温。 这样的方法到底有没有效她也不能保证,她能做的尽量做到,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君白夜昏睡中极不安稳,眉头紧锁,浑身忽冷忽热,嘴里梦魇一般发出零零碎碎的呓语。 “母亲……母亲……母亲……” 苏云墨听得清的只有这一句。 此刻的君白夜像是一个被困在绝境中无助的孩子,双手在虚空之中摸索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母亲……母亲……”他还在呼唤,有泪水悄无声息的从他的眼角滑落,凝成一颗晶莹的光珠滚进了水洼之中。 苏云墨从未见过这样的君白夜,梦靥中的他似乎因为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伤心欲绝。她见君白夜的额角都是薄汗,取下那块衣料打算重新沾点水给他盖上。 “母亲!别走!”君白夜突然惊叫一声,死死的抓住苏云墨的手放在胸前,苏云墨怎么挣都挣不开。 次日,天气转好,一缕阳光从洞窟上面照下来。 君白夜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一时无法适应光线,下意识的用手背挡住,同时按了按肿胀的额头。 隔了一会儿适应了以后,他正要起身,却发现苏云墨正趴在他的身前睡着了,面上一脸疲惫,手还被他牢牢的抓在手心。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其实论相貌,苏云墨并非倾国倾城,只能算是还有几分姿色,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人过目难忘,好像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他伸出手,轻轻撩起她耳畔垂落的一缕青丝,心底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换做往日,一有动静苏云墨早就惊醒了,但昨天晚上照顾君白夜照顾到大半夜,实在累得撑不住了,快天亮的时候才有机会休息,所以君白夜醒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转醒。 “醒了?”君白夜垂眼看着眼眶有些发黑的苏云墨。 苏云墨应了一声,脑袋还不太清醒,看到君白夜醒了,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好,烧已经退了,苏云墨不禁松了口气。 “能先起来么?你压着我这半边都麻了。”君白夜还是第一次看到苏云墨这么慢半拍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开口。 苏云墨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还压在他的身前,忙站起来。 “我动不了,扶我一下。”君白夜动了动四肢,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只好向苏云墨求助。 苏云墨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只好走过去拉他一把。 躺了这么久,又冷又麻,君白夜勉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是烧虽然退了,但伤寒还没好,又饿了这么久,头有些发昏。 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果腹的,苏云墨从藤蔓上摘了两片大一点的叶子捧一点水给他充充饥。不管怎样,有水喝也不至于饿死。 “我睡多久了?”喝了一些水,君白夜坐在火堆边一边搓手一边问苏云墨。 烤了一夜,君白夜的外袍和大氅都差不多干了,此刻也可以拿来御寒。苏云墨把东西递过去,淡淡道:“两天了。” 两天!也就是说今天已经是五月七日?看来,到底是赶不及了。 君白夜微微仰起头看着洞窟上面的洞口,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似乎有些释然也有些无可奈何。 苏云墨以为他在犯愁怎么出去,照实道:“不用看了,昨天我已经观察过,就算我们能爬出洞口也没有用,底下就是悬崖,我们是在下落的过程中侥幸掉进了这个洞窟,不然此刻说不定已经葬身悬崖底下。” “也不知道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君白夜点点头道。 不知为何虽然两人现在身处绝境,孤立无援,但他的心情却很愉悦,特别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苏云墨趴在他身上睡着的时候,心里的某一处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 苏云墨为皱眉:“现在也只能等外面的人发现我们,不然我们根本出不去。” 为了保存体力,苏云墨和君白夜只能坐在洞窟里,减少活动,饿了喝了除了喝水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充饥。 君白夜将厚实的狐裘抖开,对苏云墨道:“一起吧,你衣服穿得少,别着了凉。” “不用了,我不冷。”苏云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昨晚上和君白夜那么亲近只不过是被他死死的拽住没有办法,看他在梦靥中呢么无助绝望才不忍心掰开他的手。现在他人已经醒了,烧也退了,她没有理由再跟他靠得那么近。 君白夜有些不悦:“这种时候就别再逞强了,你要是受了风寒我可不知道怎么照顾你。” 苏云墨冷淡道:“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你!”君白夜气结,自己一片好心她居然不领情。为什么她和霍丹在一起能有说有笑,跟他在一起却连靠近他一步都显得那么不情愿,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别忘了,你是我二皇子府的人,你没有资格拒绝我的要求。”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是昏睡不醒的时候省事一点。 没办法,毕竟她如果想顺利回到西照还需要君白夜的帮助,而且她也不想在此刻浪费力气去跟他争辩。 等待救援的时间十分的缓慢枯燥,除了化了的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水洼里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苏云墨和君白夜一起裹着宽大的狐裘大氅望着洞口各有所思。 君白夜对昨晚昏睡的事情似乎有一些印象,于是问苏云墨:“昨晚晚上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了什么?” 他的自持力一直很好,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但昨天晚上高烧不退,意识比较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苏云墨默然片刻,平淡道:“没说什么,只是听你一直在叫母亲,好像把我当成了令堂。” 原来如此,难怪醒来时自己抓着她的手不放。 “抱歉。”君白夜看着苏云墨有些发红的手腕,那是昨天晚上被自己抓着的痕迹。 “你发烧了,认错了人,没什么。”尽管有些好奇,但苏云墨并没打算知道君白夜的的记忆,就像她自己心里阴暗和疼痛不想拿出来和别人细说一样。 “其实,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不知为何,君白夜这一刻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好像这些年压抑在自己心里的东西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宣泄。 “忌日?”苏云墨不禁有些惊诧,“难道这就是你来临风雪原的原因?” 君白夜点点头,目光中弥漫着沉沉的雾气,像是回忆起了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 “你应该知道,我母亲是月曜国人,鲛人的后裔。” “我知道。”苏云墨点头,这件事她听说过。 这在羌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有以美貌著称的月曜国人才能繁衍出君白夜这样容貌惊为天人的后代。不过传闻他的母亲离开皇宫后流落民间,重病缠身,已经过世多年,知道她的人并不多。 nu1; 第九十八章 获救 “母亲生前很想念家乡,但直到死也没机会实现这个愿望。”君白夜的话音很轻,缓缓道,“临风雪原的的最高之巅是羌国唯一可以看得见月曜国的地方,我把母亲的尸骨葬在此处,母亲生前无法回到家乡,死后至少可以日夜遥望。” 苏云墨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默然半响,才问:“那你呢?你是想留在羌国还是回到你母亲的家乡?” “我么?”君白夜略有些怔忡,没想到苏云墨会问这个问题,失神道,“我没有家乡,母亲在世时,她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母亲过世以后,我便无家可归了。” 君白夜的一番话勾起了苏云墨的回忆。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一缕孤魂。转世重生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东方寐,她以别人的躯体存活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对夏侯渊那不可磨灭的恨。 “你就那么想回到西照?”君白夜见苏云墨沉默,偏头问道。 苏云墨缓缓的点点头,迄今为止,回到西照手刃夏侯渊是她唯一的目的,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想。 两人难得相处得这么融洽,这是洞窟外面却传来了一些动静,好像有人在沿着悬崖石壁攀爬。 苏云墨和君白夜对视一眼,忙起身走到洞口前面去查看。 “看样子,应该是珦他们来找我们了。”君白夜也跟着站起来。不过他因为有病在身,又两天一夜没有进食,身体十分的虚弱。 苏云墨没有搭话,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是谁踩到了一片积雪,沿着崖壁滑落,唰唰唰的掉到洞里来,然后有人高呼:“这里有个洞,里面好像有人。” 随后又听到有人沿着攀爬绳往下爬的声音。 苏云墨和君白夜都有些紧张,毕竟被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两人都饥困交加,目前来者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如果不是来救他们的人,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两人背靠着石壁,屏息目光注视着洞口,做出最好的防御姿势。 “主子!”熟悉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有人踩在洞窟外缘向里面张望寻找,“主子?您在里面么?” 来人正是君白夜的心腹——珦。 苏云墨和君白夜都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珦,我在这。”君白夜从暗处走出来,猛的又咳了一阵。可见在湿冷的洞窟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伤寒又加重了。 珦大喜过望,忙让人把绳索往下放,利落的跳了进来。 “主子,您没事吧?” 君白夜摆摆手:“没事。” 珦自己确认了一边君白夜确实没受什么伤才放心下来:“属下来迟,让主子受苦了。” “来得正好不算迟,先出去再说。” “好。”珦把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接下来准备给君白夜绑上,君白夜却指着苏云墨道:“让她先上去。” “不用了,你先吧。”苏云墨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让你先上去就先上去,别耽搁了。”君白夜语气不容推脱。 苏云墨想想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争执不下,于是只能妥协。 珦从进入洞窟开始就刻意忽视苏云墨的存在,一想到自家主子是因为救她而身处险境,他的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恨不能她被埋在这片雪原中,永远不要再出现。 可是事与愿违,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家主子的意思,只能把绳索先给了苏云墨。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都被救出了洞窟。 同行而来的侍卫除了珦就剩下三个了,其他的不是在雪崩中失去了踪迹就是滚落了悬崖生死不明。好在马车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找到,里面有一些御寒的衣服和食物,暂时不用担心温饱。 猎户村的房子也在雪崩中被冲垮,现在他们没有地方遮风挡雨,眼看天就要黑了,珦找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栖身的山洞。 “主子,这是龙舌兰熬出来的药汤,您先喝了吧。”到了山洞,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拿出被当做珍宝一样藏在怀里的龙舌兰,亲自给君白夜熬上。 君白夜喝了药以后就睡过去了,额头上一直发着汗,珦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给他擦汗。 苏云墨这才注意到珦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面,做什么事都只用左手来,显得有几分奇怪。 “让我来吧。”苏云墨走过去,想接过帕子。没想到珦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挥开她的手:“你走开,别碰。” 苏云墨愣了一下,没想到珦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原本可以不管这档子闲事,但是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君白夜是为了救自己才掉进洞窟,加重了病情,她也不能干站在一边眼巴巴的望着。 珦对她的敌意她其实可以理解,但是没必要跟他置气。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强。”苏云墨看了珦一眼,平静道,“我们现在一共只有五个人,连一匹马都没有,要想活着走出这片雪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手上的伤如果不尽快处理一下,等伤口感染了,想治都难。难道你打算一只手带着你家主子走出这片雪原?” 珦沉着脸没有说话,但帮君白夜擦汗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 苏云墨见他有些动摇,继续道:“你要是对我苏云墨有什么意见可以等我们活着走出雪原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心。你可别忘了,谢晚晴一行人也在这片雪原里面,他们也会有人侥幸活了下来,到时候遇上了,敌众我寡,你单凭一只手怎么保护你家主子?” 苏云墨冷静的分析了他们现在的处境,珦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给我吧,你先处理一下伤口。”苏云墨再次去接珦手里的帕子,这一次他并没有推开她,“放心,你家主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两个侍卫也劝说珦先处理伤口,珦这才点头同意,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看着苏云墨,生怕她会做出是不利的举动。 苏云墨暗自苦笑,他真是多心了,她要是想要君白夜的命,在洞窟的那一晚上,他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龙舌兰果然有奇效,君白夜喝下药汤以后睡了一晚,发了一身的汗,早上醒来气色大好,胃口也开了,苏云墨熬的清粥他足足喝了两碗。看到自家主子精神好了许多,珦的脸上终于不再愁眉不展。 “主子,我已经给附近的官府发出了求援信号,不过目前积雪太厚,道路难行,恐怕要等五六天才能到。” 苏云墨皱了皱眉道:“我们所剩的干粮已经不多了,三五天恐怕有些撑不住。” 君白夜抬眼看了看珦,问:“我们的干粮还能维持几天?” 珦迟疑了一下道:“最多可以维持三天,不过没关系,可以把我的那份省下来。” “不行。”苏云墨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沉声道,“维持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就算省下你一个人的口粮也不足以多维持一天。况且你身上还有伤,省别人的也不能省你的。眼下我们被困在雪原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大家都需要保持最好的体力。” 珦立刻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撑得住!” “珦,云墨说得对。”君白夜按了按眉心,面色有些凝重,“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珦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听到自家主子的斥责,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好乖乖的闭嘴。 苏云墨并没有注意君白夜第一次这么称呼她,走到洞口边上看了看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来的风雪,冷静道:“我们不能躲在这里坐以待毙,趁着雪势还不大,我们应该出去找点食物。若是雪势再大一些,救援的人员未必能在六天之内赶到,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君白夜表示赞同道:“雪崩的时候我们和谢晚晴的队伍丢下的马应该有被掩埋在雪下的,这么冷的天气尸体不会腐烂变质,我们可以割一些来放在雪里保存。” 君白夜的想法和苏云墨不谋而合,不过,猎户村那边发生过雪崩,很不安全,现在他们所剩下的人手不多,不能再有折损,贸然前去还是很冒险的。 “主子,我去。”珦拿起佩剑,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苏云墨拦在他面前,目光冷峻,言辞沉冷道:“你有伤在身,不方便,还是我去。你们几个留下来保护你家主子。” “这点伤根本不影响,你让开。” “好啊,我让开。”苏云墨痛快的退到一旁,不慌不忙的又说了一句,“不过这里是方圆几十里唯一可以避风雪的山洞,随时可能有豺狼虎豹出没,把你家主子交给我,你放心么?” 苏云墨这么一说,珦不由得顿住了脚。 没错,他确实不放心。苏云墨这个女人只会拖累自家主子,有她在不添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他。 “还是我去吧。”苏云墨抢过珦手里的剑,淡淡道,“你好好留在洞里守着你家主子才最重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山洞。 “等一下。”君白夜在身后叫住了她,从袖口里面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到苏云墨面前,郑重道,“这个你留着防身,自己小心一点,半个时辰若是还没回来,我会让珦去找你。” nu1; 第九十九章 寻找食物 这把匕首咋看之下其貌不扬,不过实货的人却能看出,这不是普通的铁锻造而成的,而是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的鞘上面还有一个蝇头大小的夜字,看样子应该是君白夜的随身之物,想来对他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么贵重的东西,苏云墨原本想推脱,但见君白夜的眼神那么的坚持,知道就算拒绝也是枉然,只要勉强收下。 等苏云墨走远以后,珦终于沉不住气,对君白夜道:“主子,那可是您母亲留下的遗物,怎么能交给她?您对这个女人是不是太纵容了?” 君白夜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挑,语气却冷得吓人:“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什么时候我的事轮得到你来多嘴了?” 珦自知僭越,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主子,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给你惹麻烦,您为何……” “够了!”君白夜这次是动了怒,打断他道,“我说过,我的事不需要你来多嘴!” 珦咬了咬唇,面色黯然,不敢再忤逆自家主子,只好沉默了下来。 雪崩后的猎户村比苏云墨想象中的还要难找,雪深得没过膝盖,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坍塌,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刮的苏云墨的脸颊刀割一样的疼。融化的雪水已经把她的靴子和裤子浸湿,冰冷得坚实的黏在皮肤上,冻得刺骨。苏云墨咬紧牙根挺着,只能尽快找到粮食原路返回,要是耽搁太久雪下得太大把她来时的脚印掩盖,在这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中,她很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君白夜他们藏身的山洞。 大约是闻到了尸体和腐肉的味道,饥肠辘辘的秃鹫在天空中嘶鸣,煽动着翅膀在猎户村附近盘旋。 苏云墨心中一喜,动物的嗅觉往往比人类要敏锐得多,与其自己在这么大一片雪地里寻找马的尸体,不如让这些秃鹫帮她找。不过秃鹫警觉性很高,要是有活人在这附近,它们轻易不会靠近地面。 苏云墨于是蛰伏起来,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上,调整呼吸,任由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 秃鹫在上面巡查了好一会儿,确定地上没有威胁之后才慢慢盘旋着落到地面,爪子和喙同时开工,在雪地里寻找着食物。 没过多久,就看到有两只秃鹫从雪堆里翻出一些东西,苏云墨看着眼熟,那是侍卫们骑的马背上的马鞍。 果然找到了马尸! 苏云墨立马从雪地里翻身起来,捏了几个雪球把秃鹫赶开,趟着雪走了过去。 那是珦骑的一匹枣红马,高大健壮,毛色纯正,原本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没想到葬身在了此处还要被主人拿来果腹。 苏云墨没有时间在这里为它默哀,果断用剑刨开马腹,割取容易携带的肉和内脏。把食物装好以后,苏云墨就着雪洗了一下身上的腥臭和血迹,然后沿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五个人四天的食物不算少,雪地里行走又极耗体力,苏云墨艰难的往回走,呼吸渐渐紊乱。 正当苏云墨体力透支的时候,突然,身后有利器划破风的声音,笔直的朝她飞来。苏云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身体本能反应,迅速矮身趴在雪地上躲开,同时将身上的包裹藏在雪里,免得东西太重碍手碍脚。 “哈哈哈,姓苏的,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身后,一颗被积雪压倒的雪松旁边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是那日雪崩之前被她所伤的谢晚晴。 没想到她竟然大难不死。 在她身边还有六个侍卫,看来运气都不错,没什么损伤。 “贱人,命真大,掉下悬崖都没摔死你。不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谢晚晴虽然右手受了伤施展不了鞭法,但她还有六个身强体壮的帮手。苏云墨在雪地里走了这么长时间,又冷又饿,疲惫不堪,一对六并没有什么胜算,更何况谢晚晴阴险毒辣,卑鄙无耻,她还要时时提防着对方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算她,实在是耗费心神。 “怎么样?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再负隅顽抗一会儿?”谢晚晴的伤并不算重,已经包扎过,此刻看到苏云墨即将落入自己手中,心情大好,“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浪费体力,不然待会儿没有力气哭给我听。” 苏云墨自知不能跟她们硬碰硬,镇静道:“谢晚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高兴得太早,你别忘了,你不能使鞭子等于是半个废人,凭他们几个能奈何得了我?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君白夜他们扔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顾了吧?” “你吓唬谁呢!”谢晚晴冷哼一声,“君白夜要是就在附近怎么会看着你陷入困境不来帮你?再说,雪崩之后,你们身边只怕也没人了吧,不然他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出来。” 谢晚晴这回倒是有点脑子,不过看她举棋不定的样子,似乎有些忌惮,毕竟之前她那么多人手还是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没错,我们这边人手也确实不多,不过,解决他们几个,我和珦两个人就足够了。”苏云墨半真半假的忽悠她,“其实说实话,我并不想杀你,但如果你一定要苦苦相逼,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笑话!你现在已经是强攻之末,就算你再有能耐,我也可以慢慢的跟你耗着,我看着冰天雪地中有谁回来救你!”谢晚晴领教过苏云墨的厉害,这回不敢轻易出手,毕竟她现在也只剩下六个手下,不能全折在这里。 苏云墨只能暗暗赌一把,从她出来寻找食物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她在赌君白夜到底会不会派人来找她。只要谢晚晴心中有所顾忌,她拖延时间的目的就达到了,接下来就要看对方有多少耐性了。 “不对!”谢晚晴看着苏云墨从容不迫的样子,突然醒悟过来,“要是君白夜他们要来早来了,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入我们手里!你个贱人是在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你!” 苏云墨心里咯噔一下,自知情况不妙,没想到谢晚晴竟然识破了她的意图。 谢晚晴冷笑一声,下令道:“把姓苏的贱人给我抓起来,我要活的!谁先抓到回去我赏他一千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苏云墨现在状态不佳,抓住她好像并不是什么难事。 谢晚晴带来的几个手下闻言都争前恐后的冲了出去。 六个人顿时将苏云墨前后左右团团围住,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苏云墨没有办法,只能深吸一口气,拔剑迎击。 刀光剑影在雪原上碰撞,六个手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把苏云墨死死的困在中间。再加上积雪太厚,她步伐上轻灵的优势也显现不出来,只能在中间艰难的防守。但即便如此,苏云墨的身上手臂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挂了彩,虽然伤口都不深,不过衣服还是被染红了一片。 “哈哈哈,贱人,我看你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谢晚晴见苏云墨渐渐处于下风,心中大快。 苏云墨面色沉定,尽量保持着冷静,只不过剧烈的运动让她有点缺氧,动作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谢晚晴带来的几个手下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紧相逼,寸步不让,虽然有两个也被苏云墨的剑气所伤,但为了一千两的赏金都咬牙强撑着。 原本想拖延时间等君白夜他们来支援,但是她恐怕拖不到那个时候,或者,也有可能君白夜他们根本就不会来。 与其等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苏云墨一边躲避着六人的剑锋,避免伤到自己的要害,一边观察着地势。没记错的话,刚才她在这个附近探到了好几个雪坑,如果把他们引诱过去,或许可以借这些天然的陷阱解决掉一两个对手。 那六人已然杀红了眼,他们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有些疲惫不堪的女人竟会如此难缠。 苏云墨不动声色的将他们引诱到第一个雪坑附近,果然,其中一个手下光顾着向苏云墨施展杀招,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踩空掉了下去。苏云墨看准时机果断的一剑挥了过去,斩断了那名手下的右手。 握着剑的断腕飞了出去,洒了一地的殷红。那男子抱着手臂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拿不了剑自然对她就没有威胁了,苏云墨并没有上去补一剑,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 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君白夜真的有心要救自己,应该会往这边赶。 谢晚晴见苏云墨浑身是伤还废了自己一个手下,顿时恼怒了起来,咬着牙道:“我再加五百两,你们快给我抓住这个贱人!” 此言一出,剩下五人的攻势更猛了。 苏云墨眸光清亮,仿佛隐藏着一团火焰。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开杀戒了! 寒光闪现,剑锋插入雪中,手腕一抖,挑起一捧细如盐粒的白雪。苏云墨用剑身将那些雪粒拍散飞向四方,五人的脸上顿时被雪扑满,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向后躲避。 苏云墨趁此机会向后一跃,欲逃出五人的包围,没想到脚踝一紧,不知被什么缠住了。 nu1; 第一百章 嫉恨 “是我抓住的!是我抓住的!” 缠住苏云墨脚踝的正是刚才她手下留情放过一名的断腕男子。没想到他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拼尽全力扑上来,死死的抱住苏云墨的脚,让她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其他五人立刻上前将苏云墨擒住。 苏云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竟然害自己落入了谢晚晴的手里。 “哈哈哈哈!苏云墨,没想到吧!”谢晚晴见苏云墨被抓,面露得色,狂笑道,“这是你自己心慈手软,怨不得别人!” 断腕男子浑身是血的爬起来,脸上挂着狂喜,一遍一遍的道:“是我抓住的!是我抓住她的!是我……” “好,我知道,回去以后我会给你一千五百两银子!”谢晚晴看都不看那男子一眼,抽出另外一名手下的剑捅了过去,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不过,这一千五百两是你家人的抚恤费,你是看不到了!” 男子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嘴角有血缓缓流出,瞪圆了双眼指着谢晚晴:“你……好……狠……” 随后便倒在了雪地上,再无生气。 谢晚晴冷笑一声道:“一个断了手的下属只会是个累赘,还不如死在这里来的干净。”回过头,看着被人拿剑架住的苏云墨,微微眯着眼道,“这种没用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我让他去阴曹地府给你开路,不用谢我,要不了多久你也会下去陪他。” 苏云墨沉着脸不语,只冷冷的看着她。 和这种恶毒的女人,她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交流。 “这回没人能来救你了吧?”谢晚晴拿着剑挑起苏云墨的下巴,尖锐的锋刃划破她的皮肤,有血沿着剑锋流下,“别以为君白夜护着你宠着你对你就是真心实意,他这种人根本就没有真心!你信不信,要是你死了,他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 看来成亲一年,谢晚晴对君白夜也并非真的一无所知,至少她看清了君白夜是薄情寡义之人。 可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她早就看清了君白夜不会有真心,为什么还对自己如此仇视?是无聊的占有欲,是不甘心,还是对他动了真情?或许三者兼而有之,只是她自己当局者迷罢了。 “我真是不明白,比你漂亮有姿色的女人多的是,和我成亲一年君白夜从没有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上心?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之术迷惑了男人的心?” 苏云墨仍然沉默不语,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别人看到的假象罢了,其实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儿女情长。 谢晚晴继续道:“不管怎么样,他君白夜注定是我谢晚晴的人,我就算厌恶他,恨他,也不容许别人拥有他,苏云墨,是你运气不好遇上了君白夜,别怪我。” “你,爱,他。”苏云墨终于缓缓开口,不惊轻尘却语气笃定。 “你说什么?”谢晚晴蓦地睁大双眼,恶狠狠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淡淡一笑,平静道:“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是,你其实早就爱上了那个你压根看不上的男人。” 谢晚晴嗤笑一声,不屑道:“可笑,我会爱上君白夜那个瘦得没有几两肉,连马都不知道怎么骑的弱书生?” “所以你的内心很矛盾,一边觉得他不符合你的要求,一边又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其实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苏云墨有条有理的分析着,其实她并不知道谢晚晴对君白夜是不是动了真情,只不过想在最后一刻再赌一把拖延一下时间。 “不可能!你个贱女人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谢晚晴恼怒不已,把剑移到苏云墨的嘴边。 苏云墨感觉到她情绪上的挣扎,失控,心一沉,继续道:“如果你没有爱上他,那你为什么这么嫉恨我?明明休了你的是君白夜,你却不恨他,把所有的错都归到我身上?因为你爱他,舍不得他!” “住口!你这个贱女人!”谢晚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恼羞成怒,一剑刺中苏云墨的右手手臂,剑尖在肉里硬生生的绞了一圈。看着苏云墨疼得脸色惨白如雪,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敢和我谢晚晴抢人就得死!不要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时没有杀了我?” 苏云墨疼得眼前一阵晕眩,强撑着才能勉强保持清晰的意识。她没有回答谢晚晴的问题,已经发生了的事是错是对都不重要,她做了就不会后悔,因为后悔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人生在世,每做一个决定都是自己的选择,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做的选择是正确的,无法预知这个决定会带给你什么样的后果。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谢晚晴!”终于,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耳畔,君白夜带着两个侍卫从苏云墨来的方向走出。 “二皇子殿下,您终于来了!”谢晚晴见到来人,微微一笑,把苏云墨从下属手里夺过来,自己亲自用剑架住她的脖子,“这么半天不出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看到你家心肝宝贝被我捅了一剑心疼了吧?你要是再不来我可一不小心要在你心肝宝贝的脖子上捅个血窟窿了。” “心肝宝贝?你说谁?她么?”君白夜面色平淡的指了指苏云墨,不以为然道,“一个卑贱的侍女也配做我君白夜的女人?就算我君白夜勉强同意了,我父皇和满朝的文武大臣会同意么?” “你骗谁!她若不是你的心上人,你为什么那么袒护她?看到她被我抓了还来救她!”谢晚晴也不是一点警惕也没有,君白夜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她难免会有所怀疑。 君白夜嗤笑一声,缓缓道:“谁说,我是来救她的?” “你不是来救你的小情人,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谢晚晴看了苏云墨一眼,一脸狐疑。 君白夜笑不改色道:“我带来的人手都折在雪崩中了,现在没有马也没有干粮,想要走出雪原不太容易。你们人多,不如我们结伴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谢晚晴并未放下戒心。 君白夜干脆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合作才有可能走出这片雪原,骗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不信你舍得下你的小情人。”谢晚晴冷笑一声,“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那你想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谢晚晴看着苏云墨微微一笑,“只要你亲手杀了这个小贱人,我就相信你,而且我可以让我的手下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君白夜一派轻松道:“这个女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要是想杀她随时可以,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不行!”谢晚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坚持道,“我一定要看到你亲手杀了她才能放心,否则没得谈。” 君白夜故作犹豫的沉默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还有多少干粮和人手,到底能不能保护我平安走出这片雪原。”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们有一匹马,剩下的粮食足够我们吃五天的,我已经联系了官府派人来施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到我们。”谢晚晴自信满满的道。虽然她此刻还有些怀疑,不过她心里其实很愿意相信君白夜对苏云墨的袒护和关心都是在利用她,她不甘心自己堂堂谢家的千斤会输给一个卑贱的侍女。 君白夜一番话正好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理,也让她达到了报复苏云墨的目的。 “那太好了。”君白夜笑了笑道,“反正这个女人也没什么用处了,留着浪费口粮,杀了也好,不过我没杀过人,真有点下不去手。” “你要真下不了手也没关系。”谢晚晴想了想道,“你不是有个贴身侍卫么?他人呢?让他动手也一样,我要你亲眼看到这个小贱人被千刀万剐……”说到一半,谢晚晴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大概反应过来,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没错,珦不见了。 苏云墨一开始就注意到,珦没和君白夜一起出现。以珦的性格,就算是受了伤,也不可能任由君白夜一个人来涉险,既然他没有出现,那就说明,他刻意藏起来了! “君白夜!你耍我!”谢晚晴暴怒,咬着牙,将剑锋往苏云墨的脖子上送。 苏云墨趁着刚才君白夜和她周旋的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把匕首捏在了手上,此刻手腕一翻,以快至巅峰的速度挡住在谢晚晴剑锋的前面,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削铁如泥的匕首将剑齐齐削断,剑身掉在了雪地上。 苏云墨虽然躲避及时,但脖子上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血痕,好在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到要害。 nu1; 第一百零一章 悉听尊便 “杀了她!!”谢晚晴杀招未果,气得双目充血,咬着牙发号施令。 与此同时,不远的雪地之上突然跳出一个身影,宛如白鹤凌空,扬起一片雪雨。趁着飞雪,有一柄清亮的宝剑刺破混沌,以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从后面斩杀了谢晚晴的两个手下。 他就是事先披着君白夜的狐绒大氅埋伏在雪地里的珦。 这招趁人不备,杀得谢晚晴的人措手不及。 珦虽然受了伤,但气势不减,一连杀了三人。苏云墨右手使匕首没有左手那么灵便,不过自保完全没有问题,加上君白夜身边的两个侍卫也过来帮忙,很快就将剩下的五人全都清理掉。 最后只留下谢晚晴一人。 接连三次都让苏云墨在自己手上逃脱,谢晚晴怒极反笑:“哈哈哈哈……苏云墨,你这个贱人果然命大!” 苏云墨此刻已经力竭,勉强撑着才没有倒下:“不是我命大,而是我命硬。” “哼!”以一对四,谢晚晴自知毫无胜算,干脆将鞭子扔在一旁,“今日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君白夜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苏云墨,忙拿一块手帕绑住她右手上的伤口,暂时止住血。回头看着已经绝望的谢晚晴,目光森然,“珦,把她绑起来扔在这里。” “主子,不能这么便宜她!”珦还不明白君白夜的用意。 “怎么会便宜她。”君白夜冷笑一声道,“等天一黑,自然有野狼来啃食她的骨肉,到时候肯定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不!不要!”谢晚晴一想到自己会成为野狼的口中食,被活生生的撕裂啃咬,血肉模糊,胃里一阵痉挛,腿软得坐在了地上,情绪激动道,“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君白夜却半点也不留情:“你不是要我的女人生不如死么?那我就先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放心,谢家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谢晚晴叫嚣着道:“君白夜,你敢把我怎么样,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别忘了你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皇子!” “单凭你这句话,你们谢家就是大不敬,我要是帮他们除了你这个祸害,说不定你爹还会感谢我。”君白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只蝼蚁一般,“毕竟,谢家的脸面已经被你丢光,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耻辱。” 谢晚晴顿时颓然了下来,没错,君白夜说的都是事实,就算她自己不想承认,她心里也清楚。对于谢家来说,家族的颜面和地位高于一切,她谢晚晴原本不过是一个巩固权位的工具,现在被君白夜抛弃以后,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就算死在茫茫雪原之中,也不会有人为她惋惜。 “珦,绑起来吧。”君白夜淡淡的吩咐,连看都不看谢晚晴一眼,将苏云墨拦腰抱起,踏着深雪一步一步的往山洞的方向走。 “放我下来。”刚才当着谢晚晴的面苏云墨没有抗拒,但走了一段路以后,苏云墨再也忍不住,挣扎着要下来。 君白夜抱着不肯放:“你受伤了,别逞强。” “我手是受伤了,但是脚可以走,你放开!”苏云墨不喜欢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内心深处十分的抵触。虽然在雪原上两人曾经生死共患难过,相处得比以往融洽,但她仍然不习惯君白夜突如其来的温情。 君白夜微微皱眉,表示不满:“你就不能乖乖的听我一次?”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想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之不尽,偏偏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永远那么冷淡。无论他为她做什么,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苏云墨不理会,挣扎起来:“放开!” “不放!”君白夜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很享受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苏云墨没想到君白夜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手臂还挺有力气,她带着伤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怎么?生气了?”君白夜低头看了苏云墨一眼,她因为无法挣脱也不想和君白夜靠的太近,只好别过脸不看他。 “我生气什么?”苏云墨不解,她只是讨厌被君白夜强势抱在怀里,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刚才说那番话也是情非得已,你人在谢晚晴的手里,我需要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吸引她的注意力,不然珦没办法潜伏下来。” 苏云墨皱了皱眉,更不解:“什么话?” 君白夜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清明自持,态度坦然,并不像是故意装傻。半响,他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个女人是不开窍还是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难道是那句?”苏云墨认真的回想,略微思索了一下,恍然道:“你放心,我知道你说我的女人只是为了演好这出戏,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相互配合,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因此生气。” 君白夜默然看着他,挫败感更深了,最后只能叹息一般道:“我知道了。” 苏云墨看出了君白夜情绪有点失落,但自己却很茫然,感觉很无辜,一路上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珦做完君白夜吩咐的事,又把谢晚晴他们的一匹马和剩下的粮食都拿了过来,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见君白夜和苏云墨亲密的样子,又几次都想上前提醒自家主子,但又怕自己说错话,惹君白夜生气,只能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回到山洞,苏云墨先吃了一点东西恢复体力,然后其中一个侍卫过来帮苏云墨处理伤口。不过毕竟是个舞枪弄棒的糙汉子,不如女子心细,手脚没轻没重的,弄得苏云墨时不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君白夜在一旁看不过眼,黑着脸夺过侍卫手上的药,亲自上阵:“让开,我来。” “啊?”那个侍卫傻了,愣住。 他还从没见过自家主子给谁上过药,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女。 这里一共只有五个人,除了苏云墨自己,剩下全是槽老爷们。要说上药,珦应该算是最娴熟的,因为他执行任务最多,受伤也最多,所谓久病成良医。不过,他现在手也受了伤,一只手没法弄,只能让君白夜来了。 谢晚晴下手太狠,刺她一剑不够,还在她伤口上绞了一圈,血肉和衣服黏在一起,咋一看去血肉模糊一片,十分惨烈。 也是苏云墨意志力顽强能够坚忍,换做别人早就疼得哭爹喊娘了。 君白夜看着侍卫处理伤口感觉他笨手笨脚的,结果轮到自己上阵也有点不知所措,何况眼下东西匮乏,没有精细的工具,想把伤口处理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快点吧,我忍得住。”苏云墨见君白夜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样子,咬了咬牙道,“你要不行我自己来吧。” “你别动,我来。”君白夜忙按住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去看苏云墨疼得惨白的脸。 这个伤口足足处理了半个时辰,苏云墨几次疼得几欲昏厥,最后上了药包扎好以后,她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珦,快把我的大氅拿来。”君白夜环住苏云墨,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用大氅将她浑身包裹住。 苏云墨微微睁开眼,看到君白夜担忧的表情心情有些复杂,她原本想挣开,但是在是体力透支得厉害,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君白夜将她搂在怀里一口一口喂她喝热汤。 有了谢晚晴他们的干粮和马肉,足够他们在雪原上生存十天半个月的,等到官府的人过来救援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既然千里迢迢的来到了临风雪原,不去雪原之巅看一看母亲的坟冢君白夜觉得有些遗憾,反正雪势也小了很多,又有一匹马代步,他还是决定去一趟。 次日一早,君白夜留了一个侍卫在山洞里看着东西,带着苏云墨,珦和另一个侍卫往雪原之巅的方向走去。 马只有一匹,按理来说应该是君白夜骑。 他利落的翻身上马,随后俯身把手递到苏云墨眼前,温言道:“把手给我。” 苏云墨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一个人骑吧。” 君白夜面微沉,不悦:“你受了伤,身体这么虚,跟不上的,还是上马吧。” “没关系,我可以。”苏云墨坚持道,不过面色确实还有些苍白。 君白夜皱着眉,严声道:“既然你说过是效忠于我,那我说的话你要无条件的服从,现在我让你上马!” 苏云墨虽然很不情愿,但既然君白夜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把手伸了过去。 君白夜握住她微凉的手,把她拉到了马背上,坐在自己的身前,用大氅拢住她的身子,两手在自然不过的从身后环住她。 “坐好了。”君白夜闻着她青丝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嘴角不可抑止的微微上扬,一夹马肚,“我们出发!” nu1; 第一百零二章 私心 谢晚晴没见过君白夜骑马的样子,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不会骑马,实际上君白夜骑马的姿势娴熟利落,还带着几分英气。可见成亲一年,君白夜在谢晚晴面前掩藏得颇深。 雪依然很深,即便骑着马也走得十分的缓慢,时不时还有零星的雪花被风吹刮在脸上和身上。 君白夜的体质偏寒,所以手也是冷的,触碰到他的皮肤感觉像是一块寒玉。 苏云墨有意避开跟他肌肤上的接触,身体不由有些僵直。 “怎么?冷了?”君白夜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吞吐着温热的气息,像是有意无意在撩拨她的耳垂。 苏云墨别过头,用发丝遮挡:“还好,不冷。” 君白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环住苏云墨的手紧了紧:“身子这么僵,还说不冷?” “不冷。”苏云墨没有多余的话,只淡淡的两个字,坚持自己的意思。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想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好吧。”君白夜有些无奈,这个女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嘴硬,也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在他面前才这么犟。不过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招惹她,看她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也觉得心情大好,至少不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要是累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待会儿到了叫你。” “我不累。”虽然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更何况靠在君白夜身上她也睡不着。 其实去雪原之巅祭奠母亲原本可以不带苏云墨,让她留在山洞里面休息静养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有私心,不肯放过两人可以亲密相处的机会。也只有在远离豫都的地方,他可以偶尔放纵一下自己的情感,等回到了豫都就没办法这么明目张胆了。 之前的那场雪下得太大,通往雪原之巅的道路多处被积雪覆盖,无法行走,为了清理积雪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紧赶慢赶,从早上一直走到日落西山还是没赶到。 夜晚的雪原是没有办法继续赶路的,他们只能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继续走。 “主子,先吃点东西吧。”珦端了一碗肉沫汤和一个已经有些发硬的馒头送到君白夜面前。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原上,这些食物已经算是最好的了,但珦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了自家主子,心里很是愧疚。 君白夜并没有伸手去接,看了一旁正四处观察地形的苏云墨一眼,道:“让她先吃吧。” 珦愣了一下,明显不太情愿:“主子……” 馒头只有这最后一个,剩下的干粮都是硬到咯牙的炉饼,怎么能给苏云墨吃馒头让主子啃炉饼?说白了她苏云墨不过是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一个女奴…… “快去!”君白夜的语气不容置疑。 珦虽然不乐意,但君白夜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没办法只能照办。 “主子让你先吃点东西。”珦拿着本该属于君白夜的肉汤和馒头走到苏云墨面前,没好气的把东西递到她眼前。 苏云墨正看着山形若有所思,见珦送食物过来有些错愕,回头看了君白夜一眼,道:“让你家主子先吃吧,我还不饿。” “主子让你吃你就吃。”珦冷着脸,把东西往她手上一塞转身走了。 苏云墨拿着食物站在原地有点无奈,她能感觉到珦对她的不满,但她也没有办法,君白夜对她态度的转变,别说珦了,连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看什么呢?”君白夜见苏云墨喝一口肉汤,心不在焉的啃着馒头,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四周,走过去问。 既然馒头已经给了苏云墨,那么他自己只有乖乖啃炉饼的份了。 这种炉饼是用面粉做成的,为了方便携带和储存压缩了水分,所以咬起来硬得咯牙,味同嚼蜡,只有放在肉汤里面泡一会儿才勉强可以入口。 “没什么。”苏云墨回头看着堂堂二皇子一脸愁眉的啃着脸那么大的炉饼,场面有些滑稽,嘴角有些忍不住微微上扬。 君白夜有些尴尬,从来没有这么失优雅过,不过看到苏云墨笑了笑,倒也不觉得这饼难吃了。 “晚上我们最好安排人轮流守夜,这一带是半山腰上,树木比较多,可能野兽出没。”苏云墨说完把馒头递过去,“我吃不惯馒头,我们换一下。” “不换。”君白夜当着苏云墨的面把炉饼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太急险些呛到,忙喝一口肉汤咽下,“我也吃不惯馒头。” 一番好意,既然对方不领情,苏云墨也懒得再说什么,吃饱喝足便坐在火堆旁边。 “今天晚上我们要小心一点,这附近可能不太安全。”苏云墨面色有些凝重,抬眼看着珦道,“我们两个轮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可行?” 珦还未说话,君白夜就微微皱眉道:“你受了伤需要休息,让他们两个守夜就可以了。” “没事,一点小伤已经好多了。”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守就好了,张克,你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全。”张克是随行而来的那个侍卫的名字,珦这么分配完全是把苏云墨革除在外。 “不行!”苏云墨这次态度有些严肃,“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整夜都是你一个守的话你能保证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困倦?你知不知道稍有疏忽就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珦沉默了下来,因为他心里也清楚苏云墨说的没错,这种荒野山林中有很多饥饿的野兽会在夜晚出来觅食,他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却不能不顾自家主子的安危。若是因为他一时大意,让野兽趁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就这样。”苏云墨左手拿起剑站了起来,坐在视野开阔的岩石上去。 君白夜没有否定她的决断,微微眯起凤眼,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种天生领导者的气场? 夜晚的雪原格外寂静,一轮皓月挂在当空,月光皎洁如霜。 苏云墨时刻保持着警惕,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一些枯枝,避免火被熄灭。 “嗷——呜——”月光下,一只雪狼站在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引颈呼号,声音高亢,随后雪原深处传来了许多狼嚎。 “嗷呜——嗷——呜——” 有乌云被风吹起,渐渐遮蔽了月亮的光辉,松枝上的雪也被吹得飞扬起来,洒落在苏云墨的脸上,格外的冰凉刺骨。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面色凝重起来。 这是狼王在向狼群发出捕猎的信号,听刚才的那阵狼嚎,至少有十几二十只。但愿它们的目标不是这边,不然,他们又将陷入险境。 君白夜和珦等人睡得浅,听到狼嚎声全都被惊醒了。 珦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剑护在君白夜面前,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苏云墨跳下岩石,趴在地上,把耳朵贴近地面,听到狼群踩着雪从山上往下跑的声音。 “快,把附近的枯树枝全都捡起来摆在周围。”看来他们并没有那么侥幸,狼群目标明确,就是往他们这边来的。 珦没有动,质疑道:“现在捡枯枝有什么用?我们还有一匹马可以护送主子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君白夜沉着脸,严肃道。 苏云墨一边捡枯枝一边头也不抬道:“你确定一匹马在雪原上能跑得过一群狼?就算我们留下来舍命二皇子拖延时间,他一个人怎么走出雪山?无论如何我们要把伤亡降低到最小!” 此刻,君白夜对苏云墨有种莫名的信任,他也跟着捡起了树枝,边问:“捡树枝到底有什么用?” 苏云墨将树枝和枯叶分成四份堆在他们周围,然后拿起火折子全都点起来,沉声道:“狼怕火,在没有想到办法脱身之前,我们只能先用火做掩护,有了这几个火堆至少他们不敢靠近。” 珦道:“这样我们很有可能都被困死在这里!” 苏云墨抬头看着他,冷冷的问:“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说服我们听从你的安排?” 珦愣住了,他没有。虽然他效忠君白夜多年,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但没有在野外和野兽交战过的经验。他只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舍命保护自家主子的安全。 “既然没有就闭嘴听我的!我们可以不怕死,但没必要白白送死!狼群马上就要来了,没有时间给你想怎么应对,先保全大家才是最重要的!”苏云墨说完不再看他,趁着狼群还未到达之前,尽量多捡一些树枝,这样能多拖延一点时间。 珦被苏云墨一席话说的有些蒙,他没想到这个让他打从心里看不起的卑贱女奴面对险境竟然比他还要镇定从容,甚至还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除了君白夜,她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 “它们来了!”苏云墨点完最后一个火堆,立刻跳进了中间的空地,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nu1; 第一百零三章 狼袭 头顶的月光已经被乌云完全遮蔽,跳跃着的火光在雪山之上显得格外的耀眼。 四周的松树林间,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森冷的光,让人有种如坠冰潭的寒意。它们肆无忌惮的望着自己的猎物,贪婪而谨慎。 狼群比苏云墨预想中的还要庞大,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苏云墨他们团团围困在中间。 “嗷——呜——” 松林深处,一声狼嚎惊起了栖息在附近的飞鸟,一只高大健壮,通体雪白的头狼从狼群中缓缓走出,有种领导者特有的从容。 它的眼睛和普通的狼不一样,是幽蓝色的,冰冷的蓝,和它对视一眼就会有种后颈发凉的感觉。 它冷冷的看着苏云墨等人,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又像是因为忌惮火光不敢贸然出动。 仓促捡来的树枝都比较细,耐不住烧,这几个火堆也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苏云墨看着狼王,暗暗有了一个打算。 狼是极其聪明又狡诈的一种动物,它们很有灵性,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她能杀掉狼王,足以震慑整个狼群,让它们产生怯意,那么局面或许有所改变。 “嗷——呜——”狼王再次发出嚎叫,狼群开始躁动起来,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品尝血肉的美味。 “吁——” 就在苏云墨把目光放在狼王这边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马突然遭到狼群的袭击,三五只狼同时扑向马的背上屁股上,尖牙利爪很快就把马抓咬得伤痕累累。 马一边哀鸣,一边来回跑动,试图甩开身上的狼爪。但缰绳被绑在树梢上,根本跑不开,只能任由它们宰割。 鲜血的气味在空中弥漫,其他的狼更加蠢蠢欲动。 这是他们最后一匹马,虽然放走了有点可惜,但苏云墨还是有些不忍心看着它被狼群活生生的撕裂,毕竟这一路它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保护好二皇子。”苏云墨一咬牙,扔下一句话,一手拿剑一手从火堆了抽了一根还在燃烧的树干冲出了出去。 “云墨!别出去!”君白夜见状忙去抓她的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苏云墨没有一丝的迟疑,径直跑过去一剑砍断束缚着马的缰绳,同时挥舞着火棍,驱赶马背上的狼。马于是终于找到了逃生的机会,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往山下飞奔而去。 到嘴的猎物丢了,狼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转向了苏云墨。它们呲着锋利的牙齿,满嘴都是血,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五只狼将苏云墨围了起来,凶狠的盯着她,打算随时扑过去将她撕咬成碎片。 君白夜担忧的看着苏云墨,面色沉得可怕。除了母亲,他从未如此为一个人担心过。 “主子,我去救她。”珦虽然不喜欢苏云墨,却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他不能让这个女人有个三长两短。 “别过来!”苏云墨冷喝了一声,阻止了珦的举动,“我没事,会回去的。” 苏云墨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安抚人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己也没有几份脱身的把握,不过,就算珦过来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平白过来给她垫背罢了。 没有火油的火棍很快就变得暗淡,已经不足以对狼造成威胁,苏云墨面对五只饿狼,气息也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右手的伤还未愈合,只是拿着剑都会疼,根本没办法施展剑术。左右权衡她只能扔掉已经熄灭的火棍,把剑换到左手,用自己不擅长的左手应对饿狼。 乌云渐渐消散,有一丝清光洒了下来,映着苏云墨手里的剑,寒气凛凛。一只饿狼龇着牙,从身后向苏云墨扑来。苏云墨脚下一转,回身一剑横扫而去,划破狼的肚皮,跌落雪中,一命呜呼。 另外两只也同时发起进攻,一只冲着苏云墨的腿咬来,另一只扑向苏云墨的面门。苏云墨飞身而起,一脚踩中狼头,将它的头骨踩碎,然后半个身子往后一仰,躲开的同时一剑刺穿狼的咽喉。 一连刺杀了三只饿狼,剩下两只有些胆怯,围着苏云墨迟迟不敢上前。 “嗷——呜——” 狼王站在雪坡上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向它的狼群发出号令。 所有的狼突然全都出动,有往苏云墨这边的,也有冲着君白夜三人那边去的。 看来渐渐黯淡的火光已经抵挡不了狼群的步伐。苏云墨抵御着狼群的袭击,一边向君白夜他们靠拢。狼喜欢从背后偷袭,这种时候不适合孤身奋战,只有把后背交给同伴才能放心的应对狼袭。 黯淡下去的火光虽然没有了威胁力,但狼群对火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有些狼可以从火苗上面飞扑过去,有的狼比较胆怯只能在火堆外围等待时机。 珦和张克将君白夜保护在中间,不断击退袭击而来的饿狼,但狼群的只数实在太多,又好几次都险些伤到君白夜。 君白夜虽然面色凝重,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对于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来说,这样的胆识实为少见。 陆续杀了十几只狼以后,狼群变得越来越谨慎起来,它们放缓了袭击的节奏,围在君白夜他们的周围,时不时的出来骚扰一下,不给他们一点喘息和放松的机会。 苏云墨知道狼群是在跟他们耗,耗他们的精力,耗他们的耐性,让他们一直处在紧张恐惧的氛围下。时间一长,疲惫和不安就会让他们露出破绽。 狼王从始至终都在原处观望,并未参与袭击,但苏云墨知道,它是一个狡猾的捕猎者,也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你们坚持一下,我去杀了狼王!”苏云墨一咬牙,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回头看了君白夜一眼。 “不要!别去!”君白夜面露担忧之色。她本就身上有伤,再加上刚才的厮杀,已经消耗了她很多体力,贸然去杀狼王的话,很有可能…… “你放心,我还有心愿未了,不会这么容易死!”苏云墨说完一甩剑锋上的血,冲着狼王而去。 “嗷——呜——”狼王大概是从来没有被挑战过权威,见苏云墨提剑往这边冲来,非但没有命令狼群阻拦,反而让它们全都退让到一旁。 银霜一般的月华倾泻在狼王雪白的毛发上,仿佛是雪原深处走出来的白色魅影。 幽蓝色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光,无形中有种震慑人心的寒意。 苏云墨左右握着剑,嘴里叼着君白夜给她的那把匕首,微微弓着身站在狼王五尺开外的地方,一人一狼就这么相互注视着。 狼向来十分敏锐,它能从人的眼睛里看出对方的胆怯,这样的对手往往不堪一击。但此刻站在它面前的苏云墨,面色沉定,毫无惧意,让它有些不敢轻视。 “嗷呜——”狼王嚎了一声,突然龇着牙一跃而起,向苏云墨发起了进攻。 苏云墨反握着剑,放低了身体,让自己的下盘更加稳固,在狼王扑过来的瞬间横劈一剑,同时就地在雪里一个翻滚出现在了狼王的身后。 一小撮狼毛随风飘落下来,映着狼王隐隐被激怒的恐怖目光。 尖刀一样锋利的牙齿露了出来,狼王的表情变得十分的狰狞。 苏云墨依然十分的镇定,专注的看着狼王的一举一动,随时做好迎击的准备。 狼王再次奔跑起来,第一次的扑咬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这一次才是动真格的。它在跑到苏云墨面前的瞬间突然一个急转弯,用强壮而有力的尾巴扫向地面,扬起一层雪粒,趁着苏云墨下意识的闭眼躲避雪梨的时候,一转身扑过去,前爪狠狠按着苏云墨的肩膀,张开满是腐肉臭味的嘴巴咬了下去。 真正的高手其实不用眼睛也可以分辨出对手出现的位置,苏云墨故意露出破绽就是引诱狼王和她近身交战。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不好施展的长剑,在狼王咬下来的瞬间猛地侧身,同时上半身仰起,叼着匕首向它的咽喉划去。 狼王警惕性极高,立刻放开苏云墨跳了出去,不过前腿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伤了一道口子。血缓缓流出,染红了它洁白的毛发。苏云墨自己其实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刚才狼王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右手的伤口因为用力被撕开,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她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调节自己的气息,同时眼里腾出一丝的杀意。 狼王大约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显得兴奋异常。它依旧凶狠的注视着苏云墨,寻找着能将她击溃的破绽。苏云墨受伤的手臂明显引起了它的注意。 接下来,狼王开始有意无意的往苏云墨的右边攻击,虽然每一次攻击都并不凶猛,但足以消耗苏云墨的体力。 在旁人看来,这样做或许有些趁人之危,但它只是一只狼并非人,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丢弃了长剑,苏云墨将匕首换到了左手,狼喜欢近身攻击猎物,所以匕首相对来说更灵活更有杀伤力。 nu1; 第一百零四章 共患难 苏云墨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的体力可以继续周旋下去,所以要想战胜狼王恐怕只能智取。 她故意装作脚步虚浮,有些站不住的样子,目光中也有了退怯之意。 狼王试探性的几次发起进攻,苏云墨都十分惊险的躲避,甚至还被它的爪子抓破了好几处,它终于认定苏云墨已经体力殆尽,成了它嘴边待宰的一块鲜肉。 不过,狼王并不急着将苏云墨撕扯成碎片,反而像猫遛老鼠那样折腾她,不让她有机会逃脱也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另一边,随行的侍卫张克已经不慎被狼群死死的咬住腿,被拖到了树林当中,惨烈而绝望的的呼喊叫得人心里发颤。珦光护着君白夜已经捉襟见肘,根本分不开神,也没有余力去救张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狼群的晚餐。 而狼群的攻势并未因此有所减缓,反而因为血腥的刺激变得越发的凶猛。 君白夜看到苏云墨孤身一人和狼王对峙,已经陷入苦战,并且随时都有可能被咬断喉咙,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主子,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谁都走不了。”珦一边竭力抵挡狼群的袭击,一边喘息着对君白夜道,“这边我先挡着,您找机会突出去,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山洞,等官府的人前来救援。” 君白夜目光沉了沉:“那你和云墨怎么办?” 珦知道自家主子现在最担心的是苏云墨的安危,郑重道:“主子您放心,只要我珦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护她周全。”不为苏云墨,只是为了不让自家主子伤心。 “若是我们侥幸活下来,一定会回去找您。” “不,不行。”君白夜将手笼在袖中,暗暗握紧拳头,青筋隐隐暴起,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走啊主子!”珦惶急不已,一分神手臂立刻被狼爪抓了三道印子,“苏云墨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难道你还相信她可以救我们?” 君白夜凝眉不语,抿着唇看着苏云墨瘦小而顽强的背景,心情十分的复杂。 说不上相信不相信,只是,如果要活命,他希望能和她一起,如果此刻丢下她不管不顾,或许他日后会寝食不安。 “再等等。”君白夜半响才沉重的开口。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那个办法……他在母亲面前起过誓。 “唔——”苏云墨被狼王狠狠一下撞击到雪地上,从雪坡上翻滚了下来,受伤的右手已经完全裂开,血渗透了半只手臂。 她趴在雪地上眼前一片晕眩,隐约看到白色的魅影正踏着雪向自己走来。 狼王见猎物被自己玩的奄奄一息,也失去了兴趣,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云墨,张开嘴巴冲着她白皙的脖子咬去。 等这一刻等了许久的苏云墨一瞬间突然睁开双眼,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个迅速的翻身将匕首从狼王肚皮底下扎了过去。 狼王哀嚎一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血顺着匕首潺潺留下,染红了苏云墨的手。 这是苏云墨孤注一掷的一击,本该是致命的,但是狼王到底是狼王,匕首刺入的那一刹那,它反映敏捷的移动了一下身体,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嗷——呜——呜——”重伤的狼王暴怒不已,眼睛几乎充血,他凶狠无比的盯着苏云墨,甚至不管还在流血的伤口,嚎叫着召唤自己的狼群。 剩下的十多头狼听到召唤纷纷停下攻击,转而往狼王身边聚集。 十多双幽绿的眼睛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虎视眈眈的看着苏云墨,就等着狼王一声令下,同时发起进攻,将苏云墨撕扯成碎片。 “糟糕!”狼群不再攻击,珦本来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狼群全都围苏云墨周围,脸色顿时大变。看来狼王是被彻底的激怒了,苏云墨这回肯定凶多吉少。他原本是想去帮忙,但雪原之上危机四伏,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潜在的威胁,他不放心扔下君白夜一个人。 君白夜按着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深黑色的眼眸在一瞬间转换成灿金色,体内的血液仿佛要沸腾炸裂一般。 “主子!”珦回头一看,君白夜面色煞白,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冰蓝色的血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他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出现这种状况,整个人都蒙了,不知所措。 “呼——”这时,一阵山风从高处吹来,扬起一地的雪粒,迷失了所有人的视线。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起来。 整个狼群突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连狼王都表情凝重得望着山风吹来的方向,不再去看苏云墨。 苏云墨趁此机会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君白夜他们这边。 “嗷呜——嗷——呜——嗷——呜——”不知是哪只狼领的头,嚎叫了几声,随后十几只狼也陆续跟着嚎叫起来,像是在呼唤其他的同伴。 “嘚——嘚——嘚——嘚”山林中,一串类似马蹄声的声音随风传来,缥缈而茫远。 一只比狼王体积稍大一些的银白色异兽踩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雪原上,柔软的毛发在月光中反射着绸缎一般光滑的色泽,长长的尾巴像随风飘舞的一条白练。 它的头长得很像狐狸,金琥珀色的眼睛狭长而狡黠,体型像狼,不过比狼高大一些,四肢像马又有些像鹿,蹦跑起来在雪地上只留下很浅的一串足迹。 这种生物苏云墨和君白夜等人都没见过,不过回忆起周猎户的说辞,似乎这就是传闻中的异兽,只不过传言口口相传,难免有些许不符。 狼王看到异兽出现,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似乎对它有很强的敌意。狼群聚集在一起,冲着异兽发出威慑的嚎叫。 异兽不为所动,一口咬住一只狼,将它抛甩了出去,那只狼的呜咽一声,倒在雪地里再无动静。 实力的悬殊如此之大,狼群见状都识相的微微低下头,做出臣服状。唯有狼王有作为王者的尊严,不容屈服,拼尽全力跳出来和异兽撕咬。 异兽轻松应对,并未使出全力,几个回合下来,狼王因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狼群顿时作鸟兽散去,偌大的雪原只剩下苏云墨等人和一堆狼的尸体。 狼群散尽,异兽回头看着苏云墨等人。 苏云墨不由有些紧张,手心都在渗汗。刚才为了应对狼王,她的体力已经耗尽,而且右手上的伤流血太多,她开始有些晕眩。如果这只异兽此刻对他们发起攻击,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她和珦,包括身份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恐怕都要葬身于此。 异兽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苏云墨与它对视,不过从对方的眼神中她并未感觉到杀气。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异兽的面容渐渐变得亲和,甚至是慈祥起来。目光从她身上渐渐转到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君白夜身上,变得更加慈爱,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看透世间冷暖的老者在凝视着自己的子孙,给他无尽的关怀。 君白夜蝶翼一般的眼睫突然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那只异兽转身,在月光下踏着雪踩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深深的雪原之中,风再次卷起飞雪,将它的足迹掩盖得毫无痕迹,就像它从未来过一般。 苏云墨和珦面面相觑,都一脸的茫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幕不过是一场梦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苏云墨怎么觉得这只异兽的出现是为了救君白夜,难道它和君白夜有什么渊源? 不过,不管怎么样,危机解除,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主子,您醒了!”珦最关心的还是君白夜的安危,看到自家主子悠悠转醒,不禁面露喜色。 君白夜按了按眉心,仿佛是大睡了一场一样,看了看苏云墨又看了看珦,问:“狼呢?” “刚才出现了……” “都跑了!”苏云墨见珦要提及那只异兽,忙将他的话打断,平淡道,“狼王失血过多死了,狼群没了首领全都回到了林子里,我们暂时安全了。” “那就好。”君白夜点点头,并没有起疑。 珦小心翼翼的扶着君白夜,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关切道:“主子,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君白夜摇摇头:“我没事,刚才我到底怎么了?” “您不知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珦如实道,“回豫都以后是不是要让陆神医过来给你看看。” “等回去再说吧。”君白夜除了脑袋有些沉以外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回头看苏云墨半只手臂全是血,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苏云墨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我没事,这是剑伤裂开了,重新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珦的伤比我重,还是先给他止血包扎。” 珦确实伤得不轻,手臂多处狼抓的痕迹,腿上还被狼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只是现在医药匮乏,不能更好的处理伤口,只能上一些外伤的药包扎一下,然后去找大夫看一看。不然伤口感染化脓,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苏云墨和珦都受了伤,唯一的一匹马也被放走了,前面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路,若是非要坚持去雪原之巅的话,半路再遇到什么危险,恐怕三人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珦对君白夜做的任何决定都无条件的服从,所以没有说话。 苏云墨看了看君白夜,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还是原路返回,等待官府救援比较好。” 君白夜抬头望着雪原之巅的方向,此时天边已经泛白,艰难的一夜终于熬了过去。皑皑的白雪笼罩下的雪山显得威严而庄重,一缕阳光从雪山后面折射出来,仿佛冬日里的暖阳,驱逐了所有的寒冷,静谧而美好。 苏云墨可以想象雪山之巅的日出日落是多么美的景色,以及远方日夜如梦却不能触摸的故乡。把母亲的尸骨葬在这里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君白夜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几步,对着雪山之巅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声音有些哽咽:“孩儿不孝,明年再来看望母亲。” 苏云墨看着君白夜此刻的背影,突然有些怔忡,这次前往临风雪原,她好像看到了君白夜更加真实的一面,这是在豫都从未得见的。 或许,这个男人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唯利是图。 “走吧,我们回去。”君白夜起身,终于做出了理智的决定。 四天以后,官府的救援队终于找到了躲在山洞里的君白夜一行人,珦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止险些丧命,还好救援队里有大夫同行,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三人在临风雪原山脚下的客栈休整了小半个月才启程回豫都。 离开豫都整整一月有余,苏云墨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霍丹强占民女的事进展怎么样。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名口口声声说霍丹强占民女害她孩儿的女子在他们离开豫都之后没多久就意外身亡了。 既然被告人已死,也没有直系亲属替她喊冤,霍丹最后因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可,这件案子看似已经完结,但其实对霍丹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原因是被告人女子死得太过蹊跷,让人不由自主的怀疑是霍丹为了免罪才想办法杀人灭口的。虽然相交相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苏云墨却对他的为人极为信任,她相信霍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但是,因为事情的真相并未大白天下,霍丹无形中还背负着欺压民女的黑锅,并且因为那女子的死,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霍丹原本在羌国百姓心中的地位,他在民间的威望也因此跌入了谷底。 从始至终,霍丹除了好心好意搭救母子二人什么事都没做,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在暗中策划,他或许还茫然不知,但苏云墨却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君白夜在推波助澜。 让霍丹失去民心应该就是他要做的第一步,霍丹和君成昊,他要在激化二人矛盾的同时,慢慢削减两人的实力,然后便无人能阻碍得了他。 nu1; 第一百零五章 如隔三秋 再次见到霍丹,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也不知是不是在受审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造了多少罪。不过,在市井上看到苏云墨的那一刻,他还是面上露出惊喜之色,忙走上前去打招呼。 “苏姑娘,你回来了?” “恩。”苏云墨轻轻的点点头,笑着道,“霍将军这是在巡视?” 既然霍丹已经官复原职,四处偷盗的飞天贼也已经伏法,按理来说巡视街市这种事应该不需要霍丹亲力亲为才对。 霍丹笑了笑,表情有些黯然:“皇上准了我半个月的休假,不过我一个人在将军府上也闲不住,便出来走动走动,四处看看。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苏姑娘。” 哪里是巧,苏云墨回到豫都以后一直很担心霍丹的近况,特意向君白夜请了半天假才出来的。她还记得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君白夜的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好端端的皇上为什么让霍丹休假?看来上次那件事对他的影响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大,莫非皇帝对他的信任已经开始动摇? “对了苏姑娘。”霍丹和苏云墨并肩走着,问道,“我听说二皇子殿下出城了半个多月,你也跟着去了?” “恩。”苏云墨点头,这些人尽皆知不用刻意隐瞒,“二皇子身边没人照顾,便带上了我一道同行。” 霍丹倒是没问离开豫都的这半个月他们做了什么,看着苏云墨道:“想必这一路上十分劳累辛苦,苏姑娘看起来都清瘦了许多。” “确实有点累,不过休息两日已经没什么不适了。”苏云墨淡淡的笑了笑,“不过我看霍将军也清减了不少,想必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苏云墨这么一说,霍丹不禁默然,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那件事,想必苏姑娘也听说了吧。” “我听说了。”苏云墨在一家包子铺前停住脚,买了两个酸菜馅的包子,递一个给一旁的霍丹,“霍将军人品贵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必然是一时大意遭人算计了。” “苏姑娘愿意信我?”霍丹接过包子拿在手心,只觉得掌心温热无比,一直蔓延到心口的位置,呐呐道。 “我自然信得过霍将军的为人。”苏云墨捧着包子咬了一口,有些不敢看霍丹真挚的眼神,“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招惹的,是我给霍将军惹上了这个麻烦,霍将军可会怪罪我?” “怎么会?”霍丹立刻一口否认,面色严肃道,“既然是有人设计要陷害我,自然针对的是我本人,和苏姑娘毫无干系,苏姑娘古道热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寒了心。” 寒心么? 真正应该寒心的是他霍丹吧,好心好意救人却反被诬告,最后因为被告人蹊跷身亡,还背着一个洗刷不掉的骂名,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恩,我知道。”苏云墨笑着点点头,但咬在嘴里的包子却莫名的有些苦涩。 霍丹往日不太喜欢吃酸菜包子,吃的多是肉包或者豆沙包,但因为是苏云墨买的,所以拿在手里像捧着一个宝贝似得,心里甜滋滋,还舍不得吃。 “霍将军不喜欢吃酸菜?”苏云墨见霍丹光捧着却不下嘴,有些歉意道,“抱歉我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馅的了,我们再买一个肉馅的吧。” “不,不用!”霍丹一着急,忙阻止道,“我喜欢吃,只要苏姑娘买的,我什么都喜欢吃!” 说完,见苏云墨看着自己有些愣,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那就好。”苏云墨尴尬的别过脸,专心的啃包子。霍丹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喜欢吃酸菜包子,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酸爽的味道直冲口鼻,让不习惯吃酸的霍丹险些掉下眼泪来。 “怎么了?”苏云墨回头见霍丹的五官都快揉在一起了,笑着问。 “没,没事……”霍丹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包子,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好吃那就多吃一点,我们待会再买两个带回去吃吧。”苏云墨顺着他的话道。 霍丹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一个够吃了。” 苏云墨看着霍丹吃包子的样子,惹不住笑了笑:“刚才见霍将军气色不佳,无精打采的,现在似乎好了许多。” 被苏云墨这么一说,霍丹不由得怔住了。 确实,那对母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不光是因为自己含冤受屈心里烦闷,还因为两个无辜的生命因为自己而惨遭杀害,心中不安。原本走在大街上认识他的人都是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现在一个个看着他都躲得远远的,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甚至还有人在他身后小声的议论着,对他指指点点。 一下子从备受尊崇的神勇将军变成了受人白眼的过街老鼠。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他一时间很难适应。 所以刚才他走在街上十分的茫然,脑海里全都是人们质疑的声音。 吃了苏云墨给的酸菜包子以后,味觉上的冲击仿佛让他从浑浑噩噩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整个都轻松了不少。 当然,最主要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酸菜包子,而是苏云墨对他的关怀,让他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人都有受到质疑的时候,不要去听不要去看,只要不迷失自己不要管别人在你耳边说什么。一颗心只有拳头大小,装不下太多东西,问心无愧便能自立于天地之间。”苏云墨一边低头啃包子,一边闻言道,“霍将军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彷徨不前。” “谢谢你,苏姑娘。”霍丹看着苏云墨,眼神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诚心诚意道。 苏云墨抬头看着他,故作茫然:“谢我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霍丹笑了笑,心里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想起来道:“和苏姑娘相识这么长时间,好像都未请苏姑娘去我将军府做客,不知苏姑娘可否赏脸到舍下吃个便饭?” 回到二皇子府,苏云墨还在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复霍丹的话,她以回去请示君白夜为由先应付了过去,不过看霍丹的表情明显十分的失望。 一进二皇子府的玄关,就见君白夜立在客厅的门前的鲤鱼池边上,面色发沉,语气不冷不热:“又是吃包子又是逛街,你和霍丹将军倒是挺合得来!” 关键是,和霍丹在一起她总能笑得那么轻松自然,而跟他在一起似乎从没有过。 “你派人跟踪我?”苏云墨这话一出就后悔了,多疑本就是君白夜的天性,她不该为此感到气愤。 君白夜嗤笑一声,理所当然道:“你是我二皇子府上的人,你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怎么?你们还有什么事是非要瞒着我才能做的?” 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泛酸。 “你想多了。”苏云墨没听出来,抱着胳膊平淡道,“既然二皇子殿下手眼通天,我一个小小的侍女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你的眼?不过,二皇子既然不信任我,大可以不放我出府,何必多此一举。” 君白夜道:“让你去自然有让你去的道理,备受拥戴的霍丹霍将军经过这件事以后肯定打击很大,他若是因此一蹶不振我会很苦恼。” “也对,这么重要的棋子若是就此萎靡岂不是坏了一局好棋。”苏云墨看着君白夜,讽刺道,“二皇子殿下果然深谋远虑非常人所能及。”说完,转身欲走。 “哦对了。”走了几步想起起来,回过头道,“既然我已经替你安慰好了霍将军,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那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至于他邀请我去将军府做客想必是可以不去了。” “去,当然要去。”君白夜毫不迟疑道,“我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跟你说。” “什么事?”苏云墨耐着性子等着。 果然,一回到豫都以后,只会算计人心和利益的二皇子又原形毕露了,看来之前在临风雪原只是她看走了眼。 君白夜感觉到苏云墨对自己的不满,微微皱眉道:“君成昊已经花重金雇了好几个杀手,这几日就要潜进豫都,他们都是为了暗杀霍丹而来,你这段时间最好多和他走动走动,以防不测。”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保护霍丹?”苏云墨直截了当道。 君白夜点点头,虽然他本意不想给她和霍丹更多单独接触的机会,不过这件事除了她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那我会武功的事如果暴露了怎么办?” “实在隐瞒不了也没办法。”君白夜沉声道,“以霍丹对你的信任应该不会怀疑你什么。” 苏云墨点头表示了解:“有二皇子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明天我就去答应霍将军的邀请。二皇子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君白夜见她要走,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你的伤愈合得怎么样?要不要再让陆非过来看看。” 君白夜说的自然是上次被谢晚晴刺中的右手,因为用的都是上好的外伤药所以好得很快,外面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不过用力太大还是会有些疼。 “没事了,二皇子殿下放心,这点小伤不会耽误您交代的任务。” nu1; 第一百零六章 日久生情 其实君白夜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关心苏云墨的身体状况,但苏云墨却不知为何对他充满了敌意,好像在她的心里早已筑起高高的围墙,不接受他任何的关怀和好意。 君白夜不禁有些怀念当初在临风雪原,两人一起掉在雪窟里面单独相处的时光。 只可惜回到豫都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那么融洽过。 隔天,苏云墨就去告诉霍丹,答应去他将军府上做客,霍丹听了自然是非常的高兴,非常隆重的还给苏云墨发了请帖。 苏云墨拿着大红色底面的烫金请帖感觉有些无奈,不过是去吃个便饭,随意一点就好了,弄得这么郑重像是丑媳妇儿见公婆似得。 既然是君白夜亲口答应的,那苏云墨也没什么顾忌了,三天之后,苏云墨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束袖便装带了两盒糕饼就去了霍丹的将军府。 霍丹体贴,怕苏云墨不认得路还特意派了下人过来接。苏云墨走的时候君白夜就在前厅,脸还是沉得发黑,一言不发,珦见状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悦,非常的不悦,所以都不敢上去招惹,生怕一开口就被迁怒。 苏云墨倒是无所谓,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将军府派来的马车就走了。 等苏云墨的马车走远了以后,君白夜才转过脸看着珦:“有什么事,说吧。” 珦的伤比苏云墨还要重些,本来还要静养几日,不过君白夜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最得信任,他闲不下来,带着伤还要替自家主子分忧。 “主子是不是担心苏云墨对霍将军动了私情,坏了您的大事?” 这种话,除了珦,君白夜身边应该也没人敢说了。 君白夜凤眼微眯,凉丝丝道:“你也觉得苏云墨有可能对霍将军动心?” 珦如实道:“霍将军对苏云墨的感情不一般,主子应该也是看到的,至于苏云墨,她对霍将军好像也十分的关心。” 言下之意,日久生情是极有可能的。 君白夜面色发沉,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珦继续道:“若是主子实在不放心,不如让属下去办这件事。” “不行,你去太冒险了,况且你还有伤在身。”君白夜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之前他不是没考虑过让珦去保护霍丹的安全,可霍丹并非常人,他的武功又在珦之上,如果让他认出了珦的身份,知道二皇子府派人暗中在保护他,肯定会有所察觉,甚至联想到整件事情可能和二皇子府有关。 只有让他完全信任,没有戒备的苏云墨留在他的身边,他才不会怀疑什么。 珦只能遵从自家主子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忧虑,提出道:“那,我们要不要再派些人手暗中跟随?” 君白夜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找几个轻功好的跟着,不要跟得太紧,不然容易被发现。” 据说君成昊这回下了血本,雇来的都是一等一的杀手,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派些人看着。 “属下明白。” “苏姑娘,我们将军府到了。”马车在一扇朱门前面停下,御赐的匾额上“霍府”两个字,笔峰隽秀,大气磅礴,两只怒目睁圆的石狮子蹲坐在玄关左右,气势威武。一眼就可以辨出这是一个武将的宅邸。 苏云墨刚下马车,手脚伶俐的小厮就撒开了两腿跑回去禀报,不多时,就见霍丹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锦袍,面带喜色的出来迎接。 霍丹大概是头一次穿这种衣袖肥大的袍子,走起路来看着碍手碍脚的十分别扭。 苏云墨忍不住笑:“霍将军,你要是这么隆重的迎接我,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了。” 霍丹有些局促的挠了挠后耳根,面上发热:“贵客上门自然不能怠慢,我怕太随便了让苏姑娘以为我霍丹没有诚意。” “你我既然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霍将军何必这么为难自己。”苏云墨指了指他身上这套有点花的袍子道,“我看这身衣服应该不是你自己的眼光选的吧?” 霍丹尴尬道:“这身衣裳是舍妹替我选的,几个丫鬟都说合适,我也不知道苏姑娘看着是不是奇怪……” “奇怪。”苏云墨十分直接道,“霍将军本就不是玉冠锦袍,附庸风雅的风流纨绔之辈,穿成这样倒显得不伦不类了,我觉得霍将军还是穿得平素简单一些,方显得男儿的英姿洒脱。” 霍丹一听点头道:“苏姑娘说得对,这身衣服我穿着确实不舒服,你先去客厅稍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回来。” 边说着边把苏云墨引进了将军府,末了还特意吩咐侍女好茶果点招待苏云墨,切不可怠慢。 苏云墨边走边左右看了看,霍丹的将军府不像君白夜的皇子府那样布局紧凑,一步一景,他的园子除了几处假山便是一些翠竹,没有多少花草,后面有一大片空地,看样子好像是他平时练功的地方。 跟着侍女进了客厅,立刻有人奉上香茶果品,苏云墨本想去别的地方转转,不过主人家还没来,自己就到处跑似乎不太合适,她打算先等等霍丹。 按照霍丹的性子,换身衣服应该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不过奇怪的是,苏云墨在客厅等了半个钟还不见人影。 这时,客厅外面传来一个姑娘脆生生的声音。 “这个就是我哥带回来的女人?” “是的小姐,奴婢亲眼看见将军把她接进来的。” “看着也不是特别漂亮嘛,哥怎么看上她了。” “奴婢也不知,不过只要是将军喜欢的,肯定错不了。” “你知道什么?我哥的眼光奇奇怪怪的,上次也往家里领了一个女人,还带个孩子,最后惹上那么大一个麻烦,想想都气人,我哥冤死了。不行,这次我要去看看,替我哥把把关。” “不行,不行!将军特意交代过了,不让小姐出来,免得唐突了贵客。” “怕什么?我哥现在被我娘拖着呢,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嘿嘿嘿,要是这个女人不靠谱,我就把她赶出去,等我哥回来发现人走了也没办法。” 小姑娘和丫鬟说话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许多,鬼鬼祟祟的扒拉在窗户边上,不过以苏云墨的警觉和耳力还是轻易就察觉到了。 对方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苏云墨听在了耳里,苏云墨不禁有些无奈,看来她是被当成霍丹的心上人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听霍丹说过,他有个妹妹,想必这个小姑娘就是霍家小姐了。 “喂,你,什么人?”霍小姐看起来不顾十三四岁,长得明珠仙露一般俏皮可爱,两手叉腰故作霸气的看着苏云墨,似乎是想给她来个下马威。 听到刚才的谈话,苏云墨就觉得这是个古灵精怪又天真单纯的姑娘,所以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只笑了笑,客气道:“我叫苏云墨,是你大哥的朋友,受他之邀来贵府拜访,叨扰了。” 霍小姐两眼睛瞪得圆圆的,奇道:“你怎么知道霍丹是我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有什么目的?快说!” 苏云墨不慌不忙道:“霍小姐日后若是要议论别人最好躲得远一些,不然容易被人听到。” 霍小姐听了顿时脸微微有些红,气鼓鼓道:“这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你管的着么!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别想打我哥的主意!” “这个霍小姐可以放心,我和霍将军不过是朋友,没有儿女之情。”苏云墨嘴角含着笑,这个霍小姐虽然有些骄横,不过直来直去的性子倒是和霍丹有些像。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霍小姐死死的盯着苏云墨,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当然,我对霍将军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苏云墨认真的点点头,毫不隐瞒道。 “真的没有非分之想?”霍小姐见苏云墨态度坦荡,突然有些泄气,“我哥长得那么帅,武功那么高,还是大将军,为什么你对他没有想法?” “这……”她这话题矛头突然一转,倒让苏云墨一时有些跟不上节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霍将军这么优秀,想必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哪有,我哥那个死脑筋根本不开窍。”霍小姐一屁股坐在苏云墨对面的太师椅上,一手托着下巴无力道,“我娘想抱大孙子都想魔怔了。好不容易带一个姑娘回家,我们全家上下都激动死了,没想到只是普通朋友。你真的对我哥一点想法都没有么?有没有可能在好朋友的基础上再发展发展?” 苏云墨按着额头,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哭笑不得道:“刚才你不是还说我居心不良,让我不要打你哥主意么?怎么现在反倒……” “哎,聊胜于无嘛。”霍小姐叹了口气,一副人小鬼大的语气道,“有人对我哥居心不良说明我哥魅力不减当年,要是一朵桃花都没有,我娘岂不是要哭死?” 苏云墨完全没想到堂堂霍将军竟然会被母亲和妹妹发愁娶不到媳妇,只好宽慰道:“你哥年少有为,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感情这东西有什么要看缘分的,急不来。” nu1; 第一百零七章 霍家小姐 “话虽这么说没错。”霍小姐捏了一枚甜枣塞进嘴里,边咬边道,“这么多年了,我哥别说桃花了,连一朵烂桃花都没有。按照我们霍家的规矩,我大哥要是一天不娶妻,我就一天不能嫁人。他变成老光棍不要紧,我要是耽误成了老姑娘了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说着又苦大仇深的叹口气。 这丫头还真是直接。也只有霍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才能教养出这么天真无邪的姑娘。 看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想必霍丹平日里对她是极为爱护的。 “听你这么一说,担心你哥娶不到媳妇儿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想嫁人了吧?”苏云墨喝了一口水茶,抬眼笑看着她。 霍小姐顿时脸一红,虽然故作镇定,但为了掩饰心虚嗓门情不自禁的大了起来:“谁,谁想嫁人了!我,我还小呢!” 十三四岁确实不算大,不过一般人家的女子十五六岁就要出嫁了,霍家小姐这个年纪也到了快要找婆家的时候了。 “是,是,你还小,不着急。”苏云墨顺着她的话说,免得惹人家姑娘着急跳脚。 “恩。”霍小姐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我哥找个姑娘成亲,了了我娘的一桩心事。” 苏云墨感觉和这个霍小姐聊天还挺有意思,笑了笑道:“既然你和你娘都那么想给霍将军找个媳妇,为什么不找媒婆给他物色物色,要是找到条件好的再安排你哥和人家姑娘见上一面,若遇上合眼缘的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这个办法我们怎么可能没想到,媒婆找了一大堆,物色的姑娘都能从将军府排到豫都城外去了,可我哥的榆木脑袋愣是不开窍,安排他去和人家姑娘见面他总是以军务繁忙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我和娘根本拿他没办法。”这些事大约是放在心里憋闷坏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可以倾诉,所以霍小姐当着苏云墨的面一个劲的吐苦水。 小小年纪摊上霍丹这么一个让人操心的大哥也真是不容易。 苏云墨一想到霍丹被母亲和妹妹逼着去相亲的纠结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霍将军不想现在娶妻,可能是想先建功立业再成家,你们还是尊重他自己的选择比较好。”苏云墨从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霍小姐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能解渴呀,你都不知道我娘有多盼着想抱大孙子,在街上看到人家的小孩子都挪不动步,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没完没了,可愁死我了。” “霍将军自己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拿刀逼着他拜堂成亲。” 霍小姐一咬牙道:“要是实在没法子,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哥武功太高了,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说着,两眼微微眯起,意味深长的看着苏云墨,“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当我嫂子也凑合,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哥这样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 苏云墨没想到在自己明确表示不会对霍丹有男女之情的情况下,霍小姐还说出这样的话,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她微微愣了一下,无奈道:“我和霍将军真的只是朋友,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啊,好吧。”霍小姐显然十分的失望,无力道,“不过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让我哥知道,他要是知道我想给他找媳妇儿又该说……”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两人正说着话,门外霍丹换了一身宝蓝色的便服走了进来。 “没什么。”霍小姐一见霍丹立马偷偷冲苏云墨眨了眨眼。 霍丹对自家小妹的话显然不太相信,转而看着苏云墨:“真的没什么?” 苏云墨点点头:“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女孩子之间的话题,让你一个大老爷们知道了不合适,所以不能跟你说。” 霍丹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歉意道:“抱歉有点小事耽搁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有霍小姐陪我聊天也不觉得无聊。”苏云墨笑了笑,并未在意。 霍丹看了自家小妹一眼道:“家父早逝,我因公事繁忙,对舍妹也疏于管教,所以她从小就被被家母娇惯坏了。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苏姑娘念在舍妹年幼无知,不要和她一般计较。”说着,当着苏云墨的面拱了拱手。 苏云墨忙摆手道:“霍将军言重了,舍妹个性爽朗坦率,我和她聊得十分投机,并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听到苏云墨这么说,霍小姐立马底气足了起来,开始瞪鼻子上眼的数落霍丹:“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乱冤枉人,亏你还是个大将军。我和苏姐姐聊得好着呢,简直相见恨晚。苏姐姐,你说对不对?” 听她左一声苏姐姐右一声苏姐姐叫得格外亲切,苏云墨总算是开了眼界。还真是被捧在手心里宠惯了的千金大小姐,给她点颜色,她就敢给你开个染坊出来。 苏云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霍丹放心下来,介绍道:“忘了跟你说,这位是小妹,霍青青,你也可以叫她小名青青。” 苏云墨冲着霍青青点点头,算是和她正式打过招呼了。 霍青青笑嘻嘻的道:“大哥,你好不容易带个姑娘回家来,难道不打算让娘也见见?说不定娘也很喜欢苏姐姐。” 霍丹听出了自家小妹话里的揶揄之意,面色微红道:“母亲身子不好,也不喜欢凑热闹,还是算了吧。” “那苏姐姐你呢?”霍青青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你想不想拜见一下我娘亲?进了我们霍家的大门却不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好像不太礼貌哦……” “青青!不要再说了!”霍丹微恼,这么说分明就是在逼苏云墨。他希望能遵从苏云墨自己的意思,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反感。 “哥,你居然凶我?”霍青青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霍丹,一脸受伤,“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凶我?哼!我去告诉娘亲!”说完提着裙子跑了。 留下霍丹和苏云墨尴尬的面面相觑。 苏云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霍青青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看来她真的是想给她大哥找个媳妇想疯了,竟然想把她拉上贼船。不过,她的如意算盘的打错了,为了不招惹麻烦,她是不会去拜见霍母的,哪怕这么做确实有些失礼,但她相信霍丹可以理解。 “抱歉苏姑娘。”霍丹诚心诚意为自家小妹莽撞的言行表示歉意,“方才青青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不要当真。” “我知道。”苏云墨点点头表示理解。 霍丹知道苏云墨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便不再因此事纠结,转开话题道:“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豫都口碑不错的特色小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霍将军有心了,既然是霍将军亲自命人准备的,我当然要尝一尝。” 霍丹面露些许喜色,继续道:“眼下时辰还早了些,不如我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将军府。” 苏云墨爽快的点点头:“好。” 霍丹和苏云墨一样,不喜欢下人们前呼后拥,所以没有让人跟着,亲自带着苏云墨参观。 这处将军府的宅邸是皇帝赏赐给霍丹的,虽然没有君白夜的二皇子府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的花树造景,不过凉亭回廊的做工雕刻都十分的精细,显然出自大师的手笔。另外还有不少御赐之物,虽不知价值几何,但足可见皇帝对霍丹的器重和恩宠。 两人看了一圈后,向着霍丹的练武场走去。 霍丹打破沉默道:“我的将军府没有二殿下的皇子府那么考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走了一圈是不是看着有些乏味?” “还好。”苏云墨并非恭维,实话实说,“你和二皇子殿下一文一武,风格迥异,宅邸的装饰上当然相差很多,不过文人有文人的雅致,武将有武将的大气,霍将军既然不是文人自然不必刻意去追求风雅,我觉得这份粗矿和简素也别有一番风味。” “苏姑娘说的在理。”霍丹心悦诚服,默然片刻,面露些许犹疑之色。其实他心里有一个疑问一直憋着,怕说出来唐突了苏云墨,可又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苏云墨回头见霍丹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问:“霍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此刻气氛正好,若是错过了机会日后恐怕更难开口去问。霍丹想及此处,鼓足勇气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苏姑娘和二皇子殿下是怎么相识的,不过,如果苏姑娘不想说也没关系,可以当我没问过。” “既然都问出口了,怎么能当做没问过。”苏云墨淡淡的笑着,稀松平常道,“霍将军待我以诚,我自然也要以诚待之,并非我有意隐瞒,只不过都是些往事,我不大想提起。” “是我唐突了,还请苏姑娘见谅。”霍丹忙致歉,只怕自己的鲁莽惹得苏云墨不快。 “霍将军不必如此。”苏云墨摆摆手道,“霍将军问起我也不介意说一次。其实……我本是个女奴,是二皇子殿下救了我,他于我有恩。” nu1; 第一百零八章 兵器阁 在此之前霍丹一直在想,如果苏云墨没有进二皇子府,而是自己先遇见她的,自己的希望是不是要更大一点。可是现在他反而庆幸是君白夜先救了她,不然一个女奴在羌国会受到怎样的欺凌和折辱,他简直难以想象。 “都过去了。”苏云墨见霍丹用疼惜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不太习惯,干笑了一声想缓解这份尴尬。 霍丹一脸诚恳,郑重其事道:“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苏云墨楞了一下,没想到霍丹会给出这样的承诺。她相信他说这番话时的一片赤诚之心,若是此刻就一口将他回绝,只怕会伤了他。 “多谢霍将军。”客套的道了一声谢,明显的避重就轻。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霍丹平日练武的地方。 苏云墨走过去看了看,空地有五丈见宽,虽然铺满了大理石,不过有几块都已经出现了裂缝,周围的假山上到处都都刀剑的痕迹,可见练武之人十分的刻苦。 空地旁边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有刀剑枪斧,鞭戟流星锤之类的兵器。 苏云墨走过去,拿起一把剑看了看,道:“我还以为霍将军只是剑术了得,没想到霍将军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很精通。” 霍丹有些不好意思道:“说不上精通,只是都会一点而已,有时剑练烦了就换换其他的兵器,然后想想如果是用剑对战该怎么化解,如此也颇有几分趣味。” “原来霍将军的绝世武功是无师自通,我还以为是什么名师指点的。” “我的武功小时候是我父亲亲自传授的,后来父亲过世以后我便自己揣摩,时间久了也悟出了一些门道。”霍丹没想到苏云墨一个女子对刀枪棍棒之类的东西还很感兴趣,于是道,“这些兵器都是市井上随手买来的,我的屋里倒是藏了几件品相不错的兵器,苏姑娘要是有兴趣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苏云墨把剑放了回去,“我倒想看看堂堂霍将军私藏了些什么宝贝。” 霍丹笑着道:“对我来说确实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不过对我小妹和母亲来说就是一堆占地方的破铜烂铁。” “那霍将军遇见我可算是遇见知音了。”苏云墨开玩笑道。 “那是自然。”霍丹面带喜色,带着苏云墨推开了自己藏兵阁的门。 霍丹的藏兵阁不大,不过非常的干净,墙上和架子上挂着的兵器每个都铮亮发光,可谓是一尘不染,想必霍丹平日经常过来打理。 里头的兵器和外面的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许多都出自名家之手。原来霍丹不爱财不贪杯,不近女色,其实把心思都花在收集兵器上了。 苏云墨走进去,走马观花一般扫过摆放整齐的匕首,飞镖,虽然都是名家手笔,却还是很难入她的眼界。 走到一个黑色锦盒前面时,苏云墨不由得有些好奇。其他的兵器都是摆放在外面,唯独这件兵器藏在锦盒里,想来是十分的贵重。 “等等!不要碰!” 就在苏云墨伸手去打开那只锦盒的瞬间,霍丹惊呼一声忙跑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苏云墨已经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用红色绸布包裹着的一把剑。 “怎么?不能看么?”苏云墨没想到霍丹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你让我随便看,我就……我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没关系没关系。”霍丹怕苏云墨误会,赶紧道,“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不太好意思拿出来见人,苏姑娘既然打开了,那就看看吧。” “真的可以看?”苏云墨不喜欢强人所难,若是霍丹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她完全可以理解。 “无妨,苏姑娘看吧。”刚才他下意识的一声呼叫差点吓着苏云墨,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 “好。”苏云墨不再推辞,同样身为习武之人,说实话她确实有点好奇霍丹包得这么严实的兵器到底是什么宝贝。 小心翼翼的将剑取出,揭开上面包裹着的红色绸布,里面银灰色的剑鞘渐渐显露出来。 苏云墨和霍丹同样有些紧张,把剑缓缓从剑鞘中抽离出来。 雪白的剑锋刹那间迸发出冷寒的光芒,剑身上红色的曼珠沙华纹路时隐时现,凄艳异常。 “惊蛰!?”苏云墨下意识的惊呼一声,不过很快她就感觉不对,这不是真正的惊蛰。 “原来苏姑娘也识得此剑?”霍丹又惊又喜,真有点遇上知音的感觉,忙道,“上古神剑惊蛰,这世上知道它的人很多,见过它真面目的人却少之又少。苏姑娘竟然也认得惊蛰剑。” 苏云墨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有些失态,随口搪塞道:“我偶然在一本异志上看过惊蛰剑的图文,剑身上的彼岸花纹路十分的罕见,所以一直记得。” “原来如此。”霍丹并未起疑,将剑拿在手上,一脸神往道,“不怕苏姑娘你笑话,惊蛰剑是所有习武之人的终极梦想,我霍丹亦不能免俗。” 苏云墨身为惊蛰剑原来的主人,对它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把剑虽然外形和惊蛰剑极为相似,但却不是真正的惊蛰。 惊蛰认主天下皆知,如果没有合适的主人,它只不过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根本不会爆出寒光,更不可能有杀厉之气。 “这么厉害的剑霍将军是如何得到的?怎么没见你用过。”苏云墨试探着问道。 霍丹顿时有些黯然,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道:“我霍丹何德何能,能拥有上古神剑,这把不过是找人做的一个赝品,让苏姑娘见笑了。” 原来这就是霍丹一开始为什么阻止她打开锦盒的原因。 因为得不到真正的惊蛰剑,所以让人做了一把高仿的假剑放在家里,还用锦盒装着放在藏兵阁中,显然是不想被外人知道。不过,他既然肯拿出来给苏云墨看,那就说明对她极为的信任。 苏云墨无意让霍丹难堪,见他失落,便笑着宽慰:“上古神剑未必就是绝世好剑,惊蛰不详,世人皆知,得不到它或许是件好事。” 霍丹将剑收起来,重新放入锦盒之中,叹息一般道:“惊蛰认主,若是没有缘分,强抢过来也没什么意义。只可惜上一任的惊蛰主人,西照国的前皇后东方寐已经香消玉殒,惊蛰剑沉寂多年未有光华,不然我或许有幸能见识一下惊蛰剑的风采。”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问:“那你可知惊蛰剑现在在哪里?” “我听说前皇后暴病而死以后,西照国的皇帝就将惊蛰剑尘封在了皇宫之中,并部下了天罗地网,防止他人偷盗。”霍丹看了苏云墨一眼,笑了笑,“有生之年若有幸得见惊蛰一剑,霍某死而无憾了。” 苏云墨可以理解习武之人对兵器至尊惊蛰的执念,不过当年年少无知,得了惊蛰剑便觉得自己能独步天下,武冠武林,却没想到树大招风,引来了不少杀身之祸,也因此被夏侯渊看中,当成夺嫡的利器。 自古有言,敌国破,谋臣死,身为帝王之流,最擅长做的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龌蹉事,她也未能侥幸。最后夏侯渊功成名就,君临天下,她便成了惊蛰剑下的一缕亡魂。 仔细想来好像有点因果循环的意思,持剑杀人之人最后被剑所杀,正应了惊蛰不详,其主不得善终的传言。 “惊蛰再好,也不过是杀人的利器,霍将军还是不要太过执着。”苏云墨对霍丹印象一直很好,所以忍不住劝说一句。 霍丹倒也想得通透,笑了笑道:“苏姑娘说的在理,霍某不会太过强求。不过,今日惊蛰剑一事还请苏姑娘替我保密,若是传扬出去,人言可畏,免得再生事端。” 苏云墨点点头,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明白。 自惊蛰剑横空出世之初,几百年里各国帝王诸侯,江湖侠客,人人都对惊蛰剑趋之若鹜,若是霍丹这把假惊蛰剑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传扬出去,会在羌国掀起一场很大的风波。 “快到午时了,厨房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苏姑娘也饿了吧?” “有点。”苏云墨如实道。早上来的匆忙,又让君白夜那么一张黑脸添了不少堵,没什么胃口,现在走了一圈下确实有些饿。 “走吧,我们去吃饭。”霍丹关上门,带着苏云墨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苏云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到了客厅一看,这那是霍丹说的几样小菜,分明是一桌丰盛的大餐。 五香排骨,鸡鸭血汤,扣肉蒸蛋,清蒸螃蟹,珍珠翡翠汤圆……还有几样苏云墨叫不上名的,大概是羌国的特色小吃。 大概是为了照顾苏云墨的口味,所以没有什么大鱼大肉,整体都比较清淡。 “我平日吃东西不太讲究,这些菜品有几样都是小妹替我点的,不知道合不合苏姑娘的胃口。”霍丹一边请苏云墨坐下,一边客气道。 “闻着好香,令妹推荐的应该错不了。”苏云墨笑着道,“不过,霍将军这么隆重,我以后倒有些不敢来了。” nu1; 第一百零九章 将军府用餐 “苏姑娘是贵客,你肯来将军府做客,我自然要精心准备一番。”霍丹温言笑道,“若是苏姑娘因此就不再来我将军府了,那我日后是不是一碗米饭,半碗清汤,如此简素才能把苏姑娘留住?” “说笑罢了,霍将军不必当真。”既然人家这么热情,那她也不好泼冷水,况且眼前这些菜品确实勾起了她的食欲。 霍丹细心的用干净的帕子把碗筷擦了一遍,递到苏云墨手上,介绍道:“这道鸡鸭血汤十分鲜美,小妹贪嘴喜欢吃,我特意派人去迎客楼跟他们家的大厨学的,整个羌国恐怕吃不到比这更正宗的了。”说着用勺子替她盛了一些在碗里。 苏云墨尝了一口,鸡血和鸭血入口即化,十分嫩滑,汤汁清新,没有太多的佐料,保持着食材原有的味道。 “怎么样?”霍丹有些紧张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点点头:“恩,不错,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鸭血汤。” “喜欢就好。”霍丹本来还担心自己准备的菜品不合苏云墨的胃口,见她吃得满意心里也跟着高兴。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苏云墨平时胃口不佳,吃的不多,这次算是破例。 “咳咳……”霍丹正在给苏云墨介绍一道藕粉圆子,霍青青突然干咳两声,打断两人,背着手走进来,“哥,你太偏心了,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只给苏姐姐一个人吃,也不叫上我。” 霍丹顿时觉得头疼起来,这丫头说话没轻没重的,他是怕她嘴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苏云墨不高兴。 “我不是让厨房单独给你准备了一份么?都是你爱吃的。” “我不要!”霍青青走进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嘿嘿笑道,“我一个人吃饭多冷清,我要跟你们一起吃。” “不许胡闹!”霍丹面色一沉,厉声道。 霍青青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忙跑到苏云墨身边躲着,娇嗔道:“苏姐姐,你看我哥凶我。” 苏云墨其实觉得多一个人一起吃也无所谓,反正这么一大桌子两个人也吃不完。于是对霍丹道:“既然令妹想一起吃,那就多添副碗筷吧。” 既然苏云墨都开口了,霍丹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下人加了一副碗筷在旁边,并叮嘱霍青青道:“吃饭可以,不要乱说话,苏姑娘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刁难人家。” 霍青青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仰着下巴挑衅的冲着霍丹做了个鬼脸。 霍丹对苏云墨道:“抱歉苏姑娘,舍妹粗鲁无状,是我教导无方。” 苏云墨笑着摇头:“令妹能保持这份天真自然,也是你这个做哥哥的爱护有加,你放心,我不会计较这些。” 霍青青更加得意起来,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到苏云墨的碗里,笑眯眯道:“苏姐姐你不要一直令妹令妹的叫,太见外了,不如叫我青青吧。” “好啊,青青。” 霍青青满意的点点头:“那我改口叫你嫂子吧。” “噗——”霍丹正在喝汤,听到霍青青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一口汤顿时喷了出去,好在他反应还算快,把脸转了过去,不然这一大桌子的菜全毁了。 “霍青青!”霍丹连嘴都没来得及擦,站起来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说!”霍青青也噌一下站起来,不甘示弱,“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你对别的女子这么上心过,偏只对苏姐姐掏心掏肺的好,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苏姐姐。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不敢说我帮你说。” “你……”霍丹又急又气又恼,根本不敢去看苏云墨的脸。 没错,他对苏云墨确实动了真心,但二皇子君白夜似乎对她也有几分情义,他之前委婉的表达过自己的心意苏云墨并未接受,若是她属意的是二皇子殿下,那他明确的向她表白或许会吓着她,让她左右为难,甚至有可能因此毁了二人的朋友之情。 他的想法很简单,即使不能心意相通,他也希望自己能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默默的帮助她。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先出去!” “我不!”霍青青眼圈有些发红,从小到大霍丹从未跟她大小声,这一次却动了这么大的气,她又委屈又难过。 苏云墨原本觉得这顿饭吃得很尽兴,被霍青青这么一闹,顿时没了胃口,尴尬的坐在原地。这会儿见小姑娘快哭出来,忙出来打圆场。 “霍……青青姑娘你肯定是误会了,霍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对我好是因为我之前替他挡过一箭,救过他一次。” 霍青青瞪着眼睛看着霍丹,问:“真的是这样么?” 闹成这个样子,霍丹本来还有一点点期待苏云墨会有所回应,没想到她把这件事拿出来当挡箭牌,嘴里不由得有些发苦,只得点点头道:“没错,上次破获姜夫子的贪污案我正巧和苏姑娘在一起,苏姑娘危急时刻替我挡了毒箭,自己险些丧命。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 苏云墨又强调一句:“青青姑娘,我和你大哥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 霍青青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听到苏云墨这么说也没办法了,扔下筷子一脸不爽的看着霍丹,恨铁不成钢道:“大哥真不是我说你,你太没出息了!我和娘亲都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 因为之前和霍青青聊过霍丹迟迟不娶妻的话题,所以苏云墨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做大哥的居然被妹妹教训,霍丹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大哥的事大哥自己心里有数,你一个小姑娘家不用天天替我操心。等过些日子我找个媒人帮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男子把你嫁出去算了。” “我不嫁!”霍青青气哼哼的道,“你还没娶妻我才不嫁,你一日不娶我一日不嫁,你终生不娶我终生不嫁!” “你!”霍丹气结。 看来这对兄妹是彻底杠上了。 苏云墨一个外人坐在这里多少有些尴尬,于是道:“霍将军,多谢你今日的招待,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霍丹一听急了,忙道:“天色还早,不如喝杯茶吃点果品再走?” “不用了。”苏云墨有些歉意道,“吃得太饱了我要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 看来苏云墨心意已定,霍丹虽然万般不舍也不能强留,只好道:“那我送送你。” 苏云墨想了想,点头:“好吧。” 两人并肩走出了将军府,一路无话,刚才霍青青的一番直言多少让两人有些尴尬。 隔了好一会儿,霍丹才鼓起勇气打破僵局,万分歉意的道:“抱歉苏姑娘,霍某无意让苏姑娘难堪,方才小妹心直口快说了一些昏话,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霍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苏云墨因为这件事从此疏远自己。 “怎么会。”苏云墨笑了笑,“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小气到对一个小姑娘的话耿耿于怀。霍将军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霍丹面露惭愧之色,“苏姑娘大度,自然不会和舍妹计较。只是今日招待不周,改日一定再请你去迎客楼小聚,算是给你赔礼道歉。” “改日再说吧。”苏云墨没有明确表示去不去,她现在身不由己,能不能赴约还要看二皇子殿下肯不肯放她去。 “好,那改日得空我再请你。”霍丹却当真了,心中十分欢喜。 苏云墨一抬头,二皇子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于是道:“我到了,霍将军请回吧。” 霍丹明显有些失落:“好,那你保重。” 苏云墨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叫住霍丹:“霍将军,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君白夜说过,君成昊这次雇来的杀手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私心而论,她不希望霍丹有什么危险。 听到苏云墨的关心,霍丹精神一振,郑重的点点头,回去时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回到采风院,苏云墨还未来得及坐下喝杯水,君白夜就派人来,叫她去书房。 走到门口看到黑着脸的珦,原本想打个招呼,珦却连正眼都不看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从临风雪原回来以后,珦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甚至会无视她的存在。其实苏云墨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进来吧。”听到苏云墨的脚步声,君白夜便在屋里发话。 苏云墨走进去,见君白夜正在写类似信笺一样的东西,旁边摊着几本地理志。苏云墨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竟然是西照,南木等国的地理图,而且画的十分的详细,旁边还有注译。 这种地理图一般都只有本国的大臣将士才有,不会轻易流落到外国人的手里,看来君白夜的隐藏势力深不可测,连西照,南木等国都有他的人手。 “我刚接到消息,君成昊已经按捺不住了,杀手应该明天晚上就会有所行动。明天护城河旁有个祈福会,你约霍丹一起去。” nu1; 第一百一十章 祈福节 苏云墨闻言不禁皱眉:“既然你知道明晚杀手会刺杀霍丹,为何还要我约他去赴险?” 君白夜写好信笺,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折叠好塞进信封中,抬头看着苏云墨,嘴角微微上挑:“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苏云墨凝眉不语。 确实,刚才那一问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君成昊既然花了大价钱请了杀手来刺杀霍丹,除非霍丹不管白天黑夜全都躲在家里不出来,否则他们总能找到机会。与其被他们杀得猝不及防,不如在提前知道他们行动的情况下,做好充足的准备,然后再引诱他们入局。 只有将那些杀手清理干净了,霍丹才能真正的安全。 “我今日才刚从他府上回来,又约他明日去祈福会,是不是有些唐突?”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君白夜将信笺递过去,“以你的名义约当然不合适,我已经写好了信,待会儿拿给管家,派人送去将军府。” “你约他?”苏云墨接过信笺一看,署名居然是君白夜,不禁有些诧异。 君白夜挑了挑眉:“怎么?怕我对他不利?” 苏云墨抿着唇角不说话,如果只是约霍丹去祈福会吸引杀手,那她一个人去足以,君白夜根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以君白夜无利不起早的处事风格,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既然君白夜没说,那么她也不问了,因为即便问了他也必然不会说。 “你和霍丹的进展好像很不错。”君白夜随手翻起一本西照国的地理志,目光注意着苏云墨的表情,“吃完饭还要亲自送你回来,看他对你依依不舍的样子,真是痴情。” “这不是很好么?”苏云墨嘲讽一般笑了笑,“这么一来,霍丹这枚棋子就牢牢的被二皇子殿下牵制住了。” “你还知道他只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就好,我警告过你,千万别对他动真情,否则伤人伤己。”君白夜冷笑一声道。 “我当然记得,二皇子殿下尽管放宽了心。”苏云墨嗤笑一声,“我还记得我也是二皇子殿下手上随时可以舍弃的一枚棋子。” “你不一样!”君白夜很讨厌苏云墨这种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说话态度,好像在他面前,她永远都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然后张开浑身的刺保护自己,扎伤别人。 苏云墨迟愣了一下,等着君白夜的下文。 君白夜定定的看着她,凤眸又黑又深,像是藏了一片未知的宇宙。他缓慢而坚定道:“我不会轻易舍弃你。” 对于君白夜来说,这句话已经相当于一句承诺,他从未向谁许诺过什么,这是第一次。 “是么?”苏云墨没有表情的勾了勾嘴角,“我没看出来同为棋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没想到对方竟然半点也不领情,君白夜脸上隐隐有几分寒气。 苏云墨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的双眼,漠不近情道:“同样的话我也想和二皇子殿下说一遍,千万别对一个棋子动情,否则伤人伤己。” 从临风雪原开始,苏云墨就隐隐感觉到君白夜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妙的改变,一开始她并未在意,但君白夜的表现越来越明显。 她不想去考虑他对她是否产生了其他的感情,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已经受过一次伤并且刻骨铭心的她,没有可能再去接受一个满心算计,生性多疑的男人。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一切在来得及阻止之前被扼杀在摇篮里。 苏云墨离开书房以后,君白夜兀自出神想了好久,这一刻他自己也觉得迷茫起来。 他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操控,他筹划的事也必须按照他设定好的轨迹运行。可唯独苏云墨让他有一种无法掌控的不安。即便她现在受制于他,效忠于她,他也感觉这个女人并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会展翅高飞,彻底摆脱他。 或许是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太过关注,所以不由自主的萌生了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 君白夜按了按眉心,面露些许疲惫之色。 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对他以后要做的事肯定有所助益,但问题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断了其他的念想? 这件事还是要慢慢来,以循循渐进为上,不宜太过刻意。 祈福节在羌国算是比较大的一个节日,这一日皇帝会下令破例取消宵禁,让全城的百姓可以游玩到子时以后。 这和西照国的上元灯会有些相似,有放河灯有放烟花,还有歌舞节目可以欣赏,每逢祈福节,老百姓都携老带幼一起出来凑热闹。 君白夜和苏云墨都做了一些乔装,一个扮成了风流俊雅的翩翩公子,一个扮成了跟班跑腿的随从。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两人连马车都没用,徒步走去护城河边。 珦今晚没跟着一起来,好像是被君白夜安排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街上的行人很多,基本上都是精心装扮,带着家眷朋友,满是笑容的往护城河的方向走,不少人手里还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十分的精致。 君白夜见苏云墨盯着一个小姑娘手里的芙蕖花灯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你喜欢花灯?” 苏云墨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似曾相识的情景勾起了她前世的记忆。当年她初次下山,不谙世事,带着一把惊蛰剑闯江湖,第一次逛上元灯会就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十几个自称是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不知羞耻,合起手来围攻她一个小姑娘,想抢她手里的上古神剑。 夏侯渊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帮她摆脱了这些人,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粗俗戏码。她当时天真,以为这便是命定的缘分,现在回头想想,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夏侯渊为了接近自己设好的局。可叹她自诩聪明,却没看透他的温柔陷阱。 “要是喜欢就买一个。”君白夜正好站在一家花灯铺子前面,回头看着苏云墨。 灯花煌煌,清风摇曳,男子站在不远处笑意浅浅,丰神如玉。 苏云墨看到这一幕突然感觉此刻的君白夜身影与夏侯渊几乎重合,一种莫名的恐惧顿时袭上心头。 莫非转世重生以后,她还是逃脱不掉原来的宿命? “不用了,我不喜欢!”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苏云墨再不看君白夜。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进护城河边上视野最好的望江楼。 望江楼在羌国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能出入这里的大多非富即贵。平日里望江楼的雅间就价格不菲,逢上祈福节更是水涨船高,价格翻上几倍。 尽管如此,还有许多人因有钱抢不到雅间而抱憾。 君白夜既然邀请了霍丹一起游祈福节,自然早就预定好了望江楼雅间的位置。 苏云墨上楼粗看了一下,也难怪望江楼雅间的价格贵比黄金还有那么多人争破头皮要来抢占,望江楼就横跨在护城河之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坐在楼上打开窗户,左右两边的街景历历在目,更别说护城河上的曲水流灯了。 不过,他们来的早了些,护城河两岸还不是十分的热闹。 苏云墨不想和君白夜单独呆在雅间里,于是找借口脱身:“我下楼去看看霍将军来了没有。” 君白夜明显不快:“霍丹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路痴,你还怕他走丢了不成?” “太子派来的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所行动,敌在暗,我们在明,还是提防着一点比较好。”苏云墨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个不用你操心。”君白夜看了她一眼,“我已经让珦带人在附近待命,就等着杀手现身。” 苏云墨哑然,没想到君白夜比她准备得还要充分。 “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了?”君白夜的语气明显有些泛酸。 苏云墨皱眉,还未回答,就听到雅间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每个人走路时候的声音在内力深厚的人耳朵里都是不一样的,以脚步声判断来人是谁其实并不是特别难得事。 果然,片刻后有人敲门,苏云墨看了君白夜一眼,得到他应允之后将门打开。 “苏姑娘!”霍丹看到苏云墨的时候眼神里都透着惊喜,“你也来了!” 他接到君白夜的邀请函的时候就在猜测苏云墨会不会也去参加祈福节,一路走来都在盼着她能来,现在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当然欢喜。 “霍将军安好。”苏云墨客气的侧身,把他让进屋。面色比昨日冷淡了不少,这让霍丹感觉有些意外。 莫非是昨天的事惹她不高兴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其他犯愁的事。 虽然他很想问一问苏云墨到底怎么回事,但君白夜就坐在屋里,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微臣霍丹见过二皇子殿下。”霍丹上前恭敬的向君白夜行礼。 君白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今日邀你来是来凑热闹的,不用太拘谨,就叫我二爷吧,我叫你霍兄,以免暴露了身份。” nu1;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灌酒 按理来说外臣是没有资格和皇子称兄道弟的,显得不敬,也僭越了身份,但既然君白夜自己亲口提出来的,霍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遵从:“二爷。” 君白夜点点头,笑道:“霍兄来迟了一步,理当自罚一杯。” 霍丹走到君白夜对面坐下,苏云墨今日是随从的打扮自然要站在君白夜身后服侍。 “抱歉,有点小事耽搁了,让二爷久等,霍某愿意自罚。”说着痛快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君白夜道:“早就听闻霍兄酒量好,千杯不醉,只是往日深藏不露罢了,今日我倒想见识见识。” 言下之意,君白夜还想是想将霍丹灌醉。苏云墨站在一旁并未发言,不过心里却有些疑惑,不知道君白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待会儿有杀手会来行刺霍丹,那把他喝醉了岂不是任人宰割? “二爷见笑了,霍某酒量浅薄,不敢贪杯。”霍丹婉言谢绝。 君白夜恍若未闻,转过脸对着苏云墨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霍兄斟酒!” 苏云墨暗自咬咬牙,君白夜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自己劝霍丹喝酒不成就让她来,若是她亲自倒的酒霍丹恐怕非喝不可。 “酒是好东西,但小酌怡情大饮伤身,霍公子既然不想喝了,二爷何必强逼?”苏云墨忍不住为霍丹打抱不平,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君白夜凤眼微微眯起,眼底隐隐有危险的气息,“好啊,既然你也不愿意让霍兄喝,那你就代他喝吧。” 苏云墨僵着脸看着君白夜,咬了咬唇道:“好,我替他喝!” 说完拿起酒杯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往嘴边送,却被霍丹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苏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霍丹向苏云墨投去感激的眼神,有她方才为自己挡酒的举动,他已经心满意足,“不过,既然事儿二爷赏的酒,霍某岂有不喝的道理。”言罢,再次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君白夜合掌笑道,“霍兄果然好酒量!云墨,还不快替霍兄满上!” 苏云墨总算是感觉出来,君白夜这分明就是挟私报复,估计借此机会整治霍丹。可君白夜向来是以利益为重,不会有这么不计后果的举动,难道他因为嫉妒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 苏云墨百思不解。 “满上吧。”霍丹好脾气的看着苏云墨道。 苏云墨微微皱眉,不禁为他担忧。 一连又喝了五杯,君白夜还是一点也没有叫停的意思。霍丹虽然还未显出醉态,不过面上已经微微泛红,可见是酒力上来了。 望江楼的杏花酒在豫都很有名气,醇香清冽,后劲很足,霍丹喝得这么急,待会儿恐怕撑不住。 “二爷,差不多了吧?”苏云墨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提醒他道,“要是把霍公子喝醉了,待会儿怎么看祈福会?” 君白夜一手支着头,挑了挑眉笑道:“我看霍将军眼神清明,毫无半点醉意,再多喝几杯也无妨。” 苏云墨很想知道君白夜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这和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难道原来的计划取消了? “倒酒吧。”霍丹觉得有苏云墨对自己的关心,多喝几杯酒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的心里是甜滋滋的。 苏云墨厌恶君白夜狡诈阴险,也讨厌霍丹太没心机,一根肠子直到底。不过两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根本没必要站在旁边替他担心。 算了,随他去吧。 苏云墨决定不管这桩子烂事,既然霍丹愿意喝,那就喝个痛快吧。 以前没怎么见过霍丹喝酒,唯一一次是在九皇子君安延的寿宴上,不过最多也只有三杯。没想到这会儿十几杯下去了,他还站的稳稳当当,没呈现醉态。 他也真是实在,君白夜不叫停,他就一直喝,喝光了小厮送上来的三壶酒。 “小杯好像不过瘾,霍将军,要不然换大碗吧。”君白夜自己倒了一杯香茗,慢悠悠的品着,笑吟吟道。 “好!”霍丹一心不想君白夜为难苏云墨,只要他提的要求,他都尽量做到。 苏云墨气得没话说了,要是真看霍丹不顺眼,大不了像个大男人一样两人打一架,这样占着自己身份贵重,仗势欺人,和市井上的流氓痞子有什么区别? 青花瓷碗很快就拿了过来,酒壶倒酒也显得慢,君白夜干脆让人换了酒坛子。 霍丹一连喝了三碗,还要往碗里倒酒。苏云墨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酒坛子,咬着牙道:“住手!再喝就变成酒鬼了!” “没,没事……我还能……”最后一个字没说完,霍丹突然头一歪,直接栽在了桌子上,醉死了过去。 “霍将军!”苏云墨赶紧过去扶着他,拍着他的脸看看能不能把他唤醒,但霍丹双眼紧闭,一点反应也没有。 “君白夜,你到底想怎么样?”没想到君白夜约霍丹出来只是为了灌醉他,带她一起来的目的恐怕就是防止霍丹不配合。 君白夜看了已经完全醉过去的霍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怎么?这样就心疼了?” “我没有心疼谁,只是你这么做太过火了!”苏云墨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不要让怒气冲昏了头脑。 “过火?我一没伤他二没绑他,哪里过火了?”君白夜见苏云墨这么袒护霍丹,心底也有气,“我把他灌醉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需要的是完全的服从我,配合我,而不是质疑我的决断!” “可是这和一开始说好的计划不一样!” “情况有变,我临时改变了行动方案,这些难道也要提前向你报告?”君白夜看着苏云墨扶着霍丹的手,只觉无比的刺眼。 苏云墨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想和君白夜争吵,也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 “好!既然你的计划没有通知我,那应该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苏云墨说完,架起霍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艰难的往门外走去。 “站住!你这么做是想害死他么!”君白夜冷喝一声,“只要你带着他走出望江楼一步,我保证他会死无全尸。” 苏云墨不由得顿住脚,她相信君白夜不会做什么口头上的威胁,他既然说了出来,那就一定是真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师傅总说她喜欢意气用事,没想到重生之后,她还是没办法彻底改掉这个毛病。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为了霍丹的生命安全,苏云墨不得不向君白夜妥协。 君白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你先把他放下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苏云墨边说着边依照君白夜的指示把霍丹放到雅间里面的一个软榻上。霍丹这回是真的醉了,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跟我来就知道了。”君白夜说着,率先走出了雅间,“你放心,霍丹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苏云墨虽然有些不放心霍丹,但此刻除了相信君白夜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况且,现在若是霍丹有个什么闪失,对君白夜没有半点好处,他不会做这种没有利益的事。 苏云墨跟着君白夜出了望江楼,此刻祈福会已经开始了,护城河两岸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子,卖着各式各样的祈福用品。 有八仙图,有神仙锁,有观音莲,百合灯,五福袋……花花绿绿,琳琅满目。 还有人把糕点做成元宝,罗汉,寿桃……又能吃又吉利,广受欢迎。 苏云墨没有心思去观赏祈福会上的热闹景象,因为人实在太多,摩肩接踵,君白夜刚一走进人群就没了踪影,她忙四处张望寻找。 “找什么呢?”正当苏云墨焦急之际,君白夜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侧,一手托着东西,笑吟吟的望着她。 “没什么。”苏云墨淡淡的回复,没有在意他手上的东西。 君白夜递了一个热乎软黏的东西过去,道:“这是用枣子红豆做的喜糕,听说味道不错,你试试。” “不用了。”苏云墨皱了皱眉,她现在哪有胃口吃东西。 “吃一点吧。”君白夜坚持道,“你从下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待会儿还有你出力的地方,不吃点东西的待会儿哪有力气。”说着自己先拿了一块,优雅的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堂堂羌国的二皇子,在祈福会上挤着人头去买糕点,还当街不顾形象的徒手抓来吃,要是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 苏云墨还等着君白夜带她去见一个神秘人,不想继续耽搁,只好拿了一块塞到嘴里。 不过,这红枣和红豆做的喜糕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十分有弹性。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急什么?”君白夜指着不远处一颗枝叶繁密的大树道:“那一棵是豫都的祈愿树,有什么心愿可以用红绸写下来挂上去,据说很灵验。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也去看看?你不是也有什么心愿为了,不去试试岂不可惜?” nu1; 第一百一十二章 预言 苏云墨本来不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但君白夜一再坚持,她也没办法,只好陪着他走一趟。 这棵祈愿树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主干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勉强抱圆,上面的枝叶郁郁葱葱,看不到树顶。成千上万的红色绸布挂在枝干上,下面坠着小巧的竹制许愿牌。 有清风拂过,漫天的红绸飘飞起来,宛如红霞,许愿牌之间相互碰撞,发出脆亮的响声,让人灵台为之一净,有种身心被洗涤过的松弛感。 君白夜他们挤过去的时候,祈愿树下已经是人山人海。形形色色的人齐聚于此,有祈祷父母平安,长命百岁的,有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还有祈求生意兴隆,财运亨通……总之,这棵祈愿树上悬挂的都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和殷切的期望。 灵不灵验尚且不论,人活在世上,有个期盼,有个信仰总是好的,不像她,只为仇恨而活着。 “我们也许个愿吧。”君白夜不知何时也拿了两个许愿牌和一支狼毫笔过来。 苏云墨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二皇子殿下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兴致了?放着刺客的事不管不顾,倒在这里许愿祈福? “拿着。”君白夜见苏云墨兀自发愣,将笔塞到她手上,“写吧。” “写什么?”苏云墨呐呐的问,她实在是没什么愿望可以写的。而且祈愿这种事,她也不相信。 “随便写什么。”君白夜恍然含笑道,“比如早日嫁个如意郎君……” 苏云墨白了他一眼:“那我还是写天下太平好了。” “这可不行!”君白夜忙阻止道,“天下太大,你一个人祈愿也没什么用处,想想你自己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苏云墨各种犯难,提着笔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干脆把笔递给君白夜:“还是你先写吧。” 君白夜接过笔,微微思忖片刻,在许愿牌上写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字是极好的字,隽秀清逸,但写的内容苏云墨看了却有些不解。 既然是自己许的愿,自己知道就可以了,用不着给旁人看,况且她也没兴趣知道君白夜的心愿。可君白夜写完却有意无意的把许愿牌上的字亮在她眼前,像是某种无声的暗示。 苏云墨别过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重新提笔,微微皱眉思量起来。 君白夜有些讪讪,把许愿牌交给专门挂牌的小厮,再回头,苏云墨奋笔疾书,已经写好了,并且合的严严实实,并不打算给他看。 “你写了什么?”君白夜忍不住有些好奇。 苏云墨面色平淡,冷冷回答:“没什么。” 既然苏云墨已经明确表明态度不想给他看,那他也不能硬抢。 看着小厮将许愿牌高高的挂在祈愿树的树枝上,苏云墨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双眼虔诚的默念自己的心愿。 “但愿我皇儿平安无虞,快乐无忧。” 作为一个母亲,不求孩儿能衣食富贵,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如此便足矣。 “叮——”一声清响,宛如高山幽谷之间的一滴山泉落在山涧之中,仙音悦耳。 祈愿树下的人群不约而同的往边缘散开,让出中间一条路。一个坐着莲花型轿撵的女子被人抬着缓缓而来。 女子穿着银白色织锦长袍,袖口和衣摆上用金丝线绣了皓月星辰的图案,轿撵周围还用纯白色的薄纱围了起来,有一种轻灵飘逸的感觉。身后跟着八个穿着灯笼裤,光着脚丫的小女孩,面上挂着和她们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着稳重。 那女子看着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秀美,恬静温雅,却莫名的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她盘腿坐在轿撵上,双目紧闭,左手的手腕上有一个银色的铃铛。方才那一声脆响想必就是从她手腕上发出来的。 周围的人看到她出现,全都安静下来,微微垂首,右手按在胸前以示尊敬。 “她是什么人?”苏云墨不知男尊女卑的羌国还有如此受人推崇的女子,不禁好奇的低声问君白夜。 君白夜微微眯着凤眼,语气中有些不屑:“她叫如月,是羌国的圣女,据说预测生死祸福,在羌国很受拥戴。” 据说?看样子,君白夜是不信这一套的。 “那……她的眼睛?”苏云墨注意到她的眼睛似乎有些不一样,又问了君白夜一句。 君白夜道:“她是天盲,看不见东西。” “那她来这里干什么?” “每年的祈福会她都会到祈愿树下来一次,会给十个人预言警示,不过需要她亲自挑选。” 听起来好像很玄乎,不过苏云墨大概知道一些内幕,毕竟她也是曾经做过皇后的人。 圣女,钦天监之类的存在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当权者为了收服民心的一种手段。他们看似神秘,其实都是为了让无知的老百姓对他们产生敬畏。 “走吧。”君白夜不信这些,自然对圣女预言不感兴趣。 苏云墨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点点头,跟着君白夜打算离开。 “前面的那位姑娘留步。”正在这时,圣女如月却开口叫住了她。 苏云墨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愣,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在跟她说话。 如月摇晃着手上的铃铛,侧耳倾听铃声,接着道:“我的铃儿指示我,你乃有缘之人,今日我便第一个为你开天眼。” 圣女一年只在祈福会上开十次天眼,为十个有缘人预言,这么好的机会对羌国的百姓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但苏云墨本就不信这些,想也不想就回绝道:“多谢圣女,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信命,只信自己。就不劳烦圣女为我开天眼了。” 在羌国,拒绝圣女的预言是极为不敬的行为,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围百姓的不满。 苏云墨不禁为难起来,她本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这时,圣女再次开口,厉声道:“你可知,你本是不该出现之人,有人在为你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苏云墨心头一颤,面色不由得变了变。 君白夜皱眉,不解的问:“什么叫不该出现的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云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她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还是圣女真的窥探到了她的命盘。 “是谁?谁在为我逆天?”苏云墨忍不住发问。 但圣女就此沉默了下来,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苏云墨继续追问。 君白夜见苏云墨情绪有些失控,在一旁提醒道:“圣女向来只预言,不回答问题,你问了也没用。” 就在苏云墨失望之时,圣女叹息一般道:“逆天而行必遭天谴,一切都是定数。” 天谴?苏云墨不由得想起自己已死之人魂穿到异国他乡的这件事。莫非她的灵魂穿越并非是什么偶然,也不是机缘巧合,而是有人在付出遭天谴的代价为她逆天? 可是,会是谁呢? “你,怎么了?”君白夜见苏云墨面色发白,似乎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 苏云墨无力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的没事?”君白夜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像没事,“或许跟我说,我能帮得上你。” “不需要。”苏云墨冷冷的回绝,她对君白夜还没信任到可以跟他分享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君白夜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沉了沉,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或许,这个女人还有许多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总有一天都会挖掘出来! “好吧,那我带你去见那个人。” 苏云墨点点头,默默地跟随着君白夜。 君白夜带着她走进了一家小酒馆,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不佳,欣赏不了祈福会上的街景,所以店里的生意比较冷清,只有二楼坐着三五桌客人,隔着窗看外面的灯火。 两人为了不引人注意,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以后,君白夜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身影对苏云墨道:“你看那边。” 苏云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蓦地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君白夜。 这不是本该醉死在望江楼的霍丹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喝醉了酒。 难道,刚才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是霍丹装出来的? 不过,等苏云墨仔细一看,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个男子无论是面庞还是体型都和霍丹极为相似,就算面对面的坐着她也未必能分辨得出来。但霍丹坐着的姿势比他要好看许多。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常年的军旅生活,霍丹的坐姿挺直,精气十足,而且他习惯把剑靠在桌子旁边,而不是摆在桌上,因为这样容易吓着别人。还有,霍丹不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喝酒,而这个男子一直在自斟自饮。 通过对这些细节的观察,苏云墨基本上心里有底了,这个男人不是真的霍丹,他是假的! nu1; 弟一百一十三章 霍丹之死 君白夜有意不跟苏云墨说清楚,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分辨出了真假。看来她对霍丹的了解比他预想的还要深。 “他是我抛出去的鱼饵,正在等鱼上钩。”君白夜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苏云墨顿时明白过来:“你想用假的霍丹来引诱君成昊派来的那些杀手?” 君白夜点点头:“君成昊已经下了必杀的决心,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动作,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找一个假的霍丹来顶替,不然霍丹要是真的出了意外,对我极为不利。” 果然,君白夜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这才是他的本性! “既然鱼饵在这里,那珦他们应该也在附近埋伏着了。”苏云墨喝了一口水,淡淡道。 君白夜挑了挑嘴角,算是默认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抓一两个活口,免得到时候君成昊撤出的动作太快,找不到其他的痕迹。” “二皇子殿下果然思虑周全。”苏云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只要有活口拿在手上,就等于掐住了君成昊的命门,谋害朝廷大将,并且还是霍丹这样深得皇帝器重的肱股之臣,这样的罪名恐怕不是一个禁足面壁就能服众。即便皇上皇后有心袒护,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岂不是寒了千万将士们的心。 当然了,这种杀人见血的事根本不需要君白夜自己出面,他只要把人抓到往霍丹城外的城防营门口一扔,那些死忠于霍丹的将士必然会为他打抱不平。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君成昊想息事宁人都难。 两人坐下没多久,苏云墨就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杀气。 三个看起来有些神秘的男子戴着斗篷抱着一个长盒子从楼下走上来,坐在另外一个角落,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不过却没有动筷子。 苏云墨留意到其中一人拿酒杯时虎口处有很厚的一层茧子,这是常年握剑之人才会磨出来的。再加上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冒牌霍丹,基本上可以断定他们就是君成昊派来的杀手。 房顶上也有瓦片有人踩踏过的声音。苏云墨听了一下,至少有四个人,而且步伐轻便,看起来都是高手。 “这位客官,您的半斤酱牛肉来了!”酒馆的小二捧着一碗牛肉,伶俐的跑上来,将碗摆在冒牌霍丹的桌上。 冒牌霍丹回头一看,皱眉:“我没有叫牛肉,你肯定搞错了。” “没搞错!”那店小二突然表情狰狞起来,从托盘下面抽出一把匕首直插冒牌霍丹的心口,“这是你的断头饭!吃饱了上路免得当个饿死鬼!” 冒牌霍丹的身手不错,掀起桌子挡住那一击,同时抓起桌上的剑拔起来。 刚才上来的那三个男子和屋顶上的人也一起出现,将冒牌霍丹围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对他发起了一阵猛攻。 虽然这个冒牌霍丹是君白夜花了些心思挑选的,武功还不错,但毕竟是冒牌的,比不上霍丹的武功身后,转眼功夫就受了几处伤。 苏云墨有些坐不住,照这么下去,要不了一会儿他必会死在刺客的剑下。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君白夜一把将她按住,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下。 祈福会上人流太多,容易发生混乱,所以城防营会派人在附近巡逻。碰巧这时有人看到冒牌霍丹正在被刺客围堵,带着一大帮人冲了上来,和刺客们混战在了一起。 君白夜压低声音对苏云墨道:“这边我会让珦留意着,我们先走,免得被认出来。” 既然君白夜已经做好了安排,苏云墨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趁着混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酒馆。 “真的霍丹还在望江楼,你打算怎么办?”苏云墨看着君白夜问。 君白夜平淡道:“先等一等,那要看冒牌的霍丹命大不大,他若被刺客杀了,我就让霍丹诈尸还魂,吓一吓君成昊,他要是没死挂了彩,那也只能在霍丹身上划几道做做样子。反正霍丹喝的酒里加了一些催眠的药粉,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君成昊这次要栽大跟头了。 君白夜见苏云墨一直望着小酒馆里面,挑了挑眉道:“怎么?看着心疼了?” 苏云墨道:“城防营的那些人武功平平,去多少都是送死,冒牌霍丹恐怕躲不过这一劫。” 君白夜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了官府,刺客见了官府必然会撤退,有没有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果然,君白夜话刚说完,一大群穿着黑色衙役衣服的人就举着火把带着刀将小酒馆团团围住。 几个轻功好的刺客见情况不妙,立刻调转方向,跳上屋顶逃跑。几个轻功一般的也跳进人群打算趁着人多逃遁。不过,珦已经带人守在附近,肯定会抓到一两个带回去。 官府的人办事一向这样,动静大效率低,等他们再上楼去,活着的刺客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有一个衙役高呼一声:“来人!快来人!不好了!遇刺的是霍将军!快进宫禀告皇上!” 皇帝钦点的神勇将军,九皇子的武学老师,他在豫都城内遇刺可不是小事,官府里的人哪里担待得起,赶紧向上级汇报。 苏云墨混在楼下人群里看了一眼被抬出来的冒牌霍丹,浑身是血像是从血池子捞出来的一样,还有几处是致命的伤,看样子就算现在立刻召集太医过来救治也是凶多吉少了。 君白夜见苏云墨回来的时候面色发青,大概猜到了结果:“人死了也好,先让君成昊得意几天,他越得意,到时候就哭得越惨。” 苏云墨道:“迷药再久也有醒的时候,你打算怎么跟霍丹解释?” 君白夜笑了笑,再平常不过道:“告诉他真相就可以了,君成昊派了杀手要杀他,而我提前得到了消息,用一个冒牌货救了他,就这么简单。有你在,他没有理由不站在我们这一边。” 霍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脑袋肿胀,记忆有点断片。他半坐起来,按了按眉心,隐约能回想起来昨天晚上赴二皇子君白夜之约去了护城河=畔的望江楼,之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不是他的将军府,也不是望江楼的雅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不禁有些疑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阳光照了进来,长时间不适应光线的眼睛有些刺痛,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阳光。 “霍将军,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和说话的口吻让霍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戒备。他抬眼,见苏云墨逆着光站在他的窗前,手里端着一些东西,微微半倾着身子看着他。 “恩。”霍丹点点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云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递了一碗汤过去:“你昨天酒喝太多了,还是先喝碗醒酒汤醒醒酒吧。” 霍丹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一边思索一边道:“昨天晚上……我怎么会喝这么多酒……” 这杯中之物,他向来是浅尝辄止,不会贪杯,为什么这次却醉得人事不省? 霍丹脑袋还有些凌乱,一时半会记不起来。 苏云墨道:“你大概不记得了,不是你自己想喝,是二皇子殿下有心要把你灌醉,你想拒绝也难。” 缓了一会儿,霍丹依稀记起了一些当时的情景,笑了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醉,我这也算是头一回。不过,知道我昨晚喝醉酒后有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 他怕就怕自己当着君白夜和苏云墨的面酒后吐真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霍将军酒品还好,喝醉了一只安安静静的睡觉,没有什么过失的言行。”苏云墨说的是实话,不过霍丹之所以睡得这么沉,十有八九是那些催眠药起的作用。 以君白夜谨慎的处置风格,这催眠药恐怕也是花费了一些心思得,连霍丹也不会感觉到异常。 “那就好。”霍丹将苏云墨的面色不像是宽慰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将手上端着的醒酒汤一股脑喝了下去,站起来道,“这一醉睡得日上三竿了都不知道,我城防营那边还有些事,得赶紧赶过去,多谢苏姑娘照顾,我们改日再叙。” 说完抓起佩剑就要往门外赶。 “等等!”苏云墨在身后叫住他,“霍将军请留步。” 霍丹不解的回过头,问:“怎么了?苏姑娘还有什么事尽管说。” 苏云墨迟疑了片刻,才酝酿着开口:“我劝霍将军此时此刻最好不要离开这个园子一步。” “发生什么事了?”霍丹更疑惑了,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二皇子殿下在豫都郊外的一处宅子。”苏云墨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却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不过,事到如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霍丹离开这里。 “那我为什么不能走出这个园子?” “因为……霍将军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nu1;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得意忘形 “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霍丹剑眉紧锁,隐隐感觉到有些异常。 仔细想想,他素来和二皇子殿下没什么私交,这次却突然下了帖子请他一起参加祈福会。等他到了望江楼,没说几句话就被他灌醉…… 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显得那么突兀,好像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上演了这么一出。 苏云墨按照君白夜的吩咐,把一部分的真相告诉霍丹。 “昨晚二皇子殿下请你去望江楼赴会其实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霍丹看苏云墨的眼神有些失望,也有些忐忑。他害怕自己是被她欺骗,被她利用。 苏云墨有些不敢直视霍丹的眼神,虽然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事实,但却需要隐瞒一部分真相。这和欺骗其实没什么区别。 “其实几日之前,二皇子殿下得到消息,有人买通了杀手要暗杀霍将军。因为此事重大,且还不清楚幕后的指使者是谁,所以二皇子殿下并未声张,也没有告知霍将军,免得霍将军知道以后提高戒备打草惊蛇。” “有人要暗杀我?”霍丹不由得惊诧起来,“我霍丹往日从未与人结怨,为何有人要杀我?” “霍将军固然洁身自好,与人为善,但你年少有为,又深得圣心,难保不被小人嫉恨。莫非霍将军忘了,上次有人诬陷你强占民女的事?” 霍丹自然记得,他面色沉了沉道:“真的有人视我霍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眼下看来,确实有人容不下霍将军。”苏云墨沉声道,“霍将军不如仔细想想,往日可有做过什么事,侵害了哪些人的利益,会引起旁人的嫉恨。” 霍丹坦然道:“我向来只奉旨办事,从不徇私,就算侵害了某些人的利益,那也是为民除害。” “霍将军固然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有些宵小之徒却阴险狡诈,对霍将军恨之入骨。霍将军还是不得不小心提防。” 霍丹点点头,想起来道:“刚才苏姑娘说我霍丹已经是个死人,这话怎么说?” 苏云墨于是接着道:“往年霍将军都会独自去参加祈福会,二皇子殿下料想那些杀手会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动手,所以特地邀请了霍将军去望江楼,还用酒灌醉了霍将军,其实是不想让霍将军涉险。另外,二皇子殿下为了引杀手入局,找了一个和霍将军容貌言行都极为相似的替身,然后埋伏了人马,等着杀手一来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霍丹忙问:“那些杀手可曾落网?” 苏云墨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次来的杀手个个身手不凡,除了两人在混战中重伤而亡,其他几个都趁着人多逃了出去。不过,其中一人受了伤,应该跑不远,二皇子殿下已经派人去搜捕,一有消息立刻会来通知霍将军。” 霍丹微微思忖,道:“这么说,二皇子殿下找来的那个我的那个替身已经死了?” 苏云墨有些沉重的点点头,道:“二皇子殿下的意思,既然替身已死,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等霍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传遍整个豫都之后,我们只要在暗中观察,幕后的指使者必会大意松懈,露出马脚,到时候霍将军再来一个诈尸重生,必会吓坏那幕后黑手。” 计是好计,但霍丹却有些犹疑不定。 “有件事还想请苏姑娘替我问一问二皇子殿下,我霍丹与二皇子殿下并没什么交情,二皇子殿下为何如此费心救我?” 也不怪霍丹会有所怀疑,换做旁人也不会相信这无缘无故的好意。更何况,君白夜本就不是古道热肠,不求回报之人。 “二皇子殿下早就料到霍将军会这么问。”苏云墨温声道,“二皇子殿下与其他皇子不同,是前两年才刚回到豫都,对宫中事物都不熟悉,也无人可以依仗。霍将军年纪轻轻就战功显赫,深的皇上器重。二皇子殿下求贤若渴,自然希望能得到霍将军的支持。” “霍某独来独往惯了,向来不参与政派之争,皇上也不喜欢皇子与外臣结交,霍某奉劝二皇子殿下还是自珍自重为好。”霍丹说话虽不算冷漠,但态度却很明确。 君白夜既然把说服霍丹的任务交给了苏云墨,就算再难她也要硬着头皮上。 “霍将军误会了,二皇子殿下并不是这么意思。霍将军乃羌国的肱股之臣,殿下对你十分的赏识,并未要你拉帮结派,只希望日后在朝堂之上能互帮互助,和睦相处。” “霍某乃一介莽夫,恐怕当不起二皇子殿下的这份赏识。”霍丹的立场坚定并未动摇一分一毫。 苏云墨按了按眉心,只觉有些头疼。 别看霍丹平日看起来很少说话的样子,一旦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他比驴还要倔,九头牛都拉不转弯。 “好吧,既然霍将军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勉强。”既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说服不了霍丹,她只能另外想办法,以退为进先安抚一下他抵触的情绪。 霍丹也不傻,看着苏云墨道:“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派你来当说客的?” 苏云墨苦笑一声道:“霍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有办法。” “那……若是我不答应,二皇子殿下会不会为难你?”霍丹不禁有些替苏云墨担忧。 苏云墨一边收拾汤碗一边道:“二皇子殿下有恩与我,就算是为难一些,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那……你是不是也很希望我能答应二皇子殿下?” 苏云墨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于私而言,二皇子殿下对我有恩,我自然会向着他。不过,这么大的事并非我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霍将军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断。无论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觉得对我有所愧疚。” 霍丹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有些许动摇。 苏云墨转身出门:“真凶还未抓到,只能委屈霍将军先在这园子里小住几日。” 回到二皇子府,君白夜早就等在了那里,进门的第一句话就道:“霍丹是不是不肯答应?” 苏云墨默然点点头。 君白夜眸光流转,笑了笑道:“我就料到霍丹不会这么轻易点头,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我拉拢,那他就不是霍丹了。”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苏云墨面色平静的问。 “一个字,等!”君白夜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云墨明白他的意思,既然霍丹遇刺身亡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除了他们几个根本没人知道真正的霍丹还活着,那么君成昊那边肯定以为暗杀成功了,说不定此刻正在某处摆着酒席庆功。 人嘛,不能得意,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更何况是君成昊这种没什么头脑又狂妄自大的人。 其实,要整垮他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天逃跑的刺客其中一个已经被珦活捉了,虽然此刻他还十分的嘴硬,不肯说出买主是谁,不过等十八般酷刑一一尝过之后,不信他不招。 到时候只要霍丹肯配合,这绝对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霍丹之死,振动了整个豫都,皇帝悲愤交加,下令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处理此案,务必要尽快缉拿凶手。 君成昊大概是吃了几次亏,学聪明了一些,还亲自到将军府去悼念霍丹。说是悼念,其实不过是去看一看霍丹是不是真的死了。为了防止路出马脚,霍丹未死得事霍家的人也都不知道,所以君成昊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扎在心口上多年的一根刺终于被拔出了,君成昊晚上做梦都忍不住要笑醒。 这下好了,整个羌国再无人能和他对着干,没了霍丹的庇护,九皇子一个黄口小儿算什么?只要皇帝老子哪天眼一闭腿一蹬,皇帝之位非他莫属。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成天为君成昊出谋划策的谋臣贺佑第一时间前来贺喜,“心腹大患已除,太子殿下可高枕无忧了。” 君成昊笑得舒心,拍着贺佑的肩膀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本宫记得你功劳,待会儿重重有赏。” 贺佑忙喜滋滋的拍马屁道:“都是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微臣不过是顺天而行罢了,没出什么力,不敢居功。只要能为太子殿下效力,微臣万死不辞。” “好!本宫的身边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能臣,别说是羌国,就是整个云川大陆都不在话下。”君成昊此刻春风得意,自然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赞许的看着贺佑,许诺道,“等日后本宫成了皇帝,你就是本宫的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贺佑喜不自禁,连连称谢:“那微臣就预祝太子殿下早登皇位,君临天下。” “哈哈哈……”君成昊朗笑起来,一扫之前被禁足的阴郁,“霍丹一死,再无人敢挡我财路,你替本宫传话下去,那些该有的孝敬一份都不能少,让他们尽快准备好。” “是是是,微臣知道,微臣这就去办。” nu1;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隔日,皇帝早早便派人来召君白夜入宫,看样子应该是想让他协助大理寺和刑部一起侦破霍丹被刺杀一案。 少了霍丹这个忠心耿耿的得力干将,皇帝身边也没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想来想去才想到了君白夜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一方便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磨砺磨砺他的心性。 苏云墨跟着君白夜一起进的宫,不过身份低微没有资格陪同面圣,只能在御书房外面候着。 “让开!你们这群狗奴才!谁敢拦我!”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九皇子君安延气急败坏的声音。 有太监带着哭腔告饶:“九皇子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不许您踏进御书房半步。” “父皇呢?我要见父皇!为什么不让我进御书房!为什么!”君安延冲着小太监怒吼,看样子心里窝着很大的火气。 “哎呦九皇子殿下,我的小祖宗,皇上说了不见您,你为难奴才也没用。奴才要是放您进去了,我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小太监被君安延为难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一边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一个是盛气凌人的皇子,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谁都不敢得罪。 “我不管!你掉脑袋是你的事,我要见父皇!”君安延胡搅蛮缠起来。 苏云墨看他面色憔悴,两眼通红的样子,大约可以猜到他已经知道了霍丹遇刺身亡的事。 “九皇子殿下。”苏云墨本不想管这档子闲事,但看到君安延一个半大的孩子伤心成这样,忍不住想过去安慰安慰。 君安延看到苏云墨,忙别过脸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在这里?” 苏云墨指了指御书房道:“我陪二皇子殿下前来面圣,二皇子殿下此刻就在御书房和皇上说话。九皇子殿下还是小声一些比较好,有什么事等二皇子殿下出来再说。” “二哥来了?”君安延有了几分精神,道:“父皇和二哥说了些什么?” “小的怎敢揣测圣意,九皇子殿下若是想知道,等等二殿下出来您亲自问他就好了。” 君安延点点头,终于平静了一些,不再为难看门的小太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人陪九皇子殿下走走吧。”宫里人多嘴杂,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君安延想了想,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御花园。 苏云墨见君安延一路上沉着一张小脸,死死的咬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九皇子殿下若是心里难过,想哭边哭出来吧,此刻也没有旁人。” 让这么一个小孩子克制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太为难他了,这宫里皇帝虽然是他的父亲,但同时也是君王,对他再宠爱也不能朝夕陪伴。唯有霍丹亦师亦友亦兄一般关怀他照顾他,所以他对霍丹的依赖比普通的武学老师要深很多。 霍丹骤然遇刺身亡,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啻晴天霹雳,让他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师……师傅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君安延语气中已经带着哭腔,但还在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苏云墨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坚强而倔强,不免有些心疼。 她半跪在君安延面前,轻轻拥住他,摸着他的头柔声道:“那只是前半句,还有后半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九皇子殿下既然伤心了,哭一哭没人敢说什么。” “可……可是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怎么能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君安延明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在这里嘴硬。 苏云墨抱着他,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九皇子殿下现在还是小男子汉,可以偶尔哭一次,等到长成霍将军和二皇子殿下那样的大男子汉就不能再哭鼻子了。所以,趁着现在好好哭一次,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真……真的么?”君安延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一般,眼泪鼻涕瞬间都下来了,一阵一阵的抽泣起来。 “真的。”苏云墨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拍着他的后背,静静的任由他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 “苏……苏姐姐,霍将军待你那么好……你……你想他么?”君安延趴在她的肩头边哭边问。 苏云墨楞了一下,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九皇子殿下可从来没这么叫过她。看来因为霍丹的关系,他对她也多了几分信任。 “想。”苏云墨轻声道。 她不能告诉君安延真正的霍丹还活着,他其实不需要这么伤心,但为了君白夜的计划顺利实施,她只能隐藏着这个秘密。 “我也想他。”君安延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呜呜呜……霍将军那么厉害……天下无敌……谁能杀得了他……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他肯定是受伤了,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君安延对霍丹极为崇拜,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死在刺客的手上。大约是怕君安延太过伤心失态,皇帝并没有允许他出宫去将军府悼念霍丹,所以他也没有看到霍丹的尸身。 “我也不信。”苏云墨顺着他的话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应该去反驳,一个伤心的孩子不需要面对太过残酷的现实,他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些安慰。 “所以九皇子殿下千万要保重身子,不然哪日霍将军回来看到你消瘦了,必然会心疼。” “可……可是父皇他们都是霍将军死了……哇呜呜呜呜……”君安延哭得一颤一颤的,实在叫人心疼不已。 其实在他心里是知道霍丹已死的事实,感情上却不能接受,各种猜测各种幻想,都是希望这个事实其实不是真的。 苏云墨继续柔声安慰道:“他们都没有九皇子殿下了解霍将军,殿下只要相信自己,相信霍将军就可以了。乖,别哭了好么?” 她不能明说霍丹其实还活着,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君安延不要放弃希望。 “恩!”君安延点点头,但头还趴在苏云墨的肩上,似乎这样的姿势让他非常的安心。 耳畔边的哭声渐渐小了很多,最后变得微不可闻,转而传出一阵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君安延已经苦累睡着了。 苏云墨一直跪在石板上就这么抱着他睡,不敢用太大的动作。看他小脸憔悴,眼眶发黑的样子,应该是从知道霍安遇刺的消息以后就没合过眼。 大人之间的利益相争,权谋算计为何要牵连这样无辜的孩子? 苏云墨看着熟睡的君安延,不由得想起自己身在西照皇宫的皇儿。 皇儿若是平安无恙,现在也应该有五岁了。 “你在这里……”君白夜从御书房出来便没看到苏云墨,问了看门的太监才知道她和君安延进了御花园。 他走来一看,面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惊讶。 苏云墨正抱着熟睡的君安延,半跪在青石地板上。君安延嫩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苏云墨垂眸看着他,面色恬静温柔。像是青山旷野,蓝天清风中的一片白云,温和得与世无争。 “嘘——”苏云墨见君白夜走了过来,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九皇子殿下哭累了,刚睡着,别吵着他。” 君白夜眸光沉了沉,心中腾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嫉妒被苏云墨抱在怀里的君安延,为什么他能得到这么温柔,耐心的对待,而对自己,她却鲜少有好的面色? “我们要出宫了,把他交给伺候皇子的小太监吧。”君白夜不冷不热的道。 苏云墨原本是想多陪陪他,毕竟这个孩子还是头一次哭成这个样子。不过君白夜的命令是不容抵抗的,眼下时辰也不早,若是宫门下闸了还未出去对宫外的皇子来说可是大罪。 “好。”苏云墨点点头,抱着君安延打算站起来。可没想到跪在地板上太久了,膝盖发麻,站起来的瞬间腿一软。 “慢点!”君白夜眼疾手快拖住她的手,同时环住她的腰,让她半个身子的重心都靠在了自己身上,这才让她免于摔倒。 “唔——”君安延嘤咛了一声,砸吧了一下小嘴,不过并未被惊醒。 苏云墨松了口气,忙站直身体,对君白夜客气的笑了笑:“多谢。” 君白夜的手心顿时一空,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走吧。”君白夜面色平静,带着苏云墨走出了御花园,然后将还未睡醒的君安延交付给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见自家的小主子正在睡熟,感激得几乎掉下眼泪来:“我家主子自从听说霍将军遇害便不吃不喝,一整宿都没合眼,奴才真担心这么下去主子的身子吃不消。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现在终于睡了。”说着,忙不迭的向苏云墨道谢,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救星。 苏云墨对君安延还是有些不放心,对那小太监道:“九皇子殿下累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醒了的话让厨房准备一些开胃爽口的清粥小菜。” 小太监记下,又连连向苏云墨道谢。 nu1;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情 两人随后一起出了宫门。 马车上,君白夜一手撑着下巴,似不经意一般问起:“你好像很关心九弟。” 苏云墨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九皇子殿下不过是个刚满八岁的孩子,因为你的计划让他伤心难过,你身为他的兄长难道不应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些关怀?” 君白夜不禁嗤笑一声:“兄长?难道你觉得身在帝王之家会有什么兄弟情谊?” 苏云墨知道皇子之间夺嫡争宠,兄弟倪墙,手足相残的事并不鲜见,君白夜会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她顿了顿道:“九皇子殿下天真纯良,并没有觊觎帝位的想法,况且他对你那么依赖信任,你大可不必对他有太大的戒心。” “现在他年纪小或许没有这个想法,谁能保证他以后也没有?”君白夜冷笑一声,道,“就算我容得下他,你觉得君成昊容得下他么?你以为之前几位成年的皇子相继出了意外都是巧合么?” 这个苏云墨心里有数。 羌国皇帝原本子嗣并不单薄,从太子君成昊到最小的皇子君安延,一共有过九个皇子,其他六个有两个心智不全,根本不能继承大统,剩下四个都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皇帝也曾疑心是有人作祟,但与此事有关的人不是销声匿迹就是死于非命,根本查无可查,所以至今没有进展。 其实真的要查这个案子并不难,只要单看几个有实力夺嫡的皇子死后,最终获利的人是谁,那么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 毋庸置疑,太子君成昊的嫌疑最大。 羌国皇帝恐怕再老眼昏花也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只不过爱子之情心切,不愿意相信罢了。 “可是……”苏云墨还是忍不住道,“九皇子殿下毕竟才八岁……”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和皇儿年纪相仿的孩子。 “八岁?”君白夜微微一笑,眼底就流露出寒意,“八岁的孩子在宫中锦衣玉食,有人伺候有人照顾,还能耍耍性子闹闹脾气,比之市井间吃不饱穿不暖,命如草芥的浪儿不知幸福多少倍。” “话虽如此,但……”苏云墨没想到这个话题会让君白夜的情绪这么激动,看着他冷凝的面色,她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了下来。 君白夜望着车窗外面繁华的街市,以及蜷缩在街角的一个个肮脏瘦弱的小小身影,目光中透着一丝狠绝。 “你可知道,我八岁的时候,连一口吃的都要自己拼着命去争去抢……” 苏云墨看着君白夜冷峻的侧颜,暗暗有些惊诧。 她倒是忘了,君白夜从小并不是在皇宫里面长大,二十岁之前一直跟着母亲流落在民间。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在这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想要生存下去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和君白夜的童年相比,君安延这个九皇子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虽然君白夜从来不说,但心里肯定有芥蒂,为什么同样身为皇子,君安延可以衣食无忧,倍受宠溺,而他却在民间流落,如同浪儿。 苏云墨知道君白夜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但她并不想跟他有太深的交集,所以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追问。 回到二皇子府,珦已经在门口等着,君白夜刚一下车便上来禀报:“霍将军派人来传话,说是想见主子一面。” 君白夜对这个消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道:“一起去。” 苏云墨也想知道霍丹考虑得怎么样了,于是点点头。二人连皇子府大门都没进,直接上了马车往城郊的方向而去。 大约是忧心的事情太多,霍丹看起来显得有些疲倦。 “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 “霍将军不必客气,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君白夜走到客厅坐下,微微含笑的看着霍丹,“不知道那件事霍将军考虑得怎样了?” 霍丹并没有直接回答君白夜的问题,而是看着苏云墨道:“不知苏姑娘有没有去将军府上看过?” 苏云墨知道他担心家里面的情况,温声道:“霍将军不用太担心,你遇刺的消息虽然已经传遍了整个豫都,不过,我提前和霍小姐商量了一下,没有让老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免得她老人家伤心过度伤了身子。现下正在法门寺小住,为霍将军祈福。” 霍丹闻言愁眉终于舒展了开来,有些感激道:“多谢苏姑娘考虑周全,我娘身子不好这件事确实不该让她知道。” 苏云墨宽慰他道:“你放心,老夫人那边有我们照料着,绝不会有什么差池,不过……霍小姐……她也还不知道真相。” 霍青青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对霍丹这个大哥极为依赖,得知他遇刺的事也是伤心欲绝,不能自已,不过她还算懂事,原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好像在一瞬间长大了一般,家里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在打点。 “青青……她……”想到自己那个被宠惯坏了的妹妹,霍丹不由得心疼起来,眼眶有些红。从小到大他从未让她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可这么大的事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担子都押在她那么小的肩膀上…… “霍将军放心,霍小姐那边我会去帮忙的。”苏云墨知道霍丹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温声道,“其实霍将军也不必太担心,霍小姐身为霍家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平日里你把她保护在羽翼下为她遮风挡雨所以她一直长不大,我看这件事反而让她成长了不少。” 霍丹点点头:“那就有劳苏姑娘多费心了。” “霍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苏云墨想起同样因为得知他遇刺的消息而伤心难过至极的九皇子君安延,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没有跟他说,免得让他多担一份心。 况且君白夜已经在一旁坐了许久没有发话了,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霍将军,我们还是先来说说正事吧。”君白夜耐着性子给了霍丹一些调整情绪的时间,半响才缓缓开口。 霍丹既然派人给君白夜传话自然是有话要跟他说,于是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有件事我想先请教一下二皇子殿下,还请二皇子殿下不要有所隐瞒。” 君白夜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道:“不知霍将军想问什么?” 霍丹看着君白夜,一字一字郑重道:“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刺杀我的人是谁?” 君白夜眸光微寒,端起桌上的香茗送到嘴边浅抿了一口,装傻充愣道:“我若是知道凶手不早就报官了,何必等到现在?不知霍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霍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面色沉了沉道:“既然二皇子殿下能提前知道有刺客要暗杀霍某的消息,那么想必你对幕后主使者应该有些了解,或者说是事先有过关注。” 也难怪霍丹会有这样的怀疑。向来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存在感,不争不抢的二皇子君白夜突然冒出来,说得到消息有人要刺杀他。还精心策划了一个局,连他一起算计进去,捉拿刺客。若是君白夜真的没有什么私心,得知有刺客要暗杀他的消息事,应该第一时间把线索提供给官府或者直接告诉他本人,让他有所防备。 然而他没有。 这么看来,君白夜虽然保护了他的安全,但更重要的是,他想抓到那些刺客。 若非知道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为何这般上心? “霍将军说笑了,我二皇子府哪有那种手眼通天的本事。”君白夜依然不肯承认,避重就轻道,“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得知了这个消息,没有提前通知霍将军是我有些考虑欠周,不过,那些刺客都是雇佣来的高手,我只是担心若是打草惊蛇,幕后之人有所警觉,对霍将军更为不利。” “多谢二皇子殿下护我周全。”霍丹显然信不过君白夜的这些托词,“欠二皇子殿下的这个人情,我定会记在心上。不过,追查刺客的事就不劳二皇子殿下费心了,我自会想办法,还请二皇子殿下放我出去。” “那霍将军打算怎么查?从何查起?”君白夜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霍将军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正是幕后黑手放松戒备的时候,你现在突然冒出来,不是逼得想要你命的人杀了那些刺客灭口么?到时候线索全部断了,想查都查不了。” 霍丹冷声道:“那二皇子殿下您的意思是,那些刺客还有活口?” 苏云墨在一旁见霍丹和君白夜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滞,于是代替君白夜回答道:“其他几个刺客或死或逃没留下什么线索,不过二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抓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刺客,现在正在陆神医那里医治,暂时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霍丹虽然对君白夜的做法有些反感,不过并未迁怒苏云墨,他面色缓和了一些,道:“这么说,只要那名刺客苏醒过来,我们就可以从他口中得知幕后凶手是谁?” 苏云墨点了点头。 nu1;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事不妙 不过,有些话苏云墨并未对霍丹说明。 其实这名刺客刚开始抓来的时候虽然受了重伤,但意识还是清晰的,只是在审问的过程中动了大刑加重了伤势,这才陷入了昏迷。 这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谁都没想到刺客的嘴会这么紧,从头到尾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人还躺在陆非那里施救,能不能救活都不好说。 如果要把一切的都希望寄托在这名刺客的身上的话,结果应该不是很乐观。 君白夜正色道:“等那名刺客苏醒过来提供信息固然很重要,不过陆神医说了,他只能保证人暂时死不了,但什么时候醒还是个未知数。或许明天,或许十天,或许明年……他能等,我能等,霍将军恐怕不能等吧?” 君白夜这明摆着是捏住了霍丹的软肋。 这件事既然是从头到尾瞒着霍老夫人的,那么就要一直瞒下去,以免老人家突然得知噩耗,备受打击,身心受损。但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霍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却并不糊涂,霍丹若是太长时间不回府不露面,必然会引起老人家的怀疑。 霍丹堂堂七尺男儿,不怕奋战沙场,马革裹尸,为国捐躯,就怕不能在老人家跟前尽孝。 霍丹听了君白夜一番话,面色微沉,默然片刻,道:“那,以二皇子殿下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君白夜幽幽一笑,他早就想好了对策,就等着霍丹这句话,“我们手里有个现成的鱼饵,用来钓大鱼最适合不过了。” 说到鱼饵,苏云墨大概知道了君白夜心里的打算。 皇帝现在是派君白夜协助大理寺和刑部一起追查此案,虽然羌帝对君白夜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不过有了这个便利的身份,他就可以把抓到的刺客名正言顺的带到刑部的大牢里去。 太子君成昊在宫里宫外的眼线那么多,不需要他刻意宣扬,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有人把这个绝密的消息报告给君成昊。 君成昊原以为霍丹一死,他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但如果此刻冒出来一个被活捉的刺客,而且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密审,那么,他自然一刻也坐不住,就算冒多大的风险都要想方设法让这个唯一的“人证”在这世界上消失。 只要君成昊的人敢来,君白夜必然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他。 君白夜简单的把计划的前后和霍丹说了一遍以后,霍丹微微思索了片刻,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道:“我同意这个计划,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君白夜挽了挽嘴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霍丹正色道:“知道凶手是谁以后,我希望二皇子殿下能先替我保密,不要上报皇上。” “为什么?”苏云墨闻言不解的看着霍丹,把想暗杀自己的幕后凶手绳之以法,还以公道,难道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么?为什么还要先保密不让皇帝知道? “因为……”霍丹看了苏云墨一眼,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霍丹,是和霍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我霍丹何时何处得罪了他。” 苏云墨愣了一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她多想了还是怎样,她怎么觉得霍丹说这句话其实心里隐隐已经知道幕后真凶是谁。 这是霍丹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君白夜迟疑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不管怎样,只要君成昊露出了马脚,铁证确凿,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逃脱。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遵守自己的承诺,做到言而有信。” 霍丹点点头:“二皇子殿下放心,我霍丹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而肥。” 霍丹的人品有口皆碑,不是那些心思诡辩的宵小之徒,君白夜对他还算放心,再者,有苏云墨站在这边,他就算不顾及自己也会顾念一下苏云墨。 另一边,君成昊的太子府。 没了霍丹这根刺,君成昊这几日心情大好,虽然当着皇帝的面还要装作为国之栋梁英年早逝扼腕叹息,低头假惺惺的摸一把伤心泪,但一回到东宫立刻原形毕露,喜不自禁,忙找来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喝酒聊天抱美人。 有美人在侧伺候着,又有美酒佳肴,加上心头大患已除,君成昊觉得只打自己当上太子以后,就从未有过今日的舒心畅快。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晚上各位大人一定要不醉!不归!”君成昊怀抱美人躺在贵妃榻上,嘴里叼着没人喂过来的葡萄,遥遥对着几位大臣举起酒杯。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今日大患已除,太子殿下可无忧矣。” “对对对,太子殿下乃真龙天子转世,必会得上天护佑,他霍丹不知好歹,逆天而行,自然没有好下场。” “我等誓死效忠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一干大臣对君成昊一番吹捧,让他有些飘飘然,仿佛这羌国的江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自古有言,良臣择主而事,诸位大臣都是我羌国的肱骨之臣,日后等本宫登上九五之尊,必然少不了各位的好处!哈哈哈哈……” 众大臣齐声道:“多谢太子殿下!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办事。” 这是其中一位大臣站起来,颇有些担忧的道:“不知太子殿下如何处置那些刺客?” 这边霍丹确实是死了,可如果刺客没有料理干净,难免会有后患,现在高兴还有些为时过早。 “诶,李大人,太子殿下正是高兴的时候,你怎么专挑这种扫兴的话说。”另一个大臣不满的站出来指责。 君成昊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你们都放心,本宫办事绝不会有什么差池,各位大人尽管放心大胆的喝酒,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 诸位大臣于是又端起酒杯,和君成昊一起饮尽一杯。 君成昊不是傻子,刺客的事他早就已经吩咐过贺佑,不管成功失败,撤的时候一定要撤的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线索。为此他特意派人去大理寺和刑部探察过,没有人把怀疑的苗头指向自己。 不过,这件案子悬着迟迟不决也是件烦人的事,总让他高兴之余有些不安心,所以他打算找几个替罪羊来把这件事消下去,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波澜。 “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东宫内,君成昊正拥着新纳的侍妾美滋滋的喝着酒,就听有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十分的扫兴。 “本宫好着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咒本宫!” “微臣不会说话!微臣该死!微臣掌嘴!”来人是太子的智囊贺佑,不过看他此时面色惊慌,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太子脸一黑,也顾不得妻妾在场,直接对贺佑道:“有什么事随本宫去书房说。” 到了书房,贺佑立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饶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办事不利,还请太子殿下饶命。” 君成昊是个急性子,厉声道:“饶不饶你的命等会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慌成这样!难道是那个霍丹又死而复生了不成!” “不,不是!”贺佑忙道,“是刑部那边……” “刑部那边怎么了?” “刑部……刑部那边说抓到了那天行刺霍丹的一名刺客,此刻已经押入了天牢,听候审判。” “什么?”君成昊脑袋嗡的一下,上前一把揪住贺佑的衣领,恶狠狠道,“本宫不是吩咐过你一定要处理干净,不能留下把柄!” “是微臣疏忽,微臣该死!但微臣也没想到刑部的人会活捉到刺客其中的一个。” “你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想害死本宫是不是!”君成昊怒不可遏,朝着贺佑一脚踹了过去。 贺佑不敢躲避,只是一个劲的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看在微臣为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的份上,还请太子殿下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功补过?人都被关进了刑部了还怎么补过?只要刑部的人提审,他就会说出是本宫授意去刺杀霍丹的!这件事一旦让父皇知道,他那么看重霍丹,一定会废了我的储君之位。” “太子殿下莫急,刺客虽然被抓,不过我听说他受伤太重还在昏迷,事情还有转机。” “昏迷?”君成昊看着贺佑,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好!那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没有机会在刑部说出一个字。” “微臣明白!” 太子君成昊因为倚仗着皇后的娘家,在羌国拥有很多的拥护者,说白了就是一个以太子为首的利益群体,太子兴则大家都有肉吃有酒喝有银子拿,太子败则丢官抄家掉脑袋,所以他们并非是忠心于太子,而是因为已经和太子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跑也跑不掉。 nu1;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人灭口 林肃是刑部刚刚上任不久的三品侍郎,在六部里面,刑部虽然不是捞银子最多的地方,但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所在宫里宫外鲜少有人得罪。为了谋到这个肥差,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门路,给东宫送了多少好东西,不过,既然顺利当上了刑部的侍郎,以后抢着给他送银子的人多的是,他倒也不心疼砸锅卖铁花出去的银子。 贺佑奉太子君成昊之命来刑部一趟,把刺客的事情跟他一说,他登时就觉得后颈发凉,直抽冷气。 在刑部的大牢里面杀人灭口,这可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犯案呐,他哪有这个胆子!若是别的案子也就算了,偏偏是霍将军遇刺的事,这事可大了去了,皇上亲自下令让大理寺和刑部共同查案,还派了二皇子君白夜协助办案,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看着!要是一不留神被发现,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贺大人,小人初来刑部,对各种事物还不太熟悉,这件案子由尚书大人亲自督察,小人就算有心为太子殿下效力也不知从何处下手。”林肃万般为难的向贺佑叫苦,心里想着,这么危险要掉脑袋的事想拿我当枪使,没门!他才没那么傻。 贺佑岂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冷冷一笑道:“林大人都是有心为太子效劳又怎么会使不上力?只怕是早有二心了吧。” “小人不敢!小人绝对不敢!小人一直铭记太子殿下对小人的提携之恩,绝无二心!”林肃誓言旦旦道,“只是,这件事小的确实帮不上忙,怕一不小心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小人吃罪没关系,关键是怕连累了太子殿下。” 贺佑冷哼一声,不慌不忙道:“林大人,太子殿下平日待你可不薄,也是你该知恩图报的时候了,你现在左右推辞是个什么意思?若是真的肯为太子殿下献衷心,自然有不连累太子殿下的办法,就怕林大人不肯!” “小人对太子殿下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此事真的不是小人不肯帮忙,只是……” “别跟我在这废话!”贺佑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漠不近情道,“太子殿下派我过来是给你传话的,不是跟你来商量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太子殿下吩咐的事,谁不是乖乖照办,还敢和太子殿下讨价还价?脑袋在脖子上长腻歪了是吧?” “可是……” “甭可是不可是的了林大人,太子殿下吃肉的时候你可没少沾光,现在太子殿下找你办事你就缩头缩脑了?别忘了,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皇上,你的前途到底是要,还是不要的!” 贺佑狠话撂在了这里,不管他林肃今天是答应不答应,这件事他也非办不可。 太子的手段林肃也是见识过的,若是不按吩咐办事,只怕他连今天晚上都活不过,若是把事情办好了办得太子满意,或许还有加官进爵的机会。 林肃仔细想了想,一咬牙道:“好!劳烦贺大人和太子殿下说一声,这件事小人一定全力以赴,请太子殿下等候我的好消息。” 贺佑顿时面色缓和了下来,笑着道:“这就对了,林大人若是早点想开也省的我浪费这么多口舌。好了,那这件事就有劳林大人费心了。太子殿下说了,这件事若是办成了,尚书的位置要不了多久就是林大人的了。” 有了太子的许诺,林肃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贪婪的光,千恩万谢的把贺佑送了出去。 抓到刺杀霍丹的刺客的事,为了不引起怀疑,君白夜有意不让消息透露出去,关押的地方也很隐秘,不过刑部内部的高层官员大多都知道。这也是君白夜混淆视听的一个手段。 正好刑部的尚书大人有事,刑部的大小事宜暂时由他管理。为了掩人耳目,他找了一个太医,以为刺客疗伤为由,进到了关押刺客的牢房。 牢房是封闭式的,只有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个通气的天窗,里面显得十分的昏暗。 被抓来的刺客还穿着夜行服,背对着他们躺在牢房的角落里,身上散发着血腥味。 林肃带着太医进去,扳过他的身子看一眼。刺客还在昏迷之中,没有恢复意识,脸色和嘴唇都很苍白没有血色,气息奄奄好像随时都会咽气。 “太医,你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 太医忙过去把脉,沉吟片刻才道:“林大人,这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连大罗神仙都难以救活,太子殿下大可以不必担心。” 林肃点点:“那就好。不过,太子殿下的行事你我都知道,活着的人他都信不过,只信得过死人。让他吊着一口气在这里,太子殿下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干脆把他料理干净,你我也都好交差。” 太医道:“林大人说的是,只是这里可是刑部,若是这么重要的证人死在了牢中必然会引起怀疑。” “他是自己断的气,和你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怕什么?”林肃笑了笑,拿过太医药箱里面一个诊脉时用来垫着手腕小软枕。 “林大人……”太医毕竟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有些慌张。 此人若是不死,自己可没法跟太子交差。林肃想到太子许诺给他的尚书之位,眼底流露出一丝的杀意。 他将小软枕按在此刻的口鼻上,小心不在周围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如此娴熟冷静的杀人手法,可见已非第一次做杀人灭口的事。 刺客本就出气多进气少,林肃杀他根本不用耗费多少工夫。直到确认刺客已经断气,他才把小软枕还给太医,并嘱咐道:“今日我带你来刑部只是为刺客看诊,其他的事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记住了么?” 太医也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所有的一切,君白夜,苏云墨和霍丹三人都在从牢房隔壁的洞眼里看的真真切切。 君白夜和苏云墨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半点也不觉得意外。 霍丹暗暗捏着拳头,情绪似乎有很大的波动。 原来是太子殿下想要他的命! 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但他霍丹自认为问心不愧,从未针对太子做过什么,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君白夜派人把林肃和同行的太医抓了起来,他们都是重要的人证,足以撼动君成昊的东宫之位。 霍丹缓缓松开拳头,对君白夜道:“二皇子殿下,之前答应我的条件可还作数?”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当然。” 虽然现在人证已经抓到,但这件事牵扯太大,足以在羌国掀起一番风浪。他本人不宜在这个时候进入众人的视线,最好还是由苦主自己站出来,说出事实,才更有说服力。 当然了,波及到的太子党也会把所有的恨意加在霍丹身上,这一切最好是跟他君白夜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他必须安抚好霍丹,让他尽量心甘情愿的配合自己。 “多谢二皇子殿下。”霍丹沉着脸向君白夜拱拱手,道,“请二皇子殿下给我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我自会给二皇子殿下一个交代。” 君白夜微微皱眉,但霍丹这个请求并不过分,他勉强点头同意了。 “不过,在事情还未平定之前,还要委屈霍将军不要暴露身份。”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隐隐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想象的这么顺利。 “二皇子殿下放心,我会注意的。”霍丹说完看了苏云墨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霍丹此刻的感受,苏云墨无法感同身受,但从霍丹的神情看来,他似乎因为什么事而纠结。 “怎么?又在担心他?”君白夜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苏云墨停留在霍丹身上的目光越久,他心里深处的那份焦躁就越明显,说话的语气也克制不住的有些怒意。 苏云墨淡淡的摇头,担心谈不上,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一片坦诚。 “你放心,这件事尘埃落定以后他就能回到将军府和家人团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他还是备受皇帝宠信的神勇将军。” 苏云墨看了君白夜一眼,迟疑了片刻道:“若是扳倒了太子,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如果太子被废黜,羌国只剩下君白夜和君安延两个皇子可以继承皇位,虽然君安延现在年纪还小,但以君白夜的性格,未必能容得下他。 “你觉得呢?我该怎么办?”君白夜不答反问。 “见好就收。”苏云墨平静道。 “你是怕我对九弟不利还是怕我下一步要对付霍丹?” 苏云墨并没有直接回答:“其实若能收服霍丹,他日后必将能为你开疆扩土,成为你的肱骨之臣。” “话虽不错。”君白夜叹息一般道,“只可惜忠臣不事二主,他一直扶持的都是九弟而不是我。” nu1;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后金氏 言下之意,霍丹虽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却不能为他所用。 苏云墨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私心,希望霍丹最后不至于变成君白夜争权夺利之下的炮灰,但听君白夜的意思,这恐怕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霍丹从刑部出来以后就乔装打扮,一直在太子的东宫附近徘徊。 他的内心十分的纠结和犹豫。 霍家世代忠良,为羌国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没有半点私心。他霍丹也谨记父亲的遗训,为君家尽忠尽责,可没想到太子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他很想和太子当面对质,问一问他为什么容不下自己,但冷静下来却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益。 以霍丹的武功,要悄无声息的潜入东宫并不难,可毕竟君臣之礼不可乱,他不能大逆不道。 “这位大哥,我家主子想请你单独说会儿话。”就在霍丹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白嫩的小厮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他道。 霍丹蓦地一惊,这人的声线极细,言行举止都和宫里的小太监别无二致。难道他假死的事情被别人发现了? “这位大哥莫慌,我家主子只是想找你说说话,没什么恶意。”小太监继续道。 霍丹脸色沉了沉,声音冷凝道:“你家主子是谁?” 小太监笑而不语,默默的递了一枚莹白温润的羊脂玉过去。 上面赫然镂空雕刻着一只昂首展翅的凤凰。 凤凰在羌国是极其珍贵的象征,一般的皇室贵族都没有资格用凤凰作为装饰图案,只有当朝的皇后才有能衬得起凤凰的尊贵。 霍丹看着那枚凤凰玉佩有些发愣,皇后不是常年处在深宫之中,吃斋念佛,深入浅出,怎么会出现在宫外? “还愣着干什么?别让我家主子等久了。”小太监见霍丹忒不识抬举,提醒了他一句。 霍丹忙起身跟着小太监身后,走到了一辆外面宽敞却不怎么起眼的马车前面。马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面,周围比较冷清,还有几个侍卫分别守在出口处。 “微臣霍丹,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霍丹沉着气,在马车前恭恭敬敬的向里面行礼。 一只纤纤玉手从里面探出来,撩起帘子的一角,皇后金氏隔着帘子道:“起来吧霍将军,这是在宫外,无需多礼。” 霍丹忙谢恩,站起来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本宫听说霍将军前几天遇到刺客行刺,已经身亡,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见到霍将军。”皇后金氏缓缓道,“方才看到一个身影和霍将军极为相似,本宫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霍丹道:“微臣假死是逼不得已,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本宫掌管的是后宫,前朝的事无权干涉,霍将军假死欺君罔上,本宫自然也管不了。”皇后金氏有意加重了语气。 她虽然久居深宫,清心寡欲,但身为太子的生母,仍然心系太子,得知霍丹遇刺之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所为。兹事体大,不得有半点闪失,不然她皇儿的太子之位必将保不住,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 没想到竟然撞见了霍丹。 霍丹未死,那他必然会追查想要杀他的人是谁,从他出现在东宫附近就不难看出,他已经对太子起疑心,或者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皇后金氏立刻派人拦下霍丹,决不能让他离开,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说出真相。为了太子的将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她只能杀人灭口。 霍丹还不太明白皇后召见他的用意,平静道:“回禀皇后娘娘,此事牵扯太大,恕微臣此刻不能向娘娘细说。明日早朝微臣自会向皇上说明一切,向皇上请罪。” “那不知霍将军来太子的东宫所为何事?”目前情况未明,皇后金氏打算先打探打探虚实。 霍丹道:“微臣不过是路过此处,并非要去东宫叨唠太子殿下。” “原来如此。”皇后金氏显然不信霍丹的说辞,她笑了笑道,“本宫好久没来太子的东宫了,既然这么巧遇上了霍将军,不如陪本宫一起去看看太子?” 霍丹也不傻,不管怎样皇后和太子肯定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若是让太子看到他还没死,只怕不会让他活着走出东宫。 “微臣还有一些私事要办,就不打扰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母子团聚了。”说完正要告退。 “等等!”皇后金氏一着急,半个身子从马车里面伸出来,“霍将军何必这么急着走。” 金氏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不过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一头乌发靓丽光泽,和宫里那些年轻的嫔妃比起来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此次出宫极为隐秘,所以穿的是便装,外面还裹着一件斗篷,目的就是掩藏身份。 霍丹有些不悦,却不敢造次,恭敬道:“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金氏并没有料到霍丹没有死,这次看见他完全是巧合,所以没有做好准备,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住霍丹,不让他有机会对太子不利。 “霍将军,太子乃当朝储君,皇上已经允准他代为处理一些国政。霍将军对遇刺一事有什么线索,大可以和太子说一说,若有什么帮得上霍将军的地方,想必太子一定会尽力而为。” 霍丹直接了当道:“此事重大,微臣以为还是上报皇上,请皇上亲自定夺比较妥当。” 他隐隐感觉到皇后在拖着他,但毕竟是臣子不能以下犯上,和皇后当面撕破脸皮,只能不卑不亢,态度坚决的拒绝。 霍丹这一番推脱,皇后金氏更加认定他已经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和证据。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皇后金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闻言面色大变,目光落在霍丹身上,手心一片汗。 小太监说的是:“太子昨夜派人前去刑部,想将刺客灭口,没想到中了圈套,反而让刑部的人抓了正着。现下刑部侍郎林肃和太医都已经被拿下,正在审问。” 若是这两人一招供,说出一切都是太子指使的,那太子的储君之位必然会被废黜,她苦心为太子铺平的帝王之路将在一夕之间全部幻灭。 这样的代价太大,她承受不起,太子也输不起。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霍丹告发太子! 皇后金氏咬了咬贝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来人!把巷子前后都守好,不得让任何人进出,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霍丹闻言,微微皱眉:“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金氏并未回答,将身边两个伺候的小太监遣退到一旁,自己下了马车,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霍丹面前。 霍丹万万没想到万金之躯的皇后会对自己下跪,忙也惶恐的跪下来,急道:“皇后娘娘身份贵重,万万不可如此折煞微臣。” 皇后金氏心里清楚,硬着来动静太大,而且霍丹的武功太高未必有胜算,只有软着来,兴许还有几分希望。 她流着泪道:“霍将军,太子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这种荒唐的事,还请霍将军看在太子无知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要怪就怪我这个做母后的管教无方。” 霍丹扶着皇后不知所措:“皇后娘娘言重了,微臣实在惶恐。” “霍将军若能大人大量放过太子一回,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这个做母后的下半辈子都愿意做牛做马报答霍将军的大恩大德。” “皇后娘娘,这……” 于情于理,霍丹都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就算他是太子,谋害当朝重臣也是不可轻饶的过错,不可能因为皇后三言两语的哀求,他就既往不咎。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当然也知道此事重大,如此荒唐行径,和市井间胡搅蛮缠的妇人没什么区别。她这么做,分明是在强人所难。 “霍将军,本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太子一回……”皇后金氏见霍丹仍是不肯松口,一咬牙对着他磕了下去。 霍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场面,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快快请起,有什么话站起来再说,微臣实在受不起皇后娘娘如此大礼。” 皇后金氏死活不肯:“霍将军今日若是不答应本宫,本宫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这……”霍丹只觉头疼不已,想了想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若是真心悔过,明日早朝之时微臣可以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向皇上承认错误,并且,微臣也会在皇上面前替他求请。皇上疼爱太子,想必一定会从轻发落。” 这已经是霍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但皇后金氏却不能接受。 她不光要太子无恙,还要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东宫若是易主,他们母子二人今后无立足之地不说,她的娘家族人也要受到牵连。 这样的代价太大,她承受不起。 “不行!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皇上对霍将军的倚重满朝皆知,若是知道太子做了这等糊涂事必然不会轻饶。”皇后金氏一边哭一边哀求,“霍将军若是有什么要求本宫都可以尽量满足,只求你看在本宫曾有恩于霍老将军的份上饶过太子这一会。本宫向你保证,等太子登基之后,必会善待霍家,封霍将军为一品护国公,并且爵位世代承袭。” nu1; 第一百二十章 微臣不知 皇后金氏许诺的高官厚禄换做旁人或许会心动,但霍丹并不看重这些,所以不会因此而动摇。但她那一句“本宫曾有恩于霍老将军”却让霍丹有些迟疑了。 这件事并不是皇后金氏口空胡说,他之前也听母亲亲口说起过。 当年霍老将军年轻气盛,在朝堂上下得罪了不少人,当然也包括许多宵小之徒。他们见霍老将军恩宠正盛,眼红嫉妒,联合了十多位大臣,捏住霍老将军的把柄,小题大做,混淆是非,上书弹劾了霍老将军。 霍老将军因此事险些冤死在狱中,好在皇后金氏为霍老将军说情,彻查了此事,才还了霍老将军的清白。虽然此后,皇后金氏有心拉拢霍家,霍老将军秉持着不参与党争的原则拒绝了,但皇后金氏对霍家有恩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不过,霍丹他们必然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其实一开始就是皇后金氏和她的族人策划的。霍老将军为人正派,不贪图钱财,不亲近女色,更不贪恋杯中之物,他们想拉拢,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唯一可以用来当做软肋利用的就是,霍老将军极重情义,若是于他有恩,他必心存感激,知恩图报,因此才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可即便这般煞费苦心,皇后金氏仍然没有如愿以偿,此刻旧事重提,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若是能救太子于水火,倒不失为功德一件。 “皇后娘娘您先起来,微臣有话要说。”堂堂皇后就这么跪在自己面前,霍丹实在是惶恐不安,只能先安抚安抚皇后的情绪。 皇后金氏能在后宫之中站稳脚根,并且稳固娘家势力这么多年,自然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会差。她看出了霍丹已经有些许动摇的迹象,此刻不能继续强逼,只能循循善诱。 “好,那霍将军也别跪着了。”皇后金氏在霍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么多年,她的膝盖除了跪过父母长辈,太后和皇上,霍丹是第一个。 原本以为霍丹是个还算安分的武将,不会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逼得自己下跪。皇后金氏此刻虽然有求于人,说的全是好听的话,但都是口是心非。等稳住了霍丹,解除了太子的危机以后,她第一个要收拾的必然是霍家。 不然她堂堂皇后和当朝太子的颜面何在。 霍丹道:“微臣以为这件事牵扯比较大,就算想瞒着皇上恐怕也瞒不住,若是太子能主动进宫去向皇上请罪……” “不行!”皇后白高兴一场,原以为霍丹已经想通了,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是想让太子去自首,“皇上若是知道,太子的储君之位必然保不住,决不能让皇上知道。” 霍丹万分的为难:“可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成年,理应有所担当……” “霍将军!”皇后金氏根本不听霍丹的劝告,打断他的话道,“你以为本宫想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真的只是为了太子么?本宫是为了君家的江山不落到旁人的手里!” 皇后金氏见一计不成,又想出了一个足以说服霍丹的理由。 霍丹闻言不由得惊诧,问:“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金氏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你可想过,若是太子被废黜,接下来入住东宫的会是哪位皇子?” 霍丹惶恐道:“皇家大事,微臣一介外臣不敢妄议。” “你不敢没关系,本宫来说给你听。”皇后金氏酝酿了一下词汇,缓缓道,“皇上子嗣单薄,除了太子,目前身体健康的只有二皇子君白夜和九皇子君安延。九皇子刚满八岁,年纪尚幼,按照羌国传长不传幼的规矩,理当是二皇子君白夜继承大统。” 霍丹垂首恭听着,没有说话,但皇后金氏所说确实如此。 皇后金氏继续道:“若是羌国的江山交给旁人也就算了,可唯独他君白夜不行!你可知,为何其他几位皇子都在宫中教习长大,唯独二皇子流落民间这么多年,皇上才想起把他接回宫中?” “微臣不知。” 虽然市井间流传着很多关于君白夜身世的各种版本,不过霍丹以为自己一心忠君爱国,别的谣言蜚语不需要听更不要传,洁身自好即可。 “因为……二皇子根本不是皇上的儿子,继承的也不是我们君家的血统。”皇后金氏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 “这……这不可能……”霍丹从来没听说过二皇子君白夜并非皇帝之子,自然不敢相信。 皇后金氏继续道:“霍将军别急,听本宫跟你细说。二皇子的生母是月曜国的女子,她们精通魅惑之术,皇上是中了她的魅术才将她带回了宫中,百般宠爱。但这妖女到了宫中之后还不到一个月便被太医诊断出有三个月的身孕,皇帝顾及君家颜面才将此事掩盖了下去。妖女生下这个孽种以后没多久,皇上便因厌弃她,将母子二人逐出了宫门,这才有流落民间之说。” 皇后说的半真半假,还刻意抹黑君白夜生母,目的就是为了能让霍丹动摇。 “原本皇上已经忘记了这对母子的存在,只是近年来子嗣凋零,让皇上心痛不已,这才想起那个没有君家血脉的野种。皇上派人四处打听,得知那妖女早已病死,只有那野种还活在世上,孤苦无依甚是可怜,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才派人把他接了回来。” 皇后金氏顿了顿,接着说:“想必霍将军也看出来了,皇上对几个皇子都十分的疼爱,唯独对二皇子态度冷淡,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皇上不待见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太子失势,九皇子殿下年幼,二皇子作为长子接替皇位便顺理成章……” 说到此处,霍丹仍是沉默,但紧锁的眉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挣扎。 皇后金氏道:“霍家世代忠良,断不可让江山落入旁人之手,别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时候,等他掌握了大权,容不容得下太子和九皇子都难说……毕竟不是血脉相通的手足,哪有什么兄弟之情。” 皇后金氏对霍丹还是十分了解的,在最后还把霍丹另外一个弱点——九皇子君安延也捎带上。 霍丹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他对君白夜就没什么好感,这次刺客的事多多少少让他感觉自己在被人利用。现在听皇后金氏这么一说,似乎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原来君白夜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一举扳倒太子,自己好借机上位,取而代之。 若单单只是利用他霍丹倒没什么,可他不得不担心尚还年幼的九皇子君安延,他那么率真单纯,若是毁在君白夜的手上,他实在于心不忍。 “霍将军,不管怎么样,九皇子和太子也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弟,血浓于水,太子这些年也从未为难过九皇子,本宫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太子顺利继位立刻封九皇子为睿亲王,享一世荣华富贵。” 只要能说动霍丹,皇后金氏毫不吝舍自己的诺言,但若真的等到太子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能不能兑现就难说了。 霍丹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涌起一股愤懑。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向皇后这边倾斜。 许久,霍丹才平息了情绪,道:“皇后娘娘,就算微臣不向皇上出首太子,刑部侍郎和太医都已关在了刑部大牢,皇上恐怕很快就会知道此事。” 听到霍丹有松口的意思,皇后金氏不禁欣喜,忙道:“只要霍将军不在皇上面前告发太子,其他的事本宫自会处理。” “那……”霍丹虽然有些许的犹豫,但还是点点头道,“不知皇后娘娘希望微臣怎么配合?” 皇后金氏强掩着心中的喜悦,定了定神道:“霍将军乃羌国的无敌战神,敌国忌惮霍将军的神威派人前来暗杀,刑部侍郎林肃被钱财诱惑,通敌卖国,罪无可赦,这个案子最好是到此为止了。” 言下之意是要把这个倒霉的刑部侍郎推出来当替罪羊,不过,他也不算是冤枉,死不足惜。如此一来,就和太子君成昊没有半点牵扯。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霍丹缓缓点头,终于同意了配合皇后的说辞。 皇后金氏激动万分,拉着霍丹的手,哽咽着道:“多谢霍将军深明大义,你对本宫和太子的恩情,本宫母子二人没齿难忘,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本宫一定会做到。等此事平息以后,本宫定会让太子亲自到霍将军府上负荆请罪。” 霍丹毕竟是臣子,哪敢僭越身份让太子亲自登门谢罪,忙恭敬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微臣为的是皇上和羌国的百姓,只是还请皇后娘娘代为传达,微臣从未对太子有过不臣之心,还请太子日后不要在为难微臣。” “好。”皇后金氏掏出帕子擦着眼泪道,“霍将军对我们君家的忠心本宫已经亲眼所见,你放心,日后太子只会对霍将军敬重有加,不会再有一丝的猜忌。” 霍丹客气的道了一声谢,不再多言,向皇后金氏辞别而去。 nu1;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毫发无损 回去的路上霍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提前知会苏云墨一声,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不告诉她。并不是他信不过苏云墨,而是因为君白夜毕竟有恩与她,若是让她知道了反而让她为难。此刻他不得不对君白夜有所提防,避免他提前得知消息又想出其他的应对之策。 以君白夜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自然对霍丹有些不放心,暗中派人跟踪他的行迹。不过半道上霍丹有所察觉,跟踪的人被他甩开了。君白夜得知霍丹是在太子的东宫附近被跟丢的,心里大概有数,霍丹必然是去找君成昊了。 霍丹若是去了别的地方,君白夜或许还有些担忧,但他去找君成昊反倒在他意料之中,他不相信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霍丹还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君成昊。而君成昊那个莽撞冲动的性子,更不可能静下心来和霍丹达成某方面的共识,当然,他也没那个智商。 第二天早朝,君白夜受召进宫,因为霍丹遇刺的案子有突破性的进展需要向皇帝当面禀报。按照原先的计划,霍丹本尊就藏在君白夜的马车中一起进了宫。 苏云墨见霍丹面色有些发沉,一路上一言不发,不由得问道:“霍将军是不是有些紧张?” 霍丹闻言抬头,看着苏云墨一眼,勉强笑了笑:“还好,只是有些担心九皇子殿下,不知他这几日过得怎样。” 苏云墨道:“九皇子殿下得知霍将军遇刺的消息确实伤心至极,不过他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很多,你可以放心,等这件事平定之后自然能见到九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若是知道霍将军平安无事必然要欢喜坏了。” 霍丹点点头,有意无意的避开苏云墨的眼睛。君白夜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从面色看来,心情是不太爽利的。只不过,今日在朝堂上还需霍丹挑头扳倒太子,就算有不痛快他也需要先忍一忍。 小小的马车坐下三人本就有些挤,气氛又这么僵持,苏云墨坐在两人中间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好在很快就到了宫门,霍丹乔装成君白夜的贴身侍卫顺利的进到了宫里。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君白夜站定以后,太子君成昊才姗姗来迟,不过看他的面色十分的凝重,苏云墨猜测,昨晚被派去灭口的人被刑部抓住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只是,让苏云墨有些奇怪的是,太子君成昊并不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不可能一点动作也没有。莫非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君白夜在看到君成昊出现的时候也暗暗皱了皱眉,似乎和苏云墨想到的是同样的问题。 不过皇帝后脚就来了,众人纷纷跪下山呼万岁,君白夜心里的那一点点疑虑只能暂时打住。 失去霍丹这个爱将似乎对皇帝的打击很大,他看起来气色不佳,也有些许憔悴。 众人谢恩平身之后,皇帝便开始发问:“李爱卿,朕昨晚看到你的折子,上面说已经抓到了霍将军遇刺一案的重要证人,此事可是真的?” 刑部尚书李存年忙出列,恭谨的回答道:“启禀皇上,确有此事。微臣假借抓到负伤刺客为诱饵,引得幕后凶手前来杀人灭口,此刻两个案犯已经被关押在刑部的大牢中,听候皇上定夺。” 皇帝道:“那二人可有口供?” “有,二人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还亲口说出了幕后真凶。” “好!这件事刑部出力最大,案子也办得神速,朕心甚慰。”皇帝来了几分精神,道,“那快将二人的口供呈上来让朕看看,李爱卿你也跟朕好好说说案子的前因后果。” 李存年笑了笑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微臣恐怕说不清楚,还是让当局者亲口和皇上说比较妥当。” 皇帝皱了皱眉:“李爱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存年哪敢吊皇帝的胃口,忙道:“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证此刻就在大殿外听候传召,还请皇上恩准召见。” 皇帝点点头:“好,传上来。” “多谢皇上。” 随着太监总管一声喊:“传证人进殿——”霍丹缓慢而坚定的踏进了大殿的玄关。 在场文武大臣的目光全都情不自禁的聚集在他的身上,正在众人疑惑之际,霍丹走到大殿中央向皇帝行礼,高声道:“微臣霍丹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君白夜,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太子君成昊都稍稍有些惊讶。他虽然已经从皇后那里得知霍丹未死之事,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他曾亲眼看到霍丹的尸首已经躺进了棺材,此刻见到本尊才终于相信了。 “霍爱卿?真的是你?”皇帝难以置信,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霍丹一番,“朕不是听说你已经遇刺……你怎么会安然无恙?” 霍丹道:“启禀皇上,当日遇刺身亡的是微臣的替身,微臣这几日隐藏身份就是为了揪出幕后黑手,抓到真凶。不过,事出突然,来不及向皇上细禀,让皇上为微臣操心了,微臣罪该万死!” “平身,快平身!”皇帝走下龙椅,亲自扶住霍丹,面带喜色道,“朕赦你无罪。霍爱卿安然无恙,朕十分欢喜,快和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皇帝对霍丹恩宠有加,但霍丹却不敢僭越了身份,跪地谢恩之后才缓缓开口。 “启禀皇上,微臣在祈福会前夕偶然得知有人要蓄意谋害微臣,微臣派人暗中追查,只查出有人重金雇佣了数名顶级杀手要置微臣于死地,却不知幕后主使是谁。为了不打草惊蛇,找出真凶,微臣便想出了以替身引诱对方入局。微臣假死实在是逼不得已,不然对方不会放松警惕,让微臣有可乘之机。” “原本微臣已经抓到一名刺客,只要逼出他的口供便能得知凶手是谁,可没想到刺客受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微臣情急之下便找到了刑部李大人商量对策,多亏李大人的妙计,用刺客被抓的消息引来了对方前来杀人灭口,这才抓住了两个重要的人证。” 这些说辞基本上都是之前准备好的,把涉及到君白夜的部分全都隐瞒下来,免得把他也牵扯其中。 霍丹前面的口述都和之前商量好的没有什么出入,苏云墨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原来霍爱卿这几日经历了这样的风险。”皇帝叹息一般道,“好在我国之栋梁无恙,不然将是羌国的损失,百姓的遗憾。”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毫发无损。”霍丹请示道,“还请皇上宣两名人证上殿,当众说出幕后主使者。” “好!传上来!朕也想听一听,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谋害朕的肱骨之臣。” 皇帝口谕一下,刑部侍郎林肃和太医就戴着枷锁被带了上来。 林肃和太医一上来就跪地哭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微臣只是一时糊涂,微臣绝不敢有谋害霍将军之心。微臣也是被奸人蒙蔽才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请皇上饶恕微臣……” 这时,皇帝还未开口,一直旁观在侧的太子君成昊突然出列,厉声道:“谋害国之忠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还有脸求饶!还不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君成昊如此行径,让苏云墨和君白夜都有些意外,按理来说他此刻已经惊惶不安或者主动请罪才是,为什么还理直气壮的站出来呵责林肃二人? 苏云墨和君白夜都感觉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难道君成昊已经有了足以开脱自己的好办法? 可是这分明是个死局,以君成昊的头脑根本不可能相处什么好办法来。 被君成昊这么一呵斥,林肃二人一边哭一边战战兢兢的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是……是二皇子殿下指使小人这么做的……二皇子殿下早就已经被西照的人收买,他们忌惮霍将军的神威,想谋害霍将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霍丹都一脸惊愕。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和之前皇后说好的不一样?他只答应不指认太子,并没有要攀咬二皇子君白夜…… 君成昊嘴角隐隐挑起一丝冷笑,得意的看着霍丹,用嘴型无声的对他说了两个字:“多谢。” 这件事这么大,只是林肃二人当替罪羊怎么可能担得下,必然还要找一个身份更高的人才能背得起这么黑锅。原本他并没有把君白夜这个不受待见的二皇子放在眼里,不过昨天皇后跟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厉害关系。君白夜此刻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但难保日后不会成为他通往帝位的一个阻碍。 正好现在有个现成的“通敌卖国”的帽子,想来想去还是扣在君白夜头上最合适不过了。 nu1; 第一百二十二章 铁证如山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君白夜,想等着看他如何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君白夜面色平淡如常,似乎并没有打算开口说话。 皇帝皱着眉头看了君白夜一眼,冷声对林肃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皇子!” 林肃知道自己这回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不过皇后亲口许诺过会安顿好他的父母妻儿,不让他们受到牵连,若是他此刻再反口,只怕林氏一族要断子绝孙了。 “启禀皇上,罪臣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当然不能单凭林肃红口白牙几句话就相信君白夜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厉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受二皇子指使的?” “有!有!”林肃被皇帝的龙威吓得一哆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们有二皇子殿下和西照国通敌的书信。” 皇帝立刻道:“呈上来!” 太监总管一刻不敢耽搁,立马把林肃他们提供好的证据呈上去给皇帝过目。 君成昊不禁面露些许得意之色,目光扫向君白夜,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凄惨的下场。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皇子还敢有什么非分只想,趁他还没掀起什么风浪之前把他扼杀在摇篮里,看他还有什么能耐咸鱼翻身。 霍丹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眉头微锁。 这些事和之前皇后跟他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他始料不及。没错,他确实不希望太子失势之后君白夜有机可乘,入主东宫,最后悄无声息的夺走君氏的江山,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君白夜并未显现出太多的锋芒,也没有让人感觉到野心勃勃的想要争宠夺位的意思。 他答应和皇后配合也是防患于未然,并没有想置君白夜于死地的意思。 若是让苏云墨以为他和皇后,太子等人串通好陷害君白夜,只怕会因此而怨恨自己。一想到日后自己将无颜面对苏云墨,霍丹的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二皇子,你自己看看吧!”看到林肃提供的证据,皇帝原本还抱有的一丝丝希望仿佛在一瞬间幻灭了,整个人都感觉苍老了几分。 君白夜此刻已经明白了过来,君成昊是个成不了气候的草包,没有能耐给他设这么大一个局。千算万算,他漏算了一点,君成昊的身后还有一个皇后。 这个女人在后宫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必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只是她一直处在深宫中不问琐事,才让他忽视了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今日之事也算是个教训,但如果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君白夜万劫不复,那就太小看他了。 君白夜默默的从地上捡起那封所谓的“通敌卖国”的罪证,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上面写了如何如何策划安排刺杀霍丹,又写了向西照国索要金银财宝几何几何……笔迹和君白夜的别无二致,可见为了这番债脏,皇后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 看完他自己的“亲笔信”以后,君白夜并不急着为什么开脱辩解,不慌不忙的样子反倒让原本胜券在握的君成昊有些心里没底了。 “二皇子,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怒红着双眼看着君白夜,身为一个父亲,若是被自己的儿子出卖,多多少少都会心寒,更何况,即便他不是君家的血脉,他也自认为待他不薄。 君白夜从容不迫道:“儿臣无话可说,请父皇恩准儿臣的贴身侍女上殿答话。” 太子君成昊有些按耐不住,道:“一个小小的侍女有什么资格上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怎么狡辩?” 君白夜抿了抿嘴角道:“太子殿下何必这么心急,我请父皇恩准必然有我的用意,侍女身份虽然卑微,无法与太子殿下的尊贵相比,但她能证明我的清白。” “笑话!一个小小的侍女有什么能耐证明你没有通敌卖国?以本宫看来你是想耍什么花样!”君成昊确实有些担心君白夜还留了一手,所以极力阻止。 这时霍丹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对皇帝道:“皇上,以微臣之见,只要能证明二皇子殿下的清白,侍女的身份是否卑微根本不重要。若是皇上不给二皇子殿下为自己辩白的机会,仅凭一面之词就给二皇子殿下定罪,只怕难以服纵。” 皇帝点点头,霍丹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霍爱卿说的对,就依二皇子所言,传他的贴身侍女上殿答话。” 君成昊原以为霍丹已经完全站在了自己这边,没想到此刻他又站出来为君白夜说话,不禁恨得牙痒痒。看来这个祸患迟早还是要除掉,不然他如鲠在喉,日夜难眠。 苏云墨没有想到君白夜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会要求自己上殿,在这之前他们并未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君白夜既然主动提出要她为自己证明清白,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另外也说明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苏云墨暗暗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奴婢苏云墨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苏云墨一介侍女面圣之时恭恭敬敬,毫不慌乱,不由得夸赞了一句:“不愧是二皇子府上出来的人,很懂规矩。不过,朕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苏云墨跪在地上不敢随便答话,君白夜代替她回答道:“启禀父皇,上次九弟的寿宴上也是她服侍儿臣的。” 皇帝似乎想起来什么,让苏云墨抬起头来,看了两眼道:“朕想起来了,霍爱卿曾在朕面前提起过,当时九皇子中毒查不到毒源,是一个侍女在一旁提醒了霍爱卿。霍爱卿,可有此事?” 霍丹上前答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当时提点微臣的正是这位苏姑娘。” 皇帝点点头:“果然是温婉大气,心思细腻的姑娘。” 苏云墨恭顺道:“奴婢只是尽心尽力服侍二皇子殿下,当不起皇上如此夸赞。” 皇帝对苏云墨这个小侍女颇有几分好感,转头问君白夜:“二皇子,现在你要怎么让她证明你的清白?” 君白夜道:“请父皇允准儿臣将这封通敌的信件给儿臣的贴身侍女看一眼,她自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哦?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有如此能耐?”皇帝显然有些怀疑,点头同意了君白夜所请。 苏云墨接过信件的时候还有些许疑惑,不过看到君白夜笃定的眼神稍稍有些安心,她相信君白夜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冒这么大的风险。 接过信件以后,苏云墨快速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字迹也被模仿的足以以假乱真,没有明确的地方可以拿出来分辨真伪。 苏云墨不禁皱了皱眉,既然字迹没有破绽,那必然是其他方面,一封小小的信件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有限,她一时间并未看出什么。 君成昊在一旁见苏云墨面露愁楚,不禁得意起来,落井下石道:“二弟,本宫看你是病急乱投医吧,一个侍女能看出什么?你就别再耍花招拖延时间了。若是现在向父皇认错求情,兴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若是还在这里弄虚作假,想欺君瞒上,本宫也不好出门替你求情了。” 君白夜慢点也不着急,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何必这么着急想让我认罪?莫非你一心盼着我通敌卖国?” 君成昊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说话多了难免会有破绽,他强装镇定道:“本宫怎么会盼着二弟通敌卖国,本宫不过是好心好意提醒你,别太伤父皇的心。” “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殿下静心等待片刻。”君白夜温和一笑,态度谦恭却不卑微。 君成昊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见皇帝的面色不太好看,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君家两兄弟的对话并未影响到苏云墨,她正在专注的思考着一封信件上所能提供的信息都有哪些。 字迹,纸,印章……还有,墨汁…… 对了! 苏云墨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终于想到了这封伪造的信件上百密一疏的地方。 君白夜看到苏云墨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她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不知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坚信着苏云墨会找出这个破绽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者担忧。 他不明白自己对苏云墨的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只是看着她为自己努力思考的样子十分的舒心,好像再美的风景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目光没有离开过苏云墨的霍丹不禁有些黯然。 “启禀皇上,这封通敌信件是伪造的,并非二皇子殿下所写,是有人想要陷害二皇子殿下。”苏云墨恭声禀报。 皇帝和在场的官员都有些惊讶,忙问苏云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快和朕说说。” “是,皇上。”苏云墨领命,笃定道,“这封信件所用的墨汁有问题。” nu1;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必顾虑儿臣 苏云墨话音刚落,就听到君成昊不屑的嗤笑一声:“笑话,墨汁能有什么问题,你一个侍女不懂就不要胡言乱语,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君成昊这样威吓苏云墨正说明了他的心虚,苏云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被三两句话就吓倒。她将信件呈递上去,镇定从容,恭声道:“启禀皇上,这信件上字迹虽然被模仿得能以假乱真,信纸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所用的墨却是歙州上贡的上等歙砚。” 皇帝立刻让太监总管验查一下,太监总管日夜伺候在皇帝身边多年,耳濡目染自然能分辨出不同种类的砚。 “这信件上带着歙县独有的紫檀香,确实是歙州的上贡的歙墨,老奴敢拿性命担保。”太监总管郑重其事的对皇帝道。 皇帝点点头,又疑惑的问苏云墨:“就算你说的不错,是歙州的歙墨,那又能说明什么?” 苏云墨不慌不忙道:“歙墨珍贵,每年上贡的不过十几方,除了御书房所需,其他的皇上都赏赐给了皇子和几位军机大臣。不过,今年皇上并未赏赐二皇子殿下,二皇子府上也不曾有过歙墨,所以这封所谓的二皇子殿下亲笔书信必然不是出自二皇子殿下之手。” 皇帝皱了皱眉,立刻传召内务府的主事:“给朕查一查,二皇子府上可曾赏赐过歙墨!” 内务府主事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是,皇上,微臣这就去查。” 不过,毕竟内务府的账太多,要查也需要一些时间。 君白夜一派坦然,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倒是君成昊暗暗有些心慌。本以为这个局已经设计得天衣无缝,必然能让君白夜永无翻身之日,可没想到君白夜只不过丢出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轻松把这局给解了。 现在他已经不指望君白夜能被这局困住,只是希望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扯到自己头上。 “查,查到了皇上!”内务府主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本账簿。 “快说。”皇帝也急着想知道答案。 “回皇上的话,内务府确实没有给二皇子府供过歙墨的记录。” 此言一出,君白夜不需要再为自己辩解一句,事实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君成昊有些不甘心,道:“父皇,歙墨确实只供用大内,但也不能保证二弟没有从其他地方得到歙墨,儿臣以为单凭这一项不足以证明什么。” 苏云墨沉声道:“启禀皇上,二皇子殿下的书房一直用的都是徽县所出的徽墨,这种墨虽然也算是品质俱佳的上等墨,不过市井上有钱都能买得到,比不上歙墨的贵重。” 皇帝问:“小丫头,你此话当真?” 苏云墨笃定的回答:“皇上若是还有疑虑,可以现在就派人去二皇子府上搜查。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帝也不得不信,不过为了服众,他还是派了侍卫快马加鞭去二皇子府核查。 此刻,君白夜已经基本上可以摆脱嫌疑,皇帝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对一直跪在地上的君白夜道:“既然有人敢诬陷朕的二皇子,朕一定不会轻饶他,你先起来吧。” “多谢父皇。” 皇帝看了苏云墨一眼,面露些许赞赏之色:“你这丫头忠心护住,临危不乱,实在难得,有你在二皇子身边照顾朕也放心。别跪着了,你也起来吧。” 苏云墨忙谢恩:“多谢皇上隆恩。” 接下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林肃二人的身上。 皇帝龙颜大怒,厉声道:“林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朕的皇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林肃吓得差点尿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皇上……奴才……奴才实在是冤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一拍御案,怒不可遏:“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看来刑部那边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两个狗奴才!” 刑部尚书李存年赶紧出来请罪:“微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皇帝正色道:“你确有失察之罪,不过念在你这些年办事也还算尽心尽力,朕先帮你记着。你替朕想想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这……”李存年显得有些为难,刚才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了半天,知道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若是深究下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怕会牵扯出许多人。到时候他李存年怕是要把半个朝堂都得罪了。他当官这么多年,从来不急功近利,原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的。 以他多年的为官经验,这趟浑水他还是不要搅和比较好。 “微臣愚钝,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意独裁。” 皇帝有些不悦。 林肃和那名倒霉的太医还在哭喊着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奴才冤枉……此事和奴才没有关系,奴才也是一时糊涂受人蒙骗……” 不过,林肃也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没有当众说出是受太子指使,不然别说九族被诛,只怕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 这时,皇帝把目光转向了垂首站在君白夜身后的苏云墨。他微微一笑道:“小丫头,你不是心思细腻,聪明过人么?那你替朕想一想,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 苏云墨没想到皇帝会把这个难题扔给自己,抬头时一脸的茫然,惶恐道:“奴婢一介女流,怎敢在朝堂之上妄议国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也不算是国事,是朕的家事。”皇帝大概是怕吓着苏云墨,面对她的时候态度还是亲和,“朕的儿子被人冤枉了,朕作为一个父亲理当要给他一个交代,你对二皇子这么忠心,朕给你这个权力,你说姑且说一说,不管好坏,朕都不会怪罪你。” 既然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云墨若是还推辞,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苏云墨有些为难的看了君白夜一眼。 君白夜面色平淡,温声道:“父皇这般看重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还不快谢恩。” 苏云墨于是恭顺道:“多谢皇上恩典,奴婢就斗胆说一说,说的不好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大人提点海涵。” 皇帝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点头道:“好,你说吧。” 苏云墨领命,缓缓开口道:“奴婢以为这二人可暂且关押起来,慢慢审问,既然他们贪生怕死,那就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皇上不妨法外开恩饶恕他们死罪……” “父皇,万万不可!”君成昊一听,急了,忙上前道:“父皇万不可听信这无知的小女子之言,这两个狗奴才犯下欺君罔上,诬陷皇子,大逆不道的重罪,按照羌国的国法理当处以凌迟之刑,诛灭九族。若是饶恕他们,我羌国的法纪何存,皇室的威严何在?” 这两人贪财怕死,若是真的给他们法外开恩,那他们必然会把他做的事情全都抖出来。 不行,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发生。 皇帝微微思忖,道:“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蓄意谋害我羌国大将,诬陷皇子,这么大的罪名若是从轻处置,岂不让他人耻笑我羌国好欺。” 君成昊又道:“父皇英明。儿臣斗胆毛遂自荐,这二人不如交给儿臣审问,儿臣必会给父皇和二弟一个交代。” 皇帝并未同意,转而问霍丹:“霍爱卿,你以为如何?” 霍丹稍稍有些迟疑道:“回皇上,微臣以为此事应当是有人想挑起我羌国的内乱,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若是因此把事闹大,人心惶惶,反倒中了敌人的诡计。” 为了能让这件事情尽快平息下去,不牵连到任何人,霍丹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 君成昊听霍丹的意思,也还算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微微一笑道:“那霍将军的意思是,这件事就此打住,不再追究?” 霍丹点点头道:“微臣觉得此事可以先放一放,最近西照与我国边境屡次有冲突,民心不安,若是再将此事闹大,敌人必会以为我们羌国人心不齐,有可趁之机。” 这个问题,皇帝也不得不考虑,毕竟西照国的国力强盛,不能大意。 “此事本是因有人蓄意谋害霍爱卿而起,若是不追查到底,朕只怕霍爱卿受委屈。” 霍丹忙道:“微臣为国效力,死不足惜,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皇帝赞许的点点头,又问君白夜:“二皇子你觉得此事该不该一查到底?” 君白夜恭敬道:“儿臣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只觉得霍将军所言很有几分道理,此事儿臣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未蒙受什么委屈,还请父皇不必顾虑儿臣。” “难得二皇子这般通情达理。”皇帝笑了笑,道,“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两人就交给刑部拟罪,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再上报朕。” nu1;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请自重 有惊无险的度过一劫,苏云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倒不是惧怕于皇帝的龙威,而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连累了君白夜。 君白夜在皇帝面前神色平静,温和恭顺,出了皇宫脸色就立马沉了下来。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换做旁人或许没什么,但他是运筹帷幄的君白夜,他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那种感觉,他从没想过事情会超出他的控制。 霍丹……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太子站到一边。原本他还有些惜才,并没想真的把霍丹赶尽杀绝,可今日之事他发现,霍丹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不过,这样也好,早日发现威胁便能早日排除,也免得日后留下祸患。 君白夜的嘴角缓缓上挑,挽起一抹森冷入骨的笑意。 “苏姑娘!苏姑娘请留步!” 苏云墨跟在君白夜身后正要上马车,霍丹从后面追过来,惶急的叫住她。 苏云墨顿住,回过头看着他:“不知霍将军有何吩咐?” 同样是淡淡的语气,却莫名的有种疏远的感觉,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漠然客气。 霍丹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硬生生的咽下。 他神色黯然道:“对不起,苏姑娘。” 苏云墨故作茫然道:“霍将军是在向我道歉?霍将军何时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姑娘,我……”霍丹想解释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更何况他这次确实是存了些私心。 苏云墨语气疏淡道:“霍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苏姑娘且慢!”霍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苏云墨的手腕,“并不是我有意要欺瞒苏姑娘,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苏姑娘……” 话说到一半,霍丹又顿住了,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请求原谅还是说出实情? “我当然知道霍将军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并不会因此而怨恨你。”苏云墨挣开他的手,淡漠道。 本以为她对霍丹的为人已经算是很了解的,也信得过他的人品,不会做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龌蹉之事,可没想到今日在朝堂之上,他与太子君成昊隔空对唱的一出好戏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实话她并不怨恨霍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她没有权利左右别人的决定。但一直以来,她对霍丹都十分的信任,今日之事与其说是让她失望,不如说是让她觉得寒心。 “苏姑娘……”霍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怕苏云墨从此往后再也不把他当朋友看待,两人或许会因此形同陌路。可是现在无论他说什么解释什么,一切都是徒劳,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心中蔓延。 苏云墨的表情已然冷漠:“霍将军还有什么事?” “我……” “霍将军!”霍丹刚要开口,不远处君成昊突然走过来,面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趁着君成昊说话的空档,苏云墨钻进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上,君白夜都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养神,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苏云墨知道今天的事情多多少少对君白夜的心理上有些打击,当然,他不会因此萎靡不振,相反,他绝对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不过,他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番,重新规划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 回到二皇子府,君白夜一言不发,一把抓住苏云墨的手腕,无视府上所有人的目光,径自把她带到了书房里面。 “主子!?”珦紧紧跟在身后,却被君白夜关在了书房外面。 “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君白夜的语气冷厉,“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珦虽然很担心自家主子,但听到了命令也只能无条件的服从。 君白夜看着消瘦,手指却出奇的有力,把苏云墨的手腕扼得有些疼。苏云墨挣了挣,但君白夜握得更紧,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二皇子殿下,你想干什……” 话没说完,君白夜突然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一瞬间,苏云墨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到耳畔君白夜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破膛而出。 “别动……”君白夜紧紧的圈住苏云墨,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只有抱着苏云墨他才觉得心安。 “君白夜,放开我!”苏云墨回过神来,恢复了冷静,双手抵在君白夜的胸前,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虽然不明白君白夜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过激的举动,不过从他此刻的神色看来,他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苏云墨从未见过君白夜那么无助的表情,苍白,失落,彷惶……若是苏云墨硬要将他推开,君白夜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看到他这副表情,她又有些不忍心。 “就这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君白夜把头搭在苏云墨的肩膀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只有依靠着苏云墨才能勉强支撑着不倒下。 苏云墨的个子比君白夜矮好多,这样一个姿势看起来十分的别扭古怪,但君白夜却贪婪着抱着她的温暖和安心。 苏云墨僵直的站在原地没有动,想开口安抚他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君白夜自己先开了口,语气轻缓道:“其实今日在父皇面前我真的很害怕,若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苏云墨想到今日在朝堂上确实惊险,若是不君成昊他们行事粗鲁大意,露出一个破绽,只怕君白夜此刻已经身在刑部的大牢里面。不过,君白夜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倒让苏云墨有些意外。 “这件事也算是给我们的一个警醒,以后加倍小心就是了。”苏云墨想了想道,“太子身后虽然还有皇后撑腰,不过,她毕竟只是后妃,不能过多干预朝政,而且霍丹未必是真心跟他们结盟,我看霍丹的样子,应该是事出有因。” 君白夜苦笑一声,道:“你到现在还在为霍丹说话?难道你没看出,在朝堂上,他和太子暗中勾结想要置我于死地?” 苏云墨微微皱眉:“或许事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这个重要么?”君白夜面色冷了几分,“原本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拉拢霍丹为我所用,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急着去抱太子的大腿了。既然是他言而无信在先,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你想怎么对付霍丹?” 虽然今日之事让她对霍丹确实很失望,但她仍然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若是有机会,她希望能和霍丹单独谈一谈。 君白夜并没有回答苏云墨的问题,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和霍丹见面。” “为什么?”苏云墨皱着眉头,心中有些不悦。她不喜欢这种被限制自由的感觉。 君白夜道:“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只要先答应我就可以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君白夜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什么话他不太想说出口。 苏云墨冷笑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我懂了,差点忘了我是你买回来的女奴,必须无条件为你效命,没有资格质疑你的决定。” “云墨,你……”君白夜叹息一般道,“其实你心里应该明白,我并未真正的把你当做女奴,这么长时间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我的心意么?” 苏云墨凝眉不语,别过脸,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心意?她不懂君白夜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心意,也不想懂。从始至终她都希望自己和他保持着简单的互需关系。其他的事情,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 “云墨……”君白夜再次走上前,试图将她拥入怀中,但是苏云墨退后一步直接避开了。 “二皇子殿下,还请你自重。” 君白夜不禁有些失落,定定的看着苏云墨,半响才道:“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可能现在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会给你一些适应的时间。” 苏云墨不置可否:“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君白夜点点头:“好,我说的事希望你能记住。” 苏云墨知道他指的是不要和霍丹擅自见面,她迟疑了片刻点头:“我尽量吧。”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珦一直站在门前的假山旁边,看他面色凝重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苏云墨暗自好笑,他君白夜一个大活人,难道和她单独待在一个屋里,她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珦一见苏云墨从屋里走出来,本想上去跟她说几句话,但屋内君白夜叫了他一句,他只好忍住,冷冷的看了苏云墨一眼,进了屋内。 nu1;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时兴起 “主子,今日进宫的事可还顺利?”珦见君白夜的面色不太好,不禁担忧起来。 方才宫里来了几个人,说是奉了圣喻,把君白夜的书房翻了一遍,拿走了他桌案上的一方墨和几张写废了的纸。他追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对方什么也没说,见自家主子又迟迟没有回来,他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此刻看到自家主子安然无恙,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着地了。 君白夜坐在椅子上,按着眉心一脸疲惫:“情况有变,不过,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 珦点点头,迟疑了片刻道:“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说就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了这一套?”君白夜心中不痛快,自然对下属也没什么好耐心。 珦忙道:“属下以为苏云墨这个女人并非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她和霍将军的关系似乎格外亲密,主子对她不得不提防。” “这个我早就知道,不用你提醒。”君白夜看着跟随只多年的护卫,面色平静道,“我也知道你对苏云墨有很多的不满,但是从今往后,她和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嘴,你只要记着,这个女人对我有用就够了。” “可是,主子……” 君白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淡淡的打断他:“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意见,以后我不希望看到你对她有敌意。你可以不用刻意迎合她,但也不要和她有言语上的冲突,要是实在看不惯,你可以选择无视她的存在。” 珦虽然不太明白君白夜特别强调这件事的目的,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得不遵从。 “是,主子,属下记住了。” 君白夜点点头,继续道:“叫你过来还有一件事让你去办,太子和金氏一族名下不是还有几处产业,你找些靠得住的人去闹一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惊动官府。” 既然皇后已经有所察觉,对他起了疑心,那么他也不必再刻意示弱,费心经营了这两年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珦不解道:“以太子和金氏一族在朝中的权势,就算惊动了官府,恐怕很快就会被掩盖下去,到时候他们再来一个杀人灭口,可查的线索就都断了。” 没错,杀人灭口确实是太子他们最擅长做的事,不过,他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君白夜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你按我说的办就是,谢家这枚棋子也到了用得着的时候了。” 珦领命道:“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 君白夜点点头,又想起来道:“对了,霍家那边派几个人去盯着,不用跟着霍丹本人,你们也跟不住他,只在将军府门前守着,看看每天都有什么样的人出入即可。” 原本以为霍丹这个人已经完全被他所掌握,没想到却出了这么大一个变故,从今往后他不得不对他多几分小心。 珦得到命令以后就出门办事去了,君白夜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坐了半响,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预演着接下来他所要做的每一件事,以确保没有一丝的漏洞。 正当君白夜凝神冥想的时候,一阵香气从窗口飘了进来,勾的他肚子都饿了起来。仔细想想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吃了一些清粥,一直到下午他都没怎么吃东西。 不过,说也奇怪,二皇子府的厨娘从他搬进来的那天起就一直照顾他的一日三餐,虽然做的饭菜都花了不少心思,不过手艺并不惊艳。他向来对吃的并不怎么讲究,所以也没想过要换厨娘。可今天这香味实在是太过诱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以前他可从未闻过,难道这几日厨娘的厨艺见长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堂堂二皇子殿下第一次不顾身份,跑到厨房去觅食。 走到厨房园子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屋里为了一堆人,都是皇子府的小厮,侍女,还有厨娘。大家伙全都扒在门边上,好奇的往里面张望。香气正是从屋子里面传来的。 君白夜原本也想看看,但奈何全让人头给堵上了,大家伙的心思全都在屋里头,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咳咳——”君白夜干咳一声,终于引起一个小厮的注意,他回头一看二皇子殿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短时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没了,赶紧跪下来:“二……二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门口围着的其他小厮,侍女也全都吓破了胆,赶紧跪下来行礼。 君白夜无意问罪他们,淡淡的道:“什么热闹这么好看,这么多人全都围在这?”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君白夜看他们跪了一地,都把门口给堵上了,只好摆摆手:“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着,自己朝屋里走去。 刚一进屋,君白夜就看到烟熏雾气中苏云墨正挽着袖子,一手端着碗,一手用筷子麻利的在油锅里翻腾着一块块酥黄色的不明物体,香气便是由这不明物体散发出来的。 君白夜不禁有些诧异,他真的没想到苏云墨还会下厨。看她手脚麻利,动作娴熟的样子,显然不是初次下厨的生手。 苏云墨看到在门口呆站着的君白夜,用筷子指了指灶台,道:“火太大了,抽一根柴火出来,不然要焦了。” 君白夜生平第一次有些蒙,她的意思是,让他去帮她烧火? 苏云墨对着他疑惑不解的眼神笃定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你!谁让你一来把人都吓跑了,连一个看火的人都没有。 君白夜是二皇子,是主子,按理来说真的不愿意的话大可以转身走人,但一想到还未出锅的东西,他不禁默默咽了咽口水。 不就是从灶台里抽一根柴火出来么?还能难道他堂堂二皇子? 君白夜于是走了过去,硬着头皮抽出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柴。但木柴的末端因为离火源太近,时间长了也很烫,君白夜不知情,直接伸手过去,顿时烫的赶紧撒手。柴火掉了出来,火花蹦得到处都是,还冒出一股呛鼻的烟味。 “咳咳咳咳——”君白夜被呛得一阵猛咳,忙用袖子捂住嘴。不过他的衣服刚才不小心蹭了一块黑,此刻捂住脸上,把脸也沾花了,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噗嗤——”苏云墨见君白夜如此狼狈,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平日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没想到一根柴火都不会抽,让他帮忙简直是添乱。 君白夜有些愣,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多么好笑,但苏云墨这么毫无戒备的笑容让他觉得十分的迷人。原本积压在胸口的那一丝丝郁闷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你还傻站在干什么?”苏云墨忍不住想翻白眼,“赶紧用水把火浇灭,不然待会儿厨房该烧起来了!” 被苏云墨这么一提醒,君白夜才发现掉在地上的那根柴火还在燃烧,险些都要烧到他的衣摆了。 好在有个小厮正好从门口经过,赶紧打了盆水过来解围,还顺便恭恭敬敬的把碍手碍脚的二皇子殿下给请了出去。 其实苏云墨正在做的是炸面鱼,用的是河里寸长的小鱼洗干净沥干水份,然后放到加了葱姜蒜末和一些调料的面糊糊里面滚一圈,沾上一层面糊,然后放到油锅里去炸。 炸的时候时间和火候都要严格控制,炸得时间短了软趴趴的不脆,口感不好,炸的时间长了容易焦,火候要适中,免得外面的面糊炸黄了,里面的小鱼还没熟。 她的厨艺并不好,只是唯独这道油炸小面鱼她做的比较多,因为师傅他老人家嘴馋,喜欢吃零食,尤其喜欢用油炸小面鱼下酒,所以苏云墨就花了些心思专门去学了一手。 自从学会了这道招牌油炸小面鱼,原本喜欢四处游方,行踪不定的剑尊大人便会像只馋猫一般,百八十里外都能循着香味找到自家徒弟。然后撒泼打滚各种讨要小面鱼吃,要是不给做,立马耍脾气,掀桌子拆房子,上串下跳,非要闹得人耳根发疼才肯罢休。 今日也是凑巧,她肚子饿了来厨房找吃的,正看到在厨房打下手的小厮拎着半桶活奔乱跳的小鱼从外面回来,她一时兴起便挽起袖子,自己亲自下厨露了一手。 想到师傅他老人家不知此刻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苏云墨的心里蓦然升起一阵酸楚,眼眶也不由得发红。 不过,君白夜此刻就站在门外,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只能强忍着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好了!”捞出油锅里最后一只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面鱼,苏云墨吩咐小厮熄火。 终于大功告成,只是好久没有做了,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苏云墨夹了一只小面鱼想先尝尝味道,不过君白夜就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她实在没有办法无视,于是问:“二皇子殿下要不要也尝尝?” nu1;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墨 君白夜其实等她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奈何放不下堂堂二皇子的身段,既然苏云墨已经说出口,他当然没有继续端着的道理。 “正好我也有些饿,那就试一试吧。” 苏云墨炸了好多小面鱼,光她和君白夜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剩下还有几盘她打算留给皇子府的下人们尝一尝味道。不过,君白夜一个皇子出现在厨房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格格布热,也让下人们十分的拘谨忐忑,还是不要在这里吃比较好,免得其他人不自在。 “二皇子殿下先去正厅等等吧。”苏云墨临时改变主意,道,“正好二皇子殿下的午膳也还没吃,我让厨房再弄几个清淡的小菜一并送过去。” 君白夜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苏云墨和两个侍女一起端了几碟小菜送了上来,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鸡鸭鱼肉,都是比较家常的菜色,在二皇子的餐桌上极为少见。 苏云墨一边布置碗筷一边对君白夜道:“二皇子殿下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吃些清淡点比较好。”又将一碗小米粥摆在他面前,“小米粥最为养胃,厨房熬了很久,不知道你吃得习惯不习惯。” 君白夜从来不讲究吃食,也没有一本正经的吃过一顿饭,有时间厨房做好了端上来,他动两下筷子便再也没有胃口。不过,更多的时候忙得根本想不起来吃饭,珦倒是经常会在他身边提醒,但到底也是个男的,没有苏云墨准备的这么细心。 君白夜看着苏云墨忙前忙后,终于忙完了,心中渐渐有了些暖意。 “你今天陪着我进宫也没怎么吃东西,坐下来一起吃吧。” 苏云墨回绝道:“不用了,厨房还有很多,我在哪吃都一样。” 君白夜不肯松口:“既然哪里都一样,为什么不能在我这里吃?难道我这么倒你胃口?” 苏云墨有些迟疑,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东西,突然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君白夜又道:“一个人吃东西太冷清了,你就当陪陪我好了。” 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云墨也想不出理由可以拒绝,于是勉强的点头:“好吧。” 餐桌上,一盘油炸小面鱼算是主菜,热腾腾的还冒着香气,旁边一碟醋香酱黄瓜,一碟秘制腌萝卜,一笼水晶虾饺和一盘蒜泥小白菜,看上去虽然简单,却让人很有胃口。 苏云墨自己也盛了一碗小米粥,在君白夜对面坐下,为了能有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君白夜特意把伺候的侍女都屏退了下去。 君白夜首先打破沉默道:“你要是想吃什么跟厨房说一声,让她们给你做就是了,何必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苏云墨语气不温不淡道:“厨房里有一个厨娘这几天不是请假回娘家了,另外一个厨娘忙不过来,着急忙慌的切菜切到了手指头,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就自己动手了。不过,我的手艺可比不上二皇子府请来的厨娘,你讲究着吃吧。” 君白夜夹了一直油炸小面鱼送到嘴里,不失优雅的咬了一口。外酥里内,鲜香四溢,把小鱼的鲜美全都包裹在了薄薄的一层面糊里面,味道实在是好。 苏云墨说她的手艺比不上厨娘真正是谦虚了。 “怎么样?”苏云墨见君白夜吃完了一条小面鱼,面色莫名的凝重,有些紧张的问。 这么长时间没有做,她也不太有信心。 “味道……怎么说呢……”君白夜故意卖关子,假装还在品味的样子,筷子已经伸过去夹住了第二条小面鱼。 苏云墨狐疑的看着他,自己也夹了一条尝了尝。 虽然跟自己发挥最好的时候比有些距离,不过勉强也算可以,难道羌国人吃不惯这种小食? “二皇子殿下若是不喜欢,不用勉强,吃不完可以拿给附近的野猫吃。” 苏云墨住进二皇子府以后就发现附近经常有流浪猫出没,或许是因为有一个像猫一样嘴馋的师傅,所以她对猫有一种很莫名的亲和感,一有空便会给它们投食。时间久了野猫也有灵性,只要她轻轻唤几声,就有野猫出来讨食。也因此,二皇子府上从没闹过鼠患。 苏云墨说的一本正经,君白夜听了却很不是滋味,自己堂堂一个二皇子居然在跟野猫争食。 “好吃!”君白夜毫不吝啬夸赞之词,筷子伸过去夹住第三条小面鱼,“我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做的小鱼,待会儿要是吃不完,晚上还可以拿来当宵夜。” 言下之意,这盘油炸小面鱼已经被他承包了,野猫什么的根本没有份。 苏云墨有些好笑道:“油炸的东西虽然酥脆好吃,不过也不宜多吃,容易上火,特别是晚上,吃了会不消化。二皇子殿下要是真的喜欢吃,我以后有时间就给你做。” 苏云墨都这么说了,按理来说君白夜应该高兴才是,不过他的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云墨……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其实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总是二皇子殿下来二皇子殿下去的,怎么听都觉得刺耳,无形中把他和她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苏云墨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她知道君白夜这句话的意思,他希望能拉近两个人的关系,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么疏离。但她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因为之前的那次伤害在她心理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她的心已经为了自我保护牢牢的封锁起来。 不动心,不动情,便能泰然处之,不会头脑发热做出后悔莫及的蠢事。 若是当年……她听了师傅的话,没有被夏侯渊的虚情假意所蒙蔽,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好吧,我不为难你了。”君白夜到底是个聪明人,不会强逼着苏云墨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以免引起她的反感。不管怎么说,从今天她对他的态度来看,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进展,他需要一些耐心,不能太过急躁。 苏云墨默默的点点头,静静的喝着小米粥。 酱黄瓜和腌萝卜都是厨娘们自己腌制的,清脆爽口,用来佐粥开胃最好不过了。不过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向来都是厨娘和下人们自己吃,从来没人敢拿来摆在君白夜的桌上。 君白夜自从回到豫都以后就没吃得这么心满意足过,破天荒的还自己添了一碗。 苏云墨的胃口一直很小,自己做的小面鱼也没怎么吃。倒不是不喜欢,而是她更习惯看着师傅吃她做的小面鱼时,那种幸福得快要溢出来的表情。自己虽然没有师傅活的时间久,却因为没有师傅那么豁达通透,心里压着太多的事情,做不到心境纯璞,无忧无虑。 “对了。”君白夜想起一件事,问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怎么还会亲自下厨做东西?” 派出的密探从西照那边传来消息,苏云墨在西照家是不错,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天天下厨房的人。 苏云墨微微皱眉,她又感觉到君白夜在打探她的底细,心里有一丝不悦。她淡漠道:“个人爱好罢了,没什么好探究的,再说,这好像也和二皇子殿下你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君白夜方才那一问仅仅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得到她这么贴心的照料。说白了,他是有些吃味罢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苏云墨不是别人派在他身边的细作,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其实他可以不去计较。但看到刚才还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冷固了起来,君白夜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或者,触及到了苏云墨最不愿意被提及的伤痛。 “好吧,你不想说也没什么,当我没问。” 苏云墨却再也坐不住,站起来道:“我吃饱了,二皇子殿下请慢用,先走了。” 君白夜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苏云墨已经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正厅。看着她倔强而孑然的背影,君白夜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这个女人对他的敌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想要化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原本他对这个女人的过往毫不关心,也觉得没有必要在意,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很想知道,她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苏云墨离开以后并未直接回采风院,回忆起往事让她有些伤感,本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是走到玄关又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君白夜暂时不和霍丹见面,所以他已经下令,没有他的允准,她不得单独走出二皇子府。 既然出不去,苏云墨也懒得和门口的侍卫起争执,正转身准备回去,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苏姑娘!苏姑娘!是你么苏姑娘!” 苏云墨闻声,回头一看,来人是个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似乎想进来,不过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只能在门口叫住她。 nu1; 第一百二十七章 满城皆知 “你,是在叫我么?”苏云墨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她的记忆里好像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中年男子忙点头道:“苏姑娘,您忘了?我是将军府的,上次来府上接您过去做客的就是小人,是小人赶的车……” 他这么一说,苏云墨终于有点印象了,于是走过去问守门的侍卫:“既然是将军府来的访客,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那侍卫道:“属下是奉二皇子殿下之命办事,二皇子殿下吩咐过,但凡将军府来人一律拦下不见。” 苏云墨明了,看样子,君白夜不光是不允许她去见霍丹,连霍丹派人来传话他都不允准。 “这位大哥,你也听到了。”苏云墨面色平淡道,“我们家二皇子殿下有吩咐,将军府来的人一律不见,你还是请回吧。”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道:“苏姑娘,小的可以不进去,将军只是让小人给苏姑娘传一封信,只要苏姑娘把信接下,小人立马就走。” “信?”苏云墨这才看到原来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一封信,她并没有伸手去接,淡然道,“你家主子给我传信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人不知,什么事信里都写着了,苏姑娘您打开自己看看吧。”中年男子虽然被侍卫极力阻拦,但还是硬生生把一只手挤进来,想把信递到苏云墨手上。 苏云墨原本不想收,免得被君白夜知道又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可这男子十分的执着,信不递出去他恐怕会一直在这里耗着不走。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跑腿小厮,有什么气不应该迁怒在他身上。 苏云墨迟疑了片刻,接过那封信,对男子道:“好了,信你也已经送到了,可以回去交差了,不过看不看在我,跟你没关系。” 说完直接将信揉成一团,扔进了排水沟里。 中年男子没有办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把信捡起来。”君白夜正好也吃完了,从正厅走来,忙吩咐侍卫把苏云墨随手扔进排水沟的信件捡回来。 苏云墨没有搭把手帮忙,也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不知君白夜这一次又想闹哪样。 好在侍卫手脚伶俐,不然信就被冲走了。 信封并不防水,里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泅湿了一片,不过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出是霍丹的笔迹。 信上言辞恳切,写着霍丹想约苏云墨单独见一面,跟她正式道歉,化解误会。 明明不允许将军府上的人上门,却又那么在意霍丹送过来的信。苏云墨冷眼旁观的看着君白夜,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信里面的内容,难道是担心她和霍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他? 君白夜看完信,眉头微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苏云墨走过去将信从他手上抽出来,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将那封信纸撕成碎片。 “二皇子殿下,你可知道什么叫尊重别人的隐私?这封信署名是写给我的,我看不看是我的自由,你若想看,可问过我愿不愿意?” 君白夜眸光沉了沉,语气不悦:“只要是进入我二皇子府上的东西,我都有权处置,何况仅仅只是一封信。” “也对。”苏云墨嗤笑一声,“毕竟这里是二皇子殿下的府邸,可以支配所有的一切。” 既然跟君白夜无法沟通,也达不成共识,苏云墨也不打算继续跟他耗着,幽幽一笑道:“二皇子殿下若是没什么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君白夜原本就觉得苏云墨叫他二皇子殿下十分的刺耳,这次还在他面前自称奴婢,显然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看着苏云墨决然离开的背影,君白夜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三日之后,豫都城内相继发生了几件大事,一个是豫都最大的赌馆爆出老板以高利放贷,逼死了十几条人命,还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今日一大早就有一名被残害得家破人亡的老妇人吊死在赌馆门前,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此时因此惊动了官府。 二是豫都城内的几大药铺暗中联合,出售成本低廉的假药,害得老百姓花钱看病以后非但没有药到病除,反而吃出了人命。患者家属心有不服,前去药铺理论,没想到药铺不但不认账,还纵容家丁打伤了患者的家属,实在是目无王法。 还有就是,春风楼里出售的销魂香吃死了人,并且还是当朝的一个五品的官员。 所谓的销魂香,顾名思义,就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一种迷药,一般只有在风月场所才会出售这种迷药。虽然在羌国是有明文规定不准出售这种东西,不过因为盈利多诱惑大,还是有不少人顶风作案。官府屡禁不止,又因其中牵扯太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死的是在朝的官员,要想掩盖事实,草草了事恐怕不那么容易。 据说死掉的那名官员的儿子已经带人把春风楼围了起来,等着要一个交代,但老板却躲了起来,此事官府已经接手,目前还在调查之中。 珦回来以后,将这几件事原原本本的向君白夜禀报了一遍,君白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根本不觉得意外。 “太子和金氏一族那边有动静么?”君白夜思忖了片刻,抬头问珦。 珦回答道:“目前太子已经闭门谢客,好多官员前去拜访都碰了壁,金国舅称病在家,也不见客,看样子是商量好的。” 君白夜冷冷一笑道:“这哪需要商量,有点好处就争得比谁都积极,遇到点事躲得比乌龟还快,这不就是他们金氏一族的秉性。不过,太子虽然不会亲自露面,肯定会找人出来摆平这些事,你多加留意,别让他消停得这么快。” 珦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点点头道:“这三件事都闹得豫都满城皆知,要想息事宁人只怕没那么容易,主子您放心,属下一定让他不好收场。” 珦办事君白夜还是很放心的,他想起来叮嘱道:“要是把太子逼急了他肯定又会杀人灭口,消灭罪证,这一次我们可不能再白忙活一场。” “属下明白,重要的证据属下已经准备好了,绝不会有任何闪失,请主子放心。” “恩。”君白夜端起一碗蜂蜜菊花茶,轻抿了一口,这两日熬夜受了些风寒,嗓子不太舒服,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霍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的话,霍将军除了每日定时定点进宫给九皇子殿下传授武学,就是去城防营处理公事,早出晚归,很有规律,中间没和任何人单独见过面。不过……”珦说到一半迟疑了一下。 君白夜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不过什么?” 珦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好,不敢隐瞒,只好道:“有几次霍将军在二皇子府外逗留了许久,看他的样子像是在等人。” 等人?他二皇子府上除了苏云墨,还有什么人是他这么上心的? 君白夜眸光微寒,嘴角挽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就让他等着吧,等先收拾了太子,我再来和他算账。”还从来没有人把他君白夜当猴子一样耍着玩,他霍丹算是第一个。这一笔账,无论如何他都要清算。 珦自知没有插嘴的地方,恭敬的在一旁听着。 君白夜又抿了一口蜂蜜菊花茶润润嗓子,才淡淡道:“也是时候让谢家的人出场了,你尽快安排一下,我要见谢荣一面。” 谢荣,谢晚晴的父亲,当朝的二品御史大夫,虽然只是一个文官,不过有弹劾百官的权利,就连皇帝要是言行有失,他都可以直言上书。他膝下的两个儿子都很争气,一个是皇帝钦封的虎威将军,一个是大理寺当差的少卿,很得皇帝的器重。所以谢家在朝中的威望仅次于金氏一族,算是比较显赫的官宦世家。 或许在旁人眼里,谢荣把自己的小女儿谢晚晴嫁给君白夜,君白夜是捡了很大的便宜,得到了谢家这个强大的靠山。但君白夜却不以为然,在时机还未成熟之际,过早的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有了之前休妃的举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太子君成昊还有金氏一族才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感情用事的草包,没有太大的威胁没,对他疏于防备。 眼下时机已经成熟,也到了他绝地反击的时候。 谢家这枚棋子可是走好这局棋的关键所在,他不能允许有什么闪失。 珦领命,想起来道:“主子您之前吩咐属下查找谢晚晴的下落,属下一直暗中派人在临风雪原附近搜寻,至今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属下办事不力,还是主子责罚。” 君白夜摆摆手让珦起来别继续跪着:“既然是生死不明那就不用管她了,伤成那个样子,谅她也爬不出临风雪原,十有八九已经成了豺狼虎豹的腹中餐。” nu1;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演员上场 君白夜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小心谨慎一直是他的行事作风,他还是吩咐珦留些人马在临风雪原的山脚下守着,若是谢晚晴真的有命活着出来,直接料理干净,免得她回到豫都又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戏台已经搭好,那么接下来该演员上场了。 谢荣这个御史大夫做得还算是洁身自好,不贪恋酒色,不沉迷赌场,甚至很少收受贿赂,要想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其实很难。 不过人无完人,都有缺点和嗜好。谢荣别的东西都不上眼,唯独钟爱字画扇面,喜欢收藏名家手笔。不出意外的话,他每个月都要到古玩铺子去转一转,淘一淘。这也是年过半百的御史大夫唯一的爱好。 万宝阁是豫都名气最大,货源最广的一家古玩店,谢荣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也知道谢荣对字画十分痴迷,但凡有成色好的宝贝立马派人去谢府通报。 今日谢荣会来万宝阁就是听到消息,说万宝阁收进了一副李长风的日出惊鸟图。李长风是羌国的书法大家,擅长写意山水,笔墨浅淡,却意境高远,是谢荣极为喜爱的一位名家。所以一得到这个消息,谢荣立马就驱车赶来,唯恐来迟了,宝贝被别人抢了先。 可他紧赶慢赶,赶到万宝阁时,那副他心仪已久的日出惊鸟图还是被别人先拿在了手上,他进门正好见一个客人把画拿到了楼上去赏鉴。 按照万宝阁的规矩,身份尊贵的客人有权利在买之前把东西拿到楼上的雅间先鉴赏一番,若是不喜欢原物退回,不伤和气,若是合了心意,原价买走绝不还价。 谢荣虽然没有看到那位客人的正脸,不过从衣着打扮来判断,显然是非富即贵。看来这幅画十有八九是要落到别人手里了。 “哎呦,谢大人,您怎么才来?”万宝阁的老板一看到谢荣便忍不住叹息,“我早上就派人去贵府通知,一直不见您过来,刚才一位公子眼识忒好,一眼就看上那副日出惊鸟图,这不,他前脚刚把画拿上楼去品鉴,您就来了。” 谢荣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忙问:“那画不是还没出手么?劳烦老板去和那位公子说一说,老夫愿意多出一百两的银子,算是弥补他的损失。” 老板为难道:“这……画都让人家拿在手上了,况且这位公子出手阔绰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主,我这开门做生意的,总不好从客人手里抢东西吧?” 话虽然这么说没错,但谢荣还是很不甘心:“老夫是真心实意想要这副日出惊鸟图,你能不能帮老夫想想办法?” 堂堂御史大夫都已经放下老脸来求人了,万宝阁的老板也不能不给面子,毕竟谢家在羌国也有很大的势力,真要把谢老爷子惹急了,这万宝阁以后他还开不开的? “不如这样吧谢大人,您自己去和那位公子商量商量,那位公子看着面善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您和他好好说说,说不定他会让给您。” 这个办法虽然有些损颜面,不过为了心仪的字画,谢荣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于是点点头,让小厮领着他去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君白夜,同行的还有苏云墨。此刻他正在屋里漫不经心的品着香茗,一派悠闲自在,就等着谢荣自己送上门来。 苏云墨还不知君白夜今日来万宝阁的目的,看他一边品茶一边看画,不由得皱了皱眉,问:“二皇子殿下今日怎么有这么好的雅兴?” 自从那日擅自打开霍丹派人送来的信件以后,苏云墨就没有主动和君白夜说过一句话,平时见面也是冷冷冰冰,漠然疏远的样子,此刻听到苏云墨主动发问,君白夜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他放下茶盏,凤眸流转,笑了笑道:“我在等一个人,不过想要约他见面他必然不肯,所以我只能投其所好,引他自己来找我。” 苏云墨平淡道:“那为什么要我陪着一起来?难道二皇子殿下一个人应付不了?” “珦这几天有事脱不开身,我的身边总要有个人保护我的安全,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君白夜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其实今天的事苏云墨来不来无所谓,但不把她带在身边,留在自己的视线里,他会有一种无法掌控她的感觉。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有小厮客客气气的敲门。君白夜嘴角微微上扬,温声道:“进来吧。” 门于是被人推开,谢荣一脸发懵的站在门口,看着正君白夜半响才呐呐开口:“微臣参见二皇子殿下。” 君白夜故作惊讶的抬头,诧异道:“谢大人,怎么会是你?” 谢荣面色有些发白,语气冷淡道:“微臣也没想到会在此见到二皇子殿下。” 毕竟自己的女儿被他一纸休书休了回去,丢了谢家人的颜面,让他谢荣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来,他对君白夜岂能有好脸色。 “谢大人不必多礼,这里是宫外,说起来我还是该尊你一声岳丈大人。”君白夜厚颜无耻的开始套近乎。 但谢荣却半点也不领情,冷哼一声道:“小女已经不是二皇子殿下的侧皇妃,微臣也不再是您的岳丈大人,还请二皇子殿下不要折煞微臣。” “你我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疏远?”君白夜起身过去扶他,“之前的事是小婿鲁莽,有欠周全,还望岳丈大人海涵,不要与小辈计较。” 谢荣毫不留情的甩开君白夜的手,冷着脸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谢家没有二皇子殿下这样的女婿。” “这件事想必是有些许误会,日后我定会向岳丈大人好好解释清楚,不知晴儿最近如何?”听着话里的意思是在关心谢晚晴的安危,其实也是在打探谢晚晴到底有没有从临风雪原回来。 说到这里谢荣的脸色铁青,狠狠道:“你还有脸跟我替小女?小女被你休回娘家以后,不堪屈辱,没多久便离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竟有此事?”君白夜演技高超,完全看不出作假的样子,好像他也是刚刚才听到谢晚晴不知所踪。 苏云墨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只得别过脸,转向窗外,看窗外的行人街景。 “哼!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我小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不会善罢甘休。” 君白夜忙道:“岳丈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派人四处寻找晴儿的下落,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 “不必了!二皇子殿下的门楣老夫高攀不起,告辞!”谢荣一看到君白夜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字画的事都忘在了脑后。 原来还想把女儿嫁给他之后,扶持他上位,日后谢家也好有个依仗,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意气用事,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谢大人请留步!”君白夜忙上前阻拦,“听说谢大人喜欢收藏字画,是品鉴的行家,我这里有一副画不知真假,还请谢大人帮忙参谋参谋。” 字画是谢荣的软肋,他气过以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到万宝阁的目的。 这副日出惊鸟图,他只见过高仿的赝品,从未有幸得见真迹,今日难得有机会,他确实十分的心动。 谢荣迟疑了一下,有些放不下面子,不过君白夜态度还算不错,客客气气的请了又请,他终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哎呀!”刚一走过去,谢荣就气得胡子翘起来,忙小心翼翼的将画轴收起来,“这可是李长风的得意之作,旷世难求的珍品,怎么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品鉴,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茶水洒了上去,岂不是辱没了书画大家的真迹!” 君白夜的心思本来就不在画作上,当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笑了笑,歉意道:“抱歉谢大人,我对书画不是很在行,今日也是机缘巧合走进了这家店,又觉得这幅画清新脱俗,色泽鲜亮,所以才拿上来鉴赏一番。” 谢荣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懂就不要附庸风雅,买什么字画,这些名家的手笔和意境岂是你等能领悟的?” 君白夜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顺水推舟道:“既然谢大人这么中意这幅画,不如就送给谢大人当做赔礼,等晴儿回来之后,还请谢大人不要不认我这个女婿。” 谢荣微微眯着眼,看着君白夜,老谋深算的样子:“听二皇子殿下的意思是,还想把小女娶回去?” “那是自然。”君白夜毫不犹豫道,“上次本就是个误会,小婿年轻气盛,不肯服软认输,这才闹得不欢而散,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事,夫妻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本该早些去谢府请罪,只是怕晴儿性子烈,不肯原谅我。还请岳丈大人帮忙周全。” 谢荣见君白夜言辞恳切,面色缓和了些,道:“夫妻之间磕磕绊绊是难免的,既然你有心想和小女复合,那要答应老夫几个条件。” nu1;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先礼后兵 君白夜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早就料到谢荣会提条件,所以听到这句话他半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笑吟吟的道:“谢大人请说。” 谢荣心平气和了些,道:“待小女回来以后,你二皇子殿下要亲自带府上的人去我谢府请罪,取得小女的原谅,然后八抬大轿重新将她迎娶回去。我谢家的女儿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却也是皇上亲口赐的婚,不是你想休就休,想接就接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君白夜完全放下了皇子的身段,尽量满足谢荣提出的所有要求,“只要晴儿回来以后,小婿立刻带上聘礼,重新去谢府提亲。先前是小婿见识浅薄,不懂得岳丈大人的一片良苦用心,还请岳丈大人看在小婿真心悔过的份上,不要和小婿一般见识。” 君白夜一见谢荣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些,立马就改变了称呼,一副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成为谢家的姑爷样子。 谢荣谢老爷子还真当君白夜有多少真心为之前的荒唐行径悔过,苏云墨听着只觉得可笑。谢晚晴谢大小姐此刻早就不知葬身在临风雪原的哪片雪峰下,或是已经成了飞禽走兽的口中的一顿美餐。别说回来了,尸首能不能找到都不好说。 君白夜这番惺惺作态,蒙骗谢荣,原本就是为了达到目的演的一出戏,所以他根本不用在意谢荣的要求是不是过分,只要点头应下就可以了。 “你明白就好。”谢荣有些欣慰的点点头,“等晴儿回来,你好好待她,两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别再生什么事端。只要二皇子殿下和我谢家上下齐心协力,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指什么,但他和君白夜二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太子和金氏一族得势,大半个朝堂都是和他们利益相关的拥护者,金氏一族和谢家一直有嫌隙,若是有一日太子登基,他谢家恐怕会被蓄意打压,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他不得不冒险,把宝押在君白夜身上,因为纵观整个朝堂,也只有他还可以扶持,剩下的几个皇子不是身患顽疾就是年纪太小。 “多谢岳丈大人体谅。” 谢荣坐下来喝了杯茶水润润嗓子,接着道:“除此之外,老夫还有一个条件,希望二皇子殿下能够答应。” “谢大人请讲。” 谢荣道:“老夫听晴儿说,你在府上金屋藏娇,养了一个无名无分的丫头,而且还十分的厉害。老夫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属正常,你若是娶几房小的,性格温婉贤淑,知冷知热,我这个岳丈也无话可说。可这个女人太强势了,无名无分都能把我晴儿挤兑成这个样子,若是起晴儿回来了,只怕看见她还会闹脾气。” 苏云墨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这件事原本与她无关,可她却因为被君白夜当做休妃的一枚棋子无缘无故的受了一身的伤,成为了众矢之的。好在谢老爷子并不知道传闻中魅惑二皇子,气走侧皇妃的“狐狸精”就是苏云墨,她此刻是一身男子的装扮,一直站在旁边安安分分,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抿了抿唇,道:“那以岳丈大人的意思,小婿该如何做才能让晴儿满意?” 谢荣想了想道:“这个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老夫也不为难你,知道你下不去手。你把人交给老夫处置,老夫绝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晴儿的眼前。” “这……恐怕不妥。”君白夜面色微微发沉,他没有料到谢荣还会提出这种要求。把苏云墨交给谢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与其说这个女人对他还大有用处,不如说他自己有私心,舍不得。 “别的条件小婿都可以答应,唯独此事不妥。”君白夜坚持道,“岳丈大人若是信得过小婿,小婿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往后她必会安分守己,不会冲撞晴儿。” “到现在你还在护着她?”谢荣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成大事者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束手束脚,以老夫之见,这个女人就是个祸端,留不得!” 君白夜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道:“我二皇子府上的人,能不能留恐怕旁人说了都不算。谢大人,还请你不要让我太为难。” 谢荣冷哼一声,也不客气道:“今日老夫就是要为难为难你,你若不肯答应把那个女人交给老夫处置,那你想要请老夫办的事,老夫也绝不点头。” 谢荣毕竟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头没脑的傻子。君白夜好端端的出现在万宝阁,还这么凑巧选中了他心仪已久的画作,显然是想单独和他见面。能劳动二皇子大驾,屈尊来找他这个老头子,必然是有事相求。 君白夜微微皱眉,似乎正在犹豫。 苏云墨回头看着她,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笑,看来今日君白夜非要让自己跟着一起来,是为了把她当做平息谢家怒火的工具。只要能达到目的,牺牲她一个苏云墨算什么? 不过,她苏云墨也不是一块扔在刀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君白夜真的敢把她交给谢家,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下来陪葬。 “谢大人,看来你是非要逼我了。”君白夜思忖了片刻,终于开口,面色寒意森森,嘴角缓缓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原本我还想和你和和气气的解决这个问题,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也罢,那咱们就不绕弯子了,直接说正事吧。” 软的不行,君白夜就只好来硬的了,不过,苏云墨这个女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谢荣见君白夜脸色一改方才的温和,不由得愣了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大人。”君白夜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用杯盖拨弄上茶叶沫,不慌不忙道,“我知道你有两个很有出息的儿子,一个正在大理寺当差,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少卿,不过很得皇帝赏识,想来以后加官进爵也是正常的事。还有一个是皇上钦点的虎威将军,只可惜一直被霍丹将军压一头,郁郁不得志,一直想找机会证明自己比霍丹有能耐……不知我说的可对?” 谢荣还不清楚君白夜的用意,一脸防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谢大人,大理寺那个地方死人太多怨气中,就算得以高升,恐怕也不能长久。比如,上次在大理寺的牢中含冤受屈而死的张大人,据说他的魂魄此刻还在大理寺中徘徊,夜夜悲吟,说他死的好冤,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不知被谁给毁了……不知谢大人可听闻过此事?”君白夜笑色不改,慢悠悠的道。 谢荣的脸色顿时煞白,所谓的鬼魂虽然是君白夜添油加醋之说,不过,他的小儿子谢华确实毁过罪证,那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他收受别人送的名贵书画,这要是上达天听,被金氏一族咬着不放,他这个御史大夫恐怕也就做到头了。于是,他只能指使谢华毁掉罪证,让那个倒霉的王大人成了替罪羊。 可是,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两个儿子知道,从未向旁人透漏过,他君白夜倒底是怎么知道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二皇子殿下好端端的怎么会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鬼神之说?”谢荣想了想,还是装聋作哑比较好。就算君白夜知道此事又能怎样,空口白牙说出去有谁信?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承认,君白夜也拿他没办法。 “谢大人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君白夜幽幽一笑,继续道,“也不知是不是那位枉死的王大人在天有灵,前几日一直托梦给我,说是罪证其实还有一个备份,还告知了我具体地点,我派人去查找了一番,你猜怎么?还真有东西……” 托梦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不过听君白夜的意思,那份罪证还有备份在他手里。谢荣的老脸顿时垮了下来,语气也松了:“二皇子殿下到底想怎么样?” 君白夜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想请谢大人帮个忙,要是谢大人愿意,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意,这份罪证恐怕明日一早就会出现在我父皇御书房的桌案上。” 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谢荣只能认命,道:“有什么事二皇子殿下尽管吩咐就是,老夫一定照办。” “那就好。”君白夜满意的点点头,让谢荣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谢荣听完面色发沉,但还是点了点头。 君白夜于是笑吟吟的道:“多谢谢大人,这副日出惊鸟图就当是谢礼赠与谢大人了。”末了,又想起来道,“对了,还有一点事忘了提醒谢大人,日后虎威将军若是手头紧,周转不开可以来我二皇子府暂借一些,一直挪用军费总是不太妥当,我父皇对挪用军资之人向来是严惩不贷的,谢大人应该很清楚。” nu1; 第一百三十章 多日不见 君白夜一席话说得谢荣冷汗涔涔,他不明白这些绝对机密的事情,君白夜到底是如何得知的。可眼下把柄就在别人手心里握着,除了配合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事情办得很顺利,君白夜的心情自然也不错。 他带着苏云墨出了万宝阁以后并未直接回二皇子府,而是四处转了转。 “怎么?难道你没话想对我说?”君白夜见苏云墨一路无言,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云墨微微皱眉,淡淡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感激你没有把我交出去?” 虽然君白夜没有同意谢荣的要求让她感到了些许的意外,不过仔细一想,君白夜早就准备好了先礼后兵,从他手里掌握的谢家两位公子的把柄就可以看出,他知道谢荣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云墨,你……”君白夜气结。好好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为何她总是把自己往坏处想?难道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对自己的敌意就一点都没有消除? 苏云墨似乎有心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头微锁,并没有在意君白夜的不快。 君白夜注意到,这几日她眉宇间时不时的有一丝忧虑,整个人也沉静了许多,忍不住问:“你要是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你。” 苏云墨回头,淡淡的看了君白夜一眼,不冷不热道:“若是我说,我想离开羌国,二皇子殿下愿意帮助我?” 君白夜蓦地一愣,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苏云墨在自己的身边,差点忘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尽快离开羌国回到西照,毕竟那里才是她的故土。 他沉默片刻,道:“你若肯留在羌国,我必然会好好待你,西照虽然是你的故乡,但据我所知,从你被掳以后,你的家人并未派人寻找过你,可见他们对你的感情并不亲厚。” 苏云墨知道他所说的家人是苏小姐的父母亲人,她不便说出实情,只能苦涩的笑了笑道:“不管怎么,亲人还是亲人,总好过一个人颠沛流离,无归无宿。” 君白夜道:“其实,只要你愿意,二皇子府就是你的家……” “家?”苏云墨嗤笑一声,看着君白夜,打断他的话,“二皇子殿下是在说笑么?你自己何时把二皇子府当做事家了?难道在你的理解中,家就只是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没有亲情,没有信任,没有依赖……这也算是家?” 君白夜顿时怔住,她说的没错,母亲在世时,她便是他的依靠,是他停泊的港湾,母亲过世以后,他则成了无根的浮萍,走到哪里都没有归属感。他自己都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却给别人许诺一个家,真是可笑至极。 “那……你非走不可么?”君白夜默然许久,才问出这一句。 苏云墨面色平静道:“倘若回不了西照,我生无可恋。” 为了回到西照,除了这条命,她什么都可以付出,不计代价,但如果回不去,这条烂命,丢在哪里她都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 君白夜实在不明白,西照到底有什么在等着她,让她非去不可,但从苏云墨的神情可以看出,她说言非虚。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怕死,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但此时此刻,当他发现自己并未在她心中占据任何地位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好吧,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君白夜心中满是挫败感。 苏云墨问道:“不知道二皇子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君白夜不答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苏云墨想了想道:“既然你想要的是至尊无上的皇位,等你扳倒太子以后,整个羌国恐怕也没人能和你争夺皇位了,到那时,还请你放我回西照。” 这件事其实她已经想了很久,不管怎样,君白夜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拉了她一把,尽管他救她的目的只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但他毕竟对自己有恩。她不喜欢亏钱别人,等他夺取了皇位,顺利继承大统,他应该也不再需要她了,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好。”君白夜面色微沉,缓缓的点头,“我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而且,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既然君白夜说的这么郑重,那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苏云墨点点头答应:“好,我们一言为定,帮你做完这件事,还请你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君白夜眸光幽深如水,突然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嘴角挽起一丝笑意:“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见霍丹将军。” 苏云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人群里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疲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君白夜道:“待会儿要是霍丹约你单独见面,你答应他,但一定要约在他的将军府,我让你做的这件事,就跟他有关。” 苏云墨皱了皱眉,正想问到底是什么事,但君白夜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大街上。 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的刻意,从容自若的走在街头。原本霍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苏云墨就在他对面不远的地方,不过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往常不太一样,直到他心不在焉的撞到苏云墨的肩膀才恍然回过神。 “对不起,对不起……在下失礼了……多有得罪……”霍丹忙不迭的赔礼道歉,一抬头看到苏云墨,顿时怔住,呐呐开口,“苏,苏姑娘,竟然是你?” 苏云墨揉着肩膀白了他一眼:“怎么?豫都的大街都是你霍家的?只许你走不许我逛?”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姑娘。”霍丹又惊又喜,忙关切道,“抱歉,我撞疼你了吧?要不要请个大夫帮你看看?” 苏云墨道:“不必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娇贵。只是还请霍将军下次走路上点心,别跟行尸走肉一样。” “是是是,苏姑娘教训的是。”比起前几天,苏云墨对自己不理不睬,连信件都不回,这几句训斥根本不算什么。说实话,霍丹心里其实还挺开心。 这几日见不到苏云墨,他是忧心忡忡,很担心她对自己的误会太深,从此往后再也不理睬自己。 “你笑什么?”苏云墨见霍丹傻乎乎的冲自己笑,也有点哭笑不得,没好气道,“撞了人你还好意思笑?是不是故意的?” “不,不是,苏姑娘你误会了。”霍丹忙解释,“可能是这几日休息得不太好,有点昏昏沉沉的,没注意,才撞到了苏姑娘。我若是看到了苏姑娘怎么可能舍得撞……” 苏云墨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淡淡道:“霍将军军事繁忙,日理万机,我就多不打扰了,告辞。” “等等!苏姑娘留步!”好不容易见到苏云墨,霍丹怎么肯轻易放她走。他忙上前道,“苏姑娘,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苏云墨停住脚,抱着胳膊看着他:“什么事,你说吧。” “这……”霍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些为难道,“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说?”毕竟这件事太过隐秘,大庭广众下被人听到了,干系重大。 苏云墨道:“我今日被允准出门一个时辰,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恐怕没工夫陪霍丹将军坐下来闲聊,不如改日吧。” 霍丹想了想道:“那,不知苏姑娘哪日有空?” 苏云墨沉吟片刻,道,“三日之后,我想办法出来一趟。” “好!”霍丹满心欢喜道,“那我在什么地方等苏姑娘?” 苏云墨咬了咬唇,想起了君白夜的叮嘱,皱着眉头道:“二皇子殿下最近看得紧,不允许我单独和你见面,若是在外面碰面,人多眼杂,恐怕……” 霍丹立刻提议道:“若是苏姑娘不介意,不如来我将军府,多日不见,青青也想你了,昨日还和我说,想请你去做客。” 苏云墨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好吧,那就先这么说定了。霍将军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苏姑娘”霍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疑了片刻,问,“前几日我派人送去二皇子府的信,不知苏姑娘可曾看到?” 苏云墨想起来,除了那封被君白夜当场拆开的信,其实霍丹前前后后一共派人递了四五封信过来,不过,她并没拆开看过,也没给君白夜,直接烧了。 “我倒是知道霍将军派人送过信,不过,二皇子殿下生性多疑,所有的信件都必须经他之手,我并未看到。难道信上写了什么重要的内容?”苏云墨直接把屎盆子扣在了君白夜的头上,反正他也不冤枉。 霍丹顿时有些释然,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还当苏姑娘就此不肯再理我,原来是让二皇子殿下把信拿走了。” 苏云墨点点头:“那我们三日后再见。” nu1;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举荐霍丹 次日早朝,金国舅和太子都称病没有来上朝,朝堂之上气氛有些僵滞。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一众文武官员,语气威严道:“诸位爱卿今日都没有事上奏么?” 诸位大臣私下里面面相觑,不敢发声,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来杀身之祸。 皇帝震怒,一拍御案,震倒了一旁的茶盏,茶水洒了一桌,沿着边角缓缓流下。 “难道我羌国已经时和年丰,海清河晏了?” 文武大臣见皇帝龙颜大怒,忙跪下来:“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这些人一个个当官就已经修炼成了人精,谁都知道豫都这几天发生了几件大事,皇帝虽然身在宫中却多少会有些耳闻。这件事牵扯太大,搞不好会把自己也栽进去,装傻充愣才是谁都不得罪的万全之策。 此刻皇帝虽然动怒,但法不责众,皇帝不可能一气之下把所有大臣都拉下去打板子。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强出头,谁就活该倒霉, 可,就在所有大臣都不敢发声的时候,一个老迈的身影站了出来,道:“老臣谢荣有本启奏。” 皇帝面露些许欣慰之色:“讲。” “启禀皇上,老臣这几日得知豫都城内相继发生了几起影响十分恶劣的命案,老成这里有和案子相关的一些卷宗和被告的诉状,还请皇上过目。” 皇帝点点头:“呈上来。” 太监总管忙接过谢荣手上的东西,送到皇帝的御案前。 皇帝一边翻看一边面色沉了下来,气得拍桌:“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药铺乃治病救人的地方,竟敢出售假药以致患者死命!这种利益熏心,毫无人性之徒,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谢荣道:“皇上所言甚是,但县衙那边却说药铺开出的药没有问题,被告人家属纯属无理取闹,想坑骗钱财,所以没有受理此案。据老臣所知,药铺的老板十分的张狂,还带人将被告人家属毒打了一番,威胁他们若是再敢报官,小心小命不保。” “什么!?在朕的豫都,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目无法度的猖獗之徒?真是胆大包天!”皇帝气得不轻。 谢荣继续道:“普通百姓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这个药铺的老板背后有人撑腰,连官府都要敬他三分,民与官斗,还不是有苦无处诉。” “给他撑腰的是什么人?朕要连他一同法办了!” “这……”谢荣故作为难道,“老臣还不得而知,不过,想必是某些做贼心虚之人吧。” 谢荣说得委婉,却不点破,正是他的狡猾高明之处。 皇帝看着大殿中的文物百官,突然道:“太子和金国舅今日怎么这么巧,都没来上早朝?霍将军也不在?” 太监总管回话道:“太子殿下和金国舅一大早就派人来请了病假,说是染了风寒,霍将军来向皇上请过安了,此刻应该在教习九皇子武艺。” “风寒?太子和金国舅平日身强力壮的极少生病,今日这么凑巧,居然一起染了风寒,像是提前说好的似得!”皇帝冷笑一声,显然不信这样的巧合。 太监总管知道皇帝动了真气,安抚道:“皇上莫急,这生病也不是谁能料得到的事,所谓的病来如山倒,正是这个道理。若是皇上放心不下太子殿下和金国舅,不如派太医前去府上诊治一番。” “好!立刻让太医院派两个太医分别去东宫和国舅府看一看,若是真的病得爬不起来了,朕就给他放个长假养养病。” 一群大臣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皇帝看了众人一眼,又道:“还有这销魂香,朕不是严令禁止出售,怎么还有人在贩卖?豫都的府尹到底是怎么当差的?” 府尹江武忙上前请罪,额头上冷汗涔涔:“微臣失职,微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厉声道:“这件事你确实有失职这处,朕不会轻饶,不过朕先问你,这销魂香到底是从何而来,由上面人在中间牵引,除了豫都还销往了何处?” “这……”江武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战战兢兢道,“微臣不知,微臣还在查……” “一问三不知!你这个府尹拿了俸禄就是这么给朕办事的?”皇帝当即下令,“来人,把府尹江武停职查办,交于大理寺审查。” “皇上恕罪……微臣冤枉……皇上恕罪……”江武一边哭喊着一边被殿前侍卫拉了下去。 几个和江武平日关系比较近的官员都暗暗擦了把汗,两腿有些发软。 皇帝继续翻看谢荣呈上来的卷宗,脸色沉得吓人:“毒馆老板以高利房贷,逼死十几条人命,还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这……这些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这般张狂,朕还有何颜面面对羌国的百信!”说着将那一叠卷宗和诉状仍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众臣再次下跪:“皇上息怒,臣等有罪,皇上息怒,臣等有罪……” 皇帝按了按眉心,一脸疲惫,严令道:“查!给朕查!不管牵扯到谁,给朕查下去!我羌国若是纵容此等国之蛀虫为非作歹,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谢荣再次开口道:“皇上所言甚是,若此等恶徒还纵容姑息,必然当皇上的威严荡然无存,还请皇上加派人手严查此事。” 皇帝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问到:“诸位爱卿可有人主动请缨,替朕分忧?” 明眼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和太子一党脱不了干系,查下去得罪太子,不查没法和皇帝交差。这种两头为难的事,自然没有谁肯接手。 皇帝见殿前鸦雀无声,不由得气愤:“你们一个个说得好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等朕真的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全都缩头缩脑,畏首畏尾,朕留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臣等万死……皇上息怒……臣等有罪……” “你……你们……”皇帝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挫败感。旁人都以为至高无上的皇权代表着自己可以随意的支配和左右任何人,生死予夺,毋庸置疑。可更多的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肩上的担子时时刻刻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眼前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却没有几个是一心一意为国为民,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和权势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国家的利益存亡,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皇上息怒,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谢荣记住君白夜在万宝阁对他说的话,选择在恰当的时机站出来,为皇帝献计道,“老臣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看到谢荣,想到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极为出色的人才,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谢爱卿但说无妨。” “回禀皇上,老臣以为,这个案子派霍丹霍将军查办最合适不过。”谢荣早就酝酿好了说辞,不慌不忙道,“霍将军年少有为,踏实肯干,即为九皇子之师,又是皇上钦点的神勇大将军,他的为人皇上应该是信得过的。” 皇帝点点头道:“霍爱卿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荣又继续道:“霍将军此人公正无私,心系百姓,想必由他查办这件案子,必然不会有所偏颇,纵观整个朝堂,能办好这件事的,舍他其谁?” 皇帝微微思忖片刻,点头:“谢爱卿说得不错,朕方才确实没有想到,由他替朕分忧,朕也宽心许多。”说完便让太监总管取来笔墨拟旨。 “朕就封霍丹将军为钦差大臣,专门查访这几日在豫都发生的几起命案,再赐他便宜行事之权,但凡和此案有关的人员,需极力配合霍丹将军的调查,若有顽固反抗之人,可先斩后奏。” 这道圣旨一出,朝堂上不少大臣的脸都刷一下白了。 在场的人或许和这个几个案子相关的人不多,但和太子还有金氏一族有利益关系的人却不在少数,若是真的查到了太子和金国舅的头上,他们这些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有蹦跶的余地么?到时候还有可能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 谢荣默默的留意着众人的反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原本他也以为君白夜只是一个碌碌无为,感情用事的草包,根本不可能和实力强大的太子向匹敌,可这件事之后,他却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原来的看法。 之前那段时间隐藏恐怕都是在养精蓄锐,为今日的筹划做准备,就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在捕猎之前掩盖自己的气息,不被察觉,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击破。 这份非与常人的隐忍与谋略,绝不是太子这种鲁莽冲动之辈可以匹敌的,有他在太子的东宫之位必不会长久。 只是,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扳倒太子的同时,君白夜还想把霍丹一起拉下这趟浑水。 霍丹对今日早朝之事还一无所知,回到将军府以后没多久,就有太监前来宣读圣旨。霍丹接过圣旨,整个人还有些懵,但圣旨已下,不可违背,他只能接过这个沉甸甸的烫手山芋。 nu1; 第一百三十二章 钦差大臣 霍丹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奉旨彻查豫都几桩命案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最关注这件事的当然是和此事有关的太子,君成昊。 以往若是发生这种事,只要他随便传个话下去,下面的人就会轻松摆平,这么长时间从未有过纰漏。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还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可收场。 他现在已经被烦得坐立不安,除了闭门谢客,他想不到其他的法子能让耳根清净一些。 得知皇帝委派霍丹追查此事时,君成昊的面色立刻沉了下去:“霍丹这小子虽然上次答应母后站在本宫这边,不过本宫看他的样子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要是被他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难保他不会告诉父皇。” “霍将军恃才傲物,对太子殿下不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上次不过是依仗皇后娘娘的凤威,才让他没有当着皇上的面揭穿太子殿下。以微臣之见,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在霍将军身上寄太大的希望。”贺佑身为太子最信任的人,这种时候当然少不得他出谋划策。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君成昊有些乱了阵脚,“换做别人来当这个钦差大臣也就算了,他霍丹可是个油米不进的主,要不然趁他还没入手查这个案子之前,赶紧找人把屁股擦干净。” “万万不可,太子殿下!”贺佑忙道,“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如果我们这再轻举妄动,岂不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目前事情还未到无可回转的地步,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 “本宫怎么静得下来!”君成昊又气又恼,“都怪谢荣这个老匹夫,本宫平时也没怎么得罪他,他竟然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我看这个老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 贺佑闻言,迟疑了片刻道:“回禀太子殿下,有件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在本宫面前还有什么事不可以说的,本宫赦你无罪。”君成昊对贺佑还是极为信任的。 贺佑一副小心谨慎,怕隔墙有耳的样子,压低声音对君成昊道:“微臣听说,昨日谢大人曾去将军府拜访过霍将军,行踪神神秘秘的,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两人在府里交谈了许久,临别时霍丹将军还亲自送谢大人出门,谢大人对霍将军十分的恭敬……” “谢荣去过将军府?”君成昊疑惑不解,“本宫记得霍家和谢家一直不睦,霍老爷和谢荣更是水火不相容,他们两个怎么勾结到了一起?” “水火不容恐怕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微臣以为霍家和谢家必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阴谋。” 君成昊仔细一想,不禁冷笑起来:“难怪今日朝堂之上谢荣先是向父皇告状,然后又推荐霍丹当这个钦差大臣,看来他们两个是早就串通好的,要和本宫为敌!。” 贺佑拍马屁道:“太子殿下英明,此二人若是狼狈为奸与太子殿下做对,太子殿下可千万要小心。” 君成昊沉着脸道:“你派些人给本宫留意着这两人的动静,要是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刻向本宫汇报。” “是,微臣明白。” “还有,本宫让你传话到宫里去,我母后可有回话?” “这……”贺佑为难的看着君成昊,吞吞吐吐道,“回是回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君成昊现在满脑子都是烦心事,脾气也暴躁了几分。 “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您自己做的事自己想办法收场,她帮不上您……” “怎么会这样?难道母后她也不管儿臣的死活了?”君成昊原本还指望着皇后给她出谋划策,可听到贺佑的话,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贺佑立即道:“太子殿下莫慌,皇后娘娘位居后宫,人多眼杂,不好脱身,微臣听说国舅爷派人去传话皇后娘娘也是这么回答的,想必是事情还未到十万火急的时候。若是真的危及太子殿下的安危,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您的生母,怎么可能对您不管不顾。” 君成昊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上一回的事若不是皇后在中间周旋,他现在恐怕已经搬出东宫了。 贺佑见君成昊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又道:“太子殿下,您这样老是称病不上朝不见客总不是长久之计,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让人以为您是做贼心虚。以微臣之间,咱们还是要反守为攻,不能坐以待毙。” “哦?”君成昊闻言,忙问,“不知贺爱卿有什么良计?” 贺佑谦虚道:“良计不敢当,不过……微臣以为霍丹此人虽然不通情理,没有破绽,但肯定有软肋,只要我们拿捏住他的软肋,让他不得不听我们使唤,这件事就好办了。” “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霍丹会有什么软肋你我都不知道……” 贺佑既然敢说出这种话,自然是有备而来,他笑了笑道:“回太子殿下,微臣之前派人打听过,霍家人丁单薄,霍丹将军过世之后,家中只要一个老母和刚刚及笄的妹妹。霍丹对他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可是关护有加,若是能把她抓来,不愁霍丹不乖乖为我们办事。” “好!这个法子好!”君成昊一脸喜色,抚掌笑道,“等把这位霍小姐抓来,让她成为本宫的女人,他霍丹还能对自己的妹夫下狠手?到时候他就算不给本宫面子,也不得不顾忌他的亲妹妹。” 贺佑原本的意思只是想把霍小姐绑起来,威胁霍丹给他们办事,但君成昊一听说霍丹的妹妹年轻貌美,顿时起了色心,想着胁迫霍丹的同时又将美人占为己有。 “太子殿下果然深谋远虑,微臣佩服佩服。”贺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恭维道。 另一边,苏云墨也听说了霍丹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的事,得知是谢荣向皇帝推荐的霍丹,苏云墨就知道,这又是君白夜在中间使了手段。 君白夜一整天都不在府里,直到华灯初上,他才披着一身的霜寒从外面回来。看他神采奕奕,眸光清亮,大概是有什么喜事。 苏云墨正巧端着一碗藕粉圆子当宵夜,从厨房走出来,和君白夜打了个照面。 “好香,我晚饭没吃,真有点饿了。”君白夜半点也不客气,直接从苏云墨手上捧走了那碗藕粉圆子。 软糯的藕粉圆子煮得圆圆滚滚,几近透明,汤汁里飘着几朵厨娘们自己采收的酿桂花,清香的味道令人胃口大开。也难怪君白夜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抢走了苏云墨的宵夜。 苏云墨对他的土匪行径并没任何表示,只是漠然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吃完了圆子连汤汁都一并喝了干净,末了把碗递到她面前:“还有么?再来一碗。” “没了。”苏云墨面无表情的接过空碗,转身走向厨房。 “怎么了?”君白夜这才注意到苏云墨此刻的神情不太对劲,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什么事让你这么不高兴?” 苏云墨淡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嗤笑:“堂堂二皇子殿下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真是稀奇!” 君白夜不禁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这碗藕粉圆子?我立刻让下人帮你……” “不必了!”苏云墨沉声打断他,同时挣开他的手,“我高兴不高兴与二皇子殿下无关,二皇子殿下也无需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君白夜突然想起来,道:“那件事你知道了?” 苏云墨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君白夜坦言道:“没错,确实是我让谢荣向父皇推荐的霍丹,可是你仔细想一想,满朝上下,除了霍丹还有谁更合适办这个案子?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 话虽这么说没错,不过,苏云墨却不信君白夜所言。 “你这么说,真的只是为了追查这个案子的真相,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想把霍丹推到风口浪尖,看着他从上面掉下来?” 君白夜不语,让太子和霍丹二人相互厮杀确实是他的目的,只要霍丹接手了这个案子,二人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以霍丹耿直的性格,如果查出这些事都和太子还有金氏一族有关,绝不会因为畏惧太子党的势力而闭口不言。而太子也知道霍丹的处事风格,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霍丹查出自己的老底。 此时此刻,他只要隔岸观火,然后在恰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一把,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苏云墨见君白夜无话可说,转身欲走。君白夜再次拦住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脸,极力克制住情绪的波动,问:“你真的就那么在意霍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和他你只能选择一个人活下来,你是不是会选他?” 苏云墨抬头迎视他的目光,眼底仿佛是一片静谧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许久她才开口道:“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我没有必要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对他赶尽杀绝。” nu1; 第一百三十三章 霍青青被绑架 这么长时间,这是苏云墨向他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竟然是为了霍丹! 君白夜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但,既然是苏云墨郑重向他提出的,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拒绝。 “好,我答应你。”君白夜思量了片刻,才点头答应,“不过,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办,事成之后,我保证不伤他分毫。” 君白夜的这个交换条件并不过分,苏云墨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好,一言为定。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正好厨房那边已经端来了宵夜,君白夜笑了笑道:“我把你的夜宵吃了,你应该也饿了,不如坐下来边吃边说。” 苏云墨其实晚上吃得不少,只是吃过饭以后练了几套剑法,消耗了不少体力,这才摸到厨房去找吃的。眼下看着厨房那边端来的珍珠翡翠汤圆,小笼包饺,蟹黄面,还有莲叶羹……肚子也不自觉的唱起了空城计。 既然君白夜亲口邀请了,那她也不客气,跟着君白夜一起进了书房。 君白夜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所以珍珠翡翠汤圆里面也只放了少量的糖,吃起来清甜软糯,口感极佳。苏云墨怕晚上吃太撑睡不着,所以吃了一小碗汤圆和两个小龙包饺就再也不敢多吃了。 君白夜这一天大概是真的忙累了,胃口不错,明明已经吃了一碗藕粉圆子,好像还很饿的样子。苏云墨想起来,以往君白夜都是一个人吃一桌子的饭菜,然后身边站着几个侍女小心翼翼的伺候,每次他都只动几下筷子就命人撤下去。 自从上次她在厨房做油炸小面鱼,勉强陪他吃过一次饭以后,他就三天两头的找理由让她陪他吃饭,想来两个人吃饭不至于太冷清,胃口也能好一些。 “上回,你和霍丹不是约好了,要去将军府一趟?”君白夜填饱了肚子,肃了肃容,开始说正事。 苏云墨点点头,把约见的地点设在将军府,这也是按照君白夜的意思。 她直接道:“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君白夜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口,然后道:“明日你去将军府的时候,帮我带一样东西过去。” “什么东西?” 君白夜笑了笑,优雅的放下茶盏:“这个你无需多问,只要照我的意思办就可以了。”看到苏云墨有一丝的顾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到了将军府以后,想办法把东西放进霍丹的书房,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暂时藏起来。” 苏云墨微微皱眉,面露疑惑之色:“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放在霍将军的书房里?你若执意不肯告诉我,这件事还是找别人办吧。” 她到底还是信不过君白夜的为人,总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他的刻意隐瞒必然是有什么阴谋。 若是换做别人敢说这么没分寸的话,君白夜早已容不下他,但苏云墨毕竟和普通的侍卫不一样。两人的关系原本就紧张,他不想再继续恶化下去。于是叹息了一声,没奈何道:“好吧,既然你真的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苏云墨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君白夜转身从自己书房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匣子,匣子的做工十分的精巧,看着似乎价格不菲。 苏云墨亲眼看着君白夜将匣子打开,摆在自己面前,道:“就是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看吧。” 苏云墨狐疑的看了君白夜一眼,将匣子里面盛放的东西拿出来。原来都是一些绝密的卷宗,记录的大多是太子和金氏一族所犯下的罪行,有条有理,十分清晰。想必君白夜为了收集到这些资料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确定这些卷宗没有其他问题以后,苏云墨将东西放了回去,抬头看着君白夜:“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到霍将军的书房里去?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君白夜将匣子合上,正色道:“父皇虽然任命霍丹为钦差大臣,还破格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利,但太子一党根基太深,又有皇后在背后谋划,我担心他查不到有力的证据。所以以防万一,将这些证据存放在霍丹的书房里,让他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云墨听着感觉不太合乎情理,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霍丹,而是让我放在他的书房里?” 君白夜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笑了笑道:“经过上次的事,你觉得霍丹还信得过我么?他若是信我,就不会和皇后合作,直接给他说不定会让他以为我在陷害太子。把这个放在他书房不显眼的地方,等着他自己发现,他必然会打开看,在不知道是谁放置这些证据的情况下,他就算有所疑虑也会慢慢去考证,而不是先怀疑我的动机。” 听君白夜这么一说,苏云墨勉强可以接受。她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帮你去办,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也请你一定做到。” 君白夜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件事,一本正经道:“你放心,霍丹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用,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不然太子和金氏一族的案子谁来帮我查?” 苏云墨点头,暂时和君白夜达成了共识。 为了不暴露匣子的存在,君白夜隔天一早就给苏云墨准备了一个食盒。食盒设计得十分精巧,上面放的是几盘糕点,下面有个隔层,正好放的下那只匣子。苏云墨亲自确认了一边匣子里的东西没有被替换,这才拎着食盒出了门。 因为出门早,不赶时间,所以苏云墨并不着急,路上走走看看,难得有机会感受一下清晨街市里的喧闹和烟火气。 有年过半百的老翁担着自家种的脆枣,穿梭在市井间叫卖。青色的枣叶上还沾着早晨的露珠,看起来十分的新鲜。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妙龄少女满是新奇的看着街道两边的货物,这个拿起来翻一翻,那个拿起来捏一捏,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她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拎满了东西,举步维艰的小丫头,想来出手这么阔绰,应该是谁家府上的千金小姐。 少女在老翁的担子前停住脚步,蹲下来看了看,挑起一个拿在手上玩,边笑着问;“大伯,枣子多少钱一筐?” 旁人买枣都是论斤买,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论筐问价的。老翁和气的笑了笑道:“这位小姐,这么大一筐您恐怕一天两天吃不完,到时候放久了就不新鲜了,要不你先买两斤尝尝鲜?” 少女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有理会老翁的好意,大大咧咧道:“没事,我家人多,不愁吃不完。” 身后的丫鬟好不容易追上来,见自家小姐要买一筐枣,脸一下子垮了,哀怨道:“小姐,我真的拿不动了,你饶了我吧……” 少女一看小丫鬟手上胳膊上都拎满了东西,走两步就要歇一口气,确实拿不了这一筐枣了,于是道:“好吧好吧,你先去对面的茶楼把东西放一放,回去找两个小厮过来搬。” “那小姐你呢?”丫鬟想走又不敢走,有些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少女理所当然道:“我在这买枣呀!娘和大哥最喜欢吃枣了,这家枣看起来特别新鲜,我要买些回去。” “可是老夫人吩咐奴婢要看着你,不让你乱跑……” “谁乱跑了,我这不是在这等你找人来搬东西么?要不然你自己搬回去?” 丫鬟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赶紧撒丫子去搬救兵。 那少女于是回过头来继续和老翁讲价,拿起两枣子在手里丢着玩。 老翁道:“这枣是刚从树上摘来的,又甜又脆,这位小姐不妨先尝一尝。” 那少女也不客气,拿起一个枣扔嘴里,嘎嘣嘎嘣吃起来,边吃边竖起大拇指乐道:“果然好甜!这一筐我全买了。”说完站起来掏腰包。 可就在少女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晃了起来,像是要晕倒的样子。 这时,从她身后不知怎么冒出一个打扮斯文,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一把抱住她,语气温柔:“青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放……放开我……你,你是什么人……” 少女挣扎着想推开眼前的陌生男子,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男子扶着她往前走。 男子厚颜无耻道:“我是你的夫君啊,青儿,你怎么还在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原本不知情在旁边围观的人都觉得释然了,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看着没什么事,就都散开了。 不过,不凑巧的是,男子扶着已经昏昏沉沉的少女刚好从苏云墨身旁走过。 “霍青青?”苏云墨回过头一看,那个被带走的少女怎么那么眼熟,微微一愣,不由得叫出了她的名字。 霍青青意识完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的看到苏云墨的身影,无力的吐出两个字眼:救我…… nu1;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侠饶命 苏云墨顾不得多想,将食盒放在地上,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按住那男子的肩膀,将他猛地往后一扯。男子登时重心不稳,往后摔去。苏云墨一手托着霍青青的后背,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成功把她从陌生男子的手里解救出来。 那男子应该没什么武功,软脚虾一般不堪一击。苏云墨趁他还没爬起来,一脚踩在他的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男子疼得脸煞白,直呼救命。 这是,左右两边的人群里突然走出了三五个体型彪悍的男子,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看样子应该和地上那位是一伙的。 苏云墨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这些人的目的明显是冲着霍青青来的。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平时很少出门,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这些人为什么要绑架她? 要对付这几个人对苏云墨来说不在话下,但此刻怀里还抱着一个霍青青,束手束脚的难免有些施展不开。况且这里是街道上,行人太多,容易误伤。她环顾左右,发现身后一个小巷子,于是抱着霍青青往后退去。 “臭娘们,还敢打老子!待会儿老子好好收拾收拾你!”挨了苏云墨一记窝心脚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撕去了斯文的伪装,露出狰狞的面目,借着人多一步一步向苏云墨逼近。 苏云墨从容自如,一直往后退,丝毫不理会他们的语言挑衅。 “这里可是一条死胡同,臭娘们,我看你还能往哪跑?”男子越发嚣张起来,“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去,让爷几个好好疼疼你……嗷呜—— ” 男子话还没说完,苏云墨已经将霍青青放在后面墙角的安全地方,同时已鬼魅一般的速度冲上前,狠狠的踢了男子的胯下一脚。男子登时疼得脸都快变形了,捂着命根子的部位悲壮的倒在了地上。 “给……给老子……抓住她!老子要,亲手……弄死这个臭娘们!” 男子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几个大汉立马围了上去,身形瘦小的苏云墨在他们的包围下就像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白兔。 不过,如果他们以为女子天生就是弱者,又仗着人多便可以稳操胜券,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苏云墨面对蜂拥上来的大汉,面色沉定,毫无惧意。体型小有时候也并不是缺陷,相反,还会让她行动更加灵便。 小小的巷子里面空间有限,十分的狭窄,几个大汉挤上来本身就施展不开手脚,跟别说擒住苏云墨了。苏云墨猫着腰,专门攻击他们的下盘,而且动作迅猛,毫不留情。 她今日出门没带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和他们搏斗。 只见她步伐轻灵,身姿柔软的躲避大汉的围攻,同时拳脚出击,命中他们的要害。一群大伙或被替中胯下,或被卸了胳膊,相继受了伤。苏云墨并不打算杀了他们,所以没有下死手,最多也就落个残废。 不过片刻的功夫,巷子前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六七个男子,全都哀叫连连,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方才还口出狂言的男子见状,赶紧想趁机溜走,可苏云墨怎会给他机会逃跑。上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目光冷寒:“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为什么要抓霍家小姐?”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女侠放小的一条生路……”男子一味的哭求,却不肯透露一个字。 苏云墨冷笑一声,懒得跟他废话,抓起他的手臂“咔擦”一声,直接脱臼。男子疼得五官都快搅在一起,哇哇大哭:“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啊女侠……” 苏云墨压低声音,只吐出一个字:“说!” 男子还是有些顾忌,求饶道:“小的不能说啊,要是说了小的自己命不保,一家老小全都要跟着受死……小的也是被逼无奈,还请女侠放小的……” 苏云墨没有听他说完,漠然的抓起他另外一只手臂,不紧不慢道:“人的身上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想不想试一试,把每一块骨头一点一点敲碎是什么感觉?” “不!不!不要!”男子吓得裆下一热,尿了一地。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小可欺的女子竟然这么难对付,她那双深黑的眼眸里,仿佛隐藏着一个森罗地狱,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他终于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强大和恐怖,在她面前除了配合,他没有任何办法。 “好……我说,我说……” 苏云墨松开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若是此刻他还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她或许下一秒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是……是贺大人吩咐小的来抓霍小姐……至于为什么,贺大人没有说,小的也不敢多问。”男子说完还担心苏云墨不信,解释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我们不能多问。” “贺大人?哪个贺大人?”苏云墨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接着问道。 “贺佑贺大人。”男子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女侠饶命。” 苏云墨微微思忖了片刻,终于有了点印象。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她曾在御花园听到太子和某个人的谈话,那人应该就是贺佑。 既然贺佑是太子君成昊的人,那必然是为自家主子办事。 可君成昊好端端的抓霍青青干什么? 霍青青……苏云墨眉头微锁,理清思路,抓住霍青青应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胁迫霍丹。 看来太子那边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或者说,他们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铤而走险想出这种办法。 “滚吧。”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苏云墨亲自动手,任务没有完成无法交差,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一群人连滚带爬赶紧离开,生怕苏云墨下一秒会反悔。 危险解除,苏云墨回过头去看霍青青。她此刻虽然仍在昏睡之中,不过脉象正常,气息也稳定,想必只是中了一些迷药,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苏云墨还是带她到附近的医馆看了一下。 老大夫也确定霍青青没事,给她吃了一点醒神的药以后,她渐渐转醒。 “恩?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霍青青刚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懵,傻乎乎的打量着医馆。 苏云墨暗自无奈,她倒是睡得舒服,害得自己背着她跑来跑去忙活半天。也亏得是她运气好,碰到了自己,不然真的落在君成昊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苏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霍青青按了按脑门,应该是迷药留下的后遗症,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毕竟是霍丹的亲妹妹,苏云墨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霍青青眨巴了一下眼睛,噘着嘴道:“头晕乎乎的……像坐在船上一样……” “晕是正常的,适应一下就好了。”见霍青青没有别的问题,苏云墨也算松了口气。 霍青青一边抱着脑袋一边回想,突然惊叫一声:“啊!枣……枣子……” 苏云墨不禁扶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吃枣子?” 这丫头心还真是大! “不,不是!”霍青青一着急,舌头都快打结了,语无伦次道,“枣子……那个枣子有毒……吃了头晕……然后有人搂着我的腰,我不认识他……他还说什么,是我夫君,啊呸!姑奶奶怎么可能看上他!” 苏云墨忍不住翻白眼:“好吧,你总算是想起来了。” 霍青青完全清醒了,咬着牙道:“竟然敢吃姑奶奶的豆腐,我非让大哥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不可。” 苏云墨看着她道:“打一顿就不必了,只是你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单独出门,今日若不是碰巧被我撞见,你就……”剩下的话苏云墨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霍丹花了这么多心思把她保护得这么周全,那些肮脏龌蹉的事她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 “我就这么样?”霍青青把脸凑过来,微微眯着眼睛死死的看着苏云墨,一脸好奇,“你别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没什么。”苏云墨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拎起桌上我的食盒对她道,“总之,你以后没事最好不要出门,如果一定要出门至少让两三个人跟着。” “哦!我知道了。”霍青青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今天的事谢谢你啊苏姐姐,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和大哥说?” 苏云墨挑了挑眉,看着她:“怎么?你还知道瞒着你大哥?” 霍青青赶紧上来挽着苏云墨的手臂,撒娇讨好:“苏姐姐,你就答应我嘛!要是我大哥知道了肯定很生气,以后说不定都不准我出门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有多无聊……” 苏云墨原本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霍丹,免得让他担心,于是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以后千万要小心。” 霍青青高兴得跳起来:“好!我保证!谢谢苏姐姐!” nu1;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于白问 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换做别家的姑娘恐怕早就哭得梨花带雨,霍青青也不知是神经太粗,还是天生胆大,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兴致勃勃的缠着苏云墨聊天。 “苏姐姐,你也这么早就出来买东西了?咦……这里面是什么?”霍青青看到苏云墨手上拎着的食盒,眼睛有些发亮,“是不是给二皇子殿下买的好吃的?我能不能尝一点点。”边说着边比了一个指甲缝的动作。 苏云墨无奈的笑了笑,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道:“你大哥请我去将军府做客,我总不好每次都空着手去,所以顺路买了点小点心。” 霍青青想了一下,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哥还说要请一个朋友来坐坐,原来是苏姐姐。大哥真狡猾,都不跟我说清楚是谁。苏姐姐你和大哥关系那么好,干嘛这么生分,还带什么礼物。” 不过,话虽这么说,霍青青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食盒里面晶莹剔透的糕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苏云墨见她活脱脱就一个吃货的样子,完全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无奈的把食盒推到她面前:“青青姑娘要是喜欢可以试一试。” 霍青青喜滋滋的刚要把手伸过去,中途又收了回来,故作可怜道:“可是……苏姐姐你是带去给大哥的,又不是给我吃的,我怎么好意思……”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分明是想吃又怕回去被霍丹知道挨说,所以硬生生的忍住了,等着苏云墨发话。 苏云墨岂能看不穿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摆摆手道:“这里不光是给你大哥的,还有你的一份,你吃吧,没关系。” “好!”霍青青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伸手抓了一枚玫瑰酥和一块水晶钵仔糕。 玫瑰酥是羌国比较常见的一种甜点,霍青青咬了一口似乎不太中意,又吃了一口水晶钵仔糕。顿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什么神奇的东西一般。 “这个这个……这个好好吃,又好看又好吃。”霍青青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描述,“好弹牙,好有嚼劲,甜而不腻,还有这么多种口味……这个叫什么?我以前从来没吃过。” “这个叫水晶钵仔糕,羌国应该没有人卖,你没吃过也正常。”苏云墨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其实这水晶钵仔糕是她做的,因为正好看到厨房有木薯粉,所以一时手痒就做了一些。这种小吃在羌国很少见,但在西照的民间十分流行,为了满足剑尊他老人家的口味,她也学了几手。 不过因为材料有限,她只做了红豆,绿豆,玉米,桂花……几个口味的,味道可能没有那么正宗,不过看起来晶莹剔透,色泽光润,口感细腻润滑,韧性弹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水晶钵仔糕……”霍青青吃完了一个又忍不住拿了一块,看着苏云墨,嘟着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没有卖,那苏姐姐你告诉我,你这个是哪来的?” “一个厨娘……”苏云墨原本想含糊带过就算了,可霍青青忽闪这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分明是要追问到底的阵势。她没办法,只好道:“是我做的。” “哇!真的啊!苏姐姐你还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我哥真是太有福气了!”霍青青一个劲的傻乐,喜滋滋道,“苏姐姐,你快点做我嫂子吧,然后我就每天都有钵仔糕吃了!” 苏云墨见时间也不早了,将食盒的盖子合上,语气闲淡道:“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和你大哥只是朋友,没有那层关系,你要是再这么挂在嘴边说,以后就没有钵仔糕吃了。” 霍青青赶紧闭嘴,乖乖巧巧的站在旁边。 苏云墨看了她一眼,道:“正好我也要去将军府,你一个人在街上我不太放心,一起回去吧。” 霍青青想了想点点头。 刚到将军府门口,霍青青的丫鬟就红着眼睛扑上来,哇一声哭了:“小姐,你去哪了?吓死我了!我找了好久,到处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那丫鬟看起来和霍青青差不多年纪,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既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又害怕自己把小姐弄丢了要受罚,一直哭个不停,真是吓坏了。 霍青青有些内疚,拍着丫鬟的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我是半路上遇到苏姐姐,一起逛街去了,没什么事。不许哭了啊。” 丫鬟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还在抽泣:“小,小姐……下,下次不许再这样,吓,吓都被你吓死了……” 别看霍青青一点千金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不过对自家丫鬟还挺好,一边安慰她一边跟她保证:“好好好,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你别哭了,待会被我娘看到又该说我欺负你。”说着,又想起来小声的问,“我娘和大哥知道了没有?” 丫鬟止住哭声,擦干眼泪道:“将军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上,老夫人还不知道,我没敢说。”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霍青青松了口气,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又叫起来,“哎呀,我大哥怎么这样,苏姐姐好不容易来了,他居然不在。” 丫鬟道:“我回来找人的时候,将军正好出门,好像是被人叫去处理案子什么的,走得还挺匆忙。” 霍青青有些不满的噘着嘴:“大哥也真是的,什么公事这么重要,不能往后推一推,苏姐姐都来了……” 苏云墨大概可以猜到霍丹是因为豫都的那几桩案子的事被叫走的,想来这段时间应该有得他忙的了。 原本这种时候,她也没必要继续站在这里,可这次来君白夜给她分配了任务,没有完成之前她还是要硬着头皮进将军府一趟。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等等他。” 听到苏云墨这么一说,霍青青来劲了,忙道:“好!这样好!苏姐姐你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 苏云墨点点头,跟着霍青青进了霍府的客厅。 经过今天这件事,霍青青对苏云墨的好感度倍增,亲自吩咐下人给苏云墨备茶拿果点,自己还坐在旁边陪着说话。 “苏姐姐,这是今年新进的君山银针,你尝尝。” 将军府的茶基本上都是皇帝赏赐的,自然是上品,一根根长短均匀的茶芽竖立在浅黄色的茶汤之中,宛如银刀直立,又像是雨后春笋。闻之清香盈鼻,入口甘醇甜爽。 苏云墨对茶没什么研究,算是门外汉,只觉得喝着不错,就多喝了几口。 霍青青把下人们都遣退了下去,半个身子往前倾,笑眯眯的对着苏云墨道:“苏姐姐,上回我大哥假死的事,你原先也不知道吧?” 霍丹假死?她当然知道。不过,她还不清楚霍青青到底想说什么,只好面色自然的顺着她的话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霍青青嘿嘿一笑:“我哥也太坏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跟我说,害我流了那么多眼泪。苏姐姐,你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过啊?” 苏云墨面色不改道:“我是有些替霍将军感到惋惜。” “啊?就只是惋惜啊?”霍青青似乎对苏云墨的回答不太满意,“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伤心啊,难过啊……心痛什么的?” 苏云墨听出来这小丫头的意思,她还是想撮合她和霍丹。小小年纪没事老替大人操心,也真是拿她没办法。 “没有吧,只是觉得霍将军英年早逝太可惜了,羌国失了这样一个栋梁之才实在不幸。”苏云墨故意轻描淡写道。 霍青青噘着嘴,有些不乐意。 怎么回事?难道苏姐姐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对大哥有意思?可是我大哥明明高大威武,一表人才,苏姐姐怎么会对他不动心? 她想了想,又凑过来问:“对了苏姐姐,前几天你是不是和大哥闹别扭了?” 苏云墨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霍青青笑眯眯道:“因为那几天大哥整个人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我问他怎么不请你来府里玩,他也不回答我,明显就是有心事。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没见过大哥这样过。” 说起来,前两天在街上遇上霍丹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没精神,不如往日干劲十足。不过,如果说都是因为她,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苏姐姐,你快说,是不是和我大哥吵架了?”霍青青见苏云墨不说话,更是来劲,死死的盯着她问。 苏云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平淡道:“我和霍将军并未吵架,不过,即便是朋友,意见不同也是有的,霍将军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到底因为什么事让霍将军萎靡不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霍青青不免有些沮丧:“就是问他,他什么都不说,我才来问你的嘛。没想到你们两个嘴巴都跟糊上似得,问了等于白问。” nu1;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亏我大哥对你一片真心 霍丹这次应该是真的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给缠上了,等了好半天也没回来。霍青青显得比苏云墨还着急,是不是的跑去门口看一看,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 苏云墨笑了笑道:“霍将军刚刚被皇上封为钦差大臣,办理几个重要的案子,想必是忙得抽不开身。你要是坐不住了不必陪我,我自己在这等等没关系。” “那怎么行!”霍青青两手叉腰气哼哼道,“你可是我们将军府的贵客,我哥不在也就罢了,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好吧。”苏云墨有些无奈,其实她只是想耳根清净一些,霍青青这丫头一直嘚啵嘚啵说个没完,不理她又不行,吵得她头疼。 “对了,上次来将军府,霍将军原本说要带我去参观一下他的书房,结果后来忘了,青青姑娘若是不介意,能不能给我带个路?”苏云墨想了想,既然霍丹不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把君白夜交代给她的任务完成了才是最要紧。 霍青青立马点头:“好啊!不过,我哥的书房一般人可不能随便进去,苏姐姐你可小心着点。” 苏云墨微微有些诧异道:“怎么?难道霍将军的书房里有什么秘密不能为人所知?那我还是等霍将军回来了再去吧。” “不是不是,苏姐姐你想多了,我哥的书房能有什么秘密,只不过……”霍青青连忙摆手,边说边笑,一副贼精的样子,“反正你待会儿自己看就知道了。” 苏云墨不禁有些好奇,于是跟着霍青青去了。不过,食盒里面的东西她并没有忘记,顺手拎在了手上。 霍青青一看,也没怀疑什么,只是嘟囔着嘴道:“苏姐姐,你这么不放心我呀,还怕我把点心吃完了不留给我哥?” 苏云墨笑了笑:“你心里清楚就好,何必说出来。” 霍青青的嘴巴顿时翘得老高:“对我哥这么好,还说不喜欢我哥,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 这丫头的脑袋里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动不动就喜欢把她和霍丹扯在一起,霍丹要是再不快点娶一个媳妇儿过门,她这个当妹妹的恐怕要愁白头发了。 “我跟你大哥都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也知道怎么处理,你为他操心还不如早点找个如意郎君嫁了。”苏云墨故意岔开了话题,等着看霍青青的反应。 霍青青脸红扑扑的有些害羞,又嘴硬道:“我哥不娶媳妇儿我才不嫁人,豫都的男人除了我哥都长得又丑又凶,我一个都看不上眼。” 苏云墨道:“人不可貌相,你总不能光看外表,长得再光鲜亮丽都不如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珍贵,以后要是遇上可别错过了。” 霍青青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霍丹的书房门前。 霍青青上前去开门,回头看着苏云墨贼兮兮的笑了笑,像是里面藏了什么秘密一样。 苏云墨走进去一看,确实有些吃惊。这间屋子说得好听是书房,其实就是另外一个兵器阁,书架上到处都摆着明晃晃,亮锃锃的兵器,不过因为地方有限,兵器比较小,是一些短剑,袖里刀,飞镖之类的玩意儿。 “怎么样苏姐姐,有没有被吓到?”霍青青特别来劲的回头去看苏云墨,结果发现她非但没有被吓得面色发白,反而很有兴趣一般拿起一把袖里刀把玩了起来。她不禁有些失望:“苏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一般女孩子看到这么多兵器不都会吓得花容失色的么? 不过,霍青青不知道,苏云墨本就是习武之人,对兵器的热衷和霍丹一样,只是她并没有收集兵器的嗜好而已。 “这有什么好怕的?”苏云墨面不改色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袖里刀,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你大哥的房间里不能随便进来的原因?” 霍青青恶作剧不成功,一脸失望的点点头:“恩,可是苏姐姐你一点都害怕……真不好玩。” “兵器之类的东西,我见的比较多,接触的也不少,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苏云墨坦然道。 霍青青一屁股坐在霍丹书案前,一手托着腮帮子,苦哈哈道:“哎……我就担心我以后的嫂子看到我哥天天和这些兵器打交道,晚上睡觉枕头底下都藏着匕首,会吓得跑回娘家去。不过,要是苏姐姐当我嫂子多好啊,我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苏云墨忍不住笑:“都跟你说了我和霍将军只是朋友之交,你不要再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要找嫂子大姐上找去,我不行。” 霍青青嘟着嘴:“苏姐姐你太无情了,亏我哥对你一片真心……” “你再说我走了。”苏云墨说着转身欲走。 “哎别,别走啊苏姐姐。”霍青青急了,赶忙过来拉住苏云墨的胳膊,笑眯眯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苏姐姐你先坐下,待会儿我哥要是知道我被你气跑了还不骂死我。” 苏云墨顺势坐下,目光四处打量了一下,寻找适合放东西的地方。 不过,霍青青就在屋里,多少有些不方便。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把她支开。 “青青姑娘,我有些口干,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其实苏云墨刚刚喝了一碗君山银针,并不觉得口渴,不过霍青青头脑简单,没有怀疑什么,立马就殷勤的跑出去给她倒茶了。 苏云墨看了看去,还是书架最底层的柜子里比较隐秘一些,一般情况下人的视线都习惯往中间或者上面,很少会注意脚底下。趁着霍青青倒水还没来,苏云墨忙把食盒隔层藏的匣子拿出来。 不过,匣子卡得有些紧,苏云墨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再一使力,匣子没抓牢,掉到了地上。 “嘭——”一声,匣子被摔开了,里面的卷宗撒了出来,掉了一地。苏云墨赶紧弯腰去捡。 等她捡好放进匣子里,盖上盖子准备放书柜里面我的时候,她发现匣子底下的一角好像磕破了一块,里面露出明黄色的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君白夜把匣子交给她的时候,只说里面装着的是一些卷宗,并没有其他东西。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还是翻过来看了看。 这一看,她顿时惊呆了。 原来这个匣子底下还有一个暗层。难怪她一直觉得匣子的底部有些厚,原来还有隔层。 苏云墨打开暗层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脸色顿时大变。这么不得了的东西,若是藏在霍丹的书房里,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这个东西拿回去还给君白夜,然后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 但转念一想,就算她今天把东西带了回去,以君白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恐怕还会换别人或者用别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最好的办法还是先不动声色,再看君白夜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不过……这件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苏云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放在霍丹的书房里。 “苏姐姐……苏姐姐……”霍青青在门外老远就开始叫苏云墨,语气十分的轻快,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苏云墨赶紧把匣子放进书柜,然后将食盒恢复原状,拿起一枚弧形的飞镖若无其事的端详。看到霍青青进来,从容自若的问:“怎么了?” 霍青青是跑着来的,水也没倒,大口喘着气:“苏姐姐,大哥……大哥回来了。” “恩,我知道了。”苏云墨面色不改道,“那霍将军人呢?” 霍青青把气喘匀了,才一本正经道:“大哥今日去查案,被告在药铺前面闹得不可开交,围了好多人,又把官府给惊动了。大哥怕动静太大伤着人,就跑上去阻拦,没想到被砸了一脸一身的臭鸡蛋,现在去洗漱换衣服了。他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等急了。” 苏云墨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着急的恐怕是霍丹自己。 今日原本是约好的,结果他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是担心苏云墨生气不等他了。 “没事,我不着急,我们去客厅等他吧。” 霍青青乐呵呵的点点头,总觉得自家大哥和苏云墨在一起她心里就特别高兴。要是能趁机撮合撮合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云墨走了两步又想起来,拿起食盒道:“这几道小点心也拿去给你大哥尝尝,待会儿这食盒我还要带回去。” 霍青青回想起那钵仔糕的味道,忍不住挑了挑嘴唇,一脸羡慕:“大哥真有口福。” 苏云墨看她一脸馋猫样,忍不住笑:“走吧,也有你的份。” 两人走到正厅,霍丹刚好洗完澡,换了身宝蓝色的便装从屋里走出来,发梢还沾着一丝水汽,看样子洗的很匆忙。 见到苏云墨,霍丹面露歉意,忙道:“对不住苏姑娘,今日让你久等了。” nu1;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信任是相互的 刚才在书房打开匣子的时候看到的那件东西实在是让苏云墨太过惊讶,所以看到霍丹的时候,她的心里还在牵挂着那件事,面上的表情有些冷淡。 “没事,我知道你这几日有得忙的,好在有青青姑娘陪着我,我也不会太无聊。” 霍丹还是万分抱歉道:“原本今日和你有约在先,我该派人通知你一声,只是走得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不然我们改日再约,也好过让苏姑娘等了这么久。” 苏云墨笑了笑道:“霍将军真的不必这么客气,你忙的都是要紧的正事,我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可是苏姑娘,霍某……” “哎呀大哥,苏姐姐都说不介意了你还一直道歉说个不停。”霍青青在一旁听得都烦了,忍不住打断他道,“苏姐姐可是亲手给你做了好几样点心,你快尝尝,再说下去点心都要酸了。” 霍青青边说着边老实不客气的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碟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霍丹看了看几样品相俱佳的小点心,又看了看苏云墨,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难以置信的问:“这些,都是苏姑娘你亲手做的?” 苏云墨坦然道:“闲着没事就做了一些,顺路给你带了一点,我只做了一样水晶钵仔糕,其他几样都是二皇子府上的厨娘做的。不过手艺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苏云墨话刚说完,霍青青就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水晶钵仔糕塞进霍丹的嘴里:“你快尝尝苏姐姐亲手做的钵仔糕,可好吃了,我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霍丹拿自己这个妹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一口叼住一整块钵仔糕吃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不优雅的吃态落到苏云墨的眼里会不会被嫌恶。 不过,这钵仔糕的味道确实很特别,和市面上卖的那些点心都不一样,凉凉的,很有嚼劲,味道香甜却不腻味,一口气吃完一整盘都不会厌。 “怎么样?好吃么?”霍青青双手合十在面前,期待的不得了的样子,好像这盘钵仔糕是她自己做的一样。 霍丹点点头,赞叹道:“很好吃!苏姑娘,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只是,原本一盘点心的分量就不是特别多,还被霍青青吃掉了不少,剩下几块霍丹有些舍不得吃了。 苏云墨笑了笑道:“闲来无事消磨消磨时间罢了,你们也是刚吃觉得新鲜,吃多应该就不会觉得好吃了。” “怎么会!”霍青青第一个站起来反对,“苏姐姐手艺一流棒,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你,谁要是娶了你真是太有福气了。”说着故意用胳膊碰了碰霍丹,笑嘻嘻道,“大哥,你说对不对?” 霍丹脸微红,有些不自然的呵斥:“青青,不许胡说八道。” 霍青青撅着嘴有些不太乐意。 苏云墨心里有事,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站起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霍将军,我们改日再叙吧。” “诶?为什么啊苏姐姐?”霍青青脸顿时拉了下来,挽着苏云墨的手臂不让她走,“你不是在等大哥么?现在大哥回来了,你们怎么不好好聊聊?” “是啊苏姑娘,怎么这么急着走?”霍丹也跟着站起来挽留,“马上就到午时了,好歹先吃了饭再走。” “不了。”苏云墨歉意的笑了笑,婉言谢绝,“今日出来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待会儿二皇子殿下回来发现我不在我回去不好交代。” 关键时刻,只好搬出君白夜做挡箭牌。 霍丹闻言,虽然神情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通情达理道:“那好吧,我们改日再约时间。” 苏云墨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食盒:“那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吧。”霍丹跟着一起走出了正厅。 “不用了,霍将军刚忙回来也累了,歇着吧。”苏云墨回头看了他一眼,“留步吧霍将军,保重。” 最后两个字,苏云墨咬得很重,不过霍丹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二人在将军府门前道了别。 回到二皇子府,君白夜并不在府上。苏云墨把食盒拿去厨房,然后一个人呆呆的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有个小厮过来喊话:“苏姑娘,二皇子殿下回来了,正在书房等你,你快去吧。” 苏云墨这才回过神来,放下食盒,往书房方向走去。 因为她走的是小路,经过二皇子府的后门。没想到就在后门附近看到了一个穿着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快速的穿过花丛,从后门溜了出去。看他匆匆忙忙,神神秘秘的样子,多少有几分可疑。而且,二皇子府的后门他还十分的熟悉,不像是来过一两次的样子。 苏云墨不禁有些纳闷,看他走出来的方向,应该就是君白夜的书房。可她住进二皇子府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神秘的出入二皇子府。这人到底是谁?来二皇子府有什么目的? 到了君白夜的书房,珦刚从屋里走出来,从她身边经过时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苏云墨已经习惯,这种互不干扰的相处方式其实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你来了。”君白夜头也没有抬,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苏云墨。 “恩”苏云墨轻声应了一句。 君白夜刚回来没多久,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现在终于得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抬头看着苏云墨,问:“今天的事办的可还顺利。” 苏云墨不冷不热道:“有二皇子殿下这么费心周全,怎么可能不顺利。” 君白夜听出苏云墨的话里有些嘲弄的意思,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幽深的瞳眸紧了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云墨最厌恶君白夜这种装无辜的样子,冷笑一声道:“药铺卖假药毒死人的案子官府早就已经接手开始调查,被害者家属的情绪原本本该得到了安抚,可好端端的怎么又闹了起来?闹就闹吧,这本来应该是官府衙门的事,怎么就非要惊动霍丹?难道二皇子殿下想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苏云墨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君白夜也没办法继续装傻充愣。他放下茶盏笑了笑道:“没错,是我做的,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只是让你行事更方便一点罢了。” ”多谢二皇子殿下为我这么费心。”苏云墨嗤笑一声,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个问题,抬头定定的看着君白夜,声音微冷道:“有件事我想再确认一遍。” 君白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什么事,你说。” 苏云墨直言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对霍丹赶尽杀绝,可还作数?” “当然。”君白夜毫不迟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好。”苏云墨看着君白夜的眼神,并没有躲避闪烁,十分的坦然诚恳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一丝的不安。 君白夜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想起来道:“对了,这几天你还是待在府里少出去走动比较好,豫都最近有些乱,别惹什么麻烦。” 苏云墨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想了想,又道,“今天一早我去将军府的路上,正巧遇到了霍青青,她被太子的人迷晕了,差点被绑了去,还好被我撞见。” 君白夜并不觉得意外的样子,平淡道:“君成昊被逼急了,狗急跳墙想用霍青青来要挟霍丹,这还真像是他会做的事。你和霍丹说了么?” “还没有,霍青青自己不愿意说,我就暂时替她瞒了下来,不过……”苏云墨迟疑了一下,道,“太子绑架霍青青不成,恐怕还会想其他的办法,我们不得不提防一些。” “这个我知道。”君白夜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已经派珦去将军府外面蹲守了,不会让君成昊得逞的。” 苏云墨稍稍放心了一些,其实君成昊能不能得逞她不太关注,最主要的是,她不希望君白夜的计划牵连到无辜天真的霍青青。这个小姑娘虽然话密了些,还很八卦,但心善可爱,待人也真诚,她不想看见她受到伤害。 “你之前说过,这是让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已经帮你做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我回西照?” 君白夜闻言,面色沉了沉,正色道:“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好,现在分不开身,需要再等等。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你,自然不会食言。” “好,这么长时间我都熬过来了,也不在意多等几天,只是……”苏云墨顿了顿,看着君白夜的眼睛道,“我希望你说过的话自己记住,别让我总是提醒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信不过我么?”君白夜眉头紧了紧,不悦道。 苏云墨毫不避讳道:“信任是相互的,而不是无缘无故,我没有理由无条件的信任你。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没资格谈论信任这个话题,我只要求你言而有信便足矣。” nu1;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查封将军府 两日之后,豫都城内隐隐流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传闻:霍丹霍将军其实并非霍老将军之子,而是皇帝和霍老夫人私生的,按照年龄来推算,他应该是三皇子。 这一则传闻也不知是从谁口中传出的,总是一夜之间整个豫都都传得沸沸扬扬。 一开始兴许没什么人相信,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胡言乱语不足为真,可传的人越来越多,说的人也越来越多。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假的也被说成了真的了。 还有人翻出多年前的往事,证明霍老夫人年轻时确实和皇帝君炎烈的关系非同一般,若说偷偷怀上一个孩子让霍老将军戴了顶绿帽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再一细想,这些年君炎烈对霍丹确实恩宠有加,对他委以重任,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器重…… 种种迹象仿佛都在无形中佐证了传闻的真实性。 当然,最先得知这个消息并且十分关注的应该是太子君成昊了。 “霍丹居然是父皇的私生子?”君成昊咬着牙根,一挥手扫落面前的茶盏,面露凶狠之色,“这种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竟敢如此胡言乱语!” “太子殿下息怒,事情还未确定,兴许只是有人胡乱猜测罢了,太子殿下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事气坏了身子。”贺佑忙上前安抚,他身为君成昊的耳目,自然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堂和豫都里的风吹草动。 这个消息就是他给君成昊带来的。 君成昊冷哼一声,还是按捺不住火气,道:“若只是胡乱猜测怎么敢妄议皇家的家事,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般放肆!以本宫看来,此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贺佑道:“微臣一听说这个消息就立马来向太子殿下禀报了,虽然已经派人前去追查消息的来源,不过一直半会儿恐怕很难查到结果。” 君成昊咬牙切齿道:“查!继续查!本宫一定要揪出这个人亲口问个清楚。本宫实在不敢相信霍丹竟然是本宫血缘相同的兄弟。” “是,微臣领命。”贺佑垂首恭听君成昊的吩咐,迟疑了片刻又道,“微臣道听途说了几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 “那……若是微臣说的不对,或者太子殿下听着不痛快,还请殿下恕微臣不敬之罪。” “恩,说吧,本宫赦你无罪。”君成昊稍稍平息了些怒火,坐下来等着听贺佑要说什么。 “回禀太子殿下,微臣入朝比较晚,许多事不太清楚,对与不对微臣只是听说而来,还请太子殿下明断真伪。”贺佑清了清嗓子,撇清了关系以后,才正色道,“微臣听说霍老夫人乃名将之后,年少之时常随父从军,生性爽朗活泼,和皇上性情相投,十分合缘。先帝还曾有意,要给皇上和霍老夫人指婚,只不过先太后觉得霍老夫人没有母仪天下的温婉贤德,极力阻止,才阻断了这份姻缘。” 君成昊想了想,点点头:“这件事本宫确实听母后提起过。” “如此说来,皇上对霍老夫人还是有情分在的。”贺佑顿了顿继续道,“微臣还听说,霍老夫人原先并不中意霍老将军,只是不知为何突然答应了和霍老将军的婚约。霍老夫人和霍老将军成亲过后不过七个多月便诞下了霍丹将军,明明是不足月的婴儿,却身强体壮,比足月的孩子还要健康,让接生的稳婆都十分的惊讶。这件事看起来,多少有几分可疑……” 君成昊皱紧眉头道:“你的意思是,霍老夫人其实在和霍老将军成亲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而且是父皇的孽种,至于嫁给霍老将军完全是被逼无奈?” 贺佑垂首,做惶恐状:“微臣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妄加推断,一切还请太殿下圣辨。” 君成昊面色沉了下来,厉声道:“难怪父皇一直这般器重霍丹,对他宠爱有加……霍丹这小子从来不把本宫这个太子放在眼里,还处处与本宫做对……” “太子殿下,微臣还听说了一件事……不过,微臣实在不敢说……”贺佑面露难色。当然,样子只是做给君成昊看的,若是他真的不敢说,就不该提起,这般欲言又止,只会让君成昊更加好奇罢了。 “你说!不管什么事,本宫都赦你无罪。” 君成昊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等的就是君成昊这句话。 贺佑跪下来道:“微臣听说……霍丹有心想……想扳倒太子殿下您,取而代之……” “放肆!霍丹他敢!”君成昊闻言怒气冲冠,脸都气白了,“区区一个霍丹也敢如此张狂!东宫之位有本宫坐镇,又岂是他能染指的!且不说他是不是父皇的血肉还不一定,就算他骨子里流的真的是我君家的血脉,凭他一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也敢窥视储君之位!”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微臣也觉得霍丹此举乃痴心妄想。”贺佑先是恭维了几句,然后又道,“不过,霍丹一来很得圣心,皇上对他恩宠不断,二来,和九皇殿下感情深厚,民间又颇有几分威望,若是他真的有此野心,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太子殿下不得不小心提防。” 君成昊都快被气疯了,咬着牙道:“你说的没错,霍丹这小子奸诈狡猾,不光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还懂得收拢人心,看来,他想要本宫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只要太子殿下还坐镇东宫,皇后娘娘自然也会庇护太子殿下,微臣就是有些担心,霍丹会不会借由钦差大臣的身份,假公济私,给太子殿下弄一个罪名,让皇上一气之下废除……”下面的话贺佑没敢继续往下说,见君成昊面色不对劲,忙自己打了两个嘴巴子,“微臣该死,微臣胡说八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君成昊眼底慢慢都是怨毒,恶狠狠道:“你说的没错,这几个案子出的太过蹊跷,本宫想来想去都觉得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若是他霍丹真想借此扳倒本宫,那很有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不然向来和霍家不合的谢荣怎么会那么好心,推荐霍丹来当这个钦差大臣!” “殿下,您的意思是……谢大人其实已经站在了霍丹那边?”贺佑惊恐道,“那这些年霍丹隐藏得实在是太深了,微臣丝毫没有察觉。” “岂止是你,本宫也没有察觉,原本以为霍丹只是一个持才傲物,油米不进的小角色,没想到竟然暗中谋划着要夺取君家的江山!”君成昊此刻对霍丹的恨意已经深入骨血,恨不能将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贺佑道:“微臣听闻霍丹查办的那几个案子已经有了些进展,我们若是还不有所行动,很有可能就会被霍丹将死。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应该先下手为强,不能任由霍丹继续胡作非为。” “本宫也正有此意。”君成昊紧紧握着拳头,冷声道,“上次本宫让你派人去把霍丹的宝贝妹妹抓来,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贺佑赶紧跪下来请罪:“这件事微臣正要和太子殿下禀报。原本按照计划,我们的人已经把霍青青迷晕了,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把霍青青给救走不说,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派去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宫留你们何用!”君成昊气结,若是能抓到霍青青要挟霍丹,他们手上也算是有个护身符了,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已经加派了几个高手伺机而动,不过……这次已经打草惊蛇,恐怕是很难再得手了。” “算了。”君成昊虽然生气,但毕竟眼下是用人之际,贺佑对他还算是忠心可嘉,“这件事是手下人办事不利,也不能全怪你,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贺佑暗暗捏了一把汗。 “既然要先下手为强,贺爱卿可还有什么良策?”君成昊原本就是个粗鲁冲动的草包,凡事不是皇后金氏为他谋划,就是贺佑帮他想办法。 贺佑自然是有备而来,他压低声音道:“微臣曾安插一个丫鬟在霍丹的将军府上,昨日她来向微臣禀报了一件大事,若是运用得当,必能将霍丹打入天牢,永不翻身。” “哦?什么事,你快说!”君成昊顿时来了精神,把耳朵凑过去听。 贺佑道:“那丫鬟前两日看到霍丹从外面带了一个匣子回来,小心谨慎的拿着,都不让别人过手,直接拿进了书房。她趁着端茶倒水的机会,偷偷从窗外瞄了一眼,看到霍丹从匣子里拿出一件明黄色的衣裳,料子极好,上面还绣着……还绣着龙形的图案……” “什么?霍丹一介臣子竟敢私制龙袍?真是胆大包天!”君成昊拍案而起,心中怒火涛涛,“你派去的那个丫鬟可看清楚了,是不是龙袍?” 贺佑道:“这么大的事微臣当然要问清楚,她说了,看的真真的,绝对假不了。” 君成昊当下便站起来道:“好!本宫现在就进宫去请旨查封霍丹的将军府!” nu1;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性不改 “太子殿下且慢!”贺佑斗胆上前拦住君成昊,进言道,“太子殿下此刻进宫请旨恐怕不妥。” 君成昊虽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置霍丹于死地,不过谋臣贺佑的话他还是要听一听的。 “为什么不妥?” 贺佑道:“太子殿下可有想过,倘若民间的传闻属实,霍丹将军真的是皇上的私生子,那皇上必然会袒护霍大将军,不会给太子殿下下这道旨意。” 君成昊面色沉了沉,点头道:“贺爱卿所言不错,本宫只急着进宫请旨,却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那依贺爱卿之意,本宫该如何处之?” 贺佑早就想好了对策,上前低声道:“霍丹将军的府邸是皇上赏赐的,若没有皇上的口谕,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无权查封,不过,有一个人一定能帮的上太子殿下。” “是谁?你快说。”君成昊迫不及待道。 贺佑缓缓开口:“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母亲……若是有了皇后娘娘的凤玺也可办成此事。” “对了!见皇后凤玺如见皇后,除了父皇的御书房母后不能随意出入,其他地方没有人可以阻拦。”君成昊面露喜色,“本宫这就去请母后将凤玺借来一用。” 贺佑又道:“凤玺乃皇后娘娘身份的象征,轻易恐怕不会离身,不知太子殿下打算如何说服皇后娘娘?” “自然是实情相告,母后知晓以后定会全力协助本宫。” “万万不可。”贺佑忙道,“兹事体大,至关重要,在还未确认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太多的人比较好。况且,皇后娘娘行事太过谨慎,怕会有所迟疑,若是让霍丹有所察觉,提前做好了准备,我们便会错失良机。” 君成昊被他这么一说,也犹疑了起来:“那,依你的意思……” “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可以先不让皇后娘娘知道,等借来了凤玺打压了霍丹,太子殿下再去向皇后娘娘请罪。皇后娘娘爱护太子殿下,必然不会忍心责备。” “这……”君成昊有些犹豫,偷拿凤玺可是大罪,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他这个太子也不好交代。可若是拿不到凤玺,霍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就很难拔出…… “好吧,就依你所言。”最后,对霍丹的恨意还是战胜了仅存的理智。 “那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借出凤玺?” 贺佑说的好听是借,其实就是偷。 君成昊道:“母后平日都在后堂焚香念佛,本宫进去无人敢阻拦,你先召集好人马,待本宫取了凤玺再来与你汇合,务必不能让霍丹那小子提前听到风声。” “是,微臣这就去办。” 一切都十分的顺利,君成昊轻松就拿到了皇后藏在寝宫梳妆台里的凤玺,贺佑也点齐了人马,就等着君成昊一声令下便可以往霍丹的将军府开拔。 霍丹此刻正在查案,并不在家,府上除了下人只有霍老夫人和妹妹霍青青。 君成昊带着人来到霍丹的府门前,看着皇帝御赐的匾额,冷笑一声:“霍丹啊霍丹,这一次,本宫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起死回生!” 随即,下令御林军进入将军府。 将军府守门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即便面对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也毫无惧意。 “这里是霍丹将军的府邸,何人胆敢擅闯!” 君成昊打马上前,冷傲睥睨着一群护卫,道:“本宫奉命前来查封将军府,谁敢阻拦,格杀勿论!还不快给本宫让路!” 为首的侍卫道:“我家将军是皇上钦点的神勇将军,又刚刚受封为钦差大臣,身受皇命,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我们绝不会让你们踏进一步。” “大胆!”贺佑仗着太子的气势,上前骂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也不看看马上坐的是谁!这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你们胆敢阻拦太子,是不是嫌脑袋在脖子上长腻歪了!” 那侍卫不卑不亢道:“我们只是奉命守卫将军府,不管来的人是谁,只要没有皇上的圣旨就不能让路。”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要圣旨是吧?那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贺佑说着,恭恭敬敬的请出了皇后的凤玺。 侍卫见状面色大变,忙放下兵器跪下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佑狗仗人势,十分得意道:“看清楚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凤玺,太子殿下奉的是皇后娘娘的口谕,前来查抄霍将军府。你们还不快让开。”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甘,但皇后的凤玺在此,货真价实,他们不得不遵从。不过,为首的侍卫还算是机灵,给两个年轻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趁着没人防备的时候跑出去给霍丹报信,另一个进宫去求见皇帝。 “进去!”侍卫们退让到了一旁,君成昊也跟着下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这些御林军原本就是太子党豢养的家臣,只听命于太子,已进入霍丹的将军府就见什么砸什么,弄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也好在霍老夫人耳背,此刻在偏院小憩,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不然她老人家看到眼前这副景象还不知道该怎么揪心。 管家原本让人看着自家小姐,不让她出来,可霍青青听到外面砸东西的声音么,气得咬牙切齿,当下一脚猛地踹开房门,挣脱两个丫鬟气势汹汹的跑到君成昊面前,拦住御林军。 “住手!都给我住手!” 君成昊看到明珠仙露一般娇俏可爱的霍青青,眼前顿时一亮,嘴角挂着笑:“哟,这位想必就是霍家的大小姐吧?” “正是我,霍青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入我家想干什么?”霍青青没见过太子,只觉得他虽然穿着一身锦缎,华贵无比,但言行举止轻浮粗鲁,十分的惹人厌。 “本宫是当朝的太子,前来查封将军府,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回到房间里去,免得伤着你。等会查完了院子,本宫只会找你单独问话。”君成昊已然被霍青青的美貌吸引,再加上小姑娘水嫩水嫩的,满身的朝气,脾气又烈,正合他的胃口。 霍青青看着君成昊,一脸厌恶:“就算你是太子也没有权利随便进我霍家的大门,更不能随意打砸我家的东西!你要是还不让你的人住手,我就让我大哥进宫去请皇上做主。” 小姑娘虽然平日在家不怎么出门,不过该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霍家人从来没那么好欺负。 “哟呵,禀告父皇?本宫真的好害怕哟……”君成昊见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十分的可爱,忍不住调戏她几句,“你大哥马上就要小命不保了,你护着他也没用。不如你从了本宫,讨本宫欢心,本宫一高兴,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放你大哥一马。” “呸!”霍青青性子烈,又是急脾气,看不惯君成昊的嘴脸,直接啐了他一口,“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大哥好着呢,怎么可能小命不保。你再不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唷——你还对本宫不客气?”君成昊一抹脸上的口水,有些怒了,一把抓住霍青青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好!本宫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对本宫不客气!” “你放开!你放开我!你这个流氓!卑鄙!无耻!下流!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大哥不会放过你!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快放开我,混蛋……”霍青青拼命挣扎,可不管怎样她也只是娇弱的小姑娘,怎么挣脱得了君成昊的手心。 “哈哈哈哈,真没想到霍丹那小子还有这么一个水灵的妹妹。”霍青青越是骂得难听,君成昊越是来劲,按住她两只手,将她抱起来,对贺佑道,“你先带着人查一查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东西,等本宫收拾了这个小娘们再来找你。” “太子殿下,这……这恐怕不合适吧?”贺佑出言阻止道,“我们查抄将军府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必然会惊动不少人,若是不速战速决,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微臣怕迟则生变呐……况且,就算是霍丹将军有罪,您在霍府就把霍小姐给……这样不好看,到时候皇上问起,对咱们不利。” 可是君成昊本性难移,一见到美人就挪不动步,哪还管什么生变不生变,贺佑一番话根本没听进去,他不耐烦道:“下面的事交给你办就好了,本宫去去就来,不会耽误什么大事。” “可是,太子殿下……”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本宫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费什么话!我看你是故意搅扰本宫的兴致!”君成昊已经动了气,要是贺佑再说下去,怕是要受罚了。 贺佑无可奈何,只能闭嘴。看着君成昊一路大笑,抱着霍青青往房间走去,他的眼里渐渐升起一丝恨意。 nu1; 第一百四十章 罪证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霍青青趁着君成昊没有防备,挣脱了他的控制,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 君成昊身强体壮,根本不把一把小小的剪刀放在眼里。他不慌不忙的围着朝霍青青逼近,一边伸手开始解衣服:“青青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可千万不要想不开。等霍家一倒,你就算不被赐死也会被充军妓,与其被这样,还不如跟着本宫。除了名分,本宫什么都可以给你。保管你吃香的喝辣,比在将军府过的还好上百倍。” “呸!姑奶奶不稀罕!”霍青青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虽然强装镇定,但握着剪刀的手还是有些发抖,“我警告你不要过来!不然我管你是不是太子,照样对你不客气!” “好啊!来!往这捅!”君成昊脱了外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脸猥琐。他就不信,一个小姑娘敢对自己动手。 看着君成昊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逼近,霍青青吓得手脚都有些发软,不过,为了不落在君成昊的手里,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逃不掉,她宁可一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来呀,往这里捅,捅进去立马一个血窟窿,噗突噗突的往外面冒血……”君成昊一边吓唬她一边往前走。 霍青青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往后退,可身后已经是墙壁,退无可退。眼前这人的身份是当今的太子,外面的人就算想救她也不敢冒全家被杀头的危险,她此刻只觉得无助而绝望。 趁着霍青青走神之际,君成昊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腕,迅速把剪刀从她手上夺走,顺势抱着她往床榻走去:“小姑娘家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讨人喜欢,这一次本宫念你是初犯不和你计较,下回可不许这么淘气。” “放开我!你这个禽兽!放开!” 为了防止霍青青再次逃脱,君成昊解下腰带将她的两只手捆绑在了身后,一手轻佻的勾起她精巧的下巴,舔了舔干涩的唇畔道:“别喊了,你就算是喊破了天也没人敢来救你。识相的不如省点力气,待会儿有你喊的时候。”说着伸手去解霍青青的衣服。 霍青青原本一直强忍着泪水,但此刻终于有些崩溃,大声呼喊:“救命啊!大哥,苏姐姐……快来救我!” 君成昊不以为然的笑起来:“你大哥现在可是钦差大臣,忙着呢,哪有时间来救你?” 话音刚落,就听嘭的一声响,房间的门被粗暴的踹开,木屑溅得到处都是。君成昊还没看清闯进来那人的身影,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 “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霍青青看到熟悉的身影,顿时委屈的“哇”一声哭起来。 “青青你没事吧?别哭,大哥在这。”霍丹一路急赶而来,脸上额头上都是汗,一边解开霍青青手上的腰带,一边心疼道,“青青,你别怕,大哥在这里。” 霍青青抱着霍丹发泄一般哇哇大哭,哭得霍丹心里直发慌。 “青青,怎么了?难道他把你……” 霍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埋在霍丹的胸前摇了摇头。 君成昊被霍丹一记老拳给打蒙了,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他一看闯进来的竟然是霍丹,立马噌一下站起来,怒不可遏道:“好你个霍丹,竟敢对本宫出手!你可知冒犯太子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霍丹安抚着怀里的霍青青,回头看了君成昊一眼,目光里有森寒之意:“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太子企图玷污我小妹,我霍丹被逼无奈才对太子殿下出手。霍丹自知有冒犯之罪,愿意随太子殿下一起进宫面前皇上,当面说明事情的原委,听候皇上处置。” 君成昊自知理亏,当然不敢和霍丹到皇帝面前去对峙,他冷哼一声道:“本宫看得上你家小妹是你霍家的福气,待会儿你可别求本宫饶你们霍家上下!” 霍丹还是头一回态度这么强硬,冷声道:“微臣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带着你的人尽快离开我的将军府。” “凭你霍丹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君成昊啐了一口血沫子,恨得牙根发痒,奈何不是霍丹的对手,“本宫今日是来查抄霍家的将军府的,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查抄将军府?”霍丹把霍青青交给府里的丫鬟带回屋里照顾,回头看着君成昊,毫无惧意道:“若是太子殿下奉命查抄我将军府,我霍丹自然不敢阻拦。不过,若是要查抄将军府,为何我霍丹并未得到皇上免我职位的消息?请问太子殿下,我霍丹所犯何罪,皇上的圣喻又在哪里?” 君成昊被问得心里有些发虚,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弄死霍丹他势在必行。 “谁说奉的是父皇的圣喻,本宫奉的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君成昊拿出皇后的凤玺,一来是镇压一下霍丹,二来是给自己壮壮胆。 “皇后娘娘?”霍丹惊讶不已,但皇后的凤玺货真价实,这个是无法伪造的,“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不容干政,就算我霍丹有罪,也不该皇后娘娘来处置。” 君成昊理直气壮道:“你霍丹胆大包天,私制龙袍,企图谋反,皇后娘娘命本宫立刻查抄将军府,找出罪证,前去父皇面前揭发你的阴谋诡计。” “私制龙袍?企图谋反?”霍丹更是一脸疑惑,不解道,“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得知?我霍家世代忠良,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要轻信小人的诬陷。” “是不是诬陷待会儿看就知道了。”君成昊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霍丹坦然道:“清者自清,既然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对微臣有所怀疑,那就尽管查吧,也好还微臣一个清白。”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本宫就让你无话可说!”君成昊一甩衣袖,走出房间,对羽林军道,“来人,随本宫去查抄霍丹的书房!” “是!”十几位羽林军领命,跟随君成昊一起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霍丹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跟着君成昊去一看究竟。 “是这里么?”君成昊站在书房面前,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问。 贺佑忙上前答话:“回禀太子殿下,正是此处。” “好!来人,给我搜!”君成昊一声令下,羽林军立刻破门而入,半点也不顾及霍丹作为当朝大将的身份,将里面的东西随意翻砸。 东西砸了霍丹倒是不心疼,只是君成昊此次来的目的让他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人透露出消息说他将军府上私藏了龙袍,又是谁告诉他龙袍藏在书房里面?他自己的东西自己最清楚,根本不可能有龙袍这种东西的存在。 “好好搜,搜仔细一点,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贺佑仗着太子撑腰,在里面指挥着羽林军。 好一会儿翻腾之后,有羽林军出来汇报:“启禀太子殿下,什么都没找到。” “废物!再找!一定就在书房里面的某个地方!”君成昊对贺佑的话深信不疑,也不得不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无功而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是!” 不多时,又有羽林军来报:“启禀太子殿下,属下在霍将军的书柜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匣子。” 君成昊面露得意之色,看了霍丹一眼,嘴角挂着冷笑,命令道:“拿上来,让本宫瞧一瞧!” 羽林军于是将匣子呈上来,贺佑双手捧着递到君成昊的眼前。君成昊指着那匣子问:“霍将军可还记得此物?” 霍丹皱么皱眉,直言道:“这个东西不是我将军府的,微臣从未见过此物。” “是么?可是这就奇了怪了,它偏偏出现在了你的书房里面。”君成昊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匣子,看一看霍丹绝望的表情。 霍丹面色沉了沉:“这个东西绝不是微臣的。”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可本宫不信。”君成昊嗤笑一声,道,“来人,把匣子打开。” 贺佑立马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里面的厚厚的一叠卷宗,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 “这……怎么会?龙袍呢?”君成昊的笑意僵在嘴角,不死心的把卷宗都翻出来,但还是没有看到所谓的龙袍。他回过头狠狠的瞪着贺佑,“说!龙袍呢!到底在什么地方?” 贺佑吓得跪地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啊……” “你这个狗奴才!”君成昊气得一脚踹了过去,将贺佑踹到在地上,匣子掉在了一旁。 霍丹走过去捡起地上散落的卷宗,快速的看了几页,面露惊诧之色,立刻将所有散落的纸页都收集起来。 “太子殿下,微臣以为这些东西还是要拿给皇上亲自过目。” nu1;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给本宫拿下 “这是……什么东西?”君成昊劈手抢过来一看,脸色大变,咬着牙道:“胡说八道!这是污蔑!你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不是你蓄意伪造证据想陷害本宫!” 霍丹见君成昊恼羞成怒想要把重要的证据撕了,忙抢过来,理正辞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的书房里微臣也不知情,不过上面写的内容是真是假微臣不敢妄加揣断,只能交给皇上亲自裁断。” 这种东西怎么能呈现在皇帝面前?君成昊一听立马急了,只得硬抢:“来人,立刻把霍丹这个逆贼给本宫拿下!” 霍丹立刻拔出随身佩剑挡在身前,毫不退让,沉声道:“我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有皇命在身,皇上特赐微臣便宜行事的权利,若是谁敢阻拦,可先斩后奏!” 在场的羽林军面面相觑,都迟疑了起来。 霍丹的武功之高在羌国是众所周知的,谁都没有把握能把他拿下。更何况他还有便宜行事的权利,要是在他的剑下丢了小命,那都是你自讨苦吃,罪有应得,根本没有诉苦的地方。 是个人谁都怕死,而且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哪有人傻到冲上去送死,真要死也该死在沙场上,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啊,死在这里实在太没有尊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君成昊一见羽林军全都傻站着不动,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你们这群废物,本宫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关键时刻没有一个冲上前为本宫尽忠!本宫留着你们有何用处!”说着,一把拔出贴身侍卫腰上的一把剑,往其中一个羽林军身上砍去。 “小心!”好在霍丹及时替那羽林军挡了一剑,不然此刻他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霍丹!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教训自己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君成昊满眼都是怒火,奈何不是霍丹的对手,不然这一剑他早就刺在霍丹身上了。 霍丹猛一发力,将君成昊手里的剑弹开,沉着脸,正色道:“太子殿下要是心中有怒气,尽管冲我霍丹发泄,不要迁怒其他人,他们一心为太子殿下效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子殿下怎可随意伤人性命?” “本宫自己养的狗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霍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宫的事!”君成昊这种狂妄自大的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太子之位,根本不把别人当人看,杀掉一两个羽林军对他来说就和在路边踩死两只蚂蚁一样,他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霍丹和在场的羽林军听到君成昊这番言论,都十分的气愤,不过,毕竟君臣有别,即使心中有怨怼也不能表现出来。 眼看霍丹的态度越发的强硬,想要要回那些卷宗是十分的困难,君成昊不免有些焦躁起来,怒斥贺佑道:“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我看你是成心想看本宫的笑话!” 贺佑跪在地上,一副怯懦的样子道:“微臣冤枉,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贺佑一边哭诉,一边将目光转向了刚才被摔在地上的那只匣子,突然眼睛一亮,爬过去捡起那只匣子,“太子殿下,这个匣子有问题!” 君成昊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定睛一看,那匣子底下居然有个隔层,刚才摔在地上把隔层摔破了一角,露出里面一个明黄色的东西。 “来人,把匣子给本宫打开!”君成昊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回头去看霍丹,“霍将军,这回本宫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霍丹不知事情的原委,当然也不清楚匣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是直觉告诉他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对自己不利。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困惑。 “回禀太子殿下,匣子里面是一件衣裳。”羽林军将匣子隔间里的东西取出,呈到君成昊的眼前,明黄色的锦缎十分的耀眼夺目。 君成昊哈哈哈大笑三声,心中无比的痛快,指着那衣服对霍丹道:“霍将军,私制龙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蓄意谋逆!来人,立刻把罪臣霍丹拿下!本宫要带他去面见父皇!” 霍丹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书房里怎么会有一个奇怪的匣子,里面不光藏了太子君成昊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的证据,还有一件龙袍…… 不管是哪位皇帝,对谋逆之臣都极为痛恨,处置的手段也十分的狠绝,就算当今圣上倚重霍家,信任他霍丹,但看到从他书房搜出来的龙袍,恐怕都不会心慈手软。 “等等!”霍丹还是有些不死心,看了君成昊一眼,道,“这个匣子和里面的东西我从未见过,我霍丹可以对天起誓,效忠皇上绝无二心,这东西必然是有人嫁祸与我!” 君成昊好不容易拿到可以弄死霍丹的证据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就算真如他所说,这个东西是有人偷偷放进来的,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最在意的是霍丹会不会因此失去恩宠,丢掉脑袋。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到天牢里去说吧,证据确凿本宫看你还如何抵赖得了!”君成昊一声令下,“快讲霍丹这个胆大妄为的谋逆之臣拿下!霍府上下全都羁押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面对这么强有力的证据,羽林军再也不敢怠慢,上前卸了霍丹的佩剑,将他双手架起来。若是霍丹一个人,根本没有人能降得住他,可他将军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其中还有他年迈的母亲和刚刚及笄的妹妹。他若挣脱了,就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他自己掉脑袋是小事,全家上下都要被他牵连。 “怎么样霍丹?本宫之前说过,让你把小妹送给本宫,或许本宫看在她的份上能饶你一命。可你冥顽不灵,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君成昊出师大捷,自然志得意满,大笑道,“你就算求本宫要了你的小妹,本宫都不稀罕。” 霍丹极少动怒,但是君成昊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的底线,他终于隐忍不住,怒吼一声:“君成昊!我火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是要和我过意不去?你针对我一个人也就算了,竟然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 君成昊看到霍丹气恼的样子,心情越发的好:“霍丹,这事可真不能怪本宫,你若是识相一些早点和本宫合作,没有处处和本宫做对,本宫自然不会跟你过不去。可你偏偏居功自傲,从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若不死,本宫寝食难安。” 听君成昊这么一说,霍丹基本上就认定了是他在陷害自己:“君成昊,你这个卑鄙小人!”霍丹气结,不顾双手还被羽林军桎梏着,发狂一般冲过去,像是要和君成昊同归于尽的阵势。 君成昊吓了一跳,没想到霍丹死到临头了还敢对自己如此无礼。他躲得倒是快,但他面前的一个羽林军却被霍丹撞到,手里的衣物也掉在了地上。 “霍丹,你!你!你放肆!”君成昊心有余悸,躲在一丈开外,指着他道,“你要是再敢轻举妄动,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办了你妹妹!” “你敢碰我小妹一根手指头试试!我霍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霍丹从未像今天这样愤怒,脑子和心肺仿佛都有一团火在熊熊的燃烧。两个羽林军也被霍丹的样子吓坏了,下意识的松开手。 霍丹一把抓起那件明黄色的衣物,正想要撕了它,君成昊忙喝道:“霍丹,你竟敢毁坏证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谋逆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到的!” 霍丹突然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君成昊那句威胁的话,而是他发现这件衣服有点问题。 “太子殿下,请你看清楚一些,这就是你所谓的龙袍?”霍丹将那衣物抖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这件明黄色的东西只是外面的一层包裹,里面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云锦绸缎长裙,看起来样式有些老旧,应该不是这近些年的东西。 “这……这是怎么回事?”君成昊一脸的震惊,看着贺佑问,“怎么回事?龙袍呢?你说的龙袍在哪?” 贺佑也有些傻眼了,接过那物件仔细翻开了好几遍,确定里面除了一件云锦绸缎长裙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更别说龙袍。 “微臣……微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君成昊由喜转怒,但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收场,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要给霍丹制造一个罪名。 他看着霍丹,冷冷道:“你的书房好端端的藏一件女人的衣服干什么?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本宫要把你押回去慢慢审问,还有你府上的人,本宫也要一一录口供。” 霍丹以前面对君成昊只是客气,但骨子里还是有军人特有的傲气,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回禀太子殿下,这件衣裳是我父亲送我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一直小心珍藏着,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匣子里。若是珍藏一件旧衣服也算是罪过,那微臣一定要去皇上面前亲自请罪。” nu1;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果然是你 “你!”君成昊气结,可偏偏却拿霍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说这是霍老将军送给霍老妇人的定情之物,合情合理,根本找不出漏子可以钻。唯一可以做点文章的大概就是包衣服用的明黄色的缎子了。 “霍丹,就算你没有私制龙袍,明黄色乃皇室专用,你一个外臣怎敢用明黄色的缎子?这等僭越,不是不臣之心是什么?” 霍丹坦然道:“请太子殿下看清楚,这是一件黄马褂,并非微臣私用,而是皇上赏赐微臣的,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 君成昊命人抖开一看,果然是一件黄马褂。 这下他彻底没话说了。 原本以为此行势在必得,不把霍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出,他誓不罢休,可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却一点证据都没有。 君成昊只觉头晕目眩,脸色苍白。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到底该怎么收场! “贺佑!贺佑你这个……”君成昊仔细一想,这些消息是贺佑提供给他的没,主意也是他出的,如果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撇清自己,应该也不至于太糟糕。可等他一回头来找贺佑,却发现那还有贺佑的身影。 “贺佑他人呢?”君成昊找了一圈没找见,怒问一旁的御林军。 御林军茫然无辜道:“贺大人说他内急,如厕去了。” 君成昊立刻道:“快!去找贺佑!务必要把他抓来见本宫!” 可十几个御林军把霍丹的将军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哪里还有贺佑的身影。方才他见情况不妙,早就趁着没人防备的时候从后门溜之大吉了。 所有人都以为贺佑畏罪潜逃,已经想办法出城了,实际上,他逃出将军府以后就乔装打扮成二皇子府上送柴火的小厮,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皇子府的后院。 皇子府的路他看起来十分的熟悉,放下柴担子立马就往君白夜的书房跑去。 珦在书房门前拦住他,不悦的皱了皱眉道:“主子在里面休息,你先等等,不要打扰他。” 贺佑喘着粗气道:“快!快通报主子,我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也等主子醒了再说,主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珦一心只关心自家主子的身体,根本不顾贺佑要禀报的事情到底有多重大。 贺佑急的差点跳脚:“你不通报我自己进去!快让开!耽搁了要事你我都担当不起!”说着就要往里面冲。 可他哪里是珦的对手,怎么冲也冲不进去。 “珦,让他进来。”屋内,君白夜的睡眠向来很浅,今日大约是太累了,睡得还算沉的,不过被他们在门外这么一闹也醒了过来。 既然君白夜亲自下了命令,珦也没有办法,只能退开一步让贺佑进去。 “你不好好在太子身边呆着,怎么这个时辰进了皇子府?”君白夜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脑还有些肿胀,不咸不淡的问道。 贺佑跪在君白夜面前,毕恭毕敬道:“回禀主子,情况有变,属下特意回来禀报。” “怎么回事?”君白夜见贺佑面色发白,大概知道事情有了变故,眸光不由得沉了沉。 “回主子的话,原本按照主子的计划,属下已经说服了太子偷取了皇后的凤玺前去查抄霍丹的将军府,就等着人赃并获,将太子和霍丹一并扳倒,可没想到,主子安排放进霍丹书房里面的匣子出了问题。” 君白夜眉头微锁,问:“什么问题?” 贺佑沉声道:“匣子上面装的还是太子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的证据,但下面的隔层里放的却不是事先准备好的龙袍,而是……而是黄马褂包着的一件旧衣服。眼下太子做足了阵势,偷拿了凤玺,闹出这么大动静却鸡飞蛋打,反而被霍丹拿住了把柄。属下特来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刻的贺佑沉着严肃,和在太子面前挑拨离间的奸佞小人形象简直天差地别。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细作,君成昊恐怕至今还未察觉他的真实身份。 君白夜微微仰起头,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他沉默半响,才缓缓道:“知道是哪一环节出的纰漏么?” 贺佑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会不会是霍丹事先有所察觉,将计就计,换掉了里面的龙袍?” 君白夜冷笑一声道:“你觉得霍丹会有那么深的心机?” 贺佑顿时沉默了下来,没错,以霍丹的性子若是事先发现了龙袍的存在,恐怕早就拿到皇帝面前去请示了,他没有这么深的心机去算计君成昊。况且,方才看霍丹惊诧的表情,分明是不知情的样子,不可能提前知道。 排除了这一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是…… 贺佑虽然心里清楚,但他不像珦那么没有眼力劲,君白夜的面色明显冷了下来,答案已经在他的心上,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 苏云墨!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难怪那日从将军府回来以后她还特意问他,是不是真的会放霍丹一马…… 君白夜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事实摆在眼前,除了她不肯能还有别人能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 “那,主子,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办?” 君白夜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才摆摆手道:“现在君成昊肯定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会派人全城搜捕你,你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露面。等风头过了,我自会安排你出城。” “是主子。”贺佑恭声领命,没有任何的质疑。他对君白夜的忠诚之心决不在珦之下,但他却比珦更懂得如何让主子省心。 送走了贺佑,珦走了进来,看到君白夜正望着窗外的一树丹桂出神,眉宇微微皱起,显然是在想事情。他默然的站在一旁守候,没有上前打扰。 君白夜突然开口问:“苏云墨人呢?” 珦回答:“方才我在厨房见到了她,此刻应该回到采风院了。主子若是想见她,属下立刻就去叫她过来。” “不必了。”君白夜此刻有些茫然,明明知道应该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心里却十分的犹豫。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顿了顿,又问:“她去厨房干什么?” 珦垂首道:“后院的桂花开了,她采了一些,说是做成桂花酿。” “桂花酿……她倒是很有闲心。昨天听她说用糯米做了甜米酒,打算用来猪桂花酒酿圆子。”君白夜幽幽道。 “厨房的厨娘也说了,晚上就给主子当宵夜。” 君白夜点点头,半响又道:“你去采风院告诉她,让她晚上过来陪我一起吃饭。还有,上回的无色香,你去陆非那里再去一些过来,就说我自己留着有用。” “是,主子。”珦见君白夜面色沉得吓人,破天荒的没有问原因,领命就下去了。只留下君白夜一个人对着窗外开得灿烂的一树繁花怔怔出神。 苏云墨啊苏云墨……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若是换做别人,他可能早已让他消失在人间,可苏云墨这个女人不知为何总是往他的心里钻,真要对她下狠手,就像是要在自己的心口上剜去一块肉一般。 疼,冷森森的疼。 同时,他还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看来,在他和霍丹之间,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全霍丹。 其实,苏云墨这几天也有心事,正是因为想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找点事来做,为了不让自己空下来。 偷换掉君白夜吩咐她放在霍丹书房的那件东西,她是为了保全霍丹,可是这样会破坏掉君白夜苦心孤诣策划好的一切。这么做的后果,她必须要承担。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着君白夜找上门。 这几日,虽然君白夜特意吩咐不让她出门,但她还是从厨房的厨娘那里听到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霍丹是羌帝和霍老夫人的私生子这种事,听起来简直是无稽之谈,可君白夜却有办法让这种谣言传得满城风雨。她知道,这是为打压霍丹做的准备。 君白夜煞费苦心,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她偏偏在关键时刻坏了他的大事,换做是谁都会怒不可遏。但她并不后悔做了这件事。 如果君白夜想要栽赃陷害霍丹的是别的东西,她或许不会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但私制龙袍这个罪名实在太大,这么做不光是在置霍丹于死地,还把霍家老小全都拖累了进来,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说实话,她对君白夜有一种深深的失望,同时也对自己的无知可笑感到沉重的悲哀。 明知道君白夜的眼里只有他的利益,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可信,但她居然天真的相信他会按照约定放霍丹一马,可事实再次证明,她错得有多么的离谱。 “苏云墨。”珦沉着脸出现在采风院门口,一贯的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主子让你过去一趟一起用晚膳。” nu1;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想杀你 珦没有多说什么,苏云墨也没有问。这段时间君白夜让她陪吃饭是常有的事,咋看之下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到了晚饭时间,苏云墨按照君白夜的意思来到了皇子府的正厅。君白夜也和苏云墨差不多时间到,他坐下来以后不自觉的按了按眉心,似乎十分的疲累。不过,对于今天在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我听说悦香楼新进了一个西照来的厨子,手艺不错,今日特地让他们送了几样特色小菜过来,让你一起尝尝鲜。”君白夜说话间已经有小厮提着食盒走进来,端出几样色香俱全的菜肴来。 苏云墨粗看了一下,确实都是西照国常见的口味小吃,流落到羌国这么久,还真的很少有机会吃到家乡菜。 不过,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按照她原先的推算,就在这几天他应该会发现她偷换了匣子里面东西的事,但看君白夜的神色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端倪。莫非,那件事还未东窗事发? “怎么?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不尝尝么?”君白夜说着往苏云墨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笋干炒肉丝。 “好,谢谢。”苏云墨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君白夜光顾着给苏云墨夹菜,自己却一口都没吃,目光脉脉的看着苏云墨问:“怎么样?是不是你们地道的西照小菜?” 其实苏云墨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食上,不管吃的是什么珍馐美味她也觉得没什么胃口。不过,为了不让君白夜看出什么来,她还是淡淡的点点头,道:“还不错,有点家乡的味道。” 君白夜一手托着腮,侧脸看着她,缓缓道:“我看你吃得好像不怎么开心,是不是勾起了你的思乡情绪?” 苏云墨吃得有些沉闷,并未回答君白夜的问题,反而看着他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你怎么不吃?” “我喜欢看着你吃,你吃得开心我也高兴。”君白夜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不过目光始终还是落在苏云墨的身上。 苏云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更没什么心思吃了。 “对了。”君白夜突然搁下筷子想起来道,“悦香楼最近新酿了一种桂花甜酒,酒性温和,别有一番风味。我让人带了一壶过来,你也尝尝。” 说着,便有侍女恭敬的奉上一壶酒和两只影青杯。 君白夜亲自倒了两杯,一杯递到苏云墨面前。苏云墨没有喝酒的习惯,因为要时刻保持着头脑清醒,所以向来对杯中之物敬而远之。 “只是甜酒而已,不伤身,喝一杯没关系。”君白夜见苏云墨有些犹豫,自己先喝了一杯,极力劝说。 “好吧。”苏云墨迟疑的接过酒杯,凑过去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确实没有什么酒气。她轻抿一口,味甘而爽利,没有普通酒那种烧心的感觉,喝起来没什么负担。 “怎么样?好喝么?”君白夜自己又倒了一杯,举着酒杯看着苏云墨。 “恩,确实味道比较独特。”苏云墨没有疑心什么,平淡道。 君白夜凤眼微微眯起,眼底的寒光一闪即逝,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你说过,只要你帮我完成最后一次任务,我会想办法帮你回到你日思夜想的西照。” 苏云墨微微一怔,不知道好端端的君白夜为什么说起这件事,不过直觉告诉她,君白夜不会毫无理由的说及此事。她放下筷子,看着君白夜,直截了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君白夜不答反笑,姿态优雅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桂花酿,这才悠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给你准备了西照国的特色菜么?” 苏云墨凝眉不语,等着君白夜的下文。 君白夜悠然一笑,语气蓦地森冷了几分:“因为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你朝思暮想的西照了。” 此话一出,苏云墨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她偷梁换柱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今日这一顿不过是鸿门宴而已。 君白夜见苏云墨沉默不言,冷笑一声,继续道:“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么?就是背叛!苏云墨,枉我对你如此的信任,你竟然辜负我,背叛了我!若是换做别人,我早就让他死无全尸了。但是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想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 “背叛?”苏云墨站起来,和君白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嗤笑道,“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何来背叛一说?”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君白夜死死的捏着手里的酒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原来你从来没觉得我是值得你信任的人……” “信任?你让我信任你?”苏云墨面带讥讽的笑意,声音微冷,“若是你值得让我信任,为什么明明答应我不会置霍丹于死地,却骗我把私制的龙袍放进了他的书房?别告诉你不知道私制龙袍这种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罪名,不单会让霍丹身首异处,连霍家上上都要受到牵连?是你先欺骗了我,现在却口口声声的跟我说什么背叛和信任,你我之间恐怕没资格谈论这些吧!” 君白夜默然,苏云墨的指责没有错,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他先欺骗了她,可若是不假装答应,她根本不会心甘情愿帮他办好这件事。为了达到目的,有些手段是迫不得已,也是必须的。他并不后悔这么做,但他心里还是相信她始终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 许久,君白夜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了,在你心里我君白夜始终比不上霍丹重要!你宁可背叛我,放弃回西照的梦想也要救他!” 苏云墨冷声道:“二皇子殿下和霍将军本就没有可比性,也谈不上谁比谁重要,只是我敬重霍将军的人品,不忍看他因此含冤受屈,英年早逝。至于西照,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回去。” “若我不许呢!”君白夜眸光沉冷。 苏云墨看着君白夜冷若冰霜的脸,倏然一笑:“二皇子殿下果然自负……这天底下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不许我就回不去了么!”说着,手按在了剑鞘上,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杀气。 “苏云墨,你敢!”君白夜此刻气恨交织。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一看,我到底敢还是不敢!”苏云墨原本并没有想和君白夜就此撕破脸皮,但事情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和平相处已经是没有可能的了。与其让君白夜把自己当做废子一样丢弃,她还不如拼死一搏,和君白夜彻底决裂。最近西照和羌国边境屡屡起冲突,似乎有点燃战火的迹象,若是此时能潜出豫都,或许能趁乱逃回西照。 “好!”君白夜气极反笑,捏起一枚影青杯投掷了出去,影青杯摔在青石地板上碎裂开来。正厅附近突然出现了无数个黑影,他们手里全都拿着雪亮的弯刀,夜鸦一般落下来,围住正厅。 原来君白夜早就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等待着她。 不过,让苏云墨有些奇怪的是,这么多人潜伏在周围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他们的内力都在她之上。可若是黑影杀手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君白夜也不可能安排这么多人来围困她,两个人便足矣。 再者,她的武功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当年独步天下的程度,就算这几年江湖上人才辈出,最多也只有三五个,不可能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绝世高手。 “很奇怪为什么你的警觉性这么差是么?”君白夜见苏云墨眉头紧锁,便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因为刚才你喝过的酒里有无色香。” 无色香,顾名思义,无色无味,一种能麻醉神经,让人所有感官变得迟钝的一种迷药。就算是武功再厉害的高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察觉不出分毫。一旦中了这种迷药,它会悄无声息的麻痹你,等你有所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君白夜知道苏云墨警觉性很高,一般的迷药很难不被她发觉,所以才花了重金从陆非那里买来了这种特效的迷药。 苏云墨面色不由得变得变,握着剑的手突然开始发麻,四肢一点一点僵硬。 一开始听说君白夜邀她共进晚饭的时候她就有所警觉,不过君白夜用的筷子都是特质的银筷,若是有毒必然会有所显现,以君白夜谨慎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菜里面下毒。而刚才那壶桂花酿,她是亲眼看到君白夜先喝了,又检查过酒壶没有机关才放心喝了一杯。 可是没想到君白夜为了算计她,大费周章,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没错,我也中毒了,不过只是麻痹神经的药,对身体没什么损害。”君白夜此刻已经被珦保护在了身后,幽幽一笑道,“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你若是识相的话现在就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许我会对你网开一面。” nu1;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见二皇子 既然给她下了麻痹神经的迷药,还安排了这么多杀手,看来君白夜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苏云墨暗中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几乎连剑都握不住。而药效还在慢慢发作,这样下去,只怕她会连站都站不稳。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可是眼下就算是她拼尽全力,恐怕也很难走出二皇子府的大门。若是有一线的希望她不会轻言放弃,但是她苏云墨也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我说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但是,你也不要逼我。”君白夜已经服下了珦为他准备好的解药,麻痹的状况渐渐好转。他目光幽深的看着苏云墨,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他不希望苏云墨此刻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 苏云墨死死的按住剑鞘,许久才缓缓松开,将剑扔到一旁,闭上双眼道:“好,不过,我希望你也不要再逼我。” 除了死,她什么都不畏惧,但她器械绝不是为了自绝生路,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可以隐忍一切,苟且偷生。 放下武器之后,苏云墨就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僵硬了起来,根本不受大脑支配。君白夜立刻发号施令让两个黑衣人将她钳制住,免得她有逃脱的机会。 苏云墨没有抵抗,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意识一点一点的被蚕食,最后一片空白。 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还有些僵硬,不过感官正在慢慢恢复正常,和君白夜所说的一样,这只是一种麻痹神经的迷药,对身体并没有太大的伤害。但她的双手却被套上了枷锁,牢牢的锁在头顶,而她的下半身,大腿一下全都被浸泡在水里。 这是水牢。苏云墨以前在西照见识过,只是没有亲身实践过罢了。没想到转世重生以后,还有机会亲身体验。 其实水牢也是酷刑中的一种,被关进水牢的人,虽然短时间内并不致死,但因为人浸泡在水牢之中无法坐下休息,更无法进入睡眠,经过长时间的折磨,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也支撑不住。 “你就好好在里面带着吧。”珦站在水牢顶端,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云墨,“主子说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苏云墨抬头看着他,平静道:“你家主子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说。” 珦冷声道:“主子正在为你收拾你闯下的烂摊子。” 也对,原本筹划好的计划泡汤了,君白夜作为操作者肯定有的忙了。 也不知道外面的状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过,至少霍丹不会因为私制龙袍的罪名被降罪。 珦看着此刻被关在水牢里的苏云墨,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原本他处处看这个女人不顺眼,总觉得她碍手碍脚,时常影响自家主子的判断,但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关进水牢的时候,明知她是自作自受,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另外一边,君成昊偷取皇后的凤玺,擅闯霍丹将军府的事到底还是闹到了皇帝的面前,就连那叠能证明君成昊滥用私权,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的证据也被呈到了御案上。皇帝当场龙颜大怒,下旨废黜了君成昊的太子之位,不过因为皇后闻讯赶来冒死求情,皇帝有所顾念,并没有将他赶出皇宫贬为庶民,在未立新的储君之前,他还暂住在东宫之中。 霍丹虽然讨回了公道,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算是虚惊一场,但关于那个出现在他书房的匣子,他还是心有疑惑。 回到将军府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下人询问这段时间到底有什么人进过他的书房。 除了定时打扫的小厮,霍丹的书房里面陈放的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兵器,很少有人会进去。但那几个小厮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对霍家忠心耿耿,伺候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什么纰漏,基本上可以排除是他们偷偷放进去的可能。 询问了一圈,毫无线索,霍丹感觉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霍青青走过来,支支吾吾道:“大哥,其实……那天……我带苏姐姐……去过你的书房……”说着又语气坚定道,“不过,我肯定不会是苏姐姐。苏姐姐和大哥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会陷害大哥。” “苏姑娘?”霍丹微微皱了皱眉,他和霍青青一样,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和苏云墨有关联。不过此刻能想到进过他书房的只有苏云墨一人,如果不是她…… “是你陪着苏姑娘一起进去的?”霍丹想了想,正色道。 霍青青点了点头:“因为大哥临时有事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我就带着苏姐姐去你书房转了转。” 霍丹迟疑了一下,又问:“那……期间你有没有离开过?” “没有没有……”霍青青下意识的摇头,不过仔细一想,脸色变了变,犹豫道,“不过……我去给苏姐姐倒过茶……就一小会儿……然后大哥你就回来了。” 霍丹凝眉不语,思绪有些乱。 霍青青自言自语道:“不过,话说回来……苏姐姐原本是来找大哥的,不知道为什么从书房出来以后见到大哥也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听霍青青这么一说,这件事恐怕真的和苏云墨有关。 他想了想,对霍青青道:“青青,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其他人一个字都不许说。”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必然会牵连到苏云墨,甚至会遭到太子一党的报复。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必须要保密。 霍青青也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忙点点头道:“恩,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其实我觉得苏姐姐肯定不会害大哥的。” 这个其实霍丹也想到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苏云墨所为,他也相信她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原本放在匣子隔层里面的东西应该是龙袍,是苏云墨将它换成了普通的衣服,才让他没有被诬陷。 苏云墨必然不是为了自己做这种事情,她受恩于二皇子君白夜,而纵观整个事情的经过,太子虽然来势汹汹,气焰嚣张,但最后的下场最为惨淡,始作俑者不可能是太子。那么,剩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二皇子君白夜。 想到此处,霍丹的面色骤然一变:如果君白夜安排苏云墨要将装有龙袍的匣子放在他的书房里面,那么苏云墨没有按照指令办事,擅自调换了里面的东西,破坏了君白夜原本的计划,势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不行!他要去二皇子府一趟。 “微臣霍丹求见二皇子殿下!”霍丹一刻也没耽搁,快马加鞭赶到了二皇子府大门前。 守门的护卫看了霍丹一眼,语气冷淡道:“我家主子现在不在府上,霍将军还是请回吧。” “我找二皇子殿下有要事,二皇子殿下此刻不在府上无妨,我可以进去等。”霍丹说着就要进去。 “不行!”护卫立马拦住,手里的佩刀随时准备着出鞘,“我家主子特意吩咐了,他不在府上谁都不能进去。” 霍丹虽然心中急迫,但身为羌国的臣子不得不顾忌君臣之仪,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硬闯二皇子的府邸。 “好吧,那麻烦帮忙通报一声,我找苏姑娘。” 护卫语气生硬道:“什么苏姑娘?我们府上没有什么苏姑娘李姑娘,霍将军若是要找姑娘去春风楼找,不该来我们的二皇子府。” 霍丹面色沉了沉:“苏云墨苏姑娘不是一直住在二皇子府上,怎么会没有?” 护卫半点也不通情理,直接道:“没有就是没有,霍将军在此处为难我们,胡搅蛮缠也没有用,还是请回吧。” 听护卫这么一说,霍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苏姑娘已经被…… 不!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走了。若是苏姑娘此刻还在某处受苦受难,他于心何安?不管怎样,苏姑娘也是为了维护他而受到责罚,他一定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才能安心。 “既然你们不愿意让开,那就别怪我硬闯了!”霍丹被逼无奈,只好动用武力。 几个侍卫毕竟是二皇子府的人,还算有几分胆识,眼见霍丹拔出剑来并不畏惧,恪尽职守的挡在门前,道:“霍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二皇子的府邸!识相的话赶紧离开,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 霍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当然不会临阵退缩,他握紧长剑,面色沉定:“我霍丹并非有意要冒犯二皇子殿下,只想见苏姑娘一面,若是诸位不肯让霍丹进去,那我也只能得罪了!” 几个侍卫也毫不退让,矛盾无法化解,只能刀剑相向。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从皇子府里面走出来,冷喝一声:“谁敢在二皇子府前面械斗!还不快给我住手!” nu1;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作多情我也愿意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君白夜的贴身侍卫,珦。 几个护卫一见到珦立马恭敬的退到一旁,霍丹也将剑收了起来,上前客客气气道:“珦侍卫,劳烦帮忙通报一声,霍丹又要事求见二皇子殿下。” 珦的态度一贯的不冷不热道:“我家主子不在府上,霍将军还是改日再来吧。” “那苏姑娘呢?”霍丹追问道,“苏姑娘可在府上?” 珦皱了皱眉道:“不在。” “那苏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找她。” “霍将军,请问你和苏云墨到底是什么关系?”珦冷言道:“凭什么我要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 霍丹微微一怔,随即道:“苏姑娘是我的朋友,我关心她的安危,还请珦侍卫告知一二。” “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也没必要告诉你。”珦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霍丹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按住珦的肩膀,“珦侍卫请留步!” 一旁的几个侍卫见状立马刷刷刷的拔出了刀对着霍丹。 珦知道霍丹并未使出全力,抬手阻止了侍卫的举动,回头看了一眼:“霍将军,你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霍丹坚持道:“还请珦侍卫告知苏姑娘的所在。” 珦既然语气不变道:“我说过,不知道苏云墨的行踪,霍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到二皇子府上看一看。” 霍丹面色微沉,道了一句“得罪了!”,抬脚走进了二皇子府,直奔苏云墨所住的采风院。珦也不拦着,抱着剑默默的跟在身后。 既然他肯让霍丹进来随意看,那就说明这里面根本找不到苏云墨。霍丹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不亲眼看一眼还是不死心。 果然,偌大一个二皇子府上上下下没有苏云墨的身影。可不知道为什么,霍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苏云墨一定在二皇子府的某一处,只是他没有察觉罢了。 “怎么样?霍将军。”珦见霍丹找了一圈仍然无果,平淡道,“找也找了看也看了,苏云墨不在这里。” 霍丹目光冷了几分,看着珦道:“你们到底把苏姑娘怎么了?” “苏云墨是我们二皇子府的人,就算我家主子把她怎么样了,好像也轮不到霍将军来兴师问罪。” 霍丹本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他顿了顿道:“麻烦你转告二皇子殿下一声,就说这件事是因我霍丹而起,他有什么不满之处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为难苏姑娘。” “好,我记下了。”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霍将军,没别的事的话就慢走不送了。” 霍丹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转过身。不过他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提着一个食盒抄小路往采风院的方向走去。霍丹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疑惑。 因为之前陪着九皇子君安延来过好几次二皇子府,所以对府里的布局还算熟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采风院那边并没有人居住,也不是后门的方向。拿名侍女提着食盒为什么走那边去了? 霍丹越想越不对劲,趁着珦没留意,突然转身追了过去。因为霍丹的内力和武功都在珦之上,珦虽然反应过来也跟着追了上去,但还是没能及时阻拦住霍丹。 霍丹追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侍女将食盒放在了采风院旁边的一座大假山下。假山下似乎隐藏着什么机关,只听“轰隆”一声,一块可活动的石板便陷了下去,食盒转眼消失在霍丹的视线中。 原来这座假山下面还有玄机! 霍丹心中顿时燃情了几分希望。如果苏云墨就被关在这个机关下面,那么君白夜派人往里面送吃食,至少说明她还活着。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需要亲眼验证一下。 “霍将军!”就在霍丹打算硬闯这个机关,下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的时候,珦在他身后,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声音冷凝道,“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继续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冰冷的剑锋此刻就紧贴在他脖子上的皮肤,稍一用力就可以切断动脉处的血管。 霍丹顿住,并未露出惊慌之色,他沉冷道:“我只想见苏姑娘一面。” “这里是二皇子府,不是你的将军府,轮不到你说的算!”珦手里的剑微微向前一推,殷红的血珠立马渗了出来。 霍丹面色不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剑身的前端,一跃而起,挣脱了珦的牵制,同时用剑鞘横飞过去,打中他的胸口,逼得他不得不退后两步。不过,赤手握着剑锋,霍丹的掌心也被划破,血沿着手指一点一点滴落下来。 “我只想见苏姑娘一面,没有要冒犯二皇子殿下的意思,等见到苏姑娘以后,我自会向二皇子殿下请罪。” 珦捂着胸口微微有些喘息,方才霍丹那一击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不过还是让他受了些内伤。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霍丹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你应该知道冒犯皇子是什么罪名,霍将军,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把自己的前程全部搭进去?” 是不是自毁前程霍丹暂且没有去想,也没有去衡量到底值不值得,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苏云墨的安危。不过珦既然这么说了,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道:“如果我霍丹的官途前程能换取苏姑娘的平安无恙,我心甘情愿。” 珦顿住了,没有再上前唔阻拦。 霍丹根本顾不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焦急的寻找机关的所在。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可以活动的阶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下面是一个十分昏暗的空间,地方不大,有流水的声音。霍丹点亮了火折子,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脚底下是一个一人多深的水牢。而他心心念念的苏云墨就被关在里面。 水牢里面的水已经一点一点漫了上来,到了苏云墨胸口的位置。苏云墨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两天,脸色白得吓人,皮肤也被泡得浮肿,头无力的耷在自己的肩上,看起来已经意识薄弱,浅度的昏迷。 “苏姑娘!苏姑娘!苏姑娘你醒醒!”霍丹忧心万分,摇晃着脚下厚重的牢笼,想尽快把苏云墨救出来。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苏云墨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到霍丹,气息奄奄道:“霍……霍将军,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君白夜秘密关押她的地方,除了君白夜和珦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苏姑娘,你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霍丹使出全力,仍然打不开脚下的牢笼,只好拔出剑来,试试能不能砍断。 “没用的,霍将军,别白费力气了。”苏云墨感觉水还在往上蔓延,压在她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玄铁做的,除了惊蛰剑,别的武器都砍不断。” “不会的,我一定要救你出去!”霍丹咬着牙,继续使力,剑锋和玄铁碰击发出绚烂的火花,但玄铁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霍将军,你走吧……”苏云墨只觉得全身好累好累,眼皮都快掉下来了,“钥匙在二皇子手上,这样打不开的。” “那二皇子殿下人呢?他在哪?我去找他!”霍丹一边喘着气,一边道。 苏云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没关系苏姑娘,我一定有办法救你出来的,你再坚持一会儿,别睡!”霍丹见水快要漫过苏云墨的脖子,暗暗焦急不已。 “你走吧霍将军,我不值得你这样。”苏云墨此刻的意识还算清晰,不过对霍丹并不抱什么希望。她只恨自己太过天真,居然又一次相信了君白夜的鬼话。 把霍丹引到这里来应该也是他的意思吧,不然霍丹怎么可能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难道让霍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在他眼前,让他痛苦内疚一辈子才算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苏姑娘,你不要这么说……”霍丹感觉前所未有的慌乱,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他还是不肯放弃,“我说过,为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更何况这一次你是为了帮我才落到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苏云墨嗤笑一声道:“傻瓜,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我对你关心全都是假的……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那又怎样?”霍丹听了这些话虽然有些失落,但还不足以让他对苏云墨弃之不管,“至少这一次,你是真心为了我好,为了救我才……” “我哪里是为了救你,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大的负罪感罢了,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苏云墨有意冷言冷语道。以她对君白夜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平白无故让霍丹进来,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什么目的。她自己已经这样了,不想再拖累霍丹。 “就算是我自作多情我也愿意!”霍丹固执道,汗水沿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但他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次又一次举起手里的剑。 nu1;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兵不厌诈 “啪啪啪——不错,很精彩的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君白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霍丹的上方,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边抚掌一边不慌不忙的从台阶上走下来,珦板着一贯的棺材脸跟在他身后。 苏云墨一看到君白夜的身影,目光变冷厉了起来,她就知道霍丹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这里,除非是君白夜有意让他找到的。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有什么阴谋。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君白夜感受到苏云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心上人连我的二皇子府都能闯进来,还怕他救不了你?” 苏云墨语气森寒道:“君白夜,是我苏云墨有眼无珠,看走了眼,我不怨别人,只恨我自己。你想怎么折磨我,尽管随意,只要我苏云墨还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求饶。” “好!果然硬气,霍将军好眼光,没看错人。”君白夜赞许一笑,不再看苏云墨,转头对霍丹道,“不过,不知道霍将军肯不肯为救心爱之人舍命?” 霍丹胸口起伏不定,还在喘息,他面色微寒,沉定道:“二皇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君白夜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指着已经被水漫过下巴的苏云墨道,“如果你想救她可以,拿你的命来换,不知道霍将军舍不舍得?” 霍丹没有迟疑道:“二皇子殿下的意思,只要我霍丹豁出这条命,你就会放了苏姑娘?” “当然。”君白夜笑不改色道,“我君白夜说话算数,绝不失言。” “霍将军,别信他!”苏云墨听到二人的对话,急急开口,“他君白夜说的话也能算数,这头顶上的天恐怕都要塌了。你救不了我的,走吧……” “可是苏姑娘,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霍丹死死的握住手里的剑,心里十分的矛盾。如果真的可以用自己的命换取苏云墨的命,他在所不惜,但君白夜的话到底能不能信,他没有把握。自己白白送死是小事,他更担心即便他豁出了命,也救不了苏云墨。 “霍将军,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插手。”水一点一点的向上蔓延,苏云墨需要拼力踮起脚尖才能保证嘴不浸到水里,整个人都在水中瑟瑟颤抖。 “可是这件事明明是我连累了苏姑娘,霍某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霍丹焦急万分,他暗暗打定主意,实在不行的话,他就算挟持君白夜背上冒犯二皇子的罪名,也要先把苏云墨救出来。 君白夜好像一眼就看出了霍丹的心思,悠悠一笑,道:“我奉劝霍将军一句,还是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别忘了霍家上下有老有少,霍将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他们想一想。” 年迈的母亲和刚刚及笄的妹妹是霍丹的死穴,霍丹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可能不顾念他们。君白夜这句话就是掐中了他的命门。 “霍……将军,你走吧……”苏云墨气若游丝道。水渐渐漫过了她的嘴,很快就要浸入她的鼻子,到那时候她就没办法呼吸了。 “霍将军,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快点做决定吧。”君白夜面色沉定道,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快要被水淹没的苏云墨那边,藏在袖中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了起来。 他知道这么做很冒险,他是在赌,用苏云墨的命在赌霍丹肯不肯为她做任何事。可实际上,这场赌博,无论结果怎样,他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如果霍丹不愿意为苏云墨舍命,那他的计划泡汤不说,还有可能失去苏云墨,如果霍丹愿意为苏云墨舍生忘死,那他错失的可能就是苏云墨的心,因为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好!我答应你!”眼看苏云墨的口鼻都被浸到了水里,无法呼吸,霍丹咬了咬牙,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他将剑丢在一旁,对君白夜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霍丹决不还手,但你要先放了苏姑娘。” “霍将军,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君白夜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下令,“打开水闸。” 话音落下,出水的闸门立刻被打开,水哗哗哗的往外流,水位快速消退。苏云墨全身都已经湿透,如同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她的头无力的垂在胸前,湿哒哒的发梢沿着她苍白如纸的面颊缓缓滴落。 “苏姑娘!苏姑娘!你醒醒,苏姑娘!”霍丹在上面焦急的呼唤,但苏云墨半点反应也没有。 君白夜微微皱了皱眉,也走过来,苏云墨此刻就被烤着双手半挂在他的脚下,凌乱的发丝盖住了她的面庞,她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没有一点生机。 “苏姑娘!苏姑娘!苏姑娘你快醒醒!”看到苏云墨一点回应都没有,霍丹心急如焚,回头看着君白夜,眼角发红道,“苏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霍丹不会坐视不管!” 君白夜此刻也没注意听霍丹说了什么,只是眉头紧锁,对珦道:“把水牢的大门打开,你去把陆非找来,不管他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他。” 珦原本想阻止自家主子下水牢,但见他面色不对,硬生生的忍住了。 水牢的门刚打开,霍丹就捡起自己的佩剑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他等不及君白夜找人来开锁,直接踏着墙壁飞身而起,一剑将锁链斩断,然后落在苏云墨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拖着她的腰,免得她摔到在地上。 “苏姑娘!苏姑娘你醒醒!”霍丹惶急的拨开苏云墨脸上的发丝,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但苏云墨还是双目紧闭,一点声息都没有。 君白夜心一沉,面色白了几分,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吩咐了下面的人放水进来的时候控制好时间,按理来说不会真的要了苏云墨的命,为什么会…… “苏姑娘!你醒醒,醒醒啊苏姑娘!”霍丹掐了苏云墨的人中,但她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君白夜的手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伸到苏云墨的鼻子前面,那里一片冰凉,没有半点气息,再搭到脖子上,也没有一丝脉搏。 君白夜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难道真的和苏云墨所说的一样,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牢牢的操控在掌心之中,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是他预想不到的,就像此刻…… “大夫呢?快叫大夫!”霍丹一把拍开君白夜的手,抱起苏云墨冲了出去,但他已经完全急昏了头,不知道该把苏云墨送到哪里才能救活她。 虽然君白夜已经派珦去找陆非,但陆非向来喜欢摆谱,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皇子府。若是进宫找太医的话,这么久的路程,恐怕人还没到就已经撑不住了。 霍丹急的双眼发红,不停的呼唤苏云墨的名字,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君白夜突然追上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从霍丹手里将苏云墨夺过来,抱着她直接往自己的书房跑去。霍丹愣了一下追上去,问:“苏姑娘都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君白夜没有理会,脚下毫不停歇。 “站住!”霍丹怕硬抢伤了苏云墨,只好拦住君白夜,冷声道,“放下苏姑娘!” 君白夜抬头看着霍丹,目光冷若寒潭,森然道:“让开!我来救她!要是不想看着她死就别挡路!” 霍丹蓦然怔住,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君白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蓝的光,而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竟然让他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等霍丹回过神来,君白夜已经抱着苏云墨进了书房,啪一声把门合上。 他记得陆非曾给过他一枚回魂丹,说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当然,这种药也不是万能的,只能是气息未绝,尚有一丝生机的人服用了才有效果。他不知道苏云墨这种情况服了药到底有没有用,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一试。 这颗药丸十分的珍贵,君白夜原本是留着以后自己用的,现在只能拿出来救苏云墨。 他将苏云墨放在自己歇息的软榻上,取出书房暗格后面的一只锦盒,从里面拿出那枚泛着黑亮光泽的药碗,托起苏云墨的脖子,准备将药丸喂进她的嘴里。但苏云墨的嘴是紧闭着的,怎么塞也塞不进去。 就在君白夜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给苏云墨喂药上面的时候,苏云墨突然猛地睁开眼,一把扼住君白夜的喉咙,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同时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他的脖子上,目光如雪,森冷摄人。 “苏云墨,你……”君白夜被掐得险些喘不过气来,药丸也掉在了地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你竟然装死!” 苏云墨冷冷一笑:“我若不装死,怎么能这么容易接近你,让你毫无防备?兵不厌诈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应该也知道!” nu1;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话直说 震惊过后,君白夜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兵不厌诈,苏云墨,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苏云墨手一紧,厉声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小心脖子被扎穿!” 君白夜毫无惧色道:“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你若是想杀我早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了你!”苏云墨沉着脸,并不打算跟他开玩笑,“虽然你对我也算是有恩,但这么长时间我帮你做的那些事也算是跟你两清了。如今是你先不仁,那就怪不得我不义!” 虽然苏云墨装死欺诈他的举动让君白夜很恼怒,但不知为什么,看到苏云墨此刻活生生的在自己的眼前,胸口好像轻松了很多,不像刚才那么闷闷的堵得慌。 他依然笑着道:“区区一个霍丹,你就这么上心?看到我要杀他舍不得了?” “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和霍丹没什么关系!我苏云墨不想欠谁一条命!” “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关系,那外面那个肯为你舍命的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君白夜冷嘲一般笑道,“如果他的生死你一点也不关心,那为什么借假死来胁迫我?你别忘了,想顺利回到西照的话,和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只不过信不过你的为人罢了。”苏云墨沉声道,“你可以利用我胁迫霍丹,同样你也可以用完我这枚棋子以后把我丢弃,毕竟我知道你太多的秘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替你保密,不是么?” 虽然苏云墨所说的话是事实,但君白夜扪心自问,这枚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他很难舍得丢弃。 “若是我说,只要霍丹一死,我立刻有办法送你平安回到西照,你愿意配合我把这出戏演完么?”君白夜不答反问。 苏云墨闻言,沉默了。 她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但也不是恩将仇报的宵小之徒,不管之前那件事霍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种种迹象表明,霍丹对她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她苏云墨做不出这种为了一己之私,利用对自己以诚相待之人的事。 “看来,你果然舍不得霍丹!”君白夜见苏云墨这么迟疑,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怒火,他分不清这是愤怒还是嫉妒。 苏云墨坚持道:“我说过了,这件事和霍丹没有关系!” “苏姑娘!苏姑娘……”门外,霍丹等得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冲进来看一看苏云墨的状况。 君白夜垂眼看着苏云墨用来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发簪,竟然是上次他送的那枚,嘴角挽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们两个要是再不出去,以霍丹的性子,恐怕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 苏云墨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件事她不希望霍丹掺和进来,此刻能把他撵走是最好不过的了。但霍丹若是见不到她安然无恙,恐怕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其实我有一个不错的提议。”君白夜就这么让苏云墨掐着自己的命门,半点也不惊恐,语气平淡道,“如果你不想和他纠缠不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对你彻底死心。”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绕弯子。” “好,那我就直说了。”君白夜指了指她手上的利器,道,“能不能先让我坐起来,这样骑在我身上要是被别人看到恐怕不太好吧。反正珦现在不在府上,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不需要担心我会逃跑。” 苏云墨刚才没注意,被君白夜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跨坐在他的身上,咋看之下姿势十分的暧昧。 “流氓!”苏云墨脸一热,抬手对着君白夜就是一巴掌。但君白夜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浩劫”忙伸手挡住,顺势也坐了起来。 他挽起嘴角心情不错的笑了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姿势不对。” 君白夜说的理直气壮,苏云墨也懒得跟他因为这种事情争辩,回到正题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君白夜清了清嗓子,敛住笑意,正色道:“羌国和西照这几年一直相处得十分紧张,边境屡屡起冲突,想必你也知道。最近矛盾激化,朝中不少主战派都纷纷向皇帝进言,要派兵攻打西照。” “攻打西照?”苏云墨皱了皱眉道,“虽说西照近些年国力日渐衰弱,比不上当年鼎盛时期,但仅凭一个羌国想攻打西照,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个羌国当然胜算不大,不过周边几个小国也都派出了援兵要一起讨伐西照,这样组织起来的一支军队声势上还算看得过去,也不能说毫无胜算。” “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怎么看到这支讨伐军。” 君白夜笑了笑道:“所谓的讨伐军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在战斗,看起来壮大其实是凑在一起的一盘散沙罢了,若是前方战况不佳,恐怕不等西照的军队打过来,他们就作鸟兽逃散了。” 苏云墨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多国组成的联军只是听上去吓人,其实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根本抵挡不过训练有素的西照之师。 “不过,霍丹是羌国人人敬仰的战神,率兵打仗多年没有败绩,虽然没有和西照的军队正面交锋过,但光是霍丹这个名字就足以振奋人心。”君白夜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两国一旦开战,皇帝必然会派霍丹帅兵出征。” “有了霍丹坐镇,羌国的胜算确实要大很多。”苏云墨冷静的分析,夏侯渊这些年背信弃义,妄杀了许多有功之臣,让当时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将士都寒了心,她听说名动京师的镇边将军宋北辰都交还了帅印,赋闲在家,西照目前还能帅兵出征的将才已经所剩不多了。 君白夜道:“就算多了几分胜算,也还是远远不够的。我想要的是羌国战败,所以这一仗,霍丹不能带兵出征。”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云墨有些不解。身为羌国的二皇子,君白夜居然会盼着自己的国家战败?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君白夜看了她一眼,道:“没错,我就是要羌国战败,这么一来,我就可以作为质子带着你回到西照。” 云川大陆确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战败国可以上交贡品同时派出皇子作为质子送到战争的国家,以表臣服之心,如果真的像君白夜说的那样,她跟着他回到西照也顺理成章。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疑惑。 “你去西照干什么?”眼下太子被废,九皇子尚且年幼,正是他借机博上位,入主东宫的大好时机,若是此时被送去西照当质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去西照自然有我的目的,这个你无需多问。就目前看来,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君白夜没有打算说明理由,只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霍丹无法出征。” “那,你的意思是霍丹不死,我就没办法回到西照?”苏云墨怎么听都觉得君白夜这番话很可笑。说来说去,他还是要置霍丹于死地。 君白夜并不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荒唐,他依然平静道:“只要让霍丹没办法上战场就可以了,也并不是非要他死。不过,你也知道,珦不是霍丹的对手,而我们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所以呢?”苏云墨将发簪插了回去,双手环胸,等着君白夜的下文。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让霍丹受伤,暂时不能带兵打仗,也可以让我自己想办法,不过,我的方法可能没什么分寸,实在不行,我只能让他消失。” 苏云墨知道他说的并不是玩笑话,她沉着脸微微思忖,然后问:“只要让霍丹受伤你的目的就达成,不会再有什么别的要求?” “当然,这一次我绝对没有骗你。”君白夜信誓旦旦道,“而且,如果你想让霍丹对你彻底死心,不做的决绝一点,恐怕没那么容易。不如借此机会捅他一刀,既达成了目的又让他对你死了心,一举两得。” 苏云墨凝眉不语,如果真的像君白夜说的那样,那她当然会选择把伤害降到最低,但她比较不安的是,不清楚君白夜想去西照到底是为了什么。 “考虑好了么?再迟疑下去,我的门就要废了。”君白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门外,霍丹已经急的按捺不住,急促的敲着门:“苏姑娘!苏姑娘……二皇子殿下,苏姑娘怎么样了?再不开门,我只有得罪了!” 苏云墨迟疑着接过那只精巧的匕首,藏在袖口中,点点头,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但如果你骗了我,我必让你鸡犬不宁!” 君白夜笑着挑了挑眉,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女人恐怕也只有苏云墨一人而已,而他竟然无法无视她冷厉的目光。 nu1;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可救药 “苏姑娘!二皇子殿下……”霍丹在门外已经一秒都等不下去,做好了要撞门而入的准备。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苏云墨面色苍白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整个人摇摇欲坠。 “霍……霍将军……快走……” 霍丹不及多想,忙伸手拖住苏云墨,喜不自禁:“苏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快……快走!”苏云墨拼力将霍丹往外面推。 霍丹抬头,看到君白夜捂着脖子上的一处伤口正往这边走来,他低头看了苏云墨一眼,郑重道:“苏姑娘,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苏云墨急声道:“霍将军,别逞强了……我伤了二皇子,惹恼了他,你带着我肯定走不出这二皇子府,你还是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不行,苏姑娘!我霍丹决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霍丹态度坚决道。 苏云墨听了霍丹一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我都跟你说了,之前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我一直在利用你,你根本不需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不值得。” 霍丹面色沉了沉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办法扔下苏姑娘不管。若是苏姑娘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我霍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傻瓜……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 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应该让他彻底死心,不然他日后还会被她所连累。 “对不起……”苏云墨轻声在霍丹耳边低语了一句。 “你说什么……”霍丹注意力都在君白夜那边,没有听清,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后背一寒,有利器扎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苏姑娘……你……”霍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为……什么?” 苏云墨退后一步,手上仍握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她咬了咬牙,冷声道:“我说过了,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现在也是一样!你要是惜命的话,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为,为什么……苏姑娘……”霍丹还是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算都是苏云墨的好,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苏云墨转过身不再看他,正好这时珦也把陆非找来了。 陆非带着一个背药箱的书童,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慵慵懒懒的样子,还打着哈欠,好像没睡醒。 “就你二皇子府上的事儿多,这回又是谁没气了?” 君白夜对陆非说话嚣张的态度已经习惯,指了指霍丹道:“霍将军受了伤,麻烦你去将军府走一趟了,药费的话霍将军会另外付给你。” “什么?把老子使唤来使唤去,真当老子是三流的江湖郎中?不去!打死也不去!”陆非就地耍赖,找了个石凳坐下来,不打算挪屁股了。 霍丹伤得虽然重,但并不致命,苏云墨下手还是有些分寸的。他看着苏云墨决然的背影,笑了起来,眼底有些湿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所爱之人伤得不轻,背上的伤口疼痛根本比不上心口上的疼半分。 “不用了!我霍丹命硬,还死不了!”霍丹挺直了身躯,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出了二皇子府。 珦看了霍丹一眼,请示君白夜:“主子,要不要派人……” “不用了,随他去吧。”君白夜淡淡的摆摆手,霍丹也有霍丹的气节,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该顾念一下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倒是陆非这人着实有些贱,他见霍丹走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颇有些意外道:“哟……血都流到屁股了还这么嘴硬!行!就冲你这份硬气,老子就去将军府走一趟。”说完屁颠屁颠的跟着霍丹走了。 等人一走,苏云墨握着匕首的手终于松开,将匕首仍在一旁,眼底微微有些发红,看着君白夜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君白夜面色不改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若是按照我的意思,我会杀了霍丹以绝后患。”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手下留情了?”苏云墨嗤笑一声,还真是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君白夜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想继续纠结此事道:“算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再多想也没什么意思。霍丹只是受了一点外伤,又有陆非在那帮他医治,在家中静养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这样换取你回西照的机会难道不是很值得?” 君白夜这么一说,苏云墨也怨不起他来了。没错,毕竟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了能够回到西照,更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做过,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经过今天这件事,想必霍丹会对她恨之入骨,等他伤养好了,她应该已经回到西照。从此山高水远永不相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身上还是湿的,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免得待会儿着凉。”君白夜边说着边取下书房衣架上挂着的一件披风,披在苏云墨的肩上。 苏云墨肩膀一抖,无声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转身走了。 两日之后,果然朝堂之上掀起了主战派和保守派的争论,不过,金氏一族因为太子被废,一蹶不振,在朝中也没了什么说话的权利。而备受皇帝倚重的谢家这个时候也站在了主战派一方,最后以压倒性的优势,说服了皇帝答应派兵出征。 然而让皇帝比较犯难的是,无往不胜的战神神勇将军霍丹在这节骨眼上受了伤,此刻正躺在床上修养,无法带兵上阵。不过,至于受伤的原因,霍丹只说是在巡街的时候一时大意被一个悍匪所伤,并没有提及苏云墨半个字。不管怎样,他还是没有办法违心做出伤害苏云墨的事。 既然霍丹无法出征,皇帝只能安排别人。经过群臣的推荐,最后选定了谢荣的大儿子虎威将军挂帅,安雄将军为先锋。圣旨一下,各方筹备粮草准备不日开拔。 君白夜在府上悠闲的等着羌国战败的消息,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传来口谕,要在御书房召见他,并且还特别嘱咐要带苏云墨一同前往。君白夜想来想去也想不透,皇帝在这个时候召见他是个什么用意,而且还要带上苏云墨……不过君命不可违,他把府里的事情交给珦打理,带着苏云墨一起进了宫。 苏云墨虽然跟着去了,但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在门外守候。 君白夜解下披风交给一旁的太监,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然而走进来御书房。 皇帝君炎烈正在批阅奏折,见君白夜进来请安,才搁下朱笔温言道:“起来吧。” “谢父皇。”君白夜起身,微微垂首站在一旁,恭顺温良。 君炎烈微微有些叹息道:“夜儿,你不必这么紧张。朕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件私事要和你说说。” 君白夜已经习惯了在君炎烈面前装乖顺的好儿子,他忙道:“不知父皇有何训示。” “不是训示,朕想和你说一说你的终身大事。”此刻在君白夜面前的似乎不是一个君王,而仅仅只是一个为儿女操心劳神的父亲。 君白夜以为君炎烈又要给他赐婚,躬身道:“不知父皇替儿臣选中的是哪家的千金?” “朕没有替你选,今日朕找你来是想问一问你自己的意思。既然朕替你指婚的谢家千金你不喜欢,那你自己可有心上人?” 君白夜微微有些愣,不明白君炎烈突然说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道:“儿臣的婚事但凭父皇做主就好,儿臣绝无异议。”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拘谨。”君炎烈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责,“朕问的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而不是让你听从朕的安排。朕年轻的时候没有守住自己心爱的女子,所以希望你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儿臣……儿臣没有心爱之人。”君白夜迟疑了片刻,小心谨慎的回答。 “哦?是么?”君炎烈显然不信,他笑了笑道,“那门外的那位苏姑娘,朕就将她许配给安雄将军了。” 原来皇帝特意嘱咐要带苏云墨一起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君白夜暗暗有些心惊。 他不知道皇帝是在试探他的真心,还是别有用意。不过,若是此刻他还坚持对苏云墨没有感情的话,到时候金口玉言真的把苏云墨许配给安雄那个莽夫,他恐怕没办法安然接受。 “父皇,儿臣……儿臣确实对苏姑娘情有独钟,只是苏姑娘身份低微,儿臣怕父皇不肯接受她这个儿媳妇。” “哈哈哈,朕早就看出来你对这个苏姑娘和旁人不一样,你还不承认!”君炎烈心情不错的笑道,“父皇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是真心喜欢,就算身份卑微又如何?这位苏姑娘心思细腻,进退有度,朕也颇为喜欢。你放心,朕过两日就给你们赐婚,你日后可要好好对待人家。” nu1;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赐婚 赐婚……赐婚…… 君白夜从皇宫出来,脑海里还在想着这件事,连苏云墨都察觉到了他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 听到皇帝要给他和苏云墨赐婚,他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有欣喜,有惊诧,还有一丝丝的不安。 之前答应和谢晚晴成亲是被逼无奈,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哪个女人厮守一生,因为他的计划里没有另一个人存在的位置。 可是如果对方是苏云墨的话,似乎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皇上召见你到底说了什么事?”苏云墨见君白夜一直凝眉不语,还以为发成了什么大事,忍不住问了一句。 君白夜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许久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他要给我们赐婚。” “赐婚?”苏云墨没有听仔细,以为皇帝要给君白夜赐婚,问,“这次又要你娶哪家的大小姐?” 君白夜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苏云墨。苏云墨微微有些愣,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君白夜这个动作她看清楚了,也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苏云墨感觉肯定是自己会错意了,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君白夜缓缓的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你和我,过两天圣旨应该就会下来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苏云墨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给君白夜赐婚,而且对象还是自己。难道她一个女奴身份出身的女子给君白夜当皇子妃,皇帝一点也不在意?群臣不会议论揣测? 君白夜叹息一般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跟我说,曾经因为妥协失去过所爱之人,同样的事情不想在我的身上重演,所以希望我能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做皇子妃。” 心爱的女子?说的是她么?苏云墨只觉得可笑无比,前几天她还被君白夜利用,用来胁迫霍丹险些被淹死在水牢里,若真的当上了君白夜的皇子妃,那她岂不是要尸骨无存? “不行!我不答应!”苏云墨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现在只想回到西照做我想做的事,别的事我没有时间去想,也不想去想。麻烦你进宫去和皇上说一声,我不愿意嫁给你。” “怎么?嫁给我君白夜委屈了你?”虽然一开始君白夜的也有几分抵触的情绪,不过对象是苏云墨的话他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听到苏云墨当着他的面说不想嫁给他,心里不知怎的,蓦地就腾起一丝怒火。 苏云墨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我不想嫁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别的事情或许我可以适当的做出让步,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苏云墨无论如何不会嫁给你做皇子妃。” 君白夜听着她说的话怎么都像是搪塞自己的借口,看来她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霍丹。想到此处,君白夜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不想嫁我君白夜也未必想娶,不过,这件婚事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到时候圣旨一下,你还想抗旨不成?” 抗旨不尊,冒犯龙威可是死罪,她现在还不想找死 苏云墨皱了皱眉道:“那我现在就进宫去求见皇上,让他收回成命!”说着,撩起马车的帘子就要往下跳。 “等等!”君白夜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当皇宫是你家菜园子,一个侍女想进就进?” 苏云墨当然没有那么傻,她沉冷道:“我虽然不能求见皇上,不过我认识九皇子身边的小太监,让他帮忙向九皇子通传一声,请九皇子带我入宫求见皇上。” “胡闹!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君白夜气结,扣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皇帝已经金口玉言要给我们两个赐婚,你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敢跑去求见皇帝要他收回成命?天子的君威何在?若是传出去我堂堂二皇子竟然被一介侍女嫌弃,君家的颜面何存?” 被君白夜这么一说,苏云墨算是稍稍冷静了下来,这些事情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若是真的因为她苏云墨而抹黑了君家的颜面,恐怕君白夜自己不动手,皇帝也会想办法把她抹杀。 两人的情绪都平稳了许多,君白夜按了按眉心,道:“其实你也不用反应这么大,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逼你。赐婚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就算你我成了亲,我们相处的方式也不会变。只要暂且先应付过去,等回到西照,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我们。况且,你也好有个新的身份可以在西照立足。” 君白夜最后一句话说到了苏云墨的心里去,她现在这个躯体虽然是苏家的大小姐,但似乎并不受待见,也没有机会接触皇宫内院。等回到了西照,若是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身份,恐怕很难接近得了夏侯渊。 “好!成亲可以,但我们要约法三章。”考虑到长远的利益,苏云墨决定暂时妥协,不过妥协并不是无条件的。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你先说来听听。” 苏云墨稍稍酝酿一番,道:“第一,成亲以后我们还是各睡各的,不能同房。” “不行!”君白夜一口否决,提出意见,“夫妻若是不同房,传出去会引人猜疑。我们必须同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会让人在房间里多准备一个睡榻,分开睡。” 苏云墨也不怕君白夜对她怎么样,要是敢对她动什么邪念,直接让他断子绝孙。不过他的提议还不错,勉强可以接受。于是点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第二条,从今往后,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我再也不需要听从你的指挥,等回到西照以后,你我互不干涉,我做什么事都无需向你汇报。” 君白夜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好,这个可以。”原本就说过是最后一次,苏云墨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第三条。”苏云墨想了想,正色道,“不许假戏真做。” 最后一个条件,其实就是很明确的要和君白夜划清界限。在这个问题上,苏云墨的态度十分的明确。 君白夜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不过还是勉强答应了。 皇帝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朝堂上议论此事的人很多,甚至有人向皇帝进言说苏云墨身份低微高攀不上君白夜,不该被封为皇子妃,最多只能是个侍妾。不过皇帝并没有因此动摇自己的决定。 也有人替君白夜感到惋惜,太子君成昊刚刚被废黜,东宫暂缺,九皇子又年幼不适合被立为储君,正是君白夜表现的大好机会。若是此时能娶得一个身份尊贵,后台强硬的官宦之女,对他争得皇位也是极大的助力。可皇帝却为他赐婚,让他娶了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一介侍女,对他来说无疑是错失了一个绝佳的机遇。 不过,旁人的种种猜想都左右不了君白夜要迎娶苏云墨为正皇子妃的事实。 君白夜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或许是太过震惊了,所以没有仔细去想。现在回味过来,皇帝很有可能是对他有些忌惮,让他娶苏云墨并非真的是成全他心意,而是怕他和谢家联袂,觊觎东宫之位。 如果皇帝真的已经开始忌惮他,那么迎娶苏云墨就成了他必须要做的事,不管怎样,他先要让皇帝对他放心、 赐婚的圣旨传下以后,二皇子府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不过成亲的六礼不可少,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最后才是迎亲,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六,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 苏云墨和君白夜两个当事人都不着急,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倒是府上的丫鬟厨娘们一个个面带喜色,好像巴不得苏云墨明天就嫁给自家二皇子似得。 宫里送了不少喜宴上要用的东西,还跟来了几个年长的嬷嬷,说是要趁着成亲之前给苏云墨学一学规矩。毕竟她要嫁的是当今的二皇子,不能像个山野村姑一样粗鲁无状。 说到规矩,其实苏云墨前世在嫁给夏侯渊之前也学过,只是这么长时间也忘得差不多了。那些嬷嬷看起来温温和和,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其实都是绵里藏刀的主,像是故意整治她一般,不管她怎么学在她们眼里都不像样。可她们是皇帝亲自派来的人,她又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忍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偷溜了出去,见君白夜在正厅跟几个年轻的文官在说些什么。凑过去一听才知道,他们在誊写喜帖。 原本这婚就是假的,她也是随便应付,没想到看着君白夜一本正经的吩咐文官誊写喜帖,还真有几分新郎官的样子。 也不知怎的,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你过来看看。”君白夜一抬头看见苏云墨在门口站着,招招手,问,“这是给霍丹将军的帖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nu1; 第一百五十章 远远的祝福 誊写喜帖的文官都是进士出身,字写的隽秀端正,桌上已经摆了厚厚的一叠,看来已经誊写有些时候了。 苏云墨不知道君白夜让她看给霍丹的喜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走过去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帖子一眼道:“霍将军有伤在身,不便赴宴,我看还是不用递了。” 君白夜却不同意,道:“文武百官,在职的基本上都请了,唯独缺了霍丹将军,这要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和霍将军有什么嫌隙。帖子还是要递的,来不来是他的事。” 君白夜的话虽然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她已经狠伤了他一次,何必再在他的伤口上补上一刀。更何况,这场婚礼原本就不是真的。 “我看,还是不必了吧。”苏云墨思前想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君白夜还是不赞同,他将帖子递给跑腿的小厮,道:“我知道你想瞒着他,不过这么大的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若是他对你还抱有什么幻想,不如借此机会让他彻底断了念头。” 当然,君白夜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顾全大局,也有一定的私心在里面。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没有阻拦,罢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回到西照,让霍丹痛恨她也好,忘了她也罢,都不是她能顾念的事。 将军府那边,霍丹的伤看起来十分的恐怖,匕首几乎扎穿了他整个后背,但苏云墨下手很有分寸,避开了要害,所以经过陆非一番妙手回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要内修外养,修整一段时间。 小厮送来请帖的时候,是霍青青先拿到的,她打开一看,顿时又气又恼。气的是她相中的嫂子人选怎么一转身嫁给了二皇子君白夜,恼的是自家大哥太不争气,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 难怪这几日他躺在床上成天望着窗外发呆,吃喝都没什么胃口,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她犹豫了好半天,才咬着牙把喜帖拿去给霍丹看。霍丹目光无神的瞟了一眼烫金大红喜帖,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但神情明显有些黯然。 “大哥!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苏姐姐?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努力争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霍青青还是觉得她大哥之所以没有娶到苏云墨,是因为他太死脑筋,不开窍,不懂地讨女孩子喜欢。所以看到他这么消沉,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霍丹没有说话,依然望着窗外。昨夜一场骤雨将园子里的花木吹得东倒西歪,满树的桂花也落了一地,景象萧条,正合了他此刻的心境。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霍青青两手摆正霍丹的脸,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和他对视,一本正经道,“你要是真的舍不得苏姐姐嫁给二皇子殿下,那你就去求皇上给你赐婚呗!皇上对你恩宠有加,说不定看在你对苏姐姐一往情深的份上,会答应你呢。” “别闹了青青。”霍丹拍开霍青青的手,无力道,“皇上金口玉言赐的婚,圣旨都下来了,你以为这是儿戏,说改就改?况且……” 霍丹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霍青青不依不饶的追问:“况且什么?” “没什么。”霍丹摇了摇头,一脸的疲惫。 “哼!我看你就是胆小!没勇气去争取!”霍青青说话很直接道,“我要是你,只要苏姐姐和二皇子殿下还没拜堂成亲,我就一定会去争取一回!你又没有进宫去求皇上,怎么知道皇上不答应?就算皇上真的不答应,你努力过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若不是苏云墨已经对他如此绝情,或许他真的会像霍青青说的那样,不顾一切的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可现在……他没有那个资格,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青青,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霍青青撇了撇嘴,十分的不情愿。不过看在自家大哥面色苍白的份上,只好住嘴。走到门口又想起来问:“那……大哥,苏姐姐的婚宴你会去么?” “我就不去了。”霍丹缓缓开口道,“你替我挑几样贺礼送过去吧。” “那好吧……”霍青青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将门合上。 霍丹缓缓的闭上眼睛,有一颗晶莹的液体从眼角处滑落。 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幸福,我只能在远处默默的祝福你…… 不过,二皇子府这边喜气洋洋,御书房那边却气氛凝重。 原来两军交锋不过三五次,频频传来败绩,先锋官安雄还被敌将斩断了首级,血洒沙场。再加上谢荣的大儿子谢贵指挥不当,屡失战机,羌国将士人心大乱。敌方趁着士气正旺,连续两次发起夜袭,出其不备。羌国损失惨重,联军中甚至出现了逃兵。 这是,原本主战的谢荣急了,赶紧劝皇帝停战议和,再不停战他的宝贝儿子可就要为国捐躯了。本来他是听说西照兵力衰退,不堪一击,这才主动请缨,想借此机会让大儿子谢贵立下战功,代替霍丹的位置,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被人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他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西照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那么容易对付。 皇帝原本还有些犹豫,打算倾尽国力和西照一战,不过君白夜暗中安排了几个言官死谏,最终还是说服了皇上。 既然是战败的一方提出的停战议和,那么割地赔偿,奉出大量的金银财宝也是必然的。没多久,皇帝就派出了谢荣前去和羌国议和。 和君白夜所料的一样,西照皇帝要求羌国出使以为皇子作为质子,留住在西照的京都中,并且承诺会把皇子当做上宾招待。 朝堂之上于是又有了争论。 有人以为废太子君成昊最为合适,反正他罪行昭昭,不可能再被立为储君,出使西照为羌国换取和平安定也算是对得起羌国对他的养育之恩。有人则反对,说君成昊言行鲁莽冲撞,若是在西照皇帝面前收敛不住脾气,很可能惹出大麻烦,到时候是福是祸还说不定。 另外有人提议九皇子君安延,说他虽然年纪小,但知书达理,很有王室风范,西照皇帝念在他年幼,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反对的人则说,君安延是羌国最年幼的皇子,经不起长途奔波劳累,何况他心思纯良,不懂事故,若是到了西照很有可能被人算计陷害。 总之说来说去,还没人提出让二皇子君成昊出使西照。 大臣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懂得审时度势。 现在几个皇子里边就只有二皇子君白夜最适合继承皇位,成为新任的储君,虽然明面上谁都没说出来,但彼此心照不宣。谁会傻到这种时候站出来说把君白夜送去当质子?若真的如他所言,君白夜被送去当质子了还好,若是没有,以后等他继承了大统,还不把说这话的人往死里整? 就在大家都在为送君成昊还是君安延争论不休的时候,谢荣又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微臣以为,二皇子殿下言行稳重,举止得体,品德兼优,是出使西照最合适的人选。有他在西照京都和我羌国遥相辉映,定会给羌国的百姓带来和平安定。”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对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谢大人果然言辞犀利,特立独行,英勇果敢,很不怕死! 其实他们不知,谢荣说这话是有私心的。之前给他透漏消息,说西照国兵力衰弱,不堪一击的人正是君白夜,他原本还以为君白夜是真心实意想倚仗谢家登上至尊之位,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没想到却被他耍了一把。大儿子谢贵不但没有领到战功,还因为临阵退缩,耽误军机被革职查办。虽然皇帝念在谢家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没有迁怒他,但谢家已因此受到了重创。 再加上皇帝已经给他和苏云墨赐了婚,不管他的女儿谢晚晴能不能回来,她都不可能重掌皇子府。想让女儿当未来的皇后的美梦也在一夕之间泡汤了。 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君白夜一开始就没想真正的和谢家合作,他只不过是在骗取他的信任,同时利用他罢了。 此子留在羌国日后必是大患,若有朝一日他当上了皇帝,哪里还有他谢家的容身之处,只怕性命都难以保全。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将他抹杀,而这次的质子一事正好是个契机。只要他出了羌国的境内,山高路远,危险重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就算他命大,侥幸能活着到达西照的京都,他也会买通西照那边的人让他有去无回。 臣子们争议不休,皇帝一时间也难以决断,他沉吟片刻,微微皱着眉道:“既然诸位爱卿各执己见,那就都写个折子呈上来,让朕一一看过,再做决定。” 众大臣领旨,纷纷退下。 就在皇帝下朝之时,太监总管过来小声对皇帝道:“皇上,二皇子殿下求见。” nu1;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如不见 一切都在君白夜的预算之内,谢荣因恨生怨,向皇帝谏言,让他出使西照也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他掐准了时机,立刻进宫来求见皇帝。 皇帝微微皱眉:“他来干什么?”这个时候不管是哪位皇子,其实他都不想见。 太监总管道:“奴才也不知,不过,二皇子殿下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皇上您见还是不见。” “不见,让他回去吧。”皇帝说完,又有些犹豫,招了招手,“等等……算了,还是让他到御书房等朕吧。” 君白夜在御书房里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皇帝才换了一身便服,不慌不忙的出现。 “下个月初六就是你的大婚之喜,你不在府上忙你的婚事,来求见朕,是不是内务府那边偷奸耍滑,短缺了喜宴用的东西?” 君白夜垂首道:“内务府总管已经给儿臣送去了最好的用器,儿臣什么都不缺,今日求见父皇是有别的事想说。” “哦?”皇帝坐在书案前,抬眼看着这个无论是身材和容貌都和自己毫不相似的儿子,问道,“莫非你是为了出使西照的质子一事来的?” 君白夜恭维道:“父皇料事如神,儿臣正是为了此事。” “既然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就不需多说了,朕自有决断。你且安心准备你的婚事吧。”皇帝以为君白夜是怕自己会被安排去西照当质子,特来给自己求情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暗暗想着,这孩子性子比较像羽华,沉得住气,平日从不会做这种莽撞的事情,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君白夜一下子跪倒在君炎烈面前,言辞恳切道:“还请父皇容儿臣把话说完。儿臣自愿请命,出使西照,为父皇分忧。” “什么?”君炎烈不禁诧异,其他皇子都害怕被送去西照当质子,君白夜却主动请缨,他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君白夜继续道:“只是儿臣此去千里万里,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能在父皇跟前尽职尽孝,还请父皇饶恕儿臣不孝之罪。” “你当真愿意去西照为质?你可知身为质子,处在别人的屋檐下,会受尽屈辱冷落,甚至还有可能……”有去无回。 剩下的话君炎烈没有说出来,但相信君白夜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君白夜毫不动摇道:“古人云,父母在不远行,废太子身为长兄,上有皇后和父皇,理当留在羌国为父母尽孝。九弟年幼,不谙世事,不知西照之行的凶险,儿臣实在不忍让他担此重任。如此一来,唯有儿臣最为合适。还请父皇成全。” 君白夜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皇帝有些动容。但到底是心爱之人的孩子,若是让他去西照为质,他总觉得愧对了他的母亲羽华。羽华生前他欠她太多,没有机会偿还,把君白夜接回豫都,原本是想日后给他一个衣食无忧的闲散王爷当当,护他一世平安,也对得起羽华的在天之灵。 可,现在……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还请父皇成全!”君白夜态度坚决道。 君炎烈有些犹豫,问道:“朕刚刚给你和苏姑娘赐婚,下个月初六就是你们的大喜至之日,若是你要去西照做质子,只怕来不及和苏姑娘成亲了,这样你也愿意?” 君白夜早就想好了说辞,正色道:“进宫之前儿臣已经和云墨商量过了,云墨的想法和儿臣不谋而合。在儿臣心中云墨已经是儿臣的皇子妃,成亲不成亲不过是个形式。云墨和儿臣夫妻同心,愿意追随儿臣一同前往西照,还请父皇允准。” “苏姑娘也去?”君炎烈闻之多少有些意外,“这山高路远,艰险万分,她一个女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 君白夜道:“父皇放心,儿臣自会保护皇子妃的安全,我二人一心要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看在儿臣和皇子妃的这份孝心上,允准儿臣。” “这……”君炎烈微微皱眉,心中感慨万分。若是废太子君成昊也有他这番孝心,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心满意足了。可惜啊……君白夜再好,毕竟不是君家的骨血。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忍心让你失望。朕答应你就是。” “多谢父皇恩准!”君白夜谢了恩又忙道,“那云墨……” “皇子妃也随你一同前往,那丫头心思细腻,聪慧过人,想必在异国他乡和你也有个照应,能够帮你出谋划策,颇有助益。”皇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儿臣替皇子妃多谢父皇。”君白夜再次谢恩。 君炎烈看着君白夜,眼底难得露出几分慈爱,温声道:“难为你这么替朕着想,以后到了西照有什么难处派人传话过来,朕和羌国永远是你的靠山。你的性子稳重,晓得进退,别的朕也就不多嘱咐你了。路上需要什么东西让管事的拟个条子过来,朕让内务府尽快给你补办齐全。” 君白夜眼圈微微有些发红,道:“父皇尽管放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和皇子妃。” “好,你先回去吧。” 看着君白夜离开的背影,君炎烈两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远处的碧空蓝天,自言自语道:“羽华,朕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也许这就是夜儿的宿命,此去西照不知是福是祸,也不知他会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你在天有灵,多多护佑夜儿吧……” 羽华过世多年,从未在君炎烈的梦境中出现过。他只当她在怨他,恨他,连梦里也不肯和他相见。可是这一晚,她却穿着皎白如雪的羽衣霓裳站在他不远处,垂眸浅笑的看着他,和他当年遇见她时一般美若谪仙。可当他想走过去挽着她的手时,她却越离越远,越离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 君白夜作为质子出使西照的事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么婚事也只能耽搁了,苏云墨虽然名义上已经是君白夜的皇子妃,不过毕竟没有明媒正娶,只能算是准皇子妃。 其实苏云墨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原本这场婚约就是假的,现在不用成亲,她也省的耐着性子去学那些个宫廷礼仪,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而且,这一次君白夜并没有骗她,确实争取到了带她会西照的机会,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回到然后她生活多年的故土,心情也不免有些激动。 婚事虽然暂且放在了一边,不过此去西照路途遥远,为了以防不时之需,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皇帝为了显示对君白夜的器重和关怀,还特意给他调配了一支羽林军作为护卫。 “怎么?马上就要离开了,你好像不太高兴?”君白夜难得有闲暇的时间,见苏云墨站在皇子府的前院,望着池里的几尾红鲤怔怔出神,走过去笑问。 苏云墨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没有,我很高兴。”只是高兴之余,不知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看你的脸色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怎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君白夜自然不信苏云墨的口是心非。 苏云墨沉默了下来,她在羌国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君白夜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悠悠道:“马上就要离开羌国了,毕竟相识一场,真的不去和他道个别?”话虽这么说,不过君白夜心里并不希望苏云墨还和霍丹有任何的牵扯。 苏云墨摇了摇头:“算了,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不见。让他早点把我忘了也好……” 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对他有些亏欠。 君白夜点了点头:“好,我尊重你的意思。过两天就要走了,你也准备准备,这一去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离开羌国回到西照是她迄今为止最想达成的梦想,如今马上就要实现了,她当然不会想再回到这里来。不过,皇子府里的厨娘小厮们这段时间以来对她颇为照顾,临走之前也该和他们好好道个别。 苏云墨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打算亲自下厨做一些特色小吃,犒劳犒劳他们。 另一边,将军府。 霍青青一听说苏云墨要跟随君白夜到西照去当质子,急的蹦蹦跳,立马跑到霍丹的房间。 “大哥!大哥不好了大哥!苏姐姐……苏姐姐她……不好了……” 霍青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不清楚,把霍丹吓了一跳,忙问:“苏姑娘怎么了?苏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苏云墨那日的言行伤他至深,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怨恨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关心。 霍青青缓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完整:“苏姐姐暂时不和二皇子殿下成亲了……不过,她马上就要跟二皇子去西照了,以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霍青青说话大喘气,让霍丹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苏云墨,他的心口隐隐作疼,牵连着背上的伤口也疼得钻心。 nu1;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人难缠 苏云墨最终还是没去和霍丹道别,不过启程当天,皇帝率诸位大臣一起为君白夜送别的时候,她远远的在人群里看到了霍丹一眼。只觉他憔悴了几分,嘴角一圈都是青色的胡渣。 苏云墨莫名的有几分心酸,只得别过脸不再看他。 君白夜回到豫都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所以除了文武大臣,没有其他人来送别。不过,九皇子君安延哭得最为惨烈,仿佛生离死别一般,让苏云墨不免有些动容。 隆重的道别仪式结束以后,苏云墨终于踏上了回西照的路。 随行的一共有八辆马车,除了一些自愿跟随君白夜的侍女还有一些平日照顾他起居的小厮,加上皇帝给他安排的护卫,一共有百十来人。虽然君白夜身为一个皇子,用这样的阵势有些衬不起他的身份,不过此行毕竟是去做质子的,排场不宜过大,免得西照那边见了以为君白夜有多大的架子。 队伍出了豫都,一路西行,一开始的几天各州县都得到了皇帝的吩咐,对君白夜等人极为照顾,一路上畅通无阻。 坐在马车上赶路的时光十分的枯燥,苏云墨除了闭目小憩就是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君白夜偶尔跟她搭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两人不温不淡的相处。 快要到羌国边境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明显有些改变,随处可见瘦骨嶙峋的难民和丧失亲人的流浪儿,街市上的治安也令人堪忧。 君白夜一行人进入小镇立刻就引来了无数的目光,有好奇,有探询,有贪婪,有艳羡……总之人之百态尽显。 苏云墨撩起帘子的一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以免有人心怀不轨。因为她很清楚,这种生死线边缘的人,心里最容易滋生罪恶的东西,为了生存下去,良知和人性往往都会泯灭。虽然这并不全是他们的错,是社会的动荡不安和缺衣少食逼得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但她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 她手里的剑时时准备着防御来自周围的危险,一旦察觉到异常,她便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继续赶路的话,前面是山路崎岖,只怕难以前行,一番考虑之后,君白夜决定在小镇上休整一夜。 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看起来十分的破旧,周围围了许多饿得两眼发绿的乞丐,君白夜等人一下车立马就被他们围上来,苦苦哀求。 “这位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姐姐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给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行行好吧。” “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护卫们尽职尽责,保护在君白夜的身边,不让那些乞丐靠近半步,不过因为乞丐实在是太多,君白夜等人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客栈里面走出来一个瘦瘦高高,小眼睛的年轻男子,他一上来就指着哪些乞丐骂道:“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还不快给老子滚远一点,脏了老子的地方不说,还耽误老子做生意!滚!都给老子滚远一点!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着一挥手,身后立马冒出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对着那些乞丐拳打脚踢,下手一点也不知轻重,连小孩子也不留情。 苏云墨不禁对小眼男的做法有些反感,但那些人一看就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 “姐姐……姐姐……我真的好饿……给口吃的吧……求你了姐姐……”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跪在苏云墨的脚下,穿的又破又烂,胸前瘦得能看见一根根的肋骨。他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苏云墨,“只要给我一口吃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苏云墨并非铁石心肠,遇到这种情景,难免会动恻隐之心。君白夜此行别的东西带的不算多,唯独吃的比较多,她自己的干粮袋里还有一块炉饼,拿给这个小男孩充充饥足够了。 “你等等。”她想了想,正要回去拿自己的干粮带。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小眼睛男突然走过来,猛地一脚踢向小男孩。小男孩饿得没有几斤肉,连站都站不稳,被他一么一脚直接提踢到了旁边的台阶上,脑袋磕到台阶的边角晕死过去,血顿时流了出来,掩盖住了他的半张小脸。 “小兔崽子!连老子的贵客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烦了!” 一群乞丐见小男孩被小眼睛男踢得见了血,吓得全都做鸟兽散去,客栈附近立马安静了下来。 “对不住啊这位客官,我们小镇贱民比较多,就跟蟑螂老鼠一样惹人讨厌,客官远道而来可能不太了解这里的风气。不过没关系,只要住进我们家客栈,保管没人敢再骚扰你们。”小眼睛男赶走了乞丐,根本不顾小男孩的死活,转过脸笑容可掬的凑到君白夜跟前,喜滋滋的道,“客官您先里边请。” 苏云墨原本不想惹事,可是看到这一幕,怒火一下子窜了出来,三两步就上前,一把从后面扼住男子的脖子,拖着他来到小男孩面前,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自己,别人的命都一文不值?那好!我也让你尝一尝见血的滋味!”说着按住他的脑袋就往石阶上撞。 “云墨!”君白夜忙叫住她,沉声道,“别惹事。” 古人云君子以与,小人难缠,这小眼睛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虽然不怕事,也没必要去招惹小人。 苏云墨沉着脸不说话,但并没有松开小眼睛男。那些大汉见状都想上来救人,但君白夜的护卫一个个都亮了刀剑,着实把他们吓得够呛。 看来这回事遇上硬茬了。 小眼睛男立马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 君白夜按住她的手臂道:“我知道你生气,不过,还是先救这个孩子要紧。” 苏云墨低头看了看已经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迟疑了一下,最后默默的松开手。要取这个小眼睛男的性命轻而易举,只是当着这么多护卫的面违背君白夜的意思,会让他难堪。再者,离西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她带头不把君白夜的话当回事,下面的人也容易起逆反心理,君白夜的威严会有所折损。 “多谢女侠开恩,多谢女侠……“小眼睛男捡回一条命,连忙点头哈腰的在旁边伺候,”来来来,各位客官舟车劳顿,辛苦了辛苦了,先进来坐坐喝杯茶。” 苏云墨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走过去将小男孩抱起来。 队伍的随行里面有两个御医,都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以免路途艰辛,君白夜身子弱染上病症。苏云墨把男子抱到客栈楼上,让御医给他诊治。好在他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只是饿得太久了身体比较虚,需要好好补一补元气。 苏云墨让小眼睛男熬了一碗小米粥,等小男孩醒了先让他喝点粥缓一缓,以免一下子给他吃太多的东西饥饿太久的胃承受不住。小男孩吃了东西,喝了药睡下了,苏云墨又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衣服是她的,穿在小男孩身上显得有些大,随行的侍女里面有针线活好的帮忙改小了一些,总算还看得过去。 “少夫人,少爷请您下去用晚饭。”有侍卫上来叫苏云墨。 因为出门在外,身份太过显赫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君白夜规定在外面称呼他为少爷,称呼苏云墨为少夫人。一开始苏云墨听着十分的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苏云墨点点头,把小男孩交给一个侍女看护,自己跟着护卫一起下了楼。 客栈本就不大,君白夜一行人一共百十来个,已经将客栈住满了,有些侍女和小厮还是好几个人挤的一间房子。不过,有地方住总比露宿野外强多了。 出门在外比不在二皇子府上,吃穿用度都没那么讲究。这个边陲小镇常年混乱,缺少衣食,地里也很长时间种不出庄稼。晚饭君白夜的桌上摆的是一碗青菜牛肉面和几碟小菜,其他护卫和随从都一碗稀饭,一个干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君白夜看着面前的那一大海碗的面,眉头有些纠结。苏云墨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问:“怎么不吃?” “香菜……青菜……”君白夜有些嫌弃的看着面汤上飘着的绿油油的两种蔬菜,而且青菜的叶子上面还有好多虫眼。 “你不吃香菜和青菜?”苏云墨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君白夜点点头,一副难以下筷的样子。 苏云墨了然了,难怪在二皇子府的时候餐桌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两种东西,原来是他二皇子殿下嘴刁,不喜欢吃。 原本这种事贴身伺候的小厮应该早点跟厨房里的人说一声,可大概是赶了一天的路累忘了。现在端都端上来了,让别人重新做也不合适,更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责骂伺候的小厮。 苏云墨想了想,将自己碗里的青菜和香菜挑出来吃掉,将碗推过去道:“我跟你换一碗好了。” nu1;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仙女姐姐 果然换了一碗面以后,君白夜顿时有了食欲,眼底含着笑不失优雅的吃了起来。 苏云墨和君白夜现在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不过皇帝亲自下旨赐了婚,认了苏云墨这个准儿媳妇儿,两人已经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了。在加上客栈房间少腾不出空房,两人只能勉强挤在一个房间。 苏云墨早就从马车里取了一套被褥过来,打算打地铺凑合一晚。君白夜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那里铺地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许久,他才开口道:“我看还是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苏云墨把枕头摆好,头也不抬的道:“你身子精贵,受不得地气,要是明天一早有个头疼脑热会耽误行程,对大家都不好。” 原来如此。 君白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原来她并不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担心他会耽误她回西照。 苏云墨没有去看君白夜的表情,她直接和衣躺下,背对着君白夜。 君白夜默然良久,见苏云墨没动静,自己却半点睡意有没有,忍不住问道:“你睡了?” 半响,苏云墨才淡漠的回了一句:“没。” 君白夜想跟她聊聊天,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可以说,最后道:“那个小男孩,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正是苏云墨比较犯愁的。把一个刚刚撞伤了头,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仍在这混乱的边陲小镇,她有些于心不忍。但如果带着他的话,前方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对他也未必是件好事。 君白夜见苏云墨不语,知道她正在犹豫不决。他语气平静道:“其实你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改变不了什么。就算是今天救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可你知道光这个镇上就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孩子?你救得过来么?” 苏云墨不得不承认,君白夜说的话虽然残酷,确实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在她的心里还是无法认同他这种不闻不问的做法。就算其他受苦受难的人她无能为力,但至少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她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一次。哪怕这对被帮助的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饿死冻死,但至少她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人性不该如此冷漠,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民族。如果人人都如此冷漠,习以为常的无视旁人的苦难,那么这样的国家和民族迟早都会走向灭亡。 “我累了,明天再说吧。”苏云墨没有力气和君白夜争辩什么,立场不同,态度自然也不一样。她不会被他说服,也没必要去说服他。 入秋的天气已隐隐有了几分寒意,特别是夜幕降临之后。 君白夜看着苏云墨裹着被子蜷缩在地板上的身影,莫名的有些心疼。这个女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的坚忍,顽强,不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她的骄傲,无人可企及的骄傲。 一夜无眠,第二天两人都起得很早。 苏云墨洗漱完了就去看了一下小男孩的情况。还好这次带的药比较齐全,吃饱喝足以后他的面色好多了,伤口也没什么大碍。 她考虑了一整夜,还是决定不把这孩子带走。因为回到西照以后,她要做的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分不出心去照看一个孩子。与其到时候再把他舍弃,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带他走。不管怎样,这里到底是生他养他的故土,留在这里比流落异国他乡要强百倍。 “好吃么?” 小男孩的身子太虚了需要补充营养,她今早特地让人去买了一只鸡回来炖了汤给他喝。 小男孩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鸡汤,连烫都不顾,差点把碗都给啃了。他反复将碗底添了两遍,笑眯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对着苏云墨点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苏云墨笑了笑:“好吃待会儿还有一些,你带回去吃。你这伤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要小心不能沾水。我会给你留一些药,你自己煎了一天两副,喝到伤口结痂为止。” 听了苏云墨的话,小男孩的眼神顿时黯然了,捧着碗默默的掉眼泪:“仙女姐姐你要走了?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只要能跟着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真的!” 自从小男孩醒来发现是苏云墨救了自己以后,就一只一口一个“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的叫苏云墨。苏云墨跟他说了几次,他就是不改口,只能随他去了。 他从小到大只记得奶奶一个亲人,如今奶奶过世了,他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别说吃饱穿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平日里要一口饭吃,都会被其他的乞丐欺负。,要不是他命硬,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除了苏云墨,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自然牢牢的抓住苏云墨,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一般。 “抱歉,我有事,不能带着你。”苏云墨心中愧疚,她大概能明白那种陷入绝境之中被人救起,然后又被人抛弃的感觉,“你放心,我会给你留一些钱和吃的,足够你小半年的生计。” 不过半年以后,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她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可是仙女姐姐,我想跟着你走……你去哪我也想去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别看我年纪小,我会做很多事……” “真的不行。”苏云墨委婉的打断他的话,“我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而是怕我会连累你,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坚强一点好好活下去。” “可是仙女姐姐……我……我不怕被你连累,只要你带我走,就算是死我也没有怨言!”也不知这小男孩在这里受了多少的欺凌,小小年纪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苏云墨的态度坚决,缓缓道:“我怕……你不要再多说了,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你好好保重。”说完转身走了。 小男孩泣不成声,最后鼓起勇气追上去,大声道:“仙女姐姐,我叫小易,别忘了我!” 苏云墨停住脚却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 走出客栈,君白夜一行人已经在那等着了,见苏云墨是一个人走出来的,不免有些意外。 挑了挑眉问:“你决定了?” 苏云墨知道他问的是那个名叫小易的男孩子,点点头,上了车:“走吧。” 君白夜招来珦,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珦一脸惊讶,不过还是照办的。等队伍缓缓向着西边开拔,珦留在了最后,他按照君白夜的吩咐,给了客栈的小眼睛男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嘱咐他照顾小男孩直到他的伤口愈合。 当然,对付这种人光是利诱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威吓。 小眼睛男也算有几分眼识,一看君白夜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出手阔绰就知道身份不一般,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照顾也不是白白照顾的,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一百两银子?!”和小眼睛男同伙的一个男的看着银子眼睛直放光,乐得合不拢嘴,“这位大爷真有钱,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百两,早知道昨天晚上的饭菜应该卖得再贵一点。”要知道在这种边陲小镇,有时候半个多月也赚不了一百两银子。 “你傻呀!”小眼睛男把他臭骂了一顿,“没看到那么多人都是拿刀的,想要赚钱也得有命花!” “那,你真打算帮他们照顾那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同伙凑过来问。 小眼睛男捏着下巴想了想,道:“既然收了别人家的银子也不好不办事,保不齐这些人哪天回来问起,咱们这些人哪是他们的对手。这样吧,让那小兔崽子在柴房住两天,每天的剩菜剩饭给他一碗,别让他饿死。过个三五天再把他赶出去,也不算老子食言了。” “老大英明,老大英明!不过老大,那些人走的是白虎山的方向,那里的迷魂阵可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他们这要是去了恐怕没机会再回来了。”同伙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小眼睛男将银子收入怀中,望着君白夜等人离开的方向,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敢跟老子动手动脚,简直活腻歪了,这就怪不得老子不给他们指路了。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不过,可惜了那么多值钱的好东西和漂亮的娘们都让薛白虎那小子捡了便宜。” 同伙忙出主意道:“老大,不如这样,咱们先派人去给薛大当家的通风报信,到时候得到的好处说不定还有咱们的一份。” 小眼睛男捏着下巴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管怎样我们只是去通风报信,也没什么损失。” “那我现在就找人抄小道过去!”同伙立刻招来一个跑腿的,让他去报信。 小眼睛男想起来道:“对了,你把楼上那小兔崽子抓过来,我刚才看到那个女的给了他一袋银子。” 一听到银子,那同伙两眼立刻冒金光,不过等他跑到楼上一看,傻眼了,房间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小男孩的身影,唯有窗户打开着,还在微微晃动。 nu1; 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打墙 君白夜一行人离开小镇以后,就朝着山路一直往西行走。山路崎岖不平,十分难走,队伍前进的速度比较慢。苏云墨没有继续和君白夜坐在马车里面,而是骑着马在前面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一片山高林密,咋看之下人迹罕至,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不能排除有些亡命之徒潜伏在半路上。 珦也提高了警觉,和苏云墨一前一后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走了三个多时辰都还算顺利,除了道路难行外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不过,等进入了西照国的境内,转过一道山崖,周围开始渐渐飘起一阵阵薄如轻纱的白雾。随着一点一点的深入,雾气越来越浓,除了脚底下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景物,大大阻碍了队伍前进的速度。 “大家别慌,慢慢走,注意脚下。”感觉到队伍中有人有不安的情绪,她第一时间开口安抚。越是危难的时刻,人心越要齐,不然就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凝聚力。 珦寸步不离的守在君白夜的马车旁边,手一刻也没离开过剑鞘。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四处静谧无声,看似没有一丝的危险,他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当然,连珦都能感觉到的异常,苏云墨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这种时刻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人心。 若是要说这片林子有什么异常,那就是太静了!静的太不平常,静得人心里发慌。按理来说,这样人迹罕至的森林之中,应该是鸟兽们聚集的地方,可是他们一路走来,进来连一声虫鸟的啼叫都没有听到。 还有这雾气,只萦绕在眼前,原处的山峦上却清晰可见,周围也没有听到有溪流的声音,不知这雾气是从何而来的。 “大家留意脚下不要惊慌,这片林子湿气重,雾大一点很正常。有羽林军在,不会有什么问题。”苏云墨隔一段时间就安抚众人一次。倒不是为了体现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和担当,而是气氛太过凝重的话,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变得十分的压抑,对周围的陌生环境更加的恐惧。 她这开口,一来是缓和一下气氛,二来是告诉大家我们有坚硬的后盾在这里,不需要感到害怕。 车厢里面,君白夜也感觉到了这份不正常的寂静。他撩起帘子的一角,环望着周围的景象,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诡异!太诡异了!但除了没有声音,又说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只是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等一下。”苏云墨从进入这片雾林开始就在冷静观察,此刻已然发现了一丝端倪。她叫停了队伍,从马靴里拔出一把匕首,在身旁的一棵冷杉树的主干上划了一个记号,然后才让队伍继续前行。 这片雾气弥漫的密林也不知到底有多大,苏云墨等人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见到出口。她心里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等看到之前她在冷杉树上做的那个记号的时候,她这个猜测被验证了。 原来他们一直在原地转圈。 苏云墨的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分岔路或者路口,他们一直感觉在沿着一条路再走,可为什么还是在原地打转?到底是什么东西迷失了他们的方向? 君白夜感觉到了苏云墨的异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摆摆手道:“大家都累了,原地休息一下,待会儿继续赶路。”然后让珦把苏云墨叫了过去。 苏云墨知道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免得有损士气,不过君白夜还是有必要先知道一下。 “这片林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君白夜压低了声音问苏云墨。 苏云墨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迷阵,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君白夜的脸色也同样凝重了起来:“这么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苏云墨沉吟片刻道:“困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我们就更难找到出去的路。” 不过,现在让苏云墨最困惑的是,西照和羌国的边境她虽然没有亲自来过,但地理志她还是看过的,就算这几年环境有些许变化,也不会突然生成一个这么大的迷林,她和君白夜都毫无耳闻。 那么,剩下一个可能就是,这片迷林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如果真的有人设计出了这样一个迷阵,那么明显来者不善。 君白夜明白苏云墨说的意思,不过就目前来看,两人都一筹莫展,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可以突出这片迷林。 苏云墨想了想道:“我看还是再走一遍试试,走慢一点注意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变化,或许能发现不寻常的地方。” 君白夜点了点头,同意她的意见:“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众人原地休整的时候,林子的深处有风吹过的声音,刷拉拉的吹动树梢,在寂静的树林间显得格外森冷。不过奇怪的是,那些雾却没有被吹散,还萦绕在林子里面。 “嗷呜——”风声稍稍平息之后,有老虎的叫声从林中传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护卫们忙围过来保护君白夜和苏云墨,胆小的侍女和小厮缩成一团,有的已经吓哭了。 “老……老虎……有老虎……” “嘘——不用怕,都别出声。”苏云墨倒是不怕老虎,这么多羽林军守卫在旁边也不是个摆设,就算来个两三只老虎也未必能伤他们分毫。不过,她听着这虎叫的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有些奇怪。 珦凝眉道:“没听说过这一带有老虎出没……” 苏云墨屏息听着老虎的叫声,迟疑了片刻道:“是不是老虎还说不定,我们还是先沿路往前走吧,羽林军的诸位都提高警惕,不会武功的走中间,大家尽量别发出声音。” 苏云墨习惯性的指挥这队伍,没有注意到君白夜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一行人在她的带领下又坚持走了一段路,但那虎叫的声音仿佛阴魂不散异样,一直萦绕在耳畔。 队伍里人心开始有些浮动,甚至有人打了退堂鼓。 “走不出去了……我们一定走不出去了……我还不想死……” “怎么办……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会不会是鬼打墙?我们活见鬼了?!” “我好怕……我想回家了……” “闭嘴!”苏云墨一声呵斥,厉声道,“不想死的全都给我把嘴闭上,谁再敢动摇军心,直接拉出来砍了!” 苏云墨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云墨等人又在原地绕了两圈,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而那虎叫的声音时时刻刻跟随着他们,叫得人心惶惶。 好多人心力交瘁,都有些走不动了,连训练有素的羽林军也有人坚持不住的。 君白夜万万没想到刚踏进西照国的境内就遇到这么大的阻碍。可是这么一直原地转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面色沉了沉,招来珦,道:“我们在原地等你,你循着虎叫的声音去看看。” “是。”珦领命立刻照办。 “等一下!”苏云墨立马阻止,有些担忧道,“我们现在一定不能走散,如果走散了很可能就找不到。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谁也帮不了你。” 珦只听自家主子的吩咐,他态度坚决道:“我不怕危险。” “那你家主子呢?”苏云墨还是不肯让步,“你要是走了虽然羽林军也会保护二皇子殿下的安全,但绝对没有你尽心尽力,如果你还是要走的话,那我不拦着。” 珦沉默了下来。 苏云墨的话说到了他的软肋,确实在他的心里,没有能会比他更能保护君白夜的安危。 “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苏云墨见珦有些动摇,转过头对君白夜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能单独行动。” 君白夜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先想想别的办法。只是,天色已经快黑了,再想不出办法出去,今晚我们就要在林子里过夜。” 这么多人要是真的在林子里过一夜原本也没什么,只是这虎叫的声音令人胆寒,只怕一晚上谁都不敢睡。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苏云墨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钻出一个头上顶着伤的小孩子,正是昨天她在小镇上救的小易。 小易还穿着他原来那间破烂不堪的衣服,光着脚,身上和脸上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伤口,鼻子也脏了,像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只野猫。 他一看到苏云墨立马高兴得叫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仙女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光着脚丫子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不光是苏云墨,连君白夜都感到十分的惊讶,“不是让你在镇子里好好养伤的?” “这点小伤没什么!”小易别看年纪小,一点也不娇气,仰着头看着苏云墨道,“仙女姐姐我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了。” nu1;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云墨摸了摸他的头,有些苦笑不得:“我有这么多人跟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易被摸得脸有些红,不好意思道:“我看你们要走白虎山,怕你们迷路,所以过来看看。我找你们找了半天,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我们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快回去吧。”苏云墨虽然心里有些感动,不过还是劝他赶快离开,此处凶险万分,不能让一个孩子跟着他们一起涉险。 小易摇了摇头道:“这里是白虎山的地盘,你们这外地人不了解情况,走进来迷魂阵以后很难出的去。没有我带你们出去,你们只能在原地转圈。” 苏云墨闻言,和君白夜相视看了一眼,都十分的震惊,忙道:“你说我们现在是被迷魂阵迷住了所以出不去?” 小易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保证能带你们走出去。”一边说着一边拍胸脯保证,还真有点儿小男子汉的架势。 苏云墨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还是道:“你真的有办法能带我们出去?” “仙女姐姐,你相信我吧,你救过我的命还对我那么好,我是不会骗你的。”小易认认真真道。 珦上前道:“这个小孩子来历不明,我看他的话不可信,我们赶路赶了这么久,他光着脚怎么可能追的上我们,其中肯定有诈。主子,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几个羽林军大多也都站在珦那一边,认为小易这个三五岁小孩子的话不可信。 小易急了,道:“我是抄小路追上来的,这一带我比较熟,以前跟着奶奶采药我常来,后来饿得没办法了我还在山上挖过野菜草根,我不骗你们。” 珦还是不相信,不屑道:“你才几岁,还采药挖野菜?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接近我们的?你要是不说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小易急的眼圈泛红,都快哭了,“我只是个子比较小,其实已经十岁了,仙女姐姐,你信我啊!” 君白夜还没表态,他只是看着苏云墨,意思是让她自己来决定。 苏云墨拿出一盒药膏一边替他擦药一边道:“我信你不会害我,他们信不信不管我的事,我相信你就可以了。” “恩!”小易终于破涕为笑,伤口被苏云墨的膏药擦过以后冰凉冰凉的很舒服,也不疼了,“仙女姐姐,那你跟着我走吧。” 苏云墨回头看了君白夜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牵着小易的手往前走。 “走吧,跟上他。”君白夜没有迟疑,选择了相信苏云墨的判断,命令队伍跟随着苏云墨的脚步。 “主子……”珦还有些担忧,但自知改变不了自家主子的想法,只能跟了上去。 苏云墨见小易还穿着原来的破衣服,不禁奇怪的问:“我送你的衣服你怎么不穿了?是不是不合身?我让绣娘再帮你改改。” 小易摇摇头道:“不是的,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有点舍不得,我怕一路上被树枝刮破了所以穿在里面,仙女姐姐,你看。”说着拉开自己的破衣服,苏云墨送他的那身衣裳被他穿在里头。 一个十岁的孩子,因为长时间忍饥挨饿,咋看之下如同五六岁一般,送他的一件旧衣服还被他当做宝贝一样,舍不得外穿…… 苏云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注意到他一直都是光脚走在树林里面,又道:“我们这边恐怕没有合适你穿的鞋子,不过你可以骑马。等回去以后记得买一双鞋子穿。” 小易伸出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子道:“没关系,我光脚惯了,不喜欢穿鞋子。”说着扭过脸看了看苏云墨身后牵着的那批高头大马,一脸艳羡,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不会骑马。” “没关系,我带着你。”苏云墨并不介意小易一身的脏臭。 “不用了不用了,我走路就好。”小易怕自己的脏衣服沾到苏云墨的身上,被她牵着手他已经感觉到无比的幸福,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望。 苏云墨也不再逼他,紧紧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珦见小易带着走的路和他们之前走过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由得怀疑道:“你到底会不会带路?为什么我们还在林子里打转?” 小易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刚才珦对他态度不好他已经记恨上了他,回头冲他“略——”做了个鬼脸,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一转脸对苏云墨却笑着道:“苏姐姐,你找个绳子过来绑在我的身上,我带你们出去。” 苏云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身子绑在他身上,不过还是让人递了一根绳子过来。 小易绑好绳子,把绳子的另外一端递给苏云墨,郑重对她道:“待会儿你就跟我走,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管。” 苏云墨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小易回头有对君白夜等人道:“你们爱跟就跟不跟拉倒,反正我只想帮仙女姐姐一个人。” 小孩子爱憎分明,毫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也是苏云墨为什么对他产生信任的原因。 君白夜开口道:“只要你能带我们出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谁稀罕你的东西!”小易还挺有骨气,“要不是看在仙女姐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跑来帮你们。” “你个小孩……”珦气不过,还没见过有几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家主子说话,正想过去教训教训他,却被君白夜拦住。 君白夜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跟小孩子计较了?他若是真的能带我们出去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失礼!” “听到没有,我是你们的恩人!到时候别忘了跪下来给我三拜九叩谢谢我!”小易就是看珦不顺眼,有苏云墨在这里给他撑腰,他更没有顾忌,直把珦气得脸发黑。 “小易,别跟他一般见识。”苏云墨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不过语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珦也不是傻子,让一个小孩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意思就是说他连小孩子都不如。换做以前他肯定直接发表不满了,可现苏云墨的身份不一样了,她是君白夜名义上的皇子妃,算是他半个主子,他要是再向以前那种态度就是僭越身份。 “好,我听仙女姐姐的。”小易一遇上苏云墨就变得十分的乖巧。他一下子趴在地上,用手掌和膝盖慢慢的在地上爬行。 “你这是干什么?”苏云墨有些不理解小易的这种行为。 小易边爬边道:“我奶奶说这个迷魂阵有问题是的这雾气,要想避开那雾气只能压低身子从下面爬过去。” 听小易这么一说,苏云墨才注意到,这些飘渺不定的白雾确实只漂浮在膝盖以上,小易人小个子小,爬着就能过去,若是换做大人只能趴着前进了。 好在这边树林比较密,地上都是厚厚的枯叶,膝盖跪在上面也不怎么疼。 “仙女姐姐,你别怕,我肯定带你出去。”小易爬得慢,带着苏云墨等人穿过匆匆迷雾,游走在密林之中。 这一会,他们走的路线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原来看似没有路可以走的地方竟然只是一种幻象,看来这迷雾是有让人视觉混淆的效果。若是今天没有小易的出现,他们恐怕会被困在这里一直到明天天亮还找不到出路。 很快,迷雾渐渐淡了,眼前的视野也开阔了很多,不少人都雀跃起来。 “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太好了!终于重见天日!我还以为会被困死在里面!” “好了,出来了!”小易爬了半个时辰左右,一直没喊累,但小脸已经发白,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喘气。 “小易!”苏云墨忙走上前,将他翻过来,让人倒被水喂他喝下。然后把他抱到马车里躺一会儿,让他缓口气。 “终于出来了。”君白夜也从马车上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他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心情不错道,“这都是小易的功劳,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 苏云墨淡淡道:“二皇子殿下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明天一早,我们还是要把这个孩子送走。” “好,听你的。”君白夜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意思。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没办法再继续赶路。正好附近有一块比较平坦开阔的地方,旁边又有水源,在这里搭个帐篷凑合一晚上也还不错。 众人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开始前后忙碌。这些琐事倒用不着苏云墨出马,她回到马车上去看了看小易。 果然是没什么心机的孩子,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苏云墨小心挽起他的裤脚才发现,他的膝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小树枝和石粒磨破了,还在渗着血。 “我来吧。”珦不知何时走过来,手上拿着一盒治疗外伤的药,面色有些不自然,“主子叫你过去,这个孩子交给我就可以了。” nu1;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是我的女人 说实话,把小易交给珦苏云墨还真的有点不放心,这一大一小脾气不对付,性格也差很多,待会儿别又掐起来。不过转念一想,珦毕竟不是三岁小孩子,不可能真的和小易计较。况且小易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他们全都平安的带出来,珦不可能恩将仇报。 “好,那就交给你了。” 苏云墨下了马车,走到了君白夜那边。羽林军和小厮们的动作十分迅速,已经把君白夜的帐篷给搭好了,此刻他正在里面翻看西照的地图。 “你来了。” 君白夜听到苏云墨的脚步声,并没有抬头。 苏云墨走过去看了一眼,问:“怎么?地图上有注明此处有个迷魂阵?” 君白夜摇摇头:“若是注明了,我早该有所防备,不至于被困在林子里这么久。不过,这边似乎常年闹匪患,土匪猖獗,我们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苏云墨道:“小易自己说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等会儿他醒了的话问问他或许能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好。”君白夜按了按眉心,将地图收了起来,对苏云墨道,“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是夜,万籁俱寂。 除了留下来轮流站岗的护卫,其他人基本上累了一天很快就倒头睡下。 苏云墨今天也确实有些累了,可是躺下来以后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总觉得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似乎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苏云墨闭上眼睛,一边休息一边不忘提高警觉。 等到子夜时分,原本寂静的林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阴森森的冷风,随后苏云墨就听到有利器飞射过来的声音。 “小心!”苏云墨一个敏捷的翻身,直接趴在了地上,同时高喝了一声,把周围的人都惊醒了。 “噗——噗——噗”无数支箭矢趁着夜色破空而来,刺穿血肉,不少不会武功反应比较慢的人都中了箭。珦第一个反应就是守在君白夜的帐篷前面,用剑替他阻拦远处飞来的暗器。 “快找地方隐蔽!”苏云墨环顾左右,踢翻一个小几,用桌面作为掩护,让几个侍女和小厮趴在后面不要乱动。 羽林军也恪尽职守的守护着君白夜和苏云墨的安全,以身为肉墙,毫不畏惧,不愧是皇帝亲自为君白夜挑选的护卫,忠心耿耿。 很快,一波射击结束,帐篷和马车都被射成了蜂窝,随行的人损失十分惨重,连珦的手臂也被擦破了一道,好在伤口不深,他仍然咬着牙守在君白夜的帐篷前面。 苏云墨沉着脸道:“这里可以隐藏的地方太少了,我们赶快转移!” 君白夜从帐篷里出来,命令道:“都听皇子妃的,撤到林子里面去!” 林子里面有大树作为遮掩,可以把损伤降到最低,众人得令,纷纷往林子里面跑。 “咻咻咻——”又一波箭矢飞射过来,跑的慢的几个小厮立马被射成了刺猬。苏云墨为了掩护几个不会武功的侍女在后面断后,手里的剑不断的挥舞着。君白夜在珦的掩护下,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回头一看苏云墨还在危险之中,不禁皱了皱眉对珦道:“你先别管我,去帮皇子妃。” “不行!我要保护主子的安全!”珦心里永远只把君白夜排在第一位,就算苏云墨是名义上的皇子妃,他打从心眼里还是不认可她的存在。 “你敢抗令!”君白夜面沉如雪,冷声道,“如果我的话你都不听,那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珦跟了君白夜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说过这句话,而君白夜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吩咐两个羽林军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君白夜,自己迎着箭雨冲了上去。 “这边有我挡着!你快走!”珦冲到苏云墨身边,替她挡着箭,头也不回道。 苏云墨并不领情,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让你走你就走!这里有我挡着!再不走,待会儿谁都走不了!” 苏云墨坚持道:“你受伤了,一个人撑不住,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你带二皇子先走,我马上追过来。” 珦又气又急道:“你不去我家主子根本不会走!你要是不想害死主子就别在这里废话了!” “可是……” 苏云墨刚要开口,箭雨突然止住了,对面的林子里面有声音传来。 “都别争了,今儿你们谁都跑不了!” 说话的是个男子,嗓音又粗又沉,嚣张中带着几分冷笑。 “你们是什么人?”珦挡在苏云墨前面,厉声问道。 “老子是你祖宗!”男子十分张狂。 说话间,林子里的四周走出了百十个人,有两个脚夫扛着一直软椅走了出来,上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穿着白虎皮大氅的男子。看他的架势应该是个当家做主的人。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薄腰纤的女子,像是他的得力助手。 “就你?也配!”珦冷笑一声,跟着君白夜这么长时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区区几个山贼,还不至于把他吓倒。 珦刚说完,只听“叮——”一声,一枚头发丝一般细的银针冲着他的面门刺了过来,针尖上还闪着冰蓝的光。 “小心!”苏云墨眼疾手快,侧身出剑,将那枚银针打落。 用暗器的正是站在左边的那名妖娆妩媚的女子,她十指纤纤,幽幽一笑:“你小子胆子不少,竟敢对我们白虎山的大当家无礼!” “不好意思!没听说过!”珦毫不示弱。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自家主子在一群山贼手下受辱。 “你!”女子气得冷笑起来,双手十指翻飞,一时间无数枚银针飞了过来,速度比箭还快。 苏云墨一边用剑打落暗器,一边提醒珦道:“小心一点,这些针上有毒!” 珦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关键时刻还是要团结一心才能一致对外。他点点头道:“你自己也小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办法和主子交代。” 一番攻击之后,苏云墨和珦都毫发无伤,特别是苏云墨,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哟——”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捏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苏云墨:“这位姑娘身手挺俊,玉娘,你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个叫玉娘的正是刚才用针的女子,她白了苏云墨一眼,娇嗔道:“怎么大哥,你还想把她收进寨子里面去?” 那男子身手在玉娘的腰上摸了一把,乐道:“看你这小丫头醋劲多大,大哥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寨子里有你一个母老虎还不够啊?再找一个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一山容不下二虎。” 苏云墨山前一步,还算客气道:“这位当家的,我们路过宝地不懂规矩,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男子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苏云墨:“连我薛白虎的名号都不知道就敢进我的白虎山,简直是找死!不过,你们既然能闯出我的迷魂阵,说明还有些能耐,我这人向来求贤若渴,不如你们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恐怕不妥,我们此行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薛大当家的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还请不要为难我们。”苏云墨也并不想和这些山贼打交道,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对他们大大的不利,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免于干戈还是不要碰个鱼死网破比较好。 薛白虎眯着眼睛看过来,悠然道:“你一个姑娘家恐怕做不了主吧?把你家主子交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老子最讨厌躲在女人身后的怂包,连娘们都不如。” “我做主!”君白夜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原本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不该这么做,但眼睁睁的看着苏云墨独自面对一切,他做不到。 “主子!你……”珦急了,这样暴露在敌人面前,万一再来一波暗器或者箭雨,他很难保全君白夜万无一失。 “什么都别说。”君白夜阻止珦继续说下去,不慌不忙的走上前,“薛大当家的要是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君白夜一走出来,玉娘一双眼睛就跟黏在君白夜身上一样,还冲他抛了个眉眼:“哟——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 薛白虎不屑的冷哼一声,嘲讽道:“我说怎么躲在女人后面不出来,原来长得也跟个娘们似的,油头粉面!这也叫男人?诚心想恶心老子!” 珦一听自家主子竟然受到这种侮辱,气得差点杀过去。好在君白夜及时制止他的举动。 若是换做别人听到这种羞辱的话,十有八九都会气急败坏,但君白夜面色自然如常,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不知薛大当家的有什么要求?”君白夜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心平气和的问。 薛白虎显然看君白夜不太顺眼,他回过身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言简意赅道:“马车,金银,珠宝,女人,全部留下,其他人滚蛋!” 金银珠宝君白夜可以不在乎,但女人必然也包括苏云墨。 君白夜目光寒了几分,指着苏云墨冷冷道:“别的可以,这是我的女人,不行!” nu1; 第一百五十七章 要走一起走 “哈哈哈哈——”薛白虎顿时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种,竟敢在我薛白虎的地盘跟老子说不字。你知道上一个像你一样在老子面前说不字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玉娘在一旁搭话道:“这位公子,你可想清楚了,只要有钱有脸,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命可只有一条。上回那个可是被一点一点的敲碎了全身的骨头,扔到山里去喂狼了。我看公子长得俊俏才提醒你一句,除了命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君白夜若只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哥,或许或被他们几句话吓倒,但君白夜不是。 “我再说一遍,别的可以拿走,唯独这个女人不能留下。” 薛白虎敛住笑,身子微微向前倾道:“你这句话倒说得还像个男人!不过,到了我白虎山的地盘,可没资格跟老子讲条件!” “大哥别生气别生气。”玉娘倒是瞧着君白夜怎么看怎么顺眼,一边安抚薛白虎一边对君白夜道,“我说公子,要不然你也留下吧,咱们白虎山好吃好喝,逍遥自在,连皇帝老子也管不着,你要是从了奴家,奴家一定好好待你。” “闭嘴!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珦这次真的气不过了,这女的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言辞轻浮,调戏自家主子,要是传了出去,堂堂羌国二皇子的颜面何存! 玉娘冷冷一笑:“你竟敢骂老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转过脸扯着薛白虎的衣服娇嗔:“大哥,大哥他竟敢骂我,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我要他跪在我跟前给我当狗玩。大哥,好不好嘛大哥……” 薛白虎大概也习惯了被玉娘拉住衣服晃来晃去。 “好好好,大哥答应你!待会儿我就拿根绳子把他拴起来给你当看门狗。” “谢谢大哥!大哥对我最好了。”玉娘高兴之余,得意洋洋的看了珦一样。 珦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回敬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狗耍,不过死之前,我一定会拉你垫背!” “你是可以不怕死,不过他呢?”玉娘幽幽一笑,芊芊玉指指向君白夜,“他的死活你也不顾了么?” 珦挡在君白夜身前,怒目看着他们,冷冷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们伤我家主子一根毫毛!” 玉娘不动声色的把手藏进了袖中,继续激怒珦:“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把你家主子抓回去,当压寨相公!”语音未落,玉娘的身影已经如同一条游蛇一般窜了过来,十指间夹着一枚枚冷气森森的银针,朝苏云墨他们这边射过来。 苏云墨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有所防备,见她身影动起来的瞬间立马提剑迎了上去,挽起剑花,挡开所有的银针,同时凌厉的剑气逼得玉娘不得不往后退。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苏云墨不想放过。 她动作迅速,敏捷如电,转眼追上了玉娘,一剑削去她的袖口,不让她再有机会取银针,然后转到她的身后,反手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瞬息之间,薛白虎的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玉娘出马这回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对她出言不逊的小子,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她竟然落到了苏云墨的手里成为了人质。 “玉娘!”薛白虎第一个反应过来,想过去施救。 苏云墨捏着玉娘的肩膀一个转身,对着薛白虎,剑锋紧紧的贴在玉娘白皙的脖子上。她面色微寒,沉声道:“别动,你再动一下,我就在她身上捅一刀,你要是不管她的死活就过来。” 玉娘受制于人,毫无反抗的余地,红着眼圈看着薛白虎:“大哥……救我,大哥……” 薛白虎咬了咬牙,不得不退后一步:“有话好好说,别伤我小妹。” 虽说玉娘不是他亲妹妹,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同生死共患难的情谊。两人一相互扶持相互依赖才走到了今日。他薛白虎在外面臭名远扬,杀人如麻,但骨子里还是很讲情义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玉娘死在别人的手里。 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会自己是赌对了。 她一开始也并不清楚这个薛白虎到底把玉娘看得有多重,像他们这些落草为寇的山贼基本上都是为了牟利,很少会有重情重义之人。若是薛白虎根本不顾玉娘的死活,她这一招等于是激怒了薛白虎,到时候别说她了,连君白夜都走不出去。 还好,她押对了宝,这个玉娘可以当做他们的护身牌。 “让你的人全都放下武器退后十步!”苏云墨挟持着玉娘和君白夜他们靠拢,后背则交给珦守护。这些山贼最喜欢放冷箭,决不能松懈大意。 薛白虎立刻按照苏云墨的意思,让自己的手下全都退到了十步之外。 苏云墨对羽林军道:“套好一辆马车,护送少爷先走,我和珦护卫断后。” 这一会珦难得和苏云墨保持着同样的意见,没有说话。 君白夜目光沉了沉道:“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追上去的,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苏云墨头也不回道。她必须提高警惕,防止有人偷袭。 虽然知道苏云墨说的话是事实,但君白夜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珦看出了自家主子的担忧,郑重道:“主子,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少夫人。” 君白夜默然片刻,才点点头:“那好!你们两个都要保重,不能有什么闪失,我会在最近的一个村子等你们。” “好。”苏云墨和珦都表示同意。 君白夜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苏云墨对薛白虎道:“叫你的人让开,谁都不许跟踪这辆马车,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薛白虎也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能全都按照她说的话办。 “现在可以放玉娘了吧。”给君白夜的马车放行以后,薛白虎显然已经没了什么耐性,“你说的老子可都照办了,要是敢耍老子,老子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苏云墨并不畏惧他的恐吓,平淡道:“你急什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还怕我跑了?再等一等,等马车走远一些。我信不过你们。” “你!”薛白虎怒极反笑,“你这女人倒是比刚才那个像娘们的男人硬气多了,老子跟你说真的,反正那种怂包不要也罢,你留下来跟老子,在白虎山吃香的喝辣的,老子让你做三当家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什么窝囊气。” “薛大当家的,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苏云墨面色不改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留下来。” 薛白虎劝降不成,顿时变了脸,道:“你个臭娘们别不识好歹!赶紧放了玉娘!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不好意思。”苏云墨冷冷一笑道,“我要是现在放了她我们还有活路么?只能麻烦她再送我们一程了。” “你这女人言而无信!”薛白虎气结。 苏云墨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放行了马车就把玉娘还给你?她这条命这么值钱,当然还要再换两条命。” “好!很好!我告诉你臭娘们!老子从光屁股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人这么耍过老子!” 苏云墨淡淡道:“那么恭喜你,现在有了。” 薛白虎远远的指着她道:“你最好别落在老子的手里,不然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谢你提醒,放心,绝对不会。” 就在苏云墨把薛白虎气得两眼发红的时候,一辆被丢弃的马车里突然传来声音。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原来是一直在马车里睡觉的小易。之前事发突然,苏云墨根本没想到小易还在马车里,珦一心护着自家主子更不可能会记起来。 薛白虎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立马将小易从马车里面抓了出来,拎小鸡一样拎在手上。 珦本来想去救人,但马车离他们太远,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易落到了薛白虎的手上。 “还有个小孩儿?谁的?你的么?”薛白虎挑着嘴角问苏云墨。 苏云墨不语,只是面色不禁沉了下来。 原本她手上抓着玉娘,等于拿到了一张护身符,可现在小易又落到了薛白虎的手上,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他。 可是,除了交换人质,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放开我!放开我!仙女姐姐快救我……”小易被薛白虎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哭了,一边挣扎一边向苏云墨求救。 “闭嘴!小破孩吵什么吵!再吵把你煮了吃了!”薛白虎不怀好意的吓唬小易,道,“老子最喜欢吃清蒸小孩,特别是脑花,嫩得入口即化……” 不等薛白虎说完,小易“哇——”一声大哭起来:“仙女姐姐救我……我不想被他吃掉……呜呜呜……” nu1;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想拖累你 “不许哭!”苏云墨严肃的呵斥,“男子汉大丈夫不许随便掉眼泪!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小易别人的话不听,只听苏云墨的。她的允诺就像一颗定心丸,让他安静了下来。 薛白虎原来一直让苏允墨牵着鼻子走,心里十分的不爽,没想到峰回路转,让他手里也有了一个人质。这一下双方的筹码对等,他就不信苏云墨能跑得掉。 “怎么样小娘们?现在老子手里也有一个人质,你打算怎么办?“薛白虎卡着小易的脖子举在面前,宽厚的手掌结实有力,仿佛稍稍一用力就能拗断小易的脖子。 苏云墨面色沉了沉,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交还人质。 珦看出了苏云墨的意思,冷声道:“不行!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不值得,主子还在等着我们!” “可是他救过我们。”苏云墨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冒着危险专门跑来为他们引路,她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不然她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你想清楚!”珦焦急的道,“把人质交出去的话,你和我想突围出去都很难,还多了一个累赘。” 苏云墨默然片刻道:“你先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不用等我了。我若是能活着回去,一定会去西照的京都找他。” “不行!”珦想也不想就拒绝,“我答应过主子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要走我们一起走,让我一个人回去我怎么跟主子交代?” 苏云墨冷静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拖累你。如果我们两个都出不去的话,谁去给他报信?” “可是……”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磨磨唧唧的商量好了没有?”薛白虎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耐烦了,“快点放人,赶紧的!反正你们是逃不掉了,现在投降或许老子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苏云墨扬声道:“人质在我手里,你放他走!” “我不能走!”珦立刻反驳。 苏云墨不理会他,抬头看着薛白虎,毫不畏惧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待会儿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你先他走。不然,大不了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们也是逃不出去的,拉上玉娘垫底也值了!” 薛白虎没想到这个女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他讲条件,可她说的也是事实。白虎山的这么多兄弟都在这里,就算交换了人质他们也跑不掉,如果最后都是一个死,多拉一个垫背的也不亏。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娘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大哥,救我呀大哥……玉娘还不想死……”玉娘泫然欲泣,双眸楚楚可怜的看着薛白虎。 薛白虎打从心眼里心疼这个妹子,最后没办法只能一咬牙:“好!我放他走!不过你要是还敢耍什么花样,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薛大当家的多虑了,我一个人面对你们这么多人还敢耍什么花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苏云墨淡淡一笑道。 薛白虎点点头,吩咐下面的人让开一条道。 “快走吧!把我的话转告给他。”苏云墨看了珦一眼道。 珦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并非那么惹人生厌。若是换做以往,苏云墨落在山贼手里,他可能会暗暗为自家主子庆幸,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妨碍自家主子做决定。可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女人其实很多次都在为自家主子挺身而出,就算自己对她态度冷漠,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好!那你自己保重!”珦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这个机会是苏云墨为他争取来的,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她的话带到。 苏云墨点点头不再多言。珦转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你这小娘们还挺仗义。”薛白虎骨子里也很重义气,所以对苏云墨的举动十分的赞赏。若她不是一心跟自己为敌,他还真想把她收到白虎山为自己效力。 “好了,我们交换人质吧。”苏云墨没有跟他废话,直接道,“让你的手下都退开,就我和你两个人交换。” 苏云墨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的,现在唯一还能自救脱身的办法就是擒贼擒王。如果在交换人质的过程中,她趁机劫持了薛白虎,那么她和小易就都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么做也是有很大的风险,不能保证能成功,她只能竭尽全力拼一把。 “好。”薛白虎痛快的答应了,他堂堂白虎山的大当家难道还怕一个女人,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苏云墨点点头道:“那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放人。薛大当家的应该不会仗着人多,不守信用吧?” “你放心,老子绝不会拿我妹子的命开玩笑。” 苏云墨看了小易一眼,缓缓开口:“一,二,三!” 薛白虎还算守信用,松开了小易放在地上。苏云墨在同一时刻也放开了玉娘,不过她在玉娘的身后猛地推了一把。玉娘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扑到了薛白虎的身上。就在这一时刻,苏云墨眸光一寒,身形轻灵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薛白虎的身侧,一把一手悄无声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就在苏云墨以为计划成功的时候,玉娘突然抬头咧嘴一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银针扎在了苏云墨的手背上。苏云墨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整个手都麻痹了。 针上有毒! 苏云墨顿时感觉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带着小易退到了外围。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的针只藏在袖口里么?这里还有很多!”玉娘说着从薛白虎的怀里摸出五根明晃晃的银针,得意道,“还好老娘留了一手,不然还真让你这个小贱人得手了!” 薛白虎也被刚才那一幕惊得脑门子上都是汗,脖子凉飕飕的。他怒视苏云墨,道:“你个小娘们不守规矩,竟敢耍老子!” 苏云墨冷冷道:“那要看什么人,对君子自然要言而有信,但对小人一定要比他更小人。” “你说老子是小人?”薛白虎怒了。 “难道不是么?”苏云墨强忍着手背传来的剧痛,面色不改道,“你们在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是小人是什么?” 玉娘在苏云墨手上吃了一回亏,长记性了,她提醒薛白虎道:“大哥,别听这个女人瞎忽悠。咱们是山贼,什么事没做过。劫她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又怎么了?再说,这个女人狡猾得很,可比十个男人都难对付。” 薛白虎点点头道:“没错!老子本来就是山贼,今天要是让你跑了我薛白虎就不姓薛!” 苏云墨知道他们要开始行动了,低声对小易道:“这一带你熟,待会儿打起来你爬着走,往林子里钻,别被他们抓到,知道么?” 小易认真的点点头:“恩,我知道了仙女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不过你自己要小心。” 苏云墨没想到他这么懂事,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来呀!把这个女人给我抓住!老子要活的!”薛白虎一声令下,周围的手下立马围了上来。 玉娘在一旁冷眼看着:“大哥,你放心,她中了我的蓝蝎子毒,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毒发,跑不了的。” 苏云墨一边用内力克制着毒气,一边强撑着为小易杀出一条血路。那些小喽啰都是薛白虎招揽到山上来的,没经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近不了苏云墨的身。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没有人去注意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孩子,小易因此找到机会钻进了林子里去。 不过,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逃命去了,苏云墨孤身陷入困境,他自知帮不上忙,所以跑出去找帮手。 “哈哈哈哈哈,你这贱人,我看你还能撑多久。”玉娘见苏云墨渐渐迟钝,心情越发的愉快,“你越是动真气,蓝蝎子毒就发作的越快,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只会疼,疼得厉害,就像被虫子一点一点啃掉身上每一块肉一样。” 玉娘说的话不假,苏云墨很明显感觉到蓝蝎子毒正在侵蚀她的四肢百骸,内力已经镇压不住,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如果就这样倒下,她实在是不甘心,已经到了西照的境内,她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这女人骨头还挺硬!”薛白虎只觉得可惜,如此良才不能为他所用,只能毁了她。他脱下披风,拿起自己的弯月刀,对收下道:“你们都住手,老子亲自来会一会这个小娘们。” 话音刚落,薛白虎就一个虎跃冲上前,弯月刀笔直朝着苏云墨的脑门劈下来。苏云墨来不及躲避,只能抬起剑硬生生的受着,但毒气发作渐渐麻痹了她的神经,手显得有些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肩膀被砍出很深的一道口子。 她的呼吸越来越紧促,眼前的人也有些重影,意识越来越淡薄,模糊中感觉胸口被人猛地踢了一脚,不过却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落到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nu1; 第一百五十九章 北宫霁 “娘亲……娘亲……你为什么不要皇儿?娘亲……为什么……为什么……”梦境中,一个锦衣玉冠的小男孩一直在不远处呼唤,但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苏云墨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疼,皇儿,那是她的皇儿……皇儿你过来,让娘亲抱抱。 皇儿,我的皇儿…… 就在苏云墨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步伐,迫不及待的把他拥入怀中的时候,却发现小小的男孩长着的却是夏侯渊的脸。 他面目狰狞,冷笑着道:“东方寐!你怎么还没死!” “啊!”噩梦惊醒,苏云墨剧烈的喘息,汗已经浸透了全身。 “姑娘你醒了?” 苏云墨回头,这才发现原来床边坐着一个人。 咋看之下,苏云墨有些愣住了。 眼前这个男子温尔淡雅,眉目如画,言笑间仿若空谷幽兰,徐徐含香,又似晴空月华,皎皎如雪。要论五官,他未必有君白夜精致,但他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超凡出身的灵逸之气。真真是敬之如仙,见之忘俗。 苏云墨不是没见过相貌出众的美男,但眼前这一位却与旁人不同,他胜在气质绝佳,恍然若仙。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男子微微一笑,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端起旁边的一碗热腾腾的药汤,动作轻柔的搅拌着药汁,大约是想让药汁凉得快一些。 苏云墨被他这么一说,完全愣住了。 她可以肯定在她的记忆里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男子,不然以他的品貌,见过他一面的人都很难忘却。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缓缓的摇头:“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男子笃定道,冰蓝色的眸子静静的望着苏云墨,“我记得你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胎记,就在这个位置。”说着指了指自己左手的手腕。 他说的没错,苏家小姐的左手手腕上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胎记,看来他和苏家小姐有些渊源。可现在她只是占据着苏家小姐躯体的另外一个灵魂,完全记不得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样的交际。 苏云墨注意到他眸子的颜色有些不一样,于是岔开话题道:“你是月曜国人?” 只有以美貌著称的鲛人后裔才有冰蓝色的眼眸和倾城绝世的容颜。 “恩。”男子点头承认,但明显不死心:“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抱歉。”苏云墨见他眼神黯然,有些不忍,随口胡诌一个理由道,“我有段时间头部受过撞击,忘掉了许多记忆,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个理由男子似乎还可以接受,他看着苏云墨的眼神有些疼惜:“没关系,你忘记了我还记得,我可以跟你说一遍。” “好。”苏云墨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单独呆在一起,她一点抵触的心理都没有。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如浴春风一般轻松自然。 “先把药喝了吧。”男子用汤匙给苏云墨喂药。 “我自己来。”苏云墨伸手去拿汤匙。 男子皱了皱眉:“你肩膀上的伤刚刚包扎好,不要逞强。” 大概是蓝蝎子的毒液还未完全清理干净,所以苏云墨四肢还有些许麻痹,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伤口处隐隐作疼,确实不适合活动。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张开嘴喝下了一勺药汁。 奇怪的是闻起来清苦无比的药汁喝到嘴里却有一股清甜的回味,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禁舒展开来。 她还是第一次喝到不难喝的药。 “怎么样?苦味是不是淡了很多?”男子眸光微微含笑。 苏云墨点点头,有些诧异道:“这是什么药?” “药是普通的伤药,不过加了我们月曜国独有的甜星草,可以调节药汁的苦涩而不影响药效。”男子说完继续给苏云墨喂药。 原本皱着眉头也难以下咽的一碗药汁,苏云墨这次很快就喝完了,心里暗想若是有这种药,以后喝药再也不用像赶赴刑场一样心情沉重了。 男子似乎能看穿苏云墨的心思,他抿着唇笑道:“甜星草再好也只能调节药汁的苦涩,好端端的谁没事天天喝药?我倒是盼着你从今往后再也用不着甜星草。” 说的……也是。 为了缓解尴尬,苏云墨岔开话题道:“我叫苏云墨,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北宫霁。”男子搁下药碗,拿起手帕动作温柔的擦拭她嘴角边的药汁残渣。 苏云墨身体蓦地僵直,本能的抗拒北宫霁的触碰。但北宫霁的表情十分的专注,没有一丝的邪念,他按住苏云墨的肩膀道:“别动。” 苏云墨抬头看着他玉颜如雪,一时竟有些出神。 “好了。”北宫霁的举手投足都优雅温和,对待苏云墨更是体贴入微,这让苏云墨隐隐有些愧疚。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霸占了苏家小姐的身躯罢了,她并非真正的苏家小姐。 苏云墨回过神来,忙客气道:“多谢北宫公子仗义相救,我苏云墨铭记于心,没齿难忘,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 “叫我霁吧。”北宫霁重新坐下来,脉脉的看着苏云墨,“我叫你阿墨可行?” “这……北宫公子随意就好。”苏云墨不是自来熟的类型,能做到对他毫不排斥已经不易,但要他对一个刚认识人这么亲切的称呼,她实在是做不到。 “好吧,没关系,我可以等。”北宫霁掩饰不住眼底的失落,不过并未为难苏云墨,“你要是现在不累,我把以前的事跟你说一遍,可好?” 苏云墨点点头,其实她也比较好奇苏家小姐和这位北宫霁是怎么相识相知的。 北宫霁于是用轻柔的语气缓缓道来。 原来早在十年前,他们就在西照的海域相遇了。 当时北宫霁第一次进入西照的海域,因为天真好奇,游到了海岸附近。可没想到海上风浪太大,他和几个游玩的伙伴失散了,被海浪打在了一块岩石上受伤昏迷了过去。最后不知怎么冲到了岸边,被正在岸边捡海螺贝壳的苏家小姐看见。 那时他的修为不够,还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多亏了苏家小姐用捡到的海螺舀水给他滋润皮肤,用把他推到浅水中,他恐怕要在岸上活活干死。 所以苏家小姐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他也默默的喜欢上了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从那以后,他就常常去那个岸边和苏家小姐聊天说话。从聊天中他知道她家里人对她很不好,姨娘经常打骂她,连她母亲病重也不请大夫给她诊治。她没有办法只好每天偷偷跑到岸边来捡漂亮的海螺贝壳拿去卖,换一些钱去药铺给母亲抓药。 尽管苏家小姐的遭遇十分的不幸,但她给他的感觉却勇敢而坚强,当然也让他觉得心疼。 “原本我打算要去你家提亲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再也不去海边了,我一直在那里等你,从早上等到天黑,你不见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到处找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北宫霁说起往事,情绪稍微有些不稳定,他拉着苏云墨的手,柔声道,“你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去哪了?” 苏云墨哪里知道苏家小姐后来为什么不去海边,不过大概可以猜到原因。她迟疑了一下,道:“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后来我被掳到了羌国做女奴,然后我一直想办法回到西照,所以才受了伤。” “女奴?天!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北宫霁满眼都是心疼和自责,“都怪我这么不小心把你弄丢了,我要是找点找到你或许就不会这样。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突然之间被这么深情的表白,苏云墨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虽然她对北宫霁的印象不错,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既然迟早都是要伤他的心,还是一开始就不要给他期待的好。 苏云墨咬了咬唇,把手抽了回来,道:“没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在羌国也遇到了贵人,他救了我。我这次能回到西照也是他帮的忙。” “那就好,那就好!”北宫霁情绪稍稍平息了一些道,“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不用了。”苏云墨顿了顿,还是开口,“他是我的夫君,我们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 “夫君?”北宫霁惊住,眼神受伤而绝望,“你……你已经嫁人了?” 苏云墨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别过脸点点头:“多谢你这么多年还记挂着我,不过,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北宫霁似乎还没从这个打击中缓过神来,面色苍白,许久才道:“那他为什么把你一个人丢在山贼堆里?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如果不是我听到那边有动静过去看看,你很有可能已经……” 剩下的话北宫霁没有多说,但苏云墨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nu1; 第一百六十章 都是自己人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苏云墨抿了抿唇角,缓缓道,“其实我只是不小心跟他走失了,他现在一定在到处找我。” 或许是不想让北宫霁对自己还抱有期待,也或许是心有愧疚,不希望他和自己有太多的牵扯,她违心的说了一个谎。 北宫霁看着苏云墨,满是心疼:“就算是这样,他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怎么能把你给弄丢了?” 没有失去过的人果然不懂的珍惜,他不明白一不小心弄丢了,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这份失去深爱之人的痛楚,没有人比北宫霁体会得更加深刻。 “其实不怪他,是我自己……”苏云墨还想辩解。 “你还这么护着他。”北宫霁一脸的伤心,打断她的话道,“好吧,如果你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幸福,我没资格打扰你们,但如果他对你并不是真心实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北宫霁这么一番话,苏云墨也不知该怎么接,只能转移话题。 “对了,你既然是月曜国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西照国的边境?” 说到这个,北宫霁的眼神暗了暗,许久才苦涩道:“月曜国一直是西照的附属国,需每年向西照皇帝敬献贡品。西照前皇后东方寐在世之时对我月曜国还算宽厚,但自从她暴毙之后,西照皇帝便开始要求月曜每年多敬献一倍的贡品。我月曜乃是海上之国,以海为生,本就资源匮乏,今年又赶上几场风暴,拿不出那么多的贡品。西照皇帝大怒,派人抓了数千名月曜国相貌出众的子民供京都的官宦子弟取乐,还传了口谕,若是再交不出贡品,就让月曜的皇子前去京都为质。” 北宫霁说的没错,当时她和月曜国的皇帝签下了十年的互不侵占条约,但前提是西照国从此再也不买卖月曜国的子民,而月曜国则每年向西照敬献他们的海域特产,如珍珠,珊瑚,海参,鱼翅……等等。数目也不是一成不变,若是月曜国年景不好,可以适当的向下调节一些。 不过,夏侯渊翻倍向月曜国索取贡品这件事她倒是现在才听说,正如北宫霁所言,月曜国是临海之国,港口贸易都比较薄弱,只能以养殖水产为生。原本进贡一年的贡品已经让月曜国元气大伤,如果再翻一倍,那不是把月曜国的百姓往死里逼么? 夏侯渊,没想到短短五年,你竟昏庸至此! 苏云墨压抑着心中的愤懑,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难道……你就是去西照为质子的月曜国皇子?” 北宫霁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我就是月曜国的大皇子,原本从月曜国到西照走的不是这一条路,但这几日海上风浪太大,气候恶劣,安全起见才绕了远路,没想到上天对我如此眷顾,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这么说来,要不是幸好有北宫霁出手,她现在肯定已经落到了薛白虎的手里,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谢谢。”苏云墨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又道了一声谢。 “是我该谢你才对,谢你让我有机会找到你。”北宫霁对这苏家小姐还真是用情至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至肺腑。他顿了顿,想起来道:“既然你也是回西照的京都,那正好,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女孩子家我实在是不放心。” 苏云墨犹豫了一下,她现在受了伤,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君白夜,和北宫霁一起去京都的话路上至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她没必要逞这个能。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北宫霁想明白了,就算苏云墨此刻已经嫁人,但她需要的时候,他还是可以留在她的身边。更何况,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把她交给别的男人。除非他真的比自己更对她好。 “我有些累了。”苏云墨面带些许倦容,有些歉意的对北宫霁笑了笑,“能让我先睡一会儿么?” “你刚受了伤,是该好好休息休息。”北宫霁说着起身扶着苏云墨躺下,细心的帮她掖好被子,微凉的手掌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待会儿吃饭的时间再叫你。” 这一次苏云墨没有避开他的触碰,闭上眼睛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听到北宫霁走出房间合上门,苏云墨才重新睁开眼,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若是能被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又深情如许的男子捧在手心疼爱的话,苏家小姐的命运也不至于如此凄惨,可她到底是红颜薄命,没有这个福分。也不知日后北宫霁如果知道眼前的苏云墨并非他所深爱的苏家小姐,到底会作何感想…… 喝了药,脑袋确实有些昏沉,苏云墨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只是外面兵器交集的声音把她惊醒了。 怎么回事? 苏云墨下意识的翻身下床,找到了自己的那把匕首,小心翼翼的靠到窗户边往外看。 这一看把她给吓住了,原来是两拨人正在外面交锋,一拨是北宫霁的护卫,一拨是君白夜的羽林军。这两拨人怎么能打起来!她情急之下忙推门出去。 “住手!都别打了!”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羽林军们都认得苏云墨,听到她发话当然立马就住手了。北宫霁一回头看到她正面色苍白,扶着门走出来,惶急的走过去扶着她:“你伤没好,怎么就出来了?快回去,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苏云墨摇了摇头,上前走两步:“都是自己人,别动刀动器,伤了谁都不好。” 北宫霁还未说话,君白夜却面色发黑,沉冷道:“自己人?你和他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 也不怪君白夜一来就摆脸色。 昨天他被羽林军护送到最近的村落以后,一直焦急的等着苏云墨的消息。可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珦,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他知道这个女人命硬,轻易死不了,可把她一个人丢在山贼窝里,他很难想象她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最后,他不顾珦的阻拦,执意连夜折回去寻找苏云墨,可是没想到除了一些山贼的尸体和一地的血,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慌了。 难道她已经…… 脑海里开始冒出这种念头的时候,他恐惧而又恼火,恐惧的是他害怕自己所想的变成了事实,恼火的是自己竟然该死的这么在意她。 整整一晚上,他都在林子里寻找她的踪迹,他从未觉得夜晚这么的漫长。而他仅存的希望也在跟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被抹灭。 “主子,算了吧。”珦不得不劝说自家主子,“她要是真的活着一定回去京都找我们的,我们要是再这样找下去,非但找不到人,还有可能被白虎山的人发现。” 君白夜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寒得吓人:“你的意思是,她不可能还活着?” 珦沉默不语,虽然他不愿意说出来,但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小易突然出现,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对他道:“仙女姐姐受了伤,被一个奇怪的人带走了,你快去救她!” 小易所说的奇怪其实是北宫霁的冰蓝色眼睛,并不是说他心怀不轨。但君白夜却会错了意,所以找到北宫霁等人落脚的地方,他一上来就开口要人。北宫霁好不容易找回苏云墨,怎么会轻易放手,而且对方来势汹汹,看起来不是善茬,他更不可能把苏云墨交出去。 于是就有了苏云墨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是他救了我。”苏云墨淡淡的开口,其他的没必要解释什么。 君白夜微微一愣,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挥手让手下的人把兵器收起来。 “你受伤了?”他走上前几步,见苏云墨肩上隐隐有血迹渗出,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苏云墨苦笑一声:“没事,小伤,死不了。” 君白夜看了北宫霁一眼,沉声道:“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救,我定会好好报答。” 北宫霁根本不理会君白夜,只看着苏云墨道:“他是谁?” 苏云墨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君白夜见二人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心中不快:“我不管你是谁,你救了我的夫人,我定会重金酬谢,不过既然我已经来了,就不劳你在费心了。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夫人?”北宫霁定定的看着苏云墨,忧伤万分,“难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苏云墨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不行!我不能把你交给他。”北宫霁对君白夜的印象实在是太差,在他的心里,这种专制霸道的人根本配不上苏云墨。 君白夜按捺不住了,走过去一把抓住苏云墨的手腕,宣誓自己的占有权一般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冷眼看着北宫霁:“如果不是看在你救过她的份上,我必会让你付出代价!” nu1;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听夫人的 两人一左一右,一个扶着苏云墨,一个抓着苏云墨的手腕,谁也不打算退让。 北宫霁语气强硬道:“我救她是我愿意,跟你无关。阿墨现在身上还有伤,需要静养,不适合走动。” 阿墨?叫得还挺亲切。 “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她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君白夜冷眼看着北宫霁道。 “照顾?是么?”北宫霁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你若真的有心照顾好阿墨,怎么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山贼窝里?把她交给你这种人,我不放心。” 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救了苏云墨一次,就敢说这种话! 君白夜强忍着怒气,回头看着苏云墨,问:“你到底是跟我走还是留下?” 北宫霁也不甘示弱:“阿墨,你刚才还答应要跟我一起去京都……” 苏云墨顿时为难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对君白夜道:“既然大家都是去京都,不如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毕竟之前在白虎山跟薛白虎交锋损失了不少人手,和北宫霁他们一起走更安全一些。 “不行!我不同意!”君白夜想也不想道。他也不是傻子,这个男的看苏云墨的眼神明显就像看自己家的亲媳妇儿一样,要是跟他们一直走,这一路上还不膈应死他。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女人有所企图,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皇子妃也不行。 北宫霁微微一笑,客气道:“那太好了,你慢走不送,阿墨留下来和我一起走。” 君白夜气结,奈何对方身边那么多护卫,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他手底下的人就算是硬抢也未必能把苏云墨抢回来。 他沉着脸问苏云墨:“你真的打算留下来跟他一起?” 苏云墨想了想点点头,就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和北宫霁结伴同行是最好的选择。她见君白夜面色发黑,淡淡的说道:“现在已经不是羌国境内,我想我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来,那我们就在京都回合吧。” 大概是在羌国这段时间被君白夜压得太久了,现在见他吃瘪的样子莫名的心情不错。 “好,很好!”君白夜气极反笑,这个女人不过离开他一个晚上就开始无法无天了!不就是一起去京都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若真的用一时之气,岂不是成全了这个男的。 “那就听夫人的吧。”君白夜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谦和客气道。 苏云墨被他这一声夫人叫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只得干巴巴的笑了笑,没搭腔。倒是北宫霁面色有些不虞,扶着苏云墨打算进屋:“好了,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先回去躺着吧,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 君白夜也抓着苏云墨的手腕不放,态度谦和,语气却强硬道:“还是我来吧,就不劳烦这位公子了。多谢这位公子对内子的照顾,君某感激不尽。”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显出了他和苏云墨关系的区别。虽然北宫霁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不得不承认,他挂念她这么多年,却没有机会跟她有更深的接触,甚至今天才刚知道她的名字。 和他相比,已经跟她共过患难,结为夫妻的那个人明显更重要。 “北宫公子,你先忙你的去吧。”苏云墨有些话要单独和君白夜说,北宫霁在场不方便,更何况两人一上来就看不对眼,待会儿别又掐起来。 北宫霁眼神有些黯然失落,不过还是很有风度的尊重苏云墨的意思,临走之前还不忘道:“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叫我,我会派人守在门外。” 君白夜听了暗暗冷笑,听他这意思,还怕他和苏云墨单独待在一起对她施暴不成? “好,多谢。”苏云墨笑了笑,点头,目送他离开。 君白夜第一时间把门合上,回头看着苏云墨,凤眸微眯:“那个男的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苏云墨倒也不是装无辜,而是真的很无辜。谁会想到那么巧昨天救她的人会是苏家小姐十年前的情郎,而且还是月曜国的大皇子。 “不过才认识一个晚上就对你这么亲切?难道你不应该向我解释什么么?”君白夜自己也没意识到此刻的语气带着质问的口吻。 苏云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别忘了我这个皇子妃可是假的,到了西照国的境内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私事。” “私事?我可不认为这是私事!”君白夜心中这团怒火已经压抑很长时间了,苏云墨一句话终于把它激发了出来,“那个男的可是月曜国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西照的边境?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接近你其实是有目的的?” “目的?”苏云墨只觉得无比可笑,冷冷道,“我苏云墨是个什么人物,谁会对我抱有什么目的来接近我?若是按你这么说,那白虎山的那群山贼也是他蓄意安排的,然后再掐准时机来一个英雄救美?” 君白夜道:“事实还不清楚之前不能排除没有这种可能。” 苏云墨简直被他气得有些无语:“二皇子殿下,是不是因为你一直算计利用别人,所以在你眼里看来,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你说我是小人?”君白夜听着那句二皇子殿下十分的刺耳,更没想到苏云墨竟然为了一个陌生男人跟自己翻脸。 苏云墨淡淡回答:“难道你自认为是君子?” 当然,以君白夜之前的所作所为绝算不上是君子,可从苏云墨嘴里说出小人这连个人却分外难听。 “好!”君白夜这回是真的动了气,“既然你认定了我是小人,那么刚才那个碍眼的男人,你最好祈祷明天早上还能见到他。” “你想干什么?”苏云墨面色微变,“他救了我的命!” “那又怎样?”君白夜不留情面的冷笑,“怎么?你舍不得了?” 苏云墨也不知道君白夜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不计后果的话。 她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君白夜道:“他叫北宫霁,是月曜国的大皇子,此次去京都和你一样,也是去做质子的。你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君白夜蓦地一惊,虽然他已经从北宫霁的容貌特征判断出来他是鲛人后裔,但并没有猜到他会是月曜国的大皇子。 “月曜国不是西照的附属国,每年都会定时定量给西照皇帝敬献贡品,为什么还要送皇子去做质子?”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将北宫霁之前跟她说的话向君白夜转述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不是说过你的母亲也是月曜国人,你的身体里还流着一半的鲛人血统,何必再和他起干戈。” 最后一句话,君白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又看着苏云墨道:“不过,你们两个不是才刚认识,他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堂堂月曜国的大皇子,不可能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 怎么说呢,那么饱含深情的眼神,并非一见钟情那么简单。就像注视着自己前世的恋人一样,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生怕一眨眼就会消失…… 君白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不找一个像样一点的理由恐怕很难说服他。 苏云墨想了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把我认成了他的什么人了吧,我生在西照,后来被掳到羌国,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月曜国的人?” 苏云墨这么一说,君白夜倒是觉得有几分可信,事实上苏云墨的背景他已经派人查过好几遍,从来没有发现她和月曜国的人有瓜葛。后来在羌国,他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不可能瞒着他和这个北宫霁有来往。 不过,北宫霁看苏云墨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十分的厌恶。 苏云墨看他沉默不语,又道:“这次去西照的京都,势单力薄,多交一个朋友也多一份助力,大家同为质子,没必要撕破脸皮。” 抛开自己对北宫霁的偏见,君白夜不得不承认,苏云墨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他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别忘了,你名义上还是我的皇子妃,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会引起怀疑。” “可以,我尽量。”苏云墨表示同意,两人各退一步,总算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君白夜重新把目光转到苏云墨的肩膀上,微微皱眉问:“你的伤严不严重,明天能不能继续赶路?” 苏云墨道:“还算好的,这条胳膊没有废,全靠北宫霁的药效果好,赶路小心一点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君白夜说完陷入了沉默。北宫霁这是在外面敲门:“阿墨,我让人给你熬了一盅党参红枣鸽子汤,你趁热喝吧。” nu1;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墨 来开门的不是苏云墨,而是君白夜,他目光淡淡扫过北宫霁手里端着的热腾腾鸽子汤,准备接过去:“多谢北宫公子关心内子,我替内子先行谢过。” 北宫霁稍稍一个侧身,从君白夜旁边挤了进去,面带温雅的笑:“不用谢。” 说着人已经来到了苏云墨的床边。 堂堂曜月国的大皇子亲自给她端汤喂药,要说没有一点的感动那是骗人的,只是苏云墨于心有愧,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有一种罪恶感。 “来,趁热喝了吧。”北宫霁直接无视君白夜的存在,动作轻柔的舀起一勺鸽子汤,稍微放凉一些才喂到苏云墨嘴边。 苏云墨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君白夜此刻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那个……多谢北宫……” “叫我霁。”苏云墨刚一开口,就被北宫霁悠悠的打断,他的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苏云墨,好像眼里除了她再也看不到别人。 苏云墨能感觉到君白夜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快,若不是北宫霁是曜月国的大皇子,此刻只怕早就死无全尸了。 苏云墨左右为难,只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还是叫你霁公子吧。” 北宫霁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称呼。他想要的无非就是苏云墨对他专属的称呼,至于叫什么,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多谢霁公子。”苏云墨笑了笑,自己去接汤碗,“不过,我还是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北宫霁面色严肃了几分,正色道,“你的肩膀上有伤,不能随便活动,万一愈合不好,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可……我的手没事。”苏云墨也不知是他有点紧张过度,还是故意气君白夜的。 君白夜沉着脸站在一旁却被当成了空气,面色十分的不好看。苏云墨怕待会儿两人又闹起来,忙在中间搅浆糊道:“对了,霁公子,忘了跟你介绍,他叫君白夜,羌国的二皇子,这次去京都也是做质子,刚才那件事其实就是一个误会,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介怀。” “羌国的二皇子?”北宫霁回过头重新打量了君白夜一眼,不太相信道,“羌国人体格健硕,擅长骑射,这位二皇子看起来真不像是羌国人。不过羌国人粗鲁蛮横的性格倒是和二皇子极为相似。” 北宫霁一番话说得君白夜暗暗咬牙,不过他向来喜欢端着,不会轻易降低身价,就算心里气得窝火也不会表现出来。 “我像不像羌国人好像和大皇子没什么关系,只是大皇子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垂涎我的皇子妃真的好么?”君白夜挑了挑嘴角,蔑视道,“难道这就是你们月曜国的为人之道?” 北宫霁毫不退让,波澜不惊道:“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北宫霁喜欢了便是喜欢,不会藏着掖着,不管阿墨喜不喜欢我,我都无怨无悔。你放心,我会尊重她的意见,绝不会强求她。倒是二皇子你,这么紧张,莫非是对自己没信心?” “笑话,我与云墨都已是夫妻,还怕你自作多情?只是,有些人就像苍蝇蚊子一样,虽然无足轻重,但是老在眼前飞来飞去的也是在是碍眼。”言下之意,是把北宫霁比作是惹人厌烦的苍蝇蚊子。 北宫霁倒也不生气,道:“就算是苍蝇蚊子也会围着自己喜欢的人转,旁人若是看不顺眼心里膈应,闭上眼睛不看就是了,何必自寻烦恼。” “咳咳——”苏云墨见二人又呛上了,干咳几声打断他们,岔开话题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各自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北宫霁有些担忧的看着苏云墨道:“你的伤恐怕经不起车马劳顿,不如在歇息两天?” “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苏云墨笑了笑道,“我们这一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到了京都误了时间,恐怕西照国的皇帝会不高兴。” 北宫霁没奈何,点点头:“那好吧。” 苏云墨把脸转向君白夜,似乎在等他的意见。君白夜面色不改,淡淡道:“听你的,你做主就好。”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自在? “那好,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启程。”苏云墨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耳根清净了一些,她对北宫霁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放心鸽子汤待会儿我自己会喝的。” 北宫霁还算善解人意,没有再继续坚持亲手喂她:“那你趁热喝了,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叫一声,门口有人守着。” “好,多谢霁公子。” 北宫霁起身,看着君白夜,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二皇子,阿墨要休息了,你也请吧。” 君白夜两手负在身后,抬起眼皮看了北宫霁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不好意思,这一路上我们夫妻二人都是同睡一间房,大皇子,麻烦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慢走不送。” 北宫霁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他正色道:“以往是以往,现在是现在。这么小的一张床,两个人肯定睡不下,二皇子放心,我已经派人给你单独安排好住处,地方虽然简陋了一些不过还算干净,麻烦二皇子委屈一晚了。” 君白夜道:“大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夫妻二人同床共枕睡习惯了,床小一些没关系,挤一挤也可以凑合。” 苏云墨在一旁听着很是无语,二皇子殿下不愧是演戏界的高手,这种谎话说出来面色自然,毫不脸红。 “那怎么行!”北宫霁立刻表示不同意,“阿墨现在有伤在身,你要是不小心挤到了她的伤口,加重伤势怎么办?身为一个男人在关键时刻丢弃自己的女人,让她孤身陷入险境也就算了,眼见她受了伤,没有一句关心体己的话,还不肯体谅她的伤情……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虽然这些话从北宫霁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刺耳,但十有八九也是实情,君白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或许是苏云墨给他的感觉一直是隐忍坚强,冷静果然,所以他在潜意识觉得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困境中,她都能想办法脱身而出。但这一次,他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自己对她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刚刚相识的人多。 “好了,二皇子殿下你就听霁公子的安排吧。”苏云墨见君白夜沉默不语,主动提出道。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沉着脸一句话不说,转身走了出去。 苏云墨有些愣,她明显能感觉到君白夜的心情不快,但却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让他出去住说白了也是为他考虑,她现在身上有伤,肯定不能睡地板上,但是也不能让他堂堂二皇子在屋里打地铺,一人睡一个房间反而更好一些。 既然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她也没必要太在意君白夜的感受。 第二天一早,苏云墨刚刚醒过来,北宫霁就派了两个侍女过来帮她穿衣洗漱,像伺候老太爷一样。苏云墨自理管了,就算受了伤一般也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可北宫霁的一番好意也实在难以拒绝,只能任由两个侍女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忙活。 “昨晚睡得可还好?”侍女伺候完了刚走,北宫霁后脚就走了进来,身后一个小厮提着一个食盒亦步亦趋的跟着。 苏云墨笑了笑,淡淡的点头:“还好,多谢霁公子关心。” 或许是北宫霁给人的感觉太舒服了,苏云墨在他面前整个人都很放松,虽然不过认识一天,但相处起来也不会觉得尴尬。 “看来昨天的药药效还不错。”北宫霁示意小厮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在餐桌上,“你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启程之前我让女医过来给你换一次药。” 苏云墨走过去一看,小笼包,豆腐脑,虾饺,鸡肉香菇粥……全是口味比较清淡的特色早点。在这荒僻的小山村,也不知他是怎么弄到这么丰盛的早餐的。 北宫霁扶着苏云墨坐下,拿起筷子,动作优雅的夹了一只玲珑剔透的虾饺放在苏云墨面前的碟子里,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厨房多做了几样,你身子虚多吃一点,补充补充营养,这样身体恢复得才会更快。” “霁公子真是费心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走的全是偏僻的地方,吃的大多是硬邦邦的炉饼,偶尔能吃上一个馒头一碗面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她好久都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此刻不禁胃口大开,不客气的吃了一枚虾饺。 “好吃么?”北宫霁看着苏云墨,有些期待的问。 苏云墨点点头:“好吃,你也尝尝。”说着再自然不过的夹了一个虾饺给他。 北宫霁微微一愣,盯着自己碟子里的虾饺看了好一会儿。苏云墨有些不解,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虾饺?” “不,不是。”北宫霁忙否认,夹起那枚虾饺,心情不错的笑了笑,“只是阿墨你第一次给我夹东西吃,我有点舍不得。” nu1;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外人 额……这个…… 苏云墨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埋头吃东西。 “你吃慢一点,小心烫嘴。”北宫霁在一旁温柔的提醒,还体贴的帮她盛了一碗鸡肉香菇粥。“不用太着急,等你吃完以后换了药我们再赶路。” 苏云墨点点头,专心的吃东西。 “大皇子早啊。”君白夜从外面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一道道精致早餐,凤眸里隐着一丝冷笑。 这个北宫霁总是大献殷勤固然惹人生厌,不过,苏云墨这个女人好像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十分享受他的温柔体贴。以前只觉得这个女人与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虽然相貌并不是十分的出众,但浑身上下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但他从来没有发现她也会招蜂引蝶。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本事! “二皇子早。”北宫霁回头看了君白夜一眼,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我看二皇子气色不佳,想必昨晚睡得不太好吧。” 君白夜挑了挑嘴角道:“蚊子苍蝇多了,自然吵得人睡不安生。” 北宫霁道:“我倒觉得此处空气清新,环境清幽,晚上格外的寂静,二皇子大约是心里浮躁才会觉得有什么蚊子苍蝇扰清静。” “大约是吧。”君白夜不置可否,目光落在苏云墨身上,“大皇子真是有心,还专门给内子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早餐,我也还没吃早饭,不介意的话……” “不好意思,听说二皇子入口的东西都需要贴身护卫事先试毒才能吃,我这里的东西可能不太安全,若是二皇子吃了以后身体有什么不适,只怕你的那些护卫不会放过我。”不等君白夜说完,北宫霁就微笑着打断他的话。 不过,君白夜既然厚着脸皮要来蹭早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他微微一笑,在苏云墨旁边坐下:“没关系,云墨都吃了我有什么不能吃的,我们是夫妻,本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云墨,你说是不是?”君白夜说着,回头深情款款的看着苏云墨,眼神缱绻。 苏云墨咋一抬头,猛地噎住,一枚虾饺卡在了喉咙里,还好北宫霁动作快,递了一杯豆汁过来压了下去。 “慢点吃,别着急。”北宫霁一边温柔的帮她拍后背,一边叮嘱,完全无视君白夜的存在。 苏云墨原本只想好好的吃一顿早餐,所以从君白夜进来她就埋头吃东西一句话都没说,可到底还是逃不过去。 她顺了口气,看了君白夜一眼,无奈道:“既然二皇子殿下不嫌弃,那就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说着还不忘征求北宫霁的意见,“霁公子,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北宫霁在苏云墨面前永远那么好说话,不过,最后还补了一句,“只要二皇子不嫌弃是我们吃剩下的。” 君白夜的脸顿时黑了一层。 苏云墨怕两人再呛下去影响食欲不说,还会耽误行程,于是端起一碗豆花放到君白夜面前:“这个我们没吃过,你试试。” 君白夜低头看了一眼雪白嫩滑的豆脑花,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不过这一勺子却不是送到自己的嘴里,而是递到了苏云墨的嘴边。 苏云墨眨了眨眼,有些懵,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先尝尝。”君白夜隐隐含笑,将勺子往里送了送。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别过脸道:“不用了,你吃吧。” 君白夜脸色顿时又黑了下来,他本以为苏云墨会配合,没想到她竟然当着北宫霁的面给他难堪。 北宫霁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苏云墨的碟子里,笑了笑道:“阿墨不喜欢,你就不要勉强她。” 君白夜已然没了胃口,不过为了膈应北宫霁,他放下勺子,将苏云墨面前的那个小笼包夹起来,塞进自己嘴里。在北宫霁的注目下,不慌不忙优雅的吃了下去。末了才开口:“大皇子,我与云墨在怎样,那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外人”两个字,君白夜有意咬的很重,分明是在提醒北宫霁注意自己的身份。 北宫霁也吃饱了,拿出一块干净的方帕擦拭嘴角,轻飘飘的道:“二皇子你误会了,你个人怎么样我完全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阿墨一个人。只要是阿墨的事情,我都愿意管一管。” “北宫霁!你别忘了!她苏云墨现在是我的皇子妃!” “好了!”好好的一顿早餐就被这么搅和了,苏云墨终于有些忍耐不住,蹭一下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启程了,两位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 “恩,那我让女医先过来帮你换一下药。”北宫霁对苏云墨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君白夜憋了一肚子的气,只看了苏云墨一眼,转身走了。 这大概是君白夜二十多年一来,头一次这么吃瘪,而且两回都是同一个人。原来他一直很有信心,苏云墨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倾向自己的意思。 “阿墨,这个二皇子平时也是这么对你?”北宫霁没有立刻离开,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看君白夜不顺眼,感觉他根本配不上自己心爱的女子。 苏云墨和君白夜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但平安无事比较融洽的时候很少,比起他突然的亲近和体贴,她更习惯他之前和自己相处的方式。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了,你别跟他计较。”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对待北宫霁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好在君白夜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做出过分的举动,不然敢这么得罪他的人,坟头都该长草了。 “我是无所谓,主要是你。”北宫霁不免有些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如果他对你不好,你随时可以到我这来。” 北宫霁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定定的看着苏云墨,诚恳而郑重,不像是随便说说,更像是某种承诺。 苏云墨心中有愧,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别过脸轻声道:“好,我记住了,不过我希望最好是没有那一天。” 北宫霁点点头,叫来一个女医给苏云墨换药,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因为君白夜一行人之前遇上了白虎山的那些山贼,所以现在人手比较少,马车也仅剩下一辆,和北宫霁的队伍比起来,显得有几分寒酸。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结伴同行,还是要相互照应的。 苏云墨换好药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整集得差不多了,君白夜走过来,再自然不过的牵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等等!”北宫霁看到这一幕,也走了过来,语气还算客气道:“二皇子殿下,你的马车已经破成这样了,我怕待会儿路上颠簸,会伤着阿墨。不如让她坐我们的马车,我们的马车里面铺了一层毯子,可以避免她碰到伤口。” 君白夜的马车在突围的时候确实中了好几箭,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有去修复。不过,苏云墨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娇贵,坐在里面赶路还是可以的,只是和北宫霁完好无损的马车比起来,确实有一些差距。 “这个就不劳大皇子费心了,有我在自然会照顾好她。”君白夜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是么?”北宫霁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你若真的能照顾好阿墨,又怎么会让她受这么重的伤?把阿墨交给你我实在是不放心。” 君白夜冷冷一笑,道:“那,大皇子你的意思是,她应该交给你照顾了?” “当然。”北宫霁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如果把阿墨交给我,我保证比你照顾得好。” 这句话多少有些把君白夜惹恼了,他语气森寒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苏云墨既然是我的皇子妃,就必须跟着我,我可不希望等到了京都听到有人传闻,月曜国的大皇子和我的皇子妃有染!” “二皇子殿下!”不等北宫霁开口,苏云墨便一把甩开他的手,目光胆大的扫了他一眼,“既然你担心我和霁公子共乘一车会有辱你二皇子的颜面,那我还是一个人骑马好了。” 说着歉意的对北宫霁笑了笑,绕过他去后面牵了一匹枣红马。 “这样不行。”北宫霁追上去,忙拉住缰绳道:“这一路上崎岖难走,你受了伤的人怎么能骑马?万一从马上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我没那么金贵。”苏云墨婉言谢绝了北宫霁的好意。 她实在是不想听这两个人再争执不停,再不走太阳都晒到头顶上了。 “不如这样吧。”北宫霁还是不放心,想了一个办法道,“你单独给你安排一辆马车,让女医跟你一起,也方便一路上照顾你。”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君白夜,“不知二皇子以为如何?” 就目前来看,这也算是最好的办法了,他默然片刻才道:“好,就这样吧。” nu1;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过河拆桥 应该是北宫霁有过特别的吩咐,和苏云墨坐一辆马车的女医照顾得十分的周到,难得耳根落得清静,苏云墨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了一番。 不过,这一路走来,苏云墨的心情还是不免有些低沉。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五年的时间,西照的国力已经不如当年强盛,但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腐朽的气息已经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这个看似光鲜亮丽,坚不可摧的强国。因饥寒而流落街头的百姓随处可见,市井街道上的治安极为松散,许多农田被官府强行征用…… 这些现象如果是她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虽然这些现象在离西照的京都越近的州县会有所好转,但如果当局者不尽快采取措施遏制,那么很快整个西照的国力都会被大大的削减。 “今天就先在这休息一晚上吧。”临近黄昏,夕阳西下,北宫霁走到马车前撩起帘子,对苏云墨伸出手来,“方才有大内侍卫前来传信,明日西照皇帝会派使臣出城来迎接。” 苏云墨点点头,这几日的修养其实她肩膀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扶着她下马车,但北宫霁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她只能就势扶着他的手走下了马车。 “大皇子,此处已经离京都不远了。”君白夜也下了马车,走过来,不冷不热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为了你我母国的颜面,请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就无需二皇子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北宫霁回头对苏云墨道,“我们进去吧。”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君白夜所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这边已经是西照国的太子脚下,她身为羌国的皇子妃如果和月曜国的大皇子走的太近的话,难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猜疑。 夏侯渊那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连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敌国的质子。如今他们身在异国他乡,没有母国的庇护,能不惹麻烦还是尽量不惹麻烦比较好。 “霁公子先请吧,我和二皇子殿下还有话要单独说一说。”苏云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和北宫霁保持一定的距离。 北宫霁微微有些愣,没想到苏云墨会拒绝自己,眼神不免有些失落,他强挤出一丝笑道:“好吧,那我先进去了,待会儿一起用饭。” “好。”苏云墨客气的点点头。 君白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凉凉道:“大皇子若是饿了先吃也没关系,不用等我们,我和云墨等会儿让人把晚饭送到房间去吃。” 边说着边自然不过的揽住苏云墨的腰。 苏云墨虽然有些抵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耐住了,没有伤他的颜面。 北宫霁见苏云墨默认了,心情顿时低落了几分,可人家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带着自己的人先进去了。 等人一走,苏云墨立马回头瞪了君白夜一眼:“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君白夜装傻充愣,但嘴角却微微向上挽起。 苏云墨把他搂着自己腰的咸猪手拿开,没好气道:“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别太过火了!” 君白夜皱了皱眉表示不满:“我怎么过火了?你是我的皇子妃,我连碰你都不能碰?怎么北宫霁对你那么亲热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难道你真的对他动了心?” 那是因为北宫霁救过她的命,她霸占了苏家小姐我的身体,享受着本不属于她的温柔,她心中有愧。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拿出来说。 “我对谁动不动心跟你没关系。”苏云墨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我只是你明面上的皇子妃,在人前可以配合你演戏,但是私底下,你没有权利过问我的事情。” 君白夜听她说话的语气,心里更是不悦,道:“怎么会跟我没关系?你要是真的被人看见和北宫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这个羌国二皇子的脸往哪放?” “那是你的事!”苏云墨也被他惹得不快,冷冷道,“你羌国二皇子的颜面尊贵,我一介小民怎么维护?若是真的怕丢了贵国的颜面,不如现在就写封信回去让羌国皇帝收回成命,反正你我也并未真正的拜堂成亲。” “你的意思,是想过河拆桥?”君白夜脸色沉了下来。 苏云墨别过脸不再看他,语气淡漠道:“我只不过是不想连累你罢了。” “是么?”君白夜冷笑一声,不屑道,“我看你是想让我休了你,你好投去北宫霁的怀抱。” “休?”苏云墨嗤笑,幽幽的看了君白夜一眼,“你我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有什么资格说休了我?难道二皇子殿下入戏太深,假戏真做了?” “你!”君白夜本想反驳,不知为何却有些底气不足。 假戏真做么?或许……真的是这样吧……所以看到北宫霁对她大献殷勤,百般温柔的时候,他的心里就酸溜溜的,恨不能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强硬的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可,他也很清楚,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她不会被别人所左右,也很难被谁所拥有。 “你放心。”苏云墨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到了西照京都以后,我会好好配合你演好你的皇子妃,尽量和北宫霁保持距离,不过,也请你尊重我的私人空间。” 这已经是苏云墨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妥协,君白夜冷静了片刻以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只要不和北宫霁太过于亲密,其他的事情他都尽可能的忍耐。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一起进了客栈。 因为两队人马加在一起实在是太多,整个客栈都被包了下来。北宫霁已经吩咐好厨房做了苏云墨喜欢吃的饭菜,就等着苏云墨过来。 “赶路干了这么久,饿了吧。”北宫霁见苏云墨迎面走来,动作自然的拉开椅子,“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了些口味清淡一点的,你快坐下。” 苏云墨没有忘记刚刚答应君白夜的事,她歉意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霁公子,我有些累了,想先去房间里休息,晚饭就在房间里吃了。” “那……好吧。”北宫霁失望至极,“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大皇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君白夜挽住苏云墨的手,恢复了原本的优雅姿态,道,“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晚餐,你慢用,我们就不打扰了。” 苏云墨不敢再看北宫霁失落的眼神,跟着君白夜一起上了楼。 西照京都附近的客栈自然比之前落脚的地方要好很多,房间也十分的宽敞,看来为了掩人耳目,今晚两个人是要在一个屋里将就一宿了。 君白夜说派人准备好了晚餐原来并不是说说而已,很快就有人敲门,说是送饭过来的。 打开门一看,为首的居然是珦。 等两个侍女把菜全都端到了桌上,珦从袖口里抽出一枚狭长的银针,一样菜一样菜的试了一遍,看看有没有毒。 毕竟是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所有的菜都试完以后,银针没有变色,珦才将银针收了起来,打算离开。 苏云墨在后面叫住他:“珦护卫若是还没吃晚饭,不如留下来一起吃吧,这么一大桌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 其实,她只不过是不太想单独和君白夜一起吃饭。 珦愣了一下,语气虽然平淡,但不像以往那么冷漠:“不用了,我在楼下吃就可以了。” “一起吃吧。”君白夜也开了口,毕竟珦也不是外人,能让他和苏云墨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些也好。 既然自家主子都开口了,珦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照办。不过,跟自家主子一个桌子吃饭珦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拘谨,笔直的坐在旁边像雕塑一样,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君白夜有些看不过去,清咳了一声:“吃饭吧。” 珦于是很听话的端起面前的碗开始扒饭。 “吃菜!” 珦又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蒜泥白菜,继续扒饭。 苏云墨有些无语,她现在觉得把珦留下来吃饭根本就是为难他,还不如她和君白夜两个人吃来的轻松一些。 “多吃一点吧。”苏云墨实在不忍心看他用一根白菜下一碗干饭,有意把糖醋鱼和香酥鸭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边又绞尽脑汁找话题缓解气氛。 “对了,有件事忘了问。” 珦和君白夜都停下筷子,不解的看着苏云墨。 君白夜问:“什么事?” “上次你不是说是小易给你们指的路,你们才找到我的?那小易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说起来也是她大意,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珦回答道:“他为了找我们脚扭伤了,我们给了他一些银子,把他留在了一户农家休养。那对夫妻人还不错,没有子女,收养了他当义子。” “那就好。”苏云墨点点头,有人收养照顾肯定比跟着她强。 nu1;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尊重他的决定 话题打开了以后,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苏云墨发现珦对自己的态度不像之前那么冷硬。 第二天早上,苏云墨和君白夜一起吃过早餐才发现,北宫霁居然还没起来,平时起得最早就就是他,还会给她准备好早餐。像今天这么晚还没起来十分的反常。 苏云墨找了月曜国的一个侍女问了一下才知道,北宫霁昨晚上在房顶吹了一晚上的风,今天早上头疼脑热受凉了,女医正在房间里替他把脉诊治。 既然北宫霁病了,那么她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苏云墨让厨房熬了一碗热粥,准备端了过去,但君白夜却面露不快,挡在她面前:“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大夫都已经去给他医治了,你还去干什么?” “我只是过去送碗粥,看看他病的重不重,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苏云墨微微皱眉,感觉君白夜有些不通情理。 君白夜不屑道:“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就染了风寒,怎么看都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博取你的同情。” 是不是博取同情苏云墨不知道,但北宫霁这种不自重的行径确实不够沉稳。 苏云墨想了想道:“西照皇帝派来的使臣差不多午时就要到了,我们是一路同行的,北宫霁若是一病不起,我们却不闻不问,传了出去你这个羌国二皇子恐怕名声有损。” “这个我知道。”君白夜平淡道,“所以我一个人去看看他就可以了,你不用去。” 这两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要是真让君白夜一个人,说不定冷嘲热讽几句,反而把北宫霁气得病情更严重了。 苏云墨态度明确的表示不同意:“要么我一个人去,要么一起去,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君白夜见苏云墨态度坚决,只好勉强同意:“那我陪你一起去。” 女医刚给北宫霁熬了药,推门进去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药草的苦涩清香。北宫霁正面色苍白的靠在窗边,衣衫松松,发丝微乱,整个人软弱无力。 “你来了。”北宫霁说话的声音微不可闻,视线只落在苏云墨一个人身上,旁边的君白夜又直接被无视掉了。 苏云墨点点头,将热粥放下,问:“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屋顶吹了一晚上的风?” 北宫霁笑了笑道:“这是谁多嘴胡说?我不过是心里闷得难受,到上面透透气罢了。” “不管怎样,霁公子是曜月国的大皇子,前来西照为质,身上肩负着重任,不能心情不好就作践自己的身体。”苏云墨面色微沉,语气郑重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该想想你的母国,还有跟着你一起不远千里来到异国他乡的这些随从。你若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就是照顾不周的罪名……” “你说的对。”北宫霁虚弱的笑了笑,苦涩道,“谁让我生是月曜国的皇子,连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若有来世,真不愿意生在帝王之家。” 苏云墨轻轻叹息一声,道:“贵为皇子有皇子的苦楚,贱为平民也有平民的悲戚,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唯一能改变的只能是自己的心境。霁公子是通透之人,只不过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得太多了。” “是么?我想太多了……”北宫霁闭上眼睛,面露疲惫之色。 君白夜一直站在一旁,此刻忍不住发话:“大皇子还是先好好养病吧,别的多想也是无益。” 难得他没有在北宫霁生病的时候落井下石,苏云墨还算欣慰。她起身,对北宫霁道:“那你先休息,等会儿使臣来了,我们会来通知你。” 北宫霁点点头:“好,多谢。” 看着苏云墨和君白夜一起离开的背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桎梏着他的感情,他早该放手一搏,去争取一次,可是心不由己,身也不由己。他不是为了赢取苏云墨的同情才去吹一晚上的风,而是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认清两人身份的悬殊。 到了西照的京都,小心谨慎一些不光是为了自己,其实也是为了苏云墨。若是他真的掩饰不住对她的感情,到时候很可能会连累她。 想清楚了这些,北宫霁情绪稍稍平息了下来,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儿女情长固然难以割舍,但身上的担子更为沉重。 他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午时将近,前面探路的护卫就回来禀报,说使臣来了。 苏云墨不得不穿上正装和君白夜一起出去迎接。 前来迎接质子的队伍并没有太大的排场,不过一个个看着训练有素,动作整齐一划,周围的百姓纷纷退开避让。 以苏云墨对夏侯渊的了解,他此举的用意大概是给君白夜和北宫霁两位皇子一个下马威。 使臣是个相貌清俊,沉稳内敛的年轻男子,远远的看他打马过来,气度轩轩,卓尔不凡。 “微臣尉迟晔见过二皇子殿下,皇子妃。” 到了客栈前面,男子动作流畅的从马上下来,不卑不亢的上前对君白夜行礼。 “尉迟大人不必拘礼,快请起。”君白夜温和客气的笑了笑,“尉迟大人一路奔波,受累了。” 尉迟晔也客气道:“微臣不过是奉旨办事,谈不上受累。若是二皇子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即刻启程进宫吧。皇上已经吩咐好御膳房准备了宴席,要给两位皇子接风洗尘。”说着,突然抬头看了看,面露疑惑,“微臣接到消息说二皇子是和月曜国的大皇子一路同行,怎么没见大皇子殿下?” 君白夜回道:“大皇子昨晚偶感风寒,现在身体有些不适,正在屋内休息。” “那不知可有大碍?能否启程进宫?” “尉迟大人,大皇子身体欠佳,只怕暂时不宜舟车劳顿。”苏云墨站起来为北宫霁说话,“不如让大皇子在此休息两日再进宫也不迟。” “大人,这可是不得!”尉迟晔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身穿盔甲的副将就抢着道,“皇上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专门为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接风洗尘,大皇子早不声不晚不生病,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我看他分明是没把咱们皇上放在眼里。” “这位大人,你这个话说得可就有些蛮不讲理了!”苏云墨淡淡一笑,缓缓道,“大皇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这是事实,尉迟大人和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请大夫进去诊断。谁都不想好端端的染上风寒,难道生病还要挑时候?” “你!” “不得无礼!”那副将心有不服,还想说什么,却被尉迟晔厉声喝住,“还不快退下!” 那副将不甘心的瞪了苏云墨一眼,只得乖乖退了回去。 尉迟晔回过身来向苏云墨请罪:“抱歉,皇子妃,属下无状,言语鲁莽,还请皇子妃见谅。” 苏云墨见这位尉迟晔彬彬有礼,言行周到,也不好再得理不饶人,淡淡道:“无妨,只是大皇子殿下的事还请尉迟大人向皇上请示一下。” 尉迟晔道:“此次前来迎接两位皇子,皇上也担心两位皇子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染上病症,所以特地命微臣带了两位太医同行。不如这样,微臣先让太医去给大皇子诊治一番再作打算?” 这么做倒是还算通情理。 苏云墨勉强可以接受,点点头:“那就有劳尉迟大人了。” “皇子妃客气。”尉迟晔说着就带着两个太医往客栈里走。 “不必劳烦太医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正是本该卧病在床的北宫霁。他此刻虽然强撑着,但面色和唇畔都十分的苍白。 “微臣见过大皇子。”尉迟晔微微一怔,忙施礼,“听说大皇子染了风寒,难以起身,微臣正想带两个太医进去给你诊治诊治。” “多谢尉迟大人的好意,不过,我吃过药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不必太小题大做。”北宫霁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旁边的女医一脸担忧的帮他顺气。 “没……没事……没事……”北宫霁微微喘息着,阻止了女医的动作。转而对尉迟晔道:“既然尉迟大人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即刻启程吧,免得让皇上久等。” 尉迟晔亲眼看到了北宫霁的身体状况,迟疑了一下道:“大皇子既然身体有恙,还是暂且歇息两日吧,微臣这就命人回去向皇上请示,允准大皇子迟两日再进宫。” “多谢尉迟大人的好意,不过是风寒而已,吃了药已经大好,不碍事。”北宫霁却咬着牙坚持道,“马上就到京都了,也不在乎这么一点路上,放心,我受得住。” 苏云墨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替他担忧,原本想劝说两句,却被君白夜抓住了手腕。君白夜定定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插手。她想了想,对方是月曜国的皇子,而她是羌国的皇子妃,确实没有立场说太多。 既然北宫霁心意已决,那也只能尊重他自己的决定了。 nu1; 第一百六十六章 酒鬼 尉迟家是西照四大家族之一,历代以来能人辈出,都是西照的肱骨之臣。这位尉迟晔看着年纪不大,苏云墨看着面生,想来是她不在以后才被夏侯渊重用的。 这个尉迟晔表面上看着漠不近情理,十分冷淡,难以亲近,不过也并非迂腐顽固之辈,为人稳重周全,很有礼数,还算好相处。 一路走来倒也没发生什么状况。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进了西照的都城以后,苏云墨的心情有些复杂,久久无法平息。好不容易历尽艰辛才重回自己熟悉的故土,这里的一切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谁都不会想到今日之苏云墨就是昨日之东方寐。 她回来了,以不一样的身份和不一样的面孔回来了。 夏侯渊,你我之间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你怎么了?”君白夜见苏云墨面色发沉,忍不住关切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苏云墨摇了摇头,随口搪塞了过去。 “离西照的皇宫还有一段路,你累了的话不如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君白夜说着,顺势把自己的肩膀凑了过去。 苏云墨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而是一手支着脑袋,倚靠在马车的窗口边上。 随着马车的前行,有风吹动着窗边的帘子,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热闹的市井和林立的建筑。这就是西照国最繁盛的城市,咋看之下光鲜夺目,绮丽无比,可一想到远在边境的西照子民流离失所,无衣无食,苏云墨的心情就莫名的有些沉重。 夏侯渊…… 我把好好的一个西照交给你,你竟然糟践成这个样子……原本她还在想,若他夏侯渊是个贤明的君主,亲贤远佞,任用能才,把西照国治理得国泰民安,那么她可以考虑放自己个人的仇恨,但……这一路以来,她的所见所闻无不章示着夏侯渊的残暴无能。 所以,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犹豫。 就在苏云墨兀自出神之时,前面引路的队伍猛地停了下来,车夫也跟着突然勒紧缰绳。苏云墨猝不及防,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扑去。 “小心!”君白夜反应及时,一手抓住窗户的边缘,一手拉住了苏云墨的手腕,才让她不至于从马车前面飞出去。 苏云墨定住了身体以后,对君白夜微微点点头:“多谢。”同时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手。 君白夜没说什么,只问赶车的车夫:“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车夫回答:“二皇子殿下稍安勿躁,尉迟大人已经上前去查看了,稍后定会和殿下禀报。” 苏云墨撩起帘子,微微探出脑袋往前看去,就见尉迟晔打马上前,走到前面带路的那位副将旁边,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副将惶恐道:“启禀大人,刚才从杏花楼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不长眼的醉鬼,末将的马险些踩踏到他……” 尉迟晔闻言,回过头去看蜷缩在地上,一身酒气的男子。这时杏花楼里跑出来三五个护院模样的人,上来二话不说对着那个男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人也不还手,只是抱着脑袋,一声不吭的任人打骂。 尉迟晔冷眼看着,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首一人还算有眼力劲,抬头一看马背上的是尉迟晔,忙客气道:“启禀尉迟大人,这个男的天天来我们杏花楼喝酒,只赊账不给钱,今日我们掌柜的跟他要钱,他还大发脾气,把桌椅都给砸了。您说,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这分明就是个无赖!” “喝酒不给钱,你们也不能打他,送官吧。”尉迟晔平淡道。 那护院连连摇头道:“没用的,我们掌柜的也不知送他去了几次衙门,可这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隔天就被放出来,什么事儿也没有,照样天天来我们酒楼喝白酒。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们杏花楼的生意都没法做咯。” “还有这种事?”尉迟晔显然不太相信。 那护院苦不堪言,唉声叹气道:“可不是么,我们掌柜的也是实在气不过,今天才把他打了出来,没想到冲撞了尉迟大人的车架,真的抱歉,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尉迟晔倒是没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对副将道:“你跟杏花楼的掌柜一起把这个人送去衙门,有什么事回来禀报。” “是。”副将领命,一手揪起那酒鬼。 护院喜出望外,忙不迭的道谢。 “都让开吧,别挡着路。” “是是是,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尉迟大人让路,耽误了尉迟大人的差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于是,几个护院包括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全都退开两旁,让出了足以让马车通过的道路。 就在那副将揪着酒鬼的衣襟要把他押送去见官时,那酒鬼突然醉意醺醺的开口:“酒……给我酒……小二!再来一壶上好的杏花酒!” 护院在一旁看着幸灾乐祸的笑起来:“这酒鬼,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喝酒!这回我看官府还敢不敢包庇你!” 有了尉迟晔的副将亲自送他去见官,他就不信还能让这酒鬼出来继续耽误他做生意。 “等等!”尉迟晔骑着马刚走两步,听到那酒鬼说话的声音突然又回过头来,对那副将道,“把他的头抬起来。” 副将依言照办。 “酒!给我酒!老子要喝酒!不给我酒……信不信老子把你家酒楼拆,拆了!”酒鬼还在扯着嗓门叫嚣。 尉迟晔看到那酒鬼的容貌,蓦地怔住了,翻身下马,走过去,仔细辨认:“宋将军?” 原来这个酒鬼就是一直跟随东方寐开疆扩土,战功赫赫的镇边将军宋北辰。只不过,自从东方寐暴毙之后,他万念俱灰,不顾夏侯渊的挽留,毅然辞去了将军之职,整日流连烟花柳巷,醉生梦死。任谁看到他都不会想到,他就是当年那个器宇轩昂的镇北大将军。 听到尉迟晔这声“宋将军”苏云墨不由得一惊,只是距离有些远,依稀只能看见一个人影,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宋将军”是不是她的那位故人。 只是,如今她已非原来的面貌,就算相见也不相识,更何况,君白夜就在她的身边,她如果有异常的举动肯定会被他怀疑。 反正,她苏云墨已经回来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放开他。”认出了宋北辰的身份,尉迟晔改变了主意,对副将道。 副将有些愣,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杏花楼的护院蒙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把人给放了? 尉迟晔道:“他欠你多少酒钱?” 护院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五百……” 尉迟晔从怀里掏出钱袋直接扔过去:“这里是一千两,不用找了,以后他到你们店里喝酒全都算我的账上,不够了去我府上找管家要。” “诶,好,好嘞!”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银子,护院嘴都笑歪了,忙不迭的道谢。不过心里暗暗在想,也不知道这个酒鬼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连尉迟大人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护着他……啧啧啧,命真是好啊…… “副将,先把宋将军带去医馆,找个大夫给他醒醒酒,然后把他送回去。”尉迟晔把宋北辰交给了副将,这才重新骑到马上。副将于是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宋北辰找医馆去了。 尉迟晔折回来,停在马车边客气道:“抱歉二皇子殿下,皇子妃,方才路上遇到了点小状况,已经被微臣解决了,不知二位是否受惊。” 君白夜道:“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于是队伍在尉迟晔的带领下不紧不慢的向西照国的皇宫前进。 到了宫门口,按照惯例所有人都要下车步行,入宫之前还要接受搜身检查,以防有人心怀不轨,携带凶器进宫行刺。 北宫霁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又白了几分,看来这一路上的颠簸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可西照国的皇帝初次设宴为两位质子接风洗尘,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去,只能是咬着牙撑着了。 苏云墨看着他这样子不免有些担忧,若是待会儿在宴席上失仪可是对西照皇帝的大不敬,绝对不能有什么纰漏。 “别看了。”君白夜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羌国皇族的礼仪你都没有用心学,待会儿到了西照皇帝面前别慌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苏云墨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顾好你自己就够了。” “这样最好。”君白夜心里有气,自己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她居然毫不领情,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不过,等到了西照皇帝面前,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羌国的二皇子妃!” 最后几个字君白夜说得很重,为的就是提醒苏云墨别到了西照皇帝面前还盯着北宫霁看。 nu1;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接风宴 西照的皇宫里面和苏云墨在时相差不大,基本上还保留着原来的面貌,不过多了很多生的面孔,基本上她都不认识。 夏侯渊把接风宴设在御花园,还邀请了不少品阶较高的大臣,已示对两位皇子的重视。 西照国的御花园和羌国风格迥异,充分展现了江南水乡的园林特点,叠山造屋,移花栽木,架桥设亭,假山池沼……所到之处,一步一景,风月无边,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苏云墨注意到,御花园里原本栽种的她最喜欢的丹桂,此刻已经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柳若最钟爱的冠世牡丹。 也不知夏侯渊花了多少心思,请了多少名人花匠来讨好这位心尖上的人,如今是仲秋时节,已然不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但御花园里的牡丹却开得绚丽多姿,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咋看之下还以为是春秋颠倒了。 初到西照国,北宫霁和君白夜都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所以一路上都默默的跟着尉迟晔,没有对御花园的景物有半句评价。 等他们到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大殿中间有身姿曼妙的宫娥正在迎着琴乐翩翩起舞。 夏侯渊此刻就坐在龙椅上,一手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歌舞。苏云墨蓦地停住了脚,远远看去,他俊朗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鬓角也多了几缕青丝,显得苍老了许多。 贵妃秦柳若就坐在他的旁边,衣着华贵,雍容端庄,俨然是后宫之主的架势。 这两个人,一个背叛了她的感情,一个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他们都是逼死她的罪魁祸首。多少次她在煎熬绝望的时候,都是这股仇恨的力量支持着她义无反顾的走到了今天。而此刻,他们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离他们十步之内,她就有把握能将二人斩杀在剑下,如此大仇便可得报,而她的心愿也了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恨的是夏侯渊和秦柳若,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照在皇帝驾崩之后陷入四分五裂的内乱,让千万无辜的百姓为自己的仇恨付出代价。而且……她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 死,有时候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真正的煎熬。 “怎么?怕了?”君白夜见苏云墨突然停住脚,不禁回头握住她的手,“没事,不用紧张,有我在。” 这一次,苏云墨没有挣开君白夜的手,因为她要扮演好皇子妃的这个角色,不能让别人看出一丝端倪。 紧张?不……她现在出奇的冷静。只是仇恨就像侵入骨髓的毒液,恣意蔓延,让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血液都在叫嚣沸腾。 终于……终于回到了这里! 尉迟晔把苏云墨等人领到大殿门口,便让他们在原地等候,然后自己先到里面去通报。 “微臣尉迟晔参见皇上。” 夏侯渊的心思似乎还在歌舞上面,随意的摆摆手道:“尉迟爱卿,快起来,坐下吧。” 尉迟晔怔了一下,又道:“启禀皇上,微臣奉命前去接应月曜国的大皇子和羌国的二皇子,如今两位殿下都已在殿外等候,不知皇上是否宣见?” 按理来说,这场宴席原本就是为了给北宫霁和君白夜接风洗尘的,他们人还没来,宴席都已经开始了,大殿上文武大臣饮酒赏乐,十分欢畅,根本没人还记得北宫霁和君白夜两个皇子。 夏侯渊两眼一直看着领舞的宫娥,整个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尉迟晔的话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语气有些不耐烦道:“让他们先等等。” 人家两位皇子不远千里赶到西照的都城,接风宴上作为主人却当贵宾在外面等着,这实在是有欠妥当。 尉迟晔面色微臣,上前一步准备进言:“可是皇上……” “尉迟大人!”秦柳若悠悠一笑,打断尉迟晔的话,不咸不淡道,“皇上都说了,让他们先等着。又不是什么军情紧急的大事,等着就等着吧,皇上今日难得兴致好,尉迟大人可别打搅了皇上的雅兴。” 尉迟晔无奈,只能退居一旁等着。 也不知是不是夏侯渊有意要给北宫霁和君白夜一个下马威,两人站在外面半天,都没人过来给他们找个地方坐着等。君白夜和苏云墨倒是无所谓,只是北宫霁有病在身,原本就是强撑着才进的宫,现在又连坐下休息的机会都没有,也真是难为他了。 好不容易等一曲歌舞结束,尉迟晔再次上前进言:“皇上,北宫霁和君白夜两位皇子已经在殿外恭候多时,还请皇上宣见。” 夏侯渊这才摆摆手:“宣。” 三人这才跟着太监进了大殿。 “月曜国大皇子北宫霁参见皇上。” “羌国二皇子君白夜携皇子妃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夏侯渊指向右边的两个空位道,“赐座。” “多谢皇上。” 北宫霁和君白夜一同谢恩,然后走到各自的位置坐下,苏云墨作为女眷,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家没有单独赐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她只得默默的站在君白夜身后。 “朕素闻羌国子民擅长骑射,身高体壮,人人皆兵,今日一见二皇子的姿容倒像是我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文墨之士,看来传言并不准确。”夏侯渊先是遥遥向着君白夜举杯,然后笑言,“希望二皇子今后在我西照能住得习惯,若是有什么需求尽可跟朕提。” 君白夜不像是羌国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大部分继承了母亲血统的关系,想必以夏侯渊的行事风格,事先已经派人对君白夜有过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既然是来做质子的,首先肯定要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不然达不到牵制羌国的目的,如果羌国送来的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夏侯渊肯定不会同意。 但,现在,纵观羌国上下,最适合继承大统成为未来羌国皇帝的皇子就是君白夜,把他留在西照作为质子才是最有价值的选择。 不过,夏侯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君白夜的容貌说事,看似一句玩笑话,其实有些藐视君白夜的意思,若是将来某一天羌国的新君真的是眼前这个二皇子,想必羌国的文武百官都很难臣服于他吧。到那时,他筹备好了粮草,整备军队,随时都能踏平羌国,开拓西照的国土。 “多谢皇上,白夜感激不尽。”君白夜客客气气的端起酒杯,和夏侯渊一起饮尽杯中的酒,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仿佛没有听出夏侯渊话里的意思。 苏云墨不动声色的看了君白夜一眼,他越是嘴角挂着笑就说明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很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她倒不担心君白夜会在接风宴上出什么岔子,以他的性子,察言观色,进退有度,一般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夏侯渊和君白夜喝过酒以后,重新斟满一杯,对北宫霁道:“都说月曜国人是上天的宠儿,无论男女,天生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孔,今日得见大皇子,简直惊为天人。和大皇子相比,朕的后宫佳丽都要黯然失色了。” 堂堂月曜国的大皇子却被夏侯渊拿容貌来和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相比较,若换做性格耿直莽撞的皇子,恐怕早就当众翻脸了。不过北宫霁显然是沉得住气的人,他淡淡的笑了笑,不惊轻尘道:“多谢皇上谬赞,容颜相貌都是天生父母给的,若是可以选的话,北宫霁倒是愿意换一张平凡一点的面孔。” 若他月曜国的子民不是因为无论男女都天生丽质,容貌过人,想必也不会招来那么多心怀不轨之人的惦记。他们的海上之国便可以自给自足,安乐无忧了。 “皇上说的是。”秦柳若也笑吟吟的插话,盯着北宫霁上下看了好几眼道,“大皇子虽然是个男儿身,但论相貌比本宫还要漂亮几分。本宫这张脸可是全靠精心保养才能容光焕发,不像大皇子殿下,不施粉黛,素净细腻,真叫人羡慕。” 苏云墨闻言,暗暗冷笑。 秦柳若这心如蛇蝎的女人也好意思来和北宫霁做比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何止是漂亮几分这么简单,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秦柳若说她羡慕北宫霁倒是句实心话。 方才夏侯渊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跳舞的宫娥,根本没瞧她一眼,可见色衰爱弛是后宫女人注定会有的悲哀,男人,当然还是喜欢肤质细滑,年轻朝气的女子。而她秦柳若虽说是有几分姿色,可到底敌不过岁月的无情,脸上施再多的粉黛也比不上年轻女子的自然清新。 “贵妃娘娘说笑了。”北宫霁身子不适,本不该饮酒,但夏侯渊亲自赐的不能不喝,眼下他更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为了不在君前失仪,他紧咬着牙关,硬撑着道,“贵妃娘娘国色天香,气韵不凡,多年来圣宠不衰,可见皇上对娘娘的情谊深厚,无人可及。” nu1;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狺狺狗吠 北宫霁一番恭维的话说得秦柳若很是受用,她捏着方帕掩住嘴角轻轻笑道:“看来大皇子殿下不仅长相俊美,话也说得这么好听,来,本宫也敬你一杯。” “多谢贵妃娘娘。”北宫霁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再喝了一杯。 秦柳若放下酒杯,又看了北宫霁一眼,故作惊讶道:“哎呀,大皇子殿下的气色似乎不太好……” 夏侯渊晃着手里的酒杯,幽幽道:“大皇子,莫非朕设的接风宴不太合你的口味?” “不,不是……”北宫霁忙解释,但两杯酒下毒,后劲十分的烈,他头一晕,一个趔趄碰倒了桌子,上面的菜肴和酒盏全都洒了出去,一片狼藉。 “北宫霁,你大胆!竟敢对皇上和贵妃娘娘不敬!”四大家族之一的长孙绍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北宫霁呵斥。 长孙家历来依仗秦柳若,是秦柳若最忠实的鹰犬,当初陷害东方家和景王夏侯璟,没少他们的功劳。苏云墨此次回来,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长孙家。 不过,眼下秦柳若是有意要为难为难北宫霁,长孙绍跳出来掺和就是最好的证明。看来,要想在西照平平稳稳的待下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苏云墨见君白夜完全没有站出来为北宫霁说一句话的样子,实在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恭敬道,“大皇子殿下一路奔波劳累,昨夜又染了风寒,今日是带病进宫面圣,因此气色不佳,绝没有对皇上和娘娘不敬的意思,还请皇上明察秋毫!” “你是什么人?皇上和娘娘面前哪有你插嘴的份?”长孙绍狗仗人势惯了,根本没把苏云墨放在眼里,不客气道。 苏云墨看了长孙绍一眼,眼底有了几分寒意。 刚才君白夜已经带着她一起给夏侯渊请过安,难道他会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么说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回皇上,贵妃娘娘,这位是我未过门的皇子妃,苏云墨。”君白夜上前一步,解释道,“她并非宫中之人,所以不懂地礼数,若是冲撞了皇上和贵妃娘娘,还请念在她是初犯,饶恕她的失礼之罪。” “原来是二皇子未过门的皇子妃,我还当是哪里跑来的山野村姑,皇上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二皇子殿下,你还是管好你的皇子妃,免得闹出笑话。”长孙绍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的让君白夜难堪。 苏云墨并未动气,淡淡一笑,嘲讽道:“真没想到堂堂西照能允许大殿之上狺狺狗吠,却不能容许我说一句话公道话。” “你!你说谁是狗?!”长孙绍气结,没想到苏云墨竟敢当面讥讽他。 苏云墨展颜一笑,温言客气道:“谁叫了,谁就是,这位大人你叫了么?” “我……你!你……”长孙绍这才后知后觉被她带沟里去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刚才那一问都自己贬低了自己和狗做了比较。 秦柳若看不下去了,面露不快:“二皇子妃,你和大皇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站出来为他说话?” 果然时隔五年,秦柳若还是秦柳若,心思歹毒。她不过是站出来说了一句事实,她却偏要牵扯上“什么关系”,这架势,分明是想给她罗织罪名。 苏云墨平淡道:“我与大皇子只是在来京都的路上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不过,大皇子染了风寒这是有目共睹的,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当众请来太医给大皇子诊断。” 这时,尉迟晔也走了出来,恭声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已经让两个太医为大皇子殿下诊断过了,确实是染了风寒。微臣本想请示皇上,让大皇子殿下在客栈休息几日,等病养好了再来面圣。但大皇子殿下坚持抱病前来,微臣只好隐瞒了此事。” 夏侯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发话。 秦柳若冷眼看着尉迟晔,心中恼火。原本她已经打算先整治整治苏云墨,杀一杀两个皇子的傲气,可他突然跳出来为他们开脱,让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长孙绍还不停歇,继续恶言道:“既然得了病就赶紧治,治好了再来也不迟。这带着病就来见驾,居心叵测,莫不是想传染给皇上和在座的诸位大臣?” “听长孙大人这么一说,臣妾也觉得这个大皇子用心险恶。”秦柳若在一旁附和,对夏侯渊道,“臣妾以为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把大皇子和他带来人的人一起送去诊治,免得真有什么传染病,传染给我们西照的百姓。” 夏侯渊大概是酒劲发作了,面露疲惫之色,他一挥手吩咐下去:“来人,请大皇子回去休息,再找几个太医过去给大皇子医治。大皇子身份贵重,朕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你们伺候的人也都要尽心尽力。” 一个太监领命,走到北宫霁身边,阴阳怪气道:“大皇子殿下,咱们走吧,别耽搁了。” 北宫霁也是实在支撑不住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对苏云墨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微微点点头,跟着那名太监离开了御花园。 北宫霁这一走,秦柳若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君白夜和苏云墨的身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柳若在看到苏云墨的那一刻,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女人会给她带来威胁。 “皇子妃,你的名字叫苏云墨?” “正是。”苏云墨不知道秦柳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心里清楚,她一开口绝对没有好事。 “这个名字,本宫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秦柳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君白夜道:“贵妃娘娘怕是认错人了吧,皇子妃是我羌国人,并未来过西照,这世上名字相仿的人也不在少数。” “或许是吧。”秦柳若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不过来日方长,她就不信拿捏不到他们的把柄。 君白夜回到座位上,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东西,除了尉迟晔以外,在场的大臣他都不认识,也没人上来主动打招呼,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夏侯渊站起来,整个人已经有些摇晃,看样子酒喝了不少。 “朕乏了,先回去了,诸位爱卿继续喝吧。尉迟爱卿,待会儿就由你带二皇子去他们的住处,他们都是贵客,吩咐下去,切不可怠慢。” 尉迟晔领旨:“是,皇上,微臣遵命。” 夏侯渊点点头,被一个老太监搀扶着往回走。那个老太监苏云墨认识,宫里人都叫他老梁头,是两朝的老人了,之前就伺候过先帝,对夏侯皇室尽职尽责,夏侯渊对他很是信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苏云墨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最后夏侯渊转身的时候,老梁头的目光转向了这边,看的好像是君白夜。 如果只是普通的看一眼倒没什么,但那种眼神很奇怪,出奇的平静,却又仿佛暗藏玄机。 君白夜是羌国的皇子,母亲是月曜国的人,和西照应该没什么牵扯,兴许是她想多了吧。 苏云墨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了。”夏侯渊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对着众人道:“方才领头跳舞的舞姬叫什么名字?” 此言一出,秦柳若的眼底立刻燃起嫉妒的怒火,诸位大臣都知道他们这位贵妃娘娘善妒,所以谁都没敢吱声。 “皇上,您要是累了,臣妾伺候您沐浴就寝如何?” “今晚,朕就不去你宫里了,你自己先休息吧。”夏侯渊趁着酒意道,“老梁头,把那个舞姬带来见朕。” 老梁头声音苍老低哑:“嗻——” 秦柳若简直快要气疯了,戴着护甲的手指深深的嵌进座椅的垫子里,像是要把软垫生生撕下一块。 夏侯渊拒绝她的陪侍,却让老梁头帮他找方才那个领舞的舞姬,什么意思已经不用明说。 苏云墨听到底下有大臣偷偷议论: “刚才那个舞姬你看到没有?长得似乎有几分像已故的先皇后。” “我也看出来了,皇上一直盯着那舞姬看……哎,这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咱们皇上就是这个性子,贵妃娘娘也没法子。” “那舞姬也真是可怜,被皇上临幸本是好事,但贵妃娘娘她……” “嘘——小点声,别叫人听到。” 夏侯渊一走,秦柳若也憋了一肚子的起,甩袖而去,其余大臣陆续离开。君白夜和尉迟晔留在了最后。 “二皇子殿下,微臣已经派人安排了好了住处,还请殿下随我来。”尉迟晔别的事一概不问,只尽职尽责的做好皇帝交代的事。 君白夜客气的道谢:“有劳尉迟大人。” 于是苏云墨便和君白夜一道出了宫门,由尉迟晔领着去了下榻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一看,是个还算体面的宅子,里面干净宽敞,环境也不错,只是离市井有些远,显得有些冷清。不过苏云墨和君白夜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清静些也好。 送尉迟晔出门之时,苏云墨拱手对他揖了揖,真心实意的道了一句:“多谢。” 尉迟晔没有多言,回了一礼:“皇子妃不必客气。” nu1; 第一百六十九章 景王 一行人舟车劳顿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西照的京都,可以松一口气安心休息了,各自回到房间以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君白夜有什么事要和珦单独说,所以留下苏云墨一个人出去了。苏云墨正好借这个机会理一理头绪,想清楚接下来第一步要做什么。 夏侯渊行事果然手段狠辣,东方家的人已经被他斩草除根,父兄的英魂不知埋身何处。更可恨的是,父亲一生奉献朝廷,为西照立下汗马功劳,连先帝都曾多次褒奖父亲是国之栋梁,可夏侯渊却以谋逆之罪诛杀了东方家满门,让父亲九泉之下仍然含冤受屈。 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父兄。 夏侯渊的狗命可以暂时留着,现在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查清楚真相,还父兄的清白,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就在苏云墨在为日后的行事谋划打算的时候,窗外突然飘来一阵低沉委婉的箫声。苏云墨不禁有些奇怪,据她所知,和君白夜同行的侍女随从里面并没有会吹箫的,而且这三更半夜众人早就累的睡下了,谁还有这种闲情雅致爬起来吹箫。 不过,这箫声似乎有些耳熟,苏云墨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所以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箫声打断之后,苏云墨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坐着。反正她并没有睡意,出于好奇,于是顺着箫声走了出去。 原来箫声并不是他们所住的这个园子里人吹的,而是从墙外面,顺着夜风传到的耳边。 有风声和伴,更显得那箫声凄凉忧伤,如泣如诉。 苏云墨走出了园子,才发现原来隔壁不远处也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宅邸,只是宅子上并未悬挂匾额,也不知是哪家的宅子。 圆月当空,银光流泻,夜色的静谧中,一个身影倚靠在园子里面两层水榭的栏杆旁边,吹奏着长箫。 月色下,男子的一头墨发在空中凌乱飘飞,衣袖也被风鼓动得猎猎作响,有种遗世独立的空灵之感,只是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面庞。 苏云墨就这么站在不远处抬头望着,也不知是不是回到了故土引起了诸多愁绪,还是这萦绕在耳边的箫声勾起了对亲人的思念,苏云墨竟不知不觉的眼眶有些发红。 等到一曲终了,苏云墨还站在原地,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免得待会儿回去被君白夜看到问起。 “吱呀——”园子的玄关突然从里面打开,方才那名吹箫的男子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姑娘,夜深人静,你来到此处,可是因为在下的箫声搅了你的好梦?” 听到那人略微低哑的声音,苏云墨蓦地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集结在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王,夏侯景! 他竟然是夏侯景! 可这五年不见,他实在是憔悴清瘦了很多,嘴边还有一圈青黑色的胡渣,眼神中都充满了忧郁。 单看他此时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当初那个淡泊豁达,谈笑风生的青年才俊景王殿下和眼前这位是同一个人。看来这五年,他受了许多煎熬和折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他都显得老了许多。 不过二十六岁,年轻正茂的年纪,他却身心俱疲,了无生趣。 夏侯家的几个兄弟中,夏侯景和夏侯渊的关系最为亲厚,他是打从心底敬仰自己那位大哥,虽然夏侯渊给东方家还有夏侯璟盖上了谋逆的罪名,可到底还是留了他一条命。只是,堂堂的景王殿下,放着自己的宽宅大院住不得,只能屈尊在这一处僻静的小院,门庭冷清,再无出头之日。 也难怪他郁结在胸,面容惨淡。 “姑娘?姑娘……” 夏侯景见苏云墨站着出神,又叫了两句。 苏云墨回过神来,忙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悲喜交织,笑了笑道:“不,不是,我也是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听到此处有箫声便循着声音找到了这。” “原来如此。”夏侯景淡淡的点了点头,叹息一般道,“看来这么好的月色下无心睡眠的并非我一人。” 苏云墨道:“我听这箫声婉转低沉,幽怨而伤感,不知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算是吧。”夏侯景坦然道,“人生在世,总有诸多不如意,谁还能没有几件烦心事。姑娘夜半三更不睡觉,莫非也是心中愁闷?” 苏云墨点点头:“是有点事,不过听了公子的箫声好了许多。” “哦?是么!我倒不知在下的箫声还有替人解忧解愁的功效。”夏侯景对苏云墨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到院子里喝杯薄酒暖暖身子,如何?” 苏云墨笑了笑:“好,那我就叨唠了。” 故人相见却不能相认,一起喝杯酒也好。说到底,夏侯景沦落到今天这个凄凉的下场,十之八九也是被她所累,看到他如此憔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进了门,夏侯景又笑着开口道:“姑娘真是个怪人。” “此话怎讲?”苏云墨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夏侯景道:“你我今日是头一次见面,姑娘孤身一人竟敢应陌生男子之邀,到园子里来喝酒,就凭这份胆识,整个西照恐怕都找不到几个。” “公子此言,是在夸我还是贬我?” 夏侯璟忙道:“不,姑娘误会了,在下的意思并非说姑娘不矜持,这是这种行事做派洒脱自然,很像……很像在下的一位故友。” “故友?”苏云墨大概知道夏侯璟说的是说,不过面上装作好奇道,“那不知你的那位故友现在何处?若是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和她一起举杯畅饮。” “她……”夏侯景的眼神黯然了几分,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她已经不在了,姑娘的心愿只怕不可能再实现。” 果然,说的是她。 苏云墨抿了抿嘴角,道:“既然故人已逝,公子又何必过分伤感,人总要活在当下,眼看将来,若是一直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之中,浑浑噩噩,不知春秋,大好的青春韶华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夏侯景笑着点点头:“姑娘所言甚是有理。”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水榭。 夏侯景一直很喜欢临水的建筑,无论是赏月饮酒还是吹风看雪都是极有雅兴的所在。眼前这座水榭设计装潢虽然不比王爷府上的恢弘精致,不过简素幽静,亲近自然,也别有一番意境。 夏侯景吩咐侍女送来一壶花雕和几样小菜,然后屏退侍从,和苏云墨两人单独坐在水榭里喝酒。 “我这儿没什么好酒,姑娘凑合着喝一杯暖暖身吧。”夏侯璟全然没有王爷的架势,亲自给苏云墨斟酒。 苏云墨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这么多年不见,他骨子里的随性洒脱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只要是聊得投机看得顺眼的人,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姓甚名谁,都能毫无戒备的同人一醉方休。只是如今他屈身在这一方宅院里面,恐怕很难有机会再去结交一些志同道合之人,更不能与人举杯共饮到天明。 “多谢公子。”苏云墨端起酒杯,嗅了嗅,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在旁人看来这已经是上等的好酒了,不过对于夏侯璟来说,这确实只是一般的花雕。 夏侯景爱酒,更爱美酒,所以当年的景王府里珍藏着的都是整个西照最好的酒,她和兄长还有宋北辰等人经常厚颜无耻的去他府上蹭酒喝。 红泥封着的酒坛一色排开,什么女儿红,竹叶青,状元红,菊花酒,杏花酒,梨花白……应有尽有,全都是二十年以上的陈酿,一打开封泥,那香气能把四面八方的酒鬼都招来。 一个个站在景王府的外面踮着脚跟巴望着,纷纷在猜景王殿下又开了一坛什么好酒。 也正是因为爱酒,好结交性格豪爽的文人墨客,江湖侠士,所以景王夏侯景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很多时候人们只当他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不记得他是当朝的皇子殿下。 想到当年一起喝酒赏月,无忧无愁的岁月,苏云墨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搅乱了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如今,两人再坐在一起喝酒,他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而她却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怎么?我的酒这么难喝,另姑娘难以下咽?”夏侯景见苏云墨只喝了一小口便怔住了,不由得皱了皱眉。 苏云墨忙将杯中的花雕饮尽,笑了笑道:“不是,公子误会了,只是这杯花雕酒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原来如此。”夏侯景点点头,并未多问。他向来如此,不过问太多,也从不为难别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就是这种境界。 苏云墨见夏侯景一连喝了三杯,不免有些担忧他的身体,劝阻道:“公子,酒虽是好东西,不过,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还是浅尝辄止比较好。” 夏侯景微微一愣,缓缓将酒杯放了下来,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pg8q 第一百七十章 莫名熟稔 苏云墨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道:“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夏侯景点点头:“好,那我就直说了。” “请讲。” “在下与姑娘虽是头一次相见,却有一种相识了许久的熟稔之感,不知姑娘是否和在下同感?” 这次换苏云墨愣住了,看来陌生的面容并不能遮掩住熟悉的气息,夏侯景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不瞒公子所言,其实我与公子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苏云墨想来想去,只能这么搪塞过去才不会被夏侯景怀疑。 夏侯景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或许你我前世便是知己之交,今日你我因箫声结缘,也算是缘分,不如通报一下姓名,他日有机会再相聚。” “好。”苏云墨点点头,既然回来了,那就不可避免的以后会和夏侯景有接触,“我叫苏云墨,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姑娘。”夏侯景客气道,“在下夏……璟。” “夏景?”苏云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侯景重复道:“姓夏,春夏秋冬的夏,单名一个景。” 苏云墨点点头,这回听真切了,夏侯景报的是假名。不过也可以理解,在西照,夏侯是皇姓,普通人不可能姓夏侯。看来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西照皇室的身份。 “夏公子。”苏云墨对他拱拱手,两人算是正式互报了姓名。 夏侯景听了苏云墨的话不再喝酒,抿了一口花茶,想起来道:“苏姑娘深更半夜一个人出来走动,也没有个人陪着,是不是不太安全,待会要不要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多谢夏公子的好意。”苏云墨客气道,“我就住在隔壁的那个院子里,今天刚住进来,日后还请夏公子多多关照。” “隔壁?”夏侯景愣了一下,道,“莫非你是羌国来的?” “正是。”苏云墨点头承认。看来夏侯璟虽然带在府里闭门不出,对外面的消息也并非一无所知。 “那,羌国的二皇子是你什么人?”夏侯景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苏云墨,见她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的侍女,所以才有此一问。 苏云墨也没打算隐瞒,坦然道:“我是他未过门的皇子妃。” “皇子妃?”夏侯景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苏云墨笑着道:“怎么?我不像?” “不像!”夏侯景点点头,正色道,“既然是皇子妃,当然是举止文雅贤淑的大家闺秀,苏姑娘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太子妃的人。”说到一半,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改口道,“不过……也不尽然,像不像是一回事,是不是又是一回事,夏某以貌取人了,还请苏姑娘别往心里去。” 说起来,那个人也不像是做皇后的人,可她偏偏当了他的皇嫂,从此成了他可望不可及的一个梦…… “哪里,夏公子耿直坦率,才是真正可以结交的朋友,我也并非小气之人。”苏云墨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准皇子妃罢了,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皇子妃,夏公子还是称呼我苏姑娘好了。” 夏侯景对苏云墨又多了几分好感,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苏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待会儿要是二皇子找不到你,怕是要闹出大动静来。” 苏云墨点点头,起身告辞:“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有时间我们再叙。” 夏侯景也起身:“我送你。”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夏侯景一路把苏云墨送到门口,看着她进了隔壁的园子才让人关上大门。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几个瞬间,他似乎从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看到了她的身影。无论是喝酒时拿着酒杯的姿势,还是兀自出神时的神态……只是,一个是羌国的皇子妃,一个是西照的前皇后,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更何况……她已故去多年,是他亲眼看着她被葬入了皇陵。 不可能,一定是他想多了。 不过,今日和苏云墨喝酒聊天,心里的抑郁似乎减轻了不少,如何可以的话,他还是很愿意结交她这个朋友。 “这么晚,你去哪了?”苏云墨刚一进门,就见君白夜身上披着一件猞猁大氅,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珦就在他旁边,脸色也微微有些沉。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准备要出门。 “没去哪,有点闷,出去走走透透气。”苏云墨不以为意道。 “出去走走?”君白夜沉声道,“你以为这里还是羌国?你是皇子妃,就算真的要出去,身边总要带上一两个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险……” “多谢二皇子殿下提醒。”苏云墨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这里不是羌国,这是西照,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报备。至于危险,不需要你担心,我不会给你招惹什么麻烦。” “你!”君白夜气结,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都要把他的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只会担心她给自己招惹麻烦?难道……他就不能只是单纯的担心她的安危? 苏云墨不打算跟他起冲突,岔开话题道:“你们这是要出去?” 听她这么一说,君白夜将大氅解下来递给珦:“你先回去休息吧。”然后回过头对苏云墨道,“我有话跟你说。” 苏云墨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难道,他们刚才是打算……出去找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屋里,君白夜坐下来,看着苏云墨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苏云墨抱着胳膊靠在一旁,淡淡道。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除了人前她是他的准皇子妃,私底下他没有权利干涉她的任何事,也没有资格过问她的行动去向。 君白夜平息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我觉得,我们还应该保持继续合作的关系。” 苏云墨挑了挑眉,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白夜道:“今天在御花园的接风宴上你也看到了,西照皇室包括大臣对我们并不友善,以后明枪暗箭我们不得不小心提防,若是你我不能同心协力,很有可能会露出破绽,给他们有可趁之机。” “那是你的事,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苏云墨并不打算继续跟他淌这趟浑水,她只是他名义上的皇子妃,没有义务为羌国效忠。 “是么?”君白夜冷冷一笑,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慌不忙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千方百计想回到西照有什么目的,不过我敢肯定你要做一件大事,并且和西照的皇室有关系。” 苏云墨暗暗有些心惊,不知道君白夜是哪里看出的这些端倪,不过面上还是冷静从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白夜继续道:“那我问你,你身为西照的子民,回到西照以后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和你的亲人团聚?” “这个还需要问我么?”苏云墨冷淡道,“你不是已经派人查过我好几次,我的亲人对我的生死不闻不问,就算我回去了,他们也不见得会欢迎,与其这样,我何必回去?” “真的是这样么?”君白夜表示怀疑,“如果一个人流落他乡,受尽苦难,好不容易回到故土,就算家人对自己再如何不好,也会想回家去看一看吧,这是人之常情,可你苏云墨似乎对苏家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君白夜说的没错,如果她是真正的苏家小姐,回到西照以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到自己的家人,可她不是。她的心思全在如何为父兄申冤昭雪,如何让夏侯渊和秦柳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所以露出了破绽。 “那又如何?我有我的苦衷,不需要什么事都跟你说。”为了避免君白夜对这件事过分的追究,她只能这么牵强的搪塞过去。 “好,就算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君白夜笑了笑,一双凤眸黑得深沉,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你为什么会答应做我的皇子妃?仅仅只是因为你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西照,所以我的什么要求你都无条件答应?” 苏云墨脸色微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君白夜定定的看着苏云墨,似乎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出一丝一毫的端倪,他缓缓开口道,“你之所以会答应做的皇子妃,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身份便利你日后的行动,因为你需要这一层身份作为掩护,接近西照的皇室!” 君白夜的语气十分的笃定,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他相信自己的推断不会有误。 “哈!”苏云墨蓦地冷笑一声,“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君白夜,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跟你合作?难道你不知道在羌国的那段时间,我有多么厌恶你的所作所为?我要做的事自己会想办法做到,不需要你的帮忙,我们还是各顾各的比较好。” pij2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遇上官雅 苏云墨的一番话说的狠绝,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君白夜坐在椅子上,脸色黑沉。 “二皇子殿下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睡了。”虽然她此刻仍然没有什么睡意,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状态最佳,她还是决定要休息一会儿。 君白夜按了按眉心,淡淡的点点头:“没事,你休息吧,今晚我睡书房。”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苏云墨看着君白夜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其实从回到西照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十分的危险,她不想牵连一些不想关的人,也不愿意这么做。 君白夜现在自己已是寄人篱下的质子,想要在西照过得平稳安顺都十分的困难,何必还把他也卷在里面。她的计划能成功还好,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就不光是连累君白夜一个人的问题了,很有可能会再次引起两国的战事,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平民百姓。 轻轻合上门,苏云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扰神的事。 第二天一早,尉迟晔又来了,说是奉命前来给君白夜当向导,带他四处看一看西照京都的几处景致。 西照的京是个百年的老城,虽然历经烽火的淬炼,但历久弥新,城中有好几处有象征性的古建筑。 鹤山古刹群,方山千斤宝鼎,莫冷河的横江古桥,百里郊的贞节牌坊…… 既然是夏侯渊亲自下令让尉迟晔来的,那么君白夜也不能拒绝皇帝的一番好意。不过,北宫霁因为伤寒还未痊愈,不能一道同行,只有苏云墨跟着君白夜一起去。 其实尉迟晔并非一个合格的向导,他的话不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冷冷淡淡的,给人一种很疏离的感觉。还好他身边跟了一个嘴皮子十分利索的小厮,一路上恭恭敬敬的给君白夜讲解,气氛倒也融洽。 “这就是横江古桥,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是西照国境内跨度最大的一座桥,桥身长约五百丈,宽约一丈两尺……”那小厮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把莫冷河的横江古桥的前生今世都翻了出来,细细说给君白夜听。 君白夜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苏云墨跟在他身后,重温故土难眠有些情绪的波动,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听小厮解说。 不过,莫冷河作为西照流量最大的一条河流,横穿了整个京都,可以说是西照的母亲河。宽广的河面上游船画舫往来不息,十分的热闹。 远远的,一艘装潢华贵,气派恢宏的三层画舫从江心缓缓驶来,画舫二层的平台上有几个男女正兴致勃勃的饮酒奏乐,还有舞姬在一旁合着乐声在江风中袅娜起舞,十分快意洒脱。 “尉迟兄——”远远的,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摇着一把折扇,趴在栏杆上和尉迟晔打招呼。 尉迟晔面色微微变了变,却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尉迟兄——”那年轻公子并不气馁,继续呼唤。 尉迟晔还是不动声色,全然无视他的存在。这么一来苏云墨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物才能让堂堂御史大夫尉迟晔都闻之色变。 “大人,大人,上官家二公子叫您,您看,就在那边。”这小厮忒不会察言观色,好心好意的提醒自己主子。 尉迟晔回头扫了他一眼,冷冷冰冰。吓得那小厮赶紧闭上嘴巴装空气。 “尉迟大人,那边那位公子好像在叫你。”君白夜也唯恐天下不乱,笑吟吟的上来插上一句。 尉迟晔能把小厮当空气,却不能对君白夜不理不睬。他只能停下来,等着那艘画舫慢慢靠近。 “尉迟兄——”画舫刚刚停下,那个宝蓝色锦衣的公子就摇着一把描金的折扇,面带笑意,对尉迟晔道,“真是巧了,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尉迟兄。尉迟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上来吹吹风游游江,如何?” 尉迟晔语气淡淡,没有表情的开口:“不必了,在下有公务在身,恐怕没有时间陪二公子游江,二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上官家的二公子? 苏云墨微微思忖了片刻,上官家在西照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不过和其他三家不太一样,上官家并没有什么人在朝为官,只是生意做的很大。只要是赚钱的生意,基本上都有上官家的身影。 比如绸缎,茶叶,古玩,赌坊,秦楼…… 要说上官家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当然,上官家历年都会给西照的国库充一些军资,朝中上下官员也拿了他们家不少好处,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故而上官家虽然没人在朝为官,但仍然有人罩着,毕竟,他们还收买了当朝的皇帝。 也有人曾献计想找人取代上官家,把他们家的生意抢过来,但上官家的人天生有经营买卖的头脑,换做别人来做,根本做不到上官家这么大的家业。 与其说是上官家供养着半个西照,不如说是皇帝需要上官家的财力支撑着军资的运转,双方在没有明文协议的情况下达成了一种共识。这也是为什么上官家无人在朝为官,却有权有势,能跻身进入四大家族之一的理由。 苏云墨前世和上官家接触不多,不过确实有听到上官家有三个公子,如果眼前这位就是二公子的话,那她没有记错应该是叫上官雅。 大概是因为上官家世代没有几个读书人的关系,所以这任家主对自己的儿子赋予了很大的期望,分别用诗经里面的“风”“雅”“颂”三个字为自己的三个儿子取名字。 上官风,上官雅,上官颂。 老二自然就叫上官雅了。 “尉迟兄,难得竟然天气大好,你非要这么扫兴么?”上官雅似乎很喜欢缠着尉迟晔,笑眯着眼道,“人活一世不要这么死脑筋,一点情趣都没有,偶尔放松放松,也能排解一下压力不是?你看看你,整个脸都僵住了,跟棺材板似得,来来来,让小爷带你好好乐呵乐呵。” 说着,从画舫上跳下来,勾着尉迟晔的肩膀就往回走。 “放开!”尉迟晔有些恼了,皱着眉道,“我今日是奉旨陪羌国来的贵客,没有功夫陪你胡闹。” “贵客?”上官雅这才回过头来,微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君白夜和苏云墨,“你们两位就是羌国来的贵客?” 君白夜笑了笑,客气道:“贵客不敢当,在下君白夜,这是内子苏云墨。” 上官雅点点头,象征性的拱拱手:“在下上官雅,幸会。” 尉迟晔显然不想和上官雅继续纠缠下去,对君白夜道:“二皇子殿下,我们先走吧。” “诶!急什么啊你!”上官雅张开双手拦在君白夜和苏云墨面前,“既然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本公子就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两位一道上来泛舟游湖。” “这恐怕不妥!”尉迟晔想也不想的回绝了。 君白夜插了句嘴,道:“尉迟大人,既然上官公子一番盛情,你我却之不恭。我也确实想看一看着莫冷河沿岸的景象,尉迟大人何不陪我一起上去看看。” 上官雅闻言,笑着抚掌:“没错没错,这沿岸的风景可比站在河边看漂亮多了,既然两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尉迟兄你怎么能怠慢?” 尉迟晔虽然很不情愿,但君白夜都开口说了,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只得勉强点头:“那好吧,二皇子殿下请。” “快快快,请,里面请!”上官雅大喜,怕尉迟晔半道上跑了似得,勾着他的肩膀上了画舫。 两层的画舫苏云墨见过不少,不过三层的却没怎么见识过。三层的画舫不仅仅是造价上面比两层的画舫高出几倍,还因为能造出三层画舫的船匠屈指可数,所以市面上很少见到。 上官雅的这艘画舫外面看起来大气恢弘,到了里面才知道精致细腻,匠心独运。从他们上了画舫开始,奇珍异宝随处可见,就这么大刺刺的镶嵌或者悬挂在画舫的墙壁上,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人偷走。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的境界。苏云墨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还不至于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起什么邪念。 “尉迟兄,既来之则安之,你就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了。难得有机会放松放松,可别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上官雅摆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眯眯的带着众人上了二楼。 尉迟晔还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好像对上官雅有很强烈的排斥。 苏云墨不免有些好奇,低声问了一句:“尉迟大人,莫非你和这位上官公子有什么嫌隙?” 尉迟晔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不过苏云墨看他的表情十分的无奈,似乎是拿上官雅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让苏云墨更加的好奇起来,难道尉迟晔有什么把柄握在上官雅的手上? pij2 第一百七十二章 喜欢男的? “来来来,诸位快坐,快请坐。”上官雅倒是十分的热情,亲自招待君白夜等人入座。 二楼的甲板上视眼开阔,江风细细,一边喝酒聊天,吹风看景确实很舒服,也只有家财万贯的上官家公子才有闲情雅致这般清闲享受。 众人这边刚一坐下,立马就有伶俐的小厮奉上新鲜的果品和香茗供他们享用。poba 上官雅摇着折扇,笑吟吟的看着众人道:“前阵子京都来了一个歌舞班子,听说花旦的戏唱得好,人也长得漂亮,我今儿正好把他们请到了画舫上来,给各位献上一曲。” 说着,对着手下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立刻会意,吩咐下人把唱戏的人都请了上来。 西照国人喜欢听戏赏歌舞,不管是陶冶情操还是附庸风雅,总之,歌舞班子在西照十分的吃香。普通百姓请不起班子的就到茶楼里去听,磕磕瓜子聊聊听,听听戏,一天的时光就这么打发过去了。稍有钱一点的人家在节庆的时候偶尔请个戏班子到家里去唱,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很是热闹。 想上官雅这样不年不节,请一个百十人的大戏班子跑到画舫上来唱戏的,大约整个西照都没几个。 “尉迟兄,要不你先点一曲?”上官雅拿着戏折子递到尉迟晔的面前。 尉迟晔推脱道:“不用了,让二皇子殿下来吧。” 上官雅道:“也对,二皇子殿下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理当先点一出。”说着,又将折子递到了君白夜的眼前。 君白夜搁下茶盏,笑了笑道:“上官公子,您这可真是为难我了,我们羌国人不怎么听戏,哪出好听,哪出不好听,我也实在不懂,不如让内子替我点吧。” 君白夜说着,又把这个麻烦扔个了苏云墨。 苏云墨倒是从小就喜欢听戏,没事就偷溜到山下的茶馆屋顶上蹭戏听,一蹭就是大半天,不过,当着尉迟晔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出听过的样子,只得翻开折子,随意的看了看,胡乱的点了一出。 “就这个吧。” 上官雅凑上去一看,朗声笑了起来:“金玉奴?这可是唱薄情郎的戏,皇子妃当真要点这一出?” 苏云墨笑了笑,坦然道:“既然诸位都不愿意点,那我也只能胡乱点一出了,诸位姑且胡乱听吧。” “好,那就听皇子妃的意思。”上官雅大手一挥,在戏折子上勾了一笔,递给小厮。不多时,换好了行头的花旦小生便在戏台上演唱起来。 金玉奴这出戏其实说的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一个穷困潦倒的,无家可归的秀才被一个名叫金玉奴的小姐所救,金玉奴对那秀才由怜生爱,与他成了亲,日夜伴他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 没想到那秀才中了榜,被授任了知县以后,竟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还心狠手辣的将她推入江中。好在金玉奴命不该绝,被巡按大人所救。最后金玉奴假意与那穷秀才言归于好,在洞房花烛之夜当众痛数了他的种种罪行,那秀才的大好前程也因此断送。 不愧是上官雅花了重金请来的歌舞班子,无论是背信弃义的穷酸秀才还是隐忍坚强的金玉奴,人物性格都被两个主角演绎得淋漓尽致,在场的众人全被剧情所牢牢吸引。 就在那穷秀才蓄意要加害金女奴的时候,画舫的里间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上来不由分说的对着那名扮演秀才的小生就是一顿老拳,嘴里还恶狠狠的念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怎么可能这样负她!你怎么可以!你这个魂淡!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小生被打蒙了,抱着头痛哭哀嚎:“救命!救命啊……打死人了!” 上官雅赶紧让下人去把那个看起来有些疯癫的男子拉开,一脸无奈的对那男子道:“北辰兄,宋大将军,这只是一出戏而已,你何必这么当真?来来来,消消气,坐下来喝杯茶醒醒酒。” 宋北辰!居然是他!果然是他! 苏云墨又惊又喜,方才看他冲出来的身影她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是不敢确定罢了,现在看到他的正脸,一脸的青黑色胡渣子,面额消瘦,全然没有当年驰骋疆场的意气风发。更像是潦倒堕落,在青楼楚馆里面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云墨惊讶之余,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夏侯渊,你这个王八……唔……”宋北辰明显是喝多了,说话口无遮拦,上官雅连忙捂住他的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开玩笑,虽然他上官家有钱有势,一些麻烦可以破钱消灾,但当着御史大夫和羌国二皇子的面当众辱骂皇帝,这要是传出去,宋北辰还不被五马分尸。 “来人,宋将军喝醉了,快拿一碗醒酒汤来。”上官雅死死的捂着宋北辰的嘴,不给他胡言乱语的机会。 也是他喝多了没什么力气,不然以上官雅的能耐根本按不住他。 很快,醒酒汤就端了上来,上官雅让几个下人合力喂他喝了下去,宋北辰总算是安静了一些。 “忘了和各位介绍了,这位是宋北辰,在下的至交好友,尉迟大人应该认识,二皇子殿下和皇子妃只怕还不知道他这号人物。”上官雅和宋北辰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对他照顾得很是周到。 苏云墨当然知道宋北辰,那是她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虽然她早就已经猜到夏侯渊赐死她以后,会对她曾经的部下动手,但她没想到宋北辰也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上官公子的至交好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我等不知也是因为初来乍到,孤陋寡闻。”君白夜笑了笑,客气的对宋北辰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北辰酒劲还没过,随意的晃了晃手腕,随后有对上官雅道:“酒!再来两坛好酒!酒!老子要喝酒!” 上官雅摇着扇子有些气:“酒喝多了伤身,你今天已经喝了三坛了,还喝?” “怎么?喝了你三坛子好酒你舍不得了?”宋北辰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趴在了栏杆上,对着江水哇啦哇啦狂吐起来。 上官雅忙用扇子掩住口鼻,示意两个小厮过去服侍着。 “几坛子酒而已,我什么时候心疼过,只是酒不是你这么个喝法,再这么吐下去胆汁都被你吐出来了。” “你……你懂个屁!”宋北辰吐完,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苦涩的笑起来,“喝酒伤身没错,不喝酒伤心啊!这里疼你知道么?你知道么?啊?” 上官雅被宋北辰这么一吼,也有些气不过了,啪一声合上扇子道:“对!小爷我是不懂!可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能怎样?这么作践自己她就能死而复生?你就是个懦夫!一直在逃避!已经五年了!整整五年!你已经快废了你知道么!” “住口!你给我住口!”宋北辰站起来,没走几步,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苏云墨就坐在离他比较近的一个位置,她上前扶了宋北辰一把,宋北辰蓦地一怔,眼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苏云墨不露声色的把他扶起来,道:“宋将军,酒喝多了确实伤身,还是少饮一些比较好,上官公子也是一番好意。” 宋北辰死死的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苏云墨。 上官雅忙过来缓和气氛道:“好了好了,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这么浪费么,来来来,我这还有几个能歌善舞的美人,诸位今天可要好好放松放松。”说着,对着苏云墨笑了笑,“皇子妃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苏云墨稀松平淡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 “好!皇子妃果然豁达通透!在下佩服!”上官雅拱拱手道,“二皇子殿下好福气,取了这么大度的一个贤内助,恭喜恭喜。” “上官公子客气了。”君白夜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没心思。 不过,此刻尉迟晔却站起来道:“抱歉诸位,我先去方便一下。” “诶诶诶!等等!”上官雅上过来,一把抱住尉迟晔的胳膊,笑眯眯道,“我说尉迟兄,每次你都找借口尿遁,这也太不厚道了,今天来的美人可不是一般的胭脂俗粉,错过可惜。” 尉迟晔的面色有些难看,道:“放开!我没兴趣。” 上官雅不依不饶道:“正是因为没兴趣才要好好培养培养,尉迟兄,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摸女人的手是什么时候?” 尉迟晔皱眉:“我没摸过。” “天!你居然没摸过女人的手!”上官雅惊讶的叫起来,“你这样以后怎么娶妻生子?你家该不会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吧?” 尉迟晔正色道:“有小厮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侍女。” “噗哈哈哈——”上官雅忍不住狂笑起来,“尉迟兄,你这是怕女人还是讨厌女人?难不成,你喜欢的是男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游湖 饶是尉迟晔的脾气再好,听到上官雅这么一番肆无忌惮的嘲讽也会忍不住面色沉了下来。不过,尉迟晔毕竟不是冲动莽撞之人,没有当着君白夜和苏云墨的面翻脸。 “上官公子若是一定要这么理解,在下也无话可说,不过,这都是我尉迟某人的私事,好像和上官公子没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得不冷不热,但也算是给足了上官雅面子。 上官雅倒是半点也不生气,还厚着脸皮对尉迟晔道:“抱歉抱歉,尉迟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太当真。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喜欢较真了。” 尉迟晔面色不改,并未搭话。 上官雅又赶紧赔礼道歉:“好好好,算我失言算我失言,我自罚一杯向尉迟兄致歉。”说着,端起满满的一杯酒,十分痛快的一饮而尽。 尉迟晔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上官雅勾住他的肩膀笑着道:“来来来,尉迟兄,人生得意须尽欢,别总是拘着自己,偶尔也要放纵放纵。我特意挑了两个才情具足的姑娘陪陪你,保管你满意。”语罢,一招手,两个分别穿着烟青色和藕荷色薄纱裙的姑娘就身姿袅娜的走了过来,在尉迟晔跟前微微一福身,柔声道:“妾身烟如见过尉迟大人。” “妾身月如见过尉迟大人。” 仔细一看,这两个女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孪生姊妹。 不过,姐妹二人虽然长得一样,气质却有所不同。姐姐烟如温婉娴静,妹妹月如活泼灵动,这一静一动站在一起,自然而然成为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尉迟晔一看到姐妹两人往自己这边靠,下意识的往后退,拒绝道:“不,不用,我不需要人陪。”poba 但热情大胆的妹妹月如已经上来挽住了尉迟晔的手腕,娇嗔道:“尉迟大人,妾身不但会琴棋书画,还会吟诗作对,就让妾身陪您喝一杯吧。” 尉迟晔仿佛失了方寸一般,忙不迭的推开月如,摆手道:“不,不用!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尉迟大人莫不是嫌弃我们姐妹出身微寒?”烟如上前一步,双目微红,楚楚可怜道,“我姐妹二人虽然是妓子,不过向来只卖艺不卖身,若是尉迟大人当真是瞧不起我们姐妹二人,我们也决不自取其辱。” 烟如看着文静,骨子里却有一股傲劲,身为青楼女子能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到如此地步也实属难得。 “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尉迟晔立刻否认了烟如的话,原本想解释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似乎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对上官雅道:“上官公子,麻烦你把这二位姑娘请回去,今日的资费我出。” 上官雅摇着折扇,笑吟吟道:“本公子请上来的人,怎么能让尉迟兄掏腰包?只是烟如柳若两位姑娘并非普通的青楼女子,平日里那些个豪客们一掷千金也难求一见,那老鸨是卖我面子才让烟如月如两位姑娘出来的,这么大好的机会尉迟兄可不要错过。” “上官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恐怕无福消受。”尉迟晔依然坚持不肯让烟如月如两个姑娘近身,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苏云墨对浴池晔的印象不错,旁观在侧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来为尉迟晔解围.她笑了笑,语气还算客气的对上官雅道:“上官公子,既然尉迟大人无心消受美人恩,你又何必继续强人所难。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兴许这几位美人并不是尉迟大人喜欢的类型。” 上官雅笑了笑,有些无奈道:“好吧,既然皇子妃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给尉迟兄硬塞两个美人似乎显得我上官雅别有用心似的。” 苏云墨忙道:“上官公子误会,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雅摆摆手:“开玩笑罢了,皇子妃不必太当真。诸位有所不知,我与尉迟兄其实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伯父和伯母见尉迟兄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却还像个木鱼脑袋一样不开窍,所以私下里委托在下给尉迟兄牵牵红线,介绍几个姑娘给他认识认识,也好让他们二老早点抱上大孙子。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然谁愿意操这老妈子的闲心。” 听上官雅这么一说,苏云墨有些释然了,原来真正操心的是尉迟家的两位老人。不过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其他三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子女,唯独尉迟家是三代单传,老人家抱孙心切,想早点让尉迟晔为尉迟家开枝散叶实属正常。不过,他们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找谁不好偏找上官雅这个桃花遍地开,风流薄幸的浪荡公子哥。他自己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无拘无束,怎么能帮尉迟晔找到一个合乎心意的良配? 现在苏云墨终于明白刚才尉迟晔一看到上官雅就脸色发沉,避之如蛇蝎一般了,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原由在里面。 “好了好了,尉迟兄,我上官雅在这先给你赔个不是,不过你可千万别怪罪伯父伯母,他们也是为你着想。”上官雅这个看起来浪荡不羁的富家公子哥,气度倒是很大,还主动向尉迟晔道歉。 尉迟晔面色缓和了不少,也回礼:“多谢。” 上官雅于是吩咐烟如和月如先下去,回头对众人道:“今日诸位算是赶上了,今早我让人去抓了一筐螃蟹,全都是青壳白肚,金爪黄毛的大闸蟹,临近中秋,正是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我家请来了几个专门做大闸蟹的厨子,厨艺还不错,待会儿请诸位一定留下来尝一尝。” 君白夜笑着道:“这么说,我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苏云墨也很久没有吃到西照的大闸蟹了,既然君白夜这么说,显然是决定要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她不免有些期待,上官家请来的厨子做出来的大闸蟹到底比不比得上西照皇宫里的御厨。 这时,有小厮走来在上官雅耳边禀报了一句,上官雅摇着折扇,笑吟吟的对君白夜等人道:“宴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诸位请到里面来坐。” 于是君白夜,苏云墨,尉迟晔还有宋北辰四个人一起跟着上官雅进到了画舫里面的一个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就是画舫上最佳的观景台。四面是镂空雕花的窗台,坐在栏杆边上可以极目远眺江面和周围的风光,有郁郁的江风吹过来,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雅间里面的桌椅也是上等的红木制作的,无论是做工还是雕刻的手笔都能看出是大家之手。碗盘茶具随便拿一个到古玩店里去卖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可见上官家确实不是一般的有钱,不然怎么经得起上官雅这么不要命的花钱。 “诸位请坐。”上官雅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招待好贵客,君白夜算是这里身份最高的,所以给他安排了上座,苏云墨顺理成章的坐在他的旁边。 按理来说,尉迟晔作为陪同的向导应该和君白夜他们坐在一起,但宋北辰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苏云墨的另一边,尉迟晔没办法只能和上官雅坐在一起。 宋北辰的酒意已经醒了很多,不过并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倒像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只有苏云墨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他一眼。 “来来来,大闸蟹来了!” 第一道菜是清蒸大闸蟹,一只只黄橙橙的大闸蟹被绑着十字绳摆在餐桌的正中间,又大又肥,看上去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不过螃蟹性寒不宜多吃,厨房那边还特别准备了驱寒的姜茶和花雕酒。 上官雅自己并没有动手,只对君白夜等人道:“二皇子殿下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理当先尝一尝。”说完,身后就有伶俐的侍女上前,戴着特质的手套为君白夜拿了一只大闸蟹拆剥起来。 在西照,但凡有钱有势有点身份的人,吃大闸蟹都十分的讲究,首先蟹八件是必须要准备的。 上官家准备的蟹八件全都是银质的,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云纹,显然是专门定制的。 那侍女低垂着眉眼,取出剪刀先把螃蟹的八只脚剪掉,然后把蟹盖揭开,用玲珑小巧的勺子把大闸蟹胃部的部分舀出,然后把盛有饱满蟹黄的蟹壳一起双手奉到君白夜面前。 上官雅道:“二皇子殿下,这蟹黄可是好东西。” 羌国江河湖泊都比较少,所以很少有人养蟹,在羌国几乎吃不到这样肥美的大闸蟹,饶是君白夜这种身份尊贵的皇子也不例外。 “那我就先尝尝了。”君白夜优雅从容的接过蟹壳,用小勺子舀起里面的蟹黄吃了起来。 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君白夜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不然当着上官雅和尉迟晔的面暴露出羌国堂堂二皇子居然没有吃过大闸蟹,多少有些跌面子。 可,就在这时,宋北辰突然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二皇子殿下是第一次吃大闸蟹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怎么会是你? 宋北辰这话一出,多少有些让君白夜难堪的意思,君白夜为了保持身为二皇子该有的修养和气度并不能动气,只是笑着故作惊讶道:“宋将军何出此言?” “叫我宋北辰就可以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若我还是将军,上次的那一战我必会让你们羌国的将士有来无回!”宋北辰的语气有些强硬,这让上官雅和尉迟晔都始料未及。 “宋将军,我敬你曾经为西照的百姓做过许多善事,也为皇上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所以打从心里对你十分的敬重。”尉迟晔站出来,正色道,“不过,现在西照已经和羌国停战议和,两国之间自然会和平相处。若是将军还有意要挑起战事,那受苦受难的将是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 上官雅也站起来缓和气氛,岔开话题道:“宋将军,今日我们聚在一起吹风看景,品尝人间美味,这都是缘分,不用去在意各自的身份。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 宋北辰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样子是卖上官雅一个面子了。 上官雅这才松了口气,让厨房那边又加了几道菜:“来,大家都别客气,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无需拘谨。” 宋北辰自己拿了一只大闸蟹,拒绝了侍女的服侍,一边吃一边道:“真正知道吃蟹的人根本不会假他人之手,吃螃蟹的乐趣就在于剥螃蟹的过程,若是只等着张开嘴吃里面的精华,那还有什么意思?” 苏云墨闻言微微有些愣,这句话应该是她说的。 以前一起吃螃蟹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身份贵重,放不下身段去剥螃蟹,只有她毫不顾忌,亲自上手,每一只都剥吃得干干净净,一丝肉都不剩才算满足。这个习惯一直到后来进了皇宫当了皇后也没改过来,好几次都被夏侯渊说没教养。 大概是受她得影响,宋北辰包括她麾下得几个将领吃蟹得时候也都是自己动手,从来不让别人伺候。 “原来如此。”君白夜悠然笑了笑,屏退了那名还在埋头剥蟹得侍女,坦言道,“不瞒诸位,我们羌国人没有吃螃蟹的习惯,我确实是第一次吃螃蟹,原本还想在诸位面前掩饰,没想到竟被宋将军一眼看了出来,真是惭愧。” 苏云墨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君白夜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与其被别人戳穿还不如自己坦荡的承认。 尉迟晔道:“没吃过螃蟹并不是什么有损颜面的事,二皇子殿下大可不必介怀。” 上官雅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羌国不产螃蟹,二皇子殿下又是第一次吃,更应该好好品尝一下我们西照的特产。” “多谢上官公子分一番盛情。”君白夜态度谦和的道谢。 宋北辰嘴里叼着一直吃完的蟹腿,看着苏云墨道:“皇子妃殿下,你怎么不吃?难道上官家的螃蟹也配不上你的胃口?” 苏云墨没想到宋北辰会把矛头指向自己,螃蟹她当然是喜欢吃的,不过被宋北辰这么一闹,她也不知道这个螃蟹她是该吃还是 不该吃了。 吃的话,她这个名义上的羌国二皇子妃按理来说也是不会剥螃蟹的,可如果要让侍女伺候着她吃,她也实在难以下咽。 “上官公子家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品,不过……” “不过,我们两个都不懂得怎么吃螃蟹,上官公子想必对吃螃蟹有所心得,不如教教我们两个,让我们也知道知道吃螃蟹真正的乐趣所在。”苏云墨正在搜肠刮肚找借口,君白夜接过她的话头帮她解围。 “好。”上官雅十分痛快的点头答应了,立马招呼来侍女把吃螃蟹用的蟹八件摆了上来。苏云墨和君白夜于是照着他的样子观摩学习。 “我吃饱了,就不陪几位了,先告辞。”宋北辰吃完了一整只蟹,猛地喝了一杯花雕,然后擦了擦手站起来。 不过,他并不是急着要下船,而是去别的地方躲清静了。上官雅大概是早已司空见惯,只让两个小厮跟过去照顾着并没怎么在意。 “宋将军脾气就是这个样子,不是针对二皇子殿下和皇子妃,还请两位不要见怪。”上官雅有心袒护宋北辰,还特意为他辩解几句。 苏云墨自然知道他的秉性就是如此,说话全凭自己的喜恶,根本不管别人什么身份,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得到她重用之前他因得罪了不少人被人蓄意打压,还曾被安排到马厩去刷马,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如此。 君白夜大约还不知道宋北辰是什么人,所以对他也不怎么在意,等宋北辰走后,气氛反而更融洽了一些。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苏云墨吃了一公一母两只蟹,又喝了一杯姜茶,终于心满意足了,趁着他们还没吃完,找了个借口脱身。 上官雅以为她要上茅房,所以让一个侍女给她带路。苏云墨跟着侍女到了茅房,然后就让她回去了。等确定周围没人以后,她才装着迷路的样子在四周寻找宋北辰的身影。 刚才宋北辰在走之前,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座位上的两根筷子上下交叉成一个很小的角度,这是之前她麾下的人相互联系约见的一种暗号。一开始她还想不明白宋北辰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一个暗号,是给自己看的还是给别人看的? 如果是给别人看的,君白夜和上官雅可定可以排除,君白夜和他根本就没有交集,在今天之前,他们恐怕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他和上官雅这么熟悉,如果有什么话想单独说,随时都可以,根本不需要这么神秘。 剩下一个尉迟晔,仔细想想也没有可能,同在西照国,又都是上官雅的朋友,如果想见面私下里完全有机会,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剩下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了。 有了这一个大胆的猜测以后,苏云墨开始回忆自己从上了画舫以后有什么举动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等等!她想起来了,刚才她扶着宋北辰的时候,膝盖和腰习惯性的向前挺了挺,为的是帮助他稳住重心,而这个动作在之前并肩作战,他受伤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也做过,莫非宋北辰是因为这个才有所察觉? 难怪那之后,宋北辰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就在苏云墨找了一圈仍然无果之时,身后一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牢牢的拉住苏云墨的手臂,把她拖拽进了屋里。 其实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苏云墨已经察觉到了屋里有人,被那股力量拉进去以后,她立刻反抓住对方的手,将他两根手指死死的往下压。 “嘶——”那人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却没有叫出声来。 苏云墨回过头一看,见对方是宋北辰,这才放松了警惕,缓缓松开了手,故作惊讶的问:“宋将军?怎么会是你?” 宋北辰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指头,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云墨:“皇子妃阁下难道不是专门出来找我的么?” “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让我的夫君二皇子殿下听到这话,还会误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苏云墨并没有立刻就跟他摊牌,实际上她所经历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是自己曾经的心腹,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说的话他是否会相信。 宋北辰显然不相信苏云墨的话,冷冷一笑道:“皇子妃阁下还是不要再装了,你若不是来找我的,为什么刚才在这附近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原来宋北辰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难怪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我不过是迷路了而已,宋将军想多了。”苏云墨面色平淡道。 宋北辰抱着胳膊靠在门上,似乎不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他直截了当道:“不管你是不是专程过来找我的,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苏云墨挑了挑眉,问。 宋北辰定定的看着苏云墨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一丝端倪。他一字一顿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苏云墨莞尔一笑,道:“我?宋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叫苏云墨,羌国二皇子的皇子妃,怎么?宋将军对我有所怀疑?” 宋北辰若有所思的问:“你会武功?”poba 苏云墨点点头:“会一些,不过是些花拳绣腿,防身之用。” “花拳绣腿?”宋北辰悠悠一笑,“我看不像!”说着目光一汉,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冲着苏云墨的面门袭来,目标直取她的双眼。 这样近距离的突然攻击,就算是苏云墨也没有想到宋北辰会来这么一招,但她却面色不改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手指伸到自己的眼前,离自己的眼珠子只有一个指甲缝的距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服 宋北辰蓦地一惊,万万没想到苏云墨竟然不避不退,情急之下慌忙收力,险些造成内伤。 “你怎么不躲?”宋北辰回过头,愤怒的质问。 苏云墨笑了笑,语气疏淡道:“明知躲不过又何必要躲,而且我也知道宋将军是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只会一些花拳绣腿,你不会真的伤我,毕竟我是羌国的二皇子妃。” 宋北辰暗暗咬牙,她说得没错,自己根本不可能伤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突然袭击会逼得她做出本能的反应,没想到对方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以不变应万变,轻松化解了他的试探。 此刻,苏云墨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顿了顿,对宋北辰道:“没错,我确实是看到你留在桌子上的暗号才出来找你的。” “你果然看得懂那个暗号!”宋北辰面色大变,情绪有些激动,问,“你到底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 苏云墨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就是前一世的东方寐,不过她却不能对他说出实情。只得道:“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猜疑,也不必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她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愿不愿意暗中帮忙?” “她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宋北辰一把揪住苏云墨的衣襟,红着眼睛瞪着她道,“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还知道一些什么?” 苏云墨按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背,让他松开自己的衣襟,语气平淡道:“我说过了,我的身份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回答我愿意不愿意就可以了。” 宋北辰看着她沉定的目光,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道:“你如果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宋将军是聪明人,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心眼可以耍的,我的话能不能信取决于宋将军你自己。”苏云墨看着宋北辰,缓缓道,“宋将军若是信得过她,自然就不会怀疑我,若是信不过她,我多说也是无益。” 宋北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他顿了顿道:“那你告诉我,她到底是死是活?” 因为亲眼看到东方寐的棺椁被葬入了皇陵,他才万念俱灰,毅然卸甲弃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心心念念放不下,甚至流连烟花柳巷,用酒色来麻痹自己,沉溺颓废的有时候照镜子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他本就是个混迹市井的孤儿,孑然一身,靠着一身的蛮力才能入选征兵,但没有人看得起他,只当他是洪水猛兽,避之犹恐不及,唯有她毫不介意他的出身,跟他一起喝酒一起练武,一起冲锋陷阵,一起浴血奋战……那是他生命里最难忘的快乐时光。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其实到现在,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她已经死了的事实,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告诉她,她还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所以他一直在绝望中坚守,等待着某一日的重逢。 苏云墨说的这番话,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同时又忍不住怀疑,一个他亲眼看到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种感觉十分的矛盾,就像自己心里的愿望和现实的残酷强烈的撞击,让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苏云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宋北辰道:“她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东方寐这个人。” 有的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苏云墨。 宋北辰静静的看着苏云墨的眼睛,她的眼底一片寂静坦然,波澜不惊,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好吧。”宋北辰知道自己再怎么逼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只能妥协道,“那你告诉我,她需要我帮她做什么事?” 苏云墨看了宋北辰一眼:“宋将军,这件事十分的危险,你可以慎重的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不用了。”宋北辰想也不想就道,“不管你是谁,是不是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只要你说的事真的是为了她,我都愿意。我这条命若不是她,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还给她又何妨?” 听宋北辰这么一说,苏云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十分的苦涩。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是画舫上的两个侍女,嘴里还喊着:“皇子妃……皇子妃您在哪里?皇子妃……” 原来是来找她的。 也难怪,她這一趟出来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 苏云墨没有时间跟宋北辰细说,只得匆忙道:“别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重新振作起来,想办法回到朝堂之上,重掌军权。” 说完,苏云墨就出去了,免得侍女们找不到她,到时候回去不好跟君白夜他们解释。 “怎么去了那么久?”果然,一回到座位上,君白夜就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苏云墨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有些歉意的对上官雅等人笑了笑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方才有些晕眩,所以吹了吹风,耽误了些时间。” 上官雅关切道:“那皇子妃现在可好些?我让人给你送一碗药汤来,这是出海的人经常喝的一种药汤,对预防船上晕眩有不错的效果。” “不必了,已经好多了。”苏云墨婉言谢绝了上官雅的好意。 君白夜也关心的问:“真的没事?” 苏云墨摇摇头:“没事了。” 君白夜点点头,起身对上官雅道:“多谢上官公子盛情款待,我们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酒足饭饱以后,也确实该走了,不然还真赖在上官雅的豪华画舫上准备过夜不成。 上官雅挽留了几句,君白夜再推辞几句,上官雅这才下令让画舫靠岸停下,亲自送君白夜下了画舫。 从画舫上一下来,尉迟晔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脸色都比在画舫上好看很多。 君白夜对尉迟晔拱拱手道:“尉迟大人,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看就先到这里吧,别的景点明日再看也不迟。我想和皇子妃到集市上去转一转,看看西照的风土人情。” 既然君白夜都这么说了,尉迟晔也不好再勉强,他客气的回礼道:“好,那明日一早微臣再去二皇子殿下的住处等候。不过西照的街市巷子比较多,容易走迷,二皇子殿下若是有需要,微臣愿意领路。” 君白夜忙道:“不必再劳烦尉迟大人了,我们两个今日当一回普通的老百姓游一游西照的京都,也见识见识西照与我羌国的不同之处,若是真的迷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自会向官府求助。” 尉迟晔点点头:“那就随二皇子殿下的意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效劳之处,二皇子殿下可以随时派人来微臣府上通知微臣。” “好,多谢尉迟大人。” 两人互相客套了两句,然后在江边分了手。 等尉迟晔一走,君白夜就和苏云墨沿着江岸不缓不慢的散步,一点也不急着去街市。 此时正是黄昏十分,夕照映着天边的晚霞,宛如一片燃烧着的火原,江面上水光粼粼,偶尔有几片枯黄的枫叶被萧瑟的秋风吹落,平添了几分萧索之气。 不过,沿途吹着清爽的江风还是十分的醒神的。 君白夜似乎在想事情,眉头微锁,面色凝重,苏云墨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份宁静,就这么沉默的在一旁。 隔了一会儿,君白夜突然开口问:“刚才,你出去那么久,到底去干什么了?” 苏云墨淡淡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有些晕眩所以休息了片刻。”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种借口骗得了别人骗不过君白夜,不过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 君白夜不置可否,他换了一个问题道:“既然你以前是西照的人,那么你应该知道宋北辰了,跟我说一说他的事迹吧。” 苏云墨微微有些惊讶,不明白君白夜好端端的怎么会对宋北辰这么感兴趣。 她迟疑了一下,故意避重就轻道:“知道一些,只听说他是前皇后东方寐麾下的得力助手,为西照开疆扩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这么说,他也算得上是西照的有功之臣?” “那是当然。”苏云墨肯定道。poba “既然他是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才,为什么西照的皇帝不加以重用,却让他赋闲在家?”君白夜继续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离开西照的时候他还是大将军,没有被革职。”苏云墨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君白夜联想得太多,她不希望君白夜注意到宋北辰得存在。倘若让他看出了宋北辰有可用之处,恐怕他操纵的棋盘之上又会多一枚棋子。 君白夜点点头继续道:“刚才我看到尉迟晔似乎对他也很敬重,想必他在西照很有几分威望。” “那应该是以前,现在颓废成这个样子,恐怕早已威信全无。” 君白夜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以苏云墨对他的了解,他回去以后必定会派人去调查宋北辰的所有背景。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玉连城 苏云墨原本以为君白夜说要去西照的街市转一转不过是为了摆脱尉迟晔的说辞,没想到他还真的带她一路走到了街市这边。 西照的京都内是有夜市的,每到华灯初上,摆摊做买卖的人齐聚于此,到处都热闹哄哄的,灯火亮如白昼。走在西照的街道上,你会感觉这是一座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 两人沿途边看边买了一些看起来很有食欲的小零食。别看君白夜是一国的皇子,但是换了一身便装走在西照的街市上也和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差不多。只是别人吃东西有种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既视感,而他永远那么温温吞吞,优雅得体,惹来周围不少姑娘暗中偷瞄。 好在苏云墨此刻装扮成的是男子,不然和他站在一起不知要收到多少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刀子。 苏云墨半开玩笑的道:“羌国的女子都喜欢体格精壮的男子,而西照的女子则喜欢温雅清瘦的,你在羌国不怎么受待见,到西照来倒是正好。” “那,你呢?”君白夜此刻手上正拿着一只碳烤羊肉串,回头一本正经的看着苏云墨,嘴角还不小心沾到了一点点的酱汁。 “什么?”苏云墨嘴里吃着外酥里嫩的羊肉串,并没有听清楚君白夜的意思。 君白夜皱了皱眉,解释道:“你也是西照国的人,那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咳咳咳……”苏云墨噎了一下,没想到君白夜会这么问自己,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你可以不用把我列入名单。” “为什么?”君白夜追问。 苏云墨顿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淡淡的道:“没有为什么,二皇子殿下也不是有闲心顾念儿女情长的人,何必说这种话。” 君白夜的面色稍稍沉了下来。 每一次苏云墨以二皇子殿下称呼他的时候,就是在无形中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来到西照他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个人的感情上面。但随着时间越长,和苏云墨接触的越多,他就情不自禁的被这个女人所吸引,心里渐渐有了一种贪念。 倘若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能有这个女人在一旁为他辅佐……poba “西照的四喜丸子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苏云墨有意想岔开话题。 “不用了,已经吃饱了。”君白夜吃完手上最后一根羊肉串,对苏云墨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就回去?”苏云墨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这么久没有回到西照,这一条夜市街满满的都是她当年的回忆,她还想继续逛一逛,反正太早了回去她也没有上面睡意。 “怎么?你还想逛?”君白夜问。 苏云墨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再逛一圈,这里我还算熟,不会迷路。” “好吧。”君白夜确实是有些累了,没有心思再继续逛下去,“那你自己小心,等会儿我派珦来接你。” “不用了。”苏云墨想也不想就回绝,“珦是你的护卫,应该保护你,我不需要。” 君白夜没再多说什么。 西照的夜市才刚刚开始,空气中飘散着脂粉和各种食物的香气,到处都是可以让人醉生梦死的风月场所,也不知有多少公子豪客在这里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从这些林立的秦楼楚馆就能看出,这个国家已经从内部开始慢慢的腐朽,新一代的王孙子弟除了花天酒地根本没有什么精忠报国的情怀,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战火重燃,他们恐怕跑得比谁都快。 这就是夏侯渊治理下的国家,走在街上都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偏偏有人还趋之若鹜,以为是兰馨之气。 难得有机会可以单独行动,苏云墨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一个老熟人。 在西照京都的闹市之中,偏门一角有个不太起眼的店铺,门面冷冷清清,做的是玉器买卖,一个月也没有几个顾客上门。不过店里的老板却半点也不介意,依然开着冷清的玉器店龟缩在京城闹市的一角,偏安一隅。 老板名叫玉连城,从祖上开始一直就是做玉器买卖的,生意不红不火,就如他的人不温不淡。 玉连城是个男子,相貌有些娘气,举手投足间简直比女子还要温婉妩媚,这一度让身为女子的苏云墨羞愧不已。不过玉连城并不喜欢用胭脂水粉来粉饰自己,他只是比较注重保养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所以他的皮肤看起来细腻如凝脂,嫩滑白皙,不少青楼楚馆的女子还来向他讨教过护养的秘方却被他打了出去。 按他的话说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子就是个爱美的爷们又怎样!跟你们这些臭娘们不是一路人! 玉连城及其厌恶女人,远远的闻到廉价的胭脂香粉味道都会想作呕,但唯独苏云墨不在排斥之列。大约是因为苏云墨爷们起来比真爷们还爷们,所以一开始苏云墨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坐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让玉连城以为是个男子,并且十分的崇拜。 得知苏云墨其实是女儿身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 不过,不管怎么,他对苏云墨就是讨厌不起来,最后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苏云墨来找玉连城其实是向他打听几件事,别人不知道,玉连城虽然面上做的是玉器的生意,其实真正赚钱的买卖是卖、贩卖消息。可以这么说,整个西照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大事小情。 包括皇帝夏侯渊昨晚上宠幸的是哪位妃子,今早又赏赐了哪些东西;城东的李员外家新纳的小妾其实是看重他的钱财,私底下早就和教书的李秀才有染;客盈楼的老板昨天晚上又去了青楼被老婆抓了个正着,到现在还在院子里跪着…… 这些消息也不知道玉连城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出来的,但绝对的准确,所以每一条消息卖出的价格也是普通老百姓不可想象的。 不过,要想得到玉连城的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有三个规定。 第一,看不顺眼的人不卖。 第二,女人不卖。 第三,心情不好不卖。 另外,他每天只卖三条消息,多一条都不卖,就算你出到天价,不好意思,客官您明天请早。 苏云墨来到玉连城的玉器店门前时,门是半掩着的,玉连城就躺在屋里面的藤椅上正仰着脸做面膜。 面膜都是他自己调制的,对滋润和保护皮肤有很好的效果,他也曾大力推荐苏云墨一起使用,但苏云墨嫌麻烦,也没有时间天天用珍珠磨粉然后调上各种菜汁果汁蜂蜜把脸画得像个大烙饼似的。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打烊了,客官明天请早吧。” 玉连城听到脚步声,连看都没看就下了逐客令。 苏云墨闻言并不说话,继续往里面走。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玉连城顿时恼了,噌一下坐起来,瞪着苏云墨,“都说了已经打烊了,你还进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云墨笑了笑,自顾自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指着他的脸道:“你的面膜干了,再不洗掉对皮肤不好。” “啊!”玉连城惊叫一声,忙起身火急火燎的赶到里屋去洗脸。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连城洗好脸又抹了自制的保湿液才慢悠悠的走出来,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苏云墨:“这位客官,今天不做生意了,你还是请回吧。” 苏云墨不慌不忙道:“谁说我是来买东西的了?我是来要债的。” “要债?”玉连城嗤笑一声,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云墨,“我说这位姑娘,你是认错人了吧,你我素未蒙面,我什么时候欠过你的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误会了。”苏云墨道,“我不是替我自己要债,而是替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谁?”玉连城好奇的看着她。 苏云墨迎视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缓缓道:“东,方,寐。” 玉连城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嗓音有些颤抖:“你……你说谁?” “东方寐。”苏云墨平静的重复一句,但心里却百味杂陈。自己明明就站在他的眼前,却不能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咫尺天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玉连城面色冷了几分,也难怪,东方一家早就被夏侯渊斩草除根,就连当时和东方家有牵扯的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他不得不提防一些,免得落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向你打探一个消息。”苏云墨没有多说别的,直接奔主题。 “什么消息?”玉连城心中疑惑不已。 苏云墨看着玉连城,面色凝重了几分,问:“东方家可还有人幸免于难?” 这是她目前最为关心的事情,倘若东方家还有人在,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至少在这世上她不是孑然一身。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有筹谋 玉连城显然对苏云墨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并不信任,他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客气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是要来光顾我的生意,明天赶早,今天已经打烊了,恕我不能招待。”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苏云墨还死赖着不走就显得有些太不懂得看人脸色了。可苏云墨偏偏装作没听懂玉连城下的逐客令,坐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你放心,我肯定会走的,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玉连城被气笑了,在西照的天子脚下做生意,他什么人没见过,不过像眼前这位一来就套近乎,不拿银子就想白白赚他一个消息的人确实不多见,好在他早有准备,就是防止遇到这种不要脸的流氓无赖。 “看来,这位姑娘,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玉连城冷冷一笑,算是给苏云墨最后一个警告。 “玉老板想怎样?”苏云墨慢悠悠的开口。 玉连城一边笑着一边轻轻击掌:“既然这位客官你不打算自己从我这店里走出去,那我只有找人来把你请出去了。” 可,等他击掌了三下,屋子后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平时花钱养着的几个护院难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玉连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甘心的又击掌了三下,但还是毫无动静。 苏云墨笑了笑道:“玉老板不必再白费力气了,如果你等的是院子后面的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护院,那么他们此刻应该睡得很香,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比较好。”ppx9 玉连城的行事做派她是知道的,所以在进入玉器店之前,她就事前摸到院子的后面把那几个护院都给打晕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才能醒过来。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玉连城不确定苏云墨有什么目的,但他心里已经对她有了些许敌意。 “玉老板不必紧张。”苏云墨依然不慌不忙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想知道东方家到底还有没有人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有的话,还请玉老板告诉我,哪里才能找到他。” 玉连城看着苏云墨,问:“你和东方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关心东方家的人?” “这个玉老板无需知道。”苏云墨暂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只能先瞒着他,“等该知道的时候,玉老板自然就会知道。” 玉连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眉角冷峭,笑道:“我玉连城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这位姑娘,你既然想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消息,又不肯回答我的问题,那很抱歉,我无可奉告。” 苏云墨道:“玉老板的规矩我自然是懂的,所以我今天来并不是和玉老板做生意,而是受人之托,特地来询问东方家的人下落。” “你说东方寐?”玉连城只觉苏云墨的话可笑至极,“你想拿一个死人来糊弄老子,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点?” 苏云墨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三公子,我今日来是真心求教,并不是来结怨的,还请你看在和东方寐朋友一场的份上帮这个忙。” 玉连城的脸色顿时大变,定定的看着苏云墨:“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玉连城在外面人家都称他为二爷,因为玉连城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关系。但实际上,在大哥之前,玉家还有一个儿子,只不过得了天花早夭了,这件事极为隐秘,除了玉家人很少有人知道。有一次,他酒后胡言,把这件事说给了东方寐听,东方寐笑着称“原来你不是什么二爷,而是玉三公子”。 三公子这个称呼,只有东方寐知道。 “我说过了,我是熟人之托,还请玉老板帮帮忙。”苏云墨言辞恳切,站起来对玉连城躬了躬身。 玉连城目光探寻的在苏云墨身上流转,记忆里他确实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也不知道东方寐还有这么一个朋友。可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神秘,她既然关心的是东方家的人,又说得出只有东方寐才知道的秘事,他不能不帮这个忙。 “好吧。”玉连城松了口,妥协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苏云墨微微皱眉,有些不能理解。 玉连城道:“我不知道东方家到底有没有人还活着,至少我所知道的是没有了,但如果你口中的那个人还活在世上,那就是还有一个。” 也就是东方寐本人。 苏云墨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这么说,东方家除了她以外,就再也没人活在世上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不过真的听到这个事实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我知道了。”苏云墨闭上眼睛,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多谢玉老板,我先告辞了,今日之事还请玉老板守口如瓶,这样对你我都好。” 玉连城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如今这位皇帝和身边的那位贵妃娘娘十分机会有人谈论东方家的事,若是被人知道多少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就在苏云墨走到门口的时候,玉连城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苏云墨停住脚,回头看着他,有些不解:“玉老板还有什么事?” 玉连城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如果你想做的事是为了东方家和她的话,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玉连城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也愿意为朋友尽一尽绵薄之力。” 苏云墨心中有些感动,他没想到玉连城会主动提出愿意帮忙。其实玉家做这种情报卖买的,最理智的办法就是明哲保身,不涉及,不参与任何与银子无关的事,玉连城这么做算是打破了祖上定下来的规矩。 “好,我替她谢谢你。”苏云墨点点头,不管怎样,她很感激在东方寐离世这么多年以后,他还愿意冒险帮助她,这个朋友,她没有白交。 与此同时,君白夜和苏云墨分开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去他们住的宅子,而是跟着一个身材瘦小,戴着帽子的小哥转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子里。 那小哥十分的警觉,四处察看,确定没有人尾随跟踪以后,才走到君白夜面前下跪行礼:“奴才小文子参见二皇子殿下。” “起来吧,不用拘礼。”君白夜摆摆手,让他起身。 小文子谢了礼,站起来,双手呈上一个油纸信封,对君白夜道:“二皇子殿下,这是师傅让奴才转交给二皇子殿下的亲笔信,并且一再交代奴才要亲手交给二皇子殿下。” 君白夜点点头,接过了那封信件,上面写着:元帝已失权位,贵妃秦氏霸政,民生不安,君臣不睦。殿下稍安勿躁,可假意亲和秦氏,以静置动,作壁上观。 字迹苍劲有力,应该是出自一位老者之手。 夏侯渊又称景元帝,上面说的元帝就是夏侯渊,贵妃秦氏说的是秦柳若。 君白夜看过信上的内容以后,点点头道:“好,回去告诉你师傅,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让他老人家放心,多保重身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二皇子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原话带到。”小文子说完,看着君白夜手上的信件,又问,“不知二皇子殿下可记住了师傅信上的内容?” 君白夜有些不解道:“记住了,怎么?难道你师傅还有别的话让你带过来?” “不,不是。”小文子恭顺道,“师傅特别吩咐奴才,非常时期要非常之谨慎,若是二皇子殿下已经记住了信上的内容,还请殿下把信交给奴才处理。” 君白夜点点头,把信递了过去。 小文子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封信,并没有打开看上面的内容,直接团成一团塞进了嘴里,艰难的嚼过之后咽了下去。 “若是二皇子殿下没什么其他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回去了。” 君白夜赞许的看着小文子,赏了他一锭银子,不愧是那个人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办事就是牢靠,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小文子却没有收银子,恭敬道:“奴才给师傅和二皇子殿下办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不敢再要什么赏赐,若是二皇子殿下一定要奴才收下,那就是折杀奴才了。” 君白夜点点头,没有继续为难他。其实他赏银子过去只是想试探试探对方罢了,他拿不拿这锭银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小文子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他为人谨慎小心,低调不张扬,又不贪财,可见对那个人是一百二十分的忠心,不会轻易被人收买。 “好,你回去吧。” 看着小文子消失的夜色之中,君白夜才从巷子里面走出来,打算回去。 可,就在君白夜走出巷子的那一刻,月光下突然跳出了几个黑色的身影,慢慢的向他逼近。 每个人都穿着夜行衣,戴着魍魉面具,手上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目的很明确,是冲着君白夜来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岳芙蓉 此刻,巷子周围寂静无人,只有远处依稀传来几声狗吠。 君白夜站在原地没有动,四周已经被围了起来,就算他想逃也不可能逃得出去。不过,他并未惊慌,依然从容镇静的负手而立,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谁派你们来的?” 虽然君白夜也知道想要他命的人很多,不过在西照的境内想取他性命的,他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 为首一人戴着面具,声音有些发沉:“死到临头了还管什么谁派人来杀你的?” 君白夜悠悠一笑道:“死到临头?说的是你们自己吧。你以为以我的身份会一个人走在京都的大街上让你们行刺?” 他说的话并不是虚张声势,和苏云墨分开之后他已经给珦发出了讯号,估算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为首那人有些慌张的四处看了看,强装镇定道:“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到我们,刚才附近我们都已经查看过了,根本没有人。” 君白夜笑不改色,言语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冷声道:“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请君入瓮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要来行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给你们机会说出幕后主使是你们最后生机,否则……” 剩下的话君白夜不多说对方也该知道意思。 刺客中两个胆子比较小的显然有点退缩。为首的刺客怒斥一声:“都别怂,别听他吓唬,他要是真有帮手早来了!你,你,还有你,给我上!杀了他下半辈子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 大约是受到了金钱的诱惑,刺客们又重新壮起胆子,目露凶光,看君白夜的眼神就像看着一锭锭黄灿灿的金子。 为首的刺客又道:“雇主说了,谁要是先拿下君白夜的人头,另外赏银一万两!”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受到了鼓舞,眼里满满的都是贪婪。 “恐怕这一万两银子,你们谁也没命花了!”就在众人快要逼到君白夜跟前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白亮的剑光横扫而过,硬生生把几个刺客都逼退了回去。 原来是珦及时赶了过来。 “主子,属下护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君白夜摆摆手道:“这些人来路不明,你要留一两个活口。” “是,主子。”珦沉声领命,一边护着君白夜一边想办法突出包围。 为首的那名刺客见状,对手下道:“大家不要慌,他就一个人,不难对付!你们几个人拖住他,我照样能把君白夜的项上人头取回来,到时候赏银咱们大伙一起分!”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 珦没想到这些刺客武功都还不弱,三个五个他有把握可以解决,但是这些刺客少说有十来个,珦仅凭一己之力要护着君白夜全身而退恐怕有些困难。 不过,西照的京都可不比其他的地方,这边一旦闹出了动静很快就会惊动官府,刺客们只能速战速决,在官府的人赶到之前撤离事发现场,所以珦现在只要咬牙硬撑着拖住时间,刺客们也无可奈何。 可是,也不知道是这一片太过僻静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官府的人迟迟没有出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一帮蒙面人,似乎也是冲着君白夜来的。 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样下去他肯定招架不住。 好在苏云墨从玉器店回来的时候经过这附近,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声音,跑过来看了一眼,见受困的是君白夜和珦,立马加入了进来,从一名刺客手里夺取了一把弯刀。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刺客?”苏云墨一边挥着手里的弯刀,一边压低声音问君白夜。 君白夜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ppx9 苏云墨见君白夜不语,回头对珦道:“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先想办法突围,你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有过之前的几次相互协作之后,珦对苏云墨已经算是比较信任的了,更何况现在是最需要团结一致对外的时候。他点点头道:“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放心。”仅凭这些刺客还伤不到她苏云墨,只是要护着君白夜离开有些困难。 两拨刺客虽然不是同一个人派来的,但目标是一致的,他们想把君白夜等人逼入死角,让他们无处可逃。苏云墨一人抵挡着大部分的攻击,留给珦喘息的机会。 就在刺客们咄咄相逼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冒出一片红光,很快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 “快!快点跟上!都快点!” 听着这整齐一划的步伐应该是官府的人赶来了。 两队刺客顿时觉得情况不妙,为首的刺客立马道:“官府的人来了,赶紧先撤退!” 官府的人赶来时,刺客已经做鸟兽散去,带头的一个捕快赶紧派人前去追捕逃窜的刺客。 危机总算是解除了,苏云墨和珦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君白夜此刻的面色却不太好看。 珦对君白夜道:“主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君白夜点点头,毕竟这里是京都的大街上,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说比较好。 就在他们打算回去的时候,苏云墨突然看到墙角边上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谁?!”苏云墨警觉的叫了一声,同时快速跑过去,追上那个身影,一手按住那人的肩膀,猛的一使力。 没想到那人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肩膀一抖摆脱苏云墨的掌控,同时回过神来,一掌直接击向苏云墨的面门。苏云墨下意识的躲避掌风,但却不肯轻易让那人离开,单手快速的缠住那人的手腕。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苏云墨竟然这么难缠,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近距离的过了十几招。 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所以苏云墨并没有下死手,招招都留有余地,只想抓住活口问个清楚。 最后,她一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反方向一扭,控制住了那人的一个肩膀,才将那人制服。 刚才夜色太暗,苏云墨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此刻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 “你是什么人?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苏云墨冷声质问道。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好端端的你抓我干什么?” “刚才你在墙角鬼鬼祟祟的,形迹可疑,被我发现又想逃跑,肯定是做贼心虚。”苏云墨认定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心虚?笑话,我为什么要心虚?你这么凶神恶煞的追上来,我为什么不能跑?万一你是什么坏人呢?”女子说的理直气壮。 苏云墨不想听她胡搅蛮缠,手上一用力,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不是在跟踪我们?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女子还挺硬气,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还不肯松口,一口咬定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们。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你们能走难道我就走不得?” “你!”苏云墨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好,既然你不肯说,那也没关系,我把你移交给官府,想必他们的牢房里有上百种刑具可以撬开你的嘴。” 君白夜上来看了那女子一眼,也赞同苏云墨的做法。毕竟他是羌国来的质子,擅自对人犯动私刑的话属于僭越。况且,这样不是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 “好啊,把我移交官府吧,原来你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女子冷嘲一声,似乎并不惧怕被押送到官府里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云墨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女子却不肯再说一个字。 就在这时,带头出去追捕刺客的捕快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忙道:“二皇子殿下,误会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这位岳姑娘就是前来报案,告知小人此处有可疑之人械斗的举报者,若不是她及时相告,小人还不知道二皇子殿下在此处受难。” 君白夜和苏云墨听他这么一说,都微微愣住了。 苏云墨忙松开那岳姓女子,不解道:“既然是你报案救的我们,方才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险些伤着你。” 那女子活动了一下手臂,面露不屑道:“是我报的案没错,但我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几个长得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说实话?” 苏云墨有些歉意道:“抱歉,是我莽撞了,多谢这位姑娘仗义相救。” 那女子不满道:“早知道救的是你们我才懒得报官,一点道理都不讲。” 苏云墨道:“真的对不住,我们也是刚刚遭遇了刺客,所以有些紧张,姑娘这个时候藏匿在此处,我还以为是被人跟踪监视了。若是有什么冲撞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那女子见苏云墨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也没有得理不饶人,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好心没好报,当我倒霉。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苏云墨忙叫住她,“还未请教姑娘姓名,日后好报答姑娘的恩情。” “岳芙蓉。”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观球赛 自称岳芙蓉的女子报了名字以后转身就走了,看着她洒脱的背影,苏云墨不免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不过,好感归好感,一个非亲非故,素未蒙面的陌生女子突然对他们施以援手还是让人觉得有些蹊跷,所以君白夜吩咐珦派人去调查这个岳芙蓉的身份背景的时候,苏云墨并没有阻止。 那些刺客明显是有备而来,早就勘察好了退路,所以官府的人抓不到刺客也是情理之中,剩下善后的事就交给捕快处理了,和君白夜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等苏云墨和君白夜回到住处已经将近子时,但两人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君白夜进屋坐下以后,按了按眉心,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疲倦,他沉声对苏云墨道:“今日来的两拨人,你可看出是谁派来的?” 苏云墨面色也稍显凝重,迟疑了片刻道:“第二拨人我还不能确定,但第一拨人我跟他们交手的时候发现,他们不像是西照人。”ppx9 “你的意思是,君成昊那边派人千里迢迢跑到西照来刺杀我?”君白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苏云墨沉吟片刻道:“未必就是君成昊,也有可能是别人。君成昊现在已经是个废太子,他大费周章做这种事情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除非是他对你一直怀恨在心,就算你被送到西照做质子也一定要置你于死地,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君白夜不置可否,眸光深寒,顿了顿又道:“第二拨人呢?你一点可疑之处也没看出来?” 苏云墨抿了抿唇角,其实她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不能说得太明显。后面来的那一拨刺客的武功路数明显是出自御林军,而且从他们撤退时的速度来看,他们对西照的京都十分的熟悉,钻入巷子以后很快就没了踪影,肯定暗中还有人接应。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宫里有人要对君白夜不利。 “我只能肯定他们是西照人,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我就不能确定了。”苏云墨避重就轻的回答君白夜。 君白夜冷笑一声道:“我刚来西照没两天就有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看来我君白夜的项上人头还是很值钱的。” 苏云墨道:“你遇刺的事已经惊动了官府,西照的皇帝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然后加派人手保护你的安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有所行动。不过,以后你出门还是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君白夜听出了苏云墨对自己的关切,心情不觉好了几分,半真半假道:“我倒是不想一个人回来,只是有人狠心的把我抛下了,要不是我命大,只怕现在就见不到你。” 苏云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羌国的二皇子殿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被这么小小的阵势吓到?眼下竟学起别人装可怜了。 “若是从今往后能与二皇子殿下永不相见,我倒是十分的乐意,只可惜珦护卫赶到得太及时了。” “云墨,你……”君白夜气结,怎么想听她说一句好话就这么难? “我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苏云墨不想再陪他闲扯,抱着被子打地铺睡觉。 第二天一早,尉迟晔就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十多个面容严肃的锦衣卫。 “微臣听说二皇子殿下昨晚在西照街头遇刺,十分的凶险,不知二皇子殿下可有受伤?” 君白夜客气道:“多谢尉迟大人关怀,好在官府的人及时赶到,没受什么伤。” “那就好。”尉迟晔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昨晚是微臣疏忽了,应该派人保护二皇子殿下的安全,若是二皇子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微臣难辞其咎。” “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再说,我也没有受伤,尉迟大人不必自责。” “多谢二皇子殿下不怪罪。”尉迟晔说着,指着身后随性而来的锦衣卫道,“皇上听闻二皇子遇刺的消息十分的震怒,已经吩咐下来加强京都的安全巡查,还特意指派了锦衣卫前来保护二皇子殿下的安全。” 既然是夏侯渊亲自指派的,那君白夜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保护君白夜的安全还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就难说了。 君白夜态度谦和的受下,对尉迟晔道:“皇上有心了,还请尉迟大人一定替我向皇上致谢。” 尉迟晔问:“那,今天二皇子殿下可有什么别的安排?” 君白夜道:“昨日游了京都的几处圣地,只觉景淑物明,意犹未尽,若是尉迟大人没有公事缠身,还请再做一回向导,带我和云墨二人游赏一日。” 尉迟晔点点头:“今日城郊的赛马场上有一场马球比赛,不知二皇子殿下有没有兴趣?” 羌国人擅长骑射,所以对马球也比较熟悉。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笑了笑道:“那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贵国的马球比赛,还请尉迟大人带路。” 两人寒暄了一番,然后上了门口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向城郊驶去。 马球在西照并不是一项很流行的运动,因为需要的场地面积比较大,对马匹的要求也比较高,所以只有身份尊贵显赫的皇亲贵族才会玩。苏云墨以前无事的时候偶尔也和宋北辰他们玩上一场,不过宋北辰的技术太好了,她总是落下风,输多赢少。 西照的有钱人比较喜欢各种娱乐项目,其中狩猎和赛马,马球,蹴鞠算是受欢迎的。如果还和当年她在时一样的话,那西照的京都一共有四个狩猎场和三个跑马场,两个狩猎场和一个跑马场都在宫内,专供皇帝和皇子皇亲使用,另外两个狩猎场在和两个跑马场都在城郊,一般官宦子弟和富家公子都可以使用,面积也比较大。 从宅邸出来以后,马车一直向西行驶,去的应该是西郊城外的跑马场。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西郊,尉迟晔出示了自己的身份才被守门的护卫放行进去。 到了里面,放眼望去是绿茵茵的一大片平坦开阔的草坪,马球赛还没开始,有三五只高大威猛的骏马在草地上悠闲的吃着草。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接待官看到君白夜等人走进来,忙堆着笑上来迎接:“尉迟大人,二皇子殿下,皇子妃殿下,小人已经在看台上给几位安排好了最佳的观赛位置,小人这就给几位带路。” 西郊的跑马场虽然是个开放式的马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特别是看台上视野最佳的几个位置,一般都是被王孙贵族子弟常年霸占着,普通人根本想都不要想。 苏云墨等人跟着那个接待官来到了观赛台的楼上,已经有不少衣着考究的公子哥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聊的基本上都是这场马球赛哪一方更有可能胜出。 今天比赛的双方一个是宫内专门配皇帝皇子玩马球的一直球队,可谓是西照的一支王牌队伍,而另一方则是由钟爱马球运动的几个皇亲国戚组成,其中有几个还是贝勒爷。据说,他们的战斗力也十分的强大,大赛小赛比过无数,从未有败绩。 所以,今日这一场球赛可以说是很受瞩目,大半个京城的王孙贵族基本上都来观战助威了。 三人找了位置刚刚坐下来,接待官就立马派人端上了香茗茶点,一点也不敢怠慢。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哈哈哈,要我说,今天这场比赛谁输谁赢还能不好判断,不过,就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诸公子的战队赢面大一些。” “哦?上官兄为何这么看重公子队?御前队可是陪皇上练马球的专业队伍,难道他们的实力还比不上公子队?” “我又不会打马球,不懂这些,只是公子队里有在下的好友,我这是偏私了。” “原来如此,上官公子果然是重情重义,那不知上官公子打算押多少银子赌公子队胜?” “五千两吧,一点心意,输赢难定,就当是给诸位买酒钱了。” 一行人说着,便上了二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刚别过的上官雅。不过,以上官世家在西照的势力,他会出现在马球场一点也不奇怪。跟他一起来的几个穿着华贵的公子想必都是他的狐朋狗友,都是摇着一把折扇就充风流的富家公子哥儿,闲的没事到处凑了闹。 “尉迟兄?”上官雅眼尖,一上楼就看到了尉迟晔等人,忙笑着走过来打招呼,“二皇子殿下,皇子妃,好巧,居然又在马场遇见你们。” 君白夜和苏云墨都客气的跟他打了声招呼:“确实很巧,没想到上官公子也喜欢看马球。” 上官雅笑着道:“我对马球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是朋友相邀,过来助助阵罢了,既然几位都在,不妨一起看吧。” 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昨天他们刚刚吃了上官雅一顿大餐,总不好当着他这么多朋友的面拒绝。 “好,人多也热闹一些。”君白夜笑着点头同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平成公主 既然是秦家人,那她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等等!”就在这时,上官雅突然走过来,拦在苏云墨前面,笑吟吟的看着秦若阳道,“秦国舅,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所谓先来后到,既然我们已经坐了这几个位置,也没有平白让出来的道理。” 秦若阳抬眼看着上官雅,挽起嘴角冷笑:“哟,我当时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抢我的位置,原来是上官公子,不过,这个位置是本国舅定下的,除了皇上和贵妃娘娘,谁也不能坐。”prlx 上官雅笑不改色道:“那我们要是不让,秦国舅想怎样?” “不让?”秦若阳嗤笑一声,“在这西照的京都还没有几个人敢跟我秦若阳叫板的,上官雅,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信不信惹了国舅爷我,照样让你倾家荡产!” “这个……”上官雅一派轻松的摇着扇子,半点也不受他威胁,“小爷我还真不信!” “上官雅,你!”秦若阳气结。横行霸道京都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遇到硬茬。换做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他也不想和上官家撕破脸皮,可在这赛马场上坐着围观的基本上都是京中的富贵子弟,他要是在这个多人面前怂了,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京都混? 上官雅笑着道:“秦国舅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旁边这不是还有几个雅座,秦国舅就先将就着坐吧,待会儿上一些好酒好食给国舅爷消消气,就当我上官雅给国舅爷陪个罪,如何?” 上官雅一番话软中带硬,既给足了秦若阳的面子,又替君白夜等人保住了位置,可谓是一举两得,秦若阳若是识趣的话就该顺着台阶下去,免得待会儿撕破面皮,大家都不好看。 可他秦若阳若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就不至于在京都落下恶名昭彰了。 “不行!今个儿本国舅把话撂这里了!那几个位置是本国舅的专属,谁都不能坐!你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秦若阳语气蛮横,并不打算讲道理。 上官雅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秦国舅,在下好言相劝你可不要不听,那边坐着的可是尉迟晔尉迟大人和羌国来的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是皇上的贵客,尉迟大人是皇上亲自吩咐来给二皇子作陪的,你要是非让二皇子殿下给你让位置,那不是在打皇上的颜面,让别人以为我西照的皇室宗亲都不懂待客的礼数么?” 听到上官雅这么一说,秦若阳倒是有些犹豫了,瑜贵妃虽然是他的亲姐姐,秦家在西照的势力也十分的庞大,但如果坏了大事,惹怒了他那个喜怒无常的姐夫,恐怕他姐姐也很难保全他。 “国舅爷,您别听上官公子吓唬。”那个被苏云墨伤了手腕的书童怀恨在心,怎么肯轻易放过苏云墨这些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跟自家主子道,“什么羌国的二皇子,根本就是一个不受宠的落魄皇子,小的听说这二皇子在羌国就不受皇帝待见,所以才被派来当质子。皇上派尉迟大人陪同是礼数没错,可他当自己是谁?竟敢占着国舅爷的位置不放!” 秦若阳听他这么一挑拨,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没错,不就是一个来当质子的二皇子么,他在羌国低声下气不受恩宠,到了我们西照反倒要捧着他供着他?简直是笑话!就算他身份再怎么尊贵,到我们西照来当质子就该懂我们西照的规矩,别瞪鼻子上眼,不知分寸!” 秦若阳有意扬起声音,让尉迟晔,君白夜还有附近的一些富家子弟都听到。 尉迟晔原本以为上官雅出马能摆平,可没想到竟然听到秦若阳口出狂言,他一时有些坐不住了,上前来理论。 “秦国舅,二皇子殿下是出使我西照的贵客,我西照乃泱泱大国,素来是礼仪之邦,秦国舅言辞这般唐突冒失是不是有些不妥?” 秦若阳不买账,冷言冷语道:“他就算是贵客那也是你们的贵客,跟我秦若阳有什么关系?尉迟大人,别拿你们说教的那一套来教训我,爷不乐意听。一句话,把位置给爷让出来,别逼着爷动粗!” 秦若阳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苏云墨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天,听他说话如此猖狂,目中无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好,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这位置抢过去了!” “云墨。”君白夜弹了弹衣袖,不失优雅的走过来,按住她的手温言道,“怎么可以对秦国舅如此失礼?” 言下之意是不想让她和秦若阳正面起冲突。 苏云墨稍稍冷静了一些,确实,如果不是君白夜及时过来点醒她,她真有可能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是对于秦家人的恨意实在是太深,想要压抑住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这位就是秦国舅,在下君白夜,失敬。”君白夜来到秦若阳面前,态度谦和客气。 秦若阳见君白夜竟然对自己这么恭敬,虚荣心顿时膨胀起来,抬着下巴淡淡道:“二皇子殿下不必多礼。” 君白夜又道:“我与尉迟大人并不知道这个位置是秦国舅的专座,也无意和秦国舅争抢,既然秦国舅属意这个位置,那在下就让给秦国舅好了。” “二皇子殿下,这……”尉迟晔有些惊愕,没想到君白夜竟然会有此举动。 上官雅也皱了皱眉道:“二皇子殿下未免太客气了。” 君白夜却笑着道:“远来是客,客随主便,若是因我君白夜主人家都不开心,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岂不是惭愧?” 他这么一说,倒是挑不出什么刺,只是让人觉得这种谦让实在是太过软弱。 苏云墨大概能猜到君白夜的想法,他听到上官雅等人叫秦若阳国舅爷,应该知道他就是瑜贵妃的兄弟。他初来西照,根基不稳,秦家在西照的势力又错综复杂,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得罪秦家人比较好。 “看来二皇子殿下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秦若阳听到君白夜这番话,很是受用,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差,点点头道,“既然二皇子殿下如此谦让,那本国舅就不客气了。” 说着,蔑视一般看了上官雅和尉迟晔两人一眼,拔腿准备走过去。就在经过苏云墨的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微微皱眉看着她,迟疑道:“本国舅好像在哪见过你?” 苏云墨前世虽然知道秦柳若有一个兄弟,但却从来没见过,只知道他在市井上名声狼藉,是个只会吃喝玩乐,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和他一比较,上官雅这种风流却不下流的公子哥顿时高尚了许多。 不过,至于苏家小姐以前和秦若阳有没有什么渊源她就不得而知了。 “秦国舅认错人了吧,我与国舅爷今天是头一回见面。”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和秦家人有任何的瓜葛,所以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了。 上官雅也在一旁道:“国舅爷肯定是认错人了,这位是二皇子殿下的皇子妃,前几日刚来西照。” 秦若阳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回想,不过大概是他见过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便没有在意。 “抱歉,二皇子殿下,让您受委屈了。”尉迟晔心中有些愧疚,向君白夜致歉。 君白夜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尉迟大人不必自责,我以为这边的位置视野也不错,只是上官公子无端被我们拖累了。” 上官雅更是随性,笑吟吟的摇着折扇道:“本公子对马球不怎么感兴趣,在哪看都一样,在下就是来凑热闹的。”说着,大大方方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铛铛铛——” 马球比赛开始的锣声响起,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哎呀快点快点!马球比赛都开始了!你们几个走快一个,哎呀慢死了!” 苏云墨等人刚把目光转向球场,这边又有人来了。 上官雅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笑着道:“看来今天是来对了,真是热闹非凡呐。” 他这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穿着藕荷色罗裙的少女在几个丫鬟侍卫的拥护下走了上来。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明珠仙露一般娇俏可爱,脸蛋粉扑扑的很是讨人喜欢。看她的衣着打扮和出行的阵势,比秦若阳这个国舅爷还大,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 “平……平成公主!”秦若阳一看到来人,两眼就直了,忙起身过来迎接。脚下一不留神还绊到椅子,险些摔个狗吃屎,还好被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平成公主? 原来是夏侯仪,夏侯渊的七皇妹。当初她在世时她才十一岁的样子,还是个五官没长开的女娃娃,几年不见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容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也怪不得苏云墨第一眼看过去没认出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别碍着本公主的眼 平成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公主,万千宠爱在一身,夏侯渊对他这个妹子也十分的疼爱,一直养在宫中锦衣玉食,无忧无愁。没想到她也会出宫来看马球比赛。 “你是谁呀?”夏侯仪看了秦若阳一眼,语气平淡,显然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秦若阳讨好一般道:“我是秦若阳,贵妃娘娘的弟弟,上次我们在皇上的万寿宴上见过的,您忘了?” 夏侯仪很直接的点点头:“不记得了。” 秦若阳多少感觉有些没面子,不过追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厚脸皮,他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挫折就放弃。pvpp “没关系没关系,公主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过,我对公主殿下是日夜难忘,公主殿下……” “你让开!别挡着我!”夏侯仪根本没心思听他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不耐烦的道,“你要是再烦本公主,我就让皇兄抄你全家,灭你九族!” “哎呀公主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上官雅在一旁瞧好戏瞧得起劲,笑吟吟的插嘴,“秦国舅可是贵妃娘娘的弟弟,皇亲国戚,和公主殿下也是沾亲带故的,真要灭他九族还不把公主殿下您自己也搭进去。” 夏侯仪闻言朝上官雅这边看了过来。 尉迟晔忙起身行礼:“微臣尉迟晔见过公主殿下。” 夏侯仪两眼发亮,整个人有些痴了,连让尉迟晔平身都忘了说。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夏侯仪被身边的侍女拉了拉袖子,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失仪,不过目光还是停留在原处,问:“那个人是谁?本公主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尉迟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指的是君白夜。 “那是羌国来的二皇子。” “二皇子?”夏侯仪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本公主也是来看马球比赛的,不如我们一起看吧,反正也没别的位置了。” 既然夏侯仪都开了这个口,尉迟晔又怎么能拒绝,更何况他们这一边确实还多一个位置。 “唉公主殿下!”秦若阳一看夏侯仪要坐君白夜他们这边,忙过来拦住,“我这边的视野最佳,您还是来我这边看吧。” 夏侯仪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嫌恶道:“你滚开,离本公主远一点,我不想跟你坐一起。” 秦若阳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也就是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他得罪不起,换做别的女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早就派人直接绑回去收拾了。 “公主殿下难得来看马球比赛,当然要坐最佳的位置,小人不敢和公主同坐,小人就站在旁边。” 夏侯仪淡淡道:“那好吧,你站远一点,别碍着本公主的眼。” “是是是,小人就站着,给公主殿下当个护卫,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秦若阳以为凭借自己的死皮赖脸终于赢来了能和夏侯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然而现实却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夏侯仪走到君白夜等人面前,脸上带着羞赧的笑,轻声道:“二皇子殿下,那边看马球视野最佳,不如我们同坐那边去吧。” 君白夜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夏侯仪会主动走过来跟他示好。 “多谢公主殿下的美意,在下以为这边的视野也很好。”君白夜客气的笑了笑,婉言谢绝。 他这一笑不要紧,夏侯仪眼里就差冒出桃花来了,西照的美男子不少,但是还没有一个能让她夏侯仪一见倾心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等待已久的心上人。 上官雅凉凉的插嘴道:“公主殿下,不是二皇子殿下不喜欢坐那边,方才我们先来的时候坐的就是那个位置,不过后来秦国舅来了,非说那个位置是他的专属,二皇子殿下只好把位置让出来了。若是现在我们又坐过去,秦国舅怕是还要把我们撵回来,这来来回回的一折腾,马球赛都要结束了。我们不过就想安安稳稳的看一场球赛,不想再被人撵来撵去的了。” 也只有财大气粗,在朝中人脉很广的上官家公子才有胆量当着平成公主的面让秦若阳这么下不来台了。 听到他这一番听似委屈的控诉,夏侯仪立马回过脸瞪着秦若阳:“你当自己是谁,竟敢对二皇子这般无礼!我西照皇室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来人,把这个什么什么国舅给本公主撵出去!” “是!”跟着夏侯仪出来的可全都是宫内的御前护卫,他们可不认秦若阳是不是瑜贵妃的亲弟弟,立马就上去押住了秦若阳。 给平成公主献殷勤不成,最后还被公主撵出去,秦若阳怎么甘心受这么大的屈辱。 他挣扎着道:“我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公主殿下您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哦——”上官雅继续不怕死的火上浇油,“公主殿下,国舅爷是说您胳膊肘往歪拐。” “上官雅你!你给我等着!”秦若阳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有侍卫押着他,恐怕他早就扑过来对上官雅一顿拳打脚踢了。 夏侯仪年纪虽然不大,不过毕竟是夏侯家的人,他们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国舅爷,你要是想到你的贵妃姐姐那里去告状就尽管去告好了,不过,本公主也会面见皇兄,告诉他你在赛马场的观赛台上企图轻薄本公主。皇兄对本公主素来疼爱有加,你说他是信我这个亲妹妹的话还是信你这个国舅爷的?” “公主殿下,你这是污蔑……小人怎么敢轻薄公主殿下。”秦若阳还是不死心,“小人对公主殿下一片痴情,公主殿下难道就忍心这么对我?” “滚!”夏侯仪毫不掩饰对秦若阳的厌恶,“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本公主的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收拾你一次!” 虽然秦若阳的相貌说不上丑陋,不过因为天天山珍海味,推杯换盏,还四肢不勤不懂得锻炼,所以长得白白胖胖,一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厌恶。和芝兰玉树,俊美无俦的君白夜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也难怪夏侯仪看到他就讨厌。 秦若阳最后还是被侍卫押了出去,观赛台上顿时清爽了很多。 “多谢公主殿下仗义相助,公主殿下真乃是女中豪杰。”轰走了秦若阳,上官雅还不忘溜须拍马一番。 夏侯仪对上官雅的印象尚可,所以笑着回应了一句,不过很快就把目光转到了君白夜这边。 君白夜也站起来道谢:“多谢公主殿下。” 夏侯仪脸颊微红:“不,不必客气,二皇子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理当受到礼遇。二皇子请到这边一起观赛吧。” 既然夏侯仪已经邀请了,那君白夜也不好推辞,只能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君白夜习惯性的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旁边原本是留给苏云墨的,可苏云墨还未过去,夏侯仪就一屁股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旁边,完全把其他人都当空气。若是此刻上官雅,尉迟晔和苏云墨三个人集体消失,恐怕她也不会有一丝察觉。 “皇子妃,那您就坐在这里吧。”尉迟晔也有些尴尬,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夏侯仪说,只能歉意的把苏云墨安排在夏侯仪旁边。 对于君白夜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这朵娇嫩的桃花,苏云墨并没有什么感想,她倒想看看君白夜打算怎么处理。 “皇子妃,你可真是好气度。”上官雅笑得十分的狡黠,微微往苏云墨耳边凑了凑,低声道,“二皇子殿下真是艳福不浅呐。” 苏云墨冷眼回头,淡淡道:“怎么?上官公子羡慕嫉妒了?” “不敢不敢。”上官雅抿嘴笑,“在下可没有二皇子殿下这么好的福气。” 边说着,边不慌不忙的摇着折扇,显然打算继续看好戏。 旁边,夏侯仪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马球比赛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从刚才一开始就没离开过君白夜。 “二皇子,这葡萄是刚刚到京都的贡品,你尝尝。” “二皇子,这椰香奶糕味道不错,你试试。” “二皇子,这是今年新进的花茶,皇兄特地赏赐给我的,你喝喝看。” …… 从始至终,君白夜都保持着谦和的态度,不迎合也不抗拒,分寸把握得极好,没有冷落夏侯仪也不过分亲近。 “对了,二皇子可曾婚配?”给君白夜这样那样塞了一堆吃的以后,夏侯仪终于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尉迟晔找到机会,顺势回答夏侯仪道:“回禀公主殿下,您旁边这位苏云墨姑娘就是二皇子殿下的皇子妃。” 此言一出,夏侯仪惊愕的回头看着苏云墨,仿佛此刻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存在。她眼光探寻一般上下打量了苏云墨一番,微微皱眉:“你就是二皇子的皇子妃?” 苏云墨面色平静如常,点头道:“正是。” “你怎么可能是皇子妃?”夏侯仪面露鄙夷之色。在她的意识里,就算君白夜有了皇子妃,那也应该是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这个半点女人味都没有,容貌也不出众的平凡女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 苏云墨听出了夏侯仪话里的轻视之意,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微笑着回头,语气平淡道:“不知公主殿下觉得我这个皇子妃有何不妥?” 夏侯仪回答的更是直接:“本公主以为,你根本配不上二皇子。” 堂堂西照国的公主,当着羌国皇子和皇子妃的面说出这种话其实是莫大的失礼,但夏侯仪应该是被娇宠惯了,我行我素,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云墨挽起嘴角,不咸不淡道:“那,以公主殿下的意思,你以为谁才能配得起二皇子殿下?” “自然是……” “公主殿下!”夏侯仪正要开口,就被尉迟晔沉着脸打断,“二皇子殿下和皇子妃夫妻情深,并不介于身份之别,此事旁人恐怕无法感同身受。” 言下之意,夏侯仪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冒昧评价别人自己家里的事情比较好,这也是在委婉的提醒夏侯仪别忘了自己的尊贵身份。 尉迟晔是夏侯渊一手提拔的御史大夫,又是西照四大家族之一的现任家主,夏侯仪对尉迟晔还有几分敬重,没有像嫌恶秦若阳一样驳他的面子,但脸上已经显出了几分不快。 上官雅忙在一旁打哈哈,搅浆糊道:“素闻平成公主天真无邪,爽直坦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尉迟兄说的也算在理,皇子妃合适不合适,只有二皇子殿下心里清楚,旁人看到的到底只是表象。” 显然,他是在帮尉迟晔圆场。 苏云墨不禁多看了上官雅一眼,上一次的相处只知道他是一个花钱如流水,大度又风流的公子哥,今天才觉得,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观色,谈笑之间还会为朋友解围,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上官家那么大的家业,若是上官雅只是一个光知道挥霍,不懂得为家族谋福利的草包,那就算上官家是座金山银山也迟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有了今天的了解,苏云墨对上官雅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公主殿下,我们还是看球赛吧。”君白夜不想被夏侯仪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微笑着提醒道。 夏侯仪对别人说话都没什么好脸色,唯独在君白夜面前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倾慕之意溢于言表。 “好。” 夏侯仪直接把旁边的苏云墨当做空气,身子微微向君白夜那边凑了凑,贴心的给他介绍球场上的几个球员。虽然之前上官雅已经大略的解说过一遍了,但君白夜也不好阻拦她的一番热情,只能淡笑着心不在焉的听着。 上官雅摇着扇子,笑着凑到苏云墨耳边,低声道:“皇子妃,真是奇怪,在下怎么没闻到醋酸味?” 言下之意,苏云墨看见这么一幕,为什么不吃醋。 苏云墨白了他一眼,淡淡道:“鸡蛋若有缝,苍蝇自然会叮着不放,鸡蛋若没缝,苍蝇叮着也没用。” “原来皇子妃对二皇子殿下这般信任,在下真是佩服佩服。”上官雅笑着继续道,“不过,怕就怕鸡蛋虽然没缝,但很有可能被撬开一条缝,皇子妃难道不担心?” 担心? 苏云墨嗤笑一声,他君白夜有没有缝干她什么事?说不定这夏侯仪主动倒贴上来,他心里一千一万的乐意,只是,不知道这个夏侯仪的利用价值到底几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顺其自然吧。”她顺口捡了一句话拿来搪塞上官雅。 上官雅似信非信的笑着:“好一个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皇子妃果然心怀开阔,豁达通透。” 苏云墨把视线转向了马球赛场上,没有再搭上官雅的话。 上官雅哪能甘于寂寞,转而又找夏侯仪搭讪。 “公主殿下,既然您也喜欢看马球比赛,那不知您觉得赛场的这两支球队,哪一边的胜算更大一些?” 夏侯仪原本不怎么想搭理他,不过上官雅又补充了一句道:“方才尉迟兄和二皇子殿下分别押了御前队和公子队,公主殿下要不要也押一注,权当凑个热闹。” 一听到君白夜也押了赌注,夏侯仪自然不能错过机会,她想也不想就道:“我押御前队,皇兄亲自调教的马球队自然是最好的,一群公子哥鱼目混杂凑在一起怎么可能赢得过御前队?”说着,回过头去问君白夜,“二皇子,你说对不对?” “这……”君白夜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押的是公子队。 上官雅笑了笑道:“二皇子殿下和在下一样,更看好的是公子队,既然公主殿下觉得御前队的胜算更大一些,不如押一注吧。” 本以为夏侯仪会押御前队,没想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道:“那三千两押公子队赢。” “诶?公主殿下您这是……”上官雅故作不解的问。 夏侯仪看着君白夜道:“皇兄的队伍虽然好,不过本公主更相信二皇子殿下的眼光。” “原来如此。”上官雅点点头,笑着冲苏云墨挤了挤眉。 苏云墨语气淡淡道:“不好意思公主殿下,这一注是我选的。” 夏侯仪顿时气得脸通红,若是换做其他场合,有人敢这么戏弄她,她早就大发雷霆掀桌子了,可在君白夜面前,她多少要注意一下形象,只能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没有发作出来。 赛场上,两支马球队正在激烈的交锋。 以张毅为首的御前队一路冲锋,来势凶猛,娴熟而又流畅的动作无不证明了他们是最专业的马球队。不过夏侯允为首的公子队也不甘示弱,面对强敌不怯懦不退缩,积极配合夏侯允,只要有机会抢到马球,立刻就传给夏侯允。 夏侯允也不负重望,带着马球一路过关斩将,很快就为公子队拿下了宝贵的第一分。 “好!太好了!”上官雅看到自己的朋友得分自然高兴的站起来为他喝彩,其他几人面色都比较平淡,倒是夏侯仪的心思一点也不在马球赛上。 “对了二皇子,你们来京都有几天了?”比起看马球赛,夏侯仪更愿意和君白夜单独说说话,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君白夜的一切,就算他已经有了皇子妃她也半点不介意。她很清楚,羌国现在已经对西照俯首称臣,只要她肯下嫁,对羌国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就算让君白夜休了现在这个皇子妃也不是什么难事。 “三天。”君白夜始终保持着不冷淡也不亲近的温和笑意。 “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这个……”君白夜面露难色,他刚来西照没多久,对这里并不熟悉,住的地方也是皇帝安排,尉迟晔领着去的,具体地址他也说不上来。 尉迟晔道:“回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现在住的是先皇的皇子府,得知二皇子殿下要来,皇上便派人修缮维护了一番。” “父皇的旧宅子?那怎么好让二皇子住?”夏侯仪显然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那个宅子又破又旧,根本住不了人。不行,我要去找皇兄,给二皇子另外安排一个住处。”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君白夜客气道,“皇上安排的住处环境清幽僻静,我和皇子妃都很喜欢,就不必劳烦公主殿下再费心了。” 尉迟晔也道:“先皇的皇子府乃龙威所在之处,又修缮维新了一遍,和当初已是大不相同。二皇子殿下是羌国来的贵客,皇上又怎么会怠慢,公主殿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一看。” “好!那我明日就去看一看,若是不合本公主的意,我还是要去让皇兄另作安排。”夏侯仪正愁找不到机会出宫去见君白夜,听到尉迟晔这么一说心中暗喜,“不知二皇子殿下是否欢迎?” 君白夜自然道:“公主殿下能屈尊来我住处当然欢迎。”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本公主就去你的住处看一看。”夏侯仪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来。 “哦对了。”夏侯仪又想起一件事,道:“尉迟大人,本公主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四哥就住在父皇的宅子附近,皇兄特意让他在那里闭门思过,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了。” 尉迟晔道:“景王殿下如今性子沉静了不少,皇上也曾派人去看过他,不过景王殿下似乎并不想见外人,所以微臣也许久没有见过景王殿下。” 夏侯仪不禁微微皱眉:“四哥他……为了东方寐那个女人居然消沉成这个样子!我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也难怪皇兄生气。不过,他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去求求皇兄,明日让我去看看四哥。” 看来,夏侯仪对她那个哥哥夏侯景还是比较关心的。 景王夏侯景,自从上次见过他一面之后苏云墨就再也没找到机会去看看,只是夜半的时候依然能听到他在高处吹箫的声音。 婉转悠扬,萦绕在耳畔。 夏侯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死会给他造成这么大影响,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他能早点振作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桃花债 夏侯仪自顾自的感慨,却没人敢搭话。毕竟当年景王夏侯景被判定和东方家私通谋反,逐出了王府,一干受牵连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牵扯甚广,朝上朝下无人敢私下议论此事,只怕无端受到牵连。 夏侯仪也感觉自己说的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道:“二皇子,我们西照的京都有很多风景名胜,若是得空的话,不妨一起出游玩赏一番?” 君白夜道:“公主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尉迟大人昨天已经带我们游过几处了。” 夏侯仪不太高兴的撇了撇嘴道:“尉迟大人太过严肃刻板,跟他一起游玩有什么意思?还是本公主亲自带二皇子到处看看,领略领略我西照的民俗风情。” “这……”君白夜有些为难,夏侯仪的这番热情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忍不住向苏云墨投去求助的目光。 苏云墨挽起嘴角冷冷一笑,压根不想搭理他。 自己招惹的桃花债自己还吧。 上官雅凑上来搭话,唯恐天下不乱:“公主殿下说的极是,尉迟兄本就是个不善言辞,比较沉闷无趣的一个人,跟他一起游玩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公主殿下若是不介意,在下愿意一同前往。” 上官雅这番帮腔深的夏侯仪的心意,点点头道:“好,那就一起吧。”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君白夜和苏云墨坐在一旁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 马球赛场上,公子队趁胜追击,很快又拿下了一分,御前队虽然看起来团结协作,但每人都不灵活,像是一板一眼训练出来的,太中规中矩了。 御前队的领队张毅显然心有不甘,没想到夏侯允和一群公子哥组成的乌合之众竟然在自己的手下连拿了两分,这要是传出去,丢的可不光是他们御前队的脸,还有皇帝夏侯渊的。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子队的人赢。 张毅面色沉了下来,对自己的队员投出了一个眼神,队员们纷纷会意,显然这是在比赛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准备。 接下来,战局有了些许的变化,张毅派出了两个队员才有了死缠烂打的方式死死的咬住夏侯允,不给他任何接近马球的机会,而张毅自己分出心神,全力以赴,以更强更猛的攻势很快就拿下了两分。 “可恶!太奸诈了!” “犯规!这样太不公平了!” 看台上,公子队的支持者不满张毅的做法,纷纷站出来抗议。 不过,马球的比赛规则是队员不能掉下马,不能人身攻击,不能伤害对方的马,并没有说不能围困对方的队员,这也算是一种战术,不能说张毅卑鄙。 公子队的人渐渐有些心浮气躁,但夏侯允却面色沉定,全神贯注的比赛。终于,趁着御前队的两个队员沉浸在连得两分的喜悦中时,他猛地一夹马肚冲了出来,夺走马球打入了对方的球网中,赢得了一分。 所有动作利落潇洒,一气呵成,不禁逆转了战况还鼓舞了队员的士气,观战台上更是一片叫好声。 苏云墨忍不住对上官雅道:“你这个朋友倒是很沉得住气。” “那是自然。”上官雅面露得色,“我就说他的马球技术一流,整个京都上下无人能及。” 其实苏云墨夸的并不是夏侯允的球技,而是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沉着冷静,临危不乱,实在是难能可贵。若他是个心存正气之人,那绝对是个可造之材。若他心存不正,恐怕…… 苏云墨没有多想下去,毕竟夏侯家的事,跟她其实没什么关系。 比赛临近尾声,双方都拼劲全力想得分,张毅更是红了眼,卯足劲要为皇帝的颜面而战。 但相比之下,夏侯允的沉稳冷静更占优势,他抢到了马球,一路冲向对方的球网。 就在他快要将最后一球打出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来一直黄色的狸猫。那只狸猫看起来只有两个月左右大小,看到周围全是人和马已经吓得浑身毛都炸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藏。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一向沉闷无声的尉迟晔突然从站台上跳了下去抱起了那只黄色的小狸猫。可夏侯允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打这最后一球,根本没有想到会半路冒出一人一猫来,虽然他情急之下勒紧了缰绳,但马还是惯性的往前冲去。 尉迟晔紧紧的抱着那只猫,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头,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吁——”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在地上,一个身影站在尉迟晔的面前,衣袖迎风而动,气势凌然。 “尉迟大人,你没事吧?”苏云墨回过头来关切的看了尉迟晔一眼,尉迟晔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光是他,估计在场的人看到苏云墨出手的数不出三个。刚才就在马要撞上尉迟晔的瞬间,苏云墨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拍在了马的前腿上,硬生生将它推翻在地上,不过她出手很有分寸,这一掌并没有用多少内力,不会伤到那匹马的性命。 夏侯允也是习武之人,所以他在马倒下的时候已经跳了下来,并没有受伤,不过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夏侯允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是刚才马真的冲上来撞到了尉迟晔,那得罪了尉迟家事小,伤了朝廷命官的罪名他可吃罪不起。 苏云墨拱拱手道:“贝勒爷客气,只是贝勒爷的马……” “哦,一匹马而已,怎么能和尉迟大人的安危相比,况且,这匹马只是受了些外伤而已,回去我自会找医官给它医治,没什么大碍,”夏侯允客气道。 “那就好。”苏云墨点点头,初次交谈,她对夏侯允的印象还不错。 那边,尉迟晔终于缓过神来了,忙对苏云墨道:“多谢皇子妃出手相救。”然后又转而对夏侯允道,“贝勒爷恕罪,是微臣冒失莽撞了。” 夏侯允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没想到尉迟大人竟然如此有怜爱之心,为了救一只小野猫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尉迟晔十分的惭愧,连连致歉道谢。 或许是因为尉迟晔的救命之恩,那只被救下的黄色小狸猫在尉迟晔怀里格外的乖顺,甚至还亲昵的蹭着尉迟晔的手。一向喜欢板着脸的尉迟晔在这一刻面色柔和了许多,轻轻抚摸着小狸猫的头。小狸猫大概是被摸得很舒服,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真可爱。”苏云墨也比较喜欢小动物,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它好像很喜欢尉迟大人,尉迟大人家里若是不缺米的话可以考虑收养它。” 本来不过是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尉迟晔却当真了,他点点头道:“微臣家里也有几只猫,多它一只也热闹一些。” “那就取个名字吧,算是尉迟大人认领了。”夏侯允在一旁提议。 尉迟晔想了想:“就叫球球吧。” “球球?马球场上救下来的,叫球球也算是有纪念意义。”苏云墨也觉得这么名字挺不错。 三人这边聊得融洽,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吵杂声,回头看过去才知道,原来刚才发生的这出意外,夏侯允的马倒下了没办法再继续比赛,御前队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居然不声不响的抢走马球,赢得了最后一分,最后的比赛结果三比三打平了。 虽然打个平手和赢得比赛的意义不太一样,但对于张毅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保住了御前队的颜面。 这样赢来的一分,凭心而论是不公平的,有些趁人之危,所以在场支持公子队的人全都站起来抗议。但是比赛就是比赛,要按规矩来,张毅他们在比赛结束之前赢得了一分并没有犯规,这一分是有效的。 “抱歉贝勒爷。”苏云墨有些歉意道,“若不是我打伤了你的马,你也不错错失最后一分。” 尉迟晔也忙道:“这件事是因微臣而起,要怪也要怪微臣,与皇子妃无关,还请贝勒爷责罚。”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夏侯允有些不快道,“不就是一场马球赛么,没赢就没赢吧,反正也没输,大不了下回再赢回来。”听他这话的意思,对比赛的输赢倒并没有那么看重。 既然夏侯允都这么说了,尉迟晔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夏侯允对苏云墨的印象很好,所以想起来问:“对了尉迟大人,我方才听说你叫这位姑娘皇子妃,不知是哪位皇子的皇子妃?” 尉迟晔回答道:“这位是羌国二皇子的皇子妃,前几日刚到西照,所以贝勒爷还不认识。” “原来如此。”夏侯允了然的点点头,对苏云墨道,“在下夏侯允,方才皇子妃马下救人之举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佩服。” “贝勒爷过誉了。”苏云墨客气的笑了笑。 观战台上,上官雅见尉迟晔有惊无险,暗暗醒了一口气,趴在栏杆上打招呼:“你们都别站这里,有什么话上来说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球球 三人于是一起走上了观战台,上官雅帮君白夜和夏侯允介绍了一番。 夏侯允对苏云墨道:“原来你们都是上官兄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了,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贝勒爷客气。”君白夜微微一笑,保持着他谦谦君子的谦和内敛。 上官雅道:“子文这人就是喜欢交朋友,诸位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贝勒爷热情好客,性格耿直,实在是难得。”君白夜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假意恭维还是发自肺腑,“方才那一场马球比赛真是精彩绝伦,令人大开眼界。” 夏侯允客气道:“见笑了见笑了,若不是皇子妃及时出手,险些酿成大祸。皇子妃身手不凡实乃女中豪杰。” 君白夜在自然不过的挽起苏云墨的手,眼神宠溺的看着她:“云墨就是性子急,做事有些莽撞,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跳下去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好担心。” 听似责备的语气,其实满满的都是心疼,像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个女人是我的,我们夫妻两人恩爱得很,谁也别想打她主意。 苏云墨有些受不了君白夜的逢场作戏,但又不得不配合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次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跟你说,下次我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君白夜有些不悦的看着苏云墨。其实他虽然知道苏云墨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亲眼看到那么惊险的一幕,他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二皇子殿下也不必太过责备皇子妃。”上官雅站出来为苏云墨说话,“皇子妃也是救人心切,何况现在大家都安然无恙。” 尉迟晔也道:“是微臣太过莽撞,才让二皇子殿下受惊,微臣向二皇子殿下陪个不是。” “尉迟大人言重了。”君白夜哪能真的怪苏云墨。 这边几个人相谈甚欢,完全把夏侯仪忘在了一边。夏侯仪黑着脸走过来,不客气道:“真是够了,好好的一场马球赛居然让一只猫给搅合了,这只猫的命还真是金贵。” 夏侯允一直没有注意到夏侯仪,这时看到她走来,忙跪下来行礼:“侄儿见过皇姑。” 他这一跪不要紧,夏侯仪的脸色更难看了,轮年纪她比夏侯允还小几岁,可轮辈分,她确实是夏侯允的亲姑姑。别的时候叫一叫也就罢了,偏偏在君白夜面前,这样显得她有多老似得。 所以夏侯仪对夏侯允这个侄子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起来吧。”夏侯仪不冷不热的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以后不要叫我皇姑,直接叫我公主。” “是皇姑……不,公主殿下。”夏侯允忙改口。 夏侯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凉丝丝的道:“好好的一场马球赛就这么被搅合了,真没意思,本公主今日难得有兴致出来看一场马球赛。”说着,把目光落在尉迟晔怀里的那只黄色小狸猫的身上,嫌恶道,“这么脏的猫尉迟大人你还抱着不撒手,赶紧扔了吧,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打算晚上吃猫肉火锅啊?” 小狸猫的身上确实沾了一些泥灰,显得有些脏,不过尉迟晔一点也不嫌弃。听夏侯仪这么一说,尉迟晔的眉头不禁皱了皱,道:“公主殿下,这只猫微臣想带回家领养。” “领养?”夏侯仪简直觉得可笑,忍不住道,“尉迟大人,你要领养这么一只捡来的流浪猫?你也不怕它身上带着什么病?你要是真的喜欢养猫,本公主可以派人给你送一只品相好的贵族猫,保证比它好看漂亮一百倍。” “公主殿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尉迟晔不卑不亢,恭敬道,“不过这只猫是微臣救下来的,微臣理当对它负责,若是就这样把它丢弃任其自生自灭,微臣于心不忍。” 夏侯仪见君白夜当着众人的面和苏云墨态度亲密,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而这只猫又是苏云墨救下来的,自然一百个看不顺眼。她冷哼一声道:“尉迟大人,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忤逆本公主了?” 不过是领养一只流浪猫而已,夏侯仪用忤逆这个字眼其实是小题大做。但在这件事上,尉迟晔坚持着自己的意念不动摇,他沉声道:“微臣没有要冲撞公主殿下的意思,只不过这只猫实在是可怜,微臣有心收养在家,还请公主殿下成全。” 上官雅上来说情:“公主殿下,不过是只野猫而已,公主殿下大人大量,何必跟一只猫计较,尉迟大人喜欢养就让他养吧。” 也不知道这只小狸猫是通人性还是怎样,它似乎知道夏侯仪对它不友善,趁着尉迟晔没留神,突然跳到夏侯仪的身上。 “啊!猫!啊啊啊啊!快抓走它!快抓住它!啊啊啊啊……”夏侯仪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断的用手驱赶小狸猫。但那只小狸猫动作敏捷,在她身上,手臂上,肩上跳来跳去。一旁的宫女侍卫看着也抓不到,只能干着急。毕竟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身,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小狸猫越发得意,还跳到了夏侯仪的头上,夏侯仪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了,手背上还被猫抓出了几条血印子。 苏云墨面色沉了沉,不禁为那只小狸猫担忧了起来。或许它并不知道自己这么调皮捣蛋的后果,但因为它的这一举动,不但会牵连到尉迟晔,还会让自己小命不保。 “球球!球球!”尉迟晔心急如焚,忙上前抓住了那只小狸猫。说也奇怪,那只小狸猫一到尉迟晔的手上立马乖巧了起来,一点也不闹腾。 夏侯仪惊魂未定,身为公主的高贵矜持的形象一下子被颠覆了。她气得脸色发白,直接命令道:“来人!把这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抓起来,本公主要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把它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喂狗!” “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尉迟晔也知道这回小狸猫闯下了大祸,忙跪下来求饶,“它只是一只猫,有些贪玩罢了,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开恩。公主殿下若是心中有气,微臣愿意任凭公主殿下惩罚。” 夏侯仪已经动了气,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平息。她冷声道:“本公主不要你赔罪,胆敢冒犯本公主的是这只畜生,本公主要它死无全尸!” 这番话说得十分的歹毒,完全不像刚才那般娇羞矜贵,由此可见,她果然是夏侯渊血缘相通的亲妹妹,连行事手段都如此相似。 从始至终,君白夜都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帮尉迟晔说请。而夏侯允和上官雅大概都清楚,这一次这只小狸猫是在劫难逃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惋惜的叹了口气,劝尉迟晔道:“尉迟兄,算了吧,一只猫而已,为了它冒犯公主殿下,这么大的罪名谁吃罪得起?”py7n 可尉迟晔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那只小狸猫,显然不情愿把它交给夏侯仪处置。 “喵呜——喵呜——喵呜——”小狸猫似乎感受到了尉迟晔沉重的心情,它从尉迟晔的怀里探出一个削脑袋来,一双灿金的眼睛盯着尉迟晔,怯生生的叫唤着,仿佛在祈求他不要把自己交出去。 夏侯仪冷声对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只小畜生给本公主活剐了!” 话音落下,几个侍卫立马围了上来,想把尉迟晔怀里的小狸猫抢夺过去。 就在这时,苏云墨突然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只小狸猫的后脖子,将它拎到自己的面前,沉声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畜生,尉迟大人好心好意的救了你,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还给尉迟大人添麻烦。我看留着你也是一个祸害,不如死了干净。” 那小狸猫被苏云墨拎起来以后,尾巴和后退都缩了起来,很是可怜的样子。 苏云墨一咬牙,狠心的把它朝跑马场外面扔了过去。 “喵呜——”小狸猫在空中嘶鸣一般惨叫,掉到了马场的外面,再无半点动静。 苏云墨回头看着有些惊讶的夏侯仪,淡淡道:“公主殿下,一只畜生而已,就不劳御前护卫动手了,留它一个全尸也没什么要紧吧。” 从这么远被扔出去,那只小狸猫肯定是必死无疑。只是,夏侯仪没想到苏云墨会亲手杀了那只猫。 君白夜皱了皱眉,不明白苏云墨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开口帮她说了句话:“公主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这只冲撞你的小野猫已经死了,就不用再剥皮抽筋这么残忍了吧。” 夏侯仪虽然觉得不太解恨,但如果对一只已经死了的野猫还不放过,显得自己太过狠毒。她今天才第一次和君白夜见面,不想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好吧,那这件事本公主就不再追究了。”言下之意,也不会责罚尉迟晔。 尉迟晔垂着脸站起来,一言不发,没有责备苏云墨,也没有感恩夏侯仪,显然还在为那只小狸猫的死悲伤。 上官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欢而散 最后,这场马球赛不欢而散,还把夏侯仪给得罪了。 君白夜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就带着苏云墨告辞回去了。尉迟晔负责护送君白夜回住处,所以跟他们同行,不过一路上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到了住处,下了马车,尉迟晔客客气气的对苏云墨拱了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皇子妃出面为微臣解围。” 尉迟晔纵然情绪低落,但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对于苏云墨今日帮助和袒护自己的事情,他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谢我什么?”苏云墨笑了笑,有些苦涩,“谢我帮你留了那只小猫一条全尸么?” 尉迟晔道:“不管怎么样,微臣知道,皇子妃已经尽力了。” 苏云墨点点头,算是收下了他的道谢,想起来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尉迟大人的府邸在何处,尉迟大人上次不是说若是在京都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府上找你么?” “是微臣疏忽了,微臣这就把住址写下来。”尉迟晔留下了府邸的住址,嘱咐护卫们尽心保护君白夜和苏云墨的安全,然后就回去了。 “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冷冰冰的尉迟大人居然如此有爱心。”君白夜站在苏云墨旁边,似有所感叹,“为了一只野猫竟敢当面冲撞平成公主,也不怕丢了自己的仕途前程。”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些人只是外冷内热,不善于表达情感罢了,人心叵测,言多必失,反倒是那些没有心机不会说话的小动物更好相处一些。” “看来你对这个尉迟大人还挺欣赏的。”君白夜有些吃味,今天在赛马场上她奋不顾身的出手相救已经让他心中不快,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酸味更是翻了上来。 苏云墨毫不避讳的坦言承认:“没错,在西照如今这臭如昭潭的官场上能有尉迟晔这种耿直心善的官员,也算是浊浊之中的一股清流了。只可惜秦家人把持着大半个朝堂,今日他因我们的罪了秦若阳,日后的官途恐怕会更加的坎坷。” 君白夜冷笑一声,直言道:“他这种人本就该在家养养花草养养猫狗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做官。” 苏云墨却不赞同他的话,反驳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他只不过运气不好,没有遇到贤良的君主罢了。”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既然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那日后等我君临天下之时,我必让他位极人臣,为我所用。” “你?”苏云墨嗤笑一声,不冷不热道,“尉迟晔确实是个贤臣不假,可你君白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明君。你若真的能君临天下,登上九五之尊,我觉得他还是归隐山林比较合适。” “你这话什么意思?”君白夜皱了皱眉,显然是十分的不快,“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的不堪。” 苏云墨漠然道:“你想到了,其实你根本就不在我眼里,你堪或不堪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苏云墨,你!”君白夜气结,他怎么发现这个女人越来越喜欢跟他抬杠,每次都要一句话噎死他才肯罢休。 苏云墨不打算陪他继续闲扯下去,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什么事?”君白夜皱着眉,下意识的问。 苏云墨回头看着他:“二皇子殿下,我记得我们达成过共识,我的私事不需要跟你汇报。不过你放心,子夜之前我应该会赶回来。” 这种分清界限的感觉让君白夜很不爽,他开口道:“没错,你的私事我确实管不着,不过,皇帝已经派了御林军在外面值守,你若是一个人出去太晚了不回来,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跟你一起赶路会比较慢。”苏云墨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放心,我会让一个跟我身材差不多的丫鬟扮成我的样子,只要他们不进来是发现不了的。” 至于怎么出去,门外的那几个御林军还不足以阻挡她的,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出去一趟再回来对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赶路?”君白夜听到一个重要的字眼,眉头微锁,“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苏云墨没有回答,只道:“子夜之前我肯定会回来。” 悄无生息的离开旧皇子府,苏云墨雇了一匹马一路飞奔,直往西郊赶去。 赛马场外围的草丛里,一只受了伤的黄色的小狸猫虚弱的躺在那里,喵呜喵呜的叫着,无助而孤独。 苏云墨查看了一下它的伤势,除了腿骨骨折以外似乎没什么其他严重的伤,只要治疗得当的话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暗暗松了口气,用准备好的一块布将小狸猫小心翼翼的捧起来,打算带回去找个大夫医治一下。 就在苏云墨准备起身上马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马蹄声正在这附近。 这么晚了,还有谁回来赛马场? 苏云墨带着疑惑,悄悄的藏身在一片灌木丛里。那只小狸猫被苏云墨抱在怀里,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所以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叫唤。 夜色中,苏云墨看到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在草丛里焦急的寻找着什么,搜寻的地点正是苏云墨刚才捡回小狸猫附近。 原来是他! 苏云墨站起来了,走过去,将怀里的东西递过去,沉声道:“尉迟大人想找的可是它?” 那身影愣住,抬起头,斗篷掉下来,露出的正是尉迟晔错愕的脸。 “喵呜——”小狸猫仿佛认得尉迟晔一般,对着他叫起来。 尉迟晔接过小狸猫抱在怀里,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皇子妃,你怎么会……” 苏云墨笑了笑,答非所问:“当时扔的时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没有跟尉迟大人说,怕尉迟大人空欢喜一场。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命硬得很,只是腿瘦了点伤,带回去好好医治应该没什么大碍。” “多谢皇子妃。”尉迟晔心中感激,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原本是因为心里难安,想过来给这只小狸猫收尸的,可没想到它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是苏云墨亲手交给他的。 在这个把人都当做草芥一样对待的京都,能有人这么慎重的对待一个小生灵实在是难得,更何况对方还是堂堂的皇子妃。 其实尉迟晔一直很排斥和女人近距离的接触,除了自己的母亲,他几乎不会主动和别的女性说话。因为在他小的时候因为长得粉雕玉琢的很是很爱,被那些母爱泛滥的七大姑八大姨抱来抱去,捏来捏去,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长大以后就再也不敢和女人有接触。 或许是苏云墨的衣着打扮和气度一直比较中性化,所以尉迟晔对她并不像别的女子一样有强烈的排斥感。但此刻,站在冷清的月光下,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并不出众却很耐看的女子,他多年来波澜不惊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微妙。但,直觉告诉他,他不可以有这样的感觉,哪怕是一丝一毫。 “这小家伙也算是有福气,能遇到尉迟大人这么热心肠的主人,以后还请尉迟大人好好照顾它。”苏云墨看着尉迟晔怀里娇小可爱的小猫,心也不由自主的柔软了几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狸猫的耳朵。 软乎乎,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扑通——扑通——” 尉迟晔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冲破胸膛。他不由得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 “尉迟大人,你怎么了?”苏云墨发现了尉迟晔的异样,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我看你脸色有些发红,是不是受寒了?” 尉迟晔觉得自己多一刻也不能在和苏云墨单独呆在一起,他忙退后一步,客气道:“多谢皇子妃替微臣救下球球,日后有机会,微臣必回报答皇子妃的恩情。” “举手之劳而已,尉迟大人言重了。”这点小事苏云墨并没放在心上,看到这只被她仍出去的小狸猫没什么大碍,她自己也安心了一些。 “那微臣就先带球球回去了。” “好,尉迟大人路上小心。”苏云墨笑了笑道。 “皇子妃也是。”尉迟晔和苏云墨道了别,有些狼狈的爬上马背,逃也似的离开了西郊的跑马场。 苏云墨只是觉得尉迟晔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翻身上马也回去了。 回到旧皇子府,御前侍卫都没有发现苏云墨中间离开过,一切都很正常。 书房里的烛光还亮着,君白夜还没有睡,他还在为苏云墨单独出去这么长时间的事耿耿于怀。虽然他也派了珦在暗中跟随,但还是被苏云墨察觉,然后甩掉了。最后珦回来禀报,只知道苏云墨骑马去了西边的方向,至于到了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他就一概不知了。 不知道是不是君白夜的错觉,他发现苏云墨自从回到西照以后,身上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了,他越来越怀疑,她是不是真正的苏家大小姐。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千金大小姐,那她身上实在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奇怪之处了。py7n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左右为难 君白夜最后忍住没有去问苏云墨,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也必然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考虑一下怎么才能在西照站稳脚跟。 夏侯仪行事向来说风就是雨,昨天在跑马场上说要来九皇子府,君白夜还以为她只是随口说一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真的来了。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君白夜只能带着苏云墨一起到门口去迎接。 夏侯仪今日像是为了来见君白夜,所以特意着妆打扮了一番,穿得十分的隆重。知道的她是来慰问关心羌国二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嫁人了呢。 “二皇子不必多礼。”因为昨天在君白夜面前丢尽了颜面,所以夏侯仪今天是打算过来挽回一下形象的,她矜持的对君白夜笑了笑道,“本公主不过是来看看二皇子的住处可还舒适,下面的人有没有偷懒耍滑怠慢二皇子。毕竟二皇子是我西照的贵客,本公主理当多关照关照。” “公主殿下客气了。”君白夜温言道,“有尉迟大人亲自安排,十分的周到,在下和皇子妃都住得习惯。” “那就好,看来尉迟晔办事还算尽心。”夏侯仪点点头,在君白夜的陪同下四处看了看,还算满意。 苏云墨看夏侯仪的这身行装,都不禁替她觉得累得慌,一番好意道:“公主殿下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想必是累了,先到客厅喝杯茶歇歇脚吧。” 没想到夏侯仪半点也不领情,扬起下巴不屑道:“本公主想歇就歇,不想歇不需要别人多嘴。” 当着众人的面,夏侯仪直接给苏云墨甩了脸色,要不是君白夜也在场的话,恐怕她早就派人把苏云墨撵出去了。 苏云墨也不生气,只是冷眼看着她喧宾夺主的样子,也就是她命好是个公主,不然这种性子扔到皇宫以外的世界去,她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说实话,经过两次的相处,君白夜对这个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平成公主也十分的反感,但介于对方的身份对他能在西照立足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只能假意亲和,应付着她的胡搅蛮缠。 “公主殿下,我这有从羌国带来的果茶,润肺养颜,很适合女孩子喝,不知公主殿下要不要尝一尝?” “果茶?本公主倒是没有听说过,那就尝尝吧。”既然是君白夜的提议,那夏侯仪当然很乐意。 “公主殿下这边请。”君白夜优雅得体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趁着夏侯仪走上前的空档,君白夜握住苏云墨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再忍忍。”py7n 苏云墨不动声色的甩开他的手,跟着夏侯仪一起进了客厅。 其实没有什么忍不忍的,她只当自己是个旁观者在这里冷眼看着。 君白夜愣了一下,心情居然莫名的好了几分。 刚才苏云墨那个举动,难道是见他和夏侯仪太过亲密所以吃醋了? “恩,看着还不错,就是这些家具旧了一些。”夏侯仪一进客厅就如同进自己家一样随意,到处打量翻看,评头论足,“这个屏风也旧了,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小言子,找个人记下来,明天让内务府按照单子,以皇子的规格送一套新的过来。” 小言子是跟着夏侯仪一起来的一个小太监,他听了夏侯仪的吩咐,立刻照办。 君白夜上前客气道:“公主殿下,不必麻烦了,这是皇上特别安排给在下的住处,里面的陈设基本上都保持着原有的风貌,若是换做新的恐怕会显得突兀。” 夏侯仪一番好意就这么被拒绝,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二皇子身份尊贵,吃穿用度自然都要配得上你的身份,这些东西本公主做主给你换了,就算皇兄知道了也不会如何,二皇子尽管放心。” “这……”君白夜有些无奈,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他早就听闻西照皇帝向来多疑,若是夏侯仪对他这般热情,多少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可若是直接回绝,恐怕又会折了夏侯仪的颜面。 这件事实在是让他左右为难。 “夫君,既然公主殿下一番好意,我们又怎么好意思拒绝。”苏云墨见君白夜面露难色,默然片刻站出来道,“不过,公主殿下要换的话不如把这皇子府的所有桌椅器具一起换了吧,不然新旧搭配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对了,还有床榻,我们那张拔步床都有些掉漆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云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等着捡一个大便宜。 夏侯仪哪哪都看苏云墨不顺眼,就算她原来真的是很想为了增加君白夜对她的好感,所以才主动提出要帮他们换家具用品,但听到苏云墨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就憋气了。 你想换本公主就一定要帮你换?凭什么?本公主偏偏不帮你换!更何况,苏云墨那声“夫君”叫得夏侯仪一百个不痛快,哪能再让苏云墨如愿以偿。 “果茶呢?怎么还不上来?”夏侯仪故意无视苏云墨,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再也不提换家具的事。 “来人,快给公主殿下上茶。”君白夜暗暗松了口气,对苏云墨悄悄竖起大拇指。苏云墨坐在对面默默的喝着茶不说话。 其实夏侯仪这种人的心思很好揣摩,她喜欢君白夜,所以想加倍的对他好,提高他对自己的好感,同时排斥所有和君白夜有关系的女人,苏云墨是君白夜名义上的皇子妃,自然首当其冲。 只要是她说的话,夏侯仪一定不管对错第一个站出来唱反调,所以她故意说了那番话,就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 “这是秘制的水果干泡出来的果茶,搭配上上等的槐花蜂蜜,微酸微甜,口感极佳,在羌国很受欢迎,不知道公主殿下喜不喜欢。”君白夜客气的向夏侯仪介绍。 夏侯仪优雅的端起茶盏,吹了吹,然后小口抿了一下,仔细一回味,笑着点点头道:“不错,确实别有一番滋味,本公主还是头一次喝到这种茶。” 君白夜道:“公主殿下若是喜欢,稍后我让人包一些给公主殿下带回去。” “好,多谢二皇子。”夏侯仪心里美滋滋的收下了,又喝了一口茶,才想起来道,“对了,本公主也给二皇子带了一件礼物过来。”说完,一旁的小言子立马会意,扬声道:“来人,把东西抬上来。”不过,转念一想又低头在夏侯仪耳边小声道:“公主殿下,这礼物恐怕不好拿到客厅里来,还是请二皇子殿下到外面去看一看吧。” 夏侯仪想了想也对,于是对君白夜道:“还请二皇子移驾到院子里。” 看来夏侯仪这回是来真的,她确实是对君白夜动了春心了,不然堂堂西照的平成公主怎么能自降位份,给君白夜一个质子送礼物。 原本这并不干苏云墨什么事,不过她有些好奇夏侯仪到底能送君白夜什么样的礼物,所以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到了院子以后,苏云墨就看到一个小太监牵了一匹通体银白,高大威悍的白马过来。苏云墨虽然对识马并不擅长,不过眼前这匹马外貌俊美,胸廓深长,肌肉紧实,四肢强健,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 “这马叫白玉龙,毛色纯白没有一丝的杂质,性情温和,耐性持久,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是一匹千金难求的好马,本公主马厩里的马很多,这只白玉龙最得本公主的心意。”夏侯仪上前,抚摸着白玉龙的脑袋,那白玉龙仿佛能通灵性一般,微微低着头任由夏侯仪触碰。 君白夜点点头称赞道:“这确实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公主殿下好眼力。” 夏侯仪听了这话心里十分的舒坦,又道:“既然二皇子也喜欢,那就送给二皇子了,以后这白玉龙就请二皇子好好照顾。” “这……恐怕不妥。”君白夜婉言道,“这白玉龙既是公主的心爱之物,在下又岂能夺人所爱。况且,这么贵重的礼物,在下实在是收受不起。” 夏侯仪不太乐意的撇撇嘴:“这是本公主送你的,哪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莫非你是嫌弃本公主的这匹白玉龙配不上二皇子的身份?” “公主殿下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君白夜面露难色,又向苏云墨求救。这一次苏云墨转过头望着天,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夏侯仪哼了一声,不悦道:“本公主听说羌国人擅长骑射,所以才特地给二皇子准备了这匹白玉龙,既然二皇子不喜欢,那本公主这叫派人把它拉出去宰了!” “不可不可,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君白夜急忙阻止。 不管夏侯仪说的到底是不是气话,既然她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君白夜若是还执意不肯收,恐怕会彻底惹怒夏侯仪,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公主殿下的一番好意,夫君就收下吧。”苏云墨笑了笑,淡淡的插了一句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夫君? 夫君?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今天苏云墨第二次这么称呼自己,虽然知道她只是在夏侯仪面前配合自己演好这出戏,但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喜悦。 “那就听皇子妃的吧。”君白夜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多谢公主殿下送此厚礼,在下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午膳,公主殿下请。” 夏侯仪看到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憋气。 自己花费心思精挑细选了的礼物,拿来送给君白夜,为了增加他对自己的好感,没想到却眼睁睁的看着君白夜和苏云墨两个人当众秀恩爱。原本以为苏云墨这种没身份没脸蛋的女人根本拴不住君白夜的心,只要她稍微使点手段就能轻易把君白夜抢到自己身边来,可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苏云墨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有她在旁边碍手碍脚,很难找到机会和君白夜进一步的发展。 “不忙。”夏侯仪现在一肚子的火,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强挤着一丝笑道,“今日本公主来着还顺道要去看看四哥景王,不知二皇子殿下有没有时间陪本公主走一趟?” 君白夜道:“久闻景王殿下雅名,却未曾有幸得见,既然公主殿下诚心相邀,在下却之不恭。” “好,那二皇子殿下就随本公主一同前往吧。”夏侯仪笑了笑,回头看着准备跟着一起去的苏云墨,微微皱眉,“皇子妃不是要在皇子府上准备午膳么?你难道也要去见一见我的四哥景王?”pzvv 言下之意,本公主又没邀请你,你就不要凑不要脸一起跟过来了,哪凉快哪呆着去,省得妨碍本公主和二皇子单独相处。 苏云墨客气的笑了笑道:“素闻景王殿下精通诗词歌赋,擅长书画琴乐,是个极为风雅的人,我已仰慕多时,所以也想亲眼见识见识,公主殿下不会嫌我碍眼吧?” 何止是嫌她碍眼,简直是嫌她碍事,可当着君白夜的面她也不能对苏云墨表现出太强的敌意,不然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皇子妃哪里话,既然皇子妃也想去,那就一起吧。”夏侯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违心的话,两眼恶狠狠的瞪着苏云墨,只希望这个女人能识趣一点,不要耽误她的好事。 苏云墨若是能让她顺心如意,那就不是苏云墨了,更何况,自从上次别过之后,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再见夏侯景一面,这一次有一个现成的机会,她又怎么能轻易错过。 白天的景王府依旧很萧条,门口连个守门的护卫都没有,咋看之下还以为是哪一个没落的富贵人家。 据说,一开始夏侯渊软禁夏侯景的时候,派了重兵在周围把守,谨防他越墙出逃,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夏侯渊发现他的担心实在是多余的,哀莫大于心死,夏侯景的心都死了,哪还有心思去看外面的世界。无需囚牢和枷锁,他已经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的锁在了黑暗之中。 后来,夏侯渊便让人把周围的守兵都撤开了,甚至有几次君臣之宴,他还派人过来请过夏侯景,但夏侯景拒绝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踏出这间宅子一步。 “四哥,四哥!四哥,我是平成,你开开门。” 因为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所以夏侯仪也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叫门。 有脚步声不慌不忙的走过来,但却并没有把门打开,而是隔着门说话:“平成,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四哥都快忍不住你来了。” “四哥,你先开门,皇兄让我过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夏侯景语气平淡如烟,“这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不看也罢,回去告诉皇兄,我很好,不需要他惦念。” “四哥!你别再顽固不化了,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夏侯仪不甘心的在外面拍门,“我知道你心里怨皇兄,可皇兄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所有一切都是东方寐那个女人一手造成,你又何必把错全都怪在皇兄的头上。” “住口!”夏侯景突然语气冷厉了起来,“我不准你这么说寐儿,我不许你再说她的名字!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四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女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认了么?”夏侯仪有些难以置信,记忆里夏侯景对她这个妹妹向来十分的疼爱,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现在肯定会有两个最亲的哥哥疼着她宠着她。可现在,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让她十分的陌生。 “寐儿是怎么死的,你可以去问你的那位皇兄!我没有怨恨谁,我只恨我自己,恨我没有保护好她!”夏侯景声音有些哽咽,“你走吧,别再来了。” “四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四哥,你快开门,四哥!”夏侯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专程来看望夏侯景会被他拒之门外。 旁人或许多夏侯景的一番话没什么感触,但苏云墨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若是她不知道夏侯景现在的处境,她或许可以置之不理,可现在亲眼看到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继续这样消沉下去。 为了自己,他已经牺牲了太多,她对他也亏欠得太多,她真的很希望夏侯景能尽快振作起来。 他本该是才华横溢,风流多情的景王殿下,喝酒赋诗,吟风赏月,快意无忧,不该被自我封闭在这无人问津的一间小院子里,凄清冷寂的过完一生。 “景王殿下,我们只是来看望景王殿下,别无恶意,还请景王殿下能开门让我们进去。”苏云墨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上前一步,客气的在门前拱了拱手。 夏侯景听到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到过,隔着门缝开过来,才知道是苏云墨。 虽然上次第一次见面,有过的只是短暂的交谈,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女人,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所以看到门外是她时,他有些动摇了。 夏侯仪也道:“四哥,你就开开门吧,我保证再也不提那件事了好么?” 夏侯景迟疑了片刻,这才打开了门。 “在下君白夜,见过景王殿下。”君白夜上前客气的向夏侯景行礼。 夏侯景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就是羌国的二皇子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能娶到苏姑娘这么好的皇子妃。” 君白夜不免诧异:“景王殿下认得内子?” 苏云墨走过来回到:“上次晚上睡不着,被景王殿下的箫声所吸引,有幸和景王殿下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 夏侯仪一进门就开始各种看不顺眼,忍不住道:“四哥,你好歹也是西照的王爷,怎么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还有府里的下人呢?怎么只有这么两三个?是不是内务府克扣你的用度?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回宫以后一定要跟皇兄说一说,让皇兄重重的罚他们!” “不用了平成。”夏侯景摆摆手,淡淡道,“是我自己把他们遣退的,我近来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太多,闹得慌。再说,有两三个贴心的侍女小厮伺候我也就够了,人多了反而碍眼。” “那怎么行?四哥你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夏侯仪看到夏侯景住的地方这么破旧,冷冷清清的,心里不平,“不然这样,我今天就回去跟皇兄说,让他准你住回你的王爷府去,反正那里空着也是空着,四哥你受了这么些年苦,也该到头了。” “委屈?你四哥我从来没觉得住在这里委屈。”夏侯景显然并不在乎吃穿用度是否舒适,他一边吩咐小厮端水沏茶,一边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更愿意皇兄免去我的王爷头衔,在山野江边给我建一间茅草屋,让我过闲云野鹤一样自在的生活,了此余生。” “四哥,你……”夏侯仪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 “傻丫头,你四哥风流惯了,什么时候有过心思建功立业?”夏侯景叹息一般苦笑道,“我若是有那份心思,也不至于最后一点忙也帮不上她。” 看到夏侯景还在为当初的事自责,苏云墨心中愧疚,宽慰道:“景王殿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多想无益,公主殿下说的对,你不该再这样颓废下去。有时间出去走动走动,看看外面的山川精致,心情或许会开阔很多。” 小厮泡好了茶端了上来,夏侯仪叫了半天门确实有些口渴了,所以先端起茶喝了一口。 “噗——”刚喝到嘴里,夏侯仪就全吐了出来,死死的皱着眉头,将茶碗往桌上一摔,“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难喝?来人!立刻把内务府的人给我找来,这种次等的茶怎么能送到四哥这里来?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拜访景王 夏侯仪这一发脾气,把一干的宫女小厮都吓得不轻。夏侯景搁下茶盏,看着她,淡淡道:“平成,这点小事你不用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怪内务府,是我自己没派人去领。我平日基本上都是喝酒,不怎么饮茶,所以这茶叶还是往年的陈茶。” “四哥,你……”夏侯仪实在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夏侯景不以为意,转头有些歉意的对君白夜和苏云墨道:“抱歉,我这里没有好茶招待贵客,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苏云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了笑道:“景王殿下客气,这茶虽然是陈茶,但别有一番清苦的香气,我觉得还不错。” 夏侯仪闻言,立刻嗤笑一声道:“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酸样,除了当年进贡的新茶,本公主从来不喝别的茶。” “在下也觉得,这陈茶的味道并不算差,不至于难以入口。”君白夜也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态度比较委婉,但明显是站在了苏云墨这一边。 夏侯仪心中不快,对伺候自己的小太监道:“小言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内务府帮四哥取一些今年的新茶过来!” 小言子机灵,立马点头照办,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谁都知道自家这位公主脾气大,架子大,发起火来容易殃及池鱼,找机会开溜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夏侯景没有把这一点的不愉快放在心上,笑着对君白夜道:“不知二皇子殿下可喜欢喝酒?我这别的没有,倒是还有几坛上号的陈酿,一直埋在院子里舍不得喝。今日来了贵客,我也高兴,不如陪我小酌几杯?” 君白夜笑着客气道:“承蒙景王殿下不嫌弃,在下自然愿意奉陪,只是在下酒力浅薄,唯恐不能陪景王殿下尽兴。” “无妨。”夏侯景摆摆手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二皇子殿下酒力浅就少喝一些,在我这里只管随意,我绝不劝酒。” “多谢景王殿下体恤。” 夏侯景于是起身道:“那几位就在这先等着,我去后院挖酒。” 夏侯仪面露不快道:“四哥,挖酒这种事怎么还要你亲自去,吩咐下人不就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夏侯景解释道,“自己埋下的酒要自己亲手挖出来才有意思,更何况那些都是我的宝贝,要是让别人动手我不放心。” 夏侯仪没奈何,只得由着他去了。 “那各位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等等!”苏云墨突然站起来,主动请缨道,“我陪景王殿下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也想看一看景王殿下还珍藏了哪些好酒。” “好,那就有劳皇子妃了。”夏侯景很爽快的点头同意。 那边君白夜面色却不由得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苏云墨和夏侯景前前后后总共才见过两面,但他怎么觉得,苏云墨对他的态度和对别人不太一样,像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一般。 但反观夏侯景,他似乎是真的不认得苏云墨,对她虽然有几分好感的样子,但十分的坦荡,不像是有所隐藏。 奇怪……真的很奇怪,解释不通。 原本,他不想给夏侯景和苏云墨独处的机会,想说也一起跟着去,可苏云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动,所以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公主殿下和夫君坐在这里干等难免无聊,不如四处走动走动,看一看景王殿下的院子有什么好的景致。” 这句话等于是把君白夜推给了夏侯仪,夏侯仪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她也觉得苏云墨可能没有这么好心,但是白捡到的便宜不要白不要,于是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好,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会好好招待二皇子殿下。” 君白夜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十分的不快,但也不好当着夏侯仪和夏侯景的面表露出来,只能笑着接受苏云墨的一番“良苦用心”。 夏侯景的后院很大,也很空旷,只栽种了几棵月桂树,摆了一处假山,咋看之下真不像是堂堂一个王爷的住处。 “原来景王殿下也喜欢桂花。”看着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苏云墨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桂花的香气萦绕在鼻息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的抛却了很多的烦恼。 夏侯景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那一树的桂花,神情温静而忧伤:“我有一个朋友,对桂花情有独钟,所以受她的影响,我也很喜欢桂花。有时候心里沉闷,我就喜欢到桂花树下来坐一坐,摆上一坛子好酒,一醉就是一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从未出现在我的梦里。大约,是不想见我吧。” 苏云墨很想上去安慰他,告诉他其实自己就站在他面前,她没有死,只是用另外一个身份回来了。可,她不能,前一世,她已经欠他够多的了,她不想再对他有所亏欠。如果他能重新振作起来,忘了东方寐这个人,他还是他闲散富贵的王爷,不需要跟她一起去冒险。 “景王殿下待朋友这般真挚,她若是知道的话,必然十分的感动。”苏云墨酝酿许久,才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若是真能如此就好了。”夏侯景苦笑着叹息,“只可惜,她永远都没有机会再看到我为她种的这些桂花树了。” 苏云墨默默的站在夏侯景的身后,就这么看着面前的这一树的桂花。她虽然不能亲口对他说出实情,但至少可以满足他的一份心愿。 “你看我,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好一会儿,夏侯景才回过神来,歉意的对苏云墨笑了笑,“这些伤心事还是不提也罢,免得坏了皇子妃的好心情。” “叫我苏姑娘或者云墨吧。”苏云墨听他一句一句的皇子妃叫得浑身不舒服,还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叫苏姑娘顺耳很多。 “好,苏姑娘。”夏侯景原本就是随性之人,只要相交合缘就能成为朋友,并不会在意对方的身份,“那苏姑娘日后就叫我子敬吧,老是景王殿下景王殿下的,倒显得生分。更何况,我这王爷也只是一个挂名而已。” 从一开始,夏侯景就没有自称过本王,可见他对王爷的这个头衔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 苏云墨点点头,拱手道:“好,子敬兄。” 子敬是夏侯景的字,一般只有朋友之间才这样称呼,夏侯景既然告诉苏云墨他的字,那就说明已经把她当朋友了。 “说来也奇怪。”夏侯景带着苏云墨一边走一边道,“我与苏姑娘今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却像是早就相知相识一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有些话不对旁人说,却很想告诉苏姑娘,对苏姑娘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不知苏姑娘可有这种感觉。” 苏云墨笑了笑道:“正如子敬兄所说,我也觉得和子敬兄极为合缘。” “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夏侯景笑着感叹,“若是能早几年结识苏姑娘,我必然会介绍你们认识,相信你和她秉性相投,定会成为生死之交。”pzvv “子敬兄说的可是你的那位朋友?” “恩,就是她,她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难得的是,聪慧之余还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惩恶毫不手软,扬善不计得失,普天之下的女子,我只服她一人而已。”夏侯景一番话说的苏云墨脸上一阵热辣。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只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不知是哪家小姐,竟得子敬兄如此赞赏,可惜我福薄,未能有幸得见。” “不提了不提了,挖酒吧。”东方寐这个名字是夏侯景心里永远的痛,若是再说下去,伤口又会钻心的疼。 “好,那我们挖酒吧。”苏云墨看得出,夏侯景也有意从这份痛苦的桎梏中跳脱出来,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来引导。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愿意帮助夏侯景走出这片阴影。 夏侯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拿起锄头还挺像模像样,找准了地方就开始下挖。看他小心谨慎的样子,是真的把这些酒当成宝贝一样,生怕一不小心碎了一坛。 苏云墨原本也想帮忙,但被夏侯景拒绝了:“苏姑娘是贵客,怎么能让你动手,你就在这陪我聊聊天吧。我也好久没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了。” “好。”苏云墨欣然同意,“那子敬兄想聊什么呢?” “就说说你和二皇子殿下吧。”夏侯景想了想道,“我看得出来,平成喜欢二皇子殿下,这小丫头被皇兄宠惯坏了,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的样子,唯独在二皇子殿下面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苏云墨道:“公主殿下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有喜欢的男子也很正常,虽说长兄如父,但子敬兄也不必太过担心。” 夏侯景听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不免有些惊讶,道:“我不是在担心她,我是在担心你。” 苏云墨有些不解的看着夏侯景:“子敬兄担心我什么?” “二皇子殿下不是你夫君么?”夏侯景越发觉得奇怪,他还真没见过自己的夫君和倾慕他的女子单独相处却半点也不争风吃醋的女人,苏云墨算是头一个。 第一百九十章 开枝散叶 苏云墨笑了笑,语气平淡道:“子敬兄抓过沙子么?” 夏侯景点点头,却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这和抓沙子有什么关系?” 苏云墨解释道:“你想把沙子抓在手心,所以会不由自主的握紧沙子,可是事实上,你抓得越紧,沙子流的越快,我不想做抓沙子的人,白费力气又徒劳无功,这么说,子敬兄应该懂了吧。” 夏侯景并不是愚笨之人,当然一点就透,他笑着道:“苏姑娘对二皇子殿下放任自如,想必是相互之间极为信任。” 信任?说不上,只是和君白夜相处这有这么长时间了,对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像夏侯仪这样主动倒贴还比较强势的姑娘不对他的胃口,他最多只会估算夏侯仪对自己来说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价值,而不会对她有什么男女之情。 “算是吧。”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夏侯景的怀疑,她还是承认了。 “好了,挖出来了。”说话间,夏侯景已经挖出了一坛酒,拍了拍酒坛子上的红泥,笑着对苏云墨道,“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酿的桂花酒,现在喝也算是应景,待会儿苏姑娘要不要来一杯?” “好啊。”苏云墨倒是很想尝一尝夏侯景的手艺。以前只知道景王殿下好酒,却不知道他居然还会酿酒。看来这几年,夏侯景还是有不少的变化。 夏侯景又挖了一坛花雕,也不叫小厮过来取,直接和苏云墨一人抱着一个坛子往回走。 “既然苏姑娘和我住得这么近,以后有时间可要来我这多走动走动。”夏侯景一边走一边和苏云墨闲聊。 “当然好了。”苏云墨欣然应允道,“我初来西照也不认识什么人,能和子敬兄结交为朋友也是一大幸事,日后还请子敬兄多带我四处走走,让我也看一看西照的美景风情。” “这个没问题。”夏侯景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京都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我最清楚,你找我作陪算是找对了人。” “那太好了,我们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夏侯景点点头,又想起来道,“不过,我怕二皇子殿下误会,虽然你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毕竟男女有别……” “子敬兄多虑了。我与子敬兄是以诚相待的朋友,心中坦荡,无需畏惧别人的言论。更何况,二皇子也并非小心眼之人,这点气度他还是有的。”苏云墨这么说算是给君白夜戴了高帽,不过,她自己的事,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 “在说什么呢?”不远处,夏侯仪和君白夜不知怎么也走到了这边,远远的看到苏云墨正在和夏侯景说话,样子很轻松自然,心里蓦地腾出一丝不快。就像他们两个再说什么秘密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一样。 “没什么,闲聊而已。”苏云墨回头看到君白夜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知道他心情不太好,平淡的回了一句。 “这么快就转完了?”夏侯景冲着君白夜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转头问夏侯仪,“平成,你怎么不带二皇子殿下多看看。” 夏侯仪沉着脸,显然这一路的单独相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愉快。她有些不甘心的道:“二皇子殿下说想到后院看看四哥的酒窖,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原来如此。”夏侯景温言道,“我这宅子又破又旧,也好长时间没添布置了,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如此正合我意。”君白夜笑着点点头。 夏侯仪道:“光喝酒怎么喝?四哥,你这里该不会连一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吧?” “厨子是有一个,不过手艺肯定比不上宫里的御厨。” 夏侯仪不悦的撇撇嘴:“四哥,二皇子殿下可是贵客,随便一个厨子做出来的饭菜也太寒酸了,不如我让人去宫里找两个御厨出来做几样下酒菜。” “这样太麻烦了。”夏侯景摆摆手道,“从这里进宫再请御厨过来,少数一个多时辰,到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了,难道就让二皇子殿下和苏姑娘在这里挨饿等着?这也太失礼了。” 君白夜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方才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小菜准备留公主殿下用午膳的,既然景王殿下这里有美酒,不如一起吃。只是厨子的手艺未必精湛,还请景王殿下和公主殿下多多包涵。” “好,这个主意好!”夏侯景第一个赞同,“这样酒有了,下酒菜也有了,还省事。” 既然是君白夜的提议,那夏侯仪也不好站出来反驳,只能点点头跟着一起去了。 从东方寐死了以后,这还是夏侯景第一次从宅子里面走出来,他深深了吸了一口,对苏云墨笑道:“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更舒服一些。”pbe0 “那子敬兄以后就不要一直在屋里窝着了,没事多出来走走。” “子敬兄?”刚才夏侯景不叫苏云墨皇子妃,而是改叫苏姑娘就已经让他稍微感到有些不快,现在又听苏云墨这么亲密的称呼夏侯景,面色不由得沉了沉。 夏侯景解释道:“这是我的字,我与苏姑娘一见如故,所以以朋友相称,二皇子殿下不会介意吧。” “不会,当然不会。”君白夜面上带着优雅的笑意,看了苏云墨一眼,“承蒙景王殿下不弃,能和景王殿下交朋友是云墨的荣幸,在下又怎么会介意。” 夏侯景道:“苏姑娘说二皇子殿下气度大,果然不错,那我就先谢过二皇子殿下。” “景王殿下客气。”君白夜挤着笑道,“两位客厅请。” 四个人于是一起走进了客厅,分别坐下。因为是特意为夏侯仪准备的,所以菜式还算丰盛,还有几道是羌国的特色菜。 “来,苏姑娘,尝尝我酿的桂花酒。”夏侯景亲自给苏云墨倒了一杯。 苏云墨点点头,端起酒杯闻了闻,一股桂花的芬芳扑鼻而来,轻轻抿一口,香醇四溢,回味甘甜,不由得赞叹道:“果然是好酒,没想到子敬兄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得到了苏云墨的肯定,夏侯景自然高兴,笑了笑道:“我也是闲来无事独自揣摩出来的,这桂花酒比较温和一些,适合女孩子喝,苏姑娘若是喜欢,等会儿我再挖一坛给你送过来。” 苏云墨正要道谢,君白夜却抢着道:“那怎么好意思?景王殿下的酒都是珍藏品,今日能尝到这么美的酒已经很是荣幸,怎敢再让景王殿下赠酒。更何况,云墨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多喝酒。” “怎么?苏姑娘身子哪里不适?”夏侯景有些不解的问。 苏云墨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不知君白夜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她怎么就不能多喝酒了? 君白夜回头望着苏云墨,牵着她的手,柔声道:“这次出使西照虽然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行大婚之礼,不过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们羌国的子民也承认她这个皇子妃。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除了云墨,我的府上再无妻妾,开枝散叶自然是头等大事,岂能耽搁。”说着,捏了捏苏云墨的手心,温柔道,“云墨,你说是不是?” “原来如此。”夏侯景顿时明白了过来,“那苏姑娘既然是准备要给二皇子殿下生下子嗣,那确实不该贪杯了,免得以后对胎儿不利。” “其实也还早……”苏云墨没想到君白夜会在这种公开场合说谎,脸顿时有些热辣,忙解释。 “怎么会早呢?不早了。”君白夜继续厚颜无耻道,“来之前父皇就催促我,我是见你来时赶路疲惫,所以没跟你提,现在你我都休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考虑传宗接代的事,不然父皇那边我没法交差。” 苏云墨死死的瞪着君白夜,若不是有夏侯景和夏侯仪在场,她真想一个巴掌拍过去,把他那张满嘴胡说八道的嘴给打歪。 “这事,你怎么也要跟我商量吧!”苏云墨咬着牙跟道。 “这不就是在跟你商量么?”君白夜全然不顾苏云墨警示的眼神,继续演戏,“不过你也不用太有压力,一次两次不行,还有三次四次,来日方长。景王殿下,您说是吧?” 夏侯景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这事确实急不来。” 夏侯仪这时候跳出来,惊愕不已道:“二皇子殿下,原来你和她还没正式拜堂成亲?”她听了半天,最关注的就是这个问题。 君白夜笑着道:“本来日子都订好了,因为要来西照,所以还没来得及办婚事,不过没关系,在我心目中,云墨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夏侯仪不赞同道:“只要是没有办婚事,没有拜天地,那就不能算是正式的夫妻。二皇子殿下,这么重要的礼数怎么能少?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没关系,等有机会,我一定会补办一个婚礼,给云墨一个交代。”君白夜柔情万分的看着苏云墨道。 苏云墨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君白夜今天怎么回事?受刺激了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此一时非彼一时 这顿饭苏云墨吃得一点胃口都没有,同样食不知味的还有夏侯仪。 亲耳听到君白夜在夏侯景面前说的那些话,不难看出君白夜对苏云墨的很是用情。如果只是苏云墨单方面的死皮赖脸缠着君白夜的话,她有自信,也有办法能让苏云墨乖乖的离开君白夜,可如果是君白夜对苏云墨一往情深,那情况可就不一样。 不过,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让自己脸红心跳的心仪之人,就算再困难,她也要把他抢到手。 吃过饭,夏侯仪陪着夏侯景心不在焉的聊了几句,然后就走了,显然今天对她来说过的并不怎么愉快。 等夏侯家两兄妹离开以后,苏云墨终于不用再配合君白夜一起演戏了,她抱着胳膊站在门前,冷眼看着君白夜道:“二皇子殿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君白夜听她质问的语气,心中不悦道:“我什么意思?在重要的场合配合我演一场戏罢了,有什么问题么?” “配合你演戏可以,但生孩子是怎么回事?”苏云墨对于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你之前跟我商量过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以后怎么自圆其说?难道还打算让我假戏真做?” “假?你真的觉得我对你都是在演戏?”君白夜面色有些黯然,“这么长时间,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 苏云墨微微皱眉:“二皇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们达成协议是因为各取所需,什么分寸,怎么把握,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没错,他之前确实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不要对苏云墨这个棋子动真情,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渐渐发现其实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关注着她的一言一行,对她有一种占有的欲望。 “此一时非彼一时。”君白夜看着苏云墨,正色道,“以前或许有很多事,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对我很失望,不过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不是为了演戏给别人看,而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我。” 苏云墨默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渊,虽然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情和诚恳,但……她还是无法相信。或许是因为他有很多地方像多年之前的夏侯渊,所以,她没办法对他敞开心扉。 夏侯渊带给她的伤害几乎毁了她的全部,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为东方家平反,为当年的自己讨一个公道,其他的事情,她不奢望也不愿意去多想。 “二皇子殿下。”苏云墨别过脸不再看他,语气漠然道,“这也是这场戏的一部分么?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如果用来骗骗夏侯仪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肯定十拿九稳,但我不行,我太了解你了。无利不起早的二皇子殿下什么时候会用真心对待一个人?” “云墨,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就一次!”君白夜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让苏云墨无法信任,但这一次,他是真的付出了感情。 苏云墨嗤笑一声,淡淡道:“二皇子殿下,酒该醒了,别演戏演得自己都当了真。” “云墨,你……”君白夜很是挫败,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抓住苏云墨的手道,“好,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会向你证明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不过现在,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云墨稍稍有些诧异。 “你和夏侯景……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君白夜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苏云墨暗自有些心惊,她自认为自己很冷静自然,没有露出怎么破绽,应该不会有人察觉。可是君白夜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看出了一丝端倪。 “我不是说过么,上次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听到他的箫声,所以跟他喝了杯酒聊了几句。”苏云墨镇定的回答。 “我不是说上一次。”君白夜皱着眉,正色道,“你是不是在此之前就认识他?” 苏云墨道:“我们只是聊得比较投机罢了,怎么可能早就认识?” “真的只是这样?”君白夜明显不相信苏云墨说的话。 苏云墨挑了挑嘴角道:“二皇子殿下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以你的行事做派,恐怕早就派人查过了吧。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你肯定不会当面问我,既然你开了口,那就说明,你什么都没查到。” 君白夜面色沉了下来,他确实只是单方面的怀疑,没有真凭实据。 “就算你和景王秉性相投,结交可以,但是注意分寸。”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清楚。”苏云墨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他只是朋友,你不需要猜疑什么。” “那样最好。”君白夜沉着脸点点头。 隔日,尉迟晔一大早就带着圣旨来登门。 原来是中秋将近,夏侯渊打算举行一场秋猎,特别下旨邀请君白夜和苏云墨一起来参加。 大概是夏侯仪在夏侯渊面前说了什么,尉迟晔在这边传完了圣旨又去了夏侯景那里,说是夏侯渊也一同邀请了夏侯景。 夏侯家两个兄弟反目这么多年,这次总算是找到机会可以冰释前嫌了。不过,以苏云墨对夏侯景的了解,他未必会接这个圣旨。 等尉迟晔传完了圣旨出来的时候,苏云墨还特意问了他一句:“景王殿下怎么说?秋猎他会不会去?”pbe0 尉迟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殿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微臣也只是奉命过来传达皇上的旨意,去不去全凭殿下自己做主。” 苏云墨点点头,看来夏侯景果然没有那么轻易能打开心结。她倒不是关心夏侯家的两兄弟能不能重修于好,她比较关心的是,夏侯景能不能走出那个宅子,放下心里上的包袱,走出那片阴霾。 “对了,大皇子殿下现在情况怎么样?病可好些了?”苏云墨想起来问道。 自从上次去皇宫面见夏侯渊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北宫霁,他的身子看起来比较虚弱,也不知道这几天可有好转。 尉迟晔如实道:“大皇子殿下的病已经好多了,皇子妃不用担心,微臣会尽心尽力照料殿下的周全。后天的秋猎殿下也会去。” “那就好。”苏云墨放心了一些,又道,“那球球呢?伤得重不重?” 尉迟晔道:“球球的后腿有些骨折,不过微臣已经请兽医看过了,没什么大概,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多谢皇子妃关心。” “球球没事就好,不然尉迟大人怕是要怨我了。”苏云墨半真半假的来玩笑道。 “怎么会?”尉迟晔当了真,立马解释道,“就算球球真的受了重伤,皇子妃也是一番好意,当时的情况,若不是皇子妃出手,只怕球球早就尸骨无存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球球莫大的幸运,微臣绝不敢对皇子妃有一丝怨言。” “说笑罢了,尉迟大人何必当真。”苏云墨笑了笑道,“尉迟大人这么喜欢小动物,莫非家里养了一大堆小东西?”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尉迟晔居然点了点头,道:“微臣的府上确实养了十多只猫,大多是路上捡来的。” “十多只?”苏云墨有些惊讶,“那若是生了小猫怎么办?” “当然是养着了。”尉迟晔想也不想,理所当然的回答。 苏云墨有些汗颜:“你不知道猫的繁殖能力其实很强,一只猫一年可以生两三次,一次可以生三五只,照这个速度繁殖下去,你的府上恐怕要成猫堆了。” 尉迟晔好像还不明白苏云墨说这番话的重点,问:“这样不好么?”每天被那些毛柔柔,软乎乎的小家伙围着转,虽然有的淘气会打坏东西,甚至偷吃点心,但尉迟晔从来没有为此恼怒生气,反而觉得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下朝回来一看到那些又萌又可爱的小东西,一天的疲惫和劳累都会烟消云散,如果没有它们,自己的府里恐怕是冷冷清清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还真没见过像尉迟大人这样喜欢养猫的人。”苏云墨笑了笑道,“不过,尉迟大人每个月的月俸是多少?会不会养不起这么多张嘴?难道尉迟大人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它们吃穷?” 尉迟晔正色道:“其实这些猫有一部分都是上官雅送过来的,他也喜欢猫,但没心思养。我算是替他养着,所以每个月上官雅都会派人送猫粮的银子过来。” 原来如此!看来她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以上官家的财力,养一群猫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一大群的老虎,上官雅要养也不费力气。 不过,真没想到尉迟晔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知道利用上官雅这个现成的资源,给自己养的猫解决猫粮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文不值? “既然有上官家包养,那我就放心了。”苏云墨笑着对尉迟晔道,“下次有机会,能不能去你府上看看你养的那些猫?” 尉迟晔忙道:“当然可以,皇子妃若是想去,随时都可以。” “好,那我改日有空就去。”苏云墨跟尉迟晔又说了几句话,尉迟晔还要进宫去给夏侯渊回话,所以不能多留,一会儿就走了。 君白夜从里面走出去,正好看到尉迟晔离开的背影,他微微皱眉道:“你好像在刻意接近尉迟晔,怎么?他对你有利用价值?” 苏云墨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和任何人的正常交往都有不良的动机?” 君白夜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不悦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当做最信任的人,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或许可以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苏云墨平淡道,“不过,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私事,同样的,我也不会过问你来西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君白夜更加不快,语气冷了几分:“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拒之千里之外?我真的只是在关心你。”pdb7 “那我先谢过了。”苏云墨并不打算领情。 “好吧。”君白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让自己和苏云墨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妥协道,“我还是那句,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说,我会帮你。” 苏云墨点点头,不管君白夜说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暂且收下了。 其实,君白夜说的并没有错,她确实是有目的的接近尉迟晔。 尉迟晔的官职是御史大夫,管理着西照的史册和大多数的卷宗。她想找到机会看一看关于五年前东方家和夏侯景合谋逆反的案子的卷宗,或许从里面可以查询到一些信息,找到切入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我去景王那里看看。”苏云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夏侯景,所以跟君白夜打了一个招呼。 “去他那里干什么?”君白夜有些不快。 苏云墨耐着性子解释:“我去问问他后天的秋猎他去不去。” “你希望他去?”君白夜语气微寒。 苏云墨不答反问:“你不希望他去?” 其实夏侯景到底去不去,对君白夜来说无关紧要,他只是不喜欢看到苏云墨对夏侯景特别关心的样子。 “他去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君白夜说出了一个比较牵强的理由。 苏云墨看着他道:“他去了对你也没什么坏处。” 苏云墨说的是事实,君白夜没办法反驳。 “其实他去了或许对你也是一件好事。”苏云墨想尽力说服君白夜,“从昨天的相处来看,夏侯景对我们的印象还不错,如果在秋猎上有人刻意刁难我们的话,他应该会站出来帮我们。” 以苏云墨对夏侯景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看到朋友遇到困难袖手旁观的人,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他们还是应该想办法让夏侯景去参加这场秋猎。 如果夏侯渊真的以为夏侯景参与了当年的那场谋逆,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夏侯景。当年为了争夺皇位,残害手足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之所以对夏侯景这么手下留情,恐怕是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夏侯景是无辜的。 从夏侯渊现在的的举动可以看出,他对夏侯景多少是有一点愧疚的。光是这一点,夏侯景如果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帮君白夜说话,夏侯渊都不会不卖他这个人情。 “你这么确定?好像对他很了解一样。”君白夜关注的重点却是这个,“可是你们认识不过才几天,凭什么认定他一定会帮我们?” 苏云墨平静道:“了解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相识相处很长时间,有些人天性善良,仗义直言,一眼就能看出,而有些人城府太深,心思诡异,就算跟他相处几年也未必能看得透他。” 就像夏侯渊一样。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又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她却始终不了解他。直到最后,临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爱的那个人根本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的感情。 君白夜听了更觉得心里堵得慌:“你连一个刚刚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都能信任,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对你的真心?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们一同经历过的生死就那么一文不值?” 夏侯景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她认识夏侯景其实是在夏侯渊之前,对他,她可以完全的信任。 “我不想再说这个了。”苏云墨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跟君白夜在这里纠结这个问题,信任或者不信任,都是凭自己心里的感觉在走,无论君白夜说什么,她对他就是没办法完全敞开心扉。 “好吧。”君白夜妥协,“如果你真的希望景王去,我可以不阻拦,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秋猎那么重要的场合,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这个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苏云墨点头同意。 其实就算君白夜会阻拦,她也一定会去,不过既然他同意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着苏云墨走出皇子府,君白夜的凤眸不禁微微眯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珦出现在君白夜的身后,垂首问:“主子,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让你去查苏家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君白夜问。 珦恭声禀报道:“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苏家祖上原本是大官,家世显赫,不过到了苏聂这一代没落了许多。原本他在京城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秦若阳,被贬黜了京城。” “秦若阳?”君白夜有些诧异,苏家的人怎么会跟秦若阳有关系? “是,就是瑜贵妃的亲弟弟,秦国舅。”珦语气笃定道。 “那你再去查一查,苏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秦国舅。” “是主子,已经在查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已经有些线索的,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好。”君白夜点点头,想起来又道,“你真的确定苏云墨和夏侯景之前没有任何联系?” 珦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回主子,属下认真查过了,苏家之前和景王殿下没有交集。” “苏云墨的父亲苏聂呢?他和景王府也没有任何瓜葛?”君白夜显然不太相信这一事实。 珦点点头:“属下已经证实过了,确实没有瓜葛。主子,难道您怀疑她和景王早有勾结?” 君白夜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勾结算不上,只是以苏云墨的性格,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似乎有些反常。可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也不是不能解释。 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吧。 “那件事你继续追查下去,尽快回来禀报。”君白夜按了按眉心,沉声道,“还有,那个秦若阳,你派人去好好查一查。” “是主子。” 君白夜点点头,又道:“宫里那边这两天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回主子,没有,宫里这几天比较平静,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珦迟疑了一下。 君白夜问:“不过什么?” “属下打听到,西照的皇帝最近好像身体不是很好,夜半三更的时候经常梦游,性情也暴躁了许多。” “是么。”君白夜听了并没有什么表情。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杀的人,想必之前也做过不少亏心的事,如今亲友渐渐疏离,处在西照最高位置的人会感到孤独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有内心足够的强大,才能不被别人,也不被自己所打倒。 只是,不知道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之时,身边是否有人作陪。 “对了,主子,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讲。”珦想起来道。 “什么事,是吧。” 珦迟疑了一下,道:“属下还听说,最近宫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懂得一些妖邪之术,很的皇帝欢心。皇帝甚至还允准他出入寝宫。” “游方道士?”君白夜笑了笑道,“难不成他还懂得长生不老之术,想帮皇帝修炼能得道成仙的丹药?” 果然,权势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得无比的贪婪,有了荣华富贵,九五之尊,自然会想长生不死,永享尊荣。 “这个,属下不太清楚。”珦顿了顿道,“不过属下打听了一下,有人说,皇帝想借游方道士的妖术复活什么人……” “起死回生?”君白夜挑了挑嘴角,颇有些玩味的笑了笑,“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相信,有这样的君主,也难怪西照的国力自从前皇后暴毙以后,日渐衰退。再这么下去,恐怕这朝上朝下都要妖魅横行了。” “主子,那这件事……” “你跟进一下吧,查一查那个游方道士什么来历。要是能收为己用,倒也不失为一个可用的人才。”君白夜按了按眉心,感觉到有些倦意,昨晚上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没怎么合眼,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冰释前嫌 苏云墨的到访让夏侯景稍稍感觉有点意外,不过看到她来,面上不自觉的带着几分笑意。 “冒昧来访,不知道有没有打搅到子敬兄。”苏云墨上前客气道。 夏侯景忙把苏云墨往里面请:“怎么会,苏姑娘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快,进来坐。” 苏云墨点点头,走了进去,道:“方才我听到子敬兄的箫声像是因什么事犯愁的样子。” 夏侯景把苏云墨请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下,道:“苏姑娘真乃知己,连我心里的烦闷都能猜到。” “其实我也不是猜的。”苏云墨笑了笑,坦白道,“方才尉迟大人去我那传旨,说是后天的秋猎要请我们去参加,同时皇上也下旨请子敬兄同去。后来尉迟大人从子敬兄这里宣旨之后,我在门前看到他问了一句,他说子敬兄没答应要去,也没说不去,想必是有所犹豫。” “原来如此。” 苏云墨道:“所以我过来看看,想知道后天的秋猎,子敬兄到底去不去。” 夏侯景手里捏着一支紫竹箫,面露愁容:“苏姑娘以为,我该不该去?” 苏云墨道:“子敬兄该不该去我不敢妄言,只是,我个人而言,希望子敬兄能一起去。” “为何?”夏侯景微微诧异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十分直白道:“子敬兄也知道,我们是羌国来的质子,承蒙皇帝恩德,把我们视为上宾,但朝中看我们不顺眼的仍是大有人在。后天的秋猎百官在场,又有诸多皇亲国戚,只怕会……” 夏侯景立刻明白了苏云墨的意思:“你是怕有人刻意刁难二皇子殿下?” 苏云墨点点头:“或许是我多虑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侯景若有所思道:“前几天我听说二皇子殿下在西照的街头遇到了此刻,为此皇兄给皇子府加派了人手,保护二皇子殿下的安全……这么说来,京都确实有人想对二皇子殿下不利,你的担忧也是情有可原。” 苏云墨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子敬兄后天能一起去参加秋猎,一来是希望子敬兄能抛去过往,重新开始,二是秋猎上若有人刻意刁难我们,子敬兄能帮衬一二。” 以苏云墨对夏侯景的了解,只要是朋友的请求,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拒绝的。 “好,我答应你。”夏侯景果然点头同意了,“能帮的地方我一定帮,不过我不涉官场多年,人脉稀松,皇兄也未必愿意卖我的面子,到时候就怕帮不上什么忙。” “无妨,只要有子敬兄在场,我心里也踏实许多。”苏云墨尽力说服夏侯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多谢子敬兄。” “你我既然是朋友,就不必这么客气,以后这个谢字我可不想再听了。”夏侯景笑着端起酒杯,敬苏云墨一杯。 苏云墨正要喝,却突然被夏侯景按住了手腕:“等等,你看看我这个记性,怎么又忘了。上次二皇子殿下还说想让你给君家开枝散叶,以后这酒还是不喝为好。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 苏云墨的脸色顿时有些黑,暗自咬牙,恨不得抽君白夜一大嘴巴子。 可既然君白夜已经当众说出那种话,她也只能帮他圆慌,不然容易露出破绽。 两日之后,君白夜和苏云墨奉旨一起去夏侯渊宫内的猎场。因为是去打猎,所以苏云墨换了一身劲装,不过,君白夜向来畏寒,如今入了秋,凉意一天比一天重,他不得不披上了狐裘大氅。咋看之下不像是去狩猎的,反倒像是去赏雪的。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夏侯景也穿着一身便服走了出来。 “二皇子殿下,苏姑娘,真巧。”夏侯景向来不拘小节,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当着君白夜也称呼苏云墨为苏姑娘。 君白夜虽然听着不舒服,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客气的笑了笑:“景王殿下早。” 苏云墨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也不需要一本正经的行礼,不然反而显得生疏。 “既然都是去猎场,不如一起吧。”夏侯景提议道,“不知二皇子殿下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道,“能和景王殿下结伴同行是我的荣幸。” 不过这话,苏云墨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言不由衷。 一路上,夏侯景还是和苏云墨聊的很投机,君白夜基本上插不上话,只能面上保持谦和的微笑在一旁听着。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正巧又遇上了北宫霁等人。 北宫霁的气色看起来已经比前阵子好了很多,不过他的身子骨弱,脸上一直有些苍白,此刻裹着一件鹤绒大氅,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二皇子殿下,皇子妃。”北宫霁看到他们主动上来打招呼,目光落在夏侯景的身上,不由得问,“这位是?” 君白夜介绍道:“这是景王殿下,今日一起来参加秋猎。”说着又对夏侯景道,“这位是月曜国的大皇子殿下。” 两人于是客气的打了招呼,相互寒暄了两句。 苏云墨上前道:“大皇子殿下的气色好多了,病可是痊愈了?” “多谢皇子妃关怀,我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亲眼看到北宫霁情况大好,苏云墨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夏侯景道:“那我们别在这里站这里,先进去吧。” 于是一行人一齐进了皇宫,有太监立马过来给他们引路,一直带他们到了猎场。 皇帝夏侯渊和贵妃秦柳若还没到,一干大臣和不少皇亲都来了,其中尉迟晔,夏侯允都是熟面孔,各自打了招呼。 众人看到景王夏侯景出现在猎场上,多多少少有几分惊讶。是个人都知道,夏侯渊和夏侯景两个兄弟曾经因为东方寐这个女人闹翻过,这些年,景王一直被夏侯渊软禁在一处僻静的宅子里,虽然没有剥掉他王爷的爵位,但也只是挂着一个名而已,根本都没几个人还记得他的存在。 所有人都以为,夏侯景会被夏侯渊幽禁到老死,可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今年的秋猎上。 难道……景王殿下这是要和皇帝冰释前嫌么? 有不少关心朝廷动向的大臣不免暗自揣摩。众所周知,夏侯渊和夏侯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谋逆案之前,二人的兄弟情谊一直是西照皇室的一个楷模,夏侯景甚至有好几次为了夏侯渊挺身而出,险些命丧黄泉。 若是景王夏侯景能够复出,势必会引起朝堂上的波动,一直根深蒂固的秦家势力有可能会被撼动。 “景王殿下果然很受瞩目。”君白夜跟着夏侯景一路走来,受到了无数的目光,不由得感叹道。 夏侯景苦笑一声道:“他们关心的是我的出现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官途罢了,其实我这个王爷有或者没有根本无足轻重,他们想太多了。” 苏云墨也道:“没办法,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爷洁身自爱,不愿参与朝政,可有些人偏偏喜欢胡乱猜想,以为自己受到了威胁。” “所以这几年,我一个人也算是躲清闲了。” “四哥!”正说着话,突然有人骑着一起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过来,手里拿着一支马鞭,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此人正是倾慕君白夜的平成公主夏侯仪。 “四哥你果然来了!”夏侯仪看到夏侯景十分的高兴,立马从马背上下来,兴冲冲道,“皇兄知道你来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夏侯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也学起骑马了?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毁了脸,以后也就嫁不出去了。” “四哥你说什么呢!”夏侯仪气哼哼的道,“谁说女孩子就不能骑马了?我的马术可是宫里的御马师亲自教的,待会儿狩猎的时候你就等着看吧,保证让你心服口服。” 夏侯景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刚才下马的姿势都不对,还说是御马师教的,我看你是知道今天要秋猎,临时抱佛脚的吧。还有,这匹马野性太大,不适合你,待会儿狩猎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跟着瞎凑。” 夏侯仪的一番良苦用心,就是为了今天能在君白夜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没想到一来就被夏侯景不留情面的揭穿,脸上有些挂不住:“四哥你……” 君白夜见状,过来插了一句嘴:“公主殿下这匹马似乎不是产自西照,倒像是大宛的汗血宝马。” 夏侯仪忙道:“二皇子殿下果然好眼力,这确实是大宛国前阵子刚刚进贡的一匹汗血宝马,我看着喜欢,皇兄便赏赐给我了。” 苏云墨在一旁听着,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也亏得君白夜想得出这么拙劣的方式来缓和气氛。眼前这匹马但凡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得出是一匹汗血马。pdb7 “对了。”夏侯仪突然想起来道,“二皇子殿下,我送你的那匹白玉龙你今天怎么没牵过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烫手山芋 君白夜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缓解气氛,却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到了自己的手上。 “公主殿下送的宝马那般贵重,在下实在是舍不得牵出来狩猎,所以才将它安置在马房里派人悉心照料。” 这个解释虽然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不过夏侯仪还是有些不痛快,道:“这猎场的马也只有那白玉龙能和本公主的汗血宝马比肩,本公主还想和你一起狩猎,你不带它来怪没意思的。” 君白夜忙道:“承蒙公主厚爱,下次在下一定把马带上。” “好吧。”夏侯仪只觉得无比的扫兴,但也没有办法。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十分讨人厌的苍蝇突然出现,喜滋滋的往夏侯仪这边来,“原来公主殿下在这,小人找您半天了。” 来人正是那日在赛马场上和君白夜等人结怨的秦若阳。 秦若阳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夏侯仪已经那么明确对他表示厌恶了,他还是死皮赖脸,坚持不懈的把热脸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贴。 夏侯仪白了他一眼,抱着胳膊没打算搭理他。 秦若阳走过来一看,只对夏侯景行了礼,还算恭敬的尊了一声:“微臣见过景王殿下。” 至于君白夜,苏云墨还有北宫霁则自动被他无视。区区小国来的质子,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公主殿下,您让小人好找。”在夏侯仪面前,秦若阳十分很乐意装孙子,一个人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境界。 “你找本公主干什么?”夏侯仪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秦若阳道:“小人听说公主殿下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所以特地过来长长眼,见识见识。” “你说的可是这匹马?”夏侯仪指了指身后的那匹汗血马,淡淡的问。 秦若阳喜滋滋的道:“正是正是,公主殿下的宝马果然威悍威猛,一看就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相信待会儿的秋猎会上,公主骑上这匹马定会震惊四座,艳压群场。” 这秦若阳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搜肠刮肚才憋出这么一点词汇,可惜还是胡拼乱凑,夸得夏侯仪脸都绿了。 真枉费了秦柳若一番苦心,还把他弄进太学去学点文墨,听说他去了两天就把太学的文科老师给气得一病不起,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看样子,你挺喜欢这匹马的。”夏侯仪冷眼看着他,咬着牙道。 秦若阳忙不迭的点头:“那是自然,公主殿下的眼光无人能及,您看上的马那必然是……” 听到秦若阳这胸无斗墨的草包又要开始拽文弄字,夏侯仪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好!你既然喜欢,那这匹马就给你了。”说着从马童手上接过缰绳,不由分说的塞到了秦若阳的手里。 秦若阳先是一愣,然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是……要把这匹汗血宝马送给小人?” “谁说送给你了?”夏侯仪嗤笑一声,“既然秦国舅喜欢这匹马,那本公主就成人之美,卖给你好了,十万两不还价,明天就把银子送到本公主的府上去。” “啊!?”秦若阳嘴张得快能塞下两个鸡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十万两……” 就算他们秦家确实很有钱,但也没有到随手就能拿出十万两买一匹马的地步,就算是上官家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是,十万两,怎么?嫌多啊?”夏侯仪瞪了他一眼,“本公主忍痛割爱,把皇兄赐给本公主的马卖给你,你还嫌贵?” “这……”秦若阳不禁为难起来。既然这匹马是夏侯渊赏赐的,那它的身家就不是普通的汗血马可以比的了,更何况夏侯仪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怎么推脱。 “好啊,既然国舅爷不舍得花钱买,那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本公主的面前。” 秦若阳一脸肉痛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道:“好!我买!十万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夏侯仪看他心疼钱的样子无比的畅快,“行,那马你牵走吧。”反正君白夜没有带白玉龙过来,她也没心思去狩猎。 秦若阳这种人,也只有夏侯仪能治得了他,连苏云墨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十分的解气。 夏侯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么彪悍的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担心她以后嫁不出去。” “四哥,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夏侯仪耳尖,居然听到了,过来一把挽住君白夜的手臂,笑着道,“本公主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只要皇兄肯给我赐婚,我随时都可以嫁。” 君白夜,苏云墨,包括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夏侯仪竟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当着苏云墨的面就敢这么赤裸裸的向君白夜表白。 “公主殿下折煞在下了。”君白夜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推开夏侯仪的手,退后一步道,“在下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不敢高攀公主殿下。” “没关系,我不介意。”夏侯仪不以为然道,“你不想高攀,本公主愿意下嫁,反正你和这位苏姑娘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到时候我请皇兄给我们赐婚,我做正室,她做侧皇妃,也不算委屈她了。” 西照国的平成公主给君白夜做皇子妃,君白夜可以说是捡到大便宜了,而以苏云墨的平民身份,不做妾而是侧皇妃确实不能算委屈。 “公主殿下垂青,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心中只有云墨一人,不敢对公主殿下有非分之想。”君白夜语气诚恳态度坚定,一而再的推辞。 夏侯仪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气愤道:“君白夜,你别给脸不要脸,难道我堂堂西照的公主还配不上你么!” “在下绝无此意……” “平成!不许胡闹!”夏侯景沉着脸,呵责道,“二皇子殿下和苏姑娘情投意合,感情深厚,你怎么能破坏他们二人的幸福?” 夏侯仪铁了心要嫁君白夜,不服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幸福那么重要,我的幸福你就不在意了么?四哥,这个女人打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袒护她?” “平成!这件事本就是你做的不对,怎么还怪罪别人?”夏侯景平时很少动气,这一次面色却不太好看,“若是你喜欢的人也对你情有独钟,不管别人如何反对,四哥也会全力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二皇子殿下心里只有苏姑娘一人,你这是强人所难,根本不会有幸福,四哥当然不能眼看着你做傻事。”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夏侯仪眼圈微微泛红,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四哥也不帮自己说话,心里十分的委屈。 “公主殿下说的对。”就在兄妹二人对峙之时,苏云墨突然淡淡的插嘴道,“景王殿下,我以为公主殿下说的话也不无道理。”pdb7 “云墨,你这是什么意思?”君白夜皱着眉,看着她,不解道。 夏侯景也十分的诧异,苏云墨竟然说出如此惊人的言论。 苏云墨笑了笑,不慌不忙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公主殿下为爱执着,勇敢追求的精神我十分的钦佩。不过,我想问公主殿下一句,若是夫君不愿意娶公主殿下为妃,你打算怎么做?” “我,我会请皇兄赐婚。” “皇上赐婚,圣命难违,夫君恐怕也只能听从安排。”苏云墨点点头,继续道,“公主殿下这招强按牛喝水确实高明,不过,公主殿下能强迫夫君娶你为妃,却不能左右他心,你真的甘心,自己的丈夫抱着你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别人?” “不可能!本公主绝对不允许!我不光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夏侯仪立刻反驳。 “那公主殿下此刻的所作所为,不但得不到夫君的心,恐怕还会让他对你心生怨恨。”苏云墨平静的阐述着一个事实,“感情这种事,千万不可以急功近利,更不能强人所难。我劝公主殿下还是慢慢来,想办法让夫君对你产生好感,渐渐对你动情。我并不介意公主殿下喜欢夫君,这只能证明我的眼光不错,夫君确实有他的魅力所在。至于能不能让夫君对公主殿下动真情,那就要看公主殿下自己的本事了。” 夏侯仪冷哼一声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对自己很有信心。” 苏云墨笑了笑道:“是,也不是。我只是喜欢顺其自然罢了,若真的是我的,别人抢不走,若不是我的,强留也留不住。” “好!这可是你说的!”夏侯仪有种被激发了斗志的感觉,她定定的看着苏云墨道,“你等着,我就不信,我夏侯仪的魅力还不如你一个山野丫头!” “公主殿下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苏云墨丝毫不为她轻视的言语所动容,至少在夏侯渊到来之前,她化解了这场危机。不然待会儿夏侯仪真的一时冲动,在夏侯渊面前求婚,要求下嫁给君白夜,场面恐怕会很难收拾。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求亲 “皇上驾到——” 就在苏云墨刚刚化解这边的危机,就有太监吊着嗓子喊了起来。 君白夜等人于是纷纷上前去给夏侯渊行礼。 秦柳若紧随在夏侯渊之后,穿着品红色的拽地凤尾长裙,身上披着金线缝制的凤袍,乍看之下雍容华贵,风仪万千,仪仗比皇后还要庄重许多。显然她名义上还是贵妃,但早已僭越了祖制,夏侯渊对此视若罔闻,其他大臣自然也不敢多嘴。 不过,夏侯渊看起来有些昏沉,不太清醒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太过疲惫还是身体有恙。大臣们请安的时候跪在地上半天,他居然都没有说平身,弄得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困惑不已。还是伺候夏侯渊的太监总管老梁头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夏侯渊才回过神来。 “四弟,今日你能来,朕很是高兴。”夏侯渊往龙椅上一坐,打眼就看到了夏侯景。 夏侯景上前见礼,态度和语气都比较平淡:“臣弟见过皇上。” 夏侯渊道:“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似乎是有点生疏了,以前你在朕的面前可不像现在这般拘谨。” 夏侯景面色不改道:“以前臣弟年幼不懂事,违背了君臣之礼,日后臣弟定当安分守己,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夏侯景一番话说的委婉,但夏侯渊还是听出了一点意思。他面色微沉,不悦道:“四弟,你这是还在怨朕?” “臣弟不敢。”夏侯景的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客套话。 夏侯渊毕竟是皇帝,哪能忍受别人对他如此不敬,不由得寒声道:“这些年朕对你不薄,若不是念在你我是一母同胞,一脉相承的亲兄弟,当初那件事,朕怎么会姑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没反省思过!” “皇兄息怒!”夏侯仪见两个兄长快要当面撕破脸皮,忙站出来缓和气氛,“过去的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皇兄你宽宏大量不与四哥计较,四哥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感激皇兄,不然今日的秋猎他也不会过来。只是四哥被禁足在府里这么多年,多少会有些怨气。” 秦柳若也开口道:“平成公主说的对,皇上,你们兄弟二人难得有机会重修于好,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景王殿下能来,就说明已经有了悔过之意,皇上还是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一下比较好。” 这现成的好人她倒是很会捡着做。 夏侯渊气消了一些,点点头道:“好吧,四弟,朕已经命人去修缮你的景王府,过一阵子你就搬回去住吧。吃穿用度,朕也会给你恢复到亲王的规制,以后你就在朕的太平盛世下,做一个闲散自在的王爷。” 夏侯景默然片刻,没有谢恩也没有说话,让夏侯仪和苏云墨都急坏了,生怕他当众让夏侯渊下不来台。说实话,夏侯渊能为夏侯景妥协到这种地步已经十分不易了,若是夏侯景不识好歹,当众拒绝,必然会让夏侯渊龙颜大怒。眼下还不到可以跟夏侯渊撕破脸皮的时候,隐忍退让才是上策。 “多谢皇兄。”就在苏云墨为他狠狠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夏侯景似乎终于想明白,不跟自己较劲了。 夏侯渊没有失掉颜面,脸色缓和了许多。 秦柳若提醒道:“皇上,既然今日是来举行秋猎会的,按照惯例,获取猎物最多的人是不是要得到奖赏?” “当然有赏赐。”夏侯渊正色道,“今日获取猎物最多的人朕会赐他黄金百两,玉如意一柄,千里驹一匹,锦缎十匹,另外赏赐美酒一壶,千金弓一张。” 这些赏赐之物对于皇亲国戚和品位高的大臣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夏侯渊亲自赏赐的,这份荣誉是不能比拟的,更何况,在秋猎会上,万众瞩目中夺得魁首,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谁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 王孙贵族子弟包括许多大臣的儿子都跃跃欲试,等着在秋猎赛场上一展头角,为家族争得荣耀。 “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就在秋猎会将要开始之前,秦若阳突然走上前。 夏侯渊看了他一眼道:“国舅爷有什么话尽管说。” 秦若阳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得到了她的鼓励,于是鼓起勇气道:“微臣仰慕平成公主已多时,希望皇上看在微臣对公主殿下一片痴心的份上,把公主殿下下嫁给微臣。微臣可以对秦家的列祖列宗起誓,日后必会好好对待公主殿下,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想娶平成?”夏侯渊微微皱眉,没想到秦若阳会在这种场合提出这样的请求。 “是,微臣斗胆肯定皇上赐婚。”秦若阳说着啪一下跪在了地上。 秦柳若也附和道:“皇上,不瞒您说,臣妾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门心思全在公主身上,为了公主殿下茶不思饭不想,这几个月都瘦了好多。臣妾知道平成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妹,轻易不会许配人家,臣妾也是不忍心看着弟弟为情所困,所以才想让皇上替弟弟赐婚。我们两家本就是一家人,如今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再说平成若能嫁给若阳,离宫里也近,公主若是思念皇上,随时都能进宫来……” 这番说辞很显然秦柳若是早就酝酿好的,可是不等她说完,夏侯仪那暴脾气就忍不住了,气呼呼的站起来道:“我不嫁!” “公主殿下,这……”秦柳若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自己也是贵妃,夏侯仪的皇嫂,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她的威严何在? “平成,不许胡闹。”夏侯渊轻责了一句,道:“你皇嫂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若能嫁给国舅爷,我们两家亲上加亲,秦家人也不会委屈了你,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进宫来,朕给你做主。” 言下之意,只要秦家人敢对夏侯仪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夏侯渊都不会坐视不管。 其实他也是一番好意,把最疼爱的妹妹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以随时随刻的庇护她,可他想不到的是夏侯仪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根本看不上草包一样的秦若阳。 “不!我不嫁!皇兄,我死也不嫁给秦若阳!”夏侯仪看到秦若阳就厌烦,怎么可能嫁给他。 夏侯渊道:“平成,长兄如父,你的婚事理当由朕这个做皇兄的做主。秦家在京都也是名门望族,你虽然是下嫁,可公主的身份不变,朕还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你看如何?” “不行!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的!”夏侯仪在这件事上十分的固执,“要嫁我只嫁自己喜欢的人!” “哦?这么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夏侯渊不禁好奇道,“那你说说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只要品貌才学不差,身份低微一些也无妨,朕会提拔提拔他,给他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然后再给你们赐婚。” “我……” “皇兄。”眼看夏侯仪似乎就要说出君白夜的名字,夏侯景忙开口打断她的话,并用眼神警示她,“平成向来有主见,爱憎分明,她若是真不喜欢国舅爷,皇兄也不能勉强她,不然以平成的脾气,只怕嫁过去也会把秦家闹个天翻地覆。” “就是就是!”夏侯仪一听夏侯景为自己说话,顿时有了底气,“皇兄,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武功还是你的贴身侍卫亲自教的,要是你非逼着我嫁给秦若阳,到时候可别怪我把秦家的宅子给拆了。” 夏侯渊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心里明白这个被她娇惯坏了的妹妹确实会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 “回皇上,微臣不怕!”秦若阳似乎是铁了心要娶夏侯仪,坚持道,“微臣对公主殿下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微臣相信假以时日,公主殿下一定会被微臣的痴情所感动。不管公主殿下对微臣有何不满,微臣都可以改正。微臣保证可以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公主殿下让微臣往东,微臣不敢往西,公主殿下让微臣摘月亮,微臣绝不敢摘星星。” 这番话说完,秦若阳的额头上都有一层薄汗,看来背这么长的一段,他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再看秦柳若,面上露出了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看来,这都是她的主意。 其实苏云墨可以理解秦柳若这么做的目的,夏侯景的复出,让她和秦家人都有了危机感,若是此刻能让夏侯仪下嫁给秦若阳,两家的姻亲关系更加的牢固,就算是夏侯景也很难撼动秦家在西照的地位。 可惜,苏云墨绝不会让她的计划得逞。peld 不过,以她的身份不太好站出来说什么,只能悄悄的对君白夜说了几句,让君白夜出面。君白夜听了她一番话,似乎有些迟疑,看着她:“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合比较好吧。” 苏云墨皱了皱眉道:“秦家得势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可是,得罪秦家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君白夜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打算在一边旁观。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子妃代替 “我去吧。”就在这时,坐在离他们最近位置的北宫霁看着苏云墨,开口道。 苏云墨微微有些诧异,刚才她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君白夜应该不会有别人听得见。北宫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解释道:“我会读一点唇语,因为我们是鲛人的后裔,有时候潜海声音传递不出来,就只能用口型交流。” 原来如此。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出面的话很可以能会引起秦家人的不满。” “没关系。”北宫霁笑得温雅,“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你做。”说完,不等苏云墨阻拦,便起身走了出去。 “皇上,北宫霁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夏侯渊道:“大皇子有话但说无妨。” “多谢皇上。”北宫霁分别向夏侯景和夏侯仪微微拱了拱身,这才缓缓开口,“公主殿下文武双全,选额驸的要求自然要比旁人高一些。若是额驸的武艺比不上公主殿下,又如何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 “大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柳若面色不悦,看着北宫霁。 “启禀贵妃娘娘,霁以为,国舅爷若想得到皇上的赐婚,不如趁着秋猎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证明自己确实有迎娶公主殿下的资格。”北宫霁不卑不亢道。 “不错,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夏侯景第一个表示赞同,点点头道,“若是国舅爷能借此机会大展英姿,必能让平成刮目相看。” 听他们这么一说,秦若阳急了。整个西照谁不知道他秦国舅的三脚猫功夫,连一个地痞流氓都打不过,每次出门都要前呼后拥带上一大堆的保镖。就凭他这点武功,别说娶公主了,只怕在夏侯仪手上还过不了三招。 “这是我们夏侯和秦家的家事,你一个异族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就是看准了北宫霁是个好捏的柿子,加之又有姐姐秦柳若在一旁撑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北宫霁只是表面上起来弱不禁风,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笑了笑道:“自古道,君家无小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当为皇上分忧解难。况且,霁有没有资格评论是皇上允准的,并不需要得到国舅爷的同意。” 确实,北宫霁上前说话之前就问过夏侯渊,是夏侯渊亲口同意的,秦若阳这么说等于是打了夏侯渊的脸。 “秦国舅好大的威风,皇兄面前只有你才能开口说话,旁人都说不得了是么?”夏侯仪也趁机打压他。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秦若阳忙跪下来请罪。 秦柳若当然要出面给自己的弟弟解围,她柔声道:“皇上,您别生气,若阳只是嘴笨,不会说话,他并没有冒犯您和大皇子的意思。” 他这也叫嘴笨?刚才也不知是谁甜言蜜语,口若悬河。不过,苏云墨还是有些担心,北宫霁本来就遭秦柳若看不顺眼,现在又公开的与秦家作对,日后恐怕会倍受刁难。 君白夜在一旁看着苏云墨目光注视着北宫霁,眉头微锁,为他紧张担忧的样子,心情莫名的烦躁。 “大皇子所言不无道理。”夏侯渊半响才开口道,“不过,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秦国舅有迎娶平成的资格呢?” 君白夜突然站起来,道:“在下斗胆进言,皇上不如就以秋猎比赛为准,若是秦国舅能凭一己之力,射到最多的猎物,得到今天的千金弓,那就证明他的武艺高超,可以做皇上的妹夫。若是国舅爷马失前蹄,没有夺得冠军,那就是和公主殿下无缘,日后不得再提迎娶公主之事。” “好!本公主赞成!”夏侯仪一看君白夜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心情大好,立马赞同道。秦若阳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略有耳闻的,她就不信凭他的本事能成为秋猎赛的冠军。 “既然平成自己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办吧。”夏侯渊金口玉言,做了决断,“秦国舅,你以为如何?” “这……”秦若阳面色大变,这样的结果是他始料不及的。可是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拒绝的话,那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认怂的同时又证明了刚才他对夏侯渊说的那番话根本没有诚意。可如果接招的话,他哪有本事赢得比赛?能骑着马到狩猎场上转一圈,安然无恙的回来就不错了。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秦柳若微微一笑,示意秦若阳谢恩。看她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有所准备。 秦若阳暗暗松了口气,忙面露喜色:“多谢皇上恩典。” “那就开始吧。” 君白夜和北宫霁都没有报名参赛,而夏侯景坐在一旁慢慢悠悠的喝酒,也没打算要参加的意思。秦若阳牵出刚刚从夏侯仪那里买来的汗血马,走到君白夜和北宫霁面前,轻蔑的笑了笑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怎么都不参加?” 北宫霁道:“在下体弱,也不擅马术,就不在皇上和诸位大臣面前献丑了。”peld 秦若阳鄙夷的看了北宫霁一眼,见他气色确实比普通人差了很多,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样子,也没说什么了。转过头来看着君白夜:“大皇子体弱不参加狩猎情有可原,据我所知,羌国人可是最擅长骑射,二皇子难道也打算在一旁观望?” 不等君白夜回答,秦柳若也道:“对呀皇上,二皇子乃羌国的皇子,骑射必然不差,何不让他一起参加,人多也热闹一些。” 就君白夜的体格,一看就和平常的羌国人不太一样,秦家姐弟两个这么一唱一和,分明是想让君白夜在众人面前出丑。特别是秦若阳,他也不傻,看得出夏侯仪对君白夜有意思,心里正咽不下这口气,若是能借此机会羞辱君白夜一番,他心里也舒坦一些。 “恩,爱妃说的对,二皇子,不如你也参加吧,你若赢了比赛,朕一样有赏赐。”夏侯渊点点头道。 “启禀皇上。”君白夜恭敬道,“在下自幼体弱,马术不精,若只是骑马还勉强可行,狩猎的话,那在下定会从马上摔下来不可。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秦柳若道:“二皇子,皇上也是一片好心,还说了要给你赏赐。能不能夺得冠军是其次,主要是皇上这么好的兴致,二皇子殿下怎么好拒绝?” 这话一说出口,分明就是逼着君白夜要参加狩猎。君白夜没有武功,若是就这么一个人参加狩猎,到时候猎场那么大,环境复杂,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苏云墨忍不住站起来道:“启禀皇上,夫君几年前因为骑马受惊从马背上摔下来过,腿上有疾,平日里走路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骑马的话会使不上力。” “哦?原来还有这种事,那二皇子怎么不明说?”夏侯渊有些惊讶。 君白夜应变能力很强,他知道苏云墨这么说是在帮自己解围,于是顺着话道:“回皇上,这事我本不愿再提,怕扫了皇上的兴致,若皇上真的想让在下参加狩猎,那在下就……” “夫君,这怎么行?”苏云墨立马皱着眉担忧道,“你腿上的伤每逢天凉之时便会隐隐作痛,昨晚上还辗转难眠。” “皇兄,既然二皇子有伤在身,就不要勉强了吧。”夏侯仪也站出来帮君白夜说话。 夏侯渊点点头道:“算了,二皇子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明日朕派一个太医过去给你看看。” “多谢皇上,不过我这伤在羌国已经请了许多名医医治,都说后遗症无法根治,只能花点时间慢慢调养。平时注意保暖,不碰生冷,也没什么大概。”君白夜倒是很会自圆其说,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夏侯渊算是信了,没再说什么。 不过,秦若阳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笑了笑道:“皇上,既然二皇子殿下不能出马,不如让皇子妃代替。前几天微臣在跑马场上可是亲眼见识过皇子妃的本事,连微臣的护院都不是她的对手。” “哦?原来皇子妃还会武艺?”夏侯渊不禁多看了苏云墨一眼。 就这一眼,他蓦地怔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那么的熟悉。等回过神来,苏云墨已经将目光转开。 “花拳绣腿罢了,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苏云墨故作谦逊道。 “皇子妃实在是太谦虚了,微臣请的护院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皇子妃轻易就能降住他们,可见武艺不一般。”秦若阳暗自冷笑,治不了君白夜就先治他的老婆,反正今天不给他们一点难堪他就不信秦。 “既然国舅爷这么看得起妾身,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云墨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其实秦若阳就算不提,她自己也会想办法参加,因为刚才秦柳若的表现让她感到有些奇怪,她担心到时候狩猎,秦家会动什么手脚。如果秦若阳最后真的夺得了这个冠军,得到了夏侯渊的赐婚,那她所做的一切就白费心机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秋猎 侯仪原本已经不打算参加秋猎,但是一听到苏云墨要参加,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比下去,于是也站出来道:“皇兄,那我也要参加。” 夏侯渊皱了皱眉道:“不行,你可是金枝玉叶,万一磕着碰着……” “皇兄,没关系。”夏侯仪早就知道夏侯渊不会同意,于是拉出夏侯景道,“你要是实在担心,我让四哥陪着我一起,有四哥照顾我,你总放心了吧。” 这事本来和夏侯景没什么关系,可偏偏被夏侯仪抢拉硬拽了过来,对于幺妹的这一点点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有夏侯景亲自陪同的话,夏侯渊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点点头:“好吧,那你可要听四哥的话,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皇兄。”夏侯仪喜滋滋的牵了一匹马出来,故意站在苏云墨旁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苏云墨并未在意她的挑衅,而是越过她和一旁的夏侯景相视笑了笑。 随着一声锣响,秋猎赛正是开始。 秦若阳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一马当先,冲进了猎场里面。夏侯仪怎么甘心落后,一扬马鞭,也冲了出去。 夏侯景对苏云墨道了一声:“保重。”然后跟着夏侯仪的马后面追了去。 苏云墨并不急着赶到最前面冲进猎场,因为京都的几个猎场她都比较熟悉,并不是最先进去猎场的人就能捕获到最多的猎物。更何况,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出风头,得到今天的冠军,能不能射到最多的猎物不重要,她需要关注的是秦若阳会使出什么手段。 这场秋猎赛,谁得到冠军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让秦若阳得到。 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她和夏侯仪其实可以达成共识。只是夏侯仪心气高,根本不屑与别人合作。 王孙贵族子弟里面也不全是六艺俱佳,比赛刚刚开始,就有几个公子的马撞在了一起,落马的落马,摔倒的摔倒,场面十分的狼狈。 这时,一匹棕红色的马从混乱中一跃而起,越过众人,平稳的落地,快速的穿进了猎场的树林中。 苏云墨看得真切,马上坐着的是允贝勒夏侯允。其实苏云墨一直觉得夏侯允有着和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从容,隐隐有一种君王的气度。不过,平日里他的显得十分的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似乎是在刻意隐藏自己,今天这一飞跃算是在诸位大臣和皇帝面前露了脸,和他以往的做派不太相符。 难道,沉寂已久的夏侯允想要借此机会展现自己? 苏云墨看着他穿越树林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驾!”她一扬马鞭,驱马向前,也深入进了林子中。 猎场里的猎物种类繁多,大多都是兔子,山羊,野猪,山鸡,野猫之类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食肉性的大型动物。每隔一段时间,夏侯渊都会命人往里面投放幼崽,以确保猎场里猎物充足。 为了避免空手而归引起怀疑,苏云墨刚进猎场没多久就先射杀了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接下来,她开始四处搜寻秦若阳的身影。 没想到找秦若阳比苏云墨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因为王孙贵族子弟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依附在秦家的势力上,他们都想借此机会在秦若阳面前大献殷勤,进入猎场以后全都跟在秦若阳身后,看到猎物自己不射,全都留给秦若阳。甚至有些人还花费心思把猎物赶到秦若阳面前,就等着秦若阳一箭把它放倒。 秦若阳说起来是一个人在狩猎,其实还带着十几个帮手,要是这样下去,他想输都难。 难怪秦柳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因为秋猎的比赛规则是除了不能进行人身攻击和抢夺别人射到的猎物,选手可以自由发挥,没有规定不能把猎物让给另一个人。 这是赤裸裸的作弊,一般人根本不耻这么做。可秦若阳为了能娶到夏侯仪,当上公主额驸,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他不敢用?更何况,这也没有违背规定,就算拿到夏侯渊面前去说,也没用。 苏云墨自然不能让他得逞,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只要看到有猎物,立马搭弓射箭,命中猎物。相比较之下,秦若阳那拙劣的箭法,猎物都在脚边上都能射偏,怎么能和苏云墨相比较。 当第四个猎物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苏云墨收入囊中,秦若阳终于忍不住,调转马头过来质问苏云墨:“皇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猎物都是本国舅先看到的,你凭什么抢我的!” 苏云墨微微一笑,平淡道:“国舅爷,谁规定猎物是谁先看到就是谁的?那你还用箭干什么?直接把整个猎场转一圈,然后回去跟皇上说,整个猎场的猎物都是你的好了。” “你……你是故意跟本国舅作对!”秦若阳气得不轻,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夏侯渊的猎场,附近经常有护卫巡视,他真恨不得派人直接把苏云墨打一顿。 “国舅爷误会了。”苏云墨面色不改,轻描淡写道,“这里是猎场,每个人都有资格射杀自己看到的猎物,至于谁先射到,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我与国舅爷无冤无仇,为何要和国舅爷作对?” “你是记恨上次在赛马场!”秦若阳咬着牙跟道。 “赛马场?”苏云墨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道:“在赛马场上国舅爷有为难过我么?” 事实上,他根本没动到苏云墨分毫,最后还被夏侯仪灰头土脸的驱赶出了赛马场。 秦若阳知道轮斗嘴,他肯定斗不过苏云墨,只能放下狠话道:“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皇子妃,今天本国舅一定要娶平成公主,你要是敢跟我秦家作对,别怪本国舅对你不客气!” “哦?那国舅爷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苏云墨目光淡淡的扫过他身后的一群小跟班,笑了笑,“难道国舅爷是打算以多欺少?” “你放心,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本国舅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秦若阳冷冷一笑道,“不过,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挡不住你一个人!” “是么。”苏云墨笑了笑,不以为然。peld 秦若阳一声令下:“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围起来,围得死死的,不要让她有任何机会可以射到猎物。” 那些王孙子弟对秦若阳言听计从,立马就把苏云墨围了起来。 秦若阳不免得意了起来,笑着道:“秋猎比赛的规则你应该是知道的,不能伤到任何人,他们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伤了任何一个,皇上都不会轻易饶过你。这回,我看你还怎么抢本国舅的猎物!” 用人来做肉盾,想要困住她。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没想到秦若阳这个草包也不是一无是处。 苏云墨挑了挑嘴角,若是这点小把戏都能困得住她,那她也枉为剑尊的关门弟子了。 就在秦若阳为自己的计谋得意的时候,苏云墨突然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将弓拉满,箭头瞄准秦若阳。 “国舅爷,你觉得我的箭法怎么样?” 秦若阳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刚才苏云墨射杀猎物的时候可以说是百发百中,若是她真的想对自己不利…… “你……你想干什么?”秦若阳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我可是当朝的国舅,你要是敢对我不利,皇上和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还围在苏云墨周围的几个王孙子弟,一看苏云墨竟敢用箭对着秦若阳,顿时有些害怕起来。要是她连当朝国舅都敢下手,说不定疯起来连他们几个也不放过。他们只想在秦若阳面前献一献殷勤,可不希望把小命也搭上。 “你,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还不快拦着她。”秦若阳被苏云墨冰冷的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虚,这个女人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若是她真的不计后果,那…… “国舅爷,我,我们几个也武艺平平,也拦不住她啊。” “对啊国舅爷,我们哪是她的对手。” “国舅爷您放心,她肯定不敢对您动手,您是谁啊,贵妃娘娘的亲弟弟,皇上的小舅子,除非她不要命了。” 秦若阳只觉得口干舌燥,紧张不已,那冰冷的箭头就这么对着自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废物!你们这几个废物!”秦若阳气愤不已,平日里有好处的时候全都往上凑,真到了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似得。 苏云墨悠悠一笑,她早就看出了秦若阳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国舅爷,麻烦你别动。”苏云墨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箭头瞄准秦若阳。 “你,你,你干什么……”秦若阳连大气都不敢喘。 “叫你别动!”苏云墨突然目光一寒,笔直一箭射了过去。 “啊——”秦若阳闭上眼睛惨叫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多谢国舅爷好意 “啪”一声,有个什么东西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掉在秦若阳的脖子上。秦若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刚松口气,就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凉飕飕的。用手摸起来一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啊啊啊啊啊——蛇!蛇!快,快拿开!快拿开!”他这边惊叫一边颤抖,那条被苏云墨射下来的竹叶青从他脖子滑落掉到了地上。 “一条死蛇也值得秦国舅吓成这样?”苏云墨语气平淡道。peld 这连续两次惊吓,把秦若阳的心肝都快吓破了,脸色苍白一直冒冷汗。低头一看地上的是只死蛇,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姓苏的,你,你竟敢谋害本国舅!”秦若阳缓过气来,立马怒气冲冲的指着苏云墨质问。 苏云墨笑了笑道:“国舅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方才我已经说了让国舅爷别动,这只竹叶青就在国舅爷的头顶上,若不是我把它射了下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咬伤国舅爷你了。” 秦若阳气愤不已:“你这么说,本国舅还要谢谢你了!” “谢就不必了,只求国舅爷别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就好了。”苏云墨故意跟他在这里浪费口舌,拖延时间。 秦若阳只觉心里有苦说不出。方才苏云墨的箭头分明就是瞄准自己的,可她确实没有伤着自己,反而射下了一只竹叶青。 竹叶青可是至毒的蛇,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很可能是要丢掉小命的。 原本他还可以到皇帝和贵妃那里去添油加醋一番,说苏云墨有意谋害他,可现在人家算是救了他一命,不管他怎么说也说不通啊。 “好,本国舅今天就不跟你计较!”秦若阳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不过现在没时间在这里跟她纠缠不清,当务之急还是要猎杀到更多的猎物,让夏侯渊把平成公主许配给自己。 “多谢国舅爷大人大量。”苏云墨淡淡的道了一声谢,继续若无其事的跟着他们后面。 秦若阳忍不住脾气了,道:“姓苏的,本国舅念在你是羌国的皇子妃,皇上的贵客,才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要以为我秦若阳好欺负!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着我一步,我对你不客气!” 苏云墨并不怕他动气,这是在夏侯渊的眼皮子底下,她相信秦若阳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对她不利。更何况,就他手底下的那帮富家子弟,仗着人多吓唬吓唬人还可以,对付她?还不够塞牙缝的。 “秦国舅,这猎场是皇家的,并不是你秦家的,谁规定这一片只有你能狩猎我却不能?” “你去哪狩猎本国舅管不着,也不想管,反正你别跟着我!离我十步,不,一百步远!”秦若阳气得都快跳脚了,指着苏云墨的手直发抖。 “好,一百步就一百步。”苏云墨很痛快的妥协,答应,“不过秦国舅你可别反悔。” 秦若阳道:“只要你离我一百步远,我绝对不再说什么。” 苏云墨点点头,调转马头,果然退后一百步,远远的跟着秦若阳。 秦若阳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狩猎。 “国舅爷,山鸡!山鸡!这边有只山鸡。”有一个富家子弟眼尖,发现了一棵歪脖树上窝着一只野山鸡,忙小声提醒秦若阳。 秦若阳立马拉开弓箭,对准树上。 就在他刚要射箭只是,一道箭光咻一声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射中了那只野山鸡。秦若阳于是回头看过去,就在苏云墨收了弓,面色自然的打马上前,一个弯腰捡猎物捡了起来。 “怎么还是你?”秦若阳眼睛都红了,“姓苏的,你今天怎么老是跟本国舅过不去?” “国舅爷说笑了,打猎本来看的就是各自的本事,我只是运气好,抢在了国舅爷前面射中了猎物罢了。” 秦若阳怒红着眼睛看着苏云墨,威逼道:“姓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得罪我秦家的下场你担待得起么?” “国舅爷言重了,我并没有要冒犯国舅爷的意思。”苏云墨一抬头,见对面夏侯允带着一堆猎物,缓缓走来,笑了笑道,“既然国舅爷不喜欢我在这里狩猎,那我就去别的地方好了。” 反正这个方向夏侯允刚刚折回来,肯定没有什么猎物了。 夏侯允看到秦若阳和苏云墨,还算客气的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贝勒爷不光马球技术精湛,连狩猎也这么厉害。”苏云墨看他马背两边的褡裢里满满的都是猎物,不由得赞了一句。 秦若阳则十分的眼红,虽然这一路他也收获了五六只猎物,但是和夏侯允比起来就差多了,要是再不抓紧时间的话,他肯定没戏。 可恶!都是苏云墨这个女人,一直再坏他的好事! “皇子妃过誉了,要说箭法,还是皇子妃更胜一筹。你看你的猎物每一只都是一击命中要害,箭势强劲,精准利落。若是没有多年的骑射经验,恐怕很难达到皇子妃这样的造诣。”夏侯允谦虚的回应。 苏云墨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夏侯允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若他是站在她对面的敌人的话,恐怕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而且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似乎是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反应。 难道,他是在试探自己? “那我先把猎物带回去存放了,背着它们狩猎不太方便。”夏侯允找了个借口,直接走了。 看到夏侯允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的猎物,秦若阳眼红的同时,也很有危机感。他想了想,突然叫住了苏云墨,单独跟她道:“姓苏的,跟我,跟秦家作对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国舅爷能做到的,都尽量满足你。” 看来秦若阳是想拉拢自己。 苏云墨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问:“那条件呢?秦国舅打算让我帮你做什么?” 秦若阳嘿嘿一笑:“皇子妃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这样,只要你帮我的忙,猎杀到最多的猎物,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而且从今往后,你和二皇子在西照由我们秦家人罩着,绝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们,你看,这个交易怎么样?” “哦?那秦国舅打算让我怎么帮?”苏云墨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若阳拿来自己的箭筒,悄悄塞给苏云墨道:“只要你狩猎的时候,把你的箭改成我的,你的猎物自然就成了我的猎取。以你的本事,肯定能射得比夏侯允还多。等我回去得到了皇上的赐婚,我必定会好好谢谢你。” “国舅爷这是……想作弊?”苏云墨并没有去接箭筒。 秋猎赛的规则,每个选手都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箭矢,箭尾上面刻着名字。比如秦若阳的箭上是个秦字,而苏云墨的箭上是个苏。如果赛场有同姓的,像夏侯景和夏侯仪则分别是景和仪,借此来分辨猎物到底是谁射中的,免得最后混淆不清。 秦若阳让她用他的箭狩猎,这可是明显的违背了规定,若是被夏侯渊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秦若阳因为有个贵妃姐姐罩着,胆大妄为惯了,这种事情估计也没少做。 苏云墨有些迟疑,她在考虑,要不要借这件事狠狠的打压秦若阳一次。可这点小事还是没办法撼动秦家在西照的地位,若是不能彻底打得秦家爬不起来,那么日后必回引来秦家人的报复。 苏云墨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宜操之过急。 “不好意思,作弊这种事我最不擅长,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恐坏了国舅爷的好事。”苏云墨拒绝道。 秦若阳有些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弃了,你可别后悔!” 毕竟,整个西照,想要抱上秦家大腿的人多得是。 “多谢国舅爷好意,我福薄受不起。”苏云墨调转马头,“告辞。” 经过刚才这一番纠缠,秋猎的时间已经过半,剩下的一半时间,她确信秦若阳没有反超夏侯允的本事。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继续跟着秦若阳了。 就在苏云墨离开秦若阳他们没多久,就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叫。 “啊——” 听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整个秋猎赛上除了她,只有一个女的,那就是夏侯仪。 看来是夏侯仪遇到了什么危险!夏侯景一直是跟着夏侯仪的,那么他是不是也…… 苏云墨不敢多想,忙策马上前,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很快,她就发现周围的树枝有很多不自然折断的痕迹,地上的枯叶上还沾着不少血迹。看样子,他们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 苏云墨立马警觉起来,跟着树枝折断的方向一直往前。因为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回去通知侍卫们,只能沿途扔下猎杀到的猎物,方便待会儿有人来寻找的时候有迹可循。 跑了好长一段时间,苏云墨终于在林子深处的一个小溪旁边捡到了个玉质的发簪,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夏侯景今天绾发的簪子。看来,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冒险一试 因为溪边的泥土比较湿润松软,所以很容易留下脚印。苏云墨在附近发现,不光有人和马的脚印,还有另外一种动物的脚印,而且从脚印的大小和深度来看,应该是某种食肉性的大型动物。 苏云墨循着溪边的脚印一直走,周围的气氛仿佛都变得冷寂起来,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嘘——”不远处,一棵百年古树的后面露出一个人影,对苏云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人正是夏侯景。 不过,此刻的他衣衫凌乱,满头的长发全都披散了下来,咋看之下显得有些狼狈。 苏云墨明白,夏侯景他们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逼入了困境,不然不会躲到林子的深处来。这片林子树木繁盛茂密,骑马只怕寸步难行,苏云墨果断取下弓箭和箭筒,弃马步行。 夏侯景指了指对面,示意那边有危险,让苏云墨不要靠近。 苏云墨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的向夏侯景他们那边靠近。 透过树叶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两个棕黑色的庞大身影,居然是两只成年的黑熊。 在杂食性动物里面,黑熊算是最为凶猛的动物之一了,它们发起狂来甚至连百兽之王的老虎都要退避三分,更何况眼前还是两只。 好在苏云墨内力不错,悄无声息的就到了夏侯景藏身的那颗大树后面。等走进了才发现,夏侯景的左手手臂被黑熊的爪子挠了很深的三道口子,虽然扯了一片衣服紧急包扎了一下,不过隐隐还是有些渗透出来。看来,刚才她在地上看到的血迹就是夏侯景的。 一旁的夏侯仪一直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似乎是被吓坏了,还没缓过神来。 “怎么回事?”苏云墨看着夏侯景的伤口,担心不已,微微皱眉,用口型问他。 夏侯景看了夏侯仪一眼,张了张嘴用口型回应:“我们不小心射死了那对黑熊的孩子,受到了攻击。” 黑熊护崽是出了名的,夏侯景他们此举无疑是激怒了那对黑熊,看它们的架势,不为自己的孩子报仇轻易是不会罢休的。 夏侯景原本就没什么武功,而且还受了伤,夏侯仪整个人都吓瘫了,更没法指望,现在那两只黑熊就在附近,要想脱身谈何容易。 苏云墨想了想,用口型对夏侯景道:“你带公主先走,我来引开它们的注意。” “不行!”夏侯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样太危险,我不能让你这么冒险。” “放心,我有弓箭,等把它们引开我再想办法脱身。”虽然苏云墨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但她自己一个人总好过三个人一起。 “不行。”夏侯景说什么都不同意,“你带平成先走,我去引开它们。” “四哥,不行!你不能走!”夏侯仪现在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夏侯景身上,只有他在身边,她才有一点安全感,若是夏侯景走了,她不信苏云墨会全心全意护送她回去。 可她这一情绪激动不要紧,却发出了声音,立刻引来了两只黑熊的注意。 它们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愤怒让它们更加疯狂。 “快走!这里不安全!”苏云墨当机立断,扶住夏侯景快速撤退。 夏侯仪白着脸,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可衣服不知怎么被树枝勾住了。眼看黑熊离他们越来越近,夏侯仪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带着哭腔求救:“四哥救我!四哥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四哥!四哥……” 夏侯景想挣开苏云墨,回去帮夏侯仪,但被苏云墨阻止了,她冷声道:“你过去也救不了她,等于送死!”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平成……” “我来想办法。”苏云墨面色微沉,挽起弓箭对准其中一只黑熊射了过去。那黑熊看着笨重不堪,动作却很敏捷,厚重的爪子一拍,箭矢从它的熊掌擦过,留下一条血痕。 那黑熊气急败坏,立刻转移了目标,朝苏云墨这边扑来。苏云墨就地一个翻滚,故意离开夏侯景,躲到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一动不动。可另一只黑熊已经来到了夏侯仪的身边,直接狠狠一掌拍过去。夏侯仪吓得直哭,抱着头下意识的往下一蹲,惊险的躲过一击。 黑熊的力气是出了名的大,如果真的被它拍上一掌的话,恐怕头盖骨都会被拍碎。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一只野猪,我不是故意要射你们的孩子的,求求你们不要吃我……唔唔唔唔……” 夏侯仪边哭边喊,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闭嘴别哭!屏住呼吸!不要乱动!”苏云墨没办法估计夏侯仪那边,只能把自救的方法告诉她。 夏侯仪早就吓得丢了魂,哪里听得进去。夏侯景见状,还是不忍心丢下她不管,折回去一把拉住她,拼尽全力跑到另外一个大树的后面,身子挺得笔直,自己屏住呼吸的同时,一手捂住了夏侯仪的口鼻。 那只黑熊顿时有种迷茫的感觉,好像一时间找不到他们的气息。 另一边,因为苏云墨开了口,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很快就遭到了另外一只黑熊的攻击。黑熊连续几个猛扑,都没能扑到苏云墨,苏云墨光是躲避就耗费了很多力气,同时还要拉弓射箭,找机会给黑熊致命的一击。 不过这只黑熊比苏云墨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每一次射箭它似乎都能感觉到箭矢射来的方向,然后在最后一刻躲过要害。不过,随着它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有种要把苏云墨撕成碎片的架势。 连续几次没有击中要害,苏云墨心中疑惑的同时,开始观察黑熊的一举一动。她发现黑熊其实很聪明,它们的视觉虽然很差,但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它之所以能躲开攻击应该是因为,箭射出去的同时会有一种穿透风的声音,它就是根据这种声音判断箭的方向,然后躲开。piml 知道了原因,苏云墨尽量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想一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夏侯景和夏侯仪那边因为屏住呼吸,暂时隐藏住了自己,但毕竟一个人可以憋气的时间是有限的,而夏侯景身上的伤散发着血腥味,让黑熊一直在附近徘徊,不肯离去。 “噗——呼呼呼——”夏侯仪一张脸憋得通红,缺氧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她实在憋不住了,只能扒开夏侯景的手,然后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夏侯景也明白,憋气的办法虽然可行,但只是暂时的。趁着黑熊发现他们这边之前,夏侯景对夏侯仪道:“平成,我把黑熊引开,你快去骑马,回去搬救兵。” “不,不行四哥!我腿软,走不了!你陪我一起。”到了这种危机万分的境地,夏侯仪还在一味的依赖别人,死死的拉着夏侯景的衣袖不放。 夏侯景面色沉了下来,严肃道:“四哥不能陪你,你只能一个人走,不然你我都活不了!我和苏姑娘都在等你搬来救兵,如果你搬不来救兵,四哥和苏姑娘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不!不要四哥!” 夏侯景不顾她的哀求,一狠心,猛地推了一把,将夏侯仪推到了小溪里面:“跑到对岸去,找到附近巡视的侍卫!”边说着,边故意暴露自己,引起黑熊的注意,给夏侯仪争取逃跑的时间。 夏侯仪虽然很害怕,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哥成为黑熊的晚餐,只能一咬牙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小溪对面跑去。 不过,暴露了以后的夏侯景处境更加的艰难,伤口也因为剧烈的动作,渗出更多的血。 苏云墨的心一直往下沉,她知道只有自己尽快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才能腾出手去帮夏侯景。握着手里最后一支箭,苏云墨面色凝重了许多,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还算直的树枝,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打算。 不过这么做的胜算并不是很大,她只能冒险试一下。 苏云墨先是把黑熊吸引到相对空旷一点的地方,然后搭弓射箭,对准的是黑熊的眼睛。和之前的几次一样,黑熊敏锐的察觉到了箭射来的方向,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就在黑熊伸出厚重的爪子,拍掉那支箭矢的同时,苏云墨果断的扔掉弓箭,身形潇然如燕,一脚踩在一旁的树干上,借力一个飞跃,直接跳到了黑熊的肩膀上。于是同时,手里握着的箭矢狠狠的扎进了黑熊的喉咙。 血顿时染了苏云墨一手。 黑熊咆哮了一声,伸出爪子想要将苏云墨挠下来。苏云墨一脚踩在它的脑门上,奋力一踢,直接落在了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那黑熊受到了致命一击,脚步踉跄起来,痛苦的挣扎,发狂一般想摧毁周遭的一切。但很快,动作就迟缓了下来,慢慢的,慢慢的倒在了地上,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解决掉了一个威胁,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忙转身去夏侯景那边帮忙。 第二百章 救四哥 夏侯景那边早已遍体鳞伤,有被黑熊爪子抓伤的,也有被树枝灌木刮伤的,就连脸上都被划出了一道。他显然已经精疲力竭,被黑熊追赶得毫无招架之力,逃跑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了出去,挣扎着艰难的想爬起来。但黑熊已经追了上来,怒吼着,想一掌将夏侯景拍成肉泥。 夏侯景实在是没力气,只能绝望的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的时候,苏云墨突然出现,一把拉住夏侯景,将他拖拽到一旁,同时拔除防身用的匕首,目光冷寒的注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黑熊愤怒的吼叫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冲着苏云墨咬过来,满嘴都是腐肉的恶臭。苏云墨现在手上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不过寸长的匕首,没办法跟它硬碰硬,只能尽量闪躲,消耗黑熊的体力。 她在黑熊扑过来的瞬间,弯腰往下一滑,从它身子底下穿过,同时面色冷峻的对夏侯景道:“快跑!” 夏侯景已然没什么力气,但是听到苏云墨这声,还是咬着牙强撑着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跟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一片的树木比较茂盛,黑熊身体笨重,猛地一冲撞到了一棵百年古树上,脑袋一下子有些晕,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苏云墨和夏侯景趁着这个机会,拼了命逃离这片树林。 “沿着小溪跑。”苏云墨看着身后追来的黑色身影,对夏侯景道,“下游的水势比较大,实在没有路可以跑的话我们还可以跳水。”目前来看,这是最保险的一个办法。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夏侯仪能尽快搬来救兵。 夏侯景对苏云墨的判断能力没有丝毫的质疑,沿着溪流没命的狂奔。 但,这只黑熊已经被彻底的激怒,在后面一直穷追不舍,夏侯景带着重伤,再怎么拼力也跑不了多远。 苏云墨知道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被黑熊追上,于是对夏侯景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把它引开。” “不行!”夏侯景抓住苏云墨的手,语气坚定道,“这样下去我只会拖累你,你不要管我了,凭你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逃脱。我留下来至少可以帮你拖延一点时间!” 苏云墨说什么也不同意:“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夏侯景看着苏云墨冷峻的面庞,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其实,有时间,我真的觉得你和她很像……虽然你们长相一点也不一样,但说话的语气,表情,就像是一个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苏云墨没有时间解释,只能含糊道:“这只能说是一种缘分吧。” “缘分……或许,就是她安排你来到我身边的……”夏侯景此刻浑身都是血迹,发丝凌乱不堪,毫无往日的风流俊逸。他突然使出全部的力气,一把推开苏云墨,低吼:“走!快走!别管我!” 苏云墨欠夏侯景的已经够多的了,怎么可能对他见死不救。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果断将手上唯一的兵器——匕首朝着那只黑熊抛过去,正中黑熊的胸口。不过,因为黑熊的皮毛太厚实,而匕首的长度又不够,所以并不能致命。 趁着黑熊疼得发狂的时候,苏云墨沉着脸跑到夏侯景面前,声音急促道:“夏侯景,你听着,今天我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要是想自己留下来,那我就陪你!大不了咱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要是不希望我给你陪葬,你就听我的,再往下游跑一段路,下面的水深,我们跳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云墨说这番话虽然很仓促,但面色严肃,不像是说笑。夏侯景心里也很清楚,要是真的这样吃一下去,两个人很有可能都会葬身熊腹。他当机立断,借着苏云墨的扶力,站起来道:“好!我信你!” 两人于是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尽管黑熊还在身后追,但因为受了伤,体力也消耗了很多,所以动作迟缓了很多。 苏云墨说的果然不错,很快他们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溪流交汇的地方,水流量变大了几倍,河床也变得宽了许多。 “我们一起跳!”苏云墨站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夏侯景道。 “好!”夏侯景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在这一刻,如果自己真的殒命于此,他也不觉得遗憾。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坚毅而无畏,同时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 另一边,夏侯仪死里逃生,但却运气不好,没有找到他们的马不说,沿途也没有遇到人,她自己一个人对猎场的路又不熟悉,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一想到自己这么一耽搁,四哥很有可能已经被黑熊给吃了,她浑身都在颤抖,心中无比的懊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夏侯仪瘫坐在地上,哭得眼睛都肿了,无助而彷徨。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定睛一看,是夏侯允。此刻她再也顾不上以往对夏侯允的偏见,忙爬起来求助:“救命!救命!快来人!救命!” “怎么了,皇姑?”夏侯允闻言,面色变了变,忙骑马来到夏侯仪的跟前,扶起她关切的问,“您怎么受了伤?” “小允,救……救四哥!快去救四哥!”夏侯仪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唯一能救命的绳子,指着她跑出来的方向道,“我们遇到了黑熊,四哥还在那里!你快去救他!快去!” 夏侯允的骑射和武艺在王孙子弟中都是佼佼者,所以夏侯仪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救星。 “好!皇姑你放心,侄儿这就去!”夏侯允立马取下弓箭和箭筒还有一把佩剑,把缰绳塞到夏侯仪的手上,道,“侄儿这就去救皇叔,您先骑着马回去禀报皇上,让皇上派援军过来。” 夏侯仪红着眼睛点点头:“好!你快去!自己也小心!”piml “我知道,皇姑,我先去了。”夏侯允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夏侯仪指的方向跑去。 夏侯仪这会儿总算是稍稍缓过神来,虽然身体还在因为害怕而颤抖,但她知道,那两只黑熊那么凶猛,就算夏侯允去帮忙也未必能敌得过。她赶紧擦干眼泪,骑上马背,扬起马鞭跑回去报信。 “皇兄!皇兄!皇兄不好了皇兄!”夏侯允的马是匹识途的好马,很快就带着夏侯仪来到了夏侯渊的帐前。 “平成?怎么了平成?”夏侯渊一看自己的妹妹浑身又是血迹又是泥垢,蓬头散发,像是遭了什么大难,立马从龙椅上下来,亲自扶住她。 “皇兄,你快派兵去救四哥!”夏侯仪见到夏侯渊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四哥为了救我被黑熊攻击了,小允已经赶过去,你快派兵去救四哥,晚了恐怕来不及!” 夏侯渊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厉声道:“所有御林军立刻进入狩猎场,全力搜救景王,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了,还有皇子妃……”夏侯仪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苏云墨忘记。 她这话一出口,苏云墨和北宫霁都身体一震,连尉迟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皇子妃也跟你们在一起?”君白夜身为苏云墨名义上的夫君,当然有权利和立场过问。 夏侯仪点点头道:“是皇子妃和四哥拖住了那两只黑熊,才让我有机会逃脱回来报信。” 两只黑熊?黑瞎子可是出了名的凶狠,就算是苏云墨也未必能以一敌二全身而退…… 君白夜想及此处,脸色苍白如雪,他立刻上前请命:“皇上,还请您允准我一同前往。” “皇上,我也去!”北宫霁突然也站起来,“皇子妃在路上对我颇为照顾,如今她有难,我理当竭尽全力。” 夏侯渊皱了皱眉道:“两位皇子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朕不能让你们也跟着涉险,你们放心,朕一定会找到景王和皇子妃。” 至于是死是活,他就没办法保证了。 君白夜道:“云墨是我的妻子,就算是涉险我也要去救她。还请皇上成全!”说着,回头看了北宫霁一眼道,“大皇子殿下的一片好意,我替云墨心领了,不过大皇子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奔波劳累的好。” 夏侯渊虽然有些犹豫,可君白夜不管怎么说也是苏云墨的夫君,他要求一同前往合情合理。况且这一路有御林军护卫,应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好吧,那二皇子就随御林军一同前往。” “多谢皇上。”君白夜多一刻都不愿意等,谢过恩以后立马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往林子里冲去。 就在这时,还没来得说上话的秦柳若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二皇子殿下方才还说自己不善骑射,怎么看他翻身上马的姿势那般的娴熟,不像是不会骑马的样子……” 言下之意,君白夜刚才是有意隐瞒自己。 夏侯仪气不过,立马出来反驳:“都这个时候了,皇嫂是不是更应该关心关心四哥和皇子妃的安危?如果现在遇袭的是秦国舅,不知道皇嫂是不是也这般从容镇静!” 第二百零一章 不能有事 夏侯仪一句话呛得秦柳若咬牙切齿,没错,她确实不关心夏侯景和苏云墨的死活,如果可以的话,两人最好是死无全尸,葬入熊腹,她才高兴。 不过,看到夏侯渊严肃的表情,她心里明白了,他对夏侯景这个弟弟多少还是有几分在意的。若是夏侯景真的有意回到朝堂上来,得到夏侯渊的器重,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秦家的利益。而一直依附着秦家的那些大臣基本上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决不能指望他们对秦家忠心不二。到时候,他们见风使舵,只怕会审时度势,重新站队。 想到这里,秦柳若不禁动了杀念。 既然现在两人生死未卜,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们的最好时机…… 另一边,君白夜进入猎场以后,就沿着夏侯仪指的方向一路狂奔,路上循着苏云墨留下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了那条小溪附近。 夏侯允正好在刚到没多久,看到援兵赶到,忙回来汇合。 “允贝勒,怎么样?找到他们没有?”君白夜看到夏侯允便立刻询问。 夏侯允面色有些凝重的要了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发现了一只黑熊和一只熊崽的尸体,还有一些血迹。目前没找到另外一只黑熊和景王殿下他们。”piml “血迹?”君白夜闻言目光沉了沉,心里隐隐有一丝的不安。 夏侯允道:“根据我的判断另一只黑熊应该也受了伤,就在这附近,溪边的脚印太多了,一时很难分辨出景王殿下和皇子妃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君白夜点点头,道:“先带我去看看黑熊的尸体。”说着,又回头对御林军的侍卫头领道,“麻烦这位大人先派人在这附近搜寻一番,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好。”侍卫将手下的人分成了四拨,以小溪为中心分别向周围展开地毯式的搜寻。 君白夜跟着夏侯允来到黑熊尸体这边,那只熊崽是被人射中头部,流血过多而死,不过箭还扎在头颅上,并未射穿,这应该不是出自苏云墨之手。而那只大黑熊身上的箭伤比较明显,加上最后那一击,箭矢直接扎透了喉咙,而且是从后面,箭身朝下刺穿的。 很明显这不是弓箭射击照成的,而是有人从高处跳下来,用手抓着箭扎下来的。据夏侯仪所说,她逃出来的时候夏侯景已经受了伤,他不可能做得到这些,剩下的可能那就是苏云墨了,而且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也很像是苏云墨的做派。 “血迹还没有干,他们应该也走不出太远。”君白夜一边寻找有价值的线索,一边沉声道。 夏侯允对他的判断表示赞同:“我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一片附近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难道是那只黑熊……” “不可能!”君白夜立刻反驳他的观点,他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如果他们真的被黑熊咬死了,这里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么说确实没错,黑熊就算凶残的把两人都给拆吃了,但衣服和骨头之类的东西总会留下,而现在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夏侯景和苏云墨已经葬身熊腹的证据。 夏侯允道:“那现在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说不定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 君白夜点点头道:“有劳贝勒爷找一个对猎场周围的环境比较熟的人,问一问他这里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地方可以藏身。” 夏侯允道:“这个二皇子就不必找了,我对猎场就比较熟悉,不过据我所知,这附近并没有类似的藏身之所。我想我们或许应该扩大搜索范围。” 君白夜微微凝眉,想了想道:“他们最后的足迹是在哪里?” 夏侯允回答道:“因为这里是溪水边,湿度比较大,很难分辨出脚印的新旧,不过,有一串脚印好像是往溪流下游去的。” “下游有什么?”君白夜继续问。 “下游?”夏侯允想了想,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只能摇了摇头,“下游是通往城郊的一条河。” “那水势怎么样?” 夏侯允正要回答,那边突然有个侍卫喊了一声:“有发现!” 君白夜和夏侯允面色一变,立马跑过去。 原来他们在附近发现一片比较新鲜的血迹,看样子是刚刚留下的。顺着血迹,很快就找到了正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的大黑熊。 那大黑熊身上有多处伤口,胸前插着的一支箭上尾端还刻着一个苏字。 侍卫们纷纷放缓了动作,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只大黑熊。 可就在侍卫们打算活捉这只黑熊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哟,这里有个大家伙!看本国舅的箭法!” 语音刚落,一支箭矢飞驰而来,射到了大黑熊的肚皮上。大黑熊咆哮一声,猛地爬起来,沿着箭射来的方向追了去。 射箭的正是秦若阳,他一心想赶上夏侯允,得到今天的冠军,所以一看到猎物就赶紧瞄准。或许是树枝的遮挡,他没有看清黑熊的样貌,还以为是一只大野猪,正高兴着想自己射一只回去讨夏侯仪欢心。可没想到他平时箭法不准,指东打西,这一次却走了狗屎运射中了黑熊。 不过可惜,黑熊皮糙肉厚,那么无力的箭术射在它身上无意于挠痒痒。只是,黑熊已经被激怒,秦若阳活该倒霉。 “哇呀呀呀——黑——黑熊!”秦若阳一看林子里窜出来的庞然大物,吓得胯下直哆嗦,他的马倒是机灵,掉头立马就跑。可秦若阳被吓坏了,忘了拉紧缰绳,直接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哎呦!”秦若阳摸着屁股,疼得脸都绿了,可是一睁眼,大黑熊的熊掌几乎就在眼前,他脸刷一下白了,带着哭腔,声音发颤,“救……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那些跟屁虫一样的公子哥一看这阵势,吓得早就逃命去了,哪有人不想活的冲上来救秦若阳。 秦若阳当时脑海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小命休矣。 “保护国舅爷!”御林军头领及时下令,数十个御林军大弓射箭,直接从后面把黑熊射成了一个筛子。黑熊终于毙了命,睁着两眼,直直的倒在了秦若阳脚下。 秦若阳吓得裤裆一湿,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御林军头领吩咐两个侍卫把秦若阳抬回去,剩下的人继续寻找夏侯景和苏云墨的下落。 君白夜思忖良久,对夏侯允道:“既然这附近没有藏身之处,他们两个要想逃脱,肯定想到了什么办法。”只不过,暂时他还没有头绪。 为了寻找夏侯景和苏云墨,夏侯允也很尽心,他想了想道:“既然脚印只在小溪附近,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 君白夜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问:“对了,下游的水势是不是要大一些?” 夏侯允点点头道:“没错,下游是几条河流交汇的地方,水流很急,也很深……难道,二皇子殿下您的意思是……”夏侯允隐隐藏到了君白夜的想法。 君白夜点点头:“如果我是她,陆地上没有办法摆脱黑熊,那就只能走水路。” “可是这附近只有一处断崖,从上面跳下去非常的危险……” “先过去看看。”君白夜的直觉告诉他,苏云墨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顽强,她绝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两人再次来到溪水边,君白夜走到了断崖边,从上往下一看,断崖果然很高,就这么站在边上,都会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若是夏侯景负着伤还从这里跳下去,生还的几率确实不大。 “二皇子殿下,水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夏侯允观察的比较仔细,他看到水里隐隐有个什么东西在发亮。 君白夜远远的看着有几分眼熟,忙让御林军中水性好的侍卫下去捞出来。 那是一枚簪子,是他在羌国的时候送给苏云墨的,但是苏云墨好像并不怎么情愿接受,没想到她一直呆在身上。既然这枚簪子是在水里找到的,那么基本上可以判定,苏云墨他们确实跳到了水里。 君白夜紧紧的握着那枚簪子,心里就像被千斤巨石压着一样,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苏云墨,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让苏云墨代替他参加秋猎,不然她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二皇子殿下不必太担心。”夏侯允在一旁看着,开口安慰君白夜道,“皇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君白夜将簪子揣进怀里,点点头:“多谢贝勒爷。” “二皇子殿下不必客气。” 经过刚才的短暂相处,君白夜发现,夏侯允这个人年纪轻轻的观察细致,处事沉稳冷静,和普通的王孙贵胄子弟比起来很不一样,他不免对夏侯允有了几分欣赏和好奇。等找到苏云墨以后,他一定要想办法摸清夏侯允的底细,看一看这个人能不能为己所用。 第二百零二章 你终于醒了 “皇上,贵妃娘娘,国舅爷,国舅爷他……”一个侍卫喘着气,提前回来向夏侯渊和秦柳若禀报。 秦柳若一听和自己的弟弟有关,立刻紧张起来,忙追问:“若阳他怎么了?” “国舅爷他被一只黑熊攻击了。”那侍卫继续喘着气道。 “什么?”秦柳若眼前一阵晕眩,若是不一旁的宫女扶着,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夏侯仪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简直大快人心。 她语气凉凉的道:“看来这黑熊还是蛮有眼光,很会挑人的。” 秦柳若气得胸口发闷,但也没心思跟她计较,只逼着问那侍卫:“那若阳他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幸好御林军及时射杀了那只黑熊,国舅爷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侍卫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开口。 “只是什么?”秦柳若一听到秦若阳没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是,国舅爷吓晕了过去了,样子……有些不雅。” “吓晕了?”夏侯仪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还能被吓晕过去,连我一介女流都不如?皇兄,这样的窝囊废,你也想让我嫁给他?” 这边正说着,那边两个侍卫搀着昏厥过去的秦若阳来到了帐前。看到他当下一片湿,夏侯仪更是冷不住讥笑道:“吓晕也就算了,居然还尿了裤裆,皇嫂,国舅爷可真是给你长脸了。” 秦柳若只觉秦家的脸都被秦若阳丢尽了,咬了咬牙,上前对着秦若阳就是一个耳光。 秦若阳被打醒了,抬起头的时候还有些懵,看着秦柳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哇一声哭了:“长姐,熊,有一只好大的熊,它要吃我,要吃我!长姐救命啊长姐。” 秦柳若也是个狠角色,反手对着秦若阳就是一记耳光,怒骂道:“废物!哭什么哭!我们秦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在皇上面前也敢这么失礼!” 秦若阳愣了一下,回头一看,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猎场。满朝的文武大臣,包括皇帝夏侯渊,公主夏侯仪都在看着他。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秦若阳忙跪下来向夏侯渊请罪。 夏侯渊大概也知道秦若阳是什么尿性,摆摆手没说什么。 夏侯仪正好抓到他的把柄,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夏侯渊道:“皇兄,你真忍心把我嫁给这样一个窝囊废?要是我以后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肯定晕得比我还快。” 夏侯渊微微皱了皱眉,大概也对秦若阳十分的不满意。他摆摆手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来人,扶秦国舅先下去压压惊。” 秦若阳也不敢在多说什么,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柳若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错失迎娶平成公主的机会,她忙上来对夏侯渊:“皇上,是臣妾管教无妨,才让若阳出了这样的丑事,还请皇上念在臣妾一心侍奉皇上这么多年的份上,给若阳一个机会,臣妾日后定会悉心管教,不给皇上和秦家丢脸。” 夏侯仪冷笑一声道:“皇兄哪还有什么颜面,他的小舅子早就把颜面给丢尽了。皇嫂,你确实应该花掉心思好好教导教导你那个弟弟,顺便开导开导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平成公主,你这话恐怕有些过分了吧!”秦柳若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还被夏侯仪这般奚落,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怒气。 夏侯渊看了夏侯仪一眼,淡淡道:“平成,和皇嫂说话怎么能这么无礼?” 虽然是责备的话,不过语气却并不严厉,可见他对秦若阳想娶夏侯仪的事也持着保留的态度。 秦柳若和夏侯渊夫妻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恨铁不成钢,本来她都已经私下安排好了的,必然会让秦若阳得到今天的冠军,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中间会有这么大的波折。 既然迎娶平成公主已经没有太大的希望,那么景王夏侯景一定不能活着回来! “姑娘,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渔船上,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子笑呵呵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挣扎着坐起来,脑袋有些疼,不过依稀还记得他们是在狩猎场遭到了两只黑熊的围攻,然后她和夏侯景被逼无奈,从断崖上跳了下来。水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湍急,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没想到福大命大居然被出来打渔的渔夫救了起来。 “多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苏云墨整理了一下头绪,才想起来问,“和我一起掉下水的那位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位公子……”男子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道,“他身上有伤,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姑娘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这也不能怪别人为难,他们的船还在江上,没有靠岸,本来东西就不多,哪来什么药材。他们能把夏侯景救起来放在船上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piml “好,我先去看看。”苏云墨到底内力深厚,也没受多少伤,睡了一觉精神了许多。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夏侯景,他的伤势比较严重,如果真的一直高烧不退,又找不到地方可以医治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狭窄的船舱里,夏侯景就躺在只铺了一层薄被的船板上,身上裹着的也是渔夫自己破旧的衣裳。但即便是这样,苏云墨对渔夫也是充满了赶紧,因为她知道,为了救他们两个,他已经竭尽全力。 “阿寐……阿寐……不要走!阿寐……”夏侯景的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梦靥里一直叫着东方寐的名字,双手伸在半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那渔夫叹息道:“从昨天救他上来以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那个叫阿寐的姑娘恐怕就是这位公子的心上人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念念不忘。” 阿寐…… 多少年没有再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 “这位大哥,真的多谢你。”苏云墨从身上找了半天,找到了几两碎银子,她忙递到渔夫手上,道,“还请这位大哥尽快靠岸,我好带我的朋友去找个大夫。” 渔夫为人老实本分,推脱着不肯要,他说:“人命关天我的晓得的,只是我们这附近只有一个老郎中,要再行五里水路的船才能到地方。姑娘你可让你的朋友坚持住,只要到了地方,我立刻带你们去找大夫。” “好!多谢大哥。”既然人家救人不图回报,苏云墨就不再勉强他收下银子,她问道,“请问这位大哥高姓大名,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大哥的恩情。” “报答就不用了。”那渔夫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碰巧遇上才救了你们,是你们自己命大。我姓刘,你叫我小刘就行了。” 苏云墨看得出这位姓刘的小哥是个温厚善良,没什么心机的老实人,对他很有好感,点点头道:“那我叫你刘大哥好了。” “这……也行。”小刘脸微红,大概还是头一次被姑娘这么称呼。 “那就麻烦刘大哥待会帮我们找下大夫。”苏云墨回头看着夏侯景,十分的担忧。 小刘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到外面划船去了。 苏云墨用手探了探夏侯景的额头,确实是烫得吓人,她忙打了一点水,扯下自己外套的一块布,濡湿以后放在他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夏侯景还是没有恢复意识,嘴里不听的喊着东方寐的名字。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反握住夏侯景,轻声道:“子敬,我在这里……” “夏侯景突然死死的抓住苏云墨,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阿寐,阿寐……真的是你阿寐……真的是你……” “是我。”苏云墨柔声回答,尽管手被夏侯景捏的有些疼她也不动声色。 得到了苏云墨的回应,夏侯景的情绪似乎平息了不少,他渐渐睡了过去。 苏云墨看着他的疲惫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夏侯景对她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他对她予给予求,从来没有刻意表现过什么,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她选择的是情深意重的夏侯景而不是薄情寡义的夏侯渊,她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完全不一样。或许他们两个会一起游历四方,潇洒快意,看遍大好的山川河流,经历风风雨雨,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然后找一个有山有水有风光的地方,建一处小屋,生两个孩子,悠闲又自在的过完这一生。 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心不由己,不容后悔的。 若不是夏侯渊最后露出了本性,她恐怕还会执迷不悟,继续错下去。 不过,现在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夏侯景啊夏侯景,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了,这一次真的不想再欠你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百零三章 不喝酒没力气 船在江面上颠簸了很久,天色昏暗还下起了雨,夏侯景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让苏云墨忧心忡忡。 好在小刘是个经验丰富的渔夫,足以应对多变恶劣环境。 到了傍晚十分,船终于悠悠靠了岸。 苏云墨虽然自己也晕船,长时间没吃东西,体力消耗得所剩无几,但一到岸边她还是咬紧牙关将夏侯景扶起来,想先带他去找大夫。 “我来吧苏姑娘。”小刘是个热心肠的人,主动上来帮忙,凭着一股子力气把夏侯景背起来,一路小跑着去了医馆。 说是医馆,其实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屋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刺鼻的药草味。 “李郎中,这位公子受了伤,麻烦您给看看。”小刘把夏侯景背到的时候,脸上额头上都是汗。 被称作李郎中的大夫是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翁,须发花白,整个人显得很迟愣,小刘到了半天他也过来帮夏侯景把脉。 苏云墨不免有些怀疑这个郎中是不是已经老眼昏花,把夏侯景留在这里医治恐怕不是最好的选择。 “李郎中,您快些吧,人命关天呐。”小刘见状也着急,忙催促。 李郎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慢悠悠的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大晚上的打扰我老人家的清静,一点礼物都不带。老夫今天不治病了,你们走吧。” 苏云墨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既然是大夫,理当悬壶济世,怎么能对送上门来的病患见死不救?你放心,银子我一份都不会少你的,只要你能救活我的朋友,你要多少银子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年轻人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银子银子,银子那东西硬邦邦的咯牙,老夫我牙口不好。”李郎中说着,拿起腰上的酒葫芦仰头正想喝一口酒,可里面已经空了,掉进嘴里的只有可怜的一滴,根本不解馋。 还是小刘有眼力见,想起来道:“哎呦,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忙回头对苏云墨道,“苏姑娘,这李郎中看病不要钱,他就喜欢喝酒,只要你给他灌一壶酒过来,他立马给你朋友医治。” 李郎中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最后一滴酒,点点头道:“还是这位小伙子懂事。”说着把酒葫芦往桌上子一放,道,“我要喝二十年陈的女儿红,王掌柜家的,别的不行。” 原来是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 苏云墨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只要能救夏侯景什么条件她都会尽量满足,何况只是区区一壶酒。 “刘大哥,这里我也不熟,麻烦你帮我跑一趟。”苏云墨拿出银子递给小刘,把夏侯景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也不放心,必须在这里看着。 小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拎起酒壶就跑出去给李郎中打酒了。 李郎中还是不急着给夏侯景诊治,他慢慢悠悠的洗手,捣药,然后又随手抓了几喂药放在药罐子里熬。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递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过去:“小丫头,先把药喝了吧。” “大夫,要治病的不是我,是我这位朋友,还请您先帮我这位朋友看一看。”苏云墨十分担心夏侯景的身体状况。此刻他的脸已经浮现不自然的潮红,身体都开始微微发烫,再这么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急什么?”李郎中不咸不淡道,“让你喝药你就喝药。一个小姑娘家家淋了雨不喝点姜汤驱驱寒,到时候你这位朋友好了,你也该躺下了。” 苏云墨没办法,只能接过那碗药汁,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这个味道,和普通的姜汤不太一眼,喝下去从喉咙到胃里然后至全身都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额头上甚至还微微有些出汗。不过辛辣之余,这姜汤回味竟然是甜的,也不知是加了什么药草。 见苏云墨把姜汤喝完了,李郎中才走过来,问:“你这朋友怎么伤成这样的?是遇上老虎还是遇上黑瞎子了?” 光看伤口就能判断出是被什么所伤,看来这个大夫并不是庸医。苏云墨稍稍放心了一些,回答道:“是黑熊。” 李郎中不禁回头多看了苏云墨一眼,道:“你们两个遇到黑瞎子还能有命活着出来,真是福大命大。” 苏云墨直接问:“那我朋友现在还有救么?” “你放心,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在老夫手上就死不了。”李郎中把夏侯景的上衣解开,开始查看伤势,“这伤口是不是在水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云墨道:“我们是跳河才摆脱黑熊的,所以伤口泡了水。” “伤口泡水都化脓了,这块肉必须挖掉,不然他这整个胳膊都会废掉。”李郎中大概查看了一下夏侯景全身的伤口,指着他手臂上那一块伤道。 “好,那麻烦大夫尽快帮他医治。”苏云墨没有犹疑,身为习武之人,她很明白,腐烂的伤口如果不挖去,只会感染健康的血肉,加重伤情。 李郎中却摆摆手道:“不行,现在还不能下刀。” “为什么?”苏云墨皱眉,不解。 “老夫酒瘾犯了,不喝酒没力气。”李郎中砸吧砸吧嘴,显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喝酒。 苏云墨虽然很心急,但看李郎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忍耐着,等着小刘把酒买回来。 “阿寐……阿寐……”夏侯景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他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无助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珍贵的东西。 苏云墨怕他意志力不够坚强,挺不过去这个难关,于是忙把手伸过去让他抓住,一边柔声安慰他一边帮他擦汗。 李郎中在一旁看着,笑眯眯的道:“哟,这位公子是你的情郎吧,你放心,有老夫在,保管他死不了。” 正说着,小刘拎着酒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李郎中,酒……酒来了!” “好嘞!”李郎中一听说酒来了,两眼都在放光,一把夺过酒壶,迫不及待的拔出塞子猛灌了两口,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老夫这病唯有美酒能治,总算是活过来了。小丫头,谢谢你的酒。” 苏云墨忙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帮我这位朋友处理伤口了?” 李郎中一副熏熏然的样子,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准备处理伤口要用的东西:“我这人手不够,小丫头,你来给老夫当助手。小伙子,你帮忙烧点热水,看着炉上煎的药,小心别糊了。” 苏云墨洗好手站在一旁,问:“您需要我干什么?” 李郎中指了指夏侯景道:“你帮老夫按住他,别让他乱动。老夫的眼神可不太好,乱动的话,没准头,可能切错地方。” “好。”苏云墨点点头,按照李郎中的意思按住夏侯景的两边的肩膀。 李郎中看着苏云墨坚定的表情,赞许的笑了笑:“小丫头胆子挺大,一般的姑娘看到血污都吓得躲远远的,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苏云墨道:“人命关天,没有什么好矫情的,我必须救他。” 李郎中笑眯眯道:“这小子还真挺有福气,遇上这么好一个姑娘。”说着,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开始切开夏侯景的伤口,引出里面的脓水,然后切掉附近的烂肉。 夏侯景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等刀锋把肉一片一片切下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下意识的抗拒,剧烈的挣扎起来。苏云墨动用了所有的内里才勉强能够按住他。 殷红的血不断的从伤口冒出来,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李郎中全神贯注的处理着伤口,最后将刚才捣好的止血药涂在上面,止血的同时,也刺痛着夏侯景的伤口。 “啊——”夏侯景蓦地睁开眼睛,低吼,鬓角的青筋暴起。 “子敬兄,子敬兄你忍忍!很快就好了!”苏云墨死死的按着他,一边安抚他的情绪。 夏侯景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意识并没有恢复,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等夏侯景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好,苏云墨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体力透支,险些站不住。 “怎么样,大夫?”苏云墨见夏侯景昏厥了过去,气息也很虚弱,有些担心的问。 李郎中一边洗手一边道:“待会儿药熬好了喂他喝下。你放心,只要熬过今天晚上,等烧退了就没事了。”piml “多谢大夫。”苏云墨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了。 李郎中笑眯眯的看了苏云墨一眼,对小刘道:“小伙子,水烧好了没有?老夫饿了,下碗面来吃。” “好嘞!”小刘应和一声,手脚麻利的煮了三碗海鲜面,又炒了两样小菜给李郎中下酒。 “小丫头,先吃点东西吧。”李郎中在桌边坐下来,抿了口酒,对苏云墨道。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晚上,她除了水什么都没吃,加上耗费这么多的体力,她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不再推辞,坐下来吃了一碗面。 “对了,苏姑娘,好端端的你们怎么遇到黑瞎子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吃面的时候,小刘顺嘴就问了一句。 不等苏云墨回答,李郎中就拿筷子打了小刘手背一下:“吃面还堵不住你的嘴!不该问的别问。” 第二百零四章 梦由心生 李郎中是个大夫,见得多也看得多,自然懂得知道太多没好处的道理,他这么做其实是保护小刘。虽然苏云墨对他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但是但凭救过苏云墨和夏侯景两个人的这件事,就很有可能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苏云墨只报了自己的姓,并没有对小刘说明他们的身份和其他信息。 “哦,知道了。”小刘对这个李郎中似乎很敬重,被他打了手背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吃面,不再多问。 当晚,苏云墨一夜未眠,一直守在夏侯景的旁边,时不时的用湿毛巾帮他降温。 前半夜的时候,夏侯景的身体烫得吓人,开始说胡话,苏云墨都有些担心他会挺不过去。到了下半夜情况渐渐好转,等天边泛白,夏侯景的烧基本上已经退了,气息也平稳了很多,只是还在沉睡。 苏云墨靠在床边也终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肩上好像被人盖了什么东西。 苏云墨本能的警觉起来,反手抓住那人的手,猛地一扭,厉声道:“谁!” 小刘顿时就吓傻了,手里拿着的一件破旧但很干净的外套掉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是……是我……” 苏云墨愣了一下,忙放开小刘,歉意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好在她只用了三分力气,还算有分寸,不然小刘的手腕都会被她拧断。 “没事没事,我是看苏姑娘趴在边上睡着了可能会着凉,于是拿了一件衣服想给苏姑娘盖一盖,没想到吵醒苏姑娘了。”小刘一点都没有生气,反倒觉得自己打扰到了苏云墨休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苏云墨将衣服捡起来,对小刘笑了笑:“多谢你了,刘大哥。” “没……没事,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家照顾这位公子一晚上了,听不容易的。”小刘在苏云墨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道,“要不然苏姑娘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我替你看着。” “谢谢你刘大哥,不过,我有件别的事情想拜托你。”苏云墨已经没有了睡意,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联系上君白夜他们,想办法把夏侯景平安的带回去。 “什么事,苏姑娘你说吧。” 苏云墨点点头道:“请问一下刘大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离京都远不远?” 小刘回答道:“这里是渔家村,离京都有四十多里路。” 四十多里,按照君白夜和夏侯渊的行事风格,应该会派人来寻找他们的踪迹。 苏云墨想了想道:“那刘大哥,麻烦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这两天村里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要是有的话回来告诉我一声。不过,我们在这里看病的事,还请刘大哥替我们暂时保密。” 不是苏云墨多心,她只是担心有人会对夏侯景不利。毕竟夏侯景的复出,会影响某些人的利益,比如秦柳若。 夏侯渊和秦柳若这对夫妻的手段有多阴狠,她是见识过了,为了以防万一,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好,我知道。”小刘点点头,没有多问。 小刘出门以后,夏侯景终于悠悠转醒。 “子敬兄,你总算是醒过来。”苏云墨看到夏侯景恢复了意识,彻底松了一口气。 夏侯景按了按脑门,感觉头昏脑涨,挣扎着坐起来。苏云墨忙按住他道:“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夏侯景这一动,果然牵到了伤口,疼得眉头皱在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缓了一会儿才道:“昨天晚上我好想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苏云墨抬头看着他问。 “我梦到阿寐了,她好想就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连她手上的温度都那么的真实。”夏侯景苦涩的笑了笑道,“看来我昨晚一定是昏了头了,竟然会觉得这不是一个梦。” 苏云墨平淡道:“子敬兄昨晚上一直高烧不退,说了不少胡话,想必是神智不清晰导致的,所以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或许吧。”夏侯景难掩脸上的失落,道,“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本想拉着她好好的说一会儿话,可是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在梦见她。” 苏云墨端来一碗药汁,在他床边坐下:“自古道,梦由心生,子敬兄之所以会做这种梦应该是心中执念太深。别想太多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养身体。先把药喝了吧。” 夏侯景接过药碗,叹了口气,猛地一口就将药汁全都喝下。喝完以后,眉头纠结成了一串麻花一样,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药这东西真的是世上最难喝的东西,现在要是有点酒就好了。” 苏云墨收了药碗,看他一眼:“大夫说了你这段时间滴酒不能沾,忍一忍吧,等伤好了随你怎么喝。” 夏侯景一想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碰酒,不免有些惆怅。他想起来道:“我们这是在哪?” “渔村。”苏云墨想了想,补充道,“京都郊外的一个小村子,我们从上游被冲到了附近,被一个渔夫救起,目前还没和宫里人联系上,你先在这委屈几日。”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给捡回来的。”夏侯景生性洒脱豁达,就算身处简陋的医馆也不以为意,“以后你可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这我可担不起。”苏云墨笑了笑道,“救我们的是刘大哥。” “那他人呢?”夏侯景左右望了望,没看到人影,不免问道。 “我让他出去帮我们打听一下消息了,你在这我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只能麻烦他帮个忙。” “为什么要打探消息?”夏侯景有些不解,“直接找官府的人通报一声不就完了?我这还有一块玉佩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质地温润的麒麟玉递给苏云墨。 苏云墨并没有接玉佩,她沉声道:“直接找官府的话,上报的过程中,我们的位置就会暴露,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你在担心什么?”夏侯景皱了皱眉。 “我现在需要保证你的安全,如果在皇上和二皇子找到我们之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一个人带着你恐怕没办法保护你。” “你是怕,有人要刺杀我?”夏侯景听出了苏云墨话里的意思。 苏云墨并没有否认,她道:“狩猎场每年都有侍卫在定期巡视,不会让大型的食肉性动物进入,可这次为什么出现这么大的疏忽,居然有两只黑熊混进来都没察觉?我总觉得,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你是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听苏云墨这么一说,夏侯景也不得不静下心里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苏云墨点点头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是我想太多了,但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针对你,那他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在你回宫之前除掉你,以绝后患。” “没错。”夏侯景也不得不赞同苏云墨的观点,“不过,我的命又不值钱,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谁会这么看我不顺眼,对我欲杀之而后快?” “那就要看子敬兄你的复出影响了那些人的利益了。”无凭无据,苏云墨也不能指认就是秦柳若,所以她说的比较含糊。 夏侯景心里大概有几个人选,但也不能肯定。只能问苏云墨:“那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苏云墨道:“我先让刘大哥去帮我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人在找我们,如果有的话,我们先不急着现身,暗中观察一下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夏侯景点点头:“这样确实比较保险一点。” “哟,小伙子醒了。”两人正说着话,李郎中拎着一个酒葫芦晃晃悠悠的走进来。 苏云墨介绍道:“这位是李郎中,就是他替你治的伤。” “多谢李大夫。”夏侯景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李郎中似乎喝了不少酒,眯着眼睛看着苏云墨二人,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老夫给你治病,这个丫头送了老夫一壶好酒。咱们谁也不欠谁,两清。既然小伙子你已经醒了,那就赶紧走吧。” 苏云墨一愣,没想到这个李郎中居然开口赶他们走。 “李大夫,我这位朋友伤势比较严重,还需要休养两日,这样,我再给你买两壶酒,您看……” “走吧走吧。”李郎中不听,只道,“你们两个什么人,什么身份老夫都不问,你们有多远走多远,别说是老夫给你们瞧的病。”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像是怕被他们牵连的样子。 看来,这个李郎中确实是个通透且聪明的人,早就看出来苏云墨和夏侯景的身份不一般。既然如此,苏云墨也不好为难,毕竟他们确实有可能会连累到无辜的人。 “好吧,那我们这就走,多谢李大夫仗义相助。”苏云墨拱拱手,诚心诚意的道谢。不管怎样,能在危难时刻对他们施以援手已经是恩德,她苏云墨心怀感激。 第二百零五章 我又拖累你了 “诶,苏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苏云墨扶着夏侯景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打听消息回来的小刘,他见苏云墨要走,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苏云墨对他笑了笑道:“刘大哥,多谢你救了我们,日后有机会必回报答你的恩情。” “举手之劳,苏姑娘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小刘再次受到苏云墨的道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是有什么还能帮得上你们的地方,你只管说。” “刘大哥,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的了。”苏云墨由衷道,“我们走后若是有人问起我们的行踪,你只管说不知道,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小刘点点头:“苏姑娘你放心,我知道的。对了苏姑娘,方才你让我去帮你打听,我问了一下,一个时辰之前确实有几个陌生人来渔村问过我们的村民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不知道找的是不是苏姑娘你们。” “那他们人呢?”苏云墨想着要不要找机会先去证实一下来找他们的是不是夏侯渊或者君白夜的人。 “走了。”小刘一五一十的回答,“昨晚上我们回来走的是小道,所以没人看见我们,那些人问的时候,村民都说没看见,所以他们就走了。” 既然已经走了,现在恐怕是追不上了。苏云墨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有劳刘大哥了。” “没事,不过苏姑娘,这位公子身上还有伤,你们不在这里好好养病,打算去哪?”小刘还是比较关心苏云墨二人的安危,热心的问。 苏云墨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两个留在这里有些不方便,所以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怎么不方便?”小刘不明白她的意思,“李郎中这里虽然地方比较简陋,委屈了两位,不过他的医术不必城里的坐堂大夫差,你们不用担心。” “刘大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苏云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并不是他们嫌弃小医馆破旧,而是他们的身份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 “小伙子,你别多问了。”就在这时,李郎中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小刘,“让他们走,以后谁问起都不能说见过他们。” “为什么李大夫?”小刘不解道,“我看苏姑娘和这位公子都是好人,既然遇上了我们就不能见死不救。” “让你别问就别问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李郎中瞪了小刘一眼,没好气的吹着胡子。 “可是……” “刘大哥,李大夫说的对,你就别多问了。”苏云墨笑着冲他点点头,“两位都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没齿难忘,保重,我们先走了。” “诶?苏姑娘,苏姑娘……这是怎么了李大夫?”小刘见苏云墨和夏侯景就这么走了,满脸的担忧,他想上去追,却被李郎中一把拽了回来。 李郎中直接拿酒葫芦敲他的脑袋,骂道:“这一男一女都不是等闲之辈,流落至此十之八九是被仇家寻仇,你我都是平民百姓,保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不要搀和别人的事。” 小刘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目光一直望着苏云墨他们离开的方向。 渔家村是个江边小村,周围的百姓都是靠捕鱼打猎为生,民风淳朴。不过,因为住户比较少,所以偶尔出入几个陌生人显得十分的扎眼。 苏云墨知道若是这样带着夏侯景从这里走出去,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主意,到时候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 她想了想去,还是决定先找一户人家,把夏侯景先安顿下来,自己再单独行动,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君白夜。 “看来,我又拖累你了。”夏侯景伤成这样,原本是该在床上静养的,能咬牙撑着下地已经很不容易。虽然此刻他大半个身子的重心都靠在苏云墨的身上,不过走了一段路以后,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了很多,浑身冒着虚汗。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道:“子敬兄说这话,是没把我当朋友了,如果真把我当朋友,就不会这么见外。” “我当然把你当朋友了。”夏侯景苦涩的笑了笑,“我只是怨自己,成了你的累赘。” “那子敬兄,以你的意思,我是应该把你扔下让黑熊吃了还是把你丢在江里不管不顾?”苏云墨的语气有些不快,“若是换做受伤的人是我,子敬兄也能对我弃之不顾么?” “这……”夏侯景被苏云墨说得哑口无言。 没错,如果换位思考,受伤的人是苏云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不管的,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会拼尽全力。 “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夏侯景三生有幸。”这句话是他发自肺腑之言,人生在世,能结识几个惺惺相惜,又不离不弃的知己?苏云墨的出现,像是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把他从深陷的泥潭中一点一点的拉出来。放下过往,直面当下,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关心在意自己的人。 “现在还不是煽情的时候。”苏云墨能听到夏侯景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要想报答,等回去以后再报答也不迟。” “好,你想我怎么报答?”夏侯景忍着痛,笑着道,“除了以身相许,我府上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只管拿走,我绝无二话。” “那我记下了。”苏云墨回头看了夏侯景一眼,“等回去以后,我就找人去你景王府后花园挖一挖,但凡挖到好酒全都归我。” 夏侯景愣了一下,面色微变:“我的后花园里埋着酒从来没对外人说过,苏姑娘怎么知道的?” 苏云墨也怔住了,刚才一没留神说漏了嘴。没错,夏侯景的后花园埋着几坛好酒只有夏侯景本人和东方寐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 “我猜的。”苏云墨恢复镇定,笑了笑道,“子敬兄现在住的地方不就是在后院埋的酒,我猜你的景王府也一定藏了不少好酒。看子敬兄你的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 “原来如此。”夏侯景觉得苏云墨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自然没有怀疑她的身份,“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我的景王府后花园确实埋了不少好酒。当年和一个至交好友一起埋的,本来相约十年之后挖出来一起对月当歌,不醉不归,没想到斯人已逝,我的那些酒还在地里埋着。”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酒,那我还是不要夺人所爱比较好。” “无妨。”夏侯景爽朗道,“若是换做别人想要这酒,我肯定舍不得,但苏姑娘不一样,我连命都能为你舍弃,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嘘——”突然,苏云墨听到了一些动静,不禁提高了警觉,对夏侯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悄无声息的躲到了一堵矮墙的后面。 “怎么样?找到他们了没有?”其中一个穿着黑色便服的男子看起来应该是带头人,他正在向从另一边走过来的一个属下询问情况。 那属下回答:“没找到他们,可能是没在这里。” “附近几个村子我们都找遍了,不可能不在,再去找找!” “是,大人!不过,刚才属下向一个村民打听,他们说一个多时辰之前,也有一帮人来问过他们的下落。” “难道是被他们抢先了?” “应该不会,据那村民所说,他们也没找到人,空手回去的。” “找!再找!主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人!” “你你你,还有你,留在村子里好好找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剩下的人去江边看看,除非他们是喂了江里的鱼,不然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为首的那人下了命令,手下的十几个侍卫领命,分成了两拨,一拨向江边而去,一拨继续在村子里搜寻。 虽然苏云墨没办法直接判断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不是来找他们回去的。 “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苏云墨压低声音对夏侯景道。 夏侯景无条件的相信苏云墨,他尽量轻手轻脚的跟在苏云墨的身后。可他毕竟有伤在身,不太方便,就在绕过矮墙,摸进一家农户的门口时,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木门吱呀的响了一声。 “什么人!”为首的那个侍卫警觉性比较高,立马带着两个侍卫朝这边走来。 “什么人躲在那里?快出来!”那侍卫一步一步的接近苏云墨他们的藏身之处,手一直按在刀鞘上,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苏云墨一手扶着夏侯景,一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要是仅仅是外面的三个人,苏云墨有信心可以解决掉,但这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会惊动其他人。如果这些人还有援兵,等于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她自己一个人可能奋力一搏,但带着一个受了伤的夏侯景,她不得不有所顾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希望和他们有正面的冲突。 “我再说一遍!什么人?快出来!” 第二百零六章 古道热肠 “好好好,我,我出来,我出来……你,你们别,别杀我……”渔夫小刘战战兢兢的从墙角走了出来,吓得脸色铁青,说话都不利索,“我,我,我不是坏人,我,我,我大名叫刘铁胆,小名叫铁蛋子,我是渔家村的人,父母双亡,家里有个小妹,没,没,没干过啥坏事。村里的人都,都,都认得我。你,你,你们别,别杀我……” 他一紧张,说话都结巴了,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可疑的。 “刘铁胆……你真的是村子里的人?”为首的那人松开按着刀鞘的手,问。 “我,我真的是,我就住在这屋,这里是我家。”刘铁胆紧张的手足无措,指了指身后的院子道。 “是你家,那你躲什么?” “我,我看你们带着刀……怪,怪吓人的。” 普通人家的老百姓确实没怎么见过这阵势,猛一见到被吓着也是情理之中。为首的侍卫看了刘铁胆一眼,又问:“既然你说你是渔家村的,那我问你,从昨天到现在,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应该受了伤,女的瘦瘦的,会武功?” “没,没见过。” “真没见过?” “真,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要是看见了,记得到官府去报案。”为首的侍卫故意吓唬刘铁胆,“他们两个可是官府正在追捕的杀人犯,穷凶极恶,你们要是胆敢窝藏罪犯的话,那也要掉脑袋的,听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刘铁胆一个劲的点头,看样子吓得不轻。 为首的侍卫似乎很满意刘铁胆的反应,点点头,没有继续盘问,带着人去别的地方找了。 等人走了好远,刘铁胆才缓过气来,双脚顿时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 “苏姑娘,夏公子,他们走了,出来吧。”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刘铁胆才和上门,把躲在柴火堆后面的两个人叫了出来。 “多谢刘大哥仗义相助。”苏云墨不得不再次向刘铁胆道谢。 刚才也多亏刘铁胆及时出来,帮他们瞒天过海躲过一劫,不然他们肯定有很大的麻烦。 夏侯景嘴角发白,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也向刘铁胆道谢,顺便还调侃道:“原来这位大哥的大名叫刘铁胆,真是好名字。” 刘铁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道:“这名字是我爹给取的,可是我从小胆子就小,大家都叫我铁蛋。我之前没跟苏姑娘说是怕苏姑娘你笑话我。” “怎么会?刘大哥古道热肠,救了我们两次,恩同再造,我们两个一定会铭记于心。”苏云墨这番话并非吹捧恭维,这世上有太多人的遇到这种事情会选择回避,视而不见,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像刘铁胆这样,尽管弱小却愿意为了陌生人挺身而出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夏侯景继续开玩笑道:“刘兄弟,你没听到刚才那人说我们两个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你还救我们,自己不怕么?” “不怕!”刘铁胆正色道,“苏姑娘和夏公子不会是坏人,不管他们怎么说,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多谢刘大哥。”苏云墨拱拱手道,“我们确实不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不是什么朝廷通缉的要犯,只不过得罪了某些人而已。为了不连累刘大哥,以后别人问起,你还是不要说见过我们。” “恩,我知道的。”刘铁胆倒也不笨,该明白的道理他都明白。 苏云墨点点头:“眼下他们都在四处找我们,我们还是先走了,免得连累刘大哥。” “不行,你们现在不能走。”刘铁胆忙阻拦道,“夏公子伤的这么重,你们走不了多远的。还是先留下来养好了伤再说吧。” “刘大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两个身份特殊,呆着这里不太方便。这两天我们已经承蒙刘大哥照顾很多了,不能再给刘大哥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刘铁胆道,“我们家下面有个藏东西的地窖,可以把夏公子先藏下面养养伤。这个地窖除了我跟我妹没人知道,苏姑娘你就放心吧。” “这……”听刘铁胆这么一说,苏云墨有些犹豫了。 如果真的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给夏侯景藏身,她一个人单独行动就方便多了。况且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也觉得刘铁胆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把夏侯景交给他照顾,她也放心。 “子敬兄,你觉得呢?”她看了看夏侯景,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夏侯景已经有些站不住,但还是强撑着不想让苏云墨担心:“我无所谓,都听苏姑娘你的。” “那好吧。”苏云墨一咬牙,道,“那就麻烦刘大哥帮我照顾我这位朋友了。” “你放心吧苏姑娘。”刘铁胆忙扶住夏侯景,三人一起先进了屋。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屋内,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粗布花衣的姑娘正在打理家务,一回头却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不由得愣住了,问,“哥,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囡囡,你别问了,快去弄点吃的来。”刘铁胆扶着夏侯景先在屋里的床上躺下。这是一间竹片做的小屋子,看起来简单却很简洁,屋里的摆设大多陈旧,不过很干净,可以看得出刘铁胆的日子过得很清苦。 那个叫囡囡的姑娘先是看了看苏云墨,又把目光转向夏侯景,脸蓦地就红了起来,应了一声,转头钻进厨房忙活了起来。 苏云墨见夏侯景的脸色不太好,忙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稍微有点热,不过比昨天晚上好很多。 “你放心苏姑娘,我没事,死不了。”夏侯景都躺在床上,眼皮沉沉欲坠了,还不忘安抚苏云墨。 苏云墨点点头:“你先撑住,忍一忍,我待会儿就出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救我们的人。” “好。”虽然身处险境,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苏云墨在他眼前,他就觉得很安心。 “大哥,面好了。”不一会儿,囡囡就端着两大海碗热腾腾的河鲜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苏姑娘,你们应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刘铁胆笑了笑道,“我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这面里的河鲜都是我自己下河捕的。你们尝尝,我妹妹做面的手艺如何。” “多谢刘大哥,刘姑娘。”苏云墨点点头,没有拒绝刘铁胆的一番好意。她端起碗,打算先喂夏侯景吃一点。 “我来吧。”刘囡囡擦了把手,走过来接过碗道,“这位苏姐姐,你吃你的,我来喂这位大哥。”边说着,边冲着夏侯景羞涩的笑了笑道,“这位大哥,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姓夏。”夏侯在西照是国姓,如果说出真实的姓名的话肯定会吓到别人,还可能引来麻烦。于是夏侯景干脆直接说自己姓夏,这也不算是欺瞒。 “夏大哥,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刘囡囡看起来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生长在渔家村这么多年,看到的都是皮肤黝黑,光着膀子捕鱼的渔夫,从没见过像夏侯景这样气度不凡,俊朗清逸的公子,当下便觉得脸红心跳起来。 “当然可以。”因为刘铁胆的仗义相助,夏侯景对他的妹妹自然也很和善,他客气的笑了笑。 “恩,夏大哥,我叫囡囡。”刘囡囡被他这一笑迷晕了眼,光顾着傻看着夏侯景,都忘了手里还端着面。 “囡囡,小心着点,别把汤撒了。”刘铁胆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提醒。 “啊?哦!”刘囡囡自觉失态,脸更红了,有些慌乱的拿起筷子,挑起两根面条,“来,夏大哥,我,我喂你吃面。” “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夏侯景有些不习惯被陌生人喂食,更何况这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忧心。 “没,没关系的。”刘囡囡执意要喂,夹起面条小心翼翼的送到夏侯景的嘴边。夏侯景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吃了一口。 “好……好吃么夏大哥?”刘囡囡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夏侯景,一脸期待又忐忑的样子。 说实话,夏侯景早上喝的药,现在嘴里还是苦的,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道:“恩,好吃。” “太好了!”刘囡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又泛起了红晕,“那夏大哥你多吃一点。” 苏云墨吃了几口面,看着刘囡囡对夏侯景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暂时放心了下来。她看了夏侯景一眼,微微挑了挑嘴角,意思是说:子敬兄艳福不浅嘛。 夏侯景见苏云墨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憋气。但自己现在有伤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眼睛。 苏云墨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道:“刘大哥,我朋友就先留在这里麻烦你照顾一下,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尽量赶回来。” “好,没问题,你去吧,自己小心一点。” 第二百零七章 寻找皇子妃 两天!已经整整两天了!还是没有苏云墨的消息,君白夜彻夜难眠。 珦已经带着夏侯渊安排在皇子府外的侍卫沿着下游的方向搜寻,但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他们没有陈尸在江面上。可根据宫里那边传来的消息,秦柳若已经派出了心腹前去刺杀夏侯景。如果被他们抢在前面,苏云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傍晚时分,珦终于回来了,满脸都是疲惫之色,可见为了寻找苏云墨的踪迹,他整日的奔波,尽心尽力。 “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君白夜一见珦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珦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主子,我们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没找到?”君白夜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苏云墨和夏侯景真的是沿着河流往下的,而江面上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一定是被渔民或者路过的行人救起了,只要沿途打听应该可以打听到他们的下落。 珦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一路回来的时候,属下发现,除了我们和皇上派去的侍卫,应该还有一拨人在寻找皇子妃和景王殿下的行踪。他们虽然穿着便衣,行事比较低调,不过言行举止一看就是不是普通人。” “这个我已经猜到了,你们可以先不用理会,没有必要的话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皇子妃。”君白夜面色冷峻,沉声道。 “是,属下知道。”珦顿了顿,又道,“不过主子你放心,属下今天在江边跟一个钓鱼的老翁打听到,昨天他好像看到对面的渔船救起了一男一女,根据他的描述很有可能就是皇子妃和景王殿下。” “那这艘渔船往哪个方向走的?附近的几个村子派人去仔细找一找。”君白夜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激动。 “属下已经吩咐下去,派人在村子附近留守,一有消息马上就会回来禀报。”珦办事还算是周到,不然君白夜也不会对他这么信任。 君白夜点点头:“那就好。”他按了按眉心,想了想,又道:“如果皇子妃和景王殿下真的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那你们这么多人去找,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我怀疑她是在故意躲着我们,或者说是他们。” 珦有些不解:“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君白夜道:“以皇子妃的警觉性,她可能已经发现有人会对他们不利,在分不清哪些是我们派去的人,哪些不是我们派去的人之前,她是不是在故意隐藏自己?” 珦觉得自家主子分析的很有道理,点点头道:“那主子,我们怎样才能让皇子妃知道哪些是我们的人?” 君白夜微微沉吟了片刻道:“西照皇帝派来的侍卫皇子妃都有可能信不过,你把我们的人全都派出去,一个队伍里至少安排一个熟面孔,只要皇子妃认出了这个人应该就会想办法跟我们联系。” 珦道:“可是主子,我们羌国来的侍卫已经没剩下几个了,如果全都派出去的话,主子您的安危谁来保护?” 君白夜看了他一眼道:“明天一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这怎么行?”珦立刻反对,“上次刺杀主子的人我们还没查清楚是谁,若是主子您也一起去的话,很可能会遇到危险。若是主子您有个三长两短,属下万死莫辞。” “有西照皇帝派遣的侍卫在,那些人应该不敢乱来,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保护我么?”君白夜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你先下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主子……” “下去吧!”君白夜不给珦继续说话的机会,摆摆手,“我也累。” 珦没办法,只能领命退了下去。 君白夜确实感觉到很疲惫,心力交瘁,但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苏云墨在江面上挣扎沉浮,向自己求救的画面。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原本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可现在他连自己最在意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君白夜就整集了队伍准备出发。打开门却看到北宫霁披着狐氅带着几个手下站在台阶下,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二皇子殿下。”北宫霁客气的上前打招呼,不过因为畏寒,他怀里还揣着一个手炉。 从这一点上看,他和君白夜倒是有些相似。君白夜也极为畏寒,入秋以后,手炉从不离身,今日若不是要出去寻找苏云墨的下落,带着手炉不方便,他也会揣一个在身上。 “大皇子殿下一大早就造访,不知有何指教。”君白夜也跟着客套了两句。 北宫霁道:“二皇子殿下这是要亲自出马,寻找皇子妃?” “正是。内子失踪两日消息全无,我放心不下,不想一直留在府里等消息,所以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北宫霁点点头:“二皇子殿下和皇子妃感情深厚,真让人羡慕。”他苦涩的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几个带刀护卫道,“在下力薄,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几个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擅长追踪,还请二皇子殿下不要嫌弃,让他们助二皇子殿下一臂之力。” 君白夜看了那几个护卫一眼,确实都是身强体健的好手,看来北宫霁为了救苏云墨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干将都拿出来了。 “既然大皇子殿下一番好意,那在下就心领了。”君白夜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以北宫霁对苏云墨的关心,他的人应该可以放心的用,“我在这里先替云墨谢过大皇子殿下。” “二皇子殿下不必客气,劳烦二皇子殿下找到皇子妃以后,派人通知在下一句。”其实苏云墨下落不明的这两日,北宫霁也是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亲自带人去寻找。可他到底是月曜国的大皇子,名不正言不顺,要是贸然行动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思来想去,也唯有派出自己信得过的人一起去,他才能稍稍放心一些。 君白夜虽然很不喜欢北宫霁对苏云墨过分的关心,但是在关键时刻对方能尽一份力,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帮助。他还不至于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 “好。”君白夜点点头,北宫霁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没有理由拒绝。 另一边,苏云墨独自一人出去探查情况,她发现渔家村的前前后后似乎已经被人围了起来,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两三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侍卫。 她心里隐隐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去问那些人的身份,只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刘铁胆的渔家小院。 “苏姑娘,你回来了。”刘铁胆正在清理渔网,厨房里炊烟袅袅,有食物的香气阵阵飘来,看来锅里是在烧着晚饭。他一抬头见苏云墨走进来,脸上洋溢着笑,黝黑的皮肤显得十分的阳光朝气。 苏云墨点点头,问:“我朋友还好吧。” “苏姑娘你放心,夏公子好着呢,有囡囡照顾夏公子,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云墨想起刘囡囡看夏侯景的眼神,也能料到她会对夏侯景无微不至的照顾。 夏侯景此刻已经被安置到了刘铁胆家储存干粮的地窖里面,地窖虽然不大,但还算干净,上面有木梯子可以直接下去。苏云墨顺着梯子爬下去,刘囡囡正坐在床边和夏侯景说话。 小女孩子家对自己心仪的对象少不得要问东问西,最好是连同他的喜好兴趣,父母兄弟,有无妻妾一并问出来。 景王殿下虽然在京都的时候也颇受女孩子的青睐,不过那大多是有才情的艺伎,或者矜持温雅的大家闺秀,鲜少有像刘囡囡这样单纯天真的小家碧玉。 他有些招架不住,望眼欲穿只盼着苏云墨赶紧回来为他解围。等了大半天,苏云墨才姗姗来迟,看她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悠闲的样子,似乎是等着看好戏。 “苏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夏侯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忙道,“刘小妹,我和苏姑娘有些私事要说,能不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刘囡囡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一边看着夏侯景,一边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等人走远了以后 ,苏云墨才忍不住笑着调侃:“怎么?有美人相伴,子敬兄好像还不太高兴?莫非是因为没有好久助兴?” “你还笑!”夏侯景气得伤口疼,“难道你没看出来人家小姑娘对我那什么么?” “看出来了。”苏云墨走过去坐下,“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在冒光,可见子敬兄英俊潇傻,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有桃花送上门来。” 夏侯景听她一番话,又好气又好笑:“苏姑娘,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要把我抵押在这里?” “抵押倒是不用。”苏云墨挑了挑眉,“子敬兄你也老大不小了,旁人家像你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生一大窝的孩子了,你要还这么单身下去,真打算打一辈子的光棍?” 第二百零八章 太像了 苏云墨这句话虽然像是一句不正经的调侃,不过也是她心里的一个想法。如果要让夏侯景彻底摆脱过去,那就需要让他把精力投入到新的生活当中。而娶妻生子往往是人一生的重要转折点,如果有贤妻爱子的陪伴,他多少会感觉到家和亲人的温暖。 夏侯景听了却淡淡一笑道:“我正有这个打算。” 苏云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子敬兄,你这是为何?” 夏侯景颇有几分怅然道:“苏姑娘,你可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她,这辈子我夏侯景不会再娶任何人。” 苏云墨心中酸涩,静静的看着夏侯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侯景,你这又是何苦何必? “好了,不说这个了。”夏侯景岔开这个话题,想起来道,“说正事吧,刚才你去外面打探情况怎么样了?” 夏侯景这么一说,苏云墨也反应过来,正色道:“外面的情况对我们可能很不利,我刚才转了一圈发现,渔家村外围守了很多人,不像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子敬兄暂时只能先在这里委屈一下,明天一早我再出去看看,实在不行的话,我一个人先露面去试探一下他们。” “不行,这样太危险!”夏侯景不赞同苏云墨这样的做法,“他们人多势众,如果真的是派来对付我的,你直接送上门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个你放心。”他说的这个问题,其实苏云墨早就想到了,她考虑得还算周全,“他们想要的人是你,我苏云墨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出现的话,他们不会轻举妄动,而是会想通过我找到你。所以,在我识破他们之前,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 这么说虽然很有道理,但夏侯景还是不愿意看到苏云墨为自己涉险,他皱了皱眉道:“万一他们要挟你,逼你说出我的藏身之处怎么办?” “怎么?子敬兄信不过我?”就算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她苏云墨也绝对不会出卖夏侯景。 “当然不是。”夏侯景怕苏云墨误解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我是怕拖累你,成为你的累赘。” 苏云墨当然知道夏侯景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她笑了笑,看着他:“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侯景还能说什么?要是继续纠缠着这个话题,倒真的显得自己不拿她当朋友了。 “好吧。”没办法,夏侯景只能妥协,“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如果他们真的要挟你,你可以告诉他们我的藏身之处,我不会怪你的。” 如果苏云墨真的因为保护他而受到伤害,他自己反而会心里难安。 苏云墨为了让夏侯景放心,点点头,末了不忘补充一句:“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夏侯景看着苏云墨笃定的表情,刹那间有些失神,这样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跟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那么的相似。有时候他甚至会不自觉的把她的身影和那个人相重合。 太像了……除了容貌,她和她真的是太像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么?”苏云墨见夏侯景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安,故作惊讶的问。 夏侯景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的那位朋友。” 正说着,刘囡囡端着食盘从上面下来,将热腾腾的食物摆放在床边的一个小几上,对夏侯景道:“夏大哥,吃饭了。”说着,又转过头对苏云墨道,“苏姐姐,今天做的是鱼锅饼子,可香了,你也去上面跟我哥一起吃吧,夏大哥就让我来照顾。” 看来自己呆在这里是有些碍事了。她看着夏侯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情不错的点点头:“好,那我先上去了。” “诶苏姑娘你别走啊。”夏侯景一个劲的挤眉弄眼给她使眼色,“这里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苏姑娘你留下来陪我一起吃好了。” “没事的夏大哥。”刘囡囡道,“今天做了很多鱼锅饼子,不会让苏姑娘饿着的。这些你要是吃不完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吃。” 果然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看着夏侯景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样子,苏云墨抿着嘴暗笑,然后很没有义气的扔下夏侯景,自己爬到地窖上面吃鱼锅饼子去了。 鱼锅饼子是渔家村打渔人常吃的一种家常菜,用的是卖剩下的一些小黄鱼鲫鱼等杂鱼洗干净,腌制好,放到大锅里面煎好,在加上葱姜蒜,花椒,八角等香料小火慢炖。同时用玉米面做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面饼贴在大锅的边缘,盖上盖子又炖一会儿,等鱼的鲜香被玉米面吸收,蒸熟了以后就可以吃了。 玉米面的一面贴着锅已经酥脆得像锅巴一样,盛一碗鱼汤蘸着吃,味道一绝,苏云墨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对刘铁胆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简单朴实的美味一般在宫里或者富贵人家是吃不到的,苏云墨也是头一次尝到,平时她的食量并不大,这一回却忍不住吃了三个面饼。 边吃边听刘铁胆说一些打渔时道听途说的趣闻,很有一种隐居山野的味道。 “说起来,前一阵子我听人说官府好像在找什么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姑娘,隔壁村张大婶家的二丫头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好些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刘铁胆叹息一般道,“哎,真是可怜了张大婶,丈夫前年在江上打渔没了,大女儿又是一个疯丫头,傻乎乎的啥事都不懂,只有一个二丫头还算聪明伶俐,会帮着家里打点家事,她这被抓了以后,张大婶天天在家哭得跟个泪人似得,看着都揪心。” 苏云墨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问:“官府的人找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姑娘干什么?难道是选妃?” 按照西照的规定,为了让夏侯一脉人丁兴旺,每隔四年就有一次大选,充盈夏侯渊的后宫,按时间算的话,今年也确实到了大选的时候了。 “谁知道呢。”刘铁胆摇摇头,叹息道,“若是选妃,也不用非找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姑娘吧?八字全阴的女子本就不多,何况还要未满十八岁的姑娘。” 苏云墨沉吟了片刻,她觉得刘铁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选妃从来看重的都是容貌端正,口齿伶俐,温婉娴雅,德行俱佳,却没有听说过只看生辰八字选妃的。 “刘大哥,你确定他们真的是官府派来的人么?” “是!肯定是。”刘铁胆道,“那些官差一个个都气派着呢,里长老爷亲自带着过来的,腰里佩着刀,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上面写得什么我没看清,不过他们说了,这件事不许跟外人说,更不许去官府报案,不然全村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还有这种事?那你知道她们被带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刘铁胆摇摇头:“不知道,那些官差凶神恶煞的,谁敢问官府的事。” 苏云墨有些不解。按照刘铁胆的描述,那些人应该确实官府里的人没错,可他们为什么要暗中寻找八字全阴的女子,目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那些被带走的女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这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苏云墨的心头,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并不这么简单。他们来西照这么些天从没听到有人说起此事,一切似乎都在秘密进行着。 等他们回去以后,苏云墨决定一定要好好查清楚这件事。 “苏姑娘。”刘铁胆放下吃了一半的玉米面饼,看了苏云墨一眼,有些迟疑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云墨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道:“刘大哥对我和子敬兄有救命之恩,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 “那,那我就说了。”刘铁胆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道,“我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不过我看得出来,苏姑娘你和里面的那位夏公子都不是一般人,肯定是大人物。你们要是有办法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找一找张大婶家的二丫头。”说着又忙补充一句道,“不过,苏姑娘若是觉得为难就算了,官府的人寻常百姓是招惹不起的,我也不希望苏姑娘你被牵连。” 苏云墨对刘铁胆拱拱手道:“刘大哥果然古道热肠,你放心,这件事我记下了,不过我现在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苏姑娘。”刘铁胆一个劲的道谢,“小时候我贪玩在河边溺水是张大伯救了我,现在张大伯不在了,我也不忍心看着二丫头就这么没了,不然张大婶以后的日子肯定没法过。只不过我刘铁胆没用,不敢去找官府的人理论,苏姑娘肯帮我这个忙我真的是太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 微臣救驾来迟 随后,苏云墨又问了刘铁胆一些具体的细节,暗暗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等着回去以后问一问玉连城。 第二天一大早,苏云墨就出去了。这一次,她故意没有隐藏踪迹,等着被那些黑衣侍卫发现。 而那些侍卫在发现苏云墨的行踪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来搭话,而是找人盯着她的同时,派另外一个同伴回去禀报。 苏云墨装作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的样子,沿着江边打听有没有可以租借的船。 “微臣张毅见过皇子妃。” 很快,领头的人就找过来了,他就是上次在赛马场上带着御前队和夏侯允的公子队一起打马球的张毅。如今他也算是夏侯渊跟前的大红人了,寻找夏侯景这种事夏侯渊交给他来办也不足为奇。 “张大人?”苏云墨故作惊讶的看着他,“你们可算来了。” 张毅恭谨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子妃恕罪。” “张大人客气,你们能来就好。”虽然苏云墨对于这个宋北辰曾经的部下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没有撕破脸皮,客套还是少不了的。 “让皇子妃受惊了。”张毅道,“不知景王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景王殿下受了重伤,现在正在休养。”苏云墨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张毅的面色,“你们就这么来的?没有带太医么?景王殿下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我四处寻医问药也没能救醒他,眼下他高烧不退,性命攸关,没有太医及时过来诊治的话恐怕……” 苏云墨说着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 张毅忙道:“是微臣考虑不周,还请皇子妃带微臣去看看景王殿下,微臣立刻带景王殿下回宫诊治。” 苏云墨道:“此处离皇宫还有很长一段路,景王殿下身子虚弱,恐怕经不起车马劳顿,不如这样,张大人先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殿下诊治一番。” 张毅沉吟片刻,道:“皇子妃说的有理,微臣这就照办。”说着,给身边的两个侍卫使了眼色,道,“你们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耽误了景王殿下的病情,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两个属下立马领命下去了。 张毅又道:“皇子妃,大夫应该马上就能到,微臣放心不下晋王殿下,还请皇子妃先带微臣去看看。” “好,那张大人就跟我来吧。”按理来说,张毅应该是夏侯渊派来的人,不会对夏侯景不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云墨总觉得这个张毅有问题。 为了安全起见,苏云墨并没有带张毅去刘铁胆他们家,而是带着他往山林里面走。张毅就带了两个侍卫跟着,一路上目光一直左右观望,好像很警觉的样子。 这让苏云墨更加起了疑心。 “皇子妃,景王殿下就在这么偏僻的山林里?”张毅跟着苏云墨走了许久,还没有到目的地,不由得有些怀疑。 苏云墨面色自然道:“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我们是被一个老渔夫所救,他年纪大了喜欢僻静,所以住的地方比较偏远。” 张毅点点头,不过表情十分的严肃,显然对苏云墨的话似信非信。 苏云墨这随口编出来的话肯定是会露馅的,她不在意张毅起不起疑心,只要到了林子里面,她就可以单独应对张毅和两个侍卫,问清楚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皇子妃,翻过这座山头对面就是河了,你说的老渔夫到底住在哪里?”到了山头上,张毅拇指一弹,剑出鞘了一节,身后的两个侍卫也拔出刀,戒备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镇定自若的问:“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毅反咬一口道:“皇子妃,你带了我们这一路,我们连景王殿下的影子都没见到,微臣不得不怀疑,景王殿下是不是被皇子妃私自扣押了!” 苏云墨冷笑一声道:“张大人,你也是堂堂一个御林军的都尉,应该知道凡事要讲究真凭实据,你这样往我身上扣罪名,空口白牙的可是属于污蔑。” 张毅并不退让:“微臣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所以还请皇子妃尽快带微臣等人面见景王殿下,届时微臣一定会给皇子妃磕头请罪。” 苏云墨目光微寒:“若是我不肯呢?” “那微臣就只能认定皇子妃是和二皇子殿下一起合谋,扣押景王殿下,借此来威胁皇上了!”张毅冷声回答道。 挟持王爷威胁皇帝?这么大的罪名,他倒是真敢说。看来这个张毅是不打算让她和夏侯景活着见到夏侯渊了。 “得罪了皇子妃!”张毅一下子拔出剑来,向苏云墨发起了进攻。 苏云墨此刻身上只有一把寸长的匕首可以抵挡,她目光如炬,注视着张毅的一招一式,轻松化解他的杀招。匕首和长剑相互交织,迸发出一阵阵的杀气。 张毅虽然是夏侯渊倚重的御林军都尉,但他到底是从宋北辰的副将爬上去的,他那点能耐和苏云墨比还差得远。苏云墨身法轻灵如梦,一把雪亮的匕首神出鬼没,张毅连自卫都很难做到,就更别说攻击了,几个回合下来明显处在了下风。 旁边的两个侍卫见状,忙上来帮忙。苏云墨一招锁骨,咔哒一下卸掉了其中一名侍卫拿刀的胳膊,将他踹翻在地。同时接过刀挡住另外一名侍卫,就势狠狠的踹中他的腹部。两侍卫都倒在了地上丢了武器,哎哟哎哟直喊疼,半天爬不起来。 苏云墨一手拿刀一手握着匕首,一长一短两把利刃相互交叉使用,光是招式就已经让张毅眼花缭乱,更别说破解了。若不是苏云墨手下留情,不想伤人性命,他张毅早就死了八百回。 最后,苏云墨一刀割破张毅的手腕,让他手里的长剑脱手飞出,同时一个回转,将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张大人,我劝你最好别动。” 匕首的寒气隐隐渗透皮肤,张毅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苏云墨面色冷峻的质问。 张毅道:“微臣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寻找皇子妃和景王殿下。” 苏云墨冷笑一声道:“张大人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这话的意思!我要听的是实话!”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张毅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夏侯渊派来的。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卫也符合道:“我们确实是奉圣旨办事,绝没有冒犯皇子妃和景王殿下的意思,还请皇子妃明察秋毫。” “是么?”苏云墨冷眼看着张毅,显然信不过他说的话。 张毅紧张着道:“我们确实是皇上派来的,皇子妃若是不信的话,我怀里还有皇上的圣旨,皇子妃可以过目。”说着,正要伸手去掏圣旨。 “别动!”这个张毅看起来有点滑头,苏云墨不放心,她直接道,“圣旨我不想看,刚才可是你们先动的手!” “误会,误会。”张毅额上有汗渗出,极力辩解道:“微臣也是心系景王殿下的安危,刚才冲动莽撞冒犯了皇子妃,还请皇子妃恕罪。” 苏云墨道:“既然张大人心系景王殿下,那就麻烦你委屈一下,跟我走一趟。” “好,好,微臣当然愿意跟皇子妃一起去接景王殿下回宫。”张毅咽了咽口水道。 “谁说我要送景王殿下回宫了?”苏云墨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麻烦张大人派你的手下快马加鞭去宫里禀报皇上还有我夫君,让他们亲自派人来接我们,我才能和景王殿下一起回去。” “这……恐怕不妥吧。”张毅面露难色,“从这里进宫再回来少说要两三个时辰,景王殿下重病在身,岂能再耽搁,还请皇子妃以景王殿下的安危为重。” 苏云墨听他这番推脱,更确定他不是真心实意想带他们回去的。不过,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是秦柳若派来杀他们之前,她还不能当众揭穿他,不然,要是张毅自觉暴露,回到宫中会必死无疑,说不定会破罐子破摔,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她自己一个人倒是还好应付,但是夏侯景还等着她去救,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景王殿下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张大人不必担心。”苏云墨想了想,道,“既然张大人不肯派人回去报信,那我也不介意带着张大人一起回一趟皇宫,到时候带着皇上亲自来迎接景王殿下。” 苏云墨这么一说,张毅有些迟疑了,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吧,就按皇子妃的意思,微臣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回去报信。不过,皇子妃,既然这是一个误会,你是不是先把匕首放下?” “好。”苏云墨还算痛快,张毅的那点功夫她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就算他想逃跑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看着苏云墨拿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张毅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惊叹,早就听说羌国二皇子的皇子妃会武艺,他还不屑一顾,觉得一个女子会武功最多也是花拳绣腿的把式,不足畏惧,可亲眼见识了苏云墨的厉害以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第二百一十章 是您太掉以轻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按照原路返回,苏云墨跟在张毅后面,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任何动作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张毅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刚才一番交手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苏云墨之间的差距,所以在没有确保自己可以安然脱身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苏云墨跟着张毅来到渔家村村口的时候,一个侍卫过来禀报张毅:“都尉大人,景王殿下找到了!” 苏云墨蓦地心一沉,想要劫持张毅。但张毅早就准备,从袖口中洒出一种白色的粉末,趁机脱身。这种白色的粉末是一种迷药,不如不小心吸入的话会造成四肢酸软无力,甚至陷入昏迷。这种下三流的路数一般只有流氓地痞才会使用,苏云墨万万没想到堂堂都尉,皇帝身边的宠臣也会使用这种手段。 好在苏云墨反应极快,迅速用衣袖掩住了口鼻,同时快速后退。 “皇子妃,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张毅顺利逃脱以后,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他身后的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带伤的夏侯景走了过来,一起被抓来的还有刘氏兄妹。 “苏姑娘,你快走!苏姑娘别管我们!”刘铁胆不知道抓他们的人是谁,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苏云墨微微皱眉,紧紧握住袖中的匕首:“刘大哥,你们怎么会被抓?” 出来的时候她观察过周围,并没有被人发现她是从刘家的小院出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不应该这么快就找到夏侯景的藏身之处。 “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哥和夏公子。”刘囡囡红着眼睛,不停的抽泣,“我是看夏大哥的药用完了,想出去买点药回来。没想到买好药从药店出来,他们这些人就拦住了我,非问我这药是给谁吃的,我看他们那么凶还带着刀,一害怕就跑了。他们一直追我,追到了我家……” 刘囡囡越说越自责,小姑娘原本也是关心夏侯景,一片好心想帮点忙,没想到却暴露了夏侯景的藏身之处。 苏云墨没有资格责怪她,也不忍心责怪她。 张毅冷笑一声道:“皇子妃好大的本事,竟然私自扣押景王殿下,还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听他这说话的语气,是要给苏云墨扣一个死得合情合理的罪名。 夏侯景身体还很虚弱,他勉强撑着站住脚,对张毅道:“张都尉,苏姑娘是为了保护本王的安危才将本王藏身在打渔人家,并不是私自扣押,你们谁也不许为难她。” 张毅笑了笑:“景王殿下,是您太掉以轻心了,皇子妃若不是心怀不轨,怎么我们派人在附近寻找了这么久,皇子妃都不曾向我们求助?我们可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援救景王殿下的。” 夏侯景喘着气,虚弱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本王心里有数,等本王面见了皇上自会亲自向皇上说明,若是皇上怪罪下来,由本王一人承担。” “看来景王殿下是重病太久,神志不清了,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眼下这周围全都是张毅带来的人,他们人多势众,又手握三个人质,自然是任凭他怎么胡乱编造,“分明是皇子妃图谋不轨,伙同这两个共犯一起私自扣押了景王殿下,我等奉皇上旨意前来搭救景王殿下,如有阻拦,可先斩后奏。” “张毅!你敢!”夏侯景面色发沉,虽然有病在身,但身为夏侯一脉,有种与神俱来的威严,他冷喝一声道,“你一个都尉竟敢谋害羌国的皇子妃,等本王面见皇上定会揭露你的罪行!” 张毅既然敢这么做,当然知道后果。所以,他不光要让苏云墨和刘氏兄妹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还会制造出夏侯景被苏云墨所杀的景象,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皇帝面前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苏云墨,说夏侯景是死在她的手上,而他们为了营救夏侯景,被逼无奈,杀死了顽固抵抗的苏云墨等人。 或许这件事从头到尾有不少破绽,但人死了就没办法说话,只要没有证据,谁都不会知道今天在渔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王殿下您放心,到时候微臣必回给皇上一个交代。”张毅语气一寒,对手下的侍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住手!”苏云墨见他要杀刘氏兄妹,立马喝止,“这件事和刘家兄妹无关,你别动他们!” “别动他们?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张毅态度有些嚣张。早些年他一直屈就在宋北辰麾下当一个副将,什么累活脏活跑腿的事情全都是他干,不管他的办事能力有多强,丈打的多好,功劳全都是宋北辰的,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他镇边将军,却不认得他张毅。 好在东方寐一死,宋北辰万念俱灰,辞去了官职,他也得到了秦家人的提拔,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做梦都想得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无视他张毅额存在,他就是皇帝身边最受倚重的心腹,不管是大臣还是亲王,明里暗里都要对他敬重三分,因为谁都知道,夏侯渊多疑,只要他稍稍在皇帝耳边吹一吹风,就很有可能让某个不懂规矩的人丢官罢职,甚至抄家灭门。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不过,他也很清楚,毫无根基的他如果没有秦家人的扶持,他在西照的皇宫里呆不了太久,所以秦家人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他们早已是紧紧依傍在一起。 景王夏侯景的复出,不光是秦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间接会影响他在朝中的地位,所以帮助秦柳若铲除夏侯景也是在帮他自己,他必须不顾一切代价做好这件事。 “就凭我!”苏云墨冷笑一声,毫不畏惧道,“你可以抓住刘氏兄妹,也可以抓到景王,但是你认为你能抓得到我苏云墨么?我会就这么简单的束手就擒么?” 张毅微微皱眉,他心里清楚,如果苏云墨扔下夏侯景不管的话,她一个人想逃走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想赌一把,他赌苏云墨不会舍下夏侯景。 “你可以一个人逃走,但是你别忘了,景王殿下还在我们手上。” “那又怎样?”苏云墨不屑的笑了笑,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办法,“我和景王殿下虽然秉性相投,可到底才接触过几次,我有什么理由为了你们的一个王爷留下来送死?” 张毅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冷声道:“你要是敢逃跑那就正好,我就可以跟皇上说,是你杀了景王殿下畏罪潜逃,到时候皇上一定会下达海捕文书,全国通缉你。我就不信,你苏云墨能逃得出去!” “你当皇上是三岁小孩么?如果死无对证的话,他可能会信了你的话,但如果我有机会重回皇宫,亲自在皇上面前道出原委,一皇上谨慎多疑的性格,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不派人暗中调查此事么?”比起张毅,苏云墨更了解夏侯渊。她说的话也并非只是为了威胁张毅。 “笑话!你觉得我会让你有机会回到皇宫?”张毅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苏云墨依然笑着,不慌不忙道:“张大人,是个人都会有弱点的,如果我们记错的话,你还在宋北辰将军麾下当副将的时候就娶了一个老婆,并且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现在应该有六七岁了,正是活泼淘气的时候……” “你调查我!?”张毅心惊不已,知道他过往的人并不过,何况苏云墨只是刚从羌国来到西照不久的异国人,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调查了他的身世,他居然一无所知。 苏云墨见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效果,故作高深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别太自以为是。”诚然用一个素未蒙面的孩子作为威胁不是什么光彩的是,但为了能拖延时间,救下刘氏兄妹和夏侯景,她宁可做一回恶人。 张毅威胁道:“你要是敢动我妻儿,我必会让你碎尸万段!” 苏云墨看了张毅一眼,悠悠道:“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不会去打搅他们,但如果张大人一意孤行,那我只能……” “要想我放了夏侯景是绝不可能的!”张毅态度坚定道。 “我知道,景王这一回必死无疑,我的条件不是他,是刘氏兄妹,你放了他们,我可以保证他们对今天的事绝口不提,然后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重新生活。”苏云墨向来是知恩图报的,刘氏兄妹好心好意救了他们一命,却还平白无故受他们牵连,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苏云墨恐怕这辈子都于心难安。 “苏姑娘,不用管我们,你快逃吧。”刘铁胆一边挣扎一边对苏云墨道。 “不行,刘大哥,拖累你们我已经很愧疚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难。”苏云墨语气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 第二百一十一章 留活口 张毅陷入了沉思,他在权衡,也在考虑苏云墨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留下来,用你的命换他们兄妹的命。”张毅考虑清楚以后,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这个苏云墨实在是一个隐患,若是不把她一起抓住,让她跑了的话,他恐怕日后寝食难安。 张毅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其实在苏云墨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信不过你,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撑着船离开。” 苏云墨这个要求也不算是过分,张毅想了一下同意:“好,就按你说的。”随即吩咐手下,“放了这对兄妹,给他们准备一条船,放他们走。” “苏姑娘,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刘铁胆还是很担心苏云墨和夏侯景的安危,担忧的问。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刘铁胆还这么关心他们,苏云墨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她故作平静的道:“刘大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先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们。你们离开京都以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再回来,也别跟别人说认识我们。” “不,我不走!”刘囡囡一抹眼泪,跑到夏侯景旁边拉着他,“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能放着夏公子在这里送死。” “囡囡!”刘铁胆忙过来阻止她,“什么夏公子夏公子的,你刚才没听苏姑娘他们说么,这位景王殿下,当朝的王爷,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哪能对王爷这么无礼!” “刘大哥,你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们了。”夏侯景对刘囡囡笑了笑道,“我是不是王爷没关系,你们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若是有机会的话,这份恩情我还是会报答的。” “我不要你报答,我只要跟着你。”刘囡囡一个小姑娘性子还挺倔,咬着牙坚定道,“王爷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去给你当丫鬟,当什么我都愿意。” “傻姑娘,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别陪着我受苦了。”夏侯景对刘铁胆道,“刘大哥,麻烦你快带刘姑娘走吧,不然云墨为了你们做出的牺牲就白费了。” 刘铁胆当然明白苏云墨是为了救他们两个才答应张毅的要求,他重重的点点头,一咬牙拽住刘囡囡:“囡囡,我们走,不能再给苏姑娘拖后腿了。” 刘囡囡还是舍不得下夏侯景,但刘铁胆力气大,硬是将她拽到了船上。 “苏姑娘,王爷,我们走了,你们自己保重。”刘铁胆拿着船桨,眼圈有些红。 眼看着刘氏兄妹划着船向着江心而去,苏云墨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张毅回头道:“皇子妃,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办了,现在改轮到你实现承诺了吧,不然,我现在就把景王殿下扔到江里去喂鱼。” 送走了刘氏兄妹,苏云墨心里轻松了很多,她不怕和夏侯景一起面对困境,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丢下夏侯景一个人逃命。 苏云墨在张毅的目光注视下,松开手,扔掉唯一的那把匕首,任由两个侍卫将她架住。 “皇子妃果然言而有信。”张毅这回总算是可以交差了。既然夏侯景和苏云墨两个人都抓到了,那刘氏兄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张毅冷笑一声,伸手:“来人,拿弓箭来。”随后,将箭指向江心的那两个身影。 “张毅!你卑鄙小人!”夏侯景见状,怒红了眼,挣扎起来,连身上的伤口都不顾了,“他们只是两个无辜的渔民,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张毅悠悠一笑:“景王殿下,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是让他们和你们扯上了关系?在这个世上,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 苏云墨目光寒了几分,声音冷凝道:“张毅!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为你的妻儿积点阴德吧,免得日后遭报应!” “报应?我张毅从来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张毅面色狠绝,“今日我若心慈手软,日后他们就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说着,不顾夏侯景和苏云墨的阻拦,缓缓将弓箭拉满,对准其中一个身影。 苏云墨只恨自己太过掉以轻心,本以为刘氏兄弟划船到江上,张毅的人就没办法抓住他们,可她没想到张毅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眼看箭就要射出去了,苏云墨情急之下,足尖一勾,踢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击中张毅的手臂。张毅吃痛一声,箭在射出去的同时撤了一半的力道,坠入江中,没有射中刘氏兄妹。 “死到临头了还跟我耍滑头!”张毅怒极,吩咐属下道,“来人,立刻把他们两个扔到江里去喂鱼,手法就伪装成溺水而亡!还有!派人去把那对兄妹料理干净,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是!” 眼看着苏云墨和夏侯景就要被扔到江里,一支箭突然破空而来,射在一个侍卫的小腿上,远处有人厉声喝道:“住手!” 苏云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回头一看,就见珦一马当先,快马加鞭的往这边赶来。 “住手!” 看到珦带着人赶过来,张毅面色沉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能趁现在弄死苏云墨和夏侯景,回去以后就没机会了。秦柳若那边他没办法交代不说,刚才的事情他也没办法解释。 等苏云墨和夏侯景被解救以后,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动手!快动手!”张毅心一狠,打算破釜沉舟,直接杀了苏云墨和夏侯景,到时候死无对证,他在想办法圆谎。 “张毅,你疯了!”苏云墨担心他狗急跳墙,真把夏侯景杀了,阻止道,“现在住手一切还不晚,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者是谁,我可以保证让景王殿下饶你一命。”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么!”张毅见侍卫不敢动手,自己抽出佩刀狠狠的往夏侯景身上砍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苏云墨猛地挣脱两个侍卫,冲到夏侯景前面,双手夹住刀片,刀刃离她的鼻尖还不到一个指甲缝的距离。 “云墨!”夏侯景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都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张毅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施压,苏云墨知道自己不能有一丝的松懈,死死的夹着刀片,额上爆出一滴滴的汗珠。 “住手!”珦终于赶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拽住张毅的头发,把他拽离开,同时一剑挑开他手上的剑,猛地踹了他一脚。张毅被踹得连连后退,噗一声,背后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张毅眼睛瞪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从自己腹部插穿的那把刀,又看了看刀的主人。 “你……你……好,好狠……” 刀的主人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侍卫,刚才珦把张毅踹开的时候,他正好握着刀对着这个方向,咋看之下像是张毅自己撞到了他的刀刃上。看到这一幕,那年轻的侍卫吓得腿都软了,忙不迭道:“不是我,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自己……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 张毅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侍卫的方向。 “快!别让张毅死了!”苏云墨顾不得手上被刀刃划破的伤还在潺潺流血,忙对珦道,“留活口!” 珦当然知道苏云墨是想让张毅说出幕后主使者,但等珦走过去的时候,张毅已经断了气。 苏云墨缓缓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来得及。其实她早该猜到,如果事情败露的话,秦柳若是不会让张毅活着进宫去指认她的。想到这里,苏云墨不禁多看了那个被吓瘫在地上的年轻侍卫。 刚才那一刀真的只是巧合么?可是就算这是一场戏,他也演得毫无破绽,苏云墨虽然心中怀疑也不能认定他就是秦柳若派来灭口的人。 算了,事已至此,夏侯景安然无恙才是最大的幸事。 “子敬兄,你没事吧?”苏云墨忍不住关切道。 夏侯景摇摇头,看着苏云墨手上的伤,皱了皱眉:“云墨,刚才真的太危险了你知道么?幸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二皇子殿下交代。” “没事,我有分寸。”苏云墨笑了笑,安慰夏侯景,“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夏侯景抬头,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走到了苏云墨身后,顿时愣住了。 苏云墨见夏侯景的眼神有点奇怪,也跟着回过头。刚一转身,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的手臂肩膀都要捏碎一般。 抱住她的人是君白夜。 他此刻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放开,你弄疼我了。”苏云墨微微皱眉,这样失态的君白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她不是很排斥君白夜的这个拥抱,但他抱得实在是太紧,让她有一种窒息感。 君白夜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头埋在她发间,闻着她身上独特的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第二百一十二章 谢我什么? 君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只有他和苏云墨两个人可以听见,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像是某种誓言一般。 苏云墨微微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推开君白夜的胸膛,面色平静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君白夜定定的注视着她的双眸,动容道,“这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 苏云墨勉强挤出一丝道:“我现在不是没事么?有话还是回去再说吧,景王殿下还受着伤,需要尽快找太医医治。” 君白夜看了身体虚弱的夏侯景一眼,点点头:“好,我们先回去。” 为了照顾到夏侯景的伤势,所以赶路比较慢,君白夜派人提前回去通知夏侯渊。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回到了京都。 刚到皇宫门口,夏侯渊和夏侯仪就亲自出来迎接。 夏侯仪一看到夏侯景的样子,立马扑上来,眼泪跟金豆子似得一个劲的往下掉:“四哥,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四哥……” “傻丫头,四哥没事,你别哭了,四哥这不是好好的么?”夏侯景苦笑着安慰夏侯仪。 夏侯渊也上来道:“四弟,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要派人彻查到底,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兄,这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你就不要问责谁了,好在有皇子妃相助,倒也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此劫,日后臣弟加倍小心便是。”夏侯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想因为此事再牵扯到什么人。 夏侯渊皱了皱眉:“不行!朕的狩猎场好端端的怎么会跑进去两只伤人的大黑熊,守卫猎场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们都是怎么当差的?张毅,把守卫猎场的一干人等全都扣押下来,一一排查。朕向来赏罚分明,绝不姑息任何一个玩忽职守之徒。” 夏侯渊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老梁头上前一步,轻声在夏侯渊耳边提醒:“回皇上,张大人还未回宫。” “什么?景王都回来了,他张毅怎么不见了?来人,给朕传……” “皇上,不必传了。”苏云墨站出来,面色凝重的道,“张都尉已经意外身亡了。”说完,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刚刚从宫里走过来的秦柳若一眼。 秦柳若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显然她已经做好了事情败露的准备,这件事应该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意外身亡?”夏侯渊脸色一沉,问跟着张毅一起出去的几个侍卫,道,“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侍卫吓得赶紧跪下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官阶稍微高一点的侍卫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道:“回,回皇上的话,都尉大人假传旨意,想谋害景王殿下和皇子妃,我等不知实情,险些酿成大错。好在二皇子殿下的人马及时赶到,救下了景王殿下和皇子妃。不过都尉大人负隅顽抗,在打斗中重伤不治,已经死了。我等有罪,还行皇上责罚。” “岂有此理!张毅他竟敢谋害景王和皇子妃?”夏侯渊听了难以置信,“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他小小一个都尉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朕绝对不能放过幕后之人!连朕的皇弟都敢谋害,这幕后之人简直胆大包天!” 夏侯渊这回确实是气得不轻,他这辈子估计最在意的就是手上的权利,而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此举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他夏侯渊最容忍不得的就是这种事。 “哎呀皇上,您身子不好可千万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秦柳若故作一脸担忧的走过来,扶住夏侯渊,“再大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办就是了,皇上您的龙体最重要。听说今天早上的药您又没吃,臣妾怕您的头疼病犯起来难受,所以特地给您送药过来了。” 夏侯渊按了按眉心,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确实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来,臣妾先伺候您吃药。”秦柳若说着让侍女奉上涑口杯,亲自从一个做工精巧的檀木锦盒中取出一颗蚕豆大小,朱红色的丹药。 夏侯渊就着涑口杯涑了涑口,然后接过药丸子仰头吞下,老梁头立刻递上一杯温水给他吞服。 “皇上,这件事不如就交给若阳去查吧,他虽然年轻没什么经验,不过有大理寺的少卿指点,也正好可以历练历练,日后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秦柳若借机推荐自己的亲弟弟。 秦若阳那个除了吃喝玩乐别,大字都不识一筐的草包谁不知道,前几天被黑熊攻击之时还吓得尿了裤子,简直把秦家人的脸都丢尽了。秦柳若这么做无非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挽回一点颜面。 她这话一出口,夏侯仪就站出来道:“皇嫂,举贤不举亲的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么?秦国舅向来只懂得附庸风雅,哪里会侦破案件?这么大的事交给他督办,到时候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难道皇嫂愿意听宫外的老百姓骂皇兄用人不当,草菅人命么?” 夏侯仪不给秦柳若面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她是夏侯渊最宠爱的一个妹妹,轻易扳不倒她。被她这么一说,秦柳若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的精彩。 “平成,话可不能这么说。若阳是臣妾的弟弟,臣妾就算有私心,也是希望他能长点出息,能帮衬皇上一二。”秦柳若说着,挽住夏侯渊的手臂,温柔道,“皇上,臣妾对您的一片心意您是知道的,还请您给若阳一个机会。” 夏侯渊看了秦柳若一眼,微微思量了片刻,道:“兹事体大,只秦国舅一人恐怕难断此事,不如这样,朕找一个人帮衬帮衬,二人相互协作,事半功倍,也好早点结案。” “那,皇上属意哪位大臣?”秦柳若正在谋算着,这个协助者一定要是自己的人才好,不然这件事不太好处理。 夏侯渊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于是问夏侯景:“四弟,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信任谁?觉得谁可以查清此事?” 夏侯景没想到夏侯渊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他不想趟这趟浑水,只得道:“一切但凭皇兄做主,臣弟实在想不出。” 夏侯渊看了众人一眼,突然道:“四弟,你以为二皇子如何?” 众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君白夜可是羌国人,西照国内的案子,怎么能让一个异国人来调查,这不符合常理。 苏云墨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她心中有些担忧,害怕这是夏侯渊在暗中试探君白夜。 夏侯景迟疑了一下,问:“皇兄为何要让二皇子殿下协助调查此事?” 夏侯渊道:“二皇子为人沉稳,心思缜密,又是救你的恩人,由他来调查此事,朕放心,相信你也不会有意见。” 夏侯渊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侯景就算有意见也不能提了,只能道:“皇兄思虑周全,臣弟自愧不如,一切任凭皇兄做主。” “皇上,这恐怕不妥吧。”秦柳若有些心急了,忙出来阻止,“二皇子到底是羌国来的质子,非我西照国人,对我西照也不太了解, 让他协助调查这么重要的案子恐怕有欠妥当。” 夏侯渊道:“正是因为二皇子非我西照国人,所以才不必有所顾忌,该查谁就查谁,朕相信以二皇子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给朕和四弟一个满意的交代。”说着,把脸转向君白夜,道:“二皇子,你以为如何?” 君白夜大概一时间也猜不出夏侯渊此举的真正用意,不过,既然他已经开口了,君白夜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多谢皇上器重,白夜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 “好,有二皇子的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夏侯渊点点头。 秦柳若还想说什么,但当众忤逆夏侯渊的后果她是知道的,看来,只能在君白夜身上下功夫了。 夏侯渊又关切了夏侯景几句,然后派了两名御医去景王府给他医治。景王府也是这两日刚刚修整好,夏侯景这次就不用回原先那个小院了,夏侯渊直接下旨,让夏侯景搬回景王府住。 等苏云墨和君白夜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傍晚十分,两人都没有骑马,就沿着街道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苏云墨手上的伤并不严重,已经在宫里让御医包扎过了,回去吃几副药就能好,应该不会留下伤疤。 “今天,谢谢你。”苏云墨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当时情况的危急,若不是君白夜的人及时出现,后果恐怕难以想象。这句道谢,是抛开了两个人各自的身份,出自真心实意。 “谢我什么?”君白夜一路上一言不发,面色都很阴沉,明显心情不太好,语气冷淡,“若不是你代替我去参加狩猎大赛,你也不会被黑熊攻击,更不会跳下断崖九死一生,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为什么要谢我?” 第二百一十三章 非分之想? 苏云墨能从君白夜的语气中感觉出他在生气,但她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不过,君白夜的脾气原本就有些让人捉摸不定,苏云墨干脆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回到了皇子府。 苏云墨进了屋打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可是没想到一进去刚想关门,君白夜就抵着门,硬挤了进来。 “我有话跟你说。” 看他还是黑沉着脸,苏云墨感觉有些无奈,只好让他进来,问:“你想说什么?” 君白夜关上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皱了皱眉,看着苏云墨,沉声道:“难道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 苏云墨面对着君白夜,有些不解:“不是你说有话跟我说么?”怎么进了屋却问她有没有话对他说? 君白夜气结,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道:“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的话,你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我知道。”苏云墨一脸诚恳道,“所以刚才我有跟你说过谢谢。”可是君白夜却反问谢他什么,让苏云墨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云墨,你!”君白夜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气炸了,他不知道苏云墨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无辜,反正看到她无所谓的表情,他憋了一肚子的气一下子找不到地方发泄,“你怎么不问一问你失踪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你怎么不问一问我有多担心你?” 苏云墨愣住了,她很少看到君白夜有这样激烈的情绪,而且她能感觉的出来,这种情绪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无法控制的一种宣泄。 说实话,她并没有考虑过这么多。 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想的是如何才能保护夏侯景,不让他受到更多的伤害,没有想到君白夜会怎么样。他这种人,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在掌控和算计着别人,很少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但夏侯景不一样,他是个傻瓜,从来只知道为别人着想,不会苦心孤诣的算计别人,更不懂得如果保全自己。 “你失踪几天,我一次都没合眼,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找你,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君白夜见苏云墨不语,兀自开口道,“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突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苏云墨微微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君白夜嗤笑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挫败而狼狈,“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和那个夏侯景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那么的在意他,关心他的安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云墨对君白夜这种说话的语气很是反感,别过脸不再看他。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君白夜一把按住苏云墨的肩膀,逼她直视自己,“以我对你的了解,在你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张毅他们那些人根本拦不住你。如果不是放不下夏侯景,你早就有机会可以逃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你口口声声说你和夏侯景只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可你却愿意为了他舍命,这不符合你做事的风格。” 刚才众人只关心夏侯景在皇家猎场遇袭的这件事和他的安危,谁都没想到这一点,只有君白夜注意到了。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但是君白夜一想到苏云墨为了救夏侯景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他就一肚子的怒火,还有嫉妒。虽然在宫里的时候,他尽量不去想这件事,保持着冷静,但回到皇子府以后,他再也遏制不住,他想听到苏云墨亲口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苏云墨沉默半响,才语气平淡的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不需要毫无保留的向你汇报。” 既然没办法解释清楚,那就干脆不解释了,君白夜爱怎么想就随他好了。 但是,苏云墨越是这种态度,就越是激怒君白夜,他忍不住猜测:“难道,你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西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夏侯景?他对你来说难道真的就那么重要?”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会让君白夜嫉妒得发疯。 苏云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尽量心平气和的对君白夜道:“二皇子殿下,你戏演得有点过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是在演戏么?”君白夜苦笑一声,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他从未这样在意过一个女人,苏云墨是第一个。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赢得她的好感,消除她对自己的成见。他知道苏云墨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隐忍,坚强,不向任何困难屈服,同时也有着很强的戒备心。 孤冷,疏离,让人很难接近。 但是,她对夏侯景的态度却很不一样,这种差别对待正是君白夜郁结的根源。 苏云墨轻轻推开君白夜,退后了一步,平静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们,但除了感谢之外,我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的,你就算问下去也不会得到……唔——” 苏云墨话说到一半,突然腰一紧,整个人被君白夜霸道的圈固在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君白夜的唇并不温软,微微的带着几分凉意,狠狠的碾压着她的唇畔,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一般。 苏云墨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或许是太过震惊,她居然忘了推开君白夜。 很多次,君白夜都曾想过像这样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贴近自己的体温,亲吻着她的嘴唇,但理智一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在还没有消除苏云墨对自己的成见之前,他不能做出更让苏云墨反感的事情。 可是今天,他真的不愿意再忍耐了。 苏云墨的不抵抗仿佛让君白夜受到了鼓舞,他忍不住抱紧苏云墨,加深了这个吻。 “唔——”苏云墨回过神来,双手抵在君白夜的胸前,奋力想将他推开。但此时的君白夜不知为何,力气大的出奇。 “别动!”君白夜胸口微微喘息着,抱着苏云墨不肯松手,半张脸埋在苏云墨的发间,语气温柔,“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君白夜在她耳畔缓缓道:“看到你对夏侯景那么在意,我真的很嫉妒,我不想你看着别人,我希望你的眼睛里看到的人只有我一个。我甚至有些后悔,在来西照之前,我们没有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不然你就是我真真正正的皇子妃。不过没关系,过几天我就去向皇帝请示,请他允准我们在西照补办婚事。” “抱歉。”苏云墨叹息一般道,“我不同意,如果你还没有忘记当初我们的约定的话,今晚的事情我们最好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君白夜定定的看着苏云墨波澜不惊的眼眸,忍不住追问,“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是不了解么?就算之前我做过一些让你反感的事情,但我已经在改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苏云墨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们之间一直都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还是不要太复杂比较好。” “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君白夜不死心,他想从苏云墨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但苏云墨却推开他,迟疑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有对二皇子殿下抱有任何非分之想,也请二皇子殿下不要再说这种话。”苏云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额避开君白夜的目光,不知是在躲避,还是怕看到君白夜失落的表情。 “非分之想?”君白夜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难得付出真心,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他不甘心,问:“那夏侯景呢?你对他难道也没有想法?” 苏云墨想了想道:“夏侯景是我一个好朋友的朋友,她在临终之前托付过我替她照顾他,所以在力所能及的程度上,我都会尽量帮助夏侯景。你放心,我和夏侯景绝对不会有男女之情。” 为了能让君白夜相信,苏云墨编了一个谎。但至少有一点是真的,她确实只是把夏侯景当做朋友,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 “你的好朋友?”君白夜显然有些质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那朋友已故多年,不想再提起了,夏侯景还不知道这件事,麻烦你以后在他面前也不要提及,免得勾起他的伤心事。”苏云墨半真半假道。 君白夜听苏云墨这么说,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虽然苏云墨那个所谓的已故好友让他觉得奇怪,但她既然已经允诺和夏侯景没有男女之情,那他就勉为其难接受这个说法。 “好吧,不过,这次的事情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君白夜暂时退让一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苏云墨点点头:“好。”顿了顿,想起来道,“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帮个忙。”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皇子殿下保重 苏云墨这句话让君白夜感到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苏云墨第一次主动让他帮忙。 “什么事,你说。” 苏云墨道:“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多亏了刘氏兄妹救了我们,不过也因此受我们拖累。我想让你帮忙保护他们,免得遭人毒手。” “你的意思是,有人会杀他们灭口?”君白夜想了想道。 苏云墨点点头:“张毅这件事皇上既然派了你和秦若阳调查,那不管怎样你都要给出一个交代。刘氏兄妹作为证人,很可能会提供出对幕后主使者不利的信息,为了以防万一,不排除他们会杀人灭口。” 君白夜微微皱眉,看着苏云墨:“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苏云墨笑了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么?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以君白夜的判断力,不可能想不到幕后之人是谁,只不过无凭无据没办法指证罢了。 君白夜闻言,陷入了沉思。的确,苏云墨说得没错,其实这件事的真相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需要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给皇帝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苏云墨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幕后之人到时候会推出一个替罪羊,我们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不能保证能借助此事一举将她扳倒,所以在此之前,还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苏云墨的意思君白夜明白,这也是他心里打算的。 秦家在西照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拔除的。如果不能一次性彻底打压,肯定会迎来更大的报复,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跟她示好,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以后行事也方便许多。 “好,你放心,我会帮你保护好刘家兄妹。”君白夜点点头答应下来。 苏云墨道:“有一个人,我想你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谁?”君白夜有些好奇。 “夏侯允。”苏云墨沉声道。 “允贝勒?”君白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苏云墨直言道:“我想你应该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世。他是前朝太子的遗孤,虽然被封为了贝勒,但这些年一直默默无闻,行事极为低调。” “你觉得他有些可疑?” 苏云墨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觉得他和其他的王孙子弟不太一样,而且这一阵子,他似乎渐渐活跃起来,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连皇帝都慢慢的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听苏云墨这么一说,君白夜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确实,初见夏侯允只是觉得他沉稳低调,很有礼数,后来不知为何渐渐关注到了他,甚至想拉拢他为己所用。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他也未必会与你为敌。”苏云墨有些累了,对君白夜道,“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洗洗睡了。” 君白夜见苏云墨一脸额困倦,不忍心继续打扰,于是点点头出去了。 等人一走,苏云墨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有些空茫。 嘴唇上依然有君白夜微凉的感触,她不知道自己对君白夜是否也动了真情,只是刚才的那一个吻,她在潜意识的并不抵触。 可是,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日后的生死还不能预料,又怎么能有心神去想儿女情长? 摇了摇头,让自己摒弃这一念头,哪怕是一点点念想都不能有。 第二天一早,君白夜就奉夏侯渊的旨意,前去皇家猎场探查黑熊入境的情况。秦若阳上一次险些被黑熊攻击,显然仍是心有余悸,带了二十多个侍卫前呼后拥的保护着他才敢进去。 皇家猎场的外围是有一丈高的围墙圈起来的,一是防止外面的野兽入侵,二是不让猎场里的猎物出逃。君白夜在侍卫的陪同下,找到了黑熊入侵的地方,那是一个半人多高的墙洞。墙洞外面有一块巨大的滚石,外围有被砸击过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滚石落下来正好砸到了围墙上,把围墙砸出了一个洞。因为这个地方树木比较茂密,平时不容易被发现,所以才导致了黑熊从洞里钻进猎场也没人知道。 看来,夏侯仪和夏侯景一开始在猎场里受到黑熊的攻击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君白夜又沿着苏云墨和夏侯景跳水的地方一路向下,一直追查到渔家村。经过昨天的事,渔家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吓坏了,纷纷跑到其他地方去避难。刘氏兄妹已经被珦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所以剩下的线索少的可怜。 “二皇子殿下,查到什么没有?”秦若阳说是来查案的,其实就是骑着马游山玩水来了,一路上又是侍女又是小厮,端茶送水,点心果饼的伺候的,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君白夜摇了摇头,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可查的线索。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那些追随张毅的侍卫的口供。 如果张毅是受了某人的指示前来谋害夏侯景,那么他的手下必定有几个心腹是可以配合他办事的。虽然其他侍卫都一口咬定并不知情,但要让他们开口其实并不是难事。 君白夜之所以没有先去审问那些正在看押中的侍卫,而是以勘察现场为由出来,其实是想给幕后之人一些时间。 “没意思,查案子太没意思了。”秦若阳一路上都在抱怨,“二皇子殿下,我看案子也查的差不多了,就是张毅那个混蛋看景王殿下不顺眼,所以想借机谋害。今天这么累,得好好松快松快,不如这样,晚上一起去倚醉楼,我请客。” 君白夜眸光流转,故作谦和道:“国舅爷太客气了,在下也是奉旨办事,哪敢让国舅爷破费。” “不破费不破费。”秦若阳笑着道,“之前我和二皇子殿下有些误会,正好借此机会向二皇子殿下赔礼谢罪,还请二皇子殿下不要拒人千里之外。” 这是……要拉拢示好的意思么? 君白夜自然知道,以秦若阳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快就向他示好,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秦柳若嘱咐的。 “既然国舅爷这么说了,在下却之不恭。”君白夜勉强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在倚醉楼,咱们一醉方休。”秦若阳虽然是按照自家姐姐的吩咐办事,但他打从心底还是很讨厌君白夜,心里还在暗暗盘算着,今晚在倚醉楼要借机好好解解气。 君白夜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自然是欣然受之。 另一边,苏云墨去了一趟景王府,探望了一下夏侯景。有太医随时随地贴身照顾,夏侯景的那点伤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五年的时间里,夏侯景独居惯了,不喜欢被人跟来跟去,可夏侯渊却赏赐了他很多侍女小厮,让他连躲都没地方躲。 看着落败的景王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苏云墨心里多少有些欣慰,至少夏侯景已经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了。 告别了夏侯景,苏云墨正往回走,远远的就看到皇子府门前伫立着一个人影。、 走近一些才发现,那人正是北宫霁。 天气越来越凉,北宫霁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时不时的还会咳嗽几声,看样子像是又染了风寒。 “大皇子殿下,你怎么在外面站着?”苏云墨走过去有些好奇的问道。 北宫霁一回头看到苏云墨,脸上露出虚弱的笑:“苏姑娘,你回来了。” “恩,我刚去看了一下景王殿下。”苏云墨点点头,忙把北宫霁往屋里请,“外面风大,大皇子殿下还是进里面说话吧。” 北宫霁道:“不用了,我只是听说你手受伤了,所以给你送一点药过来。这是我们月曜国的外伤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说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个贝壳状的盒子,送到苏云墨面前。 苏云墨笑了笑道:“大皇子殿下太客气了,我受的只是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再说,这么冷的天,大皇子殿下随便派个人送过来就是了,何必还亲自跑一趟。” 北宫霁眼神有些黯然:“我只是想来看看皇子妃的伤势如何,既然皇子妃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告辞了。” 北宫霁说着,将药盒塞到了苏云墨手上,转身欲走。 “大皇子殿下留步。”苏云墨看得出这段时间,北宫霁是在刻意躲避自己,但对自己的关心从未减少过,她拿着那盒外伤的膏药感觉无比的沉重,“多谢大皇子殿下对我的关心,这药我会用的。不过,你的身体不好,天冷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免得受了冷气。” 北宫霁回过头,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微微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那,大皇子殿下保重。”苏云墨想了想,还是不留北宫霁进去坐了,免得被外人看到了说闲话,更重要的是,北宫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自己保持距离,若是因此让他动摇,对他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她很感激北宫霁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连累到他。 “皇子妃也保重。”北宫霁点点头,抱着手炉缓缓的走在萧瑟的秋风之中,连背影都显得有几分寂寥和落寞。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别来无恙 傍晚时分,君白夜派人来传话,说他今天晚上去赴一个酒宴,就不回来吃晚饭了。苏云墨大概能猜到一顿饭是谁请客,正好趁着君白夜不在,她可以出去一趟,找玉连城问一问事情。 因为临近中秋,京都城内的夜市更加的热闹,卖灯笼,卖月饼,卖桂花酒的小贩子到处可见。 苏云墨想起她还是东方寐的时候,每年中秋夏侯景都会送一些果饼和稀奇好玩的东西逗她高兴,当时她并不知珍贵,仿佛他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当然,如今想起来才觉得心有愧疚。 从认识之后,她好像都没有正经的送过他什么礼物,今年有机会不如补偿他一次。当然,既然要送夏侯景,那北宫霁,尉迟晔,还有……君白夜也要有一份,不然单单送夏侯景,有些人又会误以为她和夏侯景有什么私情了。 这样想着,苏云墨不禁放缓了脚步,沿路看了起来。 夏侯景喜欢喝酒,就送他一套酒器好了。虽然这小摊上卖的都是比较普通的材质,制作的手法也比较粗糙,不过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贵重器具,苏云墨觉得返璞归真,简单素雅也是一种美。而且据她对夏侯景的了解,他也不是那种看重贵贱的人。 选了选去,苏云墨选了一套白釉桂花长嘴壶。釉色清亮透白,小巧雅致,壶身上寥寥几笔勾画了一只含苞怒放的金桂,一眼看去清新脱俗,很是讨喜。 北宫霁的话,苏云墨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知道他体弱畏寒,酒茶之类的都不能多喝,酒器茶具还是不要送了。思来想去,想起今天在皇子府门前见到北宫霁时,他的袖口似乎有些空。 正好路过一家卖皮草的,苏云墨便走进去看了看,一眼就看中了一对狐绒袖衬。袖衬是银狐绒制成的,洁白无瑕,和北宫霁身上那件狐绒大氅极为相配。 就选它了。 接下来是尉迟晔。 既然是送礼物自然要投其所好,尉迟晔这人看起来木讷刻板得很,平日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嗜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喜欢养猫。 苏云墨没有养猫的经验,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只能一边走一边看。走了一圈别的没看上,倒是觉得一个冷清的铺子上有一支骨簪比较别致。 苏云墨忍不住停下脚步拿起来看,铺子的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一身的酒气,有客上门了也不招待,看起来很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这支骨簪咋看起来像是玉质,不过没有玉的通透,外面光泽亮滑,像是上了一层白釉。整个簪子圆润小巧,没有雕刻花纹,也没有任何饰物,只在簪子的尾端有一个圆弧形的小洞,上面缀了一颗黯淡无华的小珠子。不过凑近一闻,却发现那小珠子竟然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而且这种香气不浓烈,淡淡的,若有若无,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这个簪子多少钱?”苏云墨把玩了一会儿,觉得送给君白夜还算合适,就问老板。 那胡渣男掀开眼皮瞥了一眼苏云墨,指着旁边的牌子,不耐烦道:“每样一百两,不还价,自己长眼睛不会看么?” “一百两?”苏云墨有些惊讶,这骨簪虽然看起来别致,但到底不是什么精品玉质的东西,卖一百两,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难怪其他店铺都有人光顾,只有这一家人影都没有一个。 “爱买不买,要不是老子现在落魄了,这些祖传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卖。”胡渣男没好气的冲苏云墨嚷嚷道。 原来是个贩卖家底的败家子,难怪不会做生意,价格还定得这么高。 苏云墨确实是很喜欢这个簪子,想了想,还是掏出一百两。买卖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不管他开的价格合不合理,只要她真心喜欢,那价格高一点也没什么。 三个人的礼物都买了,就剩下尉迟晔,苏云墨想着要是实在没什么合适的东西,不如就买点猫零食什么的。 “让开让开!全都让开!别妨碍官府办事!” 苏云墨正在街上走着,身后突然走来一大群穿着官府的捕快,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但凡是女的都要看下来看一看脸。 “都给我听着,官府现在在找一个案犯,若是有人看到了立刻来官府报告。凡是举报有功者,赏银二百两,若是有人私藏逃犯,以同罪论处。”府衙的人说着,把那案犯的画像贴在了公布栏里。 苏云墨远远的看了一眼,是一个模样清秀,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犯了什么重罪的人,官府的人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捕。 有人也好奇的问:“大人,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犯了什么罪?” “谋害亲夫,证据确凿,尔等要是看到了务必来报。”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谋害亲夫,哎,真是可惜了。” “啧啧啧,确实可惜,模样长得挺水灵的,看不出来竟然是个杀人犯。” 台下有人不免唏嘘。 苏云墨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正在往外面钻。那身影看起来比较娇小,却穿着一件和身材极不相符的宽大灰布衫,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时不时的回头看那些捕快,一副很慌张的样子。 “等等!你,站住!” 有一个捕快也发现了他的行为有些异常,立刻喝止了他。 那个身影一顿,突然着急忙慌的往人群外围钻。 那捕快脸色一变,高喝道:“快!抓住他!那个人可疑!” “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捕头带着几个捕快追了过来,不过因为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路上挤得慌,官府的人一边威吓一边拔出了刀剑,吓得路人纷纷退让,甚至有人站不住脚只能往旁边的河里跳。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那个逃跑之人似乎对京城的路不熟悉,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钻。眼看那些捕快就要追上了,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将为首的捕头绊倒。后面跟着的捕快刹不住脚,一下子全都扑了上去,压得下面的人哎哟哎哟直喊疼。 “你,你,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拦官府的人缉拿逃犯!”捕头好不容易爬起来,对着那个醉醺醺的人就是一通骂。 “来,喝酒!满上满上,今晚不醉不归!”那人一身的酒气,勾着捕头的肩膀,就将自己手上的酒壶对着他的嘴倒了下去。 苏云墨忙走过去一看,那人果然是宋北辰。 “哪来的酒鬼,竟敢戏弄官差!”那捕头气急,刷一下拔出了刀。不过,宋北辰的身手岂是一个小小捕头能扛得住的?他看似醉得神志不清,但步伐凌乱之中又十分的敏捷灵巧,不管捕头的刀从哪个方向劈过去,他总能晃晃悠悠,有惊无险的躲过。 苏云墨原本还打算上去帮忙,不过看到宋北辰游刃有余的样子,干脆打消了念头。 “咚——”楼上窗户不知被谁扔了一个东西下来,砸到了捕头的脑袋上。那捕头怒红了眼抬头看过去,刚才张嘴骂人,硬生生的忍住了。 “哟,这不是陈捕头么,又在忙公干?”从窗户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哪里凑热闹都少不了的上官雅。 方才上官雅扔下来的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陈捕头捡起来一看,顿时气消了,忙笑呵呵道:“上官公子,原来是您啊。小的也是奉命办事,没有打搅您的雅兴吧。” “无妨无妨,公事要紧。”上官雅客气道,“只是,不知道在下的这位朋友哪里得罪了陈捕头?” 陈捕头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拿上官家的银子,对上官雅比亲老子还客气,他道:“得罪不敢当,就是方才小人在追赶一个逃犯,您的这位朋友突然冲出来……” “原来如此。”上官雅有些歉意道,“我这位朋友今天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还请陈捕头不要跟他一般计较,我在这里替他给诸位陪个不是。”说着又扔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下来,道:“这么晚了诸位还要办差也实在是辛苦,这点银子就当我上官雅请诸位喝杯酒了,也请看在我上官家的面子上,放我这位朋友一马。” “好说好说。”拿着沉甸甸的银子,陈捕头脸上都要乐开了花,忙道,“既然是上官公子的朋友,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我替兄弟们多谢上官公子。” 上官雅点点头:“那就不打扰陈捕头办差事了。” 陈捕头连连道谢,知趣的带着手下人追刚才那个人影去了。 宋北辰背靠着墙角,仰头猛灌了一口酒,没好气的看着上官雅道:“谁让你多管闲事!” 上官雅一贯的好脾气的,摇着折扇笑吟吟道:“你不也是多管闲事么?小爷我就喜欢多管闲事。” 宋北辰白了他一眼,抹了一把嘴角,站起来要走,苏云墨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打招呼:“宋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第二百一十六章 老妈子的命 看到苏云墨的时候,宋北辰微微一愣,然后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倒是上官雅眼尖,在楼上看到苏云墨,很快就跑了下来,摇着折扇笑吟吟的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皇子妃阁下。皇子妃今日怎么是一个人,为何不见二皇子殿下。” 苏云墨客气的笑了笑道:“他今晚赴宴去了,我一个人闲着无事就想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上官公子和宋将军。” “原来如此。”上官雅道,“既然这么巧遇上了,皇子妃阁下不如一起喝两杯。” “上官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酒量浅,三杯即醉,恐搅了二位的雅兴。况且,我单独出门也有一会儿,要早点回去。”苏云墨有事在身,所以婉言拒绝。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强人所难了。”上官雅点点头表示理解。 宋北辰在一旁自顾自的喝酒,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苏云墨原本想就此告别,可看到宋北辰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宋将军面色郁郁,似乎不太高兴,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宋北辰还未开口,上官雅就一脸愁容的对苏云墨吐苦水:“在下正在为这事烦心呢,皇子妃阁下有所不知,北辰兄卸甲辞官以后,整日花天酒地,沉迷堕落,白瞎了这一身的武艺和将帅之才。前段时间我见他稍稍有些好转,于是就想帮他某个一官半职,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为此,在下还亲自出面,宴请了万老将军。万老将军爱惜人才,对北辰兄也极为看重,原本以后答应让北辰兄先在他的帐下做一名先锋官,可没想到……” 上官雅说到这里直摇头叹息。 苏云墨忙问:“怎么了?宋将军不愿意?” 上官雅摇着扇子继续道:“北辰兄倒是没说不愿意,可他把万老将军家的公子给打了一顿,气得万老将军当场就黑了脸。要不是看在我上官家的面子上,小爷我恐怕要到官府的大牢里去捞北辰兄了。” 这位万老将军苏云墨是知道的,虽然年事已高,但立下的军功赫赫,对夏侯皇室也极为忠诚,宋北辰如果真的投在他的麾下,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万老将军年近五十才老来得子,而且还是独苗,自然把这唯一的儿子当做宝贝疙瘩一样,宠得无法无天。宋北辰打了他的儿宝贝子,等于在他心口子上扎一刀,任万老将军再怎么爱惜人才,也不可能容得下宋北辰。 “宋将军平日里和万家公子有什么过节么?为何事大打出手?”苏云墨不禁好奇宋北辰打人的原因。在她看来,宋北辰的脾气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他不会一点都不顾及上官雅的面子,对万家公子动手。 上官雅道:“素未蒙面能有什么过节,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北辰兄只是去了一趟茅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万家公子,那万公子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惹怒了北辰兄,两人就打起来了。那万公子你是没见着,浑身上下全都是肉,哪里是北辰兄的对手,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出去拦着,说不定要闹出人命。” 这么严重? 苏云墨更加的疑惑了,宋北辰也不是那种禁不起别人挑拨的人,万公子到底说了一句什么话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才让他这么生气。 苏云墨正想问一问宋北辰,但宋北辰晃了晃已经干了的酒壶,索然无味的扔到一边,对上官雅道:“你们先聊,我回去了。”说着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上官雅没奈何的摇头苦笑,对苏云墨道:“我也真是老妈子的命,交的朋友一个两个都这么让人操心。” 苏云墨笑了笑:“待朋友如此用心之人实在不多见,能和上官公子交朋友真乃是三生有幸。” “皇子妃阁下这是在安慰在下吧。”上官雅倒也没什么脾气,只是看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他说这话,突然想起来,“呀,北辰兄该不是酒喝多糊涂了,他回家可不是走那条路,别待会儿又惹出什么乱子来。不行,我得去看看。皇子妃阁下,在下先告辞了。” 苏云墨这才发现宋北辰走的确实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往刚才那个身影逃跑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上官雅这急忙慌的追了上去,苏云墨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一起去了。 “北辰兄,北辰兄等等!北辰兄!”上官雅追了半天好容易才追上宋北辰,喘着气道,“你走错方向了,回家不是这边。” 宋北辰顿住脚,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苏云墨赶过来,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常。 “姓宋的,爷爷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狭窄的巷子里突然冒出十多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为首的是一个圆圆胖胖,脸上胳膊上都带着伤的年轻公子。听他说话的这个语气和这架势,不难猜到他的身份。 “万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雅果然认得那人,正是万老将军家的公子,万鑫。 万鑫冷笑一声道:“上官公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不要插手,小爷我今天是来找姓宋的算账的。” 上官雅也不是那么好吓唬的,站出来挡在宋北辰前面:“万公子,北辰兄是在下的朋友,你要是当着我的面打了他,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万鑫不留情面道:“老子塔玛要是不给你面子昨晚在倚醉楼就该找人卸了他了,上官公子,你上官家要面子,我万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今儿你要是非要替他挡着,可别怪小爷我手下的人下手没轻没重。” “看来,万公子是铁了心要为难我朋友了。”上官雅啪一下合上折扇,面色沉了下来。 万鑫冷笑:“对不住了,上官公子!”说着一声令下,身后的家丁就举着家伙招呼了过来。 宋北辰哪能让上官雅出头替他挡着,一把拽着上官雅推到身后,两只铁拳击在了两个家丁的腹部。家丁痛苦的呼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很快,又有三个家丁举着棒槌对着宋北辰的脑袋砸来,宋北辰毕竟喝了不少酒,动作不如平时敏捷,他抬脚踹开一个家丁,背上却重重挨了一下。 苏云墨再也看不下去了,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一旁,快步上前,一把掐住后面一个家丁的手臂,猛地一拧,只听咔哒一声,胳膊被卸了下来,无力的垂在一侧,再也没有力气拿武器攻击。她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没有想要伤他们的性命,只要对方倒在地上不能再站起来攻击,她都不会继续下狠手。 “好你个宋北辰,你竟然还找帮手!”万鑫眼看自己带来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心里有些发虚。 宋北辰看了苏云墨一眼,目光有些沉,似乎在想些什么。他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和苏云墨配合得十分的默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万鑫带来的十多个家丁全都被打趴下了。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打两个人都打不过!”万鑫气急败坏的骂手下人,“小爷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养着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宋北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的朝万鑫走了过去。万鑫一见宋北辰,立马跟个怂包一样,吓得两腿直哆嗦:“你,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我,我爹是大将军,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爹,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北辰面色冷漠,一直把万鑫逼到墙角边上,然后举起拳头嘭一下砸在了万鑫耳边的墙上。万鑫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有血从宋北辰的指缝留下来,掉在万鑫的脸上,万鑫面色苍白,刚才嚣张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你给我记住,第一,不许你在诋毁东方寐,她的名字你都不配说!第二,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宋北辰一字一顿的说出两个条件,语气冷寒如冰。 “好,好我记住了,我记住了。”万鑫毕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被万老将军宠惯坏了的富家公子,平时仗着身份地位欺负一些平头老百姓还可以,真正遇到宋北辰这种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狠角色,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宋北辰冷喝一声:“滚!” “是是是,马上滚,马上滚!”万鑫带着一帮伤员连滚带爬的溜走了。 上官雅上来叹气:“北辰兄,得罪万家对你可没什么好处,今天你把万公子吓成这样,明天说不定他会带更多的人来报复你。” 宋北辰甩了甩手背上的血,不以为然道:“他若是还敢来,我随时奉陪。我宋北辰什么时候怕过。” “你是不怕,我回去可是要被老爷子啰嗦得耳根子疼了。”上官家和万家还是有些交情的,要是这件事被上官老爷知道了,上官雅肯定少不了一顿骂,连带着还要陪着笑脸去万家赔礼道歉。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二丫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宋北辰看起来漠不近情,冷酷又疏离,但是真正对他好他还是分得清的。 上官雅听到宋北辰这么说,笑呵呵的走过去勾住他的肩,语气轻松道:“算了,没事,反正我也闲着无聊,其实小爷我早就看万公子不顺眼很久了,你今天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说着,想起来苏云墨还在,又回头道,“皇子妃阁下,没想到你的武艺这么高,和北辰兄都有的一拼,真让小爷我大开眼界。” “上官公子谬赞了,花拳绣腿而已,怎么能和宋将军相提并论。”苏云墨并未使出全力,就是怕被宋北辰看出端倪,不过上官雅这么一说,倒让苏云墨有些尴尬了。 上官雅道:“这也算是花拳绣腿,那整个京都恐怕都没几个高手了。北辰兄,你说是不是?” 宋北辰看了苏云墨一眼,道:“皇子妃的武艺确实不同一般,不知你师出何处,是受什么人指点?” 苏云墨心里咯噔一下,宋北辰居然会问得这么详细,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上官公子,宋将军,让你们见笑了,我不过是在羌国的武将堂学过一些防身之术,并未受什么高人指点。”苏云墨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只能想办法蒙混过去,“不过,武将堂的教官有说过我在武学上很有天赋,许多招式见过一次就能学会。” “原来如此。”上官雅似乎是信了苏云墨的话,笑着道,“以后若是有机会,在下真想看看皇子妃阁下和北辰兄切磋切磋。” “上官公子说笑了……” “我是没什么问题,就不知道皇子妃赏不赏脸。”苏云墨刚开口,就被宋北辰抢了先。直觉告诉她,宋北辰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既然宋北辰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苏云墨也不好拒绝,只得道:“希望下次能有机会。” “啊!”这边三人正说着话,巷子昏暗的一角突然传出一声痛呼。宋北辰离那边最近,冷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角落里缓缓的走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苏云墨一眼就认出了她身上的那件青灰色的布衣,只是她一直低垂着头看不出她的容貌,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是个姑娘。 “你是什么人?”宋北辰皱了皱眉,问道。 那小姑娘大概是被宋北辰说话的声音吓到了,双手死死的抓着衣角,紧张得不敢说话。 苏云墨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肩膀,道:“别怕,我们不会害你,你跟我们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姑娘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世。 “刚才官差追的那个人就是你吧。”宋北辰也认出了这个姑娘,直接道。 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浑身都在颤抖:“别,别抓我……求求你们,别抓我……” 苏云墨半蹲下来,总算看清了那姑娘的容貌,确实和刚才官府悬赏通缉画像一样,只是此刻她的脸上沾满了泥污,头发又凌乱不堪,咋看之下像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官府的通告上说你谋杀亲夫?”苏云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我没有!他们胡说的!我根本没嫁人,我没有,你们别抓我好么?求求你们了……” 姑娘的眼神黑亮透彻,隐隐的带着不安和怯懦,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苏云墨安抚道:“没事,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抓你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既然你没有杀人,官府的人为什么抓你?” 那姑娘抬头看了苏云墨一眼,咬着唇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苏云墨看得出,这姑娘戒备心比较强,大概是对他们还不信任。 上官雅凑过来,吓唬她道:“你要是不告诉我们,那我们只好把你交给官府了。” “不,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姑娘一听上官雅要把她交给官府,吓得直哭。 “好了,别吓唬她了。”苏云墨推开上官雅,语气温和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交给官府,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pq:6 这姑娘大概对苏云墨有了几分好感,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我叫二丫。” “二丫?”苏云墨微微皱眉,有些惊讶的问,“京都城外渔家村附近张大婶家的二丫?” 那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云墨,奇怪道:“姐姐,你怎么知道?” “你真的是渔家村附近那个二丫?”苏云墨再次跟她确认,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这么凑巧的事。 二丫点点头道:“我真的是二丫,姐姐,你是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 苏云墨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于是坦言道:“我和你们隔壁渔家村的刘铁胆刘大哥是朋友,他跟我说起过你的事,听说你是被官府的人抓走的,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姐姐是铁蛋哥的朋友。”听到苏云墨的叙述,二丫顿时心里有底了一些,对苏云墨道,“其实我是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的。” “逃出来?那些官差把你带到了什么地方?”苏云墨不免好奇。 二丫用黑溜溜的眼睛看了苏云墨身后的上官雅和宋北辰一眼,似乎有些担心。 苏云墨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没关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你尽管说吧。” 上官雅和宋北辰也对二丫的事迹比较好奇,站在一旁尽量不说话。 “恩。”二丫点点头,显然对苏云墨还是比较信任的,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畔道:“其实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一个山上,山上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什么都有,特别气派。和我一样被抓去的还有十几个女孩子,我们一起被关在一个大房子里,每天吃饭喝水都有人送进来。后来,有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把女孩子一个一个带走了,然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当时正好发烧所以他没要我。那些人都以为我要病死了,所以也不怎么管我,有一次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就从窗户跑了出来,本来想回家的,可是到处都有官差在抓我,我没办法出城,只能东躲西藏。” 苏云墨微微沉思了片刻,问:“你是说你们被官府的人抓到了山上的一个大院子里?那院子什么样你能说的详细一点么?比如有什么特别的雕饰。” 二丫仔细想了想道:“反正就是很有钱的样子,池塘,有假山,还有好多花草。我就是在院子里自己找了些草药才治好病的。对了,我还看到了金龙,金闪闪的,屋顶上,走廊上,好多地方都看到了。” 龙? 苏云墨暗暗惊讶,龙在西照可是皇族的象征,普通百姓或者官员若是用龙纹做雕饰,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难道,抓走二丫这些生辰八字全阴的女子是皇族所为? 苏云墨想了想又问:“那带走那些女孩子的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么?” 二丫努力回想道:“记不太清了,我当时很害怕,都不敢正眼看他。不过,他很高,很瘦,还长着胡子,穿着黄色的道袍。” 穿着道袍,那应该是道士了。 二丫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不过光凭这些,苏云墨还是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人在抓生辰八字全阴的女子,更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姐姐,你是刘大哥的朋友,一定是好人,你帮帮我吧,我好想我娘。”二丫流着眼泪祈求道。 苏云墨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我答应了刘大哥会帮你的,不过官府的人抓不到你肯定回去你家找你,你现在回去是自投罗网。不如这样,我先帮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外面安全了我再送你回去。” “好,我都听姐姐的。”二丫乖巧的点点头。 苏云墨抬起头看着上官雅和宋北辰,两人的面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皇子妃,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沾惹的比较好。”上官雅听到二丫的一番叙述,大概已经察觉到这件事和夏侯皇室有关。如果不想招惹麻烦的话,最好是不要插手,他这么说也是一番好意。 苏云墨默然不语。 宋北辰看了二丫一眼,问:“这个姑娘跟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我欠了刘大哥很大的一个人情,我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尽力做到。” “后果呢?你想过没有?” 苏云墨平静道:“这世上没有那件事是万无一失的,我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问心无愧。上官公子,宋将军,这件事我不要求你们帮我,只希望你们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上官雅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宋北辰定定的看着苏云墨,似乎也在考虑。 这时,二丫突然怯生生的站在苏云墨身后,对宋北辰道:“哥哥,你,你的手在流血……” 宋北辰刚才为了威吓万鑫,用拳头砸了墙,伤口没有处理,此刻还有血缓缓滴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八字全阴 宋北辰是个在战场上背后挨了一刀,呼啦啦的在流血,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喝酒聊天的人,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不以为然:“没事。” “可,可是一直在流血。”二丫怯生生道,“让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宋北辰微微皱眉:“不用了。” 二丫却掏出一块还算干净的粗布手帕,固执而忐忑的走过去帮宋北辰包扎手,小声道:“刚,刚才谢谢你帮我。” 方才二丫被官差追赶的时候,确实是宋北辰半路窜出来拦了陈捕头一下,才让二丫有机会逃脱,不然她此刻早就被抓到了。 上官雅叹息一声道:“北辰兄,这可是你管的闲事,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宋北辰眼睁睁的看着二丫用手帕将自己的手背包裹起来,末了还系了一个兔耳朵一样可爱的结,居然一点没有抗拒。他看了上官雅一眼道:“刚才你不是说喜欢多管闲事么?那这档闲事就送给你管了。” “这……”上官雅没想到宋北辰居然这么无耻,还拉自己下水。 苏云墨见状,立刻顺水推舟道:“以上官家在西照的势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藏一个姑娘应该没什么问题,还请上官公子帮个忙,就当我苏云墨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上官雅被气乐了:“你们两个想管闲事,却让我来背黑锅。” 宋北辰语气平淡道:“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背黑锅。” 上官雅结结实实的白了他一眼,不过,比起苏云墨和宋北辰,把二丫藏在他这里确实更合适一些。他没奈何的叹口气,摇着折扇道:“真是交友不慎。好吧,就把她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女,等这阵子风头过了,你们再来接她走。” “多谢上官公子。”苏云墨忙道谢。转而回头对二丫道:“二丫,这位上官公子是我的朋友,你跟着他回去,不要到处乱跑,我有时间会去看你。” 二丫也懂事,点点头:“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上官公子添麻烦的。” 于是上官雅就趁着天黑把二丫带回去梳洗打扮了,剩下苏云墨和宋北辰还在街上。 此刻正好没有别人,宋北辰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对苏云墨道:“官府的人为什么要暗地里抓那些女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云墨摇了摇头,坦言道:“我只知道他们抓的那些女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她们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八字全阴,但到底抓她们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清楚。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八字全阴?”宋北辰皱了皱眉,微微思索了片刻,“我记得有一个女人的出生八字也是全阴,难道……” 苏云墨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东方寐,重生之前的她就是八字全阴。可这件事和这些女孩子被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苏云墨不敢确定,她也是心里有所疑惑,所以在刘铁胆说起此事的时候才会这么的在意。 苏云墨又道:“刚才二丫描叙的那个地方,我想到了一处……” 宋北辰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一般,脱口道:“城外的西山行宫……” 苏云墨点点头。 没错,夏侯渊在城外的西山有一座避暑行宫,因为是皇室行宫,所以有龙纹雕饰,也是建在山上,符合二丫所说的条件。而且此刻已经入秋,天气渐凉,避暑行宫不会有人过去,是个极其隐蔽的地点。如果有人在那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确实可以很好的掩人耳目。 不过,既然是皇室的行宫,除了皇帝夏侯渊,也只有贵妃秦柳若,平成公主夏侯仪,还有景王夏侯景才有资格使用了。夏侯景刚刚才被夏侯渊解除禁令,可以被排除在外,更何况,以苏云墨对夏侯景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而夏侯仪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公主,没理由也没有可能会做强掠平民女子的事。 从苏云墨个人的角度来看,夏侯渊和秦柳若的嫌疑其实是最大的。pq:6 “这件事我想调查清楚,宋将军能不能帮我这个忙?”苏云墨回头看了宋北辰一眼,直言道。 宋北辰问:“那你打算怎么调查?” 苏云墨微微沉吟了片刻。 要想调查清楚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潜入行宫查看一番。不过西山的避暑行宫毕竟是皇家园林,周围都有重兵把守,如果一不小心被发现了还会打草惊蛇。 苏云墨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要找夏侯景帮个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侯景那里也有一枚西山行宫大门的通行令,这是当初夏侯渊赏赐的,本来她自己也有一枚,只不过如今已经不知陪葬在何处了。 “我会想办法弄到西山行宫的同行令牌,到时候麻烦宋将军调查一下此事,到底是什么人所为,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宋北辰并没有立即点头答应,他看着苏云墨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苏云墨面色微沉:“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无论我们怎么猜测都没有用,宋将军若是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苏云墨感激不尽,若是宋将军不愿为此涉险,我苏云墨绝不为难。只是有一点,这件事事关重大,还请宋将军守口如瓶,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宋北辰没有迟疑道,“说实话,这件事就算你不管,我自己也会去查清楚。不过,皇子妃阁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么?” “我的真实身份?”苏云墨挑了挑嘴角,自嘲一般笑道,“苏云墨,羌国二皇子的皇子妃,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宋北辰看了她一眼,显然不太相信:“那你和东方家的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这种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事?你要知道东方家的事别人都是避之犹恐不及,而且有些事我们都无能为力。” 苏云墨语气平淡道:“我以为宋将军是聪明人,明知没有答案的问题还是不要再问了比较好,我说过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宋北辰虽然心里也很清楚,苏云墨这种人如果她不主动跟你说的,你是没有办法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的。但他实在是好奇,想不明白,迫切的想知道真相。然而,结果令他很失望,当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吧。”宋北辰妥协道,“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如果你真心实意的想为东方家做点什么事,我宋北辰赴汤蹈火也愿意跟你站在统一战线上,但,如果你是想利用东方家达成你自己的什么目的的话,我宋北辰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宋将军请放心,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还东方家一个清白。”苏云墨看到昔日的同伴,战友为了当年一起奋战的情谊,肯为自己舍命,心中万分的感激。 “好,那我先等你消息。” “等等。”苏云墨见宋北辰转身欲走,忙叫住他,“我刚才听上官公子说,要举荐你去万老将军麾下去做先锋,莫非宋将军已经决定要重新进入军帐,大展雄风?” 宋北辰道:“上次不是你说要我想办法重掌军权?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协助你。” 苏云墨点点头,看到宋北辰能重新振作,她心里也感到欣慰。 “宋将军能有这份心就好,不过,万老将军麾下旧部太多,你又打了万家公子,恐怕很难在那边立足。我倒是觉得宋将军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哪里?”宋北辰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苏云墨笑了笑道:“宋将军莫非忘了,景王夏侯景前不久刚刚被皇帝解除了禁足令,还特赦他重新住进了景王府。夏侯渊此举大约是在收买人心,可见他手下已经没什么可用的人才了。你若是去投奔夏侯景,看在你和东方寐的情谊上,他必不会把你拒之门外。有了他给你做靠山,你在军中立足也更容易一些。” 宋北辰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虽然当初他和夏侯景的交情不深,不过,对于夏侯景的为人他还是知道一二的。若说夏侯家还有什么人是他宋北辰愿意放过的,那也只有夏侯景一人。若是夏侯景愿意帮他,即便知道了他进入军中的目的,应该也不会揭穿。正如苏云墨所说,现在去投奔夏侯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去。”宋北辰点头同意了。 苏云墨暗暗松了口气。因为之前宋北辰和夏侯景不知为何,似乎总是互相看不顺眼,她还担心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宋北辰骨子里是十分清傲的,若是因此不肯去向夏侯景低头,她还这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只是,她不知道,宋北辰和夏侯景之所以互相看不顺眼,全都是因为东方寐。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如今东方寐早已香消玉殒,为了她的清白,之前的那些小小恩怨又算的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二皇子殿下是聪明人 告别宋北辰以后,苏云墨才想起来要去玉连城那里一趟。可不巧的是,玉连城这几日不在,只有一个小厮在店铺里照顾生意。苏云墨只好先回去了。 另外一边,倚醉楼上三楼的包间里。 熏香袅袅,琴音绕梁。 身姿曼妙,才艺俱佳的歌舞美姬正在屋内迎着琴声翩翩起舞。时不时的还会朝着君白夜抛去一个热辣的媚眼。 君白夜自然看不上这些胭脂俗粉,对屋子里的浓烈熏香也十分的反感。不过秦若阳秦国舅就坐在对面,他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一口。 “二皇子殿下,这几个姑娘可都是倚醉楼的最红的美人,为了招待你这位贵客,今晚上,小爷可是包了场的,你怎么一个姑娘都瞧不上?”秦若阳怀里抱着个美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吟吟的对君白夜道,“莫非是二皇子殿下眼界太高瞧不上眼?” 君白夜笑了笑道:“国舅爷选的美人自然都是国色天下,只不过在下身子虚,消受不起。” “是消受不起,还是家里那只母老虎看得太紧,二皇子殿下不敢偷吃呀?”秦若阳两杯酒下肚以后,说话开始口不择言了。 君白夜倒也不生气,顺水推舟道:“内子醋劲大,还请国舅爷见谅。” 秦若阳趁着酒劲道:“说起来,二皇子殿下,小爷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家里居然娶了那么一个厉害的母老虎,我看以殿下的身子骨肯定是降不住她的吧?” 君白夜笑了笑:“国舅爷见笑了。” 秦若阳张开嘴叼住一旁美姬递过来的葡萄,满脸红光道:“二皇子殿下,这收拾女人可是有学问的,要不要小爷我教你几招?” 君白夜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道:“看来国舅爷是深谙此道,还请国舅爷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秦若阳又喝了一杯酒,笑眯眯的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水怎么样?柔,还有软,像这样乖巧可爱,又懂得小鸟依人的才叫女人。像皇子妃那样的,最多是个雌性。小爷我可是见识过皇子妃的能耐,三五个大汉根本近不了身。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往那一放,谁敢碰?放在门口防贼防盗还差不多。二皇子殿下,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君白夜听了不自觉的想起把苏云墨放在门口当门神的样子。还真别说,她沉着脸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一般的矛头小贼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国舅爷此言甚是。”君白夜当然没有心思跟一个喝醉酒的人分辩,况且,他私心里想着,要是苏云墨的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也不错,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若阳更来劲了,继续道:“女人嘛,都喜欢口是心非,嘴上说讨厌,不要,其实巴不得你扑上去。你不能真的以为是一,有可能是二,也有可能是三。所以,你别看现在平成公主对我不理不睬的,其实她是在欲什么什么纵……”旁边的美姬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小声提醒。 “国舅爷,是欲擒故纵。”pq:6 “啊对,是欲擒故纵。”秦若阳咂了砸嘴,继续道,“你要是信了她们的话那就是傻了。她们的话有时候,一定要反着来听。还,还有……女人耳根子都软,喜欢听甜言蜜语,喜欢你哄着她,反着哄人又不要钱,能让她们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君白夜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荒唐的言论,不过,仔细一琢磨,秦若阳说的倒也不全是歪理。只是,不知道这些放在苏云墨身上适用不适用。 “国舅爷好见地。”君白夜微微笑着,看着秦若阳醉醺醺的样子,只是一味的符合,权当看猴耍戏了。 秦若阳于是更加来劲了,嘿嘿一笑道:“二皇子殿下,我,我跟你说,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调教。该宠的时候宠,该教训的时候教训。毕竟咱们才是大老爷们,总不能让一个女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依我看来,二皇子殿下,你家那个皇子妃,就是欠调教。” 君白夜笑着道:“那,不知以国舅爷的意思,该怎么调教?” 秦若阳神秘一笑,道:“这可是小爷我的秘方,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二皇子殿下,今天小爷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说着,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君白夜面前,“知道这是什么么?” 君白夜摇了摇头:“还请国舅爷赐教。” “这是合欢散!”秦若阳一脸得意道,“告诉你,这可是整个京都最猛的合欢散,平日里在在外面千金难求,今儿看在二皇子殿下的面子上,这一瓶算是小爷我送你的了。回去以后,只要放一小指甲盖那么多在皇子妃的饭菜里,不出半个时辰,保管她躺在床上柔情似水的求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君白夜拿起来看了看,有些好奇:“贵国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秦若阳道:“那是自然,这合欢散的妙处,你用过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不信你今晚回去就试一试,要是没有效果,小爷把脑袋拿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秦若阳居然对这个合欢散这么有信心,看来这药效确实很厉害。 君白夜不客气的收下了,当然,他还没有卑鄙到要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去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更何况,苏云墨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就算自己趁其不备得逞了,事后她不但会恨自己入骨,更有可能亲手杀了自己。 君白夜这边陪着秦若阳闲扯了半天,眼看都快临近子时了,正主还没出现,他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预算错了。 正当君白夜打算离开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秦若阳身边低声禀报:“国舅爷,贵妃娘娘来了。” 秦若阳一听到自己姐姐来了,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忙站起来把那些歌姬舞姬全都轰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才走了进来,不慌不忙打来到君白夜对面坐下。秦若阳忙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长姐。” 来人正是瑜贵妃秦柳若。 她此刻穿的是便装,头上没有戴多少珠光宝气的饰品,不过依然遮掩不住容光焕发的样子。 秦柳若瞥了一旁的秦若阳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身的酒气!废物!除了喝酒抱女人你还会点什么?我们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本宫让你好好招待二皇子殿下,你就是这样招待的?你当二皇子殿下和你一样是个酒囊饭袋?” 秦若阳被秦柳若一通责骂,一句也不敢回嘴,只低着头道:“长姐,若阳知道错了。” 秦柳若咬着牙道:“每次认错倒是认得痛快,可你何时改过?” “长姐,我……” “贵妃娘娘,国舅爷招待在下十分的周到,还请贵妃娘娘不必再怪罪国舅爷。”君白夜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出戏是秦柳若故意演给他看的。若不是这次有事要和他商议,别说秦柳若了,他秦若阳又何曾把他君白夜看在眼里。 既然他们一唱一和演得投入,他作为唯一的观众又怎么能不尽力捧场呢。 “多谢二皇子殿下体恤。”秦柳若悠悠一笑,客气道,“若阳这个孩子从小就被父母娇惯坏了,说话办事有些没分寸,经常惹是生非。我这个做长姐的也不能时时刻刻在一旁管教督促,若是有什么得罪二皇子殿下的地方,还请看在本宫的份上不要见怪。” 秦柳若一番话说的客气,滴水不漏的样子,其实意思就是:这是我秦柳若的弟弟,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都由我秦柳若罩着,谁要是敢找他的不痛快,我就会让谁也不痛快。 君白夜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忙笑着道:“贵妃娘娘言重了。” 秦柳若看了君白夜一眼,道:“之前若阳年轻气盛,可能和二皇子殿下有一些误会,本宫是希望借这次的机会让若阳给二皇子殿下陪个不是。日后你们二人还有许多地方要相互协作,若是心有芥蒂的,恐怕没办法同心协力为皇上分忧。” 君白夜道:“方才酒席之间,在下和国舅爷相谈甚欢,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在下并未放在心上,贵妃娘娘多虑了。” 秦柳若点点头,道:“二皇子殿下果然是聪明人,本宫没有看走眼。” 进退有度,言辞得当,秦柳若对君白夜的表现还算是满意,看来她的选择没有错,君白夜此人确实是可以利用的。 君白夜故作惶恐道:“在下愚钝,当不起贵妃娘娘缪赞。” 秦柳若道:“在本宫看来,二皇子殿下并非愚钝,而是大智若愚。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笨的时候笨,这样的人才能活的更久一些。二皇子殿下,你说是么?” “贵妃娘娘所言甚是。” “既然二皇子殿下是聪明人,那本宫就不绕弯子了。”秦柳若微微一笑道。 第二百二十章 多谢贵妃娘娘 看来,秦柳若是要说明自己此行的来意了。 君白夜等的就是这一刻,忙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说。”秦柳若道,“只是想请二皇子殿下帮个忙。” “能为贵妃娘娘效劳是在下的荣幸,贵妃娘娘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君白夜态度谦卑有礼,让秦柳若挑不出半点毛病出来。 秦柳若点点头道:“这次皇上命二皇子殿下和若阳一起配合调查景王殿下遇刺一事,此案恐怕牵扯甚广,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唯恐被此案所牵累。本宫觉得此事定是和景王殿下有旧怨,才会唆使张都尉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和旁人没什么关系。此案若是迟迟不能结案,皇上和本宫寝食难安,朝堂上的大臣也战战兢兢,为了西照的安宁,还请二皇子殿下尽早了却此事,免得再生事端。” 言下之意,这件事牵扯到的范围太广了,不是你君白夜能够处理得好的。你要是识相一点就赶快结案,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变故,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当这个替罪羊,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办就行了。 君白夜也不是傻子,他可以帮秦柳若做好这件事,可不能是毫无回报的,他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贵妃娘娘这……”君白夜故作为难道,“在下和国舅爷今天才刚刚勘察了现场,没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明日还要再调查一下和张都尉有联系的相关人员,仔细询问之后才有可能有所进展。况且,谋害景王殿下已不是小事,此案早已震惊朝野,皇上更是亲下口谕要彻查此事,若是查不明白,在下和秦国舅都难辞咎其。” 秦柳若看了君白夜一眼,知道他是想跟自己提条件。 “二皇殿下放心,只要找出了真凶,给景王殿下和皇上一个交代,皇上非但不会怪罪二皇子殿下,还会重重有赏。”秦柳若悠悠一笑道,“皇上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二皇子殿下审查,足以可见对二皇子殿下的器重。皇上倚重的人,本宫自然也会看重,日后我秦家和二皇子殿下一同为皇上尽心尽力,分忧解难,若是有人胆敢对二皇子殿下不敬,本宫是不会放过他的。” 秦柳若办事比较谨慎,一句话喜欢绕着弯子说,聪明人可以听懂里面的意思,但如果不小心被人听到了也没关系,因为她的话棱模两可,你听到了也很难找出问题。 君白夜是听明白了,只要这件事他做的让秦柳若满意,以后秦家就会罩着他,让他在西照更容易立足下去。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可有可无的口上承诺,君白夜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他挽了挽嘴角,缓缓道:“有贵妃娘娘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请贵妃娘娘一定要帮在下这个忙。” 秦柳若大概也料到君白夜会趁机提条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看君白夜识相不识相,会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二皇子殿下若有难处,本宫自当竭尽全力,说吧,你有什么请求。” 君白夜先道了声谢,然后道:“贵妃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在下与内子虽然是被父皇亲自赐婚,不过,因为时间匆忙,还未来得及办喜宴。近日有些风言风语,质疑内子的皇子妃身份,在下想过几日在中秋宴上恳请皇帝陛下为在下和内子在西照举行婚礼,届时还请贵妃娘娘替我们二人说句话,婚礼之事也想劳烦贵妃娘娘费心主持。” “原来如此。”君白夜和苏云墨并未正式举办婚宴这件事秦柳若也有所耳闻,原本以为君白夜会借机提出更实质性的要求,没想到只是主持婚事这么简单。秦柳若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二皇子殿下想在西照举办婚事,那本宫替你操办也是应当的,你放心,本宫会替你说服皇上的。” “多谢贵妃娘娘。”君白夜连忙道谢。 其实只要秦柳若答应帮忙主持婚事,就说明秦家人日后明里暗里都不会太为难他。秦家在西照树大招风,以后还指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他只要明面上和秦家人相处和睦就可以了,不必太过亲近,免得日后受到牵连。 秦柳若出宫的时间也不能太久,既然和君白夜已经达成了共识,她也该回去了。 “本宫果然没有看走眼,二皇子殿下是个聪明人。”秦柳若站起来,微微一笑,看着君白夜道,“本宫相信二皇子殿下不会让本宫失望的。” 君白夜道:“贵妃娘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秦柳若点点头,交代了秦若阳几句,就走了。pq:6 回到皇子府,屋里的灯还亮着,苏云墨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下巴,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君白夜原本不想打扰她,脱下身上的披风刚想帮她盖一下,苏云墨就蓦地睁开眼,看着君白夜道:“你回来了。” 君白夜微微一怔,点点头:“恩,我回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君白夜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苏云墨坐在这里是为了等他,就像在家打理家务的妻子在深夜中等待着在外面忙碌晚归的丈夫。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寄人篱下,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存在,竟然让他恍惚之中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事情办的还顺利么?”苏云墨没有注意到君白夜表情的细微变化,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问。 君白夜点点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苏云墨于是问:“那秦柳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君白夜将披风挂起来,就着旁边脸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一边擦手一边道:“还能说什么,就是让我想办法,别让景王遇刺的事和秦家扯上关系。” 苏云墨冷冷一笑:“事情败露就赶紧撇得干干净净,这倒是很符合她的做派。” 君白夜闻言,不免皱了皱眉,不解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很了解秦柳若,难道你们之前有过交集?” 苏云墨愣了一下,自己刚才没留意,说了一句多余的话,换做旁人可能不会多想,但是君白夜不一样,跟他在一起,一句话,一个语气都有可能被他听出端倪。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最后,苏云墨只能态度冷硬的搪塞过去。 “好吧。”这个问题君白夜也不是第一次和苏云墨起争执了,在苏云墨没有完全信任他之前,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逼问都没有用,他尽量心平气和道:“秦柳若希望我能尽快让这个案子了结掉,案子的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皇帝,景王还有秦柳若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么?”苏云墨问。 君白夜笑了笑道:“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尽量配合秦柳若就可以了,等她推出来一个替罪羊,我就顺水推舟,把这个案子结了,既不得罪人,又办好了差事,何乐而不为。” 君白夜说的没错,这个案子迟迟不结,或者结得不彻底不漂亮的话,最担心的人不是他,而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她会担心夜长梦多,万一有什么变故,对她最为不利。 所以,他不需要太费心思,顺坡下驴即可。 苏云墨想了想,又道:“那你有没有跟秦柳若提条件?” “提了。”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笑了笑道,“我若是无缘无故向秦柳若示好,却一点要求都不提,她难免会有所怀疑。” 苏云墨点点头,君白夜办事考虑得很周到,要想让秦柳若对他放心,一定要让她以为他们是想攀附秦家的势力在西照站稳脚跟,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牢牢掌控着君白夜。 君白夜见苏云墨面色平淡,不由得微微皱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提的是什么要求么?” 苏云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办这种事情她对君白夜还是放心,所以没打算过问,不过君白夜既然说了这种话,显然是和她有关了。 “你提了什么要求?”苏云墨只好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君白夜嘴角微微上扬道:“我跟她说,中秋宴上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西照的皇帝为你我赐婚,然后再让秦柳若帮我们主持婚事。” “什么?”苏云墨愣住了,“你怎么会提这种要求?”她不禁皱了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没有提前跟她商量,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君白夜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可我也没办法。第一次和秦柳若接触,如果提的要求太过分她会觉得我野心太大,不好把控,若是不提要求,则会让她起疑心,想来想去,唯有这件事之前我也提过,现在重新拿出来也算是顺理成章。” 君白夜虽然说得有理有据,其实扪心自问,他还是有私心的。没有和苏云墨在羌国举办婚事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他一定要解开才会觉得安心。 苏云墨默然半响,才缓缓开口:“举办婚礼可以,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不要假戏真做。” 第二百二十章 多谢贵妃娘娘 看来,秦柳若是要说明自己此行的来意了。 君白夜等的就是这一刻,忙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说。”秦柳若道,“只是想请二皇子殿下帮个忙。” “能为贵妃娘娘效劳是在下的荣幸,贵妃娘娘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君白夜态度谦卑有礼,让秦柳若挑不出半点毛病出来。 秦柳若点点头道:“这次皇上命二皇子殿下和若阳一起配合调查景王殿下遇刺一事,此案恐怕牵扯甚广,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唯恐被此案所牵累。本宫觉得此事定是和景王殿下有旧怨,才会唆使张都尉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和旁人没什么关系。此案若是迟迟不能结案,皇上和本宫寝食难安,朝堂上的大臣也战战兢兢,为了西照的安宁,还请二皇子殿下尽早了却此事,免得再生事端。” 言下之意,这件事牵扯到的范围太广了,不是你君白夜能够处理得好的。你要是识相一点就赶快结案,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变故,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当这个替罪羊,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办就行了。 君白夜也不是傻子,他可以帮秦柳若做好这件事,可不能是毫无回报的,他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贵妃娘娘这……”君白夜故作为难道,“在下和国舅爷今天才刚刚勘察了现场,没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明日还要再调查一下和张都尉有联系的相关人员,仔细询问之后才有可能有所进展。况且,谋害景王殿下已不是小事,此案早已震惊朝野,皇上更是亲下口谕要彻查此事,若是查不明白,在下和秦国舅都难辞咎其。” 秦柳若看了君白夜一眼,知道他是想跟自己提条件。 “二皇殿下放心,只要找出了真凶,给景王殿下和皇上一个交代,皇上非但不会怪罪二皇子殿下,还会重重有赏。”秦柳若悠悠一笑道,“皇上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二皇子殿下审查,足以可见对二皇子殿下的器重。皇上倚重的人,本宫自然也会看重,日后我秦家和二皇子殿下一同为皇上尽心尽力,分忧解难,若是有人胆敢对二皇子殿下不敬,本宫是不会放过他的。” 秦柳若办事比较谨慎,一句话喜欢绕着弯子说,聪明人可以听懂里面的意思,但如果不小心被人听到了也没关系,因为她的话棱模两可,你听到了也很难找出问题。 君白夜是听明白了,只要这件事他做的让秦柳若满意,以后秦家就会罩着他,让他在西照更容易立足下去。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可有可无的口上承诺,君白夜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他挽了挽嘴角,缓缓道:“有贵妃娘娘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请贵妃娘娘一定要帮在下这个忙。”pq:6 秦柳若大概也料到君白夜会趁机提条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看君白夜识相不识相,会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二皇子殿下若有难处,本宫自当竭尽全力,说吧,你有什么请求。” 君白夜先道了声谢,然后道:“贵妃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在下与内子虽然是被父皇亲自赐婚,不过,因为时间匆忙,还未来得及办喜宴。近日有些风言风语,质疑内子的皇子妃身份,在下想过几日在中秋宴上恳请皇帝陛下为在下和内子在西照举行婚礼,届时还请贵妃娘娘替我们二人说句话,婚礼之事也想劳烦贵妃娘娘费心主持。” “原来如此。”君白夜和苏云墨并未正式举办婚宴这件事秦柳若也有所耳闻,原本以为君白夜会借机提出更实质性的要求,没想到只是主持婚事这么简单。秦柳若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二皇子殿下想在西照举办婚事,那本宫替你操办也是应当的,你放心,本宫会替你说服皇上的。” “多谢贵妃娘娘。”君白夜连忙道谢。 其实只要秦柳若答应帮忙主持婚事,就说明秦家人日后明里暗里都不会太为难他。秦家在西照树大招风,以后还指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他只要明面上和秦家人相处和睦就可以了,不必太过亲近,免得日后受到牵连。 秦柳若出宫的时间也不能太久,既然和君白夜已经达成了共识,她也该回去了。 “本宫果然没有看走眼,二皇子殿下是个聪明人。”秦柳若站起来,微微一笑,看着君白夜道,“本宫相信二皇子殿下不会让本宫失望的。” 君白夜道:“贵妃娘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秦柳若点点头,交代了秦若阳几句,就走了。 回到皇子府,屋里的灯还亮着,苏云墨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下巴,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君白夜原本不想打扰她,脱下身上的披风刚想帮她盖一下,苏云墨就蓦地睁开眼,看着君白夜道:“你回来了。” 君白夜微微一怔,点点头:“恩,我回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君白夜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苏云墨坐在这里是为了等他,就像在家打理家务的妻子在深夜中等待着在外面忙碌晚归的丈夫。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寄人篱下,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存在,竟然让他恍惚之中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事情办的还顺利么?”苏云墨没有注意到君白夜表情的细微变化,她打了个哈欠,站起身问。 君白夜点点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苏云墨于是问:“那秦柳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君白夜将披风挂起来,就着旁边脸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一边擦手一边道:“还能说什么,就是让我想办法,别让景王遇刺的事和秦家扯上关系。” 苏云墨冷冷一笑:“事情败露就赶紧撇得干干净净,这倒是很符合她的做派。” 君白夜闻言,不免皱了皱眉,不解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很了解秦柳若,难道你们之前有过交集?” 苏云墨愣了一下,自己刚才没留意,说了一句多余的话,换做旁人可能不会多想,但是君白夜不一样,跟他在一起,一句话,一个语气都有可能被他听出端倪。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最后,苏云墨只能态度冷硬的搪塞过去。 “好吧。”这个问题君白夜也不是第一次和苏云墨起争执了,在苏云墨没有完全信任他之前,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逼问都没有用,他尽量心平气和道:“秦柳若希望我能尽快让这个案子了结掉,案子的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皇帝,景王还有秦柳若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么?”苏云墨问。 君白夜笑了笑道:“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尽量配合秦柳若就可以了,等她推出来一个替罪羊,我就顺水推舟,把这个案子结了,既不得罪人,又办好了差事,何乐而不为。” 君白夜说的没错,这个案子迟迟不结,或者结得不彻底不漂亮的话,最担心的人不是他,而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她会担心夜长梦多,万一有什么变故,对她最为不利。 所以,他不需要太费心思,顺坡下驴即可。 苏云墨想了想,又道:“那你有没有跟秦柳若提条件?” “提了。”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笑了笑道,“我若是无缘无故向秦柳若示好,却一点要求都不提,她难免会有所怀疑。” 苏云墨点点头,君白夜办事考虑得很周到,要想让秦柳若对他放心,一定要让她以为他们是想攀附秦家的势力在西照站稳脚跟,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牢牢掌控着君白夜。 君白夜见苏云墨面色平淡,不由得微微皱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提的是什么要求么?” 苏云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办这种事情她对君白夜还是放心,所以没打算过问,不过君白夜既然说了这种话,显然是和她有关了。 “你提了什么要求?”苏云墨只好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君白夜嘴角微微上扬道:“我跟她说,中秋宴上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西照的皇帝为你我赐婚,然后再让秦柳若帮我们主持婚事。” “什么?”苏云墨愣住了,“你怎么会提这种要求?”她不禁皱了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没有提前跟她商量,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君白夜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可我也没办法。第一次和秦柳若接触,如果提的要求太过分她会觉得我野心太大,不好把控,若是不提要求,则会让她起疑心,想来想去,唯有这件事之前我也提过,现在重新拿出来也算是顺理成章。” 君白夜虽然说得有理有据,其实扪心自问,他还是有私心的。没有和苏云墨在羌国举办婚事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他一定要解开才会觉得安心。 苏云墨默然半响,才缓缓开口:“举办婚礼可以,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不要假戏真做。”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假戏真做么? 君白夜闻言,不由得自嘲的挽了挽嘴角。 以前在羌国的时候,他时常提醒苏云墨不要假戏真做,可现在,这句话却换成她来说了。 秦柳若那边办事很有效率,很快就有一个吏部侍郎被扔出来当了替罪羊,原因是这位吏部侍郎之前曾多次弹劾景王夏侯景风流浪荡,不务正业,有损皇家颜面,而他的宝贝儿子也在风流场所跟夏侯景因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被误伤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这位吏部侍郎于是怀恨在心,眼见景王夏侯景这段时间被解除了禁令,还大有复出之势,所以才买通张毅,想借机谋害夏侯景。 最后这位吏部侍郎见事情败露,查到了自己身上,竟然在家中悬梁自尽了。死之前还留下亲笔书信,亲口供认了罪行,并且恳求此事不要牵连家人。 这位吏部侍郎其实苏云墨之前就知道,他和夏侯景有过节是真,他的儿子因为夏侯景而瘸了一条腿也是真。但夏侯景私下曾多次登门致歉,还帮他家的公子谋了一个闲差,吏部侍郎虽然还是不太待见夏侯景,但绝对不至于怨恨到因此买通张毅,对他痛下杀手。 谋害王爷可是族灭九族的大罪,除非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拉着全族人一起陪葬。 可怨就怨他是当朝唯一和夏侯景结过怨的官员,只有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才合情合理。至于他到底是自己悬梁自尽还是被人杀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君白夜可以因此而结案,然后给皇帝和秦柳若都满意的交代。 只是,夏侯景在府上养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苏云墨过来探望他,远远的就见他站在后花园的曲折桥上痴痴的望着荷塘里面一群红锦鲤鱼,有一下没一下的掰弄着馒头屑,整个人都在游神状态。 “子敬兄在想什么?”苏云墨不声不响的走到他旁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自从夏侯景搬回景王府以后,就对守门的护卫吩咐了下去,以后只要是苏云墨来访,一概不需要通报,直接可以放行入内。可见他对苏云墨是极为信任。 夏侯景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见苏云墨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没什么。” 苏云墨拿了一小块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洒到荷塘水面上,立刻引来了无数条红锦鲤互相争食,顿时激起水花四溅,好不热闹。 “夏侯景是在想吏部侍郎的事吧。”苏云墨语气平淡道。 夏侯景没有否认,只叹息一般道:“看来我又连累了无辜的人。” 苏云墨知道,夏侯景虽然不像夏侯渊和君白夜那样工于心计,但他的才智绝对不在夏侯渊和君白夜之下。因为没有害人之心,所以不懂得怎么去算计别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此刻还不能确定上次想要杀他的人是谁,但他绝对知道这件事和吏部侍郎没有关系。 “子敬兄何必自责,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此事是因我而起,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夏侯景显然还是难以释怀。 苏云墨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看着他问:“子敬兄,你觉得这把匕首如何?” 夏侯景不明白苏云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皱了皱眉道:“这和匕首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你可以用它来做很多事,比如切肉削水果,但它同样也可以拿来杀人。”苏云墨将匕首收了起来,道,“你能说这把匕首是善还是恶么?不能。因为匕首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只看它落在了谁的手里。所以,真正有罪恶的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那个人,而不是子敬兄你。如果有人要作恶的话,就算不是因为子敬兄,也会因为别人。” 夏侯景眉宇稍稍舒展了一些,道:“那,苏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想办法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苏云墨道:“幕后之人不需要我们刻意去找,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她一次没有得逞,很可能还会两次三次派人来刺杀你。这段时间,子敬兄还是要多多注意安全。” 夏侯景点点头:“只要我夏侯景还活着,幕后之人就不会轻易罢手,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苏云墨想了想,又道:“其实,吏部侍郎也并不是完全无辜,二皇子派人查过,他之前确实有收受贿赂,抢占民房的行径,证据确凿。若是他自己行的端坐的正,没有把柄落到别人手上,或许也不会被当做替罪羊来被这个黑锅。” 夏侯景闻言,稍稍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觉得太意外。他看了苏云墨一眼,总算是释然了些,道:“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此事到底是因我而起,多少有些歉疚。也难为你这么花心思安慰我。” “你明白就好。这世上许多事本来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苏云墨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会安慰人。” 夏侯景将手里的馒头屑全都扔到了荷塘里,拍了拍手,笑着道:“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别在这站着了,到屋里坐会儿吧。” “好。”苏云墨跟在夏侯景身后,往屋里走,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夏侯景闻言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pq:6 夏侯景这么一说,苏云墨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毕竟,西山行宫通行令牌是夏侯渊钦赐的,而她又不愿意让夏侯景知道她拿令牌的目的,免得到时候牵连到夏侯景。 “怎么不说了?”夏侯景见苏云墨半响不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问。 苏云墨笑了笑道:“这件事,其实……我怕你为难。”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为难?”夏侯景见苏云墨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好奇她想让自己帮什么忙了。 苏云墨想了想道:“若我向你借一样东西,你能否不要问我要来的目的是什么?” 夏侯景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好奇了。不过,我答应你,你要借什么,只要我景王府有的,你都可以拿走,我也不过问你拿来干什么。” 苏云墨开玩笑道:“难道子敬兄就不怕我要了你的整个景王府?” “那还正好。”夏侯景不以为然的笑道,“那我就搬回到原来的院子里住,你我一门之隔,还可以时常串门,聊天喝酒。” 苏云墨说的是玩笑话,夏侯景却不是,他确实是那种把身外之物看得很轻的人,特别是经历了逆王案以后,心都空了,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景王府。 “既然子敬兄这么信得过我,那我就直说了。”苏云墨顿了顿,才正色道,“我想请子敬兄把西山行宫的通行令牌借我一用,用过之后我必会原物奉还。” “西山行宫的令牌?”夏侯景怔住了,他是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苏云墨怎么会跟他借西山行宫的令牌。且不说西山行宫他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了,此时已是入秋的天气,苏云墨怎么会想去西山的避暑行宫? “是。”苏云墨沉声道,“有件事我想查清楚,不过在此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还请子敬兄替我保密。” 夏侯景点点头道:“令牌我可以借给你,这件事我也可以替你保密,但你要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很危险?” 苏云墨道:“子敬兄放心,我只是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前去探查一下情况,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西山行宫能有什么事情让苏姑娘这么在意?”夏侯景微微皱眉,思量了片刻,“难道是那件事……” 苏云墨暗暗惊讶,看着夏侯景,难道他猜出了什么? 夏侯景看着苏云墨道:“上次在渔家村,刘家大哥跟你说那件事的时候,其实我也听到了一些,然后问了刘家小妹一些细节。据说,有官府的人在暗中寻找八字全阴的妙龄女子。这些女子被带走之后就下落全无,生死不明……难道,你觉得她们是被带到了西山行宫?” 既然夏侯景也知道了一些情况,苏云墨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他了。她沉声道:“其实,前两天晚上,我在夜市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叫二丫的姑娘,她就是被官府带走的八字全阴的女子之一。根据她的叙述,我觉得她逃出来的地方是西山行宫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罢了,至于到底幕后主使是谁,目的是什么,我还一无所知。所以我不希望子敬兄你也牵扯进来。” 夏侯景道:“如果那些女子真的是被关在西山行宫,那这件事多半和宫里有关,确实要谨慎行事。不过,你派人拿着我的令牌过去的话,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最好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进去才不会让人生疑。”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苏 听夏侯景这么一说,苏云墨也沉思了起来。 确实,如果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那就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明目张胆的走进去。只是,这一个理由恐怕没那么好找。 “有了。”夏侯景突然眼睛一亮,笑着对苏云墨道,“西山行宫的后院种了一大片葡萄,此时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明日我就跟平成说想吃想念西山行宫的葡萄,现下马上就要到中秋佳节了,正好可以派人去采摘一些过来。到时候我从府上派几个人过去,你也可以让你的人混在里面一起进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苏云墨点点头,也不由的赞叹夏侯景考虑得更为周到一些。让夏侯仪去夏侯渊面前去说,他应该不会多疑,毕竟夏侯仪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侯景道,“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 “好。”苏云墨说完正事,才想起来道,“对了,前两天我去逛了夜市,正好看到一套还算雅致的酒器,想着中秋佳节马上就要到了,就买来给你当做礼物了。”说着,忙让侍女将她带来的酒器呈上来。 “苏姑娘有心了。”夏侯景面露喜色道,“除了平成以前送过我一些小玩意,我还真没怎么收到过礼物。”说着,迫不及待的当着苏云墨的面拆开锦盒。 苏云墨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子敬兄莫要嫌弃。子敬兄是我来西照以后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区区一个小礼物,多谢子敬兄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 “小苏,你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夏侯景拿起那套酒器把玩了好一会儿,脸上挂着笑,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苏云墨愣了一下,问:“子敬兄,你方才叫我什么?” 夏侯景也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道:“现在觉得叫你苏姑娘也有些生分,不如以后我就叫你小苏吧,你看如何?” 小苏,小苏…… 这么听着确实感觉更亲切一些。 苏云墨笑了笑:“子敬兄随意就好,你我之间也不必在意这些。” 夏侯景看过了酒器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道:“这套小玩意我很喜欢,看得出你是花了些心思挑选的。怎么办,你都送了我礼物,我却没没给你准备。” “我送你一套酒器可不是来跟你讨要礼物的。”苏云墨笑着道,“日后我在西照肯定还有许多事要麻烦你的。” 夏侯景故作犯愁道:“看来,这份礼物分量很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的。” 苏云墨笑:“那是自然。”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小厮突然过来禀报,说门外有个姓宋的公子求见景王殿下。 苏云墨一听,就知道,这是宋北辰来了。 夏侯景显得有些意外:“姓宋的公子?会是谁?” 苏云墨站起来道:“既然子敬兄有别的访客,那我就先告辞了,正好我也有点事要走了。” 夏侯景也不强留,道:“那好,我们中秋宴上见。” “告辞。” 苏云墨并没有刻意回避宋北辰,直接从正门出去,两人在路上遇到时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其实,宋北辰来,苏云墨已经十分的感激,如果夏侯景和宋北辰能同心协力的话,对她来说将会是很大的助力。 回去的路上,苏云墨正想着要送给尉迟晔的中秋礼物还没买,趁着送礼物的机会她正好可以去尉迟府走动走动。 可,就在苏云墨在街上选购物品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嘴里还欣喜的叫着:“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姐姐!” 苏云墨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抱住她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死死的抱着苏云墨,脸上还挂着泪痕,一会哭一会儿笑的,情绪比较激动。 “你是……”苏云墨轻轻推了他一把,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小兄弟,你大概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姐姐。” “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姐姐!”那小男孩语气笃定道,“姐姐,我是云起啊,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云起?”苏云墨默念这这个名字,脑海里隐隐有什么东西闪过,但仔细捕捉又想不起来了,“小兄弟,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 这逛街逛的好好的,平白多了一个弟弟,她可接受不起。 小男孩见苏云墨不肯承认,忍不住抽泣起来,眼眶里含着泪:“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连云起都不认识了?姐姐,那就是我姐姐……” 苏云墨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语气缓和一些道:“小兄弟,你先别哭啊,你告诉我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 小男孩道:“我姐姐叫苏云墨,镇北侯的女儿。” 苏云墨? 不会这么巧连名字都一样吧? 苏云墨怔住了,莫非他真的是“她”的弟弟? 就在苏云墨困惑之时,一个中年妇女慌里慌张的找过来,抱起了小男孩:“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李妈好找。公子,这里是西照的京都,不比侯爷府,你要是一个人到处乱跑,李妈可不知道去哪找你。” 小男孩指着苏云墨道:“李妈,你看,我找到姐姐了。” “小公子,看你净说胡话,小姐她早就……”李妈顺着小男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惊住了,呐呐开口,“大,大,大小姐……真的是你,老奴这不是眼花了吧……”说着,颤巍巍的伸过手来捏了捏苏云墨的胳膊。pq:6 “真的是姐姐,肯定没错。姐姐没死,他们胡说,我就知道姐姐没死。”小男孩吸了吸鼻涕,一本正经道。 苏云墨微微皱眉,道:“抱歉,李妈是吧,我想你们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其实,听了李妈和小男孩的话,她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确实没有认错人。可是在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只有装作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好蒙混过去,不至于露出破绽。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李妈和小公子都不记得了。”李妈也是从小看着苏云墨长大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惜,此刻看到她站在面前却不认识自己,多少有些心酸。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自从大小姐您被歹徒劫走以后,老爷和夫人都说您已经死了,小公子伤心了好久,李妈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好在苍天有眼,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着大小姐一面。” 苏云墨看着一老一小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不免有些动容。她忍不住安抚道:“李妈,云起,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对不起。” “大小姐,您这是说哪里话。”李妈忙拉住苏云墨的手道,“只要您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不记得不要紧,您能平安无事,李妈我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老夫人了。” 苏云起生怕苏云墨就这么走了,抱着她的腰道:“姐姐,你快跟我回家吧,爹爹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也会高兴的。” 苏云墨皱了皱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镇北侯应该离西照的京都有几百里远,她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办,肯定是走不开的。 “抱歉云起,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苏云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姐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忙完了,再跟你回去。不过,你们怎么会来京都的?” 李妈回答道:“我们是跟着夫人和二小姐来的,老爷想把二小姐许配给长孙家的公子,二小姐非要先看一看这位长孙公子长什么样,不然不肯嫁。正好夫人也想进宫去拜访拜访贵妃娘娘,所以就一起来了。” 苏云墨听了不太明白,问:“这么说,我还有个妹妹?” 苏云起立刻反驳道:“没有妹妹,你只有我一个弟弟!” 李妈解释说:“二小姐是现在的夫人所生,大小姐和小公子都是已故的大夫人所生,所以大小姐小公子和二小姐并非一母同胞,关系也不太亲厚。” 原来如此,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生疏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看苏云起的表现,似乎很不喜欢这位二小姐。 “那夫人就是我们的二娘了,她和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么?”苏云墨继续问道。 “贵妃娘娘是夫人的远房表姐,平日很少往来,这次也不知怎么想起要去拜见贵妃娘娘。” 原来镇北侯的二夫人和贵妃秦柳若还沾亲带故,看来这段时间,她还是不要和苏家人有太多的接触为好。不然让秦柳若知道她其实是苏家的小姐,那她羌国皇子妃的身份就会得到质疑,甚至会被拿出来添油加醋大做文章。 苏云墨想了想,道:“李妈,云起,今日你们见到我的事可不可以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假戏真做么? 君白夜闻言,不由得自嘲的挽了挽嘴角。 以前在羌国的时候,他时常提醒苏云墨不要假戏真做,可现在,这句话却换成她来说了。 秦柳若那边办事很有效率,很快就有一个吏部侍郎被扔出来当了替罪羊,原因是这位吏部侍郎之前曾多次弹劾景王夏侯景风流浪荡,不务正业,有损皇家颜面,而他的宝贝儿子也在风流场所跟夏侯景因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被误伤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这位吏部侍郎于是怀恨在心,眼见景王夏侯景这段时间被解除了禁令,还大有复出之势,所以才买通张毅,想借机谋害夏侯景。 最后这位吏部侍郎见事情败露,查到了自己身上,竟然在家中悬梁自尽了。死之前还留下亲笔书信,亲口供认了罪行,并且恳求此事不要牵连家人。 这位吏部侍郎其实苏云墨之前就知道,他和夏侯景有过节是真,他的儿子因为夏侯景而瘸了一条腿也是真。但夏侯景私下曾多次登门致歉,还帮他家的公子谋了一个闲差,吏部侍郎虽然还是不太待见夏侯景,但绝对不至于怨恨到因此买通张毅,对他痛下杀手。 谋害王爷可是族灭九族的大罪,除非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拉着全族人一起陪葬。 可怨就怨他是当朝唯一和夏侯景结过怨的官员,只有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才合情合理。至于他到底是自己悬梁自尽还是被人杀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君白夜可以因此而结案,然后给皇帝和秦柳若都满意的交代。 只是,夏侯景在府上养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苏云墨过来探望他,远远的就见他站在后花园的曲折桥上痴痴的望着荷塘里面一群红锦鲤鱼,有一下没一下的掰弄着馒头屑,整个人都在游神状态。 “子敬兄在想什么?”苏云墨不声不响的走到他旁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自从夏侯景搬回景王府以后,就对守门的护卫吩咐了下去,以后只要是苏云墨来访,一概不需要通报,直接可以放行入内。可见他对苏云墨是极为信任。 夏侯景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见苏云墨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没什么。” 苏云墨拿了一小块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洒到荷塘水面上,立刻引来了无数条红锦鲤互相争食,顿时激起水花四溅,好不热闹。 “夏侯景是在想吏部侍郎的事吧。”苏云墨语气平淡道。 夏侯景没有否认,只叹息一般道:“看来我又连累了无辜的人。” 苏云墨知道,夏侯景虽然不像夏侯渊和君白夜那样工于心计,但他的才智绝对不在夏侯渊和君白夜之下。因为没有害人之心,所以不懂得怎么去算计别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此刻还不能确定上次想要杀他的人是谁,但他绝对知道这件事和吏部侍郎没有关系。 “子敬兄何必自责,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此事是因我而起,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夏侯景显然还是难以释怀。 苏云墨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看着他问:“子敬兄,你觉得这把匕首如何?” 夏侯景不明白苏云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皱了皱眉道:“这和匕首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你可以用它来做很多事,比如切肉削水果,但它同样也可以拿来杀人。”苏云墨将匕首收了起来,道,“你能说这把匕首是善还是恶么?不能。因为匕首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只看它落在了谁的手里。所以,真正有罪恶的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那个人,而不是子敬兄你。如果有人要作恶的话,就算不是因为子敬兄,也会因为别人。” 夏侯景眉宇稍稍舒展了一些,道:“那,苏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想办法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苏云墨道:“幕后之人不需要我们刻意去找,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她一次没有得逞,很可能还会两次三次派人来刺杀你。这段时间,子敬兄还是要多多注意安全。” 夏侯景点点头:“只要我夏侯景还活着,幕后之人就不会轻易罢手,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苏云墨想了想,又道:“其实,吏部侍郎也并不是完全无辜,二皇子派人查过,他之前确实有收受贿赂,抢占民房的行径,证据确凿。若是他自己行的端坐的正,没有把柄落到别人手上,或许也不会被当做替罪羊来被这个黑锅。” 夏侯景闻言,稍稍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觉得太意外。他看了苏云墨一眼,总算是释然了些,道:“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此事到底是因我而起,多少有些歉疚。也难为你这么花心思安慰我。” “你明白就好。这世上许多事本来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苏云墨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会安慰人。” 夏侯景将手里的馒头屑全都扔到了荷塘里,拍了拍手,笑着道:“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别在这站着了,到屋里坐会儿吧。” “好。”苏云墨跟在夏侯景身后,往屋里走,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夏侯景闻言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夏侯景这么一说,苏云墨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毕竟,西山行宫通行令牌是夏侯渊钦赐的,而她又不愿意让夏侯景知道她拿令牌的目的,免得到时候牵连到夏侯景。 “怎么不说了?”夏侯景见苏云墨半响不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问。 苏云墨笑了笑道:“这件事,其实……我怕你为难。”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为难?”夏侯景见苏云墨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好奇她想让自己帮什么忙了。 苏云墨想了想道:“若我向你借一样东西,你能否不要问我要来的目的是什么?” 夏侯景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好奇了。不过,我答应你,你要借什么,只要我景王府有的,你都可以拿走,我也不过问你拿来干什么。” 苏云墨开玩笑道:“难道子敬兄就不怕我要了你的整个景王府?” “那还正好。”夏侯景不以为然的笑道,“那我就搬回到原来的院子里住,你我一门之隔,还可以时常串门,聊天喝酒。” 苏云墨说的是玩笑话,夏侯景却不是,他确实是那种把身外之物看得很轻的人,特别是经历了逆王案以后,心都空了,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景王府。 “既然子敬兄这么信得过我,那我就直说了。”苏云墨顿了顿,才正色道,“我想请子敬兄把西山行宫的通行令牌借我一用,用过之后我必会原物奉还。” “西山行宫的令牌?”夏侯景怔住了,他是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苏云墨怎么会跟他借西山行宫的令牌。且不说西山行宫他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了,此时已是入秋的天气,苏云墨怎么会想去西山的避暑行宫? “是。”苏云墨沉声道,“有件事我想查清楚,不过在此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还请子敬兄替我保密。” 夏侯景点点头道:“令牌我可以借给你,这件事我也可以替你保密,但你要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很危险?” 苏云墨道:“子敬兄放心,我只是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前去探查一下情况,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西山行宫能有什么事情让苏姑娘这么在意?”夏侯景微微皱眉,思量了片刻,“难道是那件事……” 苏云墨暗暗惊讶,看着夏侯景,难道他猜出了什么?pq:6 夏侯景看着苏云墨道:“上次在渔家村,刘家大哥跟你说那件事的时候,其实我也听到了一些,然后问了刘家小妹一些细节。据说,有官府的人在暗中寻找八字全阴的妙龄女子。这些女子被带走之后就下落全无,生死不明……难道,你觉得她们是被带到了西山行宫?” 既然夏侯景也知道了一些情况,苏云墨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他了。她沉声道:“其实,前两天晚上,我在夜市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叫二丫的姑娘,她就是被官府带走的八字全阴的女子之一。根据她的叙述,我觉得她逃出来的地方是西山行宫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罢了,至于到底幕后主使是谁,目的是什么,我还一无所知。所以我不希望子敬兄你也牵扯进来。” 夏侯景道:“如果那些女子真的是被关在西山行宫,那这件事多半和宫里有关,确实要谨慎行事。不过,你派人拿着我的令牌过去的话,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最好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进去才不会让人生疑。”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苏 听夏侯景这么一说,苏云墨也沉思了起来。 确实,如果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那就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明目张胆的走进去。只是,这一个理由恐怕没那么好找。 “有了。”夏侯景突然眼睛一亮,笑着对苏云墨道,“西山行宫的后院种了一大片葡萄,此时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明日我就跟平成说想吃想念西山行宫的葡萄,现下马上就要到中秋佳节了,正好可以派人去采摘一些过来。到时候我从府上派几个人过去,你也可以让你的人混在里面一起进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苏云墨点点头,也不由的赞叹夏侯景考虑得更为周到一些。让夏侯仪去夏侯渊面前去说,他应该不会多疑,毕竟夏侯仪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侯景道,“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 “好。”苏云墨说完正事,才想起来道,“对了,前两天我去逛了夜市,正好看到一套还算雅致的酒器,想着中秋佳节马上就要到了,就买来给你当做礼物了。”说着,忙让侍女将她带来的酒器呈上来。 “苏姑娘有心了。”夏侯景面露喜色道,“除了平成以前送过我一些小玩意,我还真没怎么收到过礼物。”说着,迫不及待的当着苏云墨的面拆开锦盒。 苏云墨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子敬兄莫要嫌弃。子敬兄是我来西照以后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区区一个小礼物,多谢子敬兄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 “小苏,你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夏侯景拿起那套酒器把玩了好一会儿,脸上挂着笑,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苏云墨愣了一下,问:“子敬兄,你方才叫我什么?” 夏侯景也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道:“现在觉得叫你苏姑娘也有些生分,不如以后我就叫你小苏吧,你看如何?” 小苏,小苏…… 这么听着确实感觉更亲切一些。 苏云墨笑了笑:“子敬兄随意就好,你我之间也不必在意这些。” 夏侯景看过了酒器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道:“这套小玩意我很喜欢,看得出你是花了些心思挑选的。怎么办,你都送了我礼物,我却没没给你准备。” “我送你一套酒器可不是来跟你讨要礼物的。”苏云墨笑着道,“日后我在西照肯定还有许多事要麻烦你的。” 夏侯景故作犯愁道:“看来,这份礼物分量很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的。” 苏云墨笑:“那是自然。”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小厮突然过来禀报,说门外有个姓宋的公子求见景王殿下。 苏云墨一听,就知道,这是宋北辰来了。 夏侯景显得有些意外:“姓宋的公子?会是谁?” 苏云墨站起来道:“既然子敬兄有别的访客,那我就先告辞了,正好我也有点事要走了。” 夏侯景也不强留,道:“那好,我们中秋宴上见。” “告辞。” 苏云墨并没有刻意回避宋北辰,直接从正门出去,两人在路上遇到时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其实,宋北辰来,苏云墨已经十分的感激,如果夏侯景和宋北辰能同心协力的话,对她来说将会是很大的助力。 回去的路上,苏云墨正想着要送给尉迟晔的中秋礼物还没买,趁着送礼物的机会她正好可以去尉迟府走动走动。pq:6 可,就在苏云墨在街上选购物品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嘴里还欣喜的叫着:“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姐姐!” 苏云墨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抱住她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死死的抱着苏云墨,脸上还挂着泪痕,一会哭一会儿笑的,情绪比较激动。 “你是……”苏云墨轻轻推了他一把,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小兄弟,你大概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姐姐。” “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姐姐!”那小男孩语气笃定道,“姐姐,我是云起啊,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云起?”苏云墨默念这这个名字,脑海里隐隐有什么东西闪过,但仔细捕捉又想不起来了,“小兄弟,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 这逛街逛的好好的,平白多了一个弟弟,她可接受不起。 小男孩见苏云墨不肯承认,忍不住抽泣起来,眼眶里含着泪:“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连云起都不认识了?姐姐,那就是我姐姐……” 苏云墨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语气缓和一些道:“小兄弟,你先别哭啊,你告诉我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 小男孩道:“我姐姐叫苏云墨,镇北侯的女儿。” 苏云墨? 不会这么巧连名字都一样吧? 苏云墨怔住了,莫非他真的是“她”的弟弟? 就在苏云墨困惑之时,一个中年妇女慌里慌张的找过来,抱起了小男孩:“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李妈好找。公子,这里是西照的京都,不比侯爷府,你要是一个人到处乱跑,李妈可不知道去哪找你。” 小男孩指着苏云墨道:“李妈,你看,我找到姐姐了。” “小公子,看你净说胡话,小姐她早就……”李妈顺着小男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惊住了,呐呐开口,“大,大,大小姐……真的是你,老奴这不是眼花了吧……”说着,颤巍巍的伸过手来捏了捏苏云墨的胳膊。 “真的是姐姐,肯定没错。姐姐没死,他们胡说,我就知道姐姐没死。”小男孩吸了吸鼻涕,一本正经道。 苏云墨微微皱眉,道:“抱歉,李妈是吧,我想你们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其实,听了李妈和小男孩的话,她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确实没有认错人。可是在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只有装作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好蒙混过去,不至于露出破绽。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李妈和小公子都不记得了。”李妈也是从小看着苏云墨长大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惜,此刻看到她站在面前却不认识自己,多少有些心酸。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自从大小姐您被歹徒劫走以后,老爷和夫人都说您已经死了,小公子伤心了好久,李妈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好在苍天有眼,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着大小姐一面。” 苏云墨看着一老一小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不免有些动容。她忍不住安抚道:“李妈,云起,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对不起。” “大小姐,您这是说哪里话。”李妈忙拉住苏云墨的手道,“只要您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不记得不要紧,您能平安无事,李妈我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老夫人了。” 苏云起生怕苏云墨就这么走了,抱着她的腰道:“姐姐,你快跟我回家吧,爹爹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也会高兴的。” 苏云墨皱了皱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镇北侯应该离西照的京都有几百里远,她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办,肯定是走不开的。 “抱歉云起,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苏云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姐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忙完了,再跟你回去。不过,你们怎么会来京都的?” 李妈回答道:“我们是跟着夫人和二小姐来的,老爷想把二小姐许配给长孙家的公子,二小姐非要先看一看这位长孙公子长什么样,不然不肯嫁。正好夫人也想进宫去拜访拜访贵妃娘娘,所以就一起来了。” 苏云墨听了不太明白,问:“这么说,我还有个妹妹?” 苏云起立刻反驳道:“没有妹妹,你只有我一个弟弟!” 李妈解释说:“二小姐是现在的夫人所生,大小姐和小公子都是已故的大夫人所生,所以大小姐小公子和二小姐并非一母同胞,关系也不太亲厚。” 原来如此,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生疏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看苏云起的表现,似乎很不喜欢这位二小姐。 “那夫人就是我们的二娘了,她和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么?”苏云墨继续问道。 “贵妃娘娘是夫人的远房表姐,平日很少往来,这次也不知怎么想起要去拜见贵妃娘娘。” 原来镇北侯的二夫人和贵妃秦柳若还沾亲带故,看来这段时间,她还是不要和苏家人有太多的接触为好。不然让秦柳若知道她其实是苏家的小姐,那她羌国皇子妃的身份就会得到质疑,甚至会被拿出来添油加醋大做文章。 苏云墨想了想,道:“李妈,云起,今日你们见到我的事可不可以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拜访尉迟府 “为什么姐姐?难道你不要云起了么?”苏云起一听,立马红了眼圈。他对这个姐姐好像十分的依赖,生怕再和她分开。 李妈抱起他道:“大小姐怎么会不认小公子?大小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难处。小公子可不能给大小姐添麻烦。” 苏云墨帮他擦掉脸上的勒痕,安抚道:“李妈说的对,姐姐不会不要云起的,只是姐姐现在还有些事没忙完,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真的?”苏云起撇着嘴。 “当然是真的。”苏云墨点点头。 苏云起也还算懂事,没有继续纠缠哭闹,苏云墨带他到一家茶馆吃了些点心说了一会儿话就让李妈带他回去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送走苏云起和李妈的时候,她隐隐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她。 只是,茶馆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多,对方也不是什么内力深厚的高手,所以苏云墨一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位置。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这段时间她都比较的谨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尾随跟踪自己。安全起见,她还特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了半个时辰,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踪,她才稍稍放心下来。 也是巧了,苏云墨这边正想着买些小鱼干去尉迟晔府上拜访拜访,就碰到尉迟晔拎着一盒糕点从五味斋出来。 “皇子妃殿下。”尉迟晔忙上前行礼。 苏云墨摆摆手道:“尉迟大人不必多礼,没想到尉迟大人也喜欢吃这五味斋的点心。” “母亲喜欢吃这家的杏仁酥,我正好路过,想着马上就要中秋,买了些月饼,顺便带了些杏仁酥。”尉迟晔说着拿出一盒递过来,“今日买的有些多,皇子妃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尉迟大人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刚才在茶楼已经吃了不少点心,现在实在是吃不下。”苏云墨婉言谢绝,又道,“不知尉迟大人现在可是要打道回府?” “正是。”尉迟晔道,“莫非皇子妃殿下有什么要事?” “没什么事,正好我也要去你府上。”苏云墨说着,举着自己买的一小包鱼干,道,“上次说想去尉迟大人的府上拜访一直没有时间,今日正好无事,所以想去看看尉迟大人养的猫。不知尉迟大人方不方便?” 尉迟晔忙道:“方便,自然是方便。皇子妃殿下想去,什么时候都方便。” “那就好,一道走吧。” 两人一路闲聊着往尉迟晔的府上走去。 到了府门前,为了避免府里的丫鬟小厮私下里嚼舌根,到处传闲话,尉迟晔并未说明苏云墨的真实身份,只告诉他们苏云墨是他请来的一位贵客。 尉迟晔的府上没有王室贵族的宅邸那么奢华大气,也没有文人雅士的精致脱俗,整体看起来中规中矩,和他的身份极为相衬。 “喵呜——”刚一进门,就有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双眼碧蓝的大猫迈着优雅从容的脚步走过来,目光充满警惕和挑衅的看着苏云墨,仿佛对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很欢迎。 尉迟晔弯下腰,用手轻轻揉了揉那只碧眼猫的脑门,温声道:“大白,不许闹脾气,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通体雪白所以叫大白?还以为尉迟晔会给自家的猫取多文雅的名字,原来也没什么花心思。 不过大白在尉迟晔的抚摸下舒服的眯起眼睛,来回蹭着尉迟晔的手。 “它叫大白是吧?真漂亮。”苏云墨由衷的赞叹。纯白的毛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而且很干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雪。 尉迟晔点点头道:“大白很爱干净,不过,它有点怕生,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等熟了以后就好了。” “我能摸摸它么?”苏云墨也很想摸一摸那柔软的毛。 尉迟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侍女,自己双手将大白抱起来:“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看大白愿不愿意了。” 苏云墨缓缓的把手伸过去,轻轻唤着:“大白,大白……” 大白整个身子团在一起,窝在尉迟晔的怀里,眯着眼睛看了苏云墨一眼,毫不留情的别过脸,一副本大爷懒得搭理你的表情。 “看来它不太愿意被我摸。”苏云墨苦笑,原来自己这么没小动物缘。 尉迟晔微微笑道:“大白比较孤僻,家里出了我和母亲,一般人它都不爱亲近。待会儿让你看看其他几只。” “好。”苏云墨点点头,跟着尉迟晔往里走。 尉迟晔把大白放在地上,让它随意活动。大白喵呜一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身手矫健的窜上了一棵桂花树,在枝桠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打瞌睡了。psza “坐吧皇子妃殿下。”尉迟晔把苏云墨带到了客厅,然后吩咐侍女奉上茶水。 “好。”苏云墨刚坐下,就听到喵呜一声,一只黄白颜色相交的狸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毫不怕生的蹭着苏云墨的小腿,一副撒娇卖萌的表情。 “看来,这个家伙不讨要我。”苏云墨忍不住笑起来,试探性的伸手抚摸它的头。狸猫并没有做出攻击性的举动,而是闭上眼睛,十分享受苏云墨的抚摸。 “大黄的鼻子很灵,它应该是闻到你带来的鱼干了。”尉迟晔解释道。 “你取名字真是随意,白色的猫叫大白,黄色的猫叫大黄,那颜色一样的你怎么取名字?。”苏云墨将黄狸猫抱到大腿上,它居然一点也没有反抗,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苏云墨话刚说完,从桌底下又钻出来一直毛色和大黄几乎一摸一样的狸猫出来,只是它比较小,叫声也很软糯。怯生生的躲在桌角后面,时不时的探出小脑袋好奇的张望,显得有些矜持。 “它叫小黄。”尉迟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这名字取得真是…… 苏云墨忍不住问:“尉迟大人,你有没有想过,等小黄长大了以后,你怎么分辨哪只是大黄哪只是小黄?” 堂堂御史大夫突然愣住了,很显然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苏云墨把小鱼干拿出来,先分给大黄一个,再递给小黄一个。不过小黄胆子比较小,下意识的往后退,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 尉迟晔走过去,把小黄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然后递到苏云墨面前。苏云墨会意,缓缓伸出手摸了它的脑袋一下。一开始小黄还是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后躲,但感觉到苏云墨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才慢慢放下了敌意。 苏云墨再把小鱼干送到它的嘴边,它嗅了嗅,一下子叼住,从尉迟晔的怀里跳下,躲到一旁角落里吃了起来。 苏云墨和大黄玩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对了,尉迟大人,球球怎样了?带我去看看吧。” “好。”尉迟晔于是带着苏云墨到了后院。进了后院,苏云墨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猫的乐园。 树上,假山上,花圃里,到处都是猫。不过,因为是中午的关系,猫都显得十分的懒散,全都是一副懒洋洋,爱答不理的样子。就连尉迟晔来了,也只是抬头张望一下,然后继续倒头呼呼大睡。只有几只小猫精力充沛,在院子里追来跑去,十分欢脱。 苏云墨看了一圈,居然没看到球球,于是回头问尉迟晔:“怎么不见球球。” 尉迟晔一边唤着球球的名字,一边在院子里找了起来。 找了好半天,才在墙角的一个花盆后面找到球球。只不过,被找到的球球和别的猫都不一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是从哪个泥坑里打滚出来。 “怎么又弄得这么脏?”尉迟晔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抱起球球柔声责备。 苏云墨不免觉得奇怪:“怎么回事?你家养的猫都挺爱干净的,怎么球球弄得这么脏?” 尉迟晔抱着球球回到走廊上,吩咐一个侍女去取温水和湿布,对苏云墨解释道:“猫的领域意识很强,球球是最后抱养过来的,其他成全还没完全接纳它,所以有时候球球会被欺负。” “原来猫也会欺负新来的。”苏云墨还是第一次听到。 尉迟晔用温水浸透布,然后拧到半干,开始帮球球擦弄脏的毛。球球也很乖,在尉迟晔的手上一动不动,任其摆弄,时不时的还撒娇一般蹭着尉迟晔的手。 苏云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看来球球对你很信任。” 尉迟晔动作轻柔,对球球就像对一个襁褓中婴儿一样耐心。他一边擦一边道:“球球一开始来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整天都粘着我,连睡觉都要跟我一个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它对周围的环境熟悉了很多,小黄有时候也愿意跟它一起玩。” 苏云墨拿出小鱼干喂球球,笑了笑道:“看来,为了照顾球球,尉迟大人花费了不少心思。” 尉迟晔理所当然道:“既然决定要养当然要认真对待,毕竟它也是活生生的一个生命。其实猫的独立性是比较强的,等过段时间,球球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被同伴接纳以后,它就不太需要我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喜欢就好 两人一起帮球球擦干了脏毛,苏云墨又将带来的小鱼干全都分给了尉迟晔养的那些猫吃, 苏云墨想起一件事,故作轻松自然的对尉迟晔道:“对了,尉迟大人,昨天我在街上走的时候好像听人谈起,说皇上近日要选妃,也不知是真是假。尉迟大人经常在宫里走动,可有听说什么?” “选妃?”尉迟晔一脸惊讶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皇上近来龙体欠佳,并未听说有选妃的意思,偶尔有些大臣为皇上进献几个美姬倒是有的。” 尉迟晔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他确实是不不知情。既然这样,苏云墨也不好多问,免得尉迟晔起疑。 苏云墨又和尉迟晔在后院陪着猫玩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去了。 回到皇子府,君白夜刚从皇宫里回来。上次的案子虽然结了,但还有些善后的事宜夏侯渊也一并交给了君白夜办。君白夜办事谨慎周到,似乎很得夏侯渊的心意,所以这几天,君白夜往宫里跑的次数比较多一些。 不过,今天也不知怎么的,苏云墨一进门就感觉到君白夜有些不快,脸上黑沉沉的。 “怎么?宫里出什么事了?”苏云墨进了屋和上门,单独问他。 君白夜解下披风扔到一旁,看了苏云墨一眼,语气冷淡:“没事。” 苏云墨微微皱眉,若是好端端的没事,君白夜不可能是这个表情。 “你要是不想说,我自然不会逼你,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用客气。”苏云墨也不知道君白夜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难处,反正她把能说的话撂在了这里,是选择自己憋着还是跟她一起分担,他自己做选择。 君白夜背对着她,没有说话,手在袖中握成拳头,似乎是在极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那你自己静一静吧,我先走了。”苏云墨默然片刻,转身向门口走去。psza “等等!”君白夜突然转身,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苏云墨的手腕。 苏云墨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有事?” 君白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你今天又去了景王府?” “是。”苏云墨痛快的承认了,她是光明正大去的,又不是小偷小摸,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二皇子殿下有意见?” 君白夜目光微沉,看着她:“你给夏侯景送了一套精心挑选的酒器?” 苏云墨嗤笑一声,点点头:“没错,二皇子殿下真是神通广大,连这种事都知道。莫非景王府里也安插了你的眼线?” 君白夜这种质问的语气让苏云墨很反感,而且自己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时时刻刻被人紧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苏云墨嘲弄的语气也让君白夜有些恼火,他忍着怒气道:“从这皇子府拿出去的东西,我怎么没权利知道?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和夏侯景保持距离。” “是,我是答应过你。”苏云墨不动声色的挣开君白夜手,正视他道,“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作为一个朋友的身份去看望一下景王,给他送一件礼物。难道这种事也要提前报备,经过你二皇子殿下的批准?” “我不是这个意思……”君白夜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介意的是什么,是苏云墨在没有告诉他的情况下去见了夏侯景还是她瞒着自己送了夏侯景一套酒器,或者是……她为夏侯景精心挑选了礼物,而自己没有…… “算了,这件事就当我没说。”沉默许久,君白夜还是妥协了,他转移话题道,“上次救过你的那对刘氏兄妹我帮你答谢了,不过给了银子他们不肯收,我也没有勉强。我吩咐珦给他们买了一艘新的渔船,又帮他们的住处翻新了一遍,他们让珦传了话,说什么时候进城来想亲自向你道谢。” 苏云墨情绪也稍稍平息了一些,没想到这段时间君白夜这么忙,还有心思记得她拜托他的这件小事。刘氏兄妹不是贪图钱财之人,拿银子酬谢人家不收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君白夜能想到帮他们改善生活的条件和环境,确实想得比较周到。所谓赠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了一艘新的渔船,以后刘铁胆出去捕鱼效率更高,也安全一些。 “谢谢。”苏云墨由衷的对君白夜道。 君白夜面色缓和了一些道:“他们救了你,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恩情,就算你不说,我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听君白夜这么一说,苏云墨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君白夜按了按眉心,道:“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皇上在宫里设了宴席,邀请了皇亲国戚,还有文武大臣,我们和北宫霁也要去,你到时候着妆打扮稍微正式一些,免得被人抓住话柄。” 君白夜的意思她明白,因为苏云墨平时穿的多的都是劲装,行动起来比较方便,可是在宫里赴宴,那么正式的场合,身为女眷如果不穿戴整齐会显得对西照皇室不尊敬。君白夜作为羌国的质子,在西照寄人篱下本来就处境艰难,如果苏云墨不小心隐身一些,很可能会被别人挑出毛病来。 “好,我知道。”苏云墨点点头。 “那你先休息吧,我还有点东西要看。”君白夜对苏云墨笑了笑,伸手撩开她鬓角的一缕散发,动作温柔而自然。 苏云墨没有闪躲,手在袖口中紧紧抓着特意给君白夜买的那支骨簪,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它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君白夜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苏云墨的意思。 苏云墨别过脸不愿意看他的目光,闷声道:“昨天选礼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个,觉得还比较适合你,就买了。” “给……我的?”君白夜显然有些不相信。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喜欢就算了,扔着吧。”苏云墨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送礼物,送给夏侯景时那么随意自然,送给君白夜却出奇的紧张。她见君白夜迟迟不接,干脆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君白夜终于反应过来,拦腰抱住正打算逃跑的苏云墨,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枚白润如玉的骨簪,又惊又喜,“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肯定喜欢。” “你喜欢就好。”苏云墨不喜欢被君白夜抱在怀里的感觉,因为他的鼻息喷薄在自己的耳根附近,炙热得快要灼伤她的脸。她挣开君白夜的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这算是中秋佳节的礼物,我给景王和北宫霁都买了,也不好少了你一份。” 言下之意,给君白夜买礼物只不过是顺带的,因为给景王和北宫霁买了,不给他买的话显得厚此薄彼。 听到苏云墨这番解释,君白夜倒也不气恼,这骨簪精巧细致,不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虽然这么看不出它的价格几何,不过至少说明苏云墨在买它的时候是花了些心思的。 只要是知道这一点,君白夜就觉得自己不介意苏云墨送过夏侯景一套酒器的事了。 “谢谢你云墨,这件礼物我很喜欢。”君白夜爱不释手,眉眼含笑的看着苏云墨道,“你知道送别人簪子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意思?”苏云墨皱了皱眉,不解。她只是正好看到这个簪子,觉得适合君白夜,其他的并没有多想。 君白夜嘴角忍不住上扬,缓缓开口道:“簪子是用来绾发的,你送我簪子难道不是暗示要跟我白头偕老的意思?” “你想多了!”苏云墨立刻否认了君白夜的这番说辞,“簪子就是一个簪子,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么?”虽然苏云墨极力否定,但不知为什么,君白夜的心情莫名的愉快,他找了只锦盒将骨簪收好,笑着对苏云墨道:“我不管你送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就当你是想要跟我白头偕老了。你放心,这份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苏云墨白了他一眼,简直无语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曲解别人的意思还理直气壮。 “随便你好了。”苏云墨没有跟他争辩,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白费口舌解释也没用,待会儿君白夜说定会以为她欲盖弥彰。 君白夜收好骨簪,想起来道:“对了,既然云墨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也要礼尚往来。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我什么都不喜欢。”苏云墨语气淡漠,“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不用送我什么东西。” “那怎么行!”君白夜正色道,“礼物肯定是要送的,只是送什么才能比得上你送的骨簪,我得好好想一想。” 苏云墨突然有种无力的挫败感,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一时心血来潮,想到给君白夜买这么一个骨簪。现在倒好,反而给自己多找了一个麻烦。 “随便你。”苏云墨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隔日,夏侯景果然没有食言,他得到了夏侯渊的允准,派人去西山行宫采摘时令葡萄,宋北辰借机混入其中,潜伏到了行宫里面去暗查。 但,调查的结果却让苏云墨大失所望。 根据宋北辰提供的消息,他进去之后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见过像二丫那样被抓进去的小姑娘。唯一让人觉得有些价值的就是宋北辰在佛堂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从这些痕迹可以判断,这里曾经确实关押过什么人。 看来,应该是二丫的逃走让他们加强了戒备,把剩余的人全都转移走了。 这下线索一断,想要找到那些姑娘就困难多了。 不过,苏云墨觉得他们应该还会在暗中寻找八字全阴的女子,这件事如果真的和宫里有关,那关押她们的地点不会离京都太远。所以让四处逢源,在京城游手好闲又行动自由的上官雅来关注这件事的进展最合适不过了。 上官雅是上了贼船,想下来都难,只能一脸无奈的答应下来。 转眼到了中秋,宫里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准备着中秋团圆宴。在西照,中秋宴是仅次于春节的节日,君臣共赏,举国同乐。连后宫的妃嫔和未成年的皇子在这一日也能得到特赦,出席宴会。 作为羌国的皇子妃,苏云墨的穿着必须经过认真的考量,若是穿得太过素雅显得平庸无色,若是穿得太过娇艳又有喧宾夺主之嫌。在这两者之间,必须要拿捏好一个尺度,才能衬得住她的身份,又不失仪态。 苏云墨在挑选衣服上向来没什么眼光,以前当皇后的时候,比较随性自由,想怎么穿便怎么穿,夏侯渊也不会怎么过问。后宫里倒是有些妃嫔争奇斗艳,一套衣服穿得风波四起,特别是秦柳若,见不得别人穿得比她惊艳,若是有哪个不长眼不懂事的新人穿得太过招摇,肯定会被秦柳若狠狠的整治一番。 她当皇后时尚且如此,现在后宫唯她独大肯定更容不得别人比她美艳。 所以为了避其锋芒,苏云墨没有选择秦柳若比较喜欢的红色系衣裳。 君白夜指着一套藕荷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加外罩薄冰丝短袍,对苏云墨道:“穿这件吧,我觉得这件比较适合你。” 苏云墨见这套衣服色泽明丽却不耀眼,款式新颖却不突出,确实不错,于是就试穿了起来。 换上衣服后的苏云墨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君白夜回头看过去的瞬间,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君白夜的眼光确实不错,他帮苏云墨挑选的这身衣服衬得苏云墨肤白腰细,秀雅清婉,不过分招摇的同时,也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怎么样?”苏云墨没什么底气,只好询问君白夜的意见。 君白夜点点头,上下认真的打量一番,赞叹道:“不错,很适合你。” “真的?”苏云墨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君白夜的语气很笃定。 帮着她换衣服的几个侍女也在一旁看着,连连点头,都说效果很好。眼看时辰也不早了,没有时间在这里继续磨蹭。苏云墨干脆心一横,决定就穿这件了。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尉迟晔,夏侯景,北宫霁他们也刚到没多久,看来苏云墨和君白夜来的还不算晚。 不过,让苏云墨感到意外的是,夏侯渊亲设是中秋团圆宴居然能看到上官雅的身影。可见上官家在西照确实是举足轻重,连夏侯渊都要厚待他们几分。 “原来是二皇子和皇子妃阁下,在下眼拙差点没认出来。”上官雅一来就打趣,笑着看着苏云墨,“平日只见皇子妃阁下不施脂粉,女扮男装的样子,头一回见皇子妃阁下这么细心打扮,还真是清丽脱俗,娴静动人。” “上官公子说笑了。”被上官雅这么一说,苏云墨脸微红,下意识的看了君白夜一眼。 君白夜顺势握着苏云墨的手,笑着道:“看来我选的这身衣服真的很适合你。” “原来是二皇子殿下亲自挑选的,难怪……”上官雅笑着摇了摇折扇。正说着,突然抬眼瞧见对面有人走过来,扬声打招呼,“诶,这不是柳家大小姐么?许久不见,近来可……”话说到一半,上官雅突然顿住了,看了看苏云墨再看看那位柳小姐,显得有几分尴尬。 那位柳小姐名叫柳芸惜,是西照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嫡女。不过,这几年柳家人丁稀少逐渐衰弱,柳芸惜虽然是个才色双全的女子,但到底不比男子,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 柳芸惜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步步生莲,身边跟着想充当护花使者的长孙绍。 “上官公子安好。”柳芸惜怀里抱了一张七玄琴,对着上官雅微微欠了欠身,又朝着夏侯景轻轻点了点头。全然一副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样子。psza 苏云墨循着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愣住了,同时一脸惊讶的还有柳芸惜本人。 原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凑巧,苏云墨身上的这件衣裳和柳芸惜今天穿着的衣服一模一样,无论是做工还是款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整个京都这么大,成衣坊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偏偏两人在今时今地穿了同一件衣服。 上官雅见两人都怔住了,忙出来圆场,笑着道:“巧合巧合,当真是巧合,这冥冥之中恐怕也是一种缘分。柳姑娘和皇子妃阁下穿着这件衣裳都赏心悦目,不过风韵不一,各有千秋罢了。” 长孙绍难得有机会在美人面前表现自己,立马站出来暗讽道:“上官公子,我看你这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小门小户出身的乡野丫头穿什么衣裳也洗不掉身上的乡土气,哪能和柳姑娘大才女平分秋色?若是我的话,早就自惭形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话贬低苏云墨的同时,还将柳芸惜捧上了天,听着十分的刺耳。 “长孙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上官雅第一个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为苏云墨说话,“我倒是觉得,皇子妃穿这身衣服更显倩乔秀丽一些。” 夏侯景也跟着站了出来,赞同道:“皇子妃穿着这身衣服就如同量身打造的一般,只有她穿着才是衣服和人相得益彰,旁人穿了难免被衣服的清丽遮掩住本身的姿容。比起藕荷色,本王倒是觉得烟青色更合适柳小姐。” 旁人这么说也就算了,柳芸惜这些年一直默默爱慕着夏侯景,这次愿意前来参加中秋宴也是听说夏侯景被解除了禁令,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过来见他一面。可没想到刚进宫门就遇到了这种事。 自己心爱的男子当着众人的面夸赞别的女子穿衣服比自己好看,这份屈辱和不甘简直让她恨不得立刻扒了身上这件衣服撕得粉碎。 柳芸惜眼圈微红,回过身突然狠狠一巴掌甩在身边的侍女脸上,冷声骂道:“都说了不穿这件不穿这件,非让我穿,看着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颜面,你高兴了是不是?” 那侍女吓坏了,捂着脸一边掉眼泪,一边委屈:“小姐,我……” 柳芸惜剜了她一眼,侍女赶紧闭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好好的兴致被破坏,原本柳芸惜还在幻想着今天见到夏侯景以后找个机会单独约他出来,跟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柳芸惜回头看了苏云墨一眼,满眼怨毒。 虽然她平时不怎么出门走动,不过对于羌国来的这个皇子妃她还是略有耳闻的。听说她不光不把平成公主放在眼里,还和夏侯景关系密切。她柳芸惜倒想看一看,一个有夫之妇是不是也有本事跟她抢男人! 柳芸惜最讨厌和别人撞衫,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场合。这身衣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穿了,只能趁着中秋晚宴还没开始之前回去换一身。长孙绍急忙跟了上去,一边安慰着美人,一边回头恶狠狠的看了苏云墨一眼:姓苏的,今天晚上有你好看的! 看着柳芸惜甩袖离去的背影,苏云墨只觉有些无奈。 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做,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无缘无故被人怨恨上了。 要怪只能怪君白夜选的这身衣服。 君白夜收到苏云墨投来的白眼,笑了笑道:“可不是我一个人说这身衣服适合你,你瞪我也没用,上官公子和景王殿下说的都是实话。” 苏云墨也没奈何,不管怎样,柳家大小姐已经被得罪了,虽然她自己觉得很无辜。不过这种事也没办法解释,只能随他去了。 “走吧,我们先进去。”众人都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苏云墨想起来上次给北宫霁买的袖衬还没来得急送出去,她见北宫霁走在最后,于是故意放缓了脚步,等北宫霁走过来,亲手递了过去。 “霁公子,这是送你的中秋礼物,你身子弱,天冷注意防寒。”苏云墨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且没有称呼他为大皇子。 北宫霁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笑着接过,感动道:“谢谢,阿墨,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二皇子很有眼光 苏云墨其实好几次都很想告诉北宫霁,她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阿墨”,可一看到北宫霁温柔的眼神,她就有些不忍心了。她不想看到他受伤失望甚至是绝望的眼神。 这个男人的深情总让她感觉有一丝丝的愧疚。 虽然只是在坊间的小铺子里买的很普通的袖衬,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北宫霁却如获至宝一样收藏了起来。 “你喜欢就好。”苏云墨对他微微一笑。 北宫霁温言道:“你送的东西我怎么能不喜欢,这衣服正好缺一对袖衬,颜色和款式也正好搭配。” “我是想着入秋渐凉了,给你买个实用的东西。不过别的东西你也不缺,上次看你袖口少一对袖衬,于是就买了一对。” “难为你为我花了心思。”北宫霁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他顿了顿又道:“你今天的这身衣服很漂亮,二皇子很有眼光。”psza “谢谢。”苏云墨点点头,其实心里却在懊悔,早知道会和柳芸惜撞衫,她死活也不会穿这一身。 “我的眼光向来不错。”君白夜不知何时出现在苏云墨的身后,一把搂住苏云墨的腰,嘴角虽然挂着温和的笑,目光却明显有些警告的意味。他这是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同时告诫北宫霁,不要打这个女人的主意。 “你怎么过来了?”苏云墨微微皱眉,虽然是假扮夫妻,但她还是很难习惯君白夜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昵举动。 君白夜故意把脸贴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还想问你,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苏云墨不语。 刚才她是看到君白夜和夏侯景还有上官雅正在聊天,于是趁他不注意才故意落后,把东西送给北宫霁的。怕的就是被君白夜看到又会说一些有的没的,平白惹人不快。 君白夜抬起头,看着北宫霁道:“想必大皇子殿下应该也收到墨儿送的中秋礼物了。前两日墨儿还在跟我说,来西照这些时间结识了不少朋友,想趁着中秋佳节的机会送一些礼物给他们。除了大皇子殿下,尉迟大人,景王殿下等人,都收到了墨儿的礼物。虽然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不值钱,不过到底是墨儿的一番心意,还请大皇子殿下莫要嫌弃。” 君白夜这番话说出来,好像苏云墨买礼物是跟他商量过的一般,显得他们夫妻两人之间无话不说,恩爱无双。 苏云墨虽然没有站出来戳穿,但君白夜那一声声“墨儿”实在叫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北宫霁原本还以为苏云墨是精心挑选,私下送他的一对袖衬,被君白夜这么一说,喜悦顿时少了一般。不过他还是客气的笑了笑:“二皇子殿下客气了,皇子妃重情重义,还想着送我礼物,实在让霁受宠若惊。” “大皇子殿下不必客气,应该的。”君白夜恬不知耻的笑着道,好像这礼物不是苏云墨送的,而是他送的一般。 好在这时夏侯仪突然出现,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僵凝气氛。 “二皇子!二皇子!”夏侯仪似乎是在附近等待很久了,远远地看到君白夜就走过来打招呼。 君白夜告别了北宫霁,带着苏云墨一起向前走去,看到夏侯仪也客气的回礼:“公主殿下安好。” 夏侯仪今天穿的是橘粉色的百褶裙,上面绣了百蝶采花图,俏皮中透着一丝可爱跳脱,像是春花一般充满着年轻朝气,可见是花了些心思精心挑选的。 她扔下宫女和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看到君白夜正一手搂着苏云墨,对她呵护有加的样子,顿时脸色不太好看。瞪了苏云墨一眼,气哼哼的道:“好什么好?本公主一点也不好!” 君白夜故作不解问:“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还能怎么?闹脾气了呗。”夏侯景走过来用手指点了点夏侯仪的额头,佯怒道,“平成,你别忘了上次在狩猎场,如果不是皇子妃及时过来帮忙,你我都可能已经葬身熊腹,她现在可是你我的恩人,你日后不许对皇子妃这般无礼。” 夏侯仪虽然有些公主脾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知道道理的。只是在她心里,苏云墨毕竟是抢了她心爱男子的女人,对她的敌意不可能说消除就消除。 她冷哼一声,不快道:“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她也算不上真正的皇子妃。四哥,你不要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说话。” “我这是就事论事!”夏侯景看着她,正色道,“你四哥我平生最不喜欢忘恩负义之人,平成,不管怎样,皇子妃舍命救过你,你理当对她以礼相待。” “我又没说什么,四哥你怎么老是数落我?”平成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夏侯景板着脸道:“那我怎么没听到你向皇子妃道谢?救命之恩,难道一句谢都没有?” “你要我跟她道谢?”夏侯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抛开苏云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妃身份不提,她就是一个无名无份的一介草民。她堂堂西照国的平成公主,怎么能自降位份,跟一个身份低贱的平民道谢? “怎么?不应该么?”夏侯景严厉起来还是很有几分做兄长的样子,语气不容置疑。 苏云墨本来不想插话,不过听夏侯景这么一说,她不得不站出来:“景王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救了殿下和公主也是误打误撞,就算当时不是我碰巧撞见,换做旁人也会这么做。分内之事,当不起公主殿下的谢。” 和夏侯仪接触了这么多次,她的性格苏云墨多少了解几分,总的来说心地不坏,只是公主脾气大,有些娇蛮,她没有必要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子家计较。 “不行!皇子妃为了救我和平成,九死一生,我也不要求她感恩戴德,至少诚心诚意的道一句谢。”夏侯景在这个问题上坚持自己的意思,对夏侯仪道,“平成,你要知道,在这世上,除了至亲之人,没有谁对你的好是理所当然的,你要学会感恩,包括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平成公主,如果摘掉这个身份,你低头看看自己,你还剩什么?” 夏侯仪怔住了,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被兄长宠爱,被身边的宫女太监前呼后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自己尊贵身份带来的荣华奢侈,她从没想过如果除去这个身份她该怎么办,也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景王殿下,不要再说。”苏云墨微微皱眉,缓缓的对夏侯景摇了摇头。 虽然夏侯景说的话是一番好意,想让夏侯仪能认清自己,学会感恩,谦卑,尊重别人。但对于一个从小就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金枝玉叶,她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这种道理,想要在短时间内让她接受这些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夏侯仪的反应很激烈,她红着眼圈看着夏侯景,强忍着眼泪道:“四哥,你变了,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训斥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现在为了这个女人,你却处处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在你看来,她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夏侯仪除了耍公主脾气,一无是处?” 夏侯景愣了一下,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妹子,忙解释道:“平成,四哥不是这个意思,四哥当然还是很疼你的,只是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再想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耍脾气,你也要学着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不!我就不!”夏侯仪咬着牙道,“皇帝哥哥就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四哥,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说完,狠狠的瞪了苏云墨一眼,抹着眼泪跑了。 苏云墨简直哭笑不得。这事本来跟她没什么关系,偏偏最后招人怨恨的还是她。 夏侯景也是,教导妹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要分清楚场合。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斥责夏侯仪,她一个公主的颜面往哪搁。 夏侯景看着夏侯仪哭着跑开,显然也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一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雅瞧了半天好戏没插嘴,这时终于忍不住提醒他道:“景王殿下,还不快去追。中秋团圆宴上把公主殿下气哭了,待会儿要是皇上问起来,你可怎么交代?” 苏云墨也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去劝恐怕都没用,还是景王殿下亲自去吧。只是,公主殿下并未什么有大的过错,殿下若是想管束她,也不要操之过急。” 夏侯景叹了口气,对苏云墨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结果弄巧成拙。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平成说清楚的。” 苏云墨点点头。 夏侯景于是跟众人道了句歉,转身追夏侯仪去了。 等夏侯家兄妹走了以后,上官雅又唯恐天下不乱,笑吟吟的看着苏云墨道:“皇子妃阁下今日出门怕是没看黄历吧,刚一进宫就连招两个女子的怨恨,看来今日之行注定坎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我在 上官雅这话虽然是在开玩笑,没什么恶意,不过,说的确实事实。 苏云墨苦笑着看了君白夜一眼,君白夜握紧她的手,温言安抚道:“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上官雅见状,赶紧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揶揄道:“哎呦哟,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也不知道收敛收敛,也不考虑考虑我们几个还在打光棍的大老爷们的感受。” 北宫霁和尉迟晔闻言,显然都有些尴尬,只是象征性的符合上官雅笑了笑。 君白夜似乎很喜欢这个氛围,揣着苏云墨的手不放,春风得意的对上官雅道:“上官公子桃花遍地,若不是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整个京都的姑娘恐怕都要挣破了头,抢着要做上官家的少夫人。” “二皇子殿下这话有点言过其实了。”上官雅哈哈一笑,转言又道,“倾慕本公子的姑娘至多也就半个京都那么多,剩下的还有倾慕景王殿下和尉迟大人的。” 也多亏了上官雅,此话一出,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于是众人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向着皇宫后院走去。 馨德殿是为凯旋而归的将士庆功或者举办大型节庆活动才会用到的地方,所以像中秋团圆宴这样的节日,夏侯渊会在馨德殿宴请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此时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早,提前来赴宴的人都三五个凑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或许是因为秦柳若有过吩咐,一些平日和君白夜根本没有往来的大臣今日也主动过来打招呼,甚至热络的攀谈起来。君白夜很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脸上挂着谦和的笑,逐一和他们打招呼。 苏云墨一个人在这里坐不住,趁着没人注意就四处走走。 她曾在西照的皇宫里面生活了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故地重游,却是另外一张面孔,另外一个身份。苏云墨不免有些怅然。 回到西照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一直没有机会打听一下皇儿的事,今日在中秋团圆宴上也不知能不能见上他一面。 不知不觉走到了娑罗宫,这里原本是她的寝宫,是夏侯渊称帝以后按照她的喜好派人修建的。里面的构造虽然不是奢华大气,镶金嵌玉,但却是后宫之主的象征,后宫里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住进这里。 她自刎以后,夏侯渊就再也没有立后,娑罗宫自此便荒废了,打眼看去,门庭紧闭,檐角和匾额上都落满了灰,想必是许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你是什么人?” 就在苏云墨望着曾经的住处兀自出神之时,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苏云墨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两手背在身后,正瞪着黑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死死的盯着苏云墨。 “你问我么?”苏云墨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那小男孩微微眯着眼睛,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苏云墨,“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你是哪里的宫女?后宫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原来是把她当做宫女了。 苏云墨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仔细看了看他的衣着打扮,料子和款式都比较简素,不像是宫里的皇子,应该是哪位贵族子弟的伴读或者玩伴。 “快说!你在这里想干什么?要是再不老实交代,我就喊人了!”小男孩人不大,说话的语气却老气横秋的样子。 苏云墨道:“我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至于我是谁在干什么,你想知道的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这样才算公平,你看如何?” 小男孩想了想,同意了:“好,你问吧。” 苏云墨看了一下四处无人,才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宫里有没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皇子么?” 小男孩眼睛一圆,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告诉你。” 小男孩又想了想,妥协道:“好吧,我告诉你,是有一个。你现在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 “我叫苏云墨,羌国的皇子妃。”苏云墨倒也守信用,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对方。 “羌国的皇子妃?那你是来参加中秋团圆宴的咯?”小男孩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明显带着几分怀疑。 苏云墨点点头:“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好,你问吧。” “小皇子叫什么名字?” “夏侯臻。” 夏侯臻……苏云墨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五岁左右的皇子到底是不是她的皇儿她还没办法确定,只希望能快点见上他一面。 “又轮到我问你了吧。”小男孩背着手,歪着头望着苏云墨。 苏云墨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问了。psza 小男孩想了想,道:“羌国的皇子妃为什么要打听我西照的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别看这小男孩白白嫩嫩像一个多汁的灌汤包一样,防人之心却很强。 苏云墨忍不住笑着道:“不轨的企图?你指的是哪方面?” 小男孩眯着眼睛道:“你们是不是打不过我们西照,所以才鬼鬼祟祟的溜进后宫,想绑架皇子做要挟?如果你们是这么想的那就白费心思了。” “哦?这话怎么说?”苏云墨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男孩道:“因为这个皇子根本就不受宠,你们抓过去也没用。” “受不受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苏云墨反问他道。 “我就是我咯。”小男孩并不打算告诉苏云墨他的身份,“没别的事就快回去吧,要是被人看见说不定把你当贼给抓起来。” 小男孩说着,朝娑罗宫的方向走去。 “等等!”苏云墨忙叫住他,追上去问,“你这是要去哪?” 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回去了。” “你住这里?”苏云墨指了指娑罗宫,问。 “对啊,怎么了?”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很不理解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唇角,继续问:“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陪着谁一起住?” “当然不是一个人了。”小男孩一本正经道,“还有妍姑姑陪着我一起。” 他话刚说完,娑罗宫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宫女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殿下您跑哪去了?快回来!” 小男孩回头冲苏云墨吐了下舌头,一路小跑着向那宫女跑去。 苏云墨认的那个宫女,虽然时隔五年,她的容貌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朝夕相处了几年,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当初在娑罗宫的贴身宫女——小妍。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小妍刚才称呼那个小男孩是叫“殿下”,这么说他很有可能就是…… 苏云墨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 重生之后,她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和皇儿团聚的画面,也曾幻想过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温馨感动……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在第一眼认出他来。 夏侯臻……我的皇儿…… 苏云墨很想这个时候冲过去将他紧紧的拥住,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思念和亏欠,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她现在是苏家小姐,羌国的皇子妃,而不是夏侯臻的生母东方寐。 现在的身份,连拥抱一下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有资格。 夏侯臻刚跑到小妍的身边,依偎在她的怀里,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这时突然走来一个嬷嬷,板着一张棺材脸,冷声冷气的道:“妍姑娘,贵妃娘娘要奴婢转告你一声,今天是中秋团圆宴,你可看好了太子殿下,千万别让他乱跑,免得被皇上看见了不高兴,搅了皇上和娘娘的兴致。” 小妍道:“芳嬷嬷,殿下已经有整整一年时间没见过皇上了,今天既然是团圆宴,为什么不让殿下去见皇上一面?之前皇上不是说过,每逢节庆殿下可以去给皇上请安么?” “之前是之前,现在不行!”芳嬷嬷语气不容置疑,“只要殿下一出现,皇上就会想起某个不该想起的人,贵妃娘娘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再发生,你要是识趣,就别违背娘娘的意思。” 小妍不甘心道:“芳嬷嬷您这么说,那就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了!是她不想让太子殿下去见皇上。” 芳嬷嬷冷嘲一声,显然没把小妍和年幼的太子放在眼里:“有些事妍姑娘心里清楚就好,何必非要说出来。这些年吃的苦头难道还不够你长记性么!” 小妍心一横道:“太子殿下就想见皇上一面,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若是贵妃娘娘连这一点小小的恳求都不能答应,那奴婢就算是拼死也要去皇上面前替太子殿下请求一见!” 小妍说着,拉起夏侯臻的手就要往馨德殿走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皇叔当然信你 “站住!你大胆!”芳嬷嬷又高又壮的身躯仿佛是一堵墙一样拦在了小妍面前,抬手把小妍往后一推,“贵妃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妍本就瘦弱,这些年在秦柳若的“关照”下,身体日渐消瘦,被芳嬷嬷这么一推,跌得老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psza 夏侯臻见这么多年像亲姐姐一样照顾自己的小妍被欺负,一下子怒气就上来了,站到芳嬷嬷面前斥责:“放肆!你个狗奴才!竟敢在本宫面前出手伤人!本宫一定要面见父皇,让他狠狠的责罚你!” 芳嬷嬷丝毫不在意夏侯臻的威吓,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奴婢等着,不过,那也要看太子殿下见不见得到皇上。” “你!” “太子殿下息怒。”芳嬷嬷继续道,“这后宫现在都归贵妃娘娘管束,太子殿下若是乖乖的听话,贵妃娘娘一高兴,说不定就恩准你去见皇上,若是太子殿下老是这么不服管束,那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再见着皇上一面了。” “你胡说!”夏侯臻气得握紧拳头,“本宫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怎么会不肯见我!” “你是皇上的骨肉没错,不过,你别忘了,你的母后可是串通了景王殿下,意图夺取皇位,才被皇上赐死的。见到你,皇上就像见到你的母后一样。所以皇上根本不会愿意看到你,你的存在只会让皇上感到厌恶!” “住口!”小妍忙爬起来,捂住夏侯臻的耳朵,不断的道,“太子殿下不要听她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不要听!” 芳嬷嬷这一番话说给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听,不得不说用意十分的险恶,她这是要让一个孩子怨恨自己的母亲。 苏云墨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强忍着泪水,只觉得心如刀绞。 原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妍和她的皇儿是在这样屈辱的环境下艰难的生活的。身为太子穿着却不如普通的宫女太监,连秦柳若身边随便一个下人都能这么羞辱他们。 夏侯渊!秦柳若!你们对一个无辜的孩子都能残忍至此!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妍姑姑你放心,我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夏侯臻自己受了委屈还不忘安慰小妍,强忍着眼泪道,“他们都是坏人,坏人说的话肯定都是谎话,这个世上我只信妍姑姑一个人。” 小妍忍不住哭了起来,抱着夏侯臻:“太子殿下能这么想,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好了,中秋这么好的日子就别哭哭啼啼的了,怪晦气的!”芳嬷嬷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瞥了两人一眼,道:“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已经带到了,遵从不遵从就看太子殿下自己的意思。不过贵妃娘娘特意交代了,如果太子殿下今天敢踏出娑罗宫一步,妍姑娘就会代替太子殿下受过。想必太子殿下还记得上次不听话,妍姑娘替您挨了二十板子的事……” “不!不要!本宫不准你们伤害妍姑姑!”夏侯臻听了芳嬷嬷的话,立刻护在小妍面前。 芳嬷嬷道:“太子殿下既然不想妍姑娘受到杖刑,那就乖乖的呆在娑罗宫哪里都不要去。” “好!我听你们的就是!”夏侯臻一咬牙,只好妥协。 “这就对了!”芳嬷嬷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请太子殿下和妍姑娘回去吧。” “等等!”就在夏侯臻扶着小妍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娑罗宫前面。 芳嬷嬷和小妍见了,都忙施礼:“奴婢见过景王殿下。”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想到娑罗宫来看看的夏侯景。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幕。 夏侯臻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夏侯景,所以不认识夏侯景这位皇叔。 夏侯景先让小妍起来,指着夏侯臻问:“他就是皇后的遗子?” 小妍是东方寐的贴身宫女,知道夏侯景和东方寐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对他毫不隐瞒:“回景王殿下,是的,他就是当今太子。” 夏侯景蹲下来,摸了摸夏侯臻的头,笑了笑道:“告诉皇叔,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臻大约是感受到夏侯景的善意,并不排斥他的触碰,只是稍微有些怕生。他不答反问:“你是谁?” “我?”夏侯景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我是你四皇叔,不过之前我们没见过面,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四皇叔?那你是父皇的弟弟了?”夏侯臻一脸认真道。 “没错,我排行老四。”夏侯景点点头。 “那你能带我去见父皇么?” “当然可以。”夏侯景点头答应道,“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真的么?”夏侯臻欣喜不已。 芳嬷嬷因为没有得到夏侯景的免礼,还在地上跪着,但听到夏侯景这番话,忍不住开口:“景王殿下万万不可!” “不可?为什么?”夏侯景其实刚才来了有一会儿了,芳嬷嬷的言行他也看到了一些,眉宇间有些厌恶之意。 芳嬷嬷道:“贵妃娘娘特意嘱咐奴婢,让太子殿下好好在娑罗宫休养身子,至于向皇上请安就免了。” “我身子好好的为什么要休养?”夏侯臻不服气,仗着有夏侯景给自己撑腰,说话都有底气了一些。 芳嬷嬷奉的是秦柳若的命令,这件事若是办不好,回去她没办法交差,只能壮着胆子道:“太子殿下前两日不是染了风寒还没好么?贵妃娘娘也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怕太子殿下把风寒传染给皇上。”说着,对小妍使了个眼色,“妍姑娘,贵妃娘娘之前也交代过你的,难道你忘了么?” 她这明显是看夏侯景在场,不好明目张胆的威胁小妍,只好给她使眼色,让她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胡说八道!本宫的身子好着呢,根本没有感染风寒,四皇叔,你要信我。”或许是冥冥之中就有缘分,夏侯臻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夏侯景,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和依赖感。 夏侯景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道:“皇叔当然信你。” 小妍深知若是想让夏侯臻去见皇上,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恐怕就难了。她咬咬牙跪在夏侯景面前道:“景王殿下,太子殿下的身子确实无恙,芳嬷嬷这么说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去见皇上。太子殿下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过皇上了,还请景王殿下念在太子殿下年幼,思念父亲,带他去见皇上一面。” “妍姑娘,你竟敢在景王殿下面前胡言乱语!”芳嬷嬷急了,她没想到小妍竟敢违背贵妃娘娘的意思。 “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虚言!”小妍为了夏侯臻忍辱这么多年,今日见着夏侯景终于敢豁出去了,“景王殿下,自从皇后娘娘走了以后,太子殿下就一直由奴婢照顾。这些奴才仗着太子殿下在宫里没有人照拂,处处怠慢,事事刁难。奴婢身份低贱,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亲骨肉,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您可以一定要帮帮他。” 刚才看到一个小小的嬷嬷都敢站在夏侯臻面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夏侯景不难想象这几年的时间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想到自己心爱女子拼死保护的孩子在后宫受尽委屈,夏侯景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当初心灰意冷,不问世事,却没有想到要顾及这个孩子。 好在一切不算太晚,还可以挽回。 “芳嬷嬷是吧?”夏侯景很少在下人面前摆王爷的派头,可是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你不借着身份压她一头,她反而会不把你当回事。 “是,奴婢正是。”芳嬷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她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皇后串通景王谋逆的事他有没有听到,如果真的被他听到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恐怕他的小命都保不住。 皇帝既然已经赦免了景王,不管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皇帝都既往不咎了,若是有人旧事重提,肯定会引来龙颜大怒。 “你是哪个宫里的下人,居然连太子殿下都敢不放在眼里?若非今日本王碰巧看见,我这可怜的侄儿还不知要被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欺负!”夏侯景打定了主意,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帮夏侯臻立一立威,“你给本王记着,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奴才胆子再大也不能骑到主子头上。你别忘了,我这侄儿身体里流的可是夏侯家的骨血!” “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芳嬷嬷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不管怎样,先熬过眼前,她才能回去给贵妃娘娘禀报。 “嘴上说记住了怎么行?”夏侯景面色微沉,冷声道,“待会儿本王会带太子殿下去面见皇上,你是哪个宫里的下人本王也不追问了,你识相的就自己去刑房领二十杖,不然等本王在皇上面前说及此事,可不是受点皮肉之苦就能解决的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或许我能帮上你 夏侯景的一番话吓得芳嬷嬷冷汗涔涔,一句话也不敢辩驳,连连磕头:“多谢景王殿下开恩,多谢景王殿下!” “下去吧。”夏侯景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其实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只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整治她其实没什么多大的作用。但他就是要借这件事让她背后的人知道知道,东方寐虽然不在了,她的儿子也不是任人随便欺负的,至少还有他夏侯景在。 看着芳嬷嬷灰溜溜的走了,夏侯臻再也按捺不住,一边拍手一边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皇叔,以后有你在是不是谁也不敢欺负我了?” 夏侯景将他抱起来,亲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尖,点头道:“当然了,我夏侯家的子弟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那皇叔你真的能带我去见父皇么?”夏侯臻双手搂着夏侯景的脖子,认真的问。 夏侯景笑道:“皇叔说的话当然是真的,难道还骗你不成。” 夏侯臻眼圈一红,眼泪刷拉拉的掉下来:“皇叔你真好……” 夏侯景从来没照顾过小孩子,不明白好端端的夏侯臻怎么就哭起鼻子来。他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以后有皇叔在,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 夏侯臻一边抽泣一边点点头:“皇叔,你怎么不早点来看我……” 夏侯景见状更加的愧疚,柔声道:“是皇叔的错,明日皇叔带个礼物过来给我的宝贝侄儿赔罪好不好?” “真的么?”夏侯臻眼睛一亮,也不哭了。 “当然是真的。” 夏侯臻顿时破涕为笑:“太好了!” “那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然后皇叔就带你去见你父皇好不好?” “恩。”夏侯臻点点头,就这样被夏侯景抱走了。 看着夏侯景抱着夏侯臻离开的背影,苏云墨泪如雨下却泣不成声。好在娑罗宫这一带平日鲜少有人走动,不然被别人看见她躲在这里哭,肯定会引起怀疑。 刚才在眼前发生的那一幕让苏云墨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她现在的身份是羌国的皇子妃,很少有机会可以进宫,想见夏侯臻一面无比的困难。原先她不知道自己的皇儿在西照的皇宫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如今亲眼看到了她不可能在坐视不理。如果她想以后可以经常出入皇宫,照顾夏侯臻,那皇子妃这个身份是远远不够的,她一定要想办法,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不过,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夏侯臻有夏侯景庇护着,想必处境会比原先好很多。 苏云墨强忍住悲伤,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许久才回到馨德殿。 苏云墨找了一圈,没看到夏侯景和夏侯臻,想必是夏侯景带他去换衣服还没过来。君白夜见苏云墨没了人影,也在附近找了半天,这时看到她出现,忙走过来问:“这么半天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没去哪。”苏云墨笑了笑,不想让君白夜看出什么,“我看你跟那些大臣聊得很投机,一个人没事就四处走了走。” 君白夜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既然过来跟我打招呼了,我也不能不理不睬。不过,西照的皇宫可不是我们羌国,你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到处乱走,免得被人抓到把柄,说我们不懂礼数。” 苏云墨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君白夜微微皱眉,他敏锐的察觉到苏云墨有些异常,眼圈发红像是哭过,而且跟他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君白夜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压低声音道,“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上你。” “没事。”苏云墨不假思索的否认,不管君白夜此刻的关心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心怀感激,但这件事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咬着牙承担,不可能说出来和别人分享。 “真的没事?”君白夜怎么看她的样子都不像没事,看来苏云墨对他还是无法信任,不然不会刻意隐瞒自己。 “我都说了没事,你不要再问了。”苏云墨不想说的事不喜欢被别人没完没了的追问,就算是君白夜也不例外。 “好吧。”君白夜没办法,只能放弃。 此刻宴席已经差不多开始了,赴宴的大臣和王孙贵胄按照地位官阶依次坐下。 大殿里面十分的宽敞,分内殿和外殿。 内殿坐的事皇帝嫔妃,王孙贵族和三品以上的大臣,君白夜和北宫霁都是皇子,所以被安排在了内殿。 苏云墨和君白夜坐下没多久,人基本上就都到齐了。夏侯渊穿着正服,一派威严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怀里却还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秦柳若虽然还不是正宫皇后,穿的确是皇后的凤袍,拽地的品红色长裙上用金线绣了富丽堂皇的百年朝凤图,昭显着她在后宫独尊的地位。 不过,从她怨毒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她对夏侯渊怀里拥着的那个身影十分的不满。 她的身后,低眉顺眼的跟着几个嫔妃,穿着打扮都乏善可陈。看样子,早就被秦柳若收拾的服服帖帖,丝毫不敢和秦柳若争宠。 等夏侯渊坐定之后,众人纷纷起身给皇帝行礼,借着这个机会,苏云墨才看清被夏侯渊拥在怀里的那个身影。 那是稚嫩无邪,明珠仙露一般灵动的少女。她依偎在夏侯渊的胸膛上,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跪下躺下的大臣,毫不畏惧的样子。 看到那少女的长相,在场的夏侯景和苏云墨都微微愣了一下。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容貌粗看之下竟然和东方寐有六七分的相似。只不过,东方寐是习武出身,比之这位少女的楚楚动人,更多的是飒爽的英气。 夏侯渊得了美人,心情似乎不错,免了礼以后,就让歌舞上来助兴。 上官雅就坐在苏云墨和君白夜的下手,他的消息较为灵通,俯身过来悄悄对苏云墨道:“想知道现在得宠的那个姑娘是谁么?” 苏云墨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好奇。 上官雅神秘一笑,指着他们对面坐在的长孙绍:“长孙家的三小姐,长孙月。” 苏云墨不免有些惊讶,她知道长孙家确实有个小姐,不过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长得亭亭玉立,容貌还和她有几分相似。不过,看长孙绍一边喝酒,一边时不时的把目光望向长孙月那边,嘴角隐隐挂着一丝得意的笑,上官雅说的应该没有错。 看来这个长孙绍是抱秦家的大腿抱腻了,想借自己的亲妹妹上位。 苏云墨不免对这个长孙绍又多了几分厌恶。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本该在宫外采花扑蝶,无忧无虑,或者与哪家的公子情投意合,谈婚论嫁,平安富贵的过一生。可长孙绍为了自己的仕途,竟然把妹妹送到宫里这种龌蹉的地方来。 别看她此刻受宠一时,夏侯渊对她百般呵护,可秦柳若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心宽仁慈的主,后宫里面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身姿曼妙的舞姬在大殿中央随着琴音翩翩起舞,大臣们相互交谈,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夏侯渊此刻眼里只有新得的这位美人,亲手拿了精致的糕点喂给她吃。 长孙月却摇着头,嘟着嘴撒娇:“人家不喜欢吃薏仁米糕,人家想吃贵妃姐姐前面的红枣糕。”psza “好,那朕就给你拿红枣糕。”夏侯渊立刻让伺候的宫女把秦柳若面前的红枣糕取过来。 秦柳若宫寒,难以生养,太医给她调理身子多年也不怎么见效,平日里她喜欢吃赤豆红枣这些补血益气的东西,对身子有好处。这红枣糕也是她特意吩咐御膳房单独做的,她这刚捏起一块还没吃,就眼睁睁的看着宫女端到了长孙月面前,怎么能不气。 这宫里上下谁不知道,她秦柳若是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长孙月只是因为和东方寐长得有几分相似被夏侯渊多看了几眼,连个答应都不算,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讨要她的东西。 如今在这世上,还真没有人敢和她秦柳若抢东西的,因为这样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长孙月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底线,故意让她难堪,这样的女人她绝对容不下。 “怎么样,红枣糕好吃么?”夏侯渊搂着美人笑吟吟的问。 长孙月吃了一口,立马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忙喝了一口花茶涑口,埋怨道:“不好吃,难吃死了,贵妃姐姐怎么连这么难吃的点心都能吃得下?” 秦柳若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翻脸。她悠悠一笑,不缓不慢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概是口味不一样吧。长孙小姐还小,有些事不太明白,不过没关系,本宫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教教你。” “姐姐说的是。”长孙月嗓音脆甜,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毕竟月儿还年轻,没有姐姐年纪大,懂的自然没有姐姐多。” 第二百三十章 长孙月 长孙月这话说的看似天真率直,其实是在暗讽秦柳若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不受夏侯渊宠爱。 秦柳若岂能听不出她的话外音,暗暗咬着牙道:“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见得多看得多。像长孙小姐这样的姑娘,本宫就见过不少。” 这后宫里面多少女人,新的旧的,漂亮的温柔的,秦柳若见多了,试问谁斗得过她? 两人这一言一语中显然已经有了火药味。 这时,夏侯仪正好过来给夏侯渊敬酒,这才让两人暂时打住。 夏侯仪不知是不是还在生夏侯景的气,所以来的时候比较晚,她端了酒杯走过来,不屑的看了长孙月一眼,道:“皇兄,这又是谁献给你的美人?你不会又想给我找个比我年纪还小的皇嫂吧?” 夏侯渊佯怒的瞪了她一眼:“不许胡闹,这是长孙家的三小姐。” “长孙家?”夏侯仪显然也看不惯这样的行径,嗤笑一声,“长孙大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平成!”夏侯渊这回是真的有些动气了,“今日是中秋团圆宴,你可别扫了朕的兴致。” 夏侯仪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个男人不光是她的兄长,还是一国之君,若是在大殿之上损了他的威严,对她也没有半点好处。 敬了酒,说了几句吉祥话,夏侯渊的面色才稍稍好转,赐了夏侯仪一壶好酒。 夏侯仪肚子里还是有些憋气,回到位置上就瞪着长孙绍,连喝了两杯,还是夏侯景看不过去,忙去阻止。 苏云墨注意到,夏侯臻并不在大殿之内,想必夏侯景应该是有别的打算。不过,让苏云墨感到心寒的是,夏侯臻是她和夏侯渊的亲生儿子,她都已经自刎在惊蛰剑下,稚子何辜,夏侯渊竟然连见都不肯见夏侯臻一面。这么多年,若非他的不闻不问,宫里的下人又岂敢对堂堂太子如此无礼? 既然他夏侯渊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般冷酷无情,那她绝不会让夏侯臻继续留在皇宫里。她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夏侯渊,也不贪恋夏侯家的江山。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远离喧嚣和争斗的地方,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 夏侯仪敬了酒以后,夏侯景也站了出来,走到大殿中间,欠身行礼,向夏侯渊敬酒。 夏侯渊端起酒杯对夏侯景道:“以往的事,不论对错,朕都不想再提了。今日是中秋佳节,我你骨肉兄弟能团聚在此是朕最大的喜事。日后你可要不负朕的期望,为朕分忧解难,帮衬朕打理西照的江山。” 夏侯景道:“臣弟散漫自由惯了,皇兄你也是最清楚的,若是皇兄执意要让臣弟在朝中挂职,那臣弟也只能遵从领命。” “老四啊老四,从小到大就你最会躲懒。”夏侯渊笑了笑道,“朝中大事一点也不上心,京都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集市好玩你最清楚。不过,朕身边能用的人越来越少,你少不得要帮衬着一些,现在除了你,朕也没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了。” 既然夏侯渊这么说,像是要对夏侯景委以重任的意思。不过夏侯景心里清楚,他这个皇兄生性多疑,除了他自己,他不可能会信任任何人。 “承蒙皇兄不弃,臣弟但凭皇兄吩咐就是。”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夏侯渊点头笑了笑,饮了一口酒,“不过,今日是团圆宴,先不说国事,过几日朕想好了给你什么官职再告诉你。” “多谢皇兄。”夏侯景道了谢,顿了顿道,“皇兄,臣弟还有一事。” “什么事?你说。” 夏侯景看了一旁的秦柳若一眼,道:“皇兄,今日既然是中秋团圆宴,为何不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为皇兄的至亲骨肉,理当出席宴会。” 夏侯渊面色微变,沉声道:“朕派人去娑罗宫传过旨,不过太子身体欠佳,不能赴宴。” “太子身体欠佳?”夏侯景故作惊讶道,“那可曾请太医去诊治?” “朕让徐太医去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还发了烧,需要静养几日。”夏侯渊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夏侯臻,语气有些不耐。 夏侯景道:“不知徐太医今日可还当值?” 夏侯渊皱了皱眉,不解:“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弟只是想当面问一问太子殿下的病情是否严重,毕竟臣弟多年未见过太子,身为皇叔理当关心关心。” 秦柳若这时已经接到芳嬷嬷的禀报,她语气不悦道:“景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医院的徐太医还会谎报太子的病情不成?” 秦柳若知道夏侯景和东方寐的交情很深,有他在就一定会袒护夏侯臻,但她必须要提醒夏侯景,今时不同往日,东方家都被查抄了,现在西照朝臣有一大半都站在秦家这边,他若是不识时务跟秦家作对,下场只会和东方寐一样。 夏侯景笑了笑,客气道:“皇嫂此话言重了,臣弟只是关心太子的安危罢了。听说皇兄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见过太子了,中秋这样花好月圆的时刻,怎么能不让父子团聚呢?” 被夏侯景这么一说,夏侯渊有点动摇了,他默然片刻,道:“朕这就派人去娑罗宫看看太子,若是太子的病情好些了,就带来给老四看看。” “多谢皇兄……”夏侯景心中一喜,刚要拜谢,就见秦柳若一下子噌的站了出来,阻止了要去传话的小太监。psza “皇上,不必了!” “为何?”夏侯渊抬头看了她一眼。 秦柳若冷眼扫过夏侯景,眼底满满都是警示的味道,她转过身对夏侯渊道:“宴席开始之前,本宫已经派身边的嬷嬷去娑罗宫看过了,太子病情并未好转。不过皇上您放心,太子虽然并非臣妾亲生的,但这些年臣妾对他视如己出,绝不会让太子殿下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秦柳若说这番话眼不红心不跳,还真是张嘴就敢说。 苏云墨在下面听着,握酒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若不是极力克制着情绪,恐怕这酒杯都要被她捏碎。 “恩,那就好。”夏侯渊竟然对秦柳若的话深信不疑,他点了点头道,“爱妃你操持后宫这么多年,辛苦了,朕信得过你。” 秦柳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微微躬了躬身道:“臣妾代为执掌后宫,当然要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夏侯渊回头对夏侯景道:“既然太子病重不能出席,那就让他好好养身子吧,老四你要是想见太子,过几日等他身体好了早去娑罗宫看他也不迟。” 夏侯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是不希望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有太监过来禀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夏侯渊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子?不是说他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么?不在娑罗宫好好养病,到这里来干什么?” 夏侯景原本是让夏侯臻在外面等着,等他说服力夏侯渊再传他进来。没想到夏侯臻在外面等了半天,沉不住气,竟然自己壮着胆子来求见。 “皇兄,想必是太子太过思念皇兄,所以才想在中秋之夜来求见皇兄,还请念在太子的一片孝心,召见太子进殿。” 秦柳若忙道:“皇上,太子染了风寒还未痊愈,若是此时召见传染给皇上,岂不是有损龙体?太子若是思念皇上,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不如改日再见。” 夏侯渊面色微沉,似乎是在考虑。过了一会儿才摆摆手对那太监道:“让太子先回去养病,就说朕过几日再去看他。” 太监领命,隔了一会又回来禀报:“皇上,奴才把您的话跟太子殿下说了,可太子殿下不肯回去,还说皇上之前也说过几日就去看他,一直都没去,这一次他只想进来给皇上磕头请安,若是皇上不允,太子殿下就一直跪在殿外不起。” “大胆,皇上的意思太子也敢不遵?”秦柳若铁了心不想让夏侯渊和夏侯臻父子相见,斥责那太监道,“还不快去太子带回娑罗宫!” “贵妃姐姐好大的火气。”一直旁观瞧好戏的长孙月此时悠悠开口,依偎在夏侯渊的怀里,白如葱根的手指缠住夏侯渊的一缕发丝把玩,“看来这不是亲生的就是有区别,太子殿下年纪这么小,还生着病,不过就是想见皇上一面,贵妃姐姐就三番两次的阻拦,真是可怜。”说着,抱着夏侯渊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娇嗔道,“皇上,月儿觉得太子殿下太可怜了,您就见见他吧。” 秦柳若忍耐长孙月已经多时,此刻目光一寒,冷斥道:“长孙小姐,别说你现在还没有位份,就算有位份,本宫掌管后宫的事宜,也轮不到你插嘴!” 长孙月仗着夏侯渊宠爱,并不畏惧:“月儿不敢,月儿只是见不得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被人这般欺负,实在让人心疼。皇上,请您看在月儿的面子上,就见一见太子殿下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儿臣身体无恙 其实长孙月心疼夏侯臻是假,有意和秦柳若唱反调才是真。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夏侯渊终于改变了主意,点点头道:“那就让太子进来吧。” 秦柳若虽然气得牙根痒痒,但是现在夏侯渊正宠着长孙月,对她百依百顺,纵然她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群臣的面忤逆皇帝。 小太监领命下去,很快就带着夏侯臻来到了大殿之上。 夏侯景给夏侯臻换的衣裳虽然是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不过料子并不算好,和秦柳若还有后宫一干嫔妃比起来有天壤之别。当然,他这么做是有用意的,既然夏侯臻在后宫的生活状况并不好,那就要让夏侯渊亲眼看一看,不然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夏侯渊一次,好还是不好都是秦柳若一张嘴在说。夏侯景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夏侯渊注意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儿臣叩见父皇。”夏侯臻虽然没有得到西席的教导,但该有的礼数夏侯景在来之前都跟他说了,所以来到大殿之上并未失礼。 “起来吧。”夏侯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朕听说你染了风寒,不在娑罗宫好好养身体,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身体无恙,并未感染风寒。”夏侯臻毕竟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孩子,这么长时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好不容易见到夏侯渊一面,自然要向他诉苦,“父皇一年不曾召见过儿臣,儿臣想在中秋月圆之夜见父皇一面,没想到芳嬷嬷却极力阻拦儿臣,非说儿臣染了重病,卧床不起。” “哦?原来还有这种事?”夏侯渊语气依旧很平淡,连正眼都没看夏侯臻一眼,“这位芳嬷嬷是哪个宫里的?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阻拦太子?” 一直躲在秦柳若身后的芳嬷嬷这时忙出来磕头喊冤:“启禀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太子殿下。只不过前一阵子太子殿下确实染了重症还未痊愈,太医嘱咐太子这段时间不宜外出吹风,免得受凉。贵妃娘娘也是出于爱护太子,才让奴婢照看好太子。可太子殿下误会了奴婢的意思,非说要到皇上面前来告奴婢的状。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绝无为难太子殿下,还请皇上明察。” 芳嬷嬷明显就是和秦柳若商量好的,死不认账还不算,竟然当众倒打一耙。这么说起来倒是夏侯臻不懂事,枉费了秦柳若的一番苦心了! 秦柳若也在这个时候站起来附和道:“皇上,其实太子殿下想见皇上随时可以跟臣妾说,臣妾就算如何不通事理也不会阻拦太子殿下和皇上父子相见。可太子殿下虽然是臣妾抚养,却一直不受臣妾教导,总以为臣妾存了心要害他一般。皇上,臣妾也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啊。” 苏云墨在一旁听着,胸口隐隐有一股怒火。这般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摆明了是欺负她的皇儿没有娘亲庇护。有秦柳若和芳嬷嬷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夏侯臻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应对? 夏侯景见情况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忙站出来为夏侯臻辩驳:“皇兄,今日臣弟在娑罗宫前面正好撞见这位芳嬷嬷言辞不敬,还对照顾太子的妍姑姑动了手,若不是有人背后撑腰,一个小小的嬷嬷怎敢冲撞太子?” “景王殿下的意思是本宫唆使芳嬷嬷为难太子的了?”秦柳若似乎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她悠悠一笑,道,“太子是皇上交给本宫亲自抚养的,这些年本宫待他视如己出,从未打骂责罚,也从未缺衣少食。太子殿下不喜欢臣妾后宫的姐妹们都知道,本宫的一番好意他从未领受。景王殿下都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其他姐妹,本宫素日对太子如何?” 后宫里但凡还活着的嫔妃,无一不是被秦柳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秦柳若说一她们绝不敢说二,让她们作证还不是秦柳若怎么说就怎么是。 有两个想在秦柳若面前表现自己的嫔妃忙出来作证,纷纷道出秦柳若平日待夏侯臻如何如何的好,夏侯臻又如何如何的对养母不敬。简直比茶馆里的说书还精彩。 “胡说!”夏侯臻被冤枉,气红了眼,站出来大声反驳,“你们都在说谎!我没有!我没有!” “放肆!”夏侯渊动了怒,拍了一下桌子,怒斥,“堂堂太子,当众失仪,成何体统!朕早就听说你不服管束,没想到竟敢当着朕的面如此放肆!” 夏侯臻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不但不相信自己,还这样斥责,顿时委屈得流下泪来。 苏云墨心疼如刀绞,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把这些年没有给他的爱全都弥补回来。 “怎么了?”君白夜敏锐的察觉到了苏云墨情绪的波动,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询问。 苏云墨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理智,平静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子有点可怜。” 君白夜看了夏侯臻一眼,点点头:“确实。在这世上,除了生生母亲,别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待他好,更何况是秦柳若那种女人。”psza 苏云墨心思不在这边,目光注视着夏侯臻,没有继续跟他搭话。 那边,见夏侯渊动了怒,夏侯景忙挡在夏侯臻面前,言辞恳切道:“皇兄,太子只是想见皇兄一面,就算有失礼的地方也请您看在他年幼的份上不要怪罪。毕竟,他是您唯一的儿子!” 也不知是不是夏侯渊杀戮太重,造孽太多,自从东方寐自刎在惊蛰剑下以后,他的两个儿子相继夭折,后来纳的妃子要么就是流产滑胎,要么一无所出。公主倒是生了三个,不过毕竟是女子,将来无法继承大统。 正是因为夏侯臻是夏侯渊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秦柳若才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又没办法,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竟然没给夏侯渊生下一男半女。夏侯臻虽然不是她所生,到底也算是她的养子,不然她一个一无所出的贵妃如何镇得住后宫,笼络朝中的大臣。 所以,就算她恨东方寐入骨,在自己没有生下皇子之前,她也不能对夏侯臻下手。 夏侯渊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从他对夏侯臻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太子。 其实夏侯渊这样,倒让苏云墨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在来西照之前,她一直很担心。如果夏侯渊和她的皇儿父子情深,相处得十分的融洽,那她对夏侯渊下杀手的时候不得不考虑夏侯臻的感受。不过现在看来,夏侯渊根本就没有做父亲的资格。 “你不是说想见朕一面么?那现在见到了。”夏侯渊因为太子的出现,多少觉得有些扫兴,只想着快点把他打发走,“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朕会派人送两盒月饼到娑罗宫。” “可是父皇,儿臣还有很多话……”夏侯臻委屈之极,两只小手在袖口中紧紧的握着。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夏侯渊不耐烦道,“今日是朕宴请群臣的中秋团圆宴,不是你夏侯臻一个人诉苦的地方。身为夏侯家的男儿受一点点委屈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快下去!” 夏侯臻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夏侯景拦住了。 他原本还以为让他们父子见一面是在帮夏侯臻完成心愿,可现在看来,他有些怀疑自己做的这件事是否正确了。 皇兄,是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寐儿,没有勇气去争取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件事我可以不怪你,但太子是你的亲骨肉,你竟然也这么绝情! 夏侯景在握住夏侯臻微微颤抖的小手那一刻,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为了东方寐,他就算拼死也要守护好她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用命换来的。 “别哭了,皇叔带你回去。”夏侯景牵着夏侯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馨德殿。夏侯臻在大殿上还强忍着,等走出了馨德殿就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起来。 “皇,皇叔……臻儿好难过……唔唔唔唔……” 夏侯景心疼不已,蹲下来轻轻搂住夏侯臻,拍着他的后背道:“要是真的想哭就哭一会儿吧,有皇叔给你挡着,没有人看到。” “皇叔……”夏侯臻把头埋在夏侯景的脖子间,双手搂着他,呜呜呜呜的哭起来,眼泪鼻涕全黏在夏侯景的衣服上。夏侯景半点也不在意,只是一边柔声安慰他,一边抚摸着他的头。 “皇叔,为什么……”夏侯臻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的开口。 “什么为什么?”夏侯景不解。 “为什么父皇不喜欢臻儿?臻儿做错了什么么?臻儿哪里不好只要父皇告诉我,臻儿可以改的。” 夏侯景用衣袖帮夏侯臻擦拭脸上的勒痕,捏了捏他的脸蛋道:“臻儿没有做错什么,皇兄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不过你四皇叔很喜欢你。” “真的么?” “真的,皇叔最喜欢臻儿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苏姐姐 眼看着夏侯景牵着夏侯臻离开了大殿,苏云墨再也坐不住了,她放下杯子,对一旁的君白夜道:“我内急,先出去一下。” 为了不让君白夜有所怀疑,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自然。 君白夜立刻道:“我陪你吧。” “不用了。”苏云墨直接拒绝,“刚才我去过,知道路,待会儿还要敬酒,我们两个都不在不好。” 君白夜只好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从馨德殿出来,苏云墨就四处寻找夏侯景和夏侯臻的身影。psza 御花园假山旁边的水榭里,夏侯景正带着夏侯臻坐在荷塘边。因为是中秋夜,到处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照得整个回廊附近都是亮堂堂的。 一大一小就这样两腿插在栏杆中间,一边晃啊晃一边趴在扶手上看荷塘里的鲤鱼。 “哇!皇叔,你看,那条鱼好大!”夏侯臻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伤心事,一手抓着一把鱼食洒向湖面,看着鲤鱼跳出湖面争相抢食,高兴得拍手欢呼。 夏侯景笑着也撒了一把鱼食,然后又看到鲤鱼像一片红霞一样游过去争抢。 苏云墨远远的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笑着道:“你们这样喂,会把鱼撑死的。” 夏侯景一回头,看到苏云墨,又惊又喜:“小苏,你怎么来了?” “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苏云墨轻描淡写的道。 夏侯臻也回头,指着苏云墨道:“哦——原来是你!” “怎么?臻儿认识她?”夏侯景不免有些好奇。 夏侯臻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今天我在娑罗宫附近见过她,就在芳嬷嬷来之前。她鬼鬼祟祟的很可疑。” 夏侯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她叫苏云墨,是羌国的皇子妃,也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什么坏人,你私下里可以叫她苏姐姐。” 夏侯臻撇了撇嘴:“好吧,苏……苏姐姐。” “乖。”夏侯景又揉了揉他的头,想起来对苏云墨道,“对了,你今天怎么也去了娑罗宫?那里比较冷清很少有人去的。” 苏云墨走过去,在夏侯臻旁边坐下,随意道:“我也是随便到处走走,碰巧走到了娑罗宫附近,遇到了太子殿下。不过,太子殿下怎么会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夏侯臻道:“那是我母后以前住的地方,我喜欢住在那里。”说着,回过头去问夏侯景,“皇叔,你应该见过我母后吧?” 夏侯景点点头:“当然见过。” 夏侯臻赶紧追问:“那我母后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一说好不好?妍姑姑跟我说,母后在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记得。” “好啊,你想听那皇叔就跟你说一说。”夏侯景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不过,你母后长什么样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对了,皇叔家里应该还有一张你母后的画像,下次来的时候带给你看看。” “好啊好啊!”夏侯臻一脸欣喜。 苏云墨坐在旁边,情不自禁的想和夏侯臻再亲近一些,但又怕突然的接触会显得很突兀,只能装作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凑近去问:“太子殿下的母后可是传说的东方皇后?” “原来小苏你也听说过。”夏侯景稍稍有些诧异。 苏云墨笑了笑:“对她的事迹略有些耳闻罢了。” 夏侯臻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夏侯景道:“皇叔,你是不是知道我母后很多事?” 夏侯景点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缓缓道:“皇叔和你母后很早就认识了,在还没有你之前……” 打开了这个话题以后,夏侯景开始回忆认识东方寐的点点滴滴,一一讲给夏侯臻听。其中有许多事其实苏云墨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可是夏侯景还记得清清楚楚,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苏云墨别过脸,不让夏侯景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隔了一会儿,苏云墨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在了她的手臂上,低头一看,原来是夏侯臻听故事听累了,小脑袋正倚着她睡着了。夏侯臻继承了夏侯家的血统,五官和夏侯渊夏侯景都有几分相似,不过因为年纪太小了,脸上肉嘟嘟的,还没长开,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他的睫毛很长,像蝴蝶的翅膀,稚嫩的皮肤仿佛又滑又软,让人很想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疼爱。 “母后……母后……”睡梦中,夏侯臻无意识的抱住了苏云墨的手臂,发出梦呓。 苏云墨心中一暖,轻轻扶住她他的肩膀,搂着他,不让他摔着。 “小家伙睡着了?”夏侯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发现这小家伙睡得很挺熟。于是轻手轻脚的将他抱起来,对苏云墨道:“夜里风大,在外面睡容易着凉,我送他回娑罗宫,你还是先回馨德殿去吧。” “好。”苏云墨点点头,出来这么久了回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君白夜解释。 夏侯景说完就抱着夏侯臻往娑罗宫的方向走去。 苏云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臂上夏侯臻的余温很快就被夜风吹凉了,她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有喜悦有担忧,有愧疚有自责…… 就在苏云墨回过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回廊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身姿修长,面色冷峻,深邃的眼眸隐隐有光火流转。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苏云墨,仿佛要把她所有的秘密和心思都洞穿一般。 “你……怎么来了?”苏云墨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君白夜,微微一愣,开口问道。 “我看你半天没有回来,以为你迷路,所以过来找你。”君白夜语气不冷不淡。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问:“你,来多久了?” 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夏侯臻的身上,所以连君白夜是什么时候藏身在这里的都没察觉到。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没多久。”君白夜回答的很含糊,他走上前,握住苏云墨的手,微微皱眉,“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炉放在苏云墨的手心给她暖手。 苏云墨看了君白夜一眼,问:“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她是想试探一下君白夜,看看他到底来了多久。 “有。”君白夜顿了顿,道,“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君白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苏云墨的表情,没有错过她任何的细微表情变化。 苏云墨笑了笑道:“毕竟是小孩子,长得粉粉嫩嫩的,确实很讨人喜欢。” 君白夜点点头道:“你能和太子保持良好的关系也不错,以后说不定可以用得上。” “不行!”苏云墨一听君白夜连她的亲儿子都要算计进去,不由得反感,“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不要把他也卷进来。” 君白夜看着苏云墨,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难道你敢保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就没有牺牲过无辜的人?寻常百姓人家也就算了,他是夏侯家的子孙,生在权势的中心,不可能不被牵连进来!” “那是你们大人的恩怨,跟小孩子没有关系!”苏云墨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夏侯臻的周全,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把夏侯臻当做棋子一样利用。 五年前,她可以为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刎在惊蛰剑下,五年之后她也可以为了夏侯臻再死一次,不管对方是谁。 “苏云墨,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君白夜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的怒气就遏制不住的涌出,说话的语气也冷硬了几分,“小孩子也是会长大的!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切!他是夏侯家的人,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东方寐,而是苏家大小姐,和夏侯家毫无关系的苏云墨!她连关心自己亲生儿子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想跟你说话!”苏云墨脑袋有些混乱,她不想在自己不理智的情况下说出有欠思考的话,如果君白夜这个时候给她下套,她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君白夜双手按住苏云墨的肩膀,双眼微微发红,死死的看着苏云墨的眼睛,“你告诉我,那个孩子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和夏侯景之前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我说没有关系你会信么?”苏云墨直视他的双眼,毫不闪避,不答反问道。 君白夜有些颓然了,他闭上眼睛,缓缓道:“我不信。” “既然你不信,那为什么还要问我?”苏云墨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拨开君白夜的手,“如果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还作数的,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提了,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君白夜紧紧皱着眉头,等着苏云墨的下文。 苏云墨语气缓慢而坚定道:“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我不会再跟你继续合作下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臣女献丑了 苏云墨这句话虽然说得决绝,但并不是在开玩笑。既然这个皇子妃的身份不方便她接近皇宫,那么她必须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只是具体怎么办,她还没考虑好。 君白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自嘲一般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要过河拆桥么?我现在碍着你和夏侯景了是不是?” 苏云墨面色平静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和夏侯景只是朋友关系,以前没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如果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纠结这个问题。” 君白夜听她这么一说,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道:“好,我不该再提这件事,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也会当做没听到,待会儿在宴会上我还会向西照的皇帝请求你我举办婚事。” 苏云墨本想直接拒绝,但秦若阳却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二皇子皇子妃,你们,没事吧?” “没事。”君白夜轻轻捏了苏云墨的手腕,示意她不要露出破绽。 苏云墨当然明白,微微朝秦若阳点点头。 “没事就好。”秦若阳笑了笑道,“贵妃娘娘见两位离席许久未归,还以为二位迷路了。我们西照的皇宫可不像羌国,地方太大容易走错,两位若是没有别的事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贵妃娘娘费心了,有劳秦国舅亲自跑一趟。”君白夜客气的道了声谢,然后牵着苏云墨一起回到了馨德殿。 夏侯景送夏侯臻回娑罗宫还没有回来,上官雅见苏云墨和君白夜回来,笑眯眯的道:“二皇子殿下和皇子妃的感情真是好,走哪都黏在一起,坐在你们这对恩爱夫妻旁边,我这小心肝太受伤害了,不行不行,二皇子殿下必须跟在下喝一杯。” 上官雅是喝了有点多,所以说话也没什么分寸,拉着君白夜不依不饶的要他陪喝酒。君白夜平日很少喝酒,想以茶代酒却被上官雅缠着不放。他向苏云墨投来求助的目光,苏云墨却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把目光移开装作没看到。 一曲歌舞散去,长孙绍突然上前,恭谨道:“皇上,柳家小姐柳芸惜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可谓是德艺双馨,今日中秋团圆宴不妨请她抚琴一曲,为皇上和诸位大人助助兴?” 夏侯渊兴致不错,酒也喝了不少,面颊微红,点点头道:“柳家小姐的才名,朕确有耳闻,来来来,朕倒要见识见识柳才女的琴艺如何。”说着,一摆手,吩咐太监摆好桌案,请柳芸惜抚琴。 柳芸惜当然不会穿着和苏云墨一样的衣服在宴会上抚琴,她此刻换了一身烟青色的薄纱百褶裙,衬得身姿纤细修长,温婉淑良。 “臣女柳芸惜叩见皇上,不知皇上想听什么曲子?”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柳芸惜的一言一行都谦和有礼,落落大方。 夏侯渊想了想道:“今日是中秋之夜,那就弹一个有团圆之意的曲子应应景吧。” 柳芸惜微微服身:“那臣女就弹“花好月圆”,皇上以为如何?” “好!花好月圆人团圆,这曲子好。”夏侯渊对这个选曲还算满意。 柳芸惜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坐在一旁的苏云墨一眼,苏云墨感受到了对方投射过来的敌意,不禁微微皱眉。连一旁的上官雅都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得幸灾乐祸道:“皇子妃阁下,你好像是真的把柳大才女给得罪了。” 苏云墨白了他一眼,顺手从盘子里捏了一枚糕点塞住他的嘴。 柳芸惜坐下之后,调试了一下琴弦,不过却并不急着弹奏,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夏侯景的方向,看样子是想等夏侯景过来。 夏侯景因为原来的那身衣服被夏侯臻蹭了满袖子的鼻涕眼泪,脏兮兮的惨不忍睹,所以去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来迟了一些。 夏侯渊忙道:“老四,你来得正是时候,柳大才女要亲自献曲一首,为朕助兴。” 夏侯景坐到位置上,看了柳芸惜一眼,笑了笑:“那臣弟还是真有耳福,能听到柳才女的琴音。” 听到夏侯景这么一说,柳芸惜微微低下了头,显得有几分娇羞:“臣女献丑了。” 说着,白如葱根的十只芊芊玉手不慌不满的在琴弦上拨弄起来。 琴音顿时如泉水一般流动起来,流畅华美,优雅悠长。psza 柳芸惜微垂玉颈,合着琴音缓缓咏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吟罢,余音绵长,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连夏侯渊都忍不住笑着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莫怪人家都说柳小姐是西照的大才女,以朕看来实至名归。好!好!赏!” 柳芸惜面露些许得色,又把目光转向了苏云墨这边,隐隐间有挑衅和示威之意。苏云墨只当没看见,兀自捏起一枚时令鲜果塞到嘴里吃起来。 柳芸惜暗暗气愤,感觉自己被藐视了。但又不能在殿前失礼,忙起身谢恩:“多谢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诶,柳小姐太自谦了。”夏侯渊说着,转头对夏侯景道,“老四,朕知道你对音律比较精通,方才柳小姐的琴曲如何,你点评一番。” 其实夏侯景一直在想夏侯臻的事,听的有些漫不经心,被夏侯渊这么一说,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弟也只是兴趣所致,精通不敢说,略懂一二罢了。柳小姐的琴艺的造诣只怕已在臣弟之上,臣弟实在无颜品头论足。” 夏侯渊哈哈一笑,道:“柳小姐,听到没有?朕的四弟平日可是不会奉承人的,他都这般夸赞你的琴技,可见你的琴艺确实高卓。” 在柳芸惜的心里,旁人称赞一百句也不如夏侯景的一句中听。她心中喜悦,趁着机会对夏侯渊道:“多谢皇上和景王殿下赏识。皇上方才说要赏赐臣女,可臣女不想要什么赏赐。” 夏侯渊略微有些惊讶,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别的要求,于是问:“那柳小姐想怎样?” 柳芸惜偷偷瞄了夏侯景一眼,面色微红道:“臣女早就听闻景王殿下擅长吹箫,若是皇上允准,臣女想和景王殿下合奏一曲,不知景王殿下是否愿意?” 夏侯渊恍然大悟,笑着道:“原来柳小姐是想和四弟琴箫合奏一曲,好!朕也许久没有听到四弟吹箫了,今日借了柳小姐的光,可以大饱耳福。老四,人家柳小姐都提要求了,你总该表个意思不是。” 夏侯景从位置上站起来,有些歉意道:“柳小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今日来的匆忙,并未将紫竹箫带在身边,恐怕不能和柳小姐合奏了。” 柳芸惜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她忙道:“无妨,景王殿下,臣女这里也有一支紫竹箫,虽然音色未必比得上景王殿下的爱物,不过也是出自乐器大家之手,景王殿下若是不介意可以用它吹奏。” 夏侯景的本意就是想推脱,没想到柳芸惜准备得这么充分,连紫竹箫都提前准备好了,逼得他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夏侯渊也道:“老四,既然柳小姐这里有紫竹箫,你就不要推辞了,朕也很想听一听你二人合奏。” 柳芸惜从随身侍女那里取了紫竹箫,亲手递到了夏侯景的面前。 夏侯景看着那紫竹箫,并未伸手去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上官雅的嘴巴又闲不住了,凑过来跟苏云墨道:“啧啧啧,这柳家小姐也忒不会看人脸色了,景王殿下明摆着不想跟她合奏,她还偏偏死缠烂打,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苏云墨在一边看得真切,柳芸惜哪里是不会看人脸色,她分明是认定了夏侯景不能当众驳了夏侯渊的面子,所以才故意强人所难。她可以看得出柳芸惜确实是喜欢夏侯景,但秉性不纯,心机太重,不是夏侯景喜欢的类型。别说夏侯景了,但凡有点头脑的男子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景王殿下?”柳芸惜心里暗暗打鼓,能和夏侯景合奏一曲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今日借着夏侯渊的皇威,她才鼓起勇气提出了这个要求。但夏侯景迟迟不肯借紫竹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如果他真的当众拒绝她的话,那么她柳芸惜以后还不成为京城人人谈论的笑柄? “老四!”夏侯渊微微有些不悦,他也看出了柳芸惜对夏侯景有意思,若是能撮合他和柳家的婚事,对西照来说百利无害。毕竟秦家人在朝堂上的势力越来越大,他需要扶持一个人来打压打压他们。 而夏侯景对他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谁敢说朕是昏君 夏侯景没办法,他已经答应了夏侯臻会保护他,现在惹怒夏侯渊的话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就在夏侯景迫于无奈接过紫竹箫的时候,长孙绍在一旁看着心里发酸了。 他喜欢柳大才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逮着机会就献殷勤,可柳大才女心高气傲总是看不上他。这次在皇帝面前他也是卯足了劲帮她,甚至把自己的亲妹妹献给了皇帝,想让她在夏侯渊耳边吹吹风,答应给他和柳芸惜赐个婚什么的。 可没想到柳大才女进宫献艺是假,接近夏侯景才是真。 不行!他绝不能自己的心上人和别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那件事他本来还在斟酌斟酌要不要说出来,可是现在他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搅和了这气氛。不为别的,就因为夏侯景和苏云墨的私交关系不错,这件事搬出来以后,看他夏侯景怎么办! “皇上,微臣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原本长孙绍是不敢在这种重要的场合出来搅局的,但是仗着长孙月现在是皇帝的新宠,有亲妹妹在皇帝耳根边上说话,他的底气自然也足了一些。 夏侯渊微微不悦,道:“爱卿,有什么话等景王和柳小姐合奏完了再说。” 长孙绍道:“回禀皇上,臣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及时让皇上知道。” 柳芸惜美眸里含了几分怒气,瞪着长孙绍:“长孙大人,有什么事情比皇上的兴致还要重要?中秋团圆之夜,君臣同庆之时,难道长孙大人就非要此刻来扫皇上和诸位大人的兴?” 换做往日,柳芸惜说一,长孙绍绝对不敢说二,但这一次长孙绍却铁了心要让夏侯景和柳芸惜合奏不成。他肃了肃容,正色道:“皇上,这件事在微臣心里藏了几日,寝食难安,还请皇上先听微臣一言。” 长孙绍说着,暗地里给长孙月使了使眼色。 长孙月会意,攀着夏侯渊的脖子,娇嗔道:“皇上,哥哥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听曲子以后有的是机会。难道皇上为了听曲子,连国家大事都不顾了?那臣民们知道了,还不说皇上是个昏君。” “大胆!谁敢说朕是昏君?”夏侯渊此人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从他还是皇子到后来登基当上了皇帝,期间为了达到目的做了许多不择手段的事,但他在人前却极力为自己塑造一个贤明君主的形象,真正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长孙月所言正是他忌讳的。 不过,换做旁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大言不惭,那是要杀头的。但长孙月现在是他的新宠,在腻味之前他还是舍不得的。 “皇上您息怒,月儿自然不是说您是昏君。”长孙月虽然侍宠放肆了些,但也知道真的把夏侯渊惹怒了会有什么后果。她忙跪下来补救道:“月儿知道皇上自然是千古明君,但那些愚钝的刁民若是得知了此事,难免会颠倒黑白,抹黑皇上。还请皇上三思。” 秦柳若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自古后宫不许干政,长孙小姐这还没有入后宫,怎么就管起天下大事起来了?这份野心还真是叫人胆寒,莫非你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像前皇后东方寐,所以想效仿她,替皇上执掌朝政?” 要说对夏侯渊的了解,莫过于和他青梅竹马,又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沆瀣一气的秦柳若了。有了东方寐这个前车之鉴之后,夏侯渊就很忌讳后宫女人干涉朝政。这些年秦柳若虽然私底下收买了不少外臣,但至少在明面上从未干涉过夏侯渊做的重大决策。此刻她故意夸大其词,就是想戳中夏侯渊的死穴。因为她知道,无论是谁,只要碰到夏侯渊这个死穴就必死无疑。 夏侯渊原本面色已经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听秦柳若这么一说,目光里爆出了一丝杀意。 长孙绍和长孙月顿时吓得面色苍白。长孙绍更是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东方寐这三个字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禁忌,虽然没人说过,但彼此心照不宣。当年东方寐死后,夏侯渊对外称是抱病而亡,只有知情的大臣知道,其实是夏侯渊忌惮东方寐的才能和手中掌握的实权。若是有人想做第二个东方寐,那么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皇上,月儿绝没有涉及朝政的意思,月儿就算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的……”长孙月如花般娇嫩的脸上挂着勒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殿之上无人敢为长孙家兄妹说情,君白夜和北宫霁是他国皇子,更没有资格插嘴这件事,只能默默的旁观。 苏云墨却端着一杯酒,浅抿着,饶有兴趣的看着夏侯渊,等着他如何处置。 “皇兄。”夏侯景突然走上前,面色微沉,开口道:“长孙小姐年幼无知,说错了话也情有可原。臣弟以为长孙小姐并没有忤逆皇兄的意思,皇兄告诫一番便好,不必严苛问罪。” 夏侯渊还未开口,秦柳若又笑了笑,眉眼一挑,凉凉道:“真没想到景王殿下竟然会帮长孙小姐说情,本宫倒是觉得,这件事景王殿下还是避嫌比较好。” 言下之意,是劝夏侯景不要来趟这趟浑水,不要因为长孙月长得和东方寐有几分相像就动了恻隐之心。 她一番话结结实实的堵住了夏侯景,夏侯景就算想说什么也只能生生忍住了。 苏云墨在一旁瞧着热闹的好戏,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psza 好你个秦柳若,当初她是皇后的时候,秦柳若可是处处装可怜,动不动就掉眼泪装委屈,好像她欺负她欺负得多狠一样。现在当了贵妃,执掌了后宫,她倒是硬气起来了,三言两语就想弄死一个长孙月。真是好能耐,好手段。 不过,不管是秦柳若还是长孙月都不是什么善茬,看他们两家狗咬狗一嘴毛倒也不错。权当消遣,打磨时间了。 让苏云墨没想到的是,继夏侯景之后,竟然还站出了一个夏侯仪。 她走到大殿中间,瞥了长孙绍一眼,十分嫌弃的一脚将他踹开,嘴里骂道:“真是不长眼的狗东西!好好的中秋团圆宴都让你给搅合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十万火急还是火烧眉毛了?不着急的事情搁一下又怎样?非要扫皇兄的兴致!本公主看你这脑袋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砍了算了!” “平成,不得放肆!”夏侯渊虽然是斥责,不过语气并不严厉。 夏侯仪不满道:“皇兄,本来就是嘛,大过节的说什么国事,皇兄你平日日理万机忙着朝政,难免有一天休息,这不长眼的狗奴才还让你耳根不清静。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更是搬出一个死人来说事,瘆不瘆得慌?” 听夏侯仪这么一说,夏侯渊不怒反笑了,他道;“看来平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关心皇兄了。皇兄很是欣慰。” “那当然了。”夏侯仪得意洋洋的笑道,“皇兄,这对兄妹在这里我看着就讨厌,不如把他们都赶出去,我们继续喝酒赏月吧。” 夏侯渊看了长孙绍一眼,犹豫了一下,发话:“长孙绍,今天要不是看在平成的面子上,朕是不会轻饶你们的,还不快出去,免得在这里惹人厌。” “是是是!多谢皇上开恩!多谢公主殿下!”长孙绍也不是傻子。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自己还非要说下去,恐怕没把苏云墨拉下水不说,还要把自己给搭上去。 长孙月一脸委屈,梨花带雨的看着夏侯渊:“皇上……月儿知道错了,月儿不该多嘴……” 夏侯渊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丫头虽然容貌和当年的阿寐有几分的相似,但性格却相差太远,他留她在身边,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应该就能再见到她了…… “老梁头,送长孙小姐先回去吧。” “皇上,月儿不想走,皇上……”长孙月拉着夏侯渊的衣袖,依依不舍的样子。 夏侯渊掰开她的手,语气柔和了一些,道:“乖,先回去,朕待会儿就过去陪你。” 长孙月还想说什么,老梁头对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纠缠下去,不然对她没有好处。 看着长孙月被带走,秦柳若心中无比的畅快,嘴角挽起一丝冷笑。 还真以为自己长得和东方寐有几分相似就真的是东方寐了?这些年陆陆续续夏侯渊一共找了多少和东方寐长得相似的女人,她都看在眼里。可东方寐就是东方寐,不管是作为情敌还是对手,都是她秦柳若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厉害的角色。和她相比,这些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根本不算什么。 今日,若不是这个长孙月太过嚣张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根本就不屑整治她。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那些和东方寐长得相似的女人最后都落的什么样的下场。 今天晚上,恐怕会是长孙月永远都忘不掉的噩梦!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本王心领了 长孙家两兄妹离开以后,宴席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了许多,夏侯景也不得不陪着柳芸惜合奏了一曲春江湖月夜。不过,以苏云墨对夏侯景的了解,这次的合奏他吹得并未用心,只是在一味的附和柳芸惜的琴音罢了。 柳芸惜得偿所愿自然欣喜不已,还将紫竹箫赠予夏侯景。 夏侯景却推辞道:“柳小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这支紫竹箫虽好却不如本王府上的那一支用起来习惯一些。更何况,这支紫竹箫看起来也是柳小姐的爱物,本王就不夺人所好了。” 柳芸惜这支紫竹箫可是专门请了名匠为夏侯景打造的,她柔声道:“景王殿下不必客气,臣女不擅吹箫,这支紫竹箫放在我那里也是暴殄天物,正因为出自大师之手,才要为它找一个好的归宿,还请王爷收下臣女的一片心意。” “多谢柳小姐抬爱。”夏侯景还是不肯收,双手递了过去,“紫竹箫本王只要一支足以,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被本王拿回府上束之高阁,岂不是明珠蒙尘。柳小姐还是拿回去赠予更懂得赏识它的人为好。” 柳芸惜美眸微微有些发红,自己的一片心意已经表达得这么明显,夏侯景却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推来推去,让她柳家颜面尽失不说,也轻贱了她的一番深情。 “老四!”夏侯渊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既然是美人相赠,你痛快收下便是,为何推三阻四?” “皇兄,可……” “皇兄!”夏侯景刚开口,就见夏侯仪站了出来,为他说话,“我看四哥是真的不喜欢这支紫竹箫,柳小姐若是善解人意就不该这般强人所难。旁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四哥把自己的那支紫竹箫当宝贝似的,寻常人连看都不给看一眼。既然是真心喜爱的东西,有一件足以,多了就没意思了。” 夏侯仪虽然还有些生夏侯景的气,但看着柳芸惜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勉强夏侯景,也有些嫌恶她,忍不住为夏侯景出头。 夏侯景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夏侯仪却不领情,哼了一声把脸往边上一扭。 不过,苏云墨倒是觉得夏侯仪这个小女姑娘虽然有的时候喜欢闹公主脾气,但性情爽直,敢作敢为,比秦柳若,柳芸惜,长孙月等人可爱多了。她不免对夏侯仪有了几分好感。 “你啊,现在就知道向着老四说话,朕这个皇兄说话都不好使了是吧?”夏侯渊对夏侯仪永远生不起气来,只好没奈何的摆摆手,“罢了罢了,老四的事朕不管了。不过,有句话朕还是要提醒提醒你,老四,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府上别说王妃,连个妾室都没有。别的事你先放一放,把终身大事给了了,要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你就跟朕说,朕给你做主赐婚。要是年底之前还未娶亲,朕可要给你指婚了!” 夏侯景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却因为没有勇气去争取而永远错失了她,至今仍是自责遗憾不已。其实在东方寐自刎在惊蛰剑下的那一刻,他就心如死灰,根本没有要娶亲的念头,他现在觉得唯一能支撑着他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夏侯臻,他要守护他,不惜一切,不计生死。 听到夏侯渊的逼婚,夏侯景忙道:“皇兄,臣弟现在还不想娶亲,请皇兄见谅。” “好好的男儿郎怎么能不娶亲?”夏侯渊肃了肃容,正色道,“你是朕的亲弟弟,当朝的王爷,长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这京都上下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你,你想仔细挑一挑是可以的,不过也不能追求十全十美。难不成你真打算打一辈子的光棍,老了连个承袭爵位,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那夏侯家的列祖列宗九泉之下得知,也会怪罪朕这个当皇兄的。” 夏侯景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绝,他不由得向夏侯仪投去求助的目光。这回夏侯仪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老四,你也别看平成了,过些日子,朕就打算给平成物色一个好夫婿,倒是你自己的事要抓紧。你要是不抓紧,朕这个当皇兄的只好帮你操操心了。”夏侯渊的语气不容置疑。 夏侯仪闻言不由得皱着眉头,嘟起了嘴:“皇兄,你说四哥的事,好好的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夏侯景忙借机转移话题:“平成,女孩子总要嫁人的,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psza 夏侯仪恶狠狠的瞪着他:“四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我还等着抱小侄子呢!我不管,四哥不成亲我也不成亲!” “胡闹!”夏侯渊皱着眉,微怒,“一个王爷一个公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婚,成何体统,不管怎样,你们两个人的婚事都是要抓紧的,谁都别想糊弄过去。” 夏侯景和夏侯仪对望一眼,叹了口气,只好垂首:“是,皇兄。” 夏侯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柳芸惜道:“柳小姐,既然你和四弟都精通音律,以后可以多往来走动走动,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之人,想必交往起来也有共同语言。” 这意思,分明就是想撮合夏侯景和柳芸惜。 柳芸惜得夏侯渊的支持,自然是高兴不已,忙谢恩:“多谢皇上恩典,臣女一定常去向景王殿下讨教。” 夏侯仪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夏侯景:谁让你好心没好报,帮你开脱,你还拖我下水,这下好了,想撇都撇不开了。 夏侯景只能愁眉不展的坐在那里喝酒。 君白夜见时机不错,正想请求夏侯渊同意他和苏云墨在此补办婚事,秦柳若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皇上,臣妾的表姐带了女儿前来拜访臣妾,此刻正在臣妾的寝宫。臣妾想着,既然今日是中秋团圆之夜,独留客人在宫中有失礼数,不如请她们一道过来热闹热闹?” “爱妃说的可是镇北侯的夫人和千金?”夏侯渊似乎有点印象,想起来问。 “正是!”秦柳若笑着道,“皇上真是好记性。” 夏侯渊点点头:“既然是爱妃的表姐,也算是自家人,那就请过来吧。” 苏云墨闻言,面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变。 镇北侯的夫人和小姐,那不就是苏家的二夫人徐慧莲和苏家的二小姐苏云妙么?如果被她们看到自己肯定会被认出来! “你怎么了?”君白夜见苏云墨面色有些发白,不免有些担心,握住她的手事更是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此时此刻,能帮助自己的恐怕也只有君白夜了。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镇北侯……” 君白夜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他之前派人调查过苏云墨的身世,她正是镇北侯的嫡女。只是镇北侯的侯府离京城有上百里路,他也没有想到镇北侯的夫人和小姐会进宫来。若是苏云墨被当众认出来,他是在不能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很快,徐慧莲和苏云妙就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馨德殿。但君白夜和苏云墨还没想好对策。 “妾身徐慧莲携小女云妙,给皇上和贵妃娘娘请安。”徐慧莲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在皇帝面前并未失礼。 徐慧莲已经是年近四十,却保养得极好,面色红润,皮肤细腻,身上穿着的那件牡丹锦缎裙,更显得年轻朝气,乍看之下也就刚满三十的样子。 苏云妙长得随徐慧莲比较多,不过,一直低垂着头,显得乖巧胆怯,咋看之下倒和苏云墨没有几分相似,若是不说明,没人看得出她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两个出现在馨德殿,并没有人注意到苏云墨这边。 苏云墨默默的侧着脸,装作和君白夜说悄悄话的样子。君白夜为了给她打掩护,身子微微向前倾,遮住苏云墨的正脸,如此一来倒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吧。”夏侯渊摆摆手,吩咐,“来人,赐座。” “多谢皇上,多谢贵妃娘娘。”徐慧莲道了谢,带着苏云妙坐下。 秦柳若笑着道:“表姐远道而来,路途遥远,辛苦了,本宫先敬你一杯。” “多谢贵妃娘娘。”徐慧莲有些受宠若惊,忙端起酒杯起身,喝下一杯。 其实她一开始求见贵妃的时候,秦柳若根本就没见她们母女两个,硬生生的让她们在偏殿等了三个时辰,连杯茶水都没让人奉上。可不知为什么,后来竟然来了一个小太监,说贵妃娘娘请她们到馨德殿。等到了殿上,秦柳若又是一副亲和的样子,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多年不见,云妙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还真是和表姐当年的模样相差无几,也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秦柳若笑着和徐慧莲道,“不知表姐可有为云妙许配人家?这么标致体面的姑娘,一般的人家的公子少爷恐怕配不上她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是祸躲不过 秦柳若这话一出,像是要给苏云妙找婆家的意思。 她这临时改变主意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徐慧莲说白了就是她一个远方亲戚,看着她现在当了贵妃,在皇宫里风生水起了就想来抱抱大腿,这样的人她见多了也见烦了。但方才,一直站在秦家这边的长孙绍竟敢背地里搞小动作,把长孙月进献给夏侯渊,还当众出言不逊,挑战她的权威。 这分明是想另立山头的意思。 她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好好整治整治长孙家,想起来徐慧莲这次带女儿进京,是想给她物色一个姑爷。而镇北侯似乎是属意长孙绍。虽说镇北侯和长孙家联姻,对秦家的势力没有多大的影响,但她绝对不允许长孙绍在背弃秦家之后,还能拉拢到其他的助力。 若是不借着长孙家杀鸡儆猴,底下那些本就不安分的人岂不是要躁动不安起来。 于是,她便想到了把徐慧莲和苏云妙找来,搅黄这桩婚事。 “回贵妃娘娘的话,妙儿还未许配人家。”徐慧莲倒也聪明,会出了秦柳若的意思以后,绝口不提要和长孙家联姻的事。 秦柳若点点头,转而看向苏云妙:“妙儿,既然你还未婚配,那不如姨娘给你找一个相貌出众,家底殷实,门当户对的夫婿如何?” 苏云妙做娇羞状,细声细气的道:“妙儿全凭母亲和姨娘做主就好。” “好,乖孩子。”秦柳若放眼看向大殿中的青年才俊,最后把目光落在上官雅身上。上官雅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忙用折扇遮住脸。 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柳若悠悠一笑,开口道:“上官公子,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令尊也没有给你指定婚约。” 上官雅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情不愿的拿开扇子,客气的回话:“回禀贵妃娘娘,确实不曾。不过,在下风流浪荡惯了,一时也不急着成家,父亲母亲并未催促。” 言下之意,他是个风流浪子靠不住,家里父母还没操心他的婚事,就不劳贵妃娘娘操心了。 但秦柳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上官雅是个合适的人选。 上官家是西照的四大家族之一,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财力雄厚,人脉也极为广阔。若是能借苏云妙把他拉拢过来,对秦家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 秦柳若当做没有听出上官雅的言外之意,继续道:“上官公子年纪也不少了,是该成家立业收收心思了。本宫觉得,你和本宫的表外甥女云妙郎才女貌,十分的登对。若是上官公子不嫌弃云妙,本宫亲自去和令尊令堂商议你二人的婚事,你一下如何?”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上官雅暗暗后悔,早知今日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平日都是他看别人的热闹,今日却没料到也成为热闹让别人看。 他稍稍酝酿了一下说辞,道:“贵妃娘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还不想这么早就娶妻成家。更何况,苏姑娘是镇北侯家的千金,在下乃一介草民实在是高攀不起。苏姑娘若是屈尊下嫁,在下心里实在难安。” “门第身份都不要紧,只要上官公子愿意,本宫自会帮你出面。”秦柳若这是铁了心要逼上官雅点头答应。 上官雅顿时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他也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得出秦柳若极力撮合他和苏云妙这桩婚事的目的。他要是想结婚早就娶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这秦柳若和徐慧莲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主,上官家不愿入仕为官就是怕涉及朝政,惹来麻烦。若是此刻点头答应下来就等于上了秦柳若的贼船,日后恐怕想抽身都难了。 秦柳若见上官雅不说话,笑了笑对徐慧莲道:“上官公子不说话,想必是害羞了。表姐,你对本宫给妙儿物色的这个夫婿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徐慧莲笑得合不拢嘴,她可是个明白人,同样是四大家族之一,上官家的财力可是众人皆知的,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只怕整日数钱都数不过来。况且秦柳若又有意要拉拢上官家,日后少不得需要她女儿在中间说合,到时候怎么也不会亏待镇北侯府,说不定还能把苏聂调回京城来。 这既能为女儿找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姑爷,又能攀附上秦家这棵大树,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她当即就做了决定,对秦柳若道:“妙儿的婚事还请贵妃娘娘替妾身做主了。” 秦柳若点点头,看来自己这个表姐还不算愚不可及:“表姐不必客气,妙儿是本宫的表外甥女,本宫为她操心也是应该的。” 一直凝眉沉默的夏侯渊,此刻清咳了一声,缓缓开口:“上官公子,贵妃娘娘给你说的这门婚事你可中意?” 上官雅愁着眉道:“启禀皇上,在下一介草民,实在是不敢高攀镇北侯家的千金,况且在下自由疏散惯了,喜欢浪迹游走,没有成家的念头,还请皇上和贵妃娘娘体谅在下。” 夏侯渊点点头道:“既然上官公子无意成婚,那此事就先放着吧,朕的京城内外这么多的青年才俊,也不是只有上官公子一人,爱妃若是有意为表外甥女选婿,慢慢物色就是,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 夏侯渊自然有他的考量,秦柳若这么急着把表外甥女指给上官雅,其目的昭然若揭,他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已有些不悦。无论如何,这桩婚事他是不会同意的。 秦柳若到底是跟了夏侯渊这么多年的女人,他这话一出口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是此刻还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惹怒龙颜。 “罢了,本宫也是见上官公子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和妙儿十分登对,才想着做个引线的红娘,既然上官公子不愿太早成亲,本宫也就不勉强了。”秦柳若无奈,只能退让一步。 上官雅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忙恭声谢恩。夏侯渊摆摆手让他坐回去。 君白夜和苏云墨从徐慧莲和苏云妙进殿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低调,没有丝毫引人注意的举动。本以为这场宴会能平安无事的度过,可没想到秦柳若突然想起来道:“对了,本宫记得皇子妃好像也姓苏。” 苏云墨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浑身上下都紧绷着。 君白夜暗暗握住苏云墨的手,面色平静如常的回答:“贵妃娘娘记性不错,内子确实姓苏。” 秦柳若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们西照苏姓本就不多,没想到皇子妃和本宫的表外甥女竟是同姓,且连名字好像也差不多。” 被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都放在了苏云墨和苏云妙这一边。连夏侯渊也后知后觉,颇有些诧异道:“苏云墨,苏云妙,确实只有一字之差。” 秦柳若更是开玩笑道:“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徐慧莲和苏云妙一听说苏云墨这个名字,脸色顿时大变,忍不住想看清楚苏云墨的容貌。但因为君白夜有意无意的用身子遮挡住了苏云墨,一时半会没办法辨认清楚。 徐慧莲想了个办法,对苏云妙道:“妙儿,既然你和皇子妃名字相近,想必也是一种缘分,不如你敬皇子妃一杯。” 苏云妙点点头,端起酒杯遥遥对苏云墨举了起来:“皇子妃殿下,民女苏云妙敬你一杯。” 当着夏侯渊和这么多大臣的面,苏云墨也不能不喝这杯酒,更不能一直躲在君白夜身后。没办法,事到如今躲是躲不过了,只能走一步看一不了! “多谢。”苏云墨握住酒杯,仰头喝下。 徐慧莲和苏云妙因此看到了苏云墨的真容,惊讶不已,失声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psza 秦柳若见状,有些震惊:“表姐,妙儿,你们认识皇子妃?” 徐慧莲到底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惊愕之余很快就冷静下来,对秦柳若道:“回贵妃娘娘,你们说的这位皇子妃,正是我们镇北侯府的大小姐。” 夏侯渊凝眉,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君白夜立马站起来道:“徐夫人,您不是认错人了吧,云墨虽然也姓苏,但却是我羌国的皇子妃,怎么会是镇北侯的大小姐?” “不会错的,妾身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徐慧莲十分笃定道。这个小贱人长什么模样,她记得清清楚楚,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只是没想到苏云墨居然这么命硬,落到土匪手里还能活着回来。 苏云妙也站出来为母亲作证:“民女也不会认错,这位皇子妃确实是民女的长姐,名字和容貌都一模一样,绝不会有错。皇上和贵妃娘娘若是不信,与我们一同入京的还有镇北侯府的公子和奶妈,把他们叫来认一认便知。” 夏侯渊吩咐旁边的侍卫,让他去把镇北侯府的小公子和奶妈一起接进宫来。随后把目光转向苏云墨:“皇子妃,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百三十七章 隐藏身份 苏云墨看了徐慧莲和苏云妙一眼,走上前,恭敬的对夏侯渊道:“回禀皇上,妾身确实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荒唐!你这是有意欺瞒朕!”夏侯渊震怒,“羌国的皇子妃,镇北侯府的大小姐,哪一个才是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云墨知道,如果被苏家人的认出来自己,这件事是很难说清楚的。加上夏侯渊本就是多疑的性格,难免会多想。 “皇上,妾身只知道自己是羌国的皇子妃,不认识苏家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姊妹兄弟,更没有什么不轨之心。”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承认,和苏家人撇清关系了。 “你不知道?朕看你是居心叵测!”夏侯渊怒目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到羌国,还成为了羌国的皇子妃?” 苏云墨解释道:“回禀皇上,妾身也不知为何会到了羌国,妾身在羌国之时曾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病愈之后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虽然她还记得自己被一群像土匪一样的士兵掳走的事情,但这种事若是说出来,必然会被有些人揪住不放,说她贞洁有损。所以她干脆绝口不提。 “生了一场病就不记得了?”夏侯渊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词,“你是把朕当成三岁小孩哄骗么?二皇子,难道你不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苏云墨有事,必然会牵扯到君白夜,君白夜想逃也逃不掉。他忙恭谨道:“皇上,内子在羌国之时确实得了一次重伤风,昏迷了数日,据我国神医陆非诊断,她是因长时间发热导致记忆受损,所以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连自己的身世也记不得了。若非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被徐夫人和二小姐认出,内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家眷亲人。” 神医陆非,医仙的嫡传弟子,夏侯渊也略有耳闻,他皱了皱眉道:“陆神医此刻不在西照境内,仅凭你一人之言,如何让朕和诸位爱卿信服?” 君白夜言辞恳切道:“皇上,白夜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还请皇上明察。” 夏侯渊微微思忖片刻,转过头问徐慧莲:“徐夫人,你说皇子妃是你镇北侯府的大小姐,那为何她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羌国境内?” “这……”徐慧莲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秦柳若。 这时秦若阳突然站出来道:“皇上,微臣想起来了。当初镇北侯曾有意把他的女儿许配和微臣,可就在微臣带着八抬大轿去他府上迎亲之时,他却告知微臣,说新娘暴毙生亡了。为此,微臣还扼腕不已。没想到苏大小姐不但没有暴毙,还成为了羌国的皇子妃。看来,镇北侯是嫌微臣这个国舅爷配不上苏大小姐,想让她做羌国的皇子妃!” 秦柳若也故作惊讶道:“哎呀,国舅爷这么一说,本宫也记起来了。莫怪一开始本宫就觉得皇子妃的闺名这般耳熟。” 夏侯渊拍案道:“岂有此理!镇北侯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背着朕私通羌国皇室!来人!把镇北侯革职查办,押送入京,朕要亲自审问。苏徐氏,苏云墨,苏云妙三人全都押入大理寺,听后审判!还有二皇子,这几日委屈你留在府中,没有朕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斩!” 此令一下,徐慧莲立刻哭着喊冤:“皇上,我家老爷对皇上一片忠心,绝没有私下通敌。此事是苏云墨一人所为,与我们无干呐,请皇上明察!” 夏侯渊冷声道:“仅凭苏云墨一人,如何能出得了西照,安然到达羌国?若非有人从中支持,她一介女流之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苏徐氏,你无需再辩解。若你们母女真的是冤枉的,朕查明真相之后自会放你们离开,但若是朕查出此事与你们有关,那就只能和苏云墨同罪了!” 徐慧莲见求夏侯渊不成,忙跪到秦柳若面前:“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求您救救妾身和老爷,苏云墨此女自幼反叛,不服管束,她做的事情和我们毫无关系,我们半点也不知情呀。” 秦柳若也实在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牵扯出这么大的一件事。虽然她本意上并不想现在就打压君白夜,因为经过之前的合作,她发现这个二皇子还算识相,留着日后兴许有用处。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还是不要插手,尽早撇清关系比较好。毕竟,徐慧莲怎么说也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若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夏侯渊连她也一起怀疑,那就太不值当了。 “徐夫人,此事事关重大,本宫是后妃,不得干政。你们是不是冤枉的,皇上自有判断,本宫也插不上话。” 徐慧莲求助不成,把目光转向苏云墨,爬过去揪住她的衣服,怒气冲冲的指责:“苏云墨,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镇北侯府上上下下全都被你连累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贱人!去死!” 苏云墨回头看着她,目光冷冽,一把按住她掐自己的手,漠然开口:“二娘……是吧?皇上还未给我定罪,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去死,是不是怕我说出什么?” 虽然苏云墨对镇北侯府上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但上次北宫霁跟她说过,苏家大小姐曾多次跟他提及,二姨娘经常欺辱打骂她。既然她占着苏家大小姐的身躯,那就替她好好讨一笔债。 “你……你胡说什么?”徐慧莲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不过在她的印象中,苏云墨向来是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像眼前这个女子一般冷厉森寒。 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你……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徐慧莲有些混乱了。psza 苏云墨挽起嘴角,冷笑一声:“二娘,您说我是谁?刚才您不是一眼就认出我来么?” “不……不,你不是……”徐慧莲被苏云墨冷厉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再是当初那个任她打骂的苏家大小姐了。 秦柳若看着气氛有些怪异,皱了皱眉问:“徐夫人,你这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倒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欺君?” 徐慧莲忙道:“不,不是,妾身不敢。她是苏云墨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 徐慧莲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个人都会变的,只要你认准了她是苏家大小姐就行。”秦柳若示意旁边的侍卫,“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没听到皇上已经下了口谕么?” 眼看侍卫就要上来把她们都押下去,苏云墨突然上前一步道:“皇上,妾身有话要说。” 夏侯渊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有话到大理寺去说,朕不想再听你狡辩。” 苏云墨毫不畏惧道:“皇上没有听怎么知道妾身要说什么?莫非皇上仅凭我是苏家大小姐这一事,就认定我私通了敌国出卖了西照?那请问皇上,我罪状有哪些?有什么样的证据可以让我无可辩驳?” 夏侯渊皱了皱眉,虽然目前并没有苏云墨通敌的罪证,但是单单就她刻意隐瞒身份这一项就已经是欺君。夏侯渊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瞒。 “你隐瞒身份,伙同二皇子一起,混入皇宫,居心叵测。” 苏云墨笑了笑道:“想必皇上给我定罪一定会找出确凿的证据,不会凭空给我捏造一个罪名。那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夏侯渊默然不语,似乎在沉思。 这是早就按捺不住的夏侯景站出来,为苏云墨说情:“皇兄,臣弟以为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皇子妃来西照这段时间,并未做出对皇兄对西照不利的事,反之,她还不惜性命救了平成和臣弟的性命。还请皇兄看在她对臣弟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给她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让苏云墨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夏侯仪也跟着站出来,对夏侯渊道:“皇兄,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位皇子妃,不过我也觉得这件事是个误会,皇兄还是要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北宫霁,尉迟晔,上官雅三人先后也都跟着站出来为苏云墨求情:“请皇上给皇子妃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夏侯渊并未发话,他从龙椅上走下来,站在苏云墨面前,居高临下:“苏云墨,你很有胆识,让朕想起了一个人。” 记忆里,也曾有一个女子在他面前毫无畏惧,敢说敢为。当时只觉得自己被小觑了,如今想起来才觉得无比怀念。因为在他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一个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真心真意关心他,跟他说实话的人。 人总是如此,自命不凡,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时才知道曾经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珍贵。 然,为时已晚。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云墨没有问夏侯渊想起的那个人是谁,她希望不是那个名叫东方寐的女子,因为这样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虽然夏侯渊所做的一切,有秦柳若暗中算计怂恿的功劳,但真正做出决定的人却是他自己。如果夏侯渊对她真的是毫无猜忌,不离不弃,那么她也不至于被逼到自刎在惊蛰剑下。她的皇儿——夏侯臻也不至于五年多来没有生母的照拂,在幽幽深宫之中,备受欺凌。 “好。”许久,夏侯渊才继续道,“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说,你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云墨早就酝酿好了说辞,她不卑不亢,缓缓道:“请问皇上,你真正介意的是我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是我通敌卖国?” “当然是通敌。”夏侯渊不假思索道。 苏云墨点点头:“那皇上的意思是,即便我的真实身份是苏家的大小姐,并未有通敌卖国的行为,那就算是无罪了?” 夏侯渊想了想,并没有被绕进去,道:“如果你刻意隐瞒身份,也算是欺君,至于治不治你的罪,等朕查清楚之后才能做决定。” “好,那麻烦皇上好好查一查,我这个本该嫁给秦国舅的苏家大小姐,为何在新婚之日离奇失踪,被传言出暴毙身亡的。”苏云墨看了徐慧莲一眼,继续道,“因为此前的事情,我已完全记不得了,所以没办法给皇上明确的答案,不过,我到了羌国大病了一场,是陆神医妙手回春,救了我的性命,若是找到了他,就能证明我所言非虚。我是在对身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结识了二皇子殿下。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苏家的大小姐,故而也算不得是欺瞒皇上。” 夏侯渊听了,若有所思:“听你这么一说,从头到尾你都是无辜的?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说的那位陆神医现在也不在西照境内,朕如何找到他,证实你所言不假?” 君白夜和苏云墨相处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他忙站出来道:“皇上,白夜可以立即休书一封,百里加急送往羌国,派人请陆神医来一趟。”为了打消夏侯渊的疑虑,他又补充道,“若是皇上担心白夜暗中和陆神医串通,这信可以当着众人的面书写,送信之人请皇上亲自指定。在皇上见到陆神医之前,白夜可以留在住处,绝不与任何外人接触。” 虽然他不能保证,以陆非的脾气会不会乖乖走一趟西照,也不确定有没有机会跟他提前打招呼,帮助苏云墨渡过这场难关。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君白夜一番话语气笃定恳切,夏侯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点点头道:“好,那就依二皇子所说的办。不过,在查明真相之前,皇子妃还是要委屈一下,留在大理寺随时等候传唤。至于苏家大小姐为何流落羌国,此事朕会派人好好查一查。” 夏侯渊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秦若阳身上:“秦国舅,苏大小姐之前和你也是有段姻缘的,虽然最后没有成亲,但这件事与你多少有点关系。朕觉得,你去查访此事最合适不过了。” “皇上,这种事微臣恐怕……”秦若阳一听要去百里之外的镇北侯府查苏云墨的失踪之谜,脸上有些不情愿。这可是苦差事,时隔这么久了,怎么查?再说,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柳若见他要推辞,忙开口阻拦:“多谢皇上对若阳的器重,这件事叫给若阳一定没问题。” 既然姐姐都帮他答应了,秦若阳也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他不知道,秦柳若是有另外一番考虑的,其实以她对自己那个远房表姐徐慧莲的了解,这件事十有八九跟她脱不开关系,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别人翻出来,她这个贵妃脸上也不好看。所以,还是派自己的亲弟弟去办稳妥一些。 既然夏侯渊已经做出了决定,镇北侯府上下的人被调查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场中秋团圆宴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众人准备散去的时候,一个锦衣侍卫突然在殿外求见,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禀报。 得到夏侯渊的允准,锦衣侍卫跪在地上,气息有些紊乱,像是急着赶过来的。 “什么事?快说!”这个侍卫不是普通的守城侍卫,而是夏侯渊专门留在偏殿守护一个重要东西的。所以看到他,夏侯渊也隐隐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锦衣侍卫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道:“回,回皇上,惊,惊蛰剑醒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夏侯渊不禁面露喜色,迫不及待道。 “是,皇上,千真万确!”锦衣侍卫语气笃定道。 夏侯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朗声笑道:“惊蛰剑……惊蛰剑……时隔五年它终于醒了!” 北宫霁和君白夜两个人是异国人,他们可能不知道。惊蛰剑是上古神剑,通灵性,会择主,每当它苏醒之时就代表它选择了新的主人。传言,只有在盛世之中,惊蛰剑才会择主,帮助君王守护疆土。当年夏侯渊苦心孤诣的接近东方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得知了她是惊蛰剑的主人。 果然,有了东方寐的鼎力相助,他一步步走向了皇位,赢得了天下。 只不过,自从东方寐自刎在惊蛰剑下之后,惊蛰剑就失去了所有的光明,无声无息的沉寂了数年。夏侯渊虽然请了许多剑术造诣高超的江湖人士前来试剑,但没有一人能唤醒惊蛰剑。 本以为这上古神剑会在深宫之中一直沉睡下去,没想到此刻竟然再绽光芒。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惊蛰问世,天下臣服!这是天下的吉兆!”秦柳若第一个站出来恭贺,随后秦若阳,夏侯景,夏侯仪和在场的群臣都跟着向夏侯渊道喜。 夏侯渊欢喜之余,对众人道:“既然惊蛰剑已经认主,想必主人定在这皇宫之中,传令下去,把上古神剑请到殿外,朕要让所有人都过来试剑。凡我族人,被认定为惊蛰剑的主人,无论男女,身份贵贱,朕都赏银千金,赐二品带刀侍卫统领头衔,可自由出入宫廷内外,得朕金腰牌一枚。” 这样的赏赐,可以说是莫大的荣宠。可见夏侯渊对惊蛰剑之主的重视。 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这惊蛰之主一但被确定下来,想必是恩宠无双,风光无限,若是自己人还好,若是敌对之人,恐怕会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苏云墨一听说惊蛰剑苏醒,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惊蛰剑本就有不祥之意,表示将有战乱之兆,它的苏醒不知是福是祸。原本惊蛰剑一次只认一主,只有在主人离世之后,它才会重新择主。她虽然死过一次,但灵魂还是东方寐,不知道这样,惊蛰剑还会不会认她这个主人。 “来人,把我西照的上古神剑请到殿外来!”夏侯渊对惊蛰剑格外的重视,立刻传令下去,以最隆重的仪式把惊蛰剑从偏殿中抬出来,所有的嫔妃和大臣们都要跪地迎接。 尘封已经的惊世利器陈放在做工精致古朴的剑匣中,薄红色的光芒从剑身散发出来,从远到近的过程中,光芒愈来愈亮,仿佛是在等待着主人的手将它握起。 原本苏云墨还有些担忧,惊蛰剑会不会重新择主,落到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手里。但在看到惊蛰剑的那一刻,她就感应到了它对自己的召唤。 “嗡嗡嗡——”惊蛰剑显得躁动不安起来,剑身发出一阵阵的蜂鸣。psza 夏侯渊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扬声对众人道:“看来,惊蛰剑的主人就在诸位之中。你们一个一个慢慢来,谁都不许遗漏,看看惊蛰剑认定的主人到底是谁。” 秦若阳有些心动,第一个站出来道:“皇上,微臣愿意第一个试剑。” 夏侯渊点头道:“好,秦国舅勇气可嘉,那就你第一个试吧。” 看着秦若阳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台上的剑匣,秦柳若不免有些紧张。若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是她的亲弟弟,那对她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以后在整个西照根本没有人能撼动秦家的地位,连夏侯渊都要敬她三分。 可,她的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材料秦柳若心里应该清楚,惊蛰剑怎么可能是他能驾驭得了的。 毫无意外的,秦若阳在握住惊蛰剑的那一刹那就被惊蛰剑冷寒的剑气震开,从高台上跌了下来,十分的狼狈。秦若阳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再试一次,却被锦衣侍卫拦住了。 “国舅爷,您已经试过一次了,惊蛰剑并未认您为主,您还是请回吧,免得伤者您。”锦衣侍卫倒也不是故意阻拦秦若阳,实在是这国舅爷的底子太差,怕伤着他。 当着夏侯渊的面,秦若阳也不敢造次,只能咬着牙,退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惊蛰剑认主 见识到了惊蛰剑的厉害,一些还算有自知之明的人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不敢抢着出这风头,怕到时候白白从台上滚下来一回。 锦衣侍卫看着众人,问:“接下来哪位愿意上来一试?” 夏侯仪站出来,爽快道:“我来吧。”其实她对自己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这上古神器夏侯渊平时都当做宝贝一样藏起来,连都不给看一眼,难得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她怎么能错过。 锦衣侍卫忙提醒:“公主殿下,这惊蛰剑脾气古怪,您可千万小心着点。” “没事,我知道了。”夏侯仪走上去先是绕着剑匣转了两圈,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剑身,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碰了一下剑柄。惊蛰剑虽然也产生了排斥,不过没有秦若阳那一次激烈,只是震得夏侯仪的手指头有些麻。 果然不行。 夏侯仪倒也不觉得失落。她从高台上走下来,举着自己那根手指头,笑着道:“看来这惊蛰剑发脾气也是看人的。” 锦衣侍卫还挺会拍马屁,忙附和道:“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夏侯仪回到位置上,就开始怂恿夏侯景:“四哥,你也上去试试吧。” 其实所有人在被惊蛰剑吸引目光的同时,没有注意到,夏侯景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惊蛰剑对别人来说是一把梦寐以求的上古神器,但对他来说,却是最勾起他伤心回忆的东西。因为他最心爱的女子当年就是用这把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它的剑身上面,沾染过她的血…… “怎么了王爷?你怎么不试?”秦柳若故作不解的问,其实夏侯景为什么不愿意接近惊蛰剑,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看到夏侯景面色发白的样子,她的心里才觉得无比的痛快。 夏侯景上前一步,对夏侯渊道:“皇兄,臣弟对兵器一窍不通,就不必试了,还是换下一个吧。” 夏侯渊隐隐有些不快,若是夏侯景连正视惊蛰剑的勇气都没有,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女人。虽然他特赦夏侯景是为了牵制秦家,但他窥视皇嫂这件事一直是扎在夏侯渊心里的一根刺,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亲弟弟惦记着,即便她已经死了。 “四弟,朕刚才已经说了,今日在场之人,无论是谁,都要上来让惊蛰剑认主,你就算不喜欢兵器,也上来走一趟,免得旁人说朕言而不实。” 夏侯渊这话一出,夏侯景就算是想推脱,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词了。 他万般无奈,只能缓缓的走上高台。 苏云墨在台下,看到夏侯景脸上的悲伤之情难以掩饰,心中不免有些动容,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走过去安慰安慰他。 或许是感受到了苏云墨的心境,从夏侯景走上高台的那一刻,惊蛰剑迸发出来的光芒就柔和了许多,仿佛是一缕绯色的烟霞,缠绕在夏侯景的手指尖。 “阿寐……”夏侯景几欲落下泪来,就在柔光缠绕着他手指的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东方寐的气息。好像她的灵魂一直栖息在惊蛰剑中,不曾离去。 不过,他到底不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红光在缠绕了他片刻之后就消散开来,化作一道虚光笼罩着整个剑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是惊蛰剑在拒绝除了主人之外的人触碰的意思。 夏侯景回到位置上,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样。看来,这惊蛰剑的出现,又让他想起了伤心欲绝的往事。苏云墨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接下来,试剑的速度快了很多,只要走上高台,惊蛰剑没有自动消除屏障,就可以被认定为不是它的主人,也不需要试剑者去触碰惊蛰剑。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侍卫太监都一一试过,惊蛰剑毫无认主的迹象。 夏侯渊的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拍案道:“怎么回事?在场的人全都试过了,为什么一个都不是?” 老梁头在一旁小声提醒夏侯渊:“启禀皇上,还有三个人没有试。”说着,把目光转向北宫霁,君白夜和苏云墨。 夏侯渊微微皱眉:“这三人非我族类,怎么可能是惊蛰剑的主人?若惊蛰剑认了异族为主,岂不是要亡我西照之兆?” 秦柳若在一旁听到了,对夏侯渊道:“皇上,还是让他们试一试吧,如果惊蛰剑真的认了异族为主,皇上也可以早做防备,以绝后患。” 眼下之意,若是异族成了惊蛰剑的主人,夏侯渊可以趁机先下手为强,免得他遗患无穷。 夏侯渊点点头,看来也只能先试一试了。 “大皇子,二皇子,你们也上去看看吧。” 北宫霁和君白夜对望了一眼,各自都心知肚明。惊蛰剑没有认他们为主还好,若是认了,恐怕他们是没有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苏云墨能感觉到惊蛰剑和自己有感应,所以她相信它不会认北宫霁和君白夜。她轻轻拍了拍君白夜的手背,安抚道:“去吧,没事。” 君白夜点点头,和北宫霁一起走上了高台。 可,就在二人走上高台之时,惊蛰剑突然迸发出比先前还要猛烈的光芒,蜂鸣之声也震动了整个剑匣。 “怎么回事?”夏侯渊扶着龙椅站起来,莫非,惊蛰剑这次认定的主人真的是异族? 北宫霁和君白夜也觉得奇怪,身体在靠近惊蛰剑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排斥感,浑身上下的血液跟着沸腾起来。 之前试剑的那些人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难道惊蛰剑认定的主人真的就在二人之中? “来人!快!抓住北宫霁和君白夜!”秦柳若见状,当机立断,发出号令,“惊蛰剑认异族为主,此乃不祥之兆,快抓住这两个不祥之人!” 左右的锦衣护卫立马冲上高台,想将北宫霁和君白夜擒拿住。 不过,他们还没走上高台,惊蛰剑就咻的一声从剑匣中立了起来,发出一阵阵强大的寒气,将所有人都震开了一丈开外。 苏云墨在此刻,感受到了惊蛰剑对她的召唤愈来愈强烈,看来它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来到自己的身边了。psza “皇上,惊蛰剑要发狂了!快下令抓住北宫霁和君白夜,千万不能让上古神器落到异族手上!”不少大臣见到此等异象,惊恐万分,纷纷向夏侯渊进言。 夏侯渊面色冷凝,一挥手:“来人!即可缉拿北宫霁和君白夜!若有顽固抵抗,格杀勿论!” 语罢,守护在殿外的百十个身穿盔甲的侍卫冲上来,将高台团团围住,甚至有弓箭手见箭头瞄准了北宫霁和君白夜。 北宫霁和君白夜被剑气所萦绕,承受这一股很强的剑压,四肢百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动弹不得。 苏云墨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惊蛰剑会对北宫霁和君白夜有反应,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它并没有失控。 “住手!”眼看侍卫手里的箭就要射出去,苏云墨再也按捺不住,缓缓的走了出来。 惊蛰剑感受到了苏云墨的气息,越发欢愉起来,剑气大涨,在空中肆意飞舞,将前面一排的侍卫全都震飞了出去。 苏云墨闭上眼睛,默默念了剑诀,迎着剑气逆行而上。猎猎的寒风灌进她的衣袖,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却浑然不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屏住呼吸,注视着苏云墨的一举一动。 苏云墨面容冷峻,周身被剑气萦绕却不伤分豪。 混乱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句:“惊蛰剑认主了!!” 秦柳若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一种错觉。眼前缓步走上高台的这个女子像极了当年的东方寐,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东方寐已经死了!是她亲眼看到她死在自己眼前的! 这个女人不可能是她! 不光是秦柳若,夏侯渊和夏侯景在这一刻也有着同样的错觉。 夏侯渊情不自禁的从龙椅上走下来,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东方寐,笑颜如花的向自己走来。 “寐儿……” 秦柳若见夏侯渊失态的样子,心中莫名的恐慌。她恨极了东方寐,也怕极了东方寐。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女人会轻易夺取自己拥有的一切。 不!不行!不能再有第二个东方寐! 秦柳若突然一把抢过侍卫手里的弓箭,拼尽全力朝着苏云墨射过去。但惊蛰剑的剑气在潜意识里保护着苏云墨,箭矢还未射中苏云墨就失去了力道掉了下来。 “来人!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杀了她!”秦柳若铁了心要置苏云墨于死地,她不能允许这样一个威胁的存在。 夏侯景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他冲到前面,张开双手阻止道:“住手!不能杀她!她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能杀她!” 秦柳若道:“就算她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那她也是异族!本宫决不允许异族人得到惊蛰剑!” 第二百四十章 新任主人 “谁说她是异族!”夏侯渊此刻突然发话,他目光看着苏云墨,沉声道,“她是镇北侯府的大小姐,是西照国人!她就是惊蛰剑的新任主人!” 此话刚落,惊蛰剑就被苏云墨握在了手中。一直隐匿起来的红色曼珠沙华纹路刹那间绽放开来,衬得苏云墨冷峻的容颜庄严而肃穆。 终于再见面了,我的老朋友。 苏云墨在握住惊蛰剑的那一刻,一种熟悉而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 剑气被收敛起来,北宫霁和君白夜也不在受剑气压制,不过不知为什么两人全都昏睡了过去。好在两人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并未受到剑气的攻击,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醒来。 此刻,万人瞩目的焦点全在苏云墨和她手里的惊蛰剑上。 夏侯渊十分高兴,笑着道:“天佑我西照,惊蛰剑果然还是只认我西照族人为主。” 台下众臣高声同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天佑西照,江山永固!” 夏侯渊朗声笑起来,对苏云墨道:“既然惊蛰剑认定你是新任主人,那朕也会兑现诺言,封你为二品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赐你金腰牌一枚,日后可凭朕口谕,自行出入宫廷。” 别的赏赐苏云墨都不在意,唯一觉得高兴的是自由出入宫廷。这样一来,以后见到夏侯臻的机会就多了。 苏云墨故作惶恐状,忙跪地谢恩。 “皇上,此事还请三思。”秦柳若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苏云墨成为夏侯渊倚重之人,她忍不住提醒道,“苏云墨虽然是镇北侯之女,但她同样也是羌国的二皇子妃。正所谓嫁夫从夫,她此刻是否身在曹营心在汉还不好说。更何况,如今还未查明,她有没有故意欺瞒自己的身份。若是她有欺瞒之举 ,那就说明她居心不轨,不可信任,皇上身边万万不能留一个心怀叵测之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延迟封赏。” 秦柳若一番话说完,一向站着秦家这边的一干大臣也跟着附和:“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请皇上收回成命,延迟封赏。” 夏侯渊皱了皱眉,想了想问苏云墨:“苏姑娘,贵妃娘娘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告诉朕,你现在是忠于西照还是心系你的夫君?” 苏云墨知道夏侯渊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和君白夜撇清楚关系,一心一意为他效力。虽然此刻撇下君白夜有些不太厚道,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弃了实在可惜。况且,夏侯渊此人她是了解的,如果惊蛰剑之主不能为他所用,那她一定会被诛杀。 “回禀皇上。”苏云墨稍稍酝酿了一番,开口道,“臣女在今日之前并不知晓自己是西照子民,更不知自己还有父母姊弟,虽有二皇子关爱,却一直觉得孤单飘零,没有依靠。如今得知有家有亲人,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根一般,再也不觉得无依无靠。若皇上不弃,臣女愿意就此留在西照,秉承父志,为皇上效力。” “好!不愧是我西照的子民。”夏侯渊对苏云墨的一番回答还算是满意。 秦柳若却不肯就此罢休,继续挑拨道:“皇上,她此刻为了自保,当然不会说实话。二皇子殿下是她的夫君,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她怎么会为了毫无印象的亲人舍弃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夫君?本宫觉得,此女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十分狡诈,皇上不得不得小心提防。” 苏云墨看了秦柳若一眼,笑了笑道:“贵妃娘娘所言不错,臣女与二皇子是夫妻,不可能半点情分都不念。不过骨肉之亲毕竟是血浓于水,我怎能舍弃亲人,众叛亲离?再者,天下之大,先有国后有家,国若不存,焉能有家?母国家园和个人感情,孰轻孰重,臣女还是分得清的。” “你……”秦柳若气结,没想到她一直没怎么放在眼里的一个小角色,也会有跟自己呛声的一天。 “好了。”夏侯渊开口阻止,顿了顿道,“朕乃一国之君,必然要言而有信。既然朕已经在群臣面前允诺,不论男女,身份贵贱都要赏赐惊蛰剑之主,那就不能失言。不过,苏姑娘的身份确实有些诸多疑点,朕会派人仔细调查。在查清楚之前,苏姑娘就暂且住在宫里,朕会派人把镇北侯召到京城,让你们父女一家人团聚。” 夏侯渊这话说得好听是让苏云墨住在宫里配合调查,实际上是变相的软禁,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以免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不过这样也好,住在宫里她就能多看一看自己的皇儿,顺便找机会找一找当年东方家谋逆案的卷宗。 只是,此事她一个人做主,并未和君白夜商量,等他昏迷醒来不知是否会恼怒。 既然夏侯渊金口玉言,已经做出了决定,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群臣散去,北宫霁和君白夜也被人抬回了各自的住处。夏侯景走在最后,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淡淡的冒出一句:“多保重。” 苏云墨点点头:“你也是。” 人都散尽,偌大的西照皇宫陷入了寂静,一个叫做小文子的太监领着苏云墨住进了夏侯渊给她安排的留香园。 留香园据说是先帝为他心爱的女子建造的一处独院,里面空间宽敞,房屋的结构和布局却独树一帜,不像是西照建筑的风格。 院子里铺的是白色的软沙,上面种着许多紫红色的不知名小花。不过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花已经将院子的边边角角全都占领。咋看之下,屋子像是长在了一片花海之中。psza 屋子前面有一个小池子,里面没有种荷花,也没有养鲤鱼,而是养了几条不知名的海鱼和一些海螺海贝。 九月的天气,在西照已经是很冷了,而这一方小池子不知为什么水却是温的。 因为先帝心爱的女子是月曜国人,临海而生,住在宫内十分想念家乡,这些景致都是先帝为了博美人一笑特意花心思打造的。 其实这个院子,苏云墨前世因为好奇来过几次,不过总觉得这是先帝为心爱之人精心打造的地方,有些神圣的意味,不忍心打搅罢了。如今,夏侯渊安排她住在这里,一来是因为此处僻静,鲜少有人打搅。二来这里并非他后宫嫔妃的住处,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姑娘现在留香园住下吧,有什么缺的东西尽可吩咐奴才给您置办。”小文子毕竟是跟着老梁头的小太监,比较伶俐懂事,对苏云墨丝毫没有怠慢。 苏云墨道了一声谢,就让他下去了。 这一整晚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是,尽管苏云墨此刻感觉有些疲惫,却半点睡意都没有。和衣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惊蛰剑就静静的躺在她的手边,往昔的记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突然很想念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还健在,云游在了何方。 父母兄长过世之后,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人恐怕也只有师父了。好在师父是世外高人,东方家的事并未牵连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墨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宫女端着洗漱用具过来伺候苏云墨起身。说是皇上已经把镇北侯府的奶妈和小公子一并请到了宫里来,要让她和苏云起姐弟相认。 苏云墨用过早饭刚走出留香园,就听到附近有孩子背诵诗文的声音。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 背的《诗经》里面的鹿鸣。 这首诗原本是某位君王在宴请群臣时唱的,大有求贤若渴之意。不过,夏侯臻还不到六岁,看这种书是不是为时过早? 苏云墨不动声色的走到附近,只见夏侯臻穿着打扮像个小书童的样子,拿着一本《诗经》正在大声的诵读。他一抬头,看见苏云墨,笑了笑走过来:“苏姐姐,是你呀。” 因为夏侯景对他说过苏云墨是他的好朋友,所以夏侯臻对她也很有几分好感。 苏云墨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柔声道:“你这么小的年纪就看《诗经》?看得懂么?” 夏侯臻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道:“不懂就学呗。这是皇叔派人给我送过来的。反正等我背熟了,就让皇叔讲解给我听。” 苏云墨道:“那你现在会背多少了?” 夏侯臻有些小小得意道:“苏姐姐,我背书可厉害了,看过一遍读过一遍就会背了。” “殿下这么厉害,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苏云墨毫不吝啬的夸赞。 “那是当然了。”夏侯臻笑眯眯道,“皇叔都夸我了,等我背完了这一本皇叔就给我买糖人吃。” “殿下喜欢吃糖人?”苏云墨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这么多年,她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连自己的孩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喜欢四皇叔 夏侯臻笑了笑,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吃过糖人,不过皇叔说很好吃,民间的小孩子都喜欢吃。” 听到夏侯臻这么一说,苏云墨的眼圈微微有些红。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轻轻抚摸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蛋,道:“那殿下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么?等以后我出宫的时候给殿下带一些。” “真的么?”夏侯臻听了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云墨认真的点点头。 “好!那我们拉钩钩!”夏侯臻伸出稚嫩又圆润的小手指头举到苏云墨的眼前。苏云墨心中一暖,也伸出小手指勾住他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夏侯臻一本正经的拉着苏云墨的手指头晃了晃,最后圆鼓鼓的大拇指伸过来,在苏云墨的大拇指上按了一下,算是盖戳了。 “嘻嘻嘻”夏侯臻拉钩完了,很高兴的样子,“拉钩是这样拉的吧,我没试过,也是看到宫里别人玩的。” “你没玩过?宫里都没有人陪你玩么?”苏云墨看夏侯臻的眼神满满都是心疼。小孩子如果连玩伴都没有,那该有多孤单。 夏侯臻失落的摇了摇头,道:“宫里没有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太监和宫女们偶尔在一起玩游戏也不带着我,说是怕被贵妃娘娘责罚。妍姑姑虽然一直陪着我,可是芳嬷嬷拿了好多针线活给妍姑姑做,妍姑姑从早到晚都做不完,根本没时间陪我玩。” 夏侯臻说着,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他又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苏云墨道:“没关系啦,臻儿可是夏侯家的小男子汉,要保护妍姑姑,不能轻易掉眼泪。等我读完了皇叔送给我的那些书,父皇应该会稍微喜欢我一点。” 偌大一个皇宫,多少臣子嫔妃都削尖了脑袋,挖空了心思想讨夏侯渊的欢心,就连他的亲生骨肉都要用这种方式才有可能得到他多看一眼。 苏云墨看着夏侯臻,心中惭愧又自责。 若他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不是夏侯渊的儿子,那么他现在很可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得到父母长辈的疼爱,和同龄的小伙伴无忧无虑的嬉戏,可以偶尔调皮捣蛋,也可以偶尔犯错。想吃什么零食可以撒娇卖萌,央求父母买给他…… “殿下想得到皇上的宠爱么?”苏云墨回过神,柔声问。 夏侯臻皱了皱眉,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父皇能多来看看我,问一问我的功课,或者带我出去玩一玩。可是父皇每次看到我的样子都好凶,苏姐姐,你说父皇他是不是不喜欢臻儿?” 应该是吧。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还是很敏感的,更何况夏侯渊这些年对夏侯臻不闻不问,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苏云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笑了笑道:“殿下是不是很喜欢景王爷?” “景王爷?哦!你是说四皇叔么?”夏侯臻一提到夏侯景,脸上就露出了小,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四皇叔对我很好,我喜欢四皇叔。苏姐姐你呢?” 被夏侯臻这么一问,苏云墨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也觉得景王爷很好。” 夏侯臻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在旁边找了个小石凳一屁股坐了下来,打算让苏云墨多陪他聊聊天。 “苏姐姐,你是从羌国来的吧。” 苏云墨点点头:“恩,那里离西照的京都很远。” “哇!那苏姐姐你一定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咯,能不能跟我讲一讲?”夏侯臻两手托着腮帮子,眨巴这一双黑亮的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原本是要去见苏云起的,但夏侯臻这样的表情让她无法拒绝。她点点头,把从羌国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些事说给了夏侯臻听。 夏侯臻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激动的拍手叫好。 “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苏云墨刚说完离开羌国边境的时候,在白虎山遇到薛白虎那些人的情景,不远处,就见夏侯景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皇叔!”夏侯臻一看到夏侯景,眼睛一亮,立马从凳子上蹦下来,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夏侯景。 夏侯景被他扑得一个趔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夏侯臻的小脑袋,笑着道:“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云墨走过来笑了笑道:“没什么,给殿下说了一些外面的见闻罢了。”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夏侯景道:“皇兄召我进宫,说有事跟我商议,我顺道就来看看臻儿,没想到你在这里陪着他。” “我也是要去偏殿,正好路过此处,听到殿下在诵读诗书。”苏云墨留意到夏侯景的一只手一直藏在身后,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于是笑着点破,“子敬兄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夏侯景原本还想给夏侯臻一个惊喜,没想到让苏云墨提前发现了,只好拿出来递给夏侯臻:“一个糖人和一串冰糖葫芦,臻儿没吃过,我给他带来尝一尝。” 夏侯臻欣喜不已,一手握着一根竹签,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口糖人:“好甜!真好吃!皇叔你真好。” “一个糖人一串冰糖葫芦就把你收买了?你这也太好打发了。”夏侯景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了!”夏侯臻一边舔着糖人一边正色道,“皇叔是真的待我好,我知道的。” 小孩子的话是最诚实的,不像许多大人那样口是心非。夏侯景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他应该是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所以才对他这么的信任。 苏云墨看着夏侯臻这么开心,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不过,既然有夏侯景在这里陪着,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告别了叔侄两人,去了偏殿。 李妈带着苏云起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把他们带到宫里来的侍卫们应该没有跟他们说清楚,所以在看到苏云墨之前,他们一直坐立不安。不过,让苏云墨没想到的是,夏侯渊竟然也把徐慧莲和苏云妙这对母女带了过来。镇北侯家的人除了苏聂全都聚集在此了。 “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妈看到苏云墨走进来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忙抓着她的手臂追问。 “你是?”因为徐慧莲和苏云妙也在场,她不得不装作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微微皱眉,不解的问。 “大小姐,我是李妈呀,之前在……” 苏云起别看年纪小,还挺聪明,见李妈差点说漏嘴,忙冲过去扑倒苏云墨的怀里,抽泣着道:“姐姐,姐姐,我是云起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李妈这才反应过来,忙改口:“对呀大小姐,我是之前一直照顾你们和大夫人的李妈,您也连我都不记得了?” 苏云墨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懂得随机应变,不然要是在徐慧莲和苏云妙的面前露出破绽,她们两个在秦柳若面前说了出去,肯定会引来大麻烦。 “李妈,云起……抱歉,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苏云起泪眼汪汪道:“姐姐,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二娘和二姐都说你死了,呜呜呜……” 徐慧莲坐在一旁,边剥瓜子一边凉凉道:“扫把星回来了,确实应该好好哭一哭,接下来我们苏家肯定要跟着她遭殃。” “你胡说!我姐姐才不是扫把星!”苏云起闻言立马反驳,“我姐姐是惊蛰剑的主人,她很厉害的!” “哟哟哟,别以为运气好拿到了惊蛰剑就了不起了,谁知道她在羌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皇上和贵妃娘娘都派了人在调查她。弄不好还会连累我们苏家。云起,二娘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她就是一个祸害。”徐慧莲一想到昨天晚上苏云墨在大殿前面出尽风头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psza 不过是那个贱人生下的小贱人,凭什么麻雀变凤凰?不管是苏家还是其他东西,都应该是她徐慧莲和她宝贝女儿的,苏云墨就应该死在山沟里烂掉,生蛆,被虫鸟啄食。 可是这个小贱人就是命硬,怎么都弄不死,落到了土匪手里不交赎金,她都能活下来,居然还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妃。 一想到这里,徐慧莲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派人结果了她。 “我姐姐不是祸害!”苏云起毕竟是和苏云墨一母同胞的弟弟,无论怎样都向着她说话,“我不许你们再说我姐姐坏话!” “李妈,你就是这样管教小公子的?”徐慧莲气得拍桌子,“小小年纪不懂礼数,竟敢这样对二娘说话!别忘了你姐姐失踪这段时间,是谁管你吃管你喝!要不是二娘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你能有现在这个样子?” “我才不要做你儿子,我是我娘的儿子!”苏云起还挺有骨气,仗着有苏云墨撑腰,更是毫无畏惧。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在做天在看 徐慧莲登时就恼了,走过来揪起苏云起的小耳朵就要扇他耳光:好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对二娘这么无礼!看我不替老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苏云墨沉默多时,此刻见徐慧莲居然当着她的面对苏云起动起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冷声道:放开! 哎呦!哎呦疼!哎呦疼死了!快放开!你这个扫把星!还不快放开!徐慧莲顿时脸色惨白,松开苏云起的耳朵,云妙,快来救娘!哎呦,娘要被这个扫把星打死了! 苏云妙忙跑过来扶住徐慧莲,两眼微微发红,看着苏云墨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娘! 你?苏云墨冷眼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长姐。说着,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两分,对着徐慧莲道,对吧,二娘? 啊啊啊啊,疼疼疼,好疼!对!对!云妙,叫长姐。徐慧莲疼得眼泪都掉下来。真看不出来,苏云墨小小的身板,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之前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胆小怯懦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难道她是深藏不露? 苏云妙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长姐。 苏云墨猛地松开口,将徐慧莲一把推开,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二娘,我虽然生了一场病,忘记了很多事,不过,有些事我似乎能会想起来一些,你想知道是什么事么? 是是什么事?徐慧莲忍着痛问。她毕竟是做贼心虚,害怕苏云墨知道当年失踪时的一些内幕。 其实苏云墨并没有会想起来什么,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家大小姐,怎么那么巧,在出嫁那日,半路就被土匪劫持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和镇北侯府的人有关。 稍微推敲一下,苏家大小姐消失,谁是最大的获益者,基本上就可以认定嫌疑人。而苏云墨的判断就是,徐慧莲母女的嫌疑最大。 从刚才她说那番话以后,徐慧莲的反应就能看出,她的猜测没有错。 什么事?二娘应该比我更清楚。苏云墨有意不说出来,让她自己胡思乱想,然后陷入恐慌。 徐慧莲故作镇定,被苏云妙扶着站起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二娘不知道就算了。苏云墨心里有数就够了,在没有证据之前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口头上警告了一句,不过,二娘,人在做天在看,做人也不能太没有良心,你说是不是?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徐慧莲不免有些紧张,她想起来道,对了,我记得你根本没学过武功,怎么会用剑? 苏云墨牵着苏云起回到位置上坐下,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二娘,人总是会变的,就像以前做的事,今后我可能不会在做了。而以前没做过的事,我会尝试着做一做。 她不是真正的苏家小姐,不会去一味的忍让,该做恶人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犹豫。 徐慧莲见自己竟然镇不住那个小妮子了,冷笑一声道:苏云墨,你先别急着得意。老爷本来是把你许配给国舅爷的,你莫名其妙失踪,跑到了羌国,还成了什么皇子妃,是不是和你的情郎私奔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一段时间天天往海边跑,是去见你的小情郎吧?要是老爷知道你做了这等龌蹉的事情,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我私奔?苏云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她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看来她是要搬出苏聂吓唬她了。 二娘,这些话我劝你出了这个门以后最好不要到处乱说。苏云墨顿了顿,继续道,我苏云墨再不济,也是镇北侯府的大小姐,我若是真的被扣上和羌国人私通的罪名,你以为镇北侯府有谁能逃得过么? 徐慧莲却道:你是你,跟我还有云妙半点关系都没有!贵妃娘娘已经说了,只要我们将功折罪,到时候她会替我们向皇上求情的。 秦柳若的话也能信? 苏云墨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润润嗓子:二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上向来都是宁可杀错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再说,你以为我被定罪以后不会拉两个人垫背么?只要我一口咬定你们与此事有关,你猜贵妃娘娘还会不会帮你们说情?一番话说完,徐慧莲面色微微发白,显然她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苏云墨又道:我若是你,非但不会让我背上私通外敌的罪名,还会尽全力帮助我证明清白。你想想,虽然你我私下并不和睦,但到底都依附在镇北侯府这棵大树上,这棵树若是倒了,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倘若我苏云墨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镇北侯府也会跟着得到皇上的器重,对谁都没有损害。 其实苏云墨跟徐慧莲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给她提个醒,让她不要在关键时候犯糊涂。在大局面前,个人的恩怨可以暂且放下,一致对外。倘若她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一味的去讨好秦柳若的话,那对苏云墨来说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徐慧莲很不甘心就这样被苏云墨压制住,只是在这件事上她不得不按照苏云墨的意思做,不然真的被她拉去垫背,自己岂不是很冤。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现在就先让她得意两天! 好吧,那就等老爷到了京都再说。徐慧莲虽然嘴上说妥协,但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能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对苏云墨下手。 苏云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低头,就见苏云起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云起?苏云墨有些不解的问。 苏云起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姐姐,我不喜欢这里,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玩,我出去。 出去?你想去哪?苏云墨耐着性子道。看来小孩子果然坐不住,好动,又喜欢凑了闹。 我想去街上玩。苏云起想了想,笑着道,京都的大街上好热闹,好多好吃的,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 这苏云墨有些为难了,我们现在不能出去,过几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虽然苏云墨对这个弟弟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她和夏侯臻年纪差不了多少,又听话又懂事的样子让人打从心里喜欢。 苏云起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说着,突然伸出两只手缠住苏云墨的脖子,笑嘻嘻道,姐姐,你好长时间没抱我了,抱抱我嘛。 李妈在一旁忙道:小公子,您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让大小姐抱?大小姐恐怕抱不起您了。 没关系李妈,我就抱一会儿好了。苏云墨托着他的屁股,将他抱起来。苏云起高兴坏了,指着门外道:姐姐,我们去外面走一走好不好? 反正屋里只有徐慧莲和苏云妙,守在外面的侍卫也没说他们不能出去透气,苏云墨就点头答应了。 不过,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牵着夏侯臻的夏侯景。 小苏,这就是你弟弟?夏侯景也听说了苏云起被夏侯渊请到宫里来的事,所以看到她抱着一个小男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恩,他是小弟,叫苏云起。苏云墨点点头,对苏云起道,云起,这是景王殿下,是我的朋友,没人的时候你可叫他哥哥。 景王哥哥好。苏云起嘴巴还挺甜,一点也不怕生的样子。 夏侯景对这个称呼很喜欢,走过来摸了摸苏云起的脑袋:云起乖。 夏侯臻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一直看着苏云墨和苏云起,也没主动和苏云墨打招呼。 苏云墨看着他问:殿下这是要去哪? 夏侯臻哼了一声,别过脸,居然不理她。 夏侯景回答道:我送他的几本书他都看完了,我想带他去书房再找几本,顺便再去御膳房弄些吃的。 苏云墨点点头,将苏云起交给李妈,走到夏侯臻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问:小女子是哪里惹殿下不开心了么?殿下为何不理我? 哼!夏侯臻继续扭脸,就是不说话。 苏云墨看了夏侯景一眼,夏侯景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殿下?小女子愚钝,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还请殿下明示。苏云墨故作一本正经道。夏侯臻把脸藏在夏侯景的衣服后面,闷不吭声,也不知道是闹了什么别扭。 苏云墨从来没哄过小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拉住夏侯臻的手,认真的看着他道:殿下真的不理我了? 夏侯景也摸了摸他的脑袋,问:怎么了臻儿?苏姐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理人了? 夏侯臻眼圈微微发红,瘪着嘴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他叫你姐姐,我也叫你姐姐,为什么你只抱他不抱我?你是不是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太子教习 苏云墨和夏侯景都微微愣了一下,还以为夏侯臻是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原来是吃苏云起的醋了, 其实夏侯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苏云墨抱着苏云起的那一刻,他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姐姐怎么会不喜欢殿下呢。苏云墨笑着将夏侯臻抱起来,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我最喜欢殿下了。 真的?夏侯臻一脸认真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殿下?苏云墨笃定道。 在这个世上,他就是她的命,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为他做。没有人会比一个母亲更疼爱她的孩子了。 得到了苏云墨的许诺,夏侯臻终于高兴了起来,两只肉肉的小手捧住苏云墨的脸颊,又软又湿的小嘴凑过去,在她的脸上啾的亲了一下。 臻儿也喜欢苏姐姐。 苏云墨被亲了一口,反而呆住了。 其实在见到夏侯臻之前,她曾经很多次都在担心,这么多年她都不在夏侯臻的身边。她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且她现在的身份又不能公开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那么,当她出现在夏侯臻面前的时候,会不会被讨厌?或者被漠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夏侯臻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好孩子,他能感受得到别人对他的好意,他没有像夏侯渊那样,处处提防别人,满心猜忌。 苏云墨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把夏侯臻带离这个权势的中心,远离皇宫,他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简单满足。 哇——唔唔唔唔—— 就在苏云墨稍稍愣神的时候,身后被李妈牵着的苏云起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李妈忙安慰:小公子,您这是这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苏云起一边抽泣一边指着苏云墨:姐姐不要云起了,呜呜呜——姐姐喜欢他,姐姐不要云起了姐姐 苏家的大夫人本来身体羸弱,生了苏云起以后更是每况愈下,没多久就离世了,所以在整个镇北侯府,他对苏云墨这个姐姐最为依赖。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极为深厚,可是现在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苏云墨抱着别的孩子,对他说喜欢。小小的心灵顿时受到了伤害。 他觉得是夏侯臻抢走了他的姐姐。 苏云墨顿时觉得头大了。 虽然在她的心里,夏侯臻的地位无人可及,但苏云起怎么说也是她的弟弟,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对他多几分关爱。可若是此时她松手把夏侯臻放下,夏侯臻必然又要哭了。 正当苏云墨两难之时,夏侯景笑着走过来,从她手上抱过夏侯臻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孩子缘的,争着抢着都要让你抱。好在宫里孩子不多,不然你岂不是忙不过来。 子敬兄说笑了。苏云墨对他感激的笑了笑。 夏侯景抱着夏侯臻,指着苏云起对他道:那个小哥哥是你苏姐姐的亲弟弟,苏姐姐喜欢你,也喜欢那个小哥哥,臻儿是个有气量的男子汉,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吧? 夏侯臻被夏侯景从苏云墨怀里抱过来,脸上多少有几分失落,听他这么一说,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夏侯景又道:那个小哥哥只有苏姐姐一个人喜欢,我们臻儿不光有苏姐姐喜欢,还有皇叔喜欢,臻儿是太子,让着他一点又何妨? 别看夏侯景没娶过老婆带过孩子,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差不多已经把夏侯臻的脾气摸透了,知道怎么哄才不伤他的自尊又让他乖乖听话。 夏侯臻听了,果然好了些,看了苏云起一眼道:苏姐姐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的,你可别想一个人缠着苏姐姐不放。 苏云墨脸上的勒痕还没干,他跑过来死死的抓住苏云墨的手,不服气道:这是我的亲姐姐,凭什么跟你分一半?我就不。 这也难怪,小时候他和苏云墨两个人朝夕相处惯了,记忆里他的姐姐总是保护着他,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他,犯错受罚替他顶着,他理所应当的以为姐姐只是他一个人的姐姐。现在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小男孩非要跟他抢姐姐,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你!你怎么这般蛮不讲理!夏侯臻挣扎着从夏侯景的怀里下来,小小的人儿一脸严肃的看着苏云起。 苏云起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睛道:你才不讲理!跟我抢姐姐! 李妈奖状,忙捂住苏云起的嘴,惶恐道:哎呦小公子,这位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你怎么能这么和他说话,还不快跪下请太子殿下恕罪! 苏云起哪知道什么太子不太子,挣开李妈继续道: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太子,姐姐是我一个人的姐姐,谁也不许抢! 夏侯臻气得红了眼,但又不想在苏云起面前掉眼泪,强忍着道:谁要跟你抢了?苏姐姐本来就说了喜欢我,我也喜欢苏姐姐,你拦也拦不住! 苏云起轻轻晃了晃苏云墨的手,抬起头看着她,一脸期待的道:姐姐,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你只喜欢云起一个人的,我不要你喜欢他。 苏云起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云起,太子殿下年纪比你小,你理应让着他一些。再说,我是你的姐姐,我喜欢你,但这并不影响我也喜欢太子殿下,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可是姐姐苏云起还是觉得很委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姐姐要分别人一份。 相比较之下,年仅五岁多的夏侯臻倒是更通情理一些。让苏云墨感到欣慰的是,虽然苏云起一再的强调自己的姐姐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但夏侯臻从始至终都没有用自己太子的身份来说事。在他的潜意识里可能并不觉得自己身为太子,要比别人更有优越性,有优先选择权,或者别人必须无条件的让着自己。 这或许也是夏侯渊这么长时间对他不关注的唯一好处。没有把他培养成一个仗势欺人,骄横跋扈的皇室子孙。 好了云起,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苏云墨并没有责怪苏云起的意思,他知道这个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失去母亲的他对姐姐太过依赖,所以才舍不得让别人分享姐姐的关爱。 苏云起只得委屈的把话咽下,眼睛里面含着一泡泪水,小嘴撅了起来。 这时,夏侯臻突然走到苏云起面前,小手在怀里摸来摸去,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苏云起:好了,别哭了,这个送给你。 原来他手上拿着的是个木偶小人,小人做得很精致,五官四肢一应俱全,还穿着特制的小人衣服。 苏云起有些愣了,没有伸手去接,不过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木偶小人很喜欢。 这是皇叔送我的,你看,手脚这样可以动,头可以往左边歪也可以往右边歪。夏侯臻一边介绍小人给玩给他看。 苏云起终于忍不住伸手接过去,脸上顿时破涕为笑。 看苏云起玩的开心,夏侯臻却眼神有些黯然,看得出这个木偶小人也是他的心爱之物,能大方的拿出来送给苏云起真的很舍不得。 夏侯景揉着他的脑袋低声道:没关系,明天皇叔在给你买两个木偶小人过来。 夏侯臻这才高兴了一些。 今天宫里这么多人,还真是热闹。不远处,夏侯渊的御撵不知何时出现在月洞门处,他怀里抱着的是小鸟依人的长孙月,而离他身后不远处,还有秦柳若的轿撵。 众人忙跪下来给他行礼,屋里的徐慧莲和苏云妙听到了皇上驾到,也慌里慌张的出来跪拜。 夏侯渊摆了摆手,随意道:都起来吧,不必拘礼。说着,把目光转向苏云起和李妈,对苏云墨道:苏姑娘,朕听说这两位是你的嫡亲弟弟和奶妈,你可还记得? 苏云墨回道:依稀有些模糊的印象,但还是记不起来往事,只能听他们跟我讲一些往日的细节。 夏侯渊点点头道:太医说,失忆之人若是经常和故人一起相处,对于恢复记忆有很大的帮助。在朕查清楚你如何从西照失踪之前,朕会让他们一直在宫里陪着你,帮助你找回以前的记忆。 多谢皇上。苏云墨谢恩。不过,以她对夏侯渊的了解,什么帮助她恢复记忆都是假的,只是怕到时候如果查出她有问题,方便对苏家上下斩草除根罢了。 看来,她在宫里的一言一行还是要谨慎小心为好。 夏侯渊又把目光转向夏侯臻,看了他两眼以后道:太子今年快满六岁了,是时候该给你找个师傅好好教导教导。四弟,你觉得翰林院可有博学多闻的学士合适当太子的老师? 夏侯景想了想道:臣弟觉得御史大夫尉迟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 尉迟晔?夏侯渊点点头道,尉迟家世代忠良,尉迟晔又年少有为,沉稳敦厚,让他给太子当老师确实不错。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等小事何必为难 听到夏侯渊属意让尉迟晔当夏侯臻的老师,苏云墨不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夏侯臻现在正处于启蒙阶段,教导他的老师人品如何对他来说将会有很大的影响,甚至有可能会左右他今后的人生轨迹。夏侯景推荐尉迟晔,考虑得很是周到。 苏云墨和尉迟晔相处这段时间,对他的品行都十分的敬重,有他督促教导夏侯臻的话,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不放心的。 皇上,尉迟大人虽然文采出众,但毕竟太过年轻,教导太子恐怕有欠稳妥。秦柳若却在这个时候发话,尉迟晔此人冥顽不灵,她曾多次派人向他示好,都被他拒绝,若不是因为他办事谨慎低调,又很得夏侯渊器重,她早就想办法让他当不成这个御史大夫了。若是把夏侯臻交给他教导,以后这二人一起倒向夏侯景这边,对她来说局势就很被动了。 夏侯渊回头看了秦柳若一眼,问:那,依爱妃之间,谁比尉迟晔更合适当太子的老师? 秦柳若既然说了这话,当然心中早就有人选,她缓缓道:臣妾以为,翰林院的闫学士学富五车,门生众多,德高望重,由他来教导太子再合适不过。 闫学士?朕倒是把他给忘了。夏侯渊想了想道,不过,闫学士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年事有些高了,教导太子太过劳累,前几天他还跟朕提出,想要辞官归田。 秦柳若忙继续说服夏侯渊道:闫学士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对皇上的忠心耿耿,若是皇上允准他辞官,专门教导太子,他定不会推辞。 夏侯渊点点头,似乎在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 夏侯景知道,这位闫学士其实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面上装作两袖清风,正派坦荡的样子,其实私底下通过他的门生捞了不少好处。秦柳若把他推荐出来,肯定早就被她收买了。如果把夏侯臻交给他教导,岂不是误国误民。 皇兄,闫学士为西照效力这么多年,也该给他机会安享晚年了,臣弟以为尉迟大人虽然年纪轻,但办事稳妥人品贵重,定会替皇兄教导好太子的。夏侯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柳若的阴谋得逞。 苏云墨虽然也很想说两句,但这毕竟是夏侯家的事,她根本没资格插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秦柳若立刻反驳道:闫学士为皇上为西照尽忠乃荣幸之事,怎么会因为贪图享乐而推拒责任?尉迟大人到底没有收过门生,经验欠缺,教导好太子是国之根本,这么大的事岂能马虎? 两人左一言右一语,各执一词,咋听起来似乎都很有几分道理,让夏侯渊一时间很难抉择。 皇上,这等小事何必为难?一直依偎在夏侯渊怀里的长孙月起来说话了。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吸取了教训,没有随便插嘴。不过到了此刻,她再也按捺不住了。 哦?月儿有什么好办法?夏侯渊笑着问。 长孙月眸光扫过秦柳若和夏侯景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小小的夏侯臻身上。 月儿虽然不懂朝政,不过听贵妃姐姐和景王殿下所言,两位推荐的人选都是有才之士,皆可胜任太子老师一职。不过,既然皇上不知如何取舍,不如让太子殿下自己挑选。若是太子殿下自己选的,自然日后也不会因不喜欢老师而懈怠功课。 长孙月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懂分寸,不过这番话倒是明摆着向着夏侯景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侯臻和夏侯景的叔侄关系很好,他推荐的人夏侯臻自然不会拒绝。 月儿所言也不无道理。夏侯渊想了想,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长孙月忙道:月儿只是想为皇上分忧,并未想干涉朝政,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皇上降罪。说着,娇弱的身躯盈盈下拜。 这话一说,直接堵上了秦柳若的嘴,就算秦柳若想借此找她的茬也无从下手了。 夏侯渊自然不会怪罪她,亲自将她扶起来:月儿聪慧,知道替朕分忧,朕十分的高兴。好!那就按月儿的意思办。太子尉迟大人和闫学士,你想让谁做你的老师? 夏侯臻年纪虽小,但是非分明,他心里很明白,只有夏侯景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好,不会伤害自己的。 他上前一步,有板有眼道:回父皇,儿臣之前见过尉迟大人,十分钦佩他的才识,若是能得到尉迟大人的教导,儿臣定会受益匪浅。 看来太子也是属意让尉迟大人做你的老师了。夏侯渊点点头,当即就道,好,传朕的口谕,去请尉迟大人入宫。 秦柳若见尉迟晔成为夏侯臻的老师已经成了定局,没办法再挽回,只能暗自咬牙。 有夏侯景这个绊脚石在她面前已经够碍事的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长孙月。本以为中秋团圆眼神她已经给了长孙月一个下马威,她应该学乖了,此刻看来,这个黄毛丫头若不及早出去,迟早坏了她的大事。 夏侯渊派人去召见尉迟晔,同时又想起来道:我夏侯家的子孙,不能重文轻武,应该文武兼修才是。看来朕还要给太子找一个武学老师,教导太子习武防身之术。 夏侯臻一听,面露喜色,忙谢恩:多谢父皇。 只要学了武功,以后他就可以保护妍姑姑,不怕芳嬷嬷和其他人的欺负了。一想到这里,夏侯臻就忍不住高兴。 夏侯渊难得对夏侯臻露出一丝笑意,道:看来太子是迫不及待的想习武了,刚才朕说给你找个老师教导你学科,你一言不发,朕一说给你找武学老师,你即刻就向朕谢恩了。 夏侯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真是半点也藏不住。 不过,看到这一幕,苏云墨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 从上次在中秋团圆宴上夏侯渊对夏侯臻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关心这个儿子,甚至对他有一些厌恶。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心血来潮,对他的事这么上心。又是请文学老师,又是请武学老师。 这种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也不知是祸是福。 同样对此感到不解的还有秦柳若,这些年她能容忍夏侯臻好好的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了避免自己一无所出,夏侯家就此绝后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夏侯渊对夏侯臻的态度。这么多年从未过问一句,逢年过节也是身边的太监提醒他才想起来给娑罗宫赏赐一些东西。 她坚信夏侯渊根本不爱这个孩子,只要她秦柳若能生出一个皇子,必然能让夏侯渊废掉夏侯臻,改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可现在,夏侯渊似乎有意培养夏侯臻,难道,他已经认定了夏侯臻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不!不行!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必须是她秦柳若的孩子,就算她真的生不出来,也要让夏侯臻成为她的傀儡。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斗赢了东方寐,不能给他的儿子翻身的机会。 既然文学老师夏侯渊没有采纳她的意见,那么武学老师她无论如何都要安排自己的人。 说到武学老师,夏侯渊稍稍有些犯愁道:几位老将军现在都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朕一时半会还真还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不等秦柳若推荐,夏侯景就抢先了一步道:皇兄,臣弟倒是有一个人可以举荐,若是有他教导太子武艺必不会让皇兄失望。 哦?四弟这么有信心,那就说说到底是谁?夏侯渊很感兴趣道。 夏侯景缓缓的开口:当年的镇边大将军,宋北辰。 宋北辰?夏侯渊不免有些诧异,他不是请辞回家了么?朕记得当年极力挽留他,他都不理会朕的一番好意,执意要走,这么多年,朕听说他一直穷困潦倒,嗜酒成性,你怎么会想起他来? 夏侯景道:臣弟和宋将军虽然交情不深,不过到底是共事过的,前几天他走投无路前来景王府求见臣弟,说想让臣弟在朝中替他某一个差事,臣弟正想向皇兄提起此事,没想到皇兄就说要给太子找武学老师。臣弟一想,如今的西照,武学造诣在宋北辰之上的已寥寥无几,由他给太子指导武艺太子必然能习得一身的好本领。 夏侯渊面色微沉,似乎有几分犹豫。 秦柳若忙道:皇上,万万不可!宋北辰当年是东方寐手下的得力干将,为了那件事,他可是当着皇上的面脱了官服,并扬言再也不入朝为官的。此刻他突然想让景王替他谋个差事,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诈。况且太子的武学老师可以出入宫廷,若是他有什么异心,想谋害皇上,皇上留他在宫中岂不是养虎为患? 皇兄,臣弟以为不然。夏侯景不慌不忙道,宋北辰当年征战在外,并不知道那件事,他请辞卸甲只不过是因为他是极重情义之人,并非怨恨皇兄。如今他好不容易从消沉中跳脱出来,一心想报效国家,当下正值用人之际,皇兄岂能让宋北辰这样的将才流失在外?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武学老师 夏侯渊微微思忖片刻,道:宋北辰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若是不能得到重新启用,任其赋闲在家,确实是西照的一大损失。不过,此人有些心高气傲,朕要先挫一挫他的锐气,让他担任太子的武学老师有欠稳妥。 言下之意,他是不同意让宋北辰教导夏侯臻习武。 秦柳若心中暗喜,忙道:皇上圣明,他宋北辰虽然武功极高,但不服管束,是该好好打磨打磨,不然怎堪大用? 夏侯渊点点头,对夏侯景道:四弟,除了宋北辰,你可还有别的人选推荐给朕? 夏侯景一听夏侯渊说了这话,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再提宋北辰了,当即只能道:臣弟暂时还没想到。 秦柳若正好等到了机会,开口道:既然景王没有合适的人选,那本宫倒是想到了一个。 爱妃以为何人能教导太子?夏侯渊顺势问。 不过,秦柳若还未开口,夏侯臻就突然站出来对夏侯渊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哦?太子想说什么?夏侯渊有些诧异的问。 夏侯臻看了苏云墨一眼,脸微微有些红道:启禀父皇,既然文学老师是儿臣自己选的,那武学老师可不可以也允准儿臣自己挑选? 太子的意思是,你心里已经有认定的人了?夏侯渊肃了肃容,问,那你先说说,你想要谁教你武艺? 夏侯臻白嫩的手指指向苏云墨,道:儿臣听说苏姐姐武艺高超,巾帼不让须眉,又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儿臣和苏姐姐也极为合缘,所以儿臣想恳请父皇答应,让苏姐姐给儿臣当武学老师。 苏姑娘?夏侯渊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朕还真是把苏姑娘给忘了。 夏侯景也没想到夏侯臻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苏云墨如果能担任夏侯臻的武学老师,那对他来说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他忙道:皇兄,既然太子属意苏姑娘,那不妨就让苏姑娘来教导太子。有苏姑娘的悉心教导,皇兄大可以放心。 夏侯渊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 秦柳若不乐意了,她忍不住道:皇上,苏姑娘虽然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不过名义上她还是羌国的二皇子妃,若是让她来教导我西照的太子,岂不是让他国耻笑?更何况,她的身份如今还有许多不明之处,留她在太子身边,难保她不会对太子不利。 夏侯景反驳道:贵妃娘娘多虑了,苏姑娘是在失忆的情况下才成为羌国的皇子妃,她到底还是我西照的子民。惊蛰剑自上祖皇帝开国以来就被封为我西照的守护神器,它可是通灵之物,怎么会认定一个对我西照由异心之人为主?皇兄可以信不过旁人,怎么能信不过我西照国的上古神器? 老四说得对。夏侯渊点头道,苏姑娘的身份虽然还有不少疑点未能解除,不过,朕相信镇北侯的女儿心里是装着我们西照的。再者,苏姑娘虽然名义上是羌国的皇子妃,但并未行册封之礼,行婚宴之事,可以不做数。苏姑娘之前也亲口说过愿意回归我西照,她作为我西照的子民名正言顺,毋庸置疑。至于羌国那边,朕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要夏侯渊心里认定惊蛰剑的主人属于西照,那么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秦柳若明白了这一点,除了暗自咬牙没有别的办法。 夏侯渊转过头问苏云墨:苏姑娘,太子想让你教导他习武,你可愿意当他的武学老师? 如果成为夏侯臻的武学老师,那就代表她可以天天陪伴在夏侯臻的身边,保护他关爱他,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苏云墨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不过当着夏侯渊和秦柳若的面,她只能强压着心中的喜悦,面色平静自然道:能为皇上和太子殿下效劳是臣女的荣幸,臣女感恩涕零,日后必会悉心教导太子,不负皇上重托。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任命你为太子的武学教习了。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皆大欢喜的一个结果。 另一边,旧皇子府。 君白夜昏睡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午后时分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身体里面似乎还有一团火在燃烧,浑身的血液依然在沸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禁锢在他的身体里面,被唤醒之后挣扎着想要突破枷锁,冲脱出来。 主子,您怎么了?珦从君白夜被送回来那一刻就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此刻见君白夜醒了,忙上前询问。 君白夜只觉头昏脑涨,口干舌燥,他艰难的开口:水。 珦忙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君白夜,喂他喝下。 润了嗓子又稍微缓了一会儿,君白夜身体里的那团火渐渐平息了下去,但四肢还是有些酸软无力。 主子,您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我这就去把大夫叫进来给你把把脉。 不用。君白夜按了按眉心,挣扎着坐起来。此刻他除了身体疲惫,并没有觉得其他地方不适。他想起来问,皇子妃呢? 珦被他这么一问,脸色微变,迟疑了片刻才回答:昨天晚上,宫里只把主子您一个人送回来了,皇子妃应该还留在宫里。 什么?君白夜诧然,他们把皇子妃留在宫里干什么? 珦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问了宫里的人,他们也什么都没说,只让主子您留在府上好好休养,没有皇上的口谕,不得擅自离开皇子府半步。 君白夜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 昨天晚上,镇北侯的二夫人徐慧莲当众认出了苏云墨,引起了夏侯渊对苏云墨身份的怀疑,然后惊蛰剑苏醒,夏侯渊让所有在场的人全都聚集在大殿之外让惊蛰剑认主。他和北宫霁是一起走上去的,可不知为何,两个人都对惊蛰剑有了反应在之后,他就意识模糊,什么都不记得了。 惊蛰剑认谁当主人了? 珦看了君白夜一眼,道:属下今日派人去宫门口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惊蛰剑认定的主人是皇子妃。 苏云墨?君白夜震惊不已,怎么会是苏云墨,为什么是苏云墨? 是的主子。珦也知道这个消息对自家主子来说打击很大,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不能隐瞒。 所以,西照的皇帝就把她强行留在了皇宫里?君白夜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珦默然片刻,才开口:其实,主子属下听说,是皇子妃自愿留在宫里的,而且 而且什么?君白夜不禁追问。 珦面露难色,似乎很不愿意让君白夜知道这件事,但以他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就算他此刻不说,他自己也会查不出来的。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下去。 皇子妃似乎已经打算和主子解除婚约。 君白夜闻言面色不由得白了几分,眉头微锁,看来,苏云墨这次是真的打算跟自己撇清关系了。 主子,您气色不太好,还是先休息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君白夜沉默了片刻,对珦道:这几日多留意宫里的动向,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禀报。还有,你想办法联系上贺佑,让他一定赶在西照的人到达之前找到陆非,告诉他苏云墨的失忆症是他判定的,此事事关重大,决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是主子。珦躬身领命,不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主子,既然苏云墨已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您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她?她未必会念着主子的好。 君白夜目光深沉道:我这不光是帮她,也是在帮自己。如果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的话,那跟她一起来到西照的我们肯定也会被皇帝怀疑。 主子考虑周详,是属下多嘴了。 确定了自家主子确实没什么大碍以后,珦这才放心的去执行任务。 虽然夏侯渊派人把守了旧皇子府,不允许君白夜出入大门,不过以珦的武功,想要悄无声息的出去一趟并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让君白夜比较担心的是,他一直都知道苏云墨身上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千方百计想接近西照的皇宫必然是有很重大的事情要做。现在她一个人在宫里,既要面多生性多疑的夏侯渊,又要应对狡诈狠辣的秦柳若,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是多么的凶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她孤身一人如何化解? 所以,他派珦去尽快联系陆非,除了解除苏云墨身份的疑点之外,还为了能尽早走出皇子府。不然被困在府里寸步难行,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君白夜稍微有一点在意。 为什么别人对惊蛰剑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他和北宫霁却受到了这种强烈的冲击?难道他和北宫霁两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或者说,他和北宫霁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二百四十六章 侍寝 是夜,西照皇宫内。 老梁头尽心尽力的侍奉在御书房中。 夏侯渊仍在御案前用朱笔批阅着奏章,橘黄色的烛光下,夏侯渊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有几分冷峻,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帝王威严。 不过,这段时间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请了太医来诊治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倒是点了秦柳若特意拿过来的清神香以后,精神好了不少。 老梁头轻轻挑了一下烛心,对夏侯渊道:主子,天色晚了,您该就寝了,折子明天再看吧。 换做别的太监是万万不敢在夏侯渊看折子的时候出声打搅的,不过老梁头是伺候过两朝皇帝的老人,他最懂得察言观色。一句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夏侯渊捏了捏眉心,面露些许困倦之意,他批完手里的那本奏章,搁下了朱笔,回头对老梁头道:你年纪大了,以后不必陪着朕,让年轻人来就是了。 老梁头忙惶恐道:老奴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喜好老奴最为清楚,孩子们毛手毛脚的没个轻重,老奴不敢让他们陪侍,免得搅扰了皇上。 你啊你,年纪大了不服老是不行的,手上的事总要交给年轻人去接手。夏侯渊说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正是他喝惯了的菊花茶,冷热适中,把握得恰到好处。整个宫里,也确实只有老梁头对他的饮食住行照顾得周到妥帖,这么多年没有犯过一次错。 是,老奴知道了。老梁头见夏侯渊站了起来,知道他是要回寝宫就寝了,忙垂首退到一旁,主子,您今晚翻哪位贵人的牌子? 昨晚因为惊蛰剑的事,夏侯渊回到寝宫已经很晚,直接就睡下了,并没有让嫔妃们侍寝,今晚嫔妃们只怕都还在各自的宫中等着公公们过去传话。 夏侯渊想了想道:长孙家的小姐可还在宫中? 老梁头忙回话:长孙小姐就在紫英殿住着,老奴吩咐下面的人以贵宾之礼相待,绝无半点怠慢。 那今晚,就让长孙小姐来给朕侍寝吧。 是,老奴这就派人过去请长孙小姐。老梁头说着,又迟疑了一下,道,不过,主子,长孙小姐毕竟还没有名分,若是就这样让她侍寝,恐怕不合规矩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朕。夏侯渊想了想道,长孙家怎么说也是西照的名门望族,家世显赫,朕若是不给她一个衬得上她身份的名分,宫里宫外人多嘴杂,难免有人嚼舌根。不如这样吧,朕先封她为月美人吧。 夏侯渊拟完旨就让老梁头去紫英殿宣旨,不过他人还没到紫英殿,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秦柳若的耳朵里。 美人?皇上好大的手笔,一个刚进宫的毛丫头还未侍寝就被封为四品美人?秦柳若气得拍案,脸上满是怒火,本宫初入后宫之时不过是个五品的才人,她长孙月凭什么踩过本宫一头! 旁边的芳嬷嬷忙安抚道:贵妃娘娘莫要动气,皇上这么做不过是顾及长孙家的颜面罢了。她长孙月再怎么受宠,也是萤火之光,怎可与贵妃娘娘的日月争辉? 秦柳若目光微寒,道:本宫倒是没把长孙月放在眼里,她那点魅惑人心的手段在本宫看来还嫩了点。只不过近一年来,皇上找来的女人十之八九都和东方寐那个死人有几分相似。莫非他对东方寐还念念不忘? 芳嬷嬷道:东方寐不识好歹和贵妃娘娘作对,所以没什么好下场,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贱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奴可听说,上次那个舞姬没多久就被人抬到后山去埋了,长孙月敢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恐怕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这件事你也要把嘴给把牢了,别到处说,要是传扬出去,夏侯家的颜面往哪搁?秦柳若冷声对芳嬷嬷道。 娘娘您放下,老奴知道厉害。 恩。秦柳若点点头,对于这个跟着自己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老嬷嬷,她还是比较信任的,皇上那边你多留意一些,别让长孙月那个小贱人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娘娘,老奴这就派人去盯着。 另一边,长孙月接到了圣旨,又得了夏侯渊给的很多赏赐,欢欢喜喜的梳妆打扮了一番,没多久就有御撵来接他到夏侯渊的寝宫去侍寝。 第一次侍寝就有这么大的架势,这后宫之中除了秦柳若恐怕也只有她了。 长孙月毕竟年轻气盛,上次的教训很快就被她忘在了脑后。为了彰显自己在夏侯渊面前得到的宠爱,她还特意让抬轿撵的人围着后宫转了大半圈,这是明摆着要给后宫里的妃嫔们看的。 后宫的女人们原本有一个在她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秦柳若已经够憋苦了,现在又来一个长孙月,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一想到这里,更是睡都睡不着了。 长孙月很快就被抬到了夏侯渊的寝宫。夏侯渊已经洗漱过了,发丝上还有几分水汽。 虽然夏侯渊只是三十出头,不过,因为常年操劳国事,劳心劳神,所以额角已经有了几缕银丝。 长孙月赤着脚,推门缓缓走进来,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十分悦耳。她此刻穿了一件橘红色的绸缎睡裙,外面罩了一层白透明的薄纱,发丝是用桂花泡水洗过的,为了方便侍寝没有盘发,只用两枚金色的玫瑰夹子夹在耳根后面。 皇上。长孙月羞射而又胆怯的看着夏侯渊,双手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出汗。 毕竟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小姑娘,第一次难免会有些害怕。 夏侯渊一回头,看到站在烛台下面的长孙月愣住了,嘴里呐呐叫出声:寐儿 皇上,你说什么?长孙月没有听清,但隐约觉得夏侯渊好像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夏侯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仿佛看到了东方寐笑意吟吟的朝自己走过来。 月儿,过来,到朕身边来。夏侯渊语气柔和了许多,因为眼前的这个精致的小姑娘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兔子,让人想把她搂在怀里占有的同时又担心力气太大会把她吓坏。 长孙月娇羞的点点头,缓缓的朝夏侯渊走了过去。 好,月儿真乖。夏侯渊牵住长孙月的手,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桌上摆着各色的点心和宵夜,还有一壶刚刚温过的酒。 夏侯渊捏了一枚绿豆糕亲自喂到长孙月的嘴边:来,这是朕特意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你尝尝喂到如何? 长孙月紧张的心跳加速,红着脸张开樱桃小嘴咬了一口绿豆糕。 怎么样?好吃么?夏侯渊盯着长孙月,一脸殷切的问。 长孙月轻轻点点头:好吃。其实她现在哪有胃口吃东西,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想独得皇帝的宠爱,但是真的和夏侯渊单独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她会感觉到有些害怕。 尝尝这个芙蓉酥。夏侯渊似乎很喜欢喂长孙月吃东西,喂了一块绿豆糕以后又拿了一块芙蓉酥递过去。 长孙月其实很想说自己晚饭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吃东西。但是看到夏侯渊那么热切的目光,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也不敢拒绝。 默默的张嘴,咬了一口芙蓉酥,不过这个点心的味道长孙月不是很喜欢,所以下意识的微微皱眉。 好吃么?夏侯渊照例问了一句。 长孙月快速吃完咽下去,挤出一丝笑道:好吃。 那再试试这个软蛋卷。夏侯渊并不急着让长孙月侍寝,反而更热衷于喂长孙月吃东西。 长孙月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张嘴。 好吃么?夏侯渊柔声问。 长孙月牵强的点点头:好吃。 好吃那就再多吃一点。夏侯渊说着伸手去拿旁边的烧卖。 皇上。长孙月实在是吃不下,忙轻轻按住夏侯渊的手臂,娇羞道,臣妾这几日正在瘦身,怕晚上吃太多不消化。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先休息吧? 夏侯渊顿住,看着长孙月微微皱眉:怎么?这些点心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的么?难道是御膳房做的味道不对? 不,不是长孙月感觉到夏侯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他看着的是自己,但是感觉又不是自己,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难道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吓得长孙月后背直发凉。 那你再多吃一点。夏侯渊紧紧的抱住长孙月,不给她逃脱的机会,捏起一枚烧卖硬塞到她的嘴里,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一家烧卖,朕把他们请到了宫里来,以后专门只做给你一个人吃,你看好不好? 唔——长孙月被烧卖塞了一嘴,险些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不是寐儿 怎么了寐儿?你不喜欢吃这家的烧卖?夏侯渊一边轻轻拍着长孙月的后背,一边温柔的问,那我们吃煎饺好不好?你还记得城北桥头的那家牛记饺子馆么?你以前最爱吃他家的煎饺,朕把他们也请到了宫里来,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朕就让他们给你做。 皇上,我我不是寐儿,我是月儿长孙月吐掉嘴里的烧卖,喘息着道。 月儿?你不寐儿?夏侯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不是寐儿?寐儿呢?朕的寐儿哪去了?你!你是谁?寐儿在哪? 长孙月看夏侯渊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好端端的夏侯渊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我不知道,我不是寐儿,我是月儿。长孙月一边拼命想要挣脱夏侯渊一边惊叫,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皇上,皇上他疯了 然而寝宫门外的侍卫只尽职尽责的保护夏侯渊的安全,对她的呼喊声并无半点反应。 别走!寐儿!你别走!不许离开朕!夏侯渊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捏住长孙月娇小的肩膀,力气大得出奇。 长孙月疼得眼泪掉下来,哭着喊道:疼——好疼皇上,放开我!放开我! 寐儿,不准走!留下来陪着朕!夏侯渊却恍若未闻,强硬的把长孙月拉到自己怀里,寐儿,朕想你了 我是月儿,皇上,我是月儿啊长孙月哭得梨花带雨,奈何身娇力薄,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夏侯渊将她紧紧的圈禁在怀中,浑身的骨骼都因为他拥抱的力气太大而一阵生疼。 夏侯渊此刻仿佛是丧失了理智一般,毫不理会长孙月的话,看她的眼神温柔中透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寐儿,寐儿你终于回到朕的身边了!你知不知道朕想你想得好苦你看,这宫里的摆设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朕没有动过一分一毫。还有这些点心,都是朕特意派人给你做的。你放心,从今往后,朕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朕一步了。 长孙月看到眼前的夏侯渊,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就像一个躯体里面同时寄存着两个人的灵魂,一个属于白天一个属于黑夜。白天的夏侯渊是西照的九五之尊,而夜晚的夏侯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嘴里口口声声呼唤的寐儿,应该就是已故皇后东方寐。 一想到夏侯渊把自己当做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长孙月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早就听闻夏侯渊喜欢找一些和东方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侍寝,而那些女人在侍寝过一次之后不是疯了就是下落不明,一开始她还不信,以为是贵妃秦柳若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容不下别的女人受宠罢了。 可是现在看来,那些女人十有八九是被吓疯的。 怎么了寐儿?你怎么哭了?和朕在一起你怎么不高兴?夏侯渊一味的自说自话,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离他们不远处的香炉里冉冉飘着烟气,那是秦柳若让制香师特意为夏侯渊研制的清神香,据说有安神醒脑的作用。夏侯渊喜欢这种香,每天睡觉以前都会吩咐服侍他的小太监点上一支。 没没有我没有不高兴。长孙月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黑夜尽快过去。 寐儿,你是不是想念皇儿了?朕这就派人去把皇儿带过来好不好?夏侯渊双手温柔的捧着长孙月的脸,用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勒痕,怎么?你不想打搅皇儿休息?好,朕听你的。你放心,皇儿有朕照顾。 长孙月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这寂静的深宫之中,没有一个人会过来救她,也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哭声。 她后悔,绝望,浑身颤抖不止。 寐儿,天色不早了,我们安歇吧。夏侯渊说着,撩起长孙月垂落在耳畔的一缕发丝轻轻别在她的耳后,然后手指顺势而下,解开她外面罩着的那层薄纱。 长孙月死死的环抱住自己的肩膀,仿佛一片落叶一般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来吧,寐儿。夏侯渊此刻无比的温情,动作轻柔而优雅,像是怕稍一用力就弄疼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但长孙月心里很清楚,她在夏侯渊的眼里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让夏侯渊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人。 可是长孙月不明白,虽然已故皇后东方寐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但是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知道,她真正的罪名其实是勾结外臣,企图篡位谋反,被夏侯渊赐死在了冷宫之中。 既然是被他亲自赐死的,为何又对她如此执着情深? 看到夏侯渊如此温柔的表情,长孙月迟疑了一下,若是自己尽量配合,是不是就不会触怒夏侯渊? 是,皇上。长孙月没办法,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帮夏侯渊更衣,臣妾服侍你就寝。 夏侯渊低头看着长孙月,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捏,眼神凶狠起来,用质问的语气道:你是谁?寐儿呢?朕的寐儿哪去了? 长孙月吓坏了,哭着哀求:皇上,放开我,我是月儿啊,好疼,求求你放过我吧 寐儿呢?你把寐儿藏到哪里去了?夏侯渊想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在寝宫里到处寻找了起来。一边找嘴里还一边焦急的呼唤,寐儿,你在哪寐儿?你快出来,别躲着朕。 长孙月看到夏侯渊对着空无一人的寝宫呼唤一个死人的名字,不禁手脚冰凉,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她的后背一般。 啊——长孙月在也忍不住,崩溃一般尖叫起来。 今天晚上经历的这一切恐怕会让长孙月永生难忘。 就在她抱着头,疯一般,不顾一切的想往寝宫外面冲过去,寝宫的门突然打开,有人在她还没看清楚面貌之前,一记手刀将她劈晕了过去。 那人正是太监总管老梁头。 来人,把月美人带下去关起来,别让人看见。 老梁头对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面无表情的吩咐手下的小太监把长孙月带下去之后,他才走进寝宫,恭谨的对夏侯渊道:主子,无方道长说有要事求见主子,这么晚了,老奴怕打搅主子休息,所以自作主张让无方道长在偏殿等候。不知主子见还是不见? 无方道长?夏侯渊愣了一下,整个人像是从浑噩中苏醒过来了一样,他按了按肿胀的眉心,面色微沉,这么晚还来求见朕,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去把他请来,朕就在寝宫见他。 是,老奴这就去。 不多时,一个高高瘦瘦,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就在老梁头的引领下走进了夏侯渊的寝宫。 那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留着山羊胡,手里拿着一把拂尘,看着倒很像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 他见到夏侯渊并不跪拜,只是微微躬身,单手竖在胸前,低声念到:无量天尊。 夏侯渊忙道:道长无需多礼,这晚了来找朕,到底有何要事? 那个叫无方的道长捏了一搓胡子,微微一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上两日收集来的信女中有一个魂魄和皇后娘娘有了感应,若是能将她的魂魄顺利抽离,注入皇后娘娘的玉体中,便可使皇后娘娘重获新生。 当真?夏侯渊听了,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无方道长笃定道:皇后娘娘乃国母之躯,有凤血护身,又是八卦全阴的体质,与旁人不同,阎罗王也不敢轻易收了她的魂魄。此刻皇后娘娘的三魂七魄贫道已经招回了两魂五魄,待过几日贫道再发功,必能集齐皇后娘娘的英魂,到那时,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人间重逢就指日可待了。 好!太好了!道长你辛苦了。夏侯渊眼里露出疯狂的喜色。 无方道长客气道:能为皇上分忧乃贫道的荣幸,若不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深义厚,感动了天尊,贫道也无能为力。 有劳道长多多费心。夏侯渊对无方道长的话深信不疑,等寐儿苏醒以后,朕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恩典。无方道长道了谢,又想起来一件事,对夏侯渊道,皇上,贫道今日听闻,我朝的上古神剑惊蛰已然觉醒,不知是真是假? 夏侯渊笑着道:自然是真的,惊蛰剑自古以来就护佑着我西照的子民,如今羌国,月曜国,南木等几个周边小国都在暗中筹谋,蠢蠢欲动,觊觎着我西照的国土。惊蛰剑此时觉醒,振奋军心,扬我国威,乃我西照的一大幸事。顿了顿,见无方道长面色有些凝重,不禁问道,怎么?莫非道长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有劳道长费心了 无方道长微微叹息一声道:皇上,惊蛰剑觉醒固然是好事,但你却忘了,惊蛰剑原本的主人正是皇后娘娘啊。 夏侯渊一怔,不解的问:难道惊蛰剑认了别的主人会对寐儿的重生有影响? 皇上,自古有言,一山不容二虎,忠臣不事二主。惊蛰剑乃上古神器,一次只认一个主人,若有人在皇后娘娘重生之前得到了惊蛰剑的认可,那岂不是抢走了皇后娘娘的福分?无方道长说着,不禁面露愁容。 夏侯渊之前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上,突然听无方道长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如此说来,苏云墨成为了惊蛰剑的新任主人并非一件好事。 无方道长,那现在该怎么办?夏侯渊只能问询解决的办法。 无方道长叹了口气道: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让惊蛰剑弃主。可惊蛰剑极通灵性,它认定的主人就会一生伴护,除非 除非什么?夏侯渊迫不及待的追问。 除非主人死了,它才会重新沉睡,等着下一任主人的来临。无方道长缓缓道。 言下之意,若是夏侯渊想让东方寐苏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苏云墨从这个世上消失。 夏侯渊微微皱眉,想了想道:苏云墨这个女人武艺高强,现在又有惊蛰剑护身,一般的侍卫恐怕不是她的对手。朕若是要给她定罪,也要师出有名,不然恐怕难以服众。 在夏侯渊看来,除掉一个苏云墨无足轻重,但是她被惊蛰剑认主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而且很有可能连其他诸国也听到了这个传闻。若是此时杀了苏云墨,不但会有失民心,还会让其他诸国猜疑,西照是否气数将尽。 无方道长略微思索了片刻,对夏侯渊道:皇上所言十分在理,贫道以为此事不用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一定要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公开处置此女,让西照的百姓都知道她是西照的罪人,不会有人对她心生怜悯。 夏侯渊点点头: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此事朕会尽快处置,寐儿的事还请道长多多费心。 无方道长从夏侯渊的寝宫离开以后,便沿着小路往回走。 走到荷塘边的时候,从假山后面缓缓走出一个戴着斗篷的黑色身影。 无方道长似乎对那人的出现半点也不意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贫道见过贵妃娘娘。 那人正是在此等候无方道长的秦柳若。 秦柳若看了无方道长一眼,问:皇上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无方道长回答道:用了贫道特制的清神香,皇上的身体状况自然好了很多,贵妃娘娘无需担心。 秦柳若点了点头,又问:那长孙家的那个小贱人现在如何了?疯了还是傻了? 这个贫道就不清楚了。无方道长想了想道,不过,贫道去寝宫之时看到有两个小太监扛着一个重物往冷宫的方向去了,娘娘若是想知道,应该不用贫道多嘴吧。 秦柳若心中了然,既然是送到了冷宫,那么长孙月已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连风头无人能及的东方寐都不是她秦柳若的对手,一个小小的长孙月也敢跟她叫嚣,真是活腻了。 在冷宫的这段时间,她一定会好好关照关照这位月美人的。 皇上最近晚上还会叫那个贱人的名字么? 无方道长回答道:恕贫道直言,皇上可能是有什么心结未解,所以才对已故的皇后娘娘念念不忘,无法释怀。贵妃娘娘若是想治好皇上的臆想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上彻底忘掉这个人。 道长有什么好办法么?秦柳若忙问。 自从东方寐被赐死以后没多久,她就发现夏侯渊每晚都会陷入梦靥,嘴里一直叫着东方寐的名字。有时候甚至会把她也当做东方寐。 她好不容易才从东方寐那个贱人手里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容忍自己被当做她的替身?所以,她暗中寻访了许多名医,就想治好夏侯渊的怪疾。 但,这几年来,无论她什么办法,夏侯渊的情况都没有好转。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已经死了这么久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让夏侯渊这样惦念,甚至不惜找来那么多和东方寐容貌相似的女子。 莫非真的是东方寐的怨气太重,冤魂不散,一直缠着夏侯渊? 秦柳若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些民间传言,据说若是有的人死得怨气不散的话,要请道法高深的道士做一场法事,把怨气强封在棺材中,被怨气纠缠之人就会安然无恙。 秦柳若虽然不太愿意相信神鬼之说,不过在夏侯渊不知情的情况下试一试这个方法也未尝不可。 无方道长并不知道秦柳若心中所想,他继续道:贫道今日在清神香里又添了几味药材,可以让皇上慢慢淡忘以前的往事,应该对皇上的病情有所帮助,贵妃娘娘不妨先让皇上试一试,若是见效,贫道再多送一些过来。 有劳道长费心了。秦柳若接过无方道长递过来的熏香,顺势塞了两张分量十足的银票过去。 无方道长倒也不客气,收下以后对秦柳若道了一声谢。 秦柳若将熏香放入袖袋中以后,又想起一件事,问:本宫派人去和道长说的那件事,道长办得可还顺利? 贵妃娘娘请放心,您吩咐的是,贫道自然会想办法办好。无方道长微微一笑道,您就等着看吧,过不了几天,那个叫苏云墨的女子就不会再碍您的眼了。 好!秦柳若面露喜色,届时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贵妃娘娘。无方道长道了谢,若是贵妃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贫道就先告辞了。 好,有事的话,本宫会派人通知你。 看着无方道长匆匆离开的背影,秦柳若心中隐隐有一丝疑惑,虽然这个无方道长是她多方打听,从民间花重金请来的得道高人,不过自从他得到夏侯渊的赏识以后,似乎一直在暗中帮夏侯渊办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夏侯渊经常三更半夜的召见他,极其严密。谈话的内容连门口的侍卫都无从知晓。 无方道长此人贪得无厌,绝非忠诚之辈,利用他给自己办一些她想做又不能出面去做的事还可以,但要说信任是万万不能的。 来人,跟着无方道长,看看他出宫以后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秦柳若召来自己的贴身影卫,吩咐道,另外再派人查一查,这个无方道士在入宫之前是干什么的?和谁有过接触。不管你查到什么,都不许打草惊蛇,速速回来禀报本宫。 是,主子!影卫领命,趁着夜色,追着无方道长的背影而去。 另一边,无方道长走了以后,夏侯渊并没有睡意。他吩咐门外的侍卫,任何人求见都不许进来打搅,然后走到紫檀屏风后面,轻轻转动花架上的一只白釉梅花细颈瓶。 随着瓶底的旋转,隐藏在暗处的机关发出启动的声音。摆放书籍和古董的架子缓缓打开,露出墙壁后面一个一人高的暗门。 夏侯渊顺手拿起衣架上的一件龙纹火鼠裘大氅,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两丈见宽的地穴,里面的温度极低,堪比数九严寒。夏侯渊将大氅披上了肩上,点燃了壁灯,从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地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中间摆放着一口很大的冰棺。大约是为了维持地穴的温度,周围的墙也是用很厚的一层冰砖垒砌而成的。 夏侯渊走到那口冰棺面前,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冰棺里没有半点生机年轻女子,仿佛她只是在里面睡着了一般。 寐儿。夏侯渊把手轻轻的放在冰棺上,隔着冰棺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爱怜,寐儿,朕又来看你了。 这冰棺里躺着的,正是已故皇后东方寐的遗体。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被葬入皇陵的东方寐,会被夏侯渊用冰棺存放在寝宫的地穴里面。 寐儿,你放心,朕很快就能让你醒过来了。之前的事,是朕不对,朕不该那么对你。不过,朕只是想让你把权利交还给朕,让朕成为西照人人敬仰,人人敬畏的皇帝。朕不是真的想让你死夏侯渊看着东方寐遗体的眼神有些痴狂,不过没关系,只要你醒过来,一切就都过去了。朕还是西照的皇帝,你还是朕的皇后。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朕没有立后,朕说过,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冰棺里的躯体冰冷漠然,没有一丝回应。 虽然东方寐的躯体依然保存完好,但她的灵魂早就在别人的身体里重生,所以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不过,这一切对夏侯渊来说并不重要。 寐儿,你知道么?我们的儿子,臻儿,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你了,有时候看到他朕就觉得像是看到了你。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冷落了臻儿,你别生气。朕只是太想你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 对着一个陈放着死人的冰棺说着悄悄话,这么诡异的一面恐怕无论是谁看到,都会禁不住毛骨悚然。 但夏侯渊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只要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便觉得足矣。 从小到大,夏侯渊都知道,自己的出身卑微,不像其他的兄弟姐妹,有强大的后台,有母亲的庇护。他的生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因为先帝的一次醉酒才无意间临幸了她一次。可直到她十月怀胎生下他,他的母亲两个名分都没有。生母生下他没多久就染了风寒过世了,他是宫里一个同样没什么地位的嫔妃抚养长大的。 虽说养母对他还算不错,但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很多时候都不能维护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其他身份显赫的皇子欺凌。更何况,养母还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夏侯景,很多人不知道,其实他和夏侯景并不是一母所生。 从那时开始,夏侯渊就知道,这个世上任何人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只有他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比别人更加的不折手段,他才能一步一步的爬上来,登上权力的巅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做的。等你坐上去的那一刻,你的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蚕食。 你会怀疑身边最信任的人是否会有朝一日会背叛你,你会贪婪的想要得到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你会迷恋权力的滋味,喜欢看到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臣服于你,敬畏于你。 它就是一种迷药,不知不觉深入骨髓。 等你有一天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幽幽深宫,偌大的西照,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跟你说真话。 爱你的人和你所爱的人全都不见了,你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高处不胜寒。 他一直以为,接近东方寐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东方家的鼎力相助,让他能顺利的得到皇位。他对东方寐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在逢场作戏。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他选择了抹杀东方家,甚至连他一直以来极为信任的弟弟夏侯景也没有手软。 可,就在听到东方寐的死讯那一刻。 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冷——如同在冰天雪地之中被遗弃在了街头,寒冷仿佛跗骨之虫延伸到了四肢百骸。 那个在江南水乡的桃花柳树下仗剑而立,鲜衣怒马,快意洒脱的明媚少女就这样死了?他不信…… 可是她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相识相知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诶,我说这位兄台,打翻了我的一壶好酒,你打算怎么赔?” “干嘛这么色眯眯的看着本姑娘?别以为救了本姑娘一次,我就会跟戏文里唱的那样以身相许。” “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是不是?姑娘我好不容易要抓到那几个江洋大盗回去领赏银了,被你一搅合,人都跑了!你打算怎么赔我?” “渊哥,这里我先顶着,你快走!你放心,这几个小角色不是我的对手,料理完了我会过去找你。” “渊哥,你真的想当皇帝?可是……我不想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 …… 东方寐死后的几天,夏侯渊躺在寝宫的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后悔了。 他不该逼死这个世上唯一真心真意对待自己的女人,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白天,在群臣面前,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是到了也夜晚,无论身边躺着怎样倾城美颜的女人都不能填补他心里的空缺。他疯一样怀念着东方寐的一颦一笑,仿佛她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他派人把东方寐的棺椁挖了出来,虽然葬入皇陵已经有一个月,但她的尸首仍然新鲜如初,若不是脖子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曾经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一种转生之术,能把死去的人复活过来。而尸体不腐正说明亡者魂魄未散,符合转生之术最基本的条件。 于是他信以为真,暗中寻找懂得转生之术的奇人,但大多是都是冒名前来领赏的骗子,只有无方道长除外。 根据无方道长所言,东方寐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天生具有可通阴阳的特殊体质。只要找到另外一个八卦全阴的适龄女子,让她和东方寐的灵魂产生共鸣,如此一来,他就能有办法把该女子的阳气全都引到东方寐的身上来。只是,这样的女子可谓是千万里挑一,夏侯渊派人寻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能和东方寐有共鸣的女子。 这次一次无方道长带来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一想到召回东方寐散落的魂魄他就能让自己心爱的人活过来,他的心情紧张而又迫切。 然而,夏侯渊这种近乎病态的执念,近在宫中的苏云墨并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皇宫内院守卫森严,夏侯渊并没有派人单独把守她住的留香园。 趁着这个机会,苏云墨打算去藏卷阁找一找当年东方家谋反一案的卷宗。 皇宫里一切苏云墨都十分的熟悉,所以要想躲过宫中的守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藏卷阁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藏卷阁周围侍卫比较少,因为这里很少有人走动。大门是锁住的,没有钥匙打不开,如果硬撬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苏云墨只能从天窗进去。 书卷的架子上已经积满了灰尘,看样子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打理了。这也难怪,这里放的一般都是些陈年旧案的卷宗,没事也很少有人会过来查阅。 苏云墨点燃一根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在书架之间搜索起来。 可是这里堆积的卷宗实在是太多,杂乱无章,没有按年份也没有按事件的有序的摆放,要想从里面找到苏云墨想要的卷宗如同大海捞针。 苏云墨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在里面翻找。她尽量放缓动作,不留下藏卷阁被人闯入过的痕迹,不然要是被人发现,这里肯定会加强戒备,下次再想进来恐怕就难了。 就在苏云墨找得昏天黑地都没发现东方家谋反案卷宗的时候,藏卷阁的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哟,尉迟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宫里?”有一个侍卫正在和尉迟晔打招呼。 尉迟晔道:“我奉命整理这些年堆积下来的卷宗,许多需要重新抄录,时间紧只能加班加点。” “尉迟大人辛苦了,辛苦了,您这是要去藏卷阁找东西?” 尉迟晔点点头道:“有一份卷宗好像有点遗漏之处,我上去找找看看。” 那侍卫客气道:“尉迟大人为皇上办事真是尽心尽力,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日还要给太子殿下上课,您可千万注意保重身子。” “多谢。” “那您上去吧,楼上黑,您自己小心着点。” 尉迟晔道了一声谢,抬脚往楼上走去。 开了门点了灯,尉迟晔站在门口微微愣了一下。这屋里,怎么有一股蜡烛烧过的味道?还有这书架上的几本书,他白天进来的时候看到应该不是这样摆放的…… 难道是他记错了? 尉迟晔抿了抿唇,端起桌上的烛台,走到书架前面开始找东西。 房梁上面,苏云墨含着烛台,放缓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响。 她真的没想到,这么大晚上,尉迟晔竟然还会到藏卷阁里来找东西。要不是附近的护卫和尉迟晔说了几句话,帮苏云墨拖延了一点时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躲藏。 不过,她现在的姿势全靠一只手和两只脚勾着上面的横梁才勉强不掉下来,若是尉迟晔在这里找东西的时间太长了,她恐怕会撑不住。 现在她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尉迟晔能早点离开。 但尉迟晔并不是急性子,他办事向来稳妥稳重,找起东西来也是不慌不忙。 苏云墨只能咬着牙硬撑着。 好在尉迟晔对卷宗摆放的位置还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将一份卷宗放在了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然后吹了灯,和上门走了。 等尉迟晔走远了以后,苏云墨才从房梁上下来,手脚因为长时间的支撑都已经发麻了。 好险。 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确定外面的侍卫没什么动静,才又开始在继续寻找起来。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尉迟晔最后留在架子上的那一份卷宗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心里蓦地生出一丝恐惧。 因为那一份正是苏云墨苦心寻找的,东方家谋反案的卷宗。 可是,尉迟晔刚才发现她了?就算尉迟晔念在和她的那一点交情没有当场揭穿,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找的是这个东西?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可以信任你么 其实夏侯臻不吃蛋黄是有原因的,因为之前吃蛋黄的时候不小心被噎住了,很难受,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对蛋黄有一种恐惧感。不过这一次小妍把蛋黄捣碎了,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夏侯臻吃,还及时给他喝了些水,所以并没有出现上次的情况。 看来吃蛋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夏侯臻于是决定以后每次吃鸡蛋的时候都会把蛋黄一起吃掉。 “谢谢你苏师傅。”夏侯臻不吃蛋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妍一直都没有办法,没想到苏云墨出马竟然改掉了夏侯臻的这个坏毛病。 苏云墨心中惭愧不已。 这本该是她一个做母亲的人应尽的职责,现在还被小妍开口道谢,简直可笑! 她苦涩的笑了笑道:“既然皇上指定我当太子殿下的老师,管束他也是我的责任,理所应当的事情,小妍姑娘不必客气。”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关心太子殿下。”小妍真心实意道,“把太子殿下交给苏师傅教导,奴婢放心多了。” 夏侯臻吃完跑到前面院子去喂他养的小宠物去了,留下小妍在收拾碗筷。苏云墨注意到小妍的手腕上有众横交错的许多伤痕,有旧伤也有新伤,看样子是受了许多的苦。 她心中不忍,却也不能贸然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问她是怎么受的伤,只能故作随意的问:“我听说妍姑娘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小妍点点头,回答道:“奴婢十岁的时候就被卖到宫里来当宫女了,现在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了。” “那妍姑娘打算一直在宫里呆着么?宫里应该每年都会放一些年长的宫女出宫的吧,妍姑娘不打算出宫去找个人嫁了,过新的生活?”苏云墨打从心底觉得小妍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耽误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若是能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过普通百姓平价又富足的生活,那她也能弥补一些遗憾。 小妍愣了一下,微微笑了笑道:“原来是想过,不过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苏云墨有些不解的问。 小妍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给小鸡喂食的夏侯臻身上:“太子殿下刚才不是说了么,奴婢是他最亲的人,若是奴婢走了,留下太子殿下一个人在宫里,他会很孤单,很寂寞。更何况,皇后娘娘对奴婢有过救命之恩,帮她照顾好太子殿下是奴婢唯一能报答皇后娘娘的事。奴婢本就没有亲人,在宫里还是宫外也没什么区别,只要能亲眼看到太子殿下长大成人,奴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奢望了。” 既然小妍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苏云墨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尉迟师傅。”正在这时,夏侯臻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尉迟晔,欢喜的叫了一声,忙把手里的谷物都撒在地上,站起来冲着苏云墨和小妍道,“苏姐姐,妍姑姑,尉迟师傅来了。” 尉迟晔还和以往一样,穿着整洁的官服,上前恭敬的对夏侯臻行礼:“微臣尉迟晔见过太子殿下。” “尉迟师傅不必多礼。”夏侯臻恭敬的回礼,“臻儿也见过师傅。” “太子殿下折煞微臣了。”尉迟晔有些惶恐道,“儿臣受不起。” 夏侯臻有些恼了:“徒弟给师傅行礼天经地义,尉迟师傅如何受不起?” 别看夏侯臻小小年纪,也没有受人指导,但尊师重道的道理还是懂的。 换做旁人也就算了,不过,尉迟晔向来是注重礼节之人,要想让他像上官雅,夏侯景那样不拘礼是不可能的。他忙躬身道:“太子殿下,君臣有别,微臣不敢僭越。” 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好好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苏云墨走过去,先是和尉迟晔打了声招呼,然后道:“尉迟大人其实不必这样严苛,君臣有别不错,但自古君臣也有很多相处的方式。既然尉迟大人现在是太子殿下的文学老师,为何不能亦师亦友,轻松愉快的相处?” 尉迟晔面对苏云墨的时候面色平淡如常,他客气道:“苏师傅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但微臣作为太子殿下的启蒙老师,首先要教导他的是君臣之礼,若是我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如何有颜面教导太子?” 苏云墨却不赞同他的说法,她笑了笑道:“注重礼节固然重要,但明白是非,通晓情理也是不必可少的。若尉迟大人只是想把太子殿下教导成恪守成规,不通人情的储君,那他将来未必是一个贤德的明君。” 当然,在苏云墨的心里,并没有打算让夏侯臻留在皇宫里,继承夏侯渊的皇位。等到合适的时候,她会带着他离开。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希望她的孩子是一个只认死理不通人情之人。 尉迟晔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处境不佳,理当谨言慎行。微臣固然希望太子殿下将来是一个亲贤远佞的明君,但微臣更希望太子殿下能平安无恙。” 听到尉迟晔这么一说,苏云墨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看来尉迟晔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夏侯臻在人前言行有失,被人抓住把柄。他也是在为夏侯臻的安全考虑。 只是,苏云墨以为现在在宫里,有夏侯景还有她一起保护着夏侯臻,应该可以避免再让他受到伤害,但尉迟晔刚才这一番话,不得不让苏云墨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番。 西照的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现在就放松警惕是不是太早了一些?看来,还是尉迟晔考虑得更长远。 不过,因为尉迟晔说的这番话,苏云墨更加觉得眼前这个温静淡漠的男子深不可测。他仿佛一直在注视着宫里宫外发生的一切,看似无所作为,却又像是运筹帷幄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苏云墨的错觉,她觉得尉迟晔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耐心的等待。而这一切,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若不是在藏卷阁里,尉迟晔有意留下的那一件卷宗,苏云墨自己恐怕也没注意到。 “太子殿下,微臣先给你上课吧。”尉迟晔见苏云墨默然不语,边对夏侯臻道。 小妍忙在前面引路:“前面就是太子殿下的书房,尉迟大人这边请。” 就在尉迟晔从苏云墨身边走过的时候,苏云墨压低声音问了他一句:“尉迟大人,我可以信任你么?” 我可以相信你故意留下那件卷宗是想帮我,而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算计我么? 尉迟晔顿住脚,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如水:“信或不信,苏姑娘心中自有权衡。微臣只想劝你一句,能放下则放下,逝者已矣……” 言下之意,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不该为了死人的事再添杀虐。 苏云墨点点头,道了一句:“多谢。” 她不知道尉迟晔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内情,也不想跟他有什么争辩。放下两个字对旁观者来说或许很容易,但对于当事者来说,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和痛苦是难以磨灭的。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愿意相信,那个喜欢养猫,对小动物充满了爱心的尉迟晔对她没有恶意。 这一天,苏云墨都呆在娑罗宫,夏侯渊那边没有派人过来,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搅。 尉迟晔和苏云墨两个人轮流教导夏侯臻,夏侯臻很聪明,在武学上面也很有天赋,这方面大概是遗传了苏云墨。 到了傍晚时分,突然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是让夏侯渊有令,让苏云墨去偏殿见一个人。 苏云墨问了小太监是什么人,小太监的嘴严实得很,什么都没说。 到了偏殿,打开门,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冷沉着脸,红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问:“请问你是……” 刚一张嘴,那男子二话不说,上来就冲着苏云墨一巴掌扇了过来。好在苏云墨反应快,一个矮身,向旁边躲了过去。 “你这个孽障!你还有脸回来!”男子怒不可遏,更没想到苏云墨竟然敢躲开。 苏云墨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出来了,这人应该就是镇北侯苏聂。看他满眼的红血丝,一身尘土,应该是日夜兼程从封地赶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没脸回来?”苏云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位镇北侯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然徐慧莲那种女人怎么会在侯府里面作威作福,十之八九也是他纵容的。而且也是他一心想攀附秦家这门高枝,硬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臭名昭著的秦若阳换取自己的富贵,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教训她的资格。 苏聂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的女儿竟然变化这么大,不但学会了武功,还敢跟自己顶嘴。 他气得脸色发白,怒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攀上秦家这门婚事,你这个孽障竟然跑到了羌国去,还当了什么皇子妃,你这是要害死我们苏家么!” 第二百五十章 妍姑姑做的包子最好吃 想到这里,苏云墨心惊不已。 尉迟晔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外表冷漠,不喜言笑,但待人真诚,通晓情理之人。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他不偏不倚,不依仗任何一个党派,只忠于夏侯渊一人,做好分内之事。 所以苏云墨只觉得他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身上的特别之处。 不过现在细想起来,能在西照的权势中心,得到皇帝的器重,又不引起秦柳若等人的记恨,不显山不露水,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看来,这个尉迟晔远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而让苏云墨隐隐有些不安的是,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向别人透露过,尉迟晔把东方家谋逆案的卷宗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明显是给她的,难道他早就洞察到了什么? 虽然就尉迟晔现在的行为表现,并没有对苏云墨不利,相反在西照的这段时间还蒙受了他不少照顾。不过,毕竟人心难测,她还是要小心提防一些,最好是能找到机会试探试探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藏卷阁的卷宗堆积如山,就算丢了一件两件,只要没有人来整理查找应该都不会发现。苏云墨将卷宗藏在怀里打算拿回去看好了再还回来。 这一晚,苏云墨一夜未眠,怀揣着那件卷宗就像一个沉甸甸的石头,让她惴惴不安。 好在夏侯渊任命了苏云墨和尉迟晔,分别担任夏侯臻的武学和文学的老师,有的是机会单独碰面。 第二天一早,苏云墨就去了娑罗宫。 娑罗宫基本上还保持着原来的样貌,只是这几年没有修葺,许多东西都显得有几分陈旧。不过,东西是旧了一些,每一样都擦洗得很干净,一层不染,走进去并没有荒凉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在这幽幽深宫之中,有一处与外隔绝的院子十分的难得。 “苏姐姐,你来了?”夏侯臻刚洗漱完,看到苏云墨,面露喜色。 苏云墨对他笑了笑,点点头:“太子殿下早。” 小妍听说苏云墨和夏侯景是好朋友,又是夏侯臻亲自选定的武学教习,所以对她也很客气。她端了早点摆在桌子上,对苏云墨道:“苏师傅来得这么早,想必还没吃早饭吧。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其实苏云墨并没有什么胃口,第一次能和夏侯臻单独坐在一起吃饭,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她不想错过,于是点点头道:“好,多谢妍姑娘。” 小妍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听说苏师傅原本是羌国的皇子妃,想必吃穿用度都是极为考究的,我们太子的饭食比较简单,还请苏师傅不要嫌弃。” 苏云墨走到桌子边上看了一眼,几个包子,两碟小菜,一碗稀饭外加几个鸡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点,对于一个储君来说,这样的饭食确实是有些寒酸。 不过苏云墨并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她笑了笑,不客气的坐下来道:“山珍海味,精致的糕点吃多了难免腻味,偶尔试试粗茶淡饭也不错。” 夏侯臻也自己爬上了桌,一手抓起一个包子,啊呜一下咬了一大口,笑眯眯的对苏云墨道:“苏姐姐,这酸菜包子是妍姑姑亲手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看到夏侯臻吃得开心,小妍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她一边给夏侯臻盛粥,一边提醒道:“慢点吃殿下,小心别噎着。” 苏云墨听到夏侯臻这么一说,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当初她在的时候,小妍虽然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但做早点这种事从来不需要她亲自动手的。现在为了照顾好夏侯臻,她真的是费尽了心思,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怎么了苏师傅?难道你不喜欢吃包子?”小妍见苏云墨手里拿起一个包子,光看不吃,不免有些紧张的问。 “不,不是。”苏云墨反应过来,忙笑了笑,歉意道,“刚才在想一些事情。”说着,咬了一口手上的酸菜包子。 包子皮薄馅多,表皮松软,里面的酸菜清爽可口,让人吃了食欲大开。同时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喝上一口,唇齿间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恩,好吃。”苏云墨并不是恭维,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称赞,“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对吧,我妍姑姑做的包子最好吃了。”夏侯臻莫名的有几分自豪感。 小妍帮夏侯臻剥了一个鸡蛋放到碟子里,笑着道:“也只有太子殿下不嫌奴婢做的东西寒酸,让苏师傅见笑了。” 苏云墨道:“太子殿下虽然年纪小,但率真坦诚,他说喜欢应该就是真的喜欢,妍姑娘其实也不必太在意他人的眼光。我倒是觉得,在皇宫里面能有这么一份简单平静的幸福来之不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备受宠爱,受万人瞩目,难免会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小妍也是聪明人,能听得懂苏云墨的意思。 夏侯臻现在这样并不是一件坏事,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不算什么,平安就好。只是,小妍比较担心的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除了照顾夏侯臻的日常起居,没有别的本事。等夏侯臻再长大一些,他身为夏侯渊唯一的儿子,也是当今的太子,肩上的担子就会越来越重,很多事情都会难以避免。到那时,如果身边没有人帮衬的话,他这么善良天真的孩子,难免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算计。 “妍姑姑,你在想什么呢?坐下来一起吃呀。”夏侯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还挺大,吃完了包子又开始吃鸡蛋。 不过,小孩子难免挑食,夏侯臻也不例外。他只吃蛋白不吃蛋黄,挑出蛋黄放在一边。 小妍见到夏侯臻此举,面色有些严肃:“太子殿下,奴婢跟你说过,吃鸡蛋不许不吃蛋黄,你怎么不听?” 夏侯臻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道:“蛋黄不好吃,我不想吃。妍姑姑,你帮我吃吧。” “那怎么行!这是专门给太子殿下煮的,奴婢是下人,怎么能吃殿下的东西。”小妍语气强硬。 “可是妍姑姑,臻儿没有把你当做下人,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吃吧。”夏侯臻说着,用肉嘟嘟的小手抓起那枚蛋黄送到小妍的面前。 小妍眼睛微微发红,强忍着泪道:“太子殿下,以后这种话在外人面前不许胡说!还有,这鸡蛋是给你补身子的,你要是不把蛋黄吃了,奴婢……奴婢……” 小妍原本大概是想用什么方式来威胁夏侯臻吃下那枚蛋黄,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况且夏侯臻一直把她当做最亲近的人,若是她一句话说的太狠了,很可能会伤着孩子的心。 苏云墨看了心里也十分的难受,她能理解小妍的苦处,也感激她为自己和夏侯臻所做的一切。 “太子殿下。”苏云墨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对夏侯臻道,“古人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自己不喜欢吃蛋黄,又怎么能让妍姑姑帮你吃?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夏侯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枚已经被他捏得有些烂的蛋黄,撇着嘴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吃,妍姑姑说过不能浪费食物……” 不想吃又不能扔,实在是为难坏了五岁多的小孩子。 苏云墨试着跟他交流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吃蛋黄?你知不知道蛋白和蛋黄要一起吃在有营养,太子殿下若是只吃蛋白不吃蛋黄,以后会长不高,脑袋也会变笨。” 诚然欺骗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此时此刻也只有这种善意的谎言才有可能让他改掉不吃蛋黄的这个坏毛病。等他以后长大了,懂事了,自然知道她们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真的么?”夏侯臻有些紧张的看着苏云墨,又转过头看了小妍一眼,似乎是想求证苏云墨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像个小不点一样,一定是因为一直不吃蛋黄的关系。”苏云墨暗地里冲着小妍使了个眼色。 小妍会意,也附和道:“苏师傅说的没错,太子殿下不是一直说要快点长高长大保护姑姑么?那你不吃蛋黄,长不高,以后别人欺负姑姑,你怎么保护我?” 夏侯臻盯着手里的蛋黄犯愁了起来。 苏云墨自己也拿起一枚鸡蛋,一边吃给夏侯臻看,一边对他道:“太子殿下不是想跟我学武功么?不过学武功可是要下苦功夫的,如果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练一会儿殿下就支撑不住了,怎么炼成好的武艺?” 不吃蛋黄不但长不高,还练不好武功……夏侯臻整个小脸都快皱巴起来了。 “看来我们的小男子汉太子殿下一点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勇敢,下次见到景王殿下,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说一说……”苏云墨继续给他下猛料。 夏侯臻死死的盯着蛋黄,像是在做很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忍不住妥协:“好吧!我吃!” 第二百五十二章 镇北侯 镇北侯这个候位是先帝封给曾经跟随过先帝南征北战的苏老侯爷的,苏聂不过是继承了父亲的候位罢了。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在朝中还有一些人脉,但自从老侯爷过世以后,苏聂这个镇北侯的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镇北侯府地处两国交界处附近,常年动荡不安,土地也很难种出庄家,多次向朝廷请求赈灾,折子还没到皇帝的御书房就石沉大海了。 眼看苏家和镇北侯就要因此没落下去,苏聂才想到借着徐慧莲和贵妃秦柳若那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攀上秦若阳这门亲事,至于苏云墨嫁到那边是福是祸,是好是歹根本无关紧要。 但苏云墨却把事情搞砸了,非但没有和秦家结成亲,还就此下落不明。 要是她真的失去了踪影,那他也不管她的死活,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可现在她又突然出现,并且还是以羌国皇子妃的身份。 镇北侯府处在羌国和西照的边境地带,私下里不少商人之间有利益上的来往,他从中赚取一些分红,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上头并不知道。但若是他的女儿嫁给了羌国的皇子,难免会因为生性多疑的夏侯渊的猜忌。 更让苏聂忐忑的是,来的路上他听说夏侯渊已经派人前去镇北侯府调查这件事的原委,如果真的被人查出一点什么,那他丢官丢职是小,很有可能会掉脑袋,牵连九族。 一想到这一切全都是因苏云墨而起,苏聂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云墨目光波澜不惊,淡淡的看了苏聂一眼,开口道:“苏侯爷,是吧?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在羌国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家人。既然苏侯爷问我怎么到了羌国,还成了皇子妃,那我也想先问苏侯爷一件事。” 若是换做之前,苏云墨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苏聂早就一个巴掌呼过去了,但此刻,看到苏云墨漠然的眼神,他心里莫名有一丝敬畏。 “什么事?”苏聂回过神来,语气冷硬的道。 苏云墨不慌不忙的开口:“苏侯爷,我身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怎么会成亲大喜之日莫名失踪?难道是我自己一个弱女子跑掉的?这件事苏侯爷事后追查过没有?还有,我失踪以后,苏侯爷派人寻找过我,打探过我的消息么?如果我是落到了歹人的手里怎么办?苏侯爷是不是嫌我惹麻烦,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 面对苏云墨这一连串的质问,苏聂的脸色不太好看。q1q0 其实苏云墨失踪的时候,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计划落空了,攀不成秦家这棵大树,苏家没了依靠。一开始得知苏云墨失踪,他担心会因此得罪秦家人,确实派人到处搜寻过,但找了一天一夜没找到,他也就放弃了。 镇北侯附近有不少难民和土匪出没,若苏云墨是被掳走,并且在土匪窝子里过了夜,这样的女子在西照人眼里就已经是不洁之躯了,就算能找回来,以后恐怕也没有人敢要她了。更何况,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家丑外扬,他镇北侯的颜面何在。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死了结,对她对镇北侯府都是一件好事。 “看来,苏侯爷是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苏云墨看了他的面色就能猜出,他十有八九是没有了。 为人父母者都不能做出父母的榜样,不爱护子女,那她也没要认这个所谓的父亲了。整个镇北侯府,唯一能让她感觉到亲情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弟弟,苏云起了。除了他,她不认任何人! “既然这样,我想苏侯爷应该也没有资格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我。”苏云墨语气不冷不淡道,“我在羌国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欠你什么,我的事和你和苏家都没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苏聂冷笑一声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么?就算我们断绝了父女关系,你若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势必会牵连我镇北侯府!我告诉你,你要是拖累了苏家上下老小,你母亲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的。” 看来苏聂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了,竟然连死了的人都搬出来说事。 苏云墨笑了笑道:“那苏侯爷,你在不管我的死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苏云墨!你这个孽障!”苏聂到底是做了不少亏心事,被苏云墨这么一说,不免恼羞成怒,“我可是你父亲!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对我如此不敬!” 父亲?这种不顾女儿死活的人也有脸自称是父亲?苏云墨一想到自己前世,父母亲对自己那般疼爱,兄长也处处维护,不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一家人的生活是那么的相亲和睦,再看看这位苏家小姐,母亲早逝,二娘专权,父亲冷漠,处处受尽欺辱,还要保护年幼的弟弟,身不由己。她的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怒意。 她不是真正的苏云墨,不会一味的忍耐,逆来顺受。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服软越是纵容他欺压你的气焰,倘若你奋起一搏,狠狠的打压他一次,叫他知道你的厉害,知道你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下一次,他就不敢再把你当狗一样欺负了。 “生我的是我母亲,至于养我,这些年难道你不知道我在镇北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就算我吃了你的穿了你的,那我今日全都还给你!”苏云墨从怀里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啪一下扔在苏聂的脸上,“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和镇北侯府,但如果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是怕被人发现的话,最好把屁股擦干净。” “孽障!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苏聂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指着苏云墨的手微微颤抖,“好!以后我苏家没你这么女儿!” “多谢。”苏云墨语气淡淡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走出门以后,沿着御花园走了一段路,被冷风吹得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 其实,如果苏聂一开始进来如果不是劈头盖脸的质问,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关心她两句,她都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跟他撕破脸皮。或许是因为前世的她很幸运的遇到了一对不错的父母,她一直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愿意为子女无私的奉献全部的,但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人永远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为了利益能牺牲任何东西,包括骨肉亲人。 所以面对苏聂,她才那么的愤慨,觉得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她不能完全理解真正的苏家小姐那些年是如何忍受下来的,但她做不到。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是她在很多年前跟随师父游历诸国的时候领悟到的,所以她在帮助夏侯渊坐上西照皇位的时候,才会推行一系列的仁政,安抚受灾受难的百姓,反对重税重赋,得到了广大百姓和朝臣的拥戴。 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才被某些以压迫剥削百姓为利之人所记恨,也引起了夏侯渊对她的猜忌,最后断送了她自己的性命,也连累了东方家。 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这件事上她坚信自己没有错。只是她看错了人,信错了人,夏侯渊绝不是那个心胸宽广,任人唯贤的明君,如果是夏侯景的话,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海清河晏的景象了。 回到留香园,苏云墨趁着四下无人,拿出了从藏卷阁偷出来的卷宗翻看。 快速的浏览过一遍以后,苏云墨发现这份卷宗对当年的谋反案记录得十分的模糊。 案子是夏侯渊亲自审问的,具体的细节不祥,只说了东方家的人对谋反的罪行供认不讳,还亲自画了押。而他们所掌握的罪证,仅仅只是从书房中搜寻出来的一封密信。 上面记录着,信是皇后东方寐亲笔所写,里面有十多个文武官员的名字,这些人都是暗中和东方寐达成共识,同意参与谋反的人名单。于是夏侯渊用这份名单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严刑拷问之下,不少人都认罪画押。 东方家意图谋反的罪名因此坐实,东方家被抄,家产充公,上下百十来口人被斩首示众,血流成河。 看到最后,苏云墨的眼里已经有泪水溢出。 除了家书之外,她根本就没有写过什么亲笔信给父母,更没有联合朝中官员意图谋反,这封书信毋庸置疑是有人伪造的。夏侯渊连查证都未查证,就抓了东方家的人严刑逼供,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 人命关天的案子,堂堂皇帝却处理得如此草率,可见东方家是不是含冤受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正是要借此机会除去心中的大患。 可怜了父亲一代忠臣,最后却落得一个谋反的骂名,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入狱 人已经死了,结局无法挽回,但苏云墨决不能让东方家生生世世都背负着这样的骂名,她一定要让夏侯渊亲自为东方家正名! 只不过,这件案子已经是陈年旧案,如今已经无人提起,要想翻案恐怕不太容易。 这件事苏云墨还需要花点时间慢慢谋划。 被困在宫中这几日,苏云墨从尉迟晔那里打听到,君白夜和北宫霁身体都已经恢复了,没什么事,只是君白夜还在禁足之中,要想传递讯息只怕不容易。 得知两人都安然无恙,苏云墨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如此平安无事的过了几日,苏云墨下了课从娑罗宫出来,正要回留香园,却突然冒出六七个侍卫,不由分说的架住她的胳膊,拿走了她的惊蛰剑,把她绑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抓我?”苏云墨始料未及,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这些侍卫都是直接听命于夏侯渊的,既然她被抓了起来,那就是得到了夏侯渊的指令。但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难道……是她偷藏卷阁的卷宗被发现了? 应该不会,她看完之后就还回去了,神不知鬼不觉,除非是尉迟晔到夏侯渊那里去告状了。可尉迟晔如果要举报她早就举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侍卫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把她带走,送到了天牢里面。 事到如今,苏云墨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管到底是什么事,她总是需要面对的,现在只能仔细回想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不过,她在牢中等了一晚上,等来的不是夏侯渊,而是秦柳若。 秦柳若依旧打扮得光彩照人,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今日的妆容都显得美艳几分。 “苏姑娘,真没想到,这么快,本宫就在这里见到你了。”秦柳若含着笑,站在牢房外面对苏云墨道。 因为苏云墨的武功高绝,为了防止她越狱,牢卒给她的手脚都拷上了重重的枷锁。她坐在牢房的角落处,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和秦柳若脱不了干系了。 “大胆罪犯,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行礼!”陪着秦柳若一起来的芳嬷嬷见不惯苏云墨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忍不住呵斥道。 秦柳若笑着阻止她:“没事,本宫不计较,一个将死之人,本宫何必跟她过不去。”她说着,走进了一步,“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么苏云墨?” 苏云墨微微挑了挑嘴角,不冷不淡道:“我若说不想知道你应该也会说吧。” 因为她看得出来,秦柳若此刻出现在天牢里面,为的就是趁机奚落她一番,好满足她胜利的快感。 秦柳若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没错,她话都已经说到了嘴边,要是让她硬生生咽回去是不可能的。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笑一声道:“没错,我就是讨厌你这样,不屈就,不退缩,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就算是死到临头了还一副贱骨肉的样子!看到了你,就像看到那个贱人。所以,你的下场也会和那个贱人一样。” 苏云墨看着她,笑了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贵妃娘娘口中的贱人,应该就是已故皇后东方寐吧。” “没错!你果然很聪明!”秦柳若嗤笑一声道,“但是你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不自量力。你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事实上,你的生死都在本宫的一念之间。连东方寐本宫都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一个小小的苏云墨。” “是么?”苏云墨语气平淡,嗤笑一声道,“若是贵妃娘娘真的那么不把东方寐当做一回事,怎么人死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是不是因为你打从心里就嫉妒她,憎恨她夺走了你的一切?或者说,就算她死了以后,你以为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也没有被你所拥有?” “胡说!本宫已经贵为贵妃,执掌着后宫,本宫怎么会嫉妒她!”秦柳若眼睛一红,冷声道,“你一个小小的毛丫头知道些什么?” 苏云墨继续道:“贵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方寐可是皇后,以后是可以和皇帝合葬的,你虽然执掌着后宫,却到底只是贵妃。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东方寐死了这么多年,皇上却不封你做皇后?” “那是因为……”秦柳若下意识的想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其实苏云墨这番话戳中的正是她这么多年心中的痛处。 是她先认识的夏侯渊,和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那么多年,凭什么让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东方寐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夏侯渊告诉她,迎娶东方寐是为了得到东方家的支持,巩固自己的帝位,她信了。夏侯渊告诉她,其实在他的心里最爱的人还是她秦柳若,东方寐只是他利用的一个工具,她也信了。 可是看着他们举案齐眉,帝后情深的样子,她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在狠狠的绞动。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东方寐竟然怀孕了。 皇后的儿子生下来,理所当然的会被封为太子,母凭子贵,她在后宫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而她秦柳若永远只能活在东方寐的脚下,看着她的脸色度日。就算她以后生了儿子,也只能被封为王爷,与储君之位无缘。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痒痒。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东方寐为夺走她的幸福付出代价。 最后,她做到了,利用夏侯渊的多疑,离间二人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感情,最后逼得东方寐自刎在惊蛰剑下。 看到东方寐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欣喜若狂,以为所有的一切终于回归原位,可是没想到,她错了。 东方寐死了以后,夏侯渊开始变了。 他虽然封她为贵妃,给她主掌后宫的权利,但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偶尔召她侍寝也是兴致缺缺的样子,有时睡到半夜惊醒,嘴里喊着的却是东方寐的名字。 一个死了的女人竟然这样阴魂不散! 秦柳若恨不能把东方寐的棺椁挖出来,请道士做法,让她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那是因为,在皇上的心里,你还是比不上东方寐。”苏云墨故意刺激秦柳若,惹怒她。 “你胡说!”秦柳若一听到东方寐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一股强大的怨恨,她最恨别人说自己比不上东方寐,“东方寐再怎么有能耐,她还是输给了我秦柳若!是本宫赢了!” “你赢了么?”苏云墨缓缓的站起来,向牢房边上走去,“现在就认为你赢了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柳若看着苏云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面色微变。 芳嬷嬷护主心切,忙冲上前拦在秦柳若面前,呵斥苏云墨道:“你想干什么?别过来!退后!” “你怕什么?”苏云墨笑了笑,语气疏淡道,“我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难道还会对贵妃娘娘不利?” 秦柳若也是要强的性子,她从苏云墨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轻蔑,抬手屏退了芳嬷嬷,不想让人小视。 “你说的没错,本宫又怎么会怕你区区一个苏云墨。本宫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跟本宫作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东方寐是这样,你是这样,夏侯景若是继续不识好歹的话也一样!” “为了跟我说这句话,还劳烦贵妃娘娘亲自跑一趟,实在是太看得起我苏云墨了。”苏云墨面色平淡如常,“不过,我也想奉劝贵妃娘娘一句,小人不可能一直得志,总有你偿还的一日,东方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东方家的人?笑话!”秦柳若不以为意,冷笑道,“东方家早就被本宫赶尽杀绝了,没有留下一个后患,本宫怎么会给东方家的人找本宫报仇的机会?” “是么?”苏云墨不屑的笑了笑,“看来贵妃娘娘还是不太了解皇后娘娘。”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柳若怎么听都觉得苏云墨的话怪怪的,不禁皱起眉头道,“你和东方寐到底是什么关系?” “非亲非故。”苏云墨也是在秦柳若来到天牢以后才灵机一动,想起来一个可能可以自救的办法。她看了秦柳若一眼,不慌不忙道:“不过,我见过已故皇后东方寐。” “你见过东方寐?什么时候?”秦柳若冷声道,“难怪本宫一开始看到你就不顺眼,原来你果然和东方寐有瓜葛!” “不,贵妃娘娘会错意了。”苏云墨微微一笑,缓缓道,“我说的不是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而是……在她死后……”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秦柳若蓦地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此刻的苏云墨面带微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给人一种神秘又恐怖的感觉。咋看之下,音容笑貌在一瞬间竟然和东方寐有些相似。q1q0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她眼花了!秦柳若按着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派胡言 “贵妃娘娘不必惊慌。”苏云墨心中暗笑,果然做了亏心事之人比较惧怕鬼神之说,秦柳若装得再强悍,她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秦柳若见苏云墨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被戏耍了,顿时更加的恼怒,指着苏云墨道:“姓苏的,你别得意!皇上已经派人查出,你是自愿投敌才去的羌国,镇北侯暗中也和羌国人有利益往来,人证物证都已经找到,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你们苏家人居心叵测,里通外敌,罪无可赦,按照西照的律法是要族灭九族的!” “我是不是通敌贵妃娘娘应该比我清楚。”苏云墨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对于秦柳若说的这番话并没有感到意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娘娘当年不也是用这种手段逼死已故皇后的么?” “你到底是谁?”秦柳若闻言,面色大变,“你还知道些什么?”q1q0 苏云墨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 秦柳若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她死死的盯着苏云墨,追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苏云墨。”苏云墨当然不会告诉她真相,她看了秦柳若一眼,缓缓道,“不知道贵妃娘娘信不信,这世上其实是有鬼魂存在的?” “一派胡言!人死如灯灭!不可能有鬼魂!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秦柳若咬着牙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反正你都要死!” “死有何惧?是个人都会死,只不过是早晚而已。”苏云墨笑了笑,不以为然,她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是如果就这么死了,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死不瞑目,“我倒是觉得像皇后娘娘那样,虽然死得早却一直让皇上念念不忘,比像贵妃娘娘这样活着让皇上厌弃好很多。” 秦柳若隐忍住怒火,她隐隐感觉到苏云墨是在故意激怒她。她笑了笑,道:“苏云墨,你已经死到临头了,不用说这种话来气本宫。本宫是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的。” 苏云墨含着笑意,紧紧的盯着秦柳若,缓缓开口道:“反正我也快死了,那不妨告诉贵妃娘娘一个秘密。其实,我能看得到皇后娘娘的鬼魂……” “一派胡言!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的鬼话?”秦柳若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只是这个苏云墨给她的感觉确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苏云墨当然知道空口无凭,秦柳若是不会相信的。 她笑不改色道:“其实我有办法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怎么证明?”秦柳若壮着胆子问。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苏云墨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苏云墨道:“我与皇后娘娘素昧平生,这一点贵妃娘娘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如果不是我看得到东方寐的鬼魂,她亲口告诉我的,我应该是不知道她任何的私事的,对不对?” 这一点秦柳若当然知道,她沉声问:“你知道了什么?” 苏云墨不慌不忙道:“皇后娘娘告诉我,在御花园的太湖石假山的后面的第二棵树下面埋了一坛十五年陈的女儿红,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挖看看。” 苏云墨当年喜欢喝酒,但因为怀夏侯臻那段时间不能喝,夏侯景送来的一坛好酒她又舍不得,只好偷偷埋在了桂花树下,本想等生完了孩子以后再挖出来喝,没想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秦柳若当然会派人去验证,不过光凭这一点也不足以说明什么。 秦柳若道:“酒这种东西你也可以提前买来埋进去,不能当做证明。” 苏云墨就在知道她会这么说,想了想又道:“那,如果当年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单独说的话,我也知道,你是不是会相信?” “什么话?”秦柳若皱了皱眉,虽然直觉告诉她苏云墨的话不可信,但因为好奇心作祟,总想知道一个究竟。 苏云墨一边回想,一边道:“你还记得皇上迎娶皇后娘娘的那一晚,贵妃娘娘说的话么?” 东方寐封后那晚? 秦柳若自然记得,那一晚上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若不是东方寐横刀夺爱,抢走了她的渊哥哥,所有的一切都会和现在不一样。 她记得那天晚上,整个西照的皇宫喜气洋洋,灯火辉煌。夏侯渊穿着喜袍在大殿里接受群臣的朝贺。他是那么的高兴,向来喝酒很有分寸的他,第一次喝得伶仃大醉。 在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她闯进了夏侯渊的寝宫,看到东方寐正掀着盖头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样子,完全没有一国之母该有的凤仪。她觉得一切对她都那么的不公平。 为什么一个舞刀弄剑,不知礼数的疯野丫头能做皇后?为什么口口声声非她不娶,只对她一个人好的渊哥哥会把身边最重要的位置留给别人? 她气不过!她不甘心! 她跑过去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冲着东方寐扎过去,那一刻,她甚至在想,只要能杀了这个夺走她一切的女人,付出多少代价她都愿意。 然而,东方寐只是一个闪躲,轻松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瑜妃,你想干什么?” 那么轻飘飘的语气,仿佛根本就没把她秦柳若放在眼里。 秦柳若眼含着泪水,要紧牙根想要挣脱东方寐的桎梏,但东方寐的手却纹丝不动。 力量的悬殊从一开始就已经见分晓。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渊哥哥?你知不知道渊哥哥只爱我一个人?”秦柳若歇斯底里的质问。 东方寐微微皱眉,道:“渊哥是不是只爱你一个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他。至于你爱不爱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柳若呆住了,好像自己拼尽全力打出去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那种软绵无力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其实如果你足够的自信的话,你就不会跑到我这里来质问我,你来了说明你心里也明白在他心里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女人。”东方寐的话很直接,就像一把刀狠狠的将实事刨析开,摆放在她的面前。 秦柳若红着眼睛道:“你胡说!渊哥哥最爱的人是我!他说过的!他娶你只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的!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被他抛弃!” 东方寐看了她一眼,平静道:“如果他娶我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那你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不!不会的!渊哥哥只爱我一个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秦柳若不相信夏侯渊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都是欺骗。 …… 往事涌上心头,秦柳若心中泛起一丝酸楚,或许东方寐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娶你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的。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被他抛弃。”苏云墨语气平淡的重复出秦柳若当时说的一句话。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当年秦柳若说的这句话也是事实,只不过她当时沉浸在夏侯渊的温情之中,还当秦柳若是因为嫉妒才说出这番胡言乱语。 后来,在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以后,果然就被夏侯渊无情的抛弃了。甚至为了斩草除根,还把整个东方家都抹杀掉了。 听完苏云墨的复述,秦柳若面色惨白,她强挤着笑道:“不,不可能……你一定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别想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东方寐已经死了!” “皇后娘娘虽然死了,但是她是冤死的,所以怨气很重,一直在皇宫里来回的徘徊。”苏云墨正色道,“方才皇后娘娘还来过,那句话就是皇后娘娘告诉我的,皇后娘娘还让我替她转告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贵妃娘娘,还请你好自为之。” “你胡说!一派胡言!”秦柳若忍不住左顾右盼,后背有些发凉,好像东方寐的魂魄真的就在天牢里面游走一样。 “是不是胡言贵妃娘娘心里清楚。”苏云墨道,“皇后娘娘已经走了,贵妃娘娘不必害怕,她说晚上再去你的寝宫看看你。” “胡说!胡说!胡说!你这个疯子!疯子!”秦柳若心里一阵阵的发毛,手脚冰冷。她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但苏云墨的话却萦绕在她的耳畔。回想起她曾在夏侯渊的寝宫门口,听到他一遍一遍的呼唤东方寐的名字,还若无旁人的自言自语,心里隐隐有些慌乱。 苏云墨只笑了笑,并不反驳。只要秦柳听进去了她说的话,那她就会感觉到东方寐的魂魄无处不在,因为做贼心虚的人总是喜欢疑神疑鬼。 另外,她也需要借助东方寐的鬼魂这一说,想办法来脱身。 只不过,这个办法只是她的一个大胆的尝试,到底可行不可行还不能确定。现在君白夜被关在皇子府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救她,与其呆在天牢里面坐以待毙,不如想一些办法,或许还有一丝的希望。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逆蝶 北宫霁的住处。 北宫霁作为月曜国的大皇子,虽然相貌绝美,但体质虚弱,到了西照以后就很少出门,也很少也别人有什么来往,可以说是个存在感比较低的人物。 夏侯渊似乎也觉得这样一个病怏怏的皇子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没加派侍卫在他的住处把守。 “殿下,岳坛主来了。”北宫霁正在屋里小憩,贴身侍奉的女婢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首在他耳边低语。 北宫霁缓缓睁开双眼,冰蓝色的瞳眸闪过一丝清明。 “让她进来吧。” 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氅,北宫霁坐起身,怀里揣着暖炉。 西照的秋天比预想中的还要冷,不知道冬天要怎么过。北宫霁突然很想念四季如春的家乡,想念亲人,想念海水的味道。 但他知道,自己还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为了那些还在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受苦受难的月曜国子民,他必须忍耐,因为,这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 很快,一个女扮男装,扮成送菜小贩的“岳坛主”就从后院的角门来到了北宫霁的书房。 “属下岳芙蓉参见殿下。”那女扮男装的小贩正是那日在街上和苏云墨不打不相识的岳芙蓉。 “起来吧。”北宫霁温言道,“岳坛主这些年蛰伏在西照京都之内,忍辱负重,辛苦了。” 岳芙蓉站起身,面色沉定,垂首道:“只要能早日解救还在西照受苦受难的同胞,我岳芙蓉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月曜国,鲛人的后裔,拥有着被上天眷顾的绝美容颜,无论男女都长着一副美丽的面庞。但上天是公平的,在赐予他们美貌的同时,也让他们的体质虚弱,与生活在陆地上的其他人类相比,有着力量上的悬殊。q1q0 美貌在此刻变成了一种负担,因为他们的美丽和弱小,引来了许多唯利是图之人的追捕。他们被当做货物一样,明码标价卖给青楼和王尊贵族,沦落为别人取乐的一种工具。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只要有钱,任何人都可以把他们任意买卖。 尽管月曜国的君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举国迁徙到远海的岛屿,远离陆地上的人类,但仍然还有无数的羌国的子民流落在西照,至今无法回归到自己的国家。 因为月曜国的弱小,他们没有资格要求西照的皇帝归还他们的子民,甚至连他们的皇子都要被送往京都作为质子。 不过,月曜国是不会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的,北宫霁这次到西照就是为了营救他的同胞,为他们制造逃离西照的机会。为此,他们已经筹划多时。 北宫霁点点头,对岳芙蓉道:“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定可以拯救我们的族民,让他们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海洋。” “一定会的!”岳芙蓉语气坚定道。 北宫霁顿了顿,道:“上次你提出的那个计划,时机差不多可以实行了,不过,你要多加小心,一定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是!属下明白。”岳芙蓉恭敬道,“属下请求启动“逆蝶”支援我的行动,还请殿下允准。” “逆蝶”这是一个经过严苛训练培养出来的杀手组织,组织里面的成员全都是在月曜国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有超高的武学天赋,敏捷的身手,还有对月曜国至高无上的忠诚。北宫霁是他们最高的领导者,在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之前,他们都是以各自的身份潜伏在西照,如果不换上夜行衣,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是身怀武艺的杀手。 北宫霁微微思忖片刻道:“好,我允准你调动逆蝶,不过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护国将军梁正义,他的将军府里守备森严,本人也武艺高强,你们这次行动一定要谨慎小心。” “殿下放心,梁正义那个老贼面上看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也是一个好色的老匹夫,属下已经提前派虹潜伏进去了,到时候里应外合,不会出什么问题。”岳芙蓉正色道。 北宫霁点点头:“那就好!这是我们的首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属下明白。”岳芙蓉领命。 这次他们刺杀的是朝廷重臣,若是行动失败的话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是可以想象的,所以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当然,刺杀梁正义只是第一步,他们要做的就是搅乱整个京都,让西照的国民陷入恐慌,然后再联合羌国和周边几个小国一起围攻西照。 自从皇后东方寐暴毙之后,西照国已经不复往日的强大鼎盛,而夏侯渊这个皇帝也因为生性多疑,错失了不少良将,离失了许多民心。等他们刺杀西照仅剩的几个名将,夏侯渊就无人可用了,到时候等联军压境,西照的大门还不形同虚设。 月曜国并没有什么野心,他们的初衷只想救回自己的子民,他们是海上国家,只想过着依海傍海,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 北宫霁想了想道:“那日在西照的皇宫之中,上古神剑惊蛰觉醒之时,我感觉浑身发热血液沸腾,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惊蛰剑和我月曜国也有什么渊源?这件事你替我传信回去问一问父皇。” 岳芙蓉点点头,面色微沉道:“莫非,殿下体内的蛟皇之血觉醒了?” 北宫霁闻言,面色也微微发沉。 蛟皇乃是鲛人一族的祖先,据说每隔三百年就会有继承他血统的月曜国皇族觉醒,成为新任的蛟皇。 在月曜国的古籍中有记载,蛟皇是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海洋之灵气孕育而生,天生具有神力,可以呼风唤雨,支配海水。正因为如此,在蛟皇的庇护下,月曜国曾经鼎盛一时,成为海陆之中的霸主,其他国家的君主纷纷臣服在蛟皇的脚下。 但时间久了,有些国家的君主就不甘心一直被蛟皇压制,他们暗中筹谋,希望能找到能压制住蛟皇的办法。 于是,他们找到了上古神剑惊蛰,并且千挑万选,找到了一个女刺客接近蛟皇,对他施展美人计。最后,这个处心积虑的女刺客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成功刺杀了蛟皇。不过,蛟皇虽死,魂却不灭,传言只有继承了蛟皇之血的皇族出现,他就会再度苏醒。 只是,这一直都是一个传说,在蛟皇死后两百多年里,一直没有出现继承了蛟皇之血的皇族。 “这件事还是暂且不要跟父皇提起,免得多生事端。”北宫霁认真考虑了一下,做出了决定,“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营救月曜国的子民,这是我们唯一的使命。” 岳芙蓉微微愣了一下,本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看到北宫霁沉定的面庞,还是恭声领命。 其实北宫霁是担心所谓的蛟皇之血传闻在月曜国传开,会让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好战派更加的不安分。早在他们来到西照当质子之前,月曜国的朝廷之上,就有一些人主张唤醒蛟皇,让月曜国重新成为这片海陆上的霸主。只不过,因为真正的蛟皇之血如何觉醒还无人知晓,古籍上也没有相关的记载,最后才不了了之。 若是此刻让那些人知道他北宫霁有可能就是继承了蛟皇之血的皇族,那朝廷之下势必会再起争端。这种结果无论如何都不是北宫霁想看到的。 “对了殿下,有件事不知您听说了没有?”岳芙蓉想起来道。 “什么事?” 岳芙蓉语气平静道:“镇北侯府被夏侯渊判定为通敌卖国,羌国的皇子妃苏云墨连带着一起要被斩立决,二皇子如今已经被夏侯渊软禁起来,恐怕也难逃一死。” “什么?”北宫霁只知道苏云墨被认定为惊蛰剑的主人,还成为了太子夏侯臻的武学教习,应该是很得夏侯渊的倚重的,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要掉脑袋了? 岳芙蓉道:“虽然羌国二皇子一死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不过我们要想救他也是有心无力。我派人去暗中调查过了,所谓通敌证据其实都是伪造的,说白了,就是上头有人非要苏云墨死,君白夜和苏家人其实是被她牵连进来的。” “是谁一定要苏云墨死?”北宫霁可以不管君白夜的死活,但他绝对不会对苏云墨的事坐视不理,更何况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 岳芙蓉道:“夏侯渊或者秦柳若,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无论是谁,苏云墨得罪了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这件事,属下以为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北宫霁的心慢慢的下沉,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无法流畅的呼吸。 从一个理性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确实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没必要去插手。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多年的女子,就算他不能拥有他,也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断头台,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不行!一定要救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绝无半句虚言 秦柳若走后,苏云墨就一直坐在牢房里面耐心的等着,虽然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这个办法有几分的胜算,不过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也只好的。 从秦柳若来到牢房以后,通过和她的对话,苏云墨敏锐的察觉到,秦柳若这几年可能并不像别人看到的那么风光。一开始她就知道,秦柳若和别的嫔妃不一样,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夏侯渊,甚至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所以她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除去抢走她心爱之人的东方寐。 可东方寐死了以后,她似乎并没有挽回夏侯渊的心,这一点从夏侯渊喜欢找和东方寐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侍寝就能看出。 虽然这在苏云墨看来显得十分的可笑,人都死了,而且还是他亲自下旨赐死的,现在却来假惺惺,装给谁看? 不过,不管是愧疚还是觉得对东方寐有亏欠,只要夏侯渊还对东方寐念念不完,在得知她苏云墨能看得到东方寐鬼魂这件事以后,他十有八九会来求证。剩下的就看这牢房里面,有没有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所以,苏云墨是在赌,赌她自己命不该绝。 “吃饭了吃饭了!都起来吃饭了!”傍晚时分,狱卒进来给天牢里面关押的囚犯送吃的。 天牢里面吃的无非就是剩菜剩饭,有时只有一个硬邦邦的隔夜馒头,但是为了保存体力,苏云墨连眼睛都不眨就这么干咽下去。 “苏云墨,你明天就要上路了,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今天晚上给你加菜。”一个狱卒走到苏云墨的牢房前面,将一只烧鸡放在地上,对她道,“来来来,快点吃快点吃,吃完了做个饱死鬼,以后可别缠着我们哥几个。” 苏云墨看了那只金黄酥脆的烧鸡一眼,慢吞吞的站起来,往牢房门前走去。 那狱卒又道:“有人花了大价钱让哥几个在你临死之前好好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们哥几个说,只要我们哥几个弄得到的都给你弄来。” “多谢。”苏云墨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 不用猜,现在能买通天牢的狱卒给她加菜的,也只有景王夏侯景了。 以夏侯景的性格,肯定是想遍了所有的办法都不能救她,才最后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让她临死之前吃些好的。 就在苏云墨端起那只烧鸡的时候,那狱卒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对她道:“烧鸡里面有钥匙,待会儿我把狱卒弄昏,你趁机撬锁逃出去。” 撬锁越狱?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也压低声音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虽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夏侯景,但又觉得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可君白夜已经被禁足在皇子府内,自身难保,更不可能分出心神来救她。 到底是谁? 苏云墨一时竟想不出。 “别管我是谁,我是受人所托来救你的。”那人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急道,“明天就要上刑场了,今晚是唯一的机会。” 不!不行!苏云墨冷静下来,飞快的思考自己能成功逃出天牢离开皇宫的可能性。且不说皇宫守备森严,要想逃出去十分困难,就算能逃,她也不能走。 她好不容易才混进西照的皇宫,若是此刻逃走,便会被全国通缉,到时候她还怎么做她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从天牢里面救人,不管想救她的是谁,都有可能被她牵连。她决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别犹豫了!外面有我们的人接应你!”那狱卒一边急着催促,一边地给她一个馒头,“好好想想还想吃什么,这辈子就吃这最后一口了,想清楚!” 最后三个字狱卒字音咬得很重,是在提醒苏云墨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突然,天牢外面有人高喝一声:“圣旨到!” 紧接着有个太监拿着圣旨走进来宣读,大概的内容就是夏侯渊要亲自提审苏云墨。 听到这个消息,苏云墨心里明白,能够见到夏侯渊,她就已经赢了一半。所以她更没有必要越狱,牵连冒险帮助她的人。 “不管你家主子是谁,替我说一句多谢。”临走之前,苏云墨快速在那狱卒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跟着宣旨的太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侍卫,他们一左一右架着身带重枷的苏云墨,往夏侯渊的寝宫方向走去。 寝宫的房门被打开,后面的侍卫一把将苏云墨推进去,然后门哐一下合上。 屋内被烛光照得温暖而明亮,里面的摆设还和她当初在世时一模一样,只不过物是人非,在苏云墨看来没有半点可以怀念的地方。 “你来了。”檀木屏风后面,夏侯渊穿着一身龙袍缓缓的走出来,脸上竟带着几分笑意。 苏云墨定了定神,道:“臣女叩见皇上。” “起来吧。”夏侯渊摆摆手,一步一步朝苏云墨走了过来,“你知道朕为什么找你过来么?” 苏云墨心里当然清楚,但却故作茫然道:“臣女不知。” 夏侯渊笑了笑,走到苏云墨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朕听说,你自称是能看得到皇后娘娘的魂魄?” “……是。”苏云墨故作惶恐道。 “大胆!”夏侯渊蓦地严声呵斥,“你这妖女竟敢当着朕的面妖言惑众!你可知道但凭这一项罪名,朕就可以把你五马分尸!” 苏云墨被夏侯渊猝不及防的一声喝吓了一跳,不过她倒并未惊慌。夏侯渊这么做不过是想震慑她一下,看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一般胆小之人在面对皇帝的龙威,十之八九就吓得跪趴在地上一个劲的请求饶命了。苏云墨只低声道了一句:“臣女不敢。” 夏侯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云墨,沉着脸道:“朕再问你一句,你当真能看得到皇后娘娘的魂魄?” 苏云墨明白这是她唯一的生机,绝对不能放过,于是笃定道:“回禀皇上,臣女确实看得到皇后娘娘的魂魄。” “苏云墨,你可知道欺骗朕的下场?” “臣女知道,但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苏云墨一口咬定,毫不动摇道。 夏侯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苏云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她的话,不过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苏云墨的一番话而生气。 默然片刻,夏侯渊对苏云墨道:“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能看得见皇后娘娘的魂魄,那你现在就看一看,皇后娘娘在不在朕的寝宫?” 苏云墨依言站起来,环顾四周,装作认真查找的样子。末了才躬身对夏侯渊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此刻并不在寝宫之中。” 夏侯渊问:“那你上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魂魄,是在什么时候?” 苏云墨回答:“在天牢里,贵妃娘娘去的时候,皇后娘娘出现过一次,不过后来臣女就再也没看到了。” 夏侯渊点点头,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得到鬼魂的,为什么朕不知道这件事?” 苏云墨脑袋飞快的运转,尽量不让自己的话有任何的纰漏。 她沉声道:“臣女并非看得到所有的鬼魂,只是不知为何看得到皇后娘娘的,或许是臣女和皇后娘娘冥冥之中有种缘分吧。这件事臣女一直埋在心里不敢说,因为鬼力乱神之论说出来也没人信。” 东方寐自刎之后,灵魂穿越在苏云墨的身上,并且借着她的躯体得到了重生,这确实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所以,苏云墨这么说也并没有错。 “好,这件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夏侯渊默然片刻对苏云墨道,“以后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伺候,只要看到皇后娘娘的魂魄出现,你就立刻提醒朕,朕需要你帮忙向皇后娘娘传话。” “是,皇上。”苏云墨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异常的顺利,夏侯渊既然说了这种话,那至少表明了,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不过,让苏云墨觉得悲哀的是,堂堂西照国的皇帝,本应该是理性睿智的君主,可是没想到夏侯渊却轻易相信了她的鬼神之说。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她在渔家村听到的,关于有人暗中寻找八字全阴女子的事。虽然迄今为止,她还没查到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和夏侯渊有关。 “不过,皇上,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苏云墨见夏侯渊不打算处置自己,于是趁机提出要求。q1q0 “说。” 苏云墨肃了肃容,道:“臣女绝没有做过通敌卖国之事,定是有人记恨臣女蓄意陷害。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还苏家和二皇子殿下一个清白。” “你想让朕饶了苏家和君白夜?”夏侯渊似有几分诧异的看着苏云墨,“据朕所知,镇北侯和你并没有什么父女感情,你替君白夜求情情有可原,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苏云墨道:“苏家人虽然待臣女不好,但我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是苏家落了难,臣女的弟弟也会跟着受苦。还请皇上看在臣女弟弟年幼的份上,不要迁怒于他。” 夏侯渊点点头:“苏家人朕自有处置,至于你的弟弟……太子身边正好缺一个伴读,就让你弟弟去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峰回路转 原本已经被判定通敌卖国,没想到峰回路转,不但被特赦无罪释放,还成为了夏侯渊的贴身侍女,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不光是秦柳若,夏侯景等人觉得出人意表,连苏云墨自己也没预想到。 不过,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有了现在这个身份,她就能更加近距离的和夏侯渊接触,也能方便自己日后的行动。 既然苏云墨被判无罪,那君白夜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禁足,只不过,从今往后,苏云墨就再也不是羌国的皇子妃了。 君白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沉得有些发黑,许久才对跪在身前的珦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珦回答道:“属下打听过了,宫里那边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是听说皇帝单独在寝宫里召见了苏云墨,至于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单独在寝宫召见?”君白夜不禁皱了皱眉,堂堂西照的皇帝会召见一个死囚犯已经是不寻常了,更何况还是在寝宫里。难道苏云墨懂得什么狐媚之术,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任其摆布了? 不,不可能。 若是别的女人倒有可能会出卖色相,但苏云墨绝对不会。那个女人,平日就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偶尔才会破天荒的笑一次。再说,男人大多喜欢小鸟依人,温柔乖巧的类型,苏云墨那种女人连曲意迎合都不会,怎么懂得讨男人的欢心。 夏侯渊后宫佳丽虽然不多,但比苏云墨有姿色的女子随手一抓都能抓到一大把,除非夏侯渊口味独特才会看上苏云墨那种女人。 珦见自家主子兀自出神,犹豫了一下,道:“主子,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君白夜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吧。” “是。”珦稍稍酝酿一番,才开口,“属下以为,既然西照的皇帝有意要让苏云墨和我们羌国划清楚界限,日后主子还是少和苏云墨来往比较好。属下一直觉得苏云墨这个女人举止怪异,令人捉摸不透,像是在秘密谋划着什么事。我们若是跟她扯上关系,以后很有可能还会受到牵连。” 就像这次的事,原本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因为她是羌国的皇子妃,所以把自家主子也一起拖累了。 这些话珦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今日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君白夜听了他的一番话,凝眉不语。 其实珦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和苏云墨扯上关系对他们来说确实是百害而无一利。可是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早就不仅仅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了,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对她日夜牵肠挂肚。 “主子,如今正是我们的计划成败的关键时刻,主子您切不可感情用事啊。”珦微微红着双眼,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下,“还请主子以大局为重!” 大局? 是啊,他没有忘记自己费尽心机来到西照的目的。他君白夜已经为此付出那么多,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止步于此。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更让他清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没有掌握到绝对的权利,没有站在最高的巅峰,你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留不住。夏侯渊随随便便找一个理由,就能把他的皇子妃变成自己的贴身侍女,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无力和挫败感他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君白夜暗暗咬了咬牙,对珦道:“好了,你起来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珦站起身来,又道:“主子,还有一件事属下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 “什么事,说吧。”君白夜按了按眉心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上次受到惊蛰剑的影响昏过去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疲惫,晚上睡的也比以往深沉。 珦直接道:“属下刚不久接到羌国眼线传来的密报,皇上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上朝,恐怕时日无多了。如今羌国内太子一党又有了冒头之势,若是主子不在羌国,最有可能会继承皇位的就是太子了,主子还是要提前防备才是。” 君白夜知道珦说这番话的意思。废太子君成昊早就对他怀恨在心,若是真的让他继承了皇位,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不会顾念他的死活,甚至还有可能想借西照人的手杀了自己,好让他的皇位坐的更稳固一些,没有后顾之忧。 君白夜微微思忖一番,对珦道:“你给宫里递个话,就说我想见他一面,让他尽快安排。” “是主子。”珦垂首领命,立刻按照君白夜的意思去办事。 宫内,苏云墨虽然被判无罪,不过没有夏侯渊的口谕,她依然不能离宫半步。每天除了给夏侯臻上一个时辰的武学课,其他时间都必须在夏侯渊身边陪王伴驾。 有时候苏云墨会觉得夏侯渊就像一个疯子,他不但对她看得见鬼魂的说法深信不疑,还时不时的问她能不能看到东方寐的魂魄在附近,或者东方寐有没有什么话对他说。 他似乎已经沉浸了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q1q0 苏云墨怀疑他是不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或者被什么药物所控制,影响了神智。 不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天天这样和夏侯渊呆在一起实在是很煎熬。 “小苏。”好不容易等到给夏侯臻上课的时间,苏云墨可以从夏侯渊身边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就碰到了来给夏侯臻送小玩意儿的夏侯景。 私下没人的时候,夏侯景还是习惯叫苏云墨小苏,苏云墨自己听着也觉得很顺耳。 她站住脚,等着夏侯景走近,跟他打了个招呼:“子敬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你还说呢,前几日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急死我了。”夏侯景看了苏云墨一眼,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苏云墨苦涩的笑了笑道:“你相信我做了通敌卖国的事情么?” “不信,自然不信!”夏侯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多谢你这么信任我。”苏云墨叹息一般道,“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想要我死当然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夏侯景闻言,面色微微沉了沉,道:“看来是真的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不过没关系,反正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苏云墨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她都心中有数,现在还不是算总账的时候。 夏侯景点点头:“没事就好。”顿了顿,又想起来道,“不过,据我所知,皇兄可不是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我和平成一起去向他求情,他都没有松口,为何召见了你一次,他就赦你无罪了?” 虽然夏侯景心里清楚,事情绝对不会是外面传闻的那样,苏云墨以色事主,迷惑了夏侯渊的心智,但能让夏侯渊改变主意肯定事出有因。他想不出来,苏云墨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成功脱身的。 苏云墨看了夏侯景一眼,摇了摇头。她为了自保才编了谎话糊弄夏侯渊,但她并不想欺骗夏侯景。他们兄弟两个人不一样。 夏侯景见苏云墨不肯说,心中更加的好奇了。 他看着苏云墨,迟疑了一下道:“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苏云墨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夏侯景的面色严肃了几分,道:“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关于你被无罪释放的事有好几个版本的传闻,其中有一个最为荒诞。有人说,你能看到……已故皇后东方寐的魂魄,皇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你留在身边的……难道,这是真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隐秘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苏云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答反问:“子敬兄,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夏侯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不信。”但顿了顿,又面露纠结之色,“但我总觉得,她是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从来没有离开。特别是这段时间,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人死不能复生,子敬兄应该是太过挂念那位故人了。”苏云墨心中苦涩,没错,她确实现在就站在夏侯景的眼前,可她却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宽慰他道,“人还是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放下心中的执念向前看,你才能活得更好。我相信你挂念的那个人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过日子。” “我知道。”夏侯景看着苏云墨道,“你放心,我不会再继续消沉下去了,就算是为了臻儿。不过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 “什么事?”苏云墨抬头问。 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是她麻烦夏侯景,夏侯景几乎没有请她帮过忙,这一次他主动开口,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切小心 “这件事可能有点危险,你能查到最好,如果没办法那就别查了,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在说之前,夏侯景一本正经的叮嘱苏云墨道,“如果你不能答应我,那这个忙我不会让你帮。” “好,我答应你。”苏云墨点点头。不管怎样,重生一次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既然上天对她额外的眷顾,那她就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轻易拿它去冒险。 夏侯景见苏云墨做了保证,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对她道:“皇兄前段时间不知从哪请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经常单独在寝宫里召见他,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那个道士平日里很难找到他的踪迹,似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现在是皇兄的贴身侍女,可能有机会见到那个游方道士,可以的话麻烦你稍微留意一下。” 这件事苏云墨也略有耳闻,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有太过在意。不过现在听夏侯景这么一说,这个道士确实有几分可疑。再加上,夏侯渊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很有可能在这道士的怂恿下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好,这件事我会留意的。”苏云墨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其实就算不是夏侯景拜托,这件事她自己也会关注下去。 “恩,一切小心,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商量,不要一个人冒险。”夏侯景还是很关心苏云墨的安危,提醒她道。 “你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我知道分寸的。”苏云墨笑了笑,夏侯景这爱操心的性格还是八百年不变。不过,这也正是他的温柔之处。 夏侯景忍不住笑:“大概是最近一直往臻儿这边跑,看谁都像小孩子,一不留神就唠叨起来。” “太子殿下能有你这样体贴的皇叔真是福气。”这句话苏云墨说得发自肺腑。若是没有夏侯景的关爱,夏侯臻现在恐怕还像原来那样任由宫里的宫女嬷嬷们欺负。 夏侯景一边笑着,一边往娑罗宫的方向走:“你和尉迟大人一个教文一个教武才是劳苦功高,我这个做皇叔的不过只是没事过来看看他,花点心思逗他开心罢了。” 苏云墨心中有些苦涩道:“这么多年,太子殿下应该都没有现在这样开心过吧。” 夏侯景沉默了片刻,叹息一般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臻儿。” “这怎么能怪你……”苏云墨一时没忍住,差点说漏嘴。 其实最无颜以对的应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眼看就到了娑罗宫,夏侯景决定不再继续谈论这个严肃的话题。 夏侯臻大概是一直都在门口等着夏侯景,一听到夏侯景的脚步声,立马就猴儿一样从门缝里窜出来,扑到夏侯景的怀里,软糯的声音喜滋滋的喊道:“皇叔,皇叔,你来了皇叔!” “恩。我来看臻儿了。”夏侯景已经被他扑习惯了,顺手就将他抱在胸前,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问,“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听苏师傅和尉迟师傅的话?贪玩了没有?” “没有!臻儿很乖的,有听师傅的话。”夏侯臻鼓着肉嘟嘟的小脸,认证道。 “真的?”夏侯景故意板起脸,表示怀疑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问苏师傅。”夏侯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道。 苏云墨上前一步,笑着道:“太子殿下聪明伶俐,也很用功,这段时间武功进步不少。” “听到没有?”夏侯臻面露些许得色,“皇叔你可别忘了给我的奖励。” “好,皇叔怎么会忘记给你的奖励?”夏侯景抱着夏侯臻往娑罗宫里面走。 小妍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这一抬眼看到夏侯臻整个人挂在夏侯景的脖子上,忙惶恐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又让景王殿下抱?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可是会说闲话的。” 西照的皇宫里面确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身份多么尊贵的皇子,只要学会自己走路了就不能让别人抱着。主要的原因是不让皇子有太强的依赖感,也是让他们尽早的学会独立自强,免得养成娇惯的性格。 不过,夏侯景却很喜欢抱着夏侯臻,更喜欢被他依赖的那种感觉。他认为小孩子成长是需要过程的,不用太过急迫。而且宫里也没有其他的皇子会跟他争夺储君之位,不必让他养成对别人处处提防的性子,不然时间久了,难免会变得冷漠。 苏云墨也觉得对待一个五岁的孩子没有必要太过严苛,该疼爱的时候就该好好疼爱,只要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含糊,不会仗势欺人,本性善良就足以。她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任西照的皇帝。 “没事,我抱自己的侄儿谁会说闲话。”夏侯景揉了揉夏侯臻的脑门,不以为意的对小妍道,“臻儿还小,你不要对他要求太严苛。” 小妍却一脸担忧道:“奴婢知道您疼爱太子殿下,不过您毕竟不能天天陪在太子殿下身边庇护他,宫里有那么多的疯言疯语,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恐怕……” 苏云墨听她这么一说,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没有……”小妍别过脸,打算逃避这个问题的样子。 夏侯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皱了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妍沉默着摇了摇头,眉宇紧锁。 苏云墨看了夏侯景一眼,对他道:“子敬兄,让太子殿下和云起去后面的院子玩一会儿吧。” 夏侯景点点头会意,他把自己从宫外带来的一盒点心拿给夏侯臻和苏云起:“臻儿乖,皇叔和苏师傅有些话要说,你们先去后面玩一会儿,皇叔马上就过来。” “好……”夏侯臻捧着点心盒子,和苏云起一起欢快的跑开了。 等把两个小孩都支开,苏云墨又将娑罗宫的大门关上,才回到屋内正色的问小妍:“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谣传了什么话?” 小妍还是不肯说,摇了摇头道:“苏师傅,景王殿下,你们就别问了。” 苏云墨隐隐觉得这件事和夏侯臻有关,她皱着眉沉声道:“小妍,我和景王殿下都是一心一意对太子殿下好,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我们不会害太子殿下的。你如果有什么事不跟我们商量跟谁商量?” 夏侯景也跟着道:“没错,臻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q1q0 小妍红着眼睛流下泪来,突然走到了夏侯景面前跪下:“景王殿下,奴婢求求您,求求您以后不要对太子殿下这么好了。” “妍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夏侯景对她的行为十分的不解,忙亲自扶着她站起来,“有话好好说。” 苏云墨心中着急道:“小妍,到底是什么事,你快点说,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和景王殿下都会帮的。” 小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平息了一下情绪,隔了一会儿才道:“景王殿下,奴婢知道您是真心喜欢太子殿下,可,就是因为您和太子殿下走得太近了,才让有些人在暗地里传闲话。” 夏侯景皱了皱眉,问:“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小妍摇了摇头:“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奴婢实在说不出口。” 苏云墨道:“这种时候就不用顾忌这些了,如果有人真的在背后传什么对太子殿下不利的谣言,那很有可能是受人唆使的。你早点告诉我们,我们也能尽早想一些应对的办法。你要是瞒着我们不肯说清楚,到时候出来岔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被苏云墨这么一通说,小妍不禁愣了一下。 夏侯景是太子的皇叔,他对夏侯臻的事情关心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为什么苏云墨也这么紧张夏侯臻?而且这种紧张已经不是普通的师徒情谊了,感觉上,她对夏侯臻的关切,比夏侯景还要多几分……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苏云墨说的对,这件事还是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对策比较好。 小妍咬了咬牙,终于肯说了。 “因为景王殿下常来娑罗宫看太子殿下的关系,宫里有人就传言,说景王殿下对太子的关心有些过度……还说,跟皇上相比,太子殿下的容貌长得更像景王殿下。”小妍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人说,早在很久以前,皇后娘娘就和景王殿下有私情,皇上这么多年对太子不闻不问,正是因为他知道太子并非他亲生,太子殿下其实……其实是……景王殿下的骨肉……” 听完这番话,夏侯景和苏云墨的脸色都铁青。 别人或许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们两个当事人绝对是最清楚的。夏侯景当年确实对东方寐有情,但东方寐只把他当做最信任的朋友,两人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 这些没事嚼舌根的人真的是什么话都敢乱说,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真的传到夏侯渊的耳朵里,以他多疑的性子恐怕真的会对夏侯臻不利。 一想到这里,苏云墨不禁浑身发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其心可诛 散播这种谣言的人简直胆大包天,其心可诛!不但把夏侯景拉下水,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不会不知道散播这种谣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不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好在今日小妍跟他们说了,不然真的等传到夏侯渊的耳朵里,他们恐怕会措手不及。 这件事肯定是不能置之不理的,提前知道要提前想好应对的办法。宫里谣言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说不定下一刻就会传到夏侯渊那里。 苏云墨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她自己的事情再大她也不怕,但是夏侯臻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她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别着急,这种谣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问心无愧不怕别人说什么。”夏侯景沉默了半响,第一个发话道,“这很明显是有人冲着我或者臻儿来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保全臻儿。” “不行!”苏云墨忙阻止他,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她抿了抿唇,正色道,“既然有人传出这种谣言,肯定就是想离间你和皇上之间的兄弟情义,你越是不顾惜自己保护太子殿下,就越会让皇上怀疑。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冷静下来,免得中了他们的计。”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夏侯渊明显不是那种理智的人,事情的真相其实根本不重要,夏侯渊相信不相信才是关键。 背后之人仅仅凭借一个谣言,就想兵不血刃的打压夏侯景,甚至把夏侯臻也牵扯进来,这份谋略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这宫内除了秦柳若,苏云墨想不出谁还有这个本事。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夏侯景一时没了主意。苏云墨说得对,这件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走错一步都可能引起很大的麻烦,在没有想出办法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苏云墨皱了皱眉,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夏侯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还是要靠子敬兄。” 夏侯景忙道:“小苏,你有什么办法?” 苏云墨定定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我需要你演一场苦情戏。” “什么?”夏侯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演戏?” “恩。”苏云墨点点头道,“谣言既然已经传出来了,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传到皇上的耳边只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在皇上还没听到这个谣言之前,子敬兄你自己去跟他说。” “我去说?”夏侯景更加不理解了,“我去怎么说?”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尽量拖延时间,让谣言晚一些传到夏侯渊那里,争取早一点找到对策才是,为什么反而让他自己去提起这件事? 苏云墨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她沉声道:“如果等皇上自己知道了此事,肯定会第一时间质问你,你可能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但,你自己去说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占住了先机,非但证明你问心无愧,反而可以斥责这些散播谣言的人,让皇上帮你揪出幕后黑手。” “这样,真的可行么?”夏侯景虽然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他那位皇兄未必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他。 苏云墨道:“光是这样当然不行,这只是第一步。” 夏侯景于是问:“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哭。”苏云墨缓缓开口,认真道,“你到皇上面前去哭诉,哭诉你的委屈,不过,这个戏你要把握好分寸,哭得不狠不足以煽情,苦得太狠了又显得假,一定要拿捏好分寸,让皇上以为你是确确实实的受到了委屈。” “让我去皇兄面前哭诉?”夏侯景简直哭笑不得,“除了小时候调皮捣蛋从树上摔下来,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在皇兄面前哭过。” “正是因为这样,你去皇上面前哭诉才会有效果。”苏云墨理智的分析道,“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你去皇上面前哭诉的时候,尽量说一些兄弟情,别谈国家大事。现在皇上身边除了你和平成公主是至亲的手足,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但凡他还顾念你们,都不会无动于衷。” 事实上,夏侯景和夏侯仪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夏侯渊是被他们的母妃从小抚养长大的,不过因为夏侯景的母妃一直把夏侯渊视如己出,从小三人的感情就非常好,旁人都以为他们是同胞兄妹。 夏侯景听了微微点点头,道:“那,如果把平成也叫过去是不是效果会更好一些?” “平成公主若是愿意去当然是最好,不过……”苏云墨想了想道,“平成公主不能是你子敬兄派人叫去的,应该是她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个传闻,才跑到皇上面前去为你辩白,不然皇上会起疑心。” 总的来说,这一场戏要想演好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夏侯景明白了苏云墨的意思,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把这谣言传到平成那边的,以我对平成的了解,她一定会去找皇上说清楚的,这个不需要担心。” 对于这一点,苏云墨也很了解,夏侯仪娇生惯养,飞横跋扈的公主本性还是善良的,特别是对两个哥哥十分的关切,如果知道有人散播这种谣言诋毁夏侯景,她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 “对了,还有。”苏云墨想起来道,“这个办法应该会有效果,但可能没办法完全消除皇上的疑心,我们还是要准备好第二个补救的办法。” 夏侯景若有所思道:“没错,这个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这种谣言能传一次就能传两次,我不可能每次都跑去皇兄那里哭诉一场。再说,一次两次皇上可能相信我,但三次四次他未必还相信我的话,到时候问题可能会更大。” 苏云墨眉头紧锁,似乎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才道:“第二个补救的办法就是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夏侯景有些诧异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点点头道:“只有滴血认亲,让皇上亲眼看到太子殿下是他的骨肉,他才会彻底的打消疑虑,不过……”她说着,目光望向正在不远处和苏云起玩闹的夏侯臻,眼底满是担忧,“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是不要用。” 夏侯景明白她的意思,一个父亲质疑自己的儿子,要通过滴血认亲才能确定他的身份……这种事情不管是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一种伤害。虽然夏侯臻现在还小,但他很聪明,很敏感,也很容易受到伤害。 “好,我知道。”夏侯景点点头,在关心夏侯臻这件事上,他和苏云墨的心情是一样的。不过,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个本该和夏侯臻没有半点关系的女子,为什么会对他的事情如此的关切?而且这么长时间一来,他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件事就全依仗子敬兄了。”苏云墨肃了肃容,对夏侯景躬了躬身。她自己的儿子却要别人来挽救,对于夏侯景,除了感激她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表达。 夏侯景笑了笑道:“臻儿是我的侄子,为了他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小苏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小苏你好像对臻儿特别的关心。” 苏云墨不由得一愣,看来是自己对夏侯臻的感情没有掩饰好,让夏侯景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笑了笑道:“或许是太子殿下太聪明可爱,讨人喜欢吧,而且他的年纪也和云起差不多,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弟弟一样。”q1q0 “这样啊。”夏侯景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说话,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比起亲弟弟苏云起,苏云墨好像还是对夏侯臻的关心多一些。 苏云墨见夏侯景的神色将信将疑的样子,故作不悦道:“子敬兄,你这意思难道是觉得我刻意接近太子殿下,居心不良么?”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夏侯景忙解释道,“多一个人对臻儿好是臻儿的福气,别人我信不过,小苏你我还能信不过?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夏侯景只是奇怪苏云墨对夏侯臻为什么这么关心,对于她的为人他还是信任的,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苏云墨是对夏侯臻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他又何必纠结这种事。 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朋友一般拍了拍夏侯景的肩膀道:“好了,我知道子敬兄你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御书房演一场苦情戏,子敬兄你准备好了么?” 说到这个,夏侯景觉得有些头疼起来,垮着脸道:“要让我在皇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好像很有难度,我怕我哭不出来。” “等着。”苏云墨说着转身去了伙房,拿了一个洋葱出来,塞到夏侯景的手上,道:“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怕到时候哭不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 苦情戏 夏侯景看着手里头的洋葱,不禁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东西。” “去吧,要是晚了一步我们的计划可就不灵了。”苏云墨笑了笑道。 “好,那你们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夏侯景将洋葱藏在袖中,嘴角挂着笑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苏云墨没忘记还要教导夏侯臻习武,于是去了后院。小妍看着苏云墨的背影,面色有些凝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一来,她一次也没带苏云墨去过伙房,可为什么苏云墨却轻车熟路一般,一下就找到了伙房? 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娘娘,贵妃娘娘……”秦柳若的寝宫内,芳嬷嬷一脸喜色的跑进来,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秦柳若正在修指甲,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喊什么喊,本宫没聋,你这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刚才在外边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想着娘娘听到了一定会高兴,就急着赶回来告诉娘娘您。”芳嬷嬷喘着气道。 “哦?什么事?”秦柳若让修指甲的婢女停下来,把她们都遣退了下去,“说吧。” 芳嬷嬷上前一步道:“娘娘您不知道,这两日外面都在传言说景王殿下当年和东方寐那个贱人有私情,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生的,他其实是景王殿下的骨肉。您不觉得景王殿下对太子殿下也忒好了一些?而且,太子殿下的长相也更像景王殿下。” 秦柳若闻言,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景王对太子比亲儿子还要好,太子跟他也很亲。不过这种事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奴婢晓得,奴婢只是说来给娘娘听听,没有跟别人提起。”芳嬷嬷毕竟跟了秦柳若这么多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秦柳若点点头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吩咐下去,本宫这边的人谁都不许跟别人说这件事,外面有别人传和我们没干系。” “是,奴婢知道。”芳嬷嬷道,“不过,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传这样的闲话,活腻歪了吧。不管是真是假,落到皇上的耳朵里那传闲话的人还能有好?” 普通人家尚且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堂堂一国之君。若是夏侯渊知道这件事,夏侯景和夏侯臻肯定是要栽跟头的,不过那个传播谣言的人也一定会被灭口。 这也是秦柳若为什么不让她的人参与进去的原因。 本来这件事就跟她没关系,有人出面整治夏侯景和夏侯臻,她既不费力又能看一出好戏,这么好的事她当然乐意作壁上观。 “不过娘娘,这景王和太子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物,竟然有人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整治他们。”芳嬷嬷高兴之余忍不住好奇道。 “树大就会招风,有人看他们不顺眼也是正常的。也好,最近景王和太子的风头正胜,本宫还愁想不出办法打压他们,现在有人替本宫出力倒不用本宫花费心思了。”秦柳若心情也好了许多。 芳嬷嬷忙恭维道:“娘娘您就是宫里的半边天,景王不识好歹跟您作对,那哪能有好,以奴婢之见,肯定是有人瞧不过眼,给娘娘出气呢。” 原本秦柳若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被芳嬷嬷这么一说,她不由得起了一丝疑心。 “芳嬷嬷,你说,这事如果景王知道了以后,他第一个会想到是谁做的?” 芳嬷嬷不太明白秦柳若的意思,问:“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柳若越想越不对劲,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若换做本宫是景王,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本宫!这幕后之人手段太高了,不费吹灰之力整治了景王,还让本宫给他背了黑锅。这事若是真的能把景王打压得不能翻身倒还好,若是不能,景王还不把账记在本宫的头上,日后找机会报复本宫?”q1q0 听秦柳若这么一说,芳嬷嬷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有些不知所措道:“娘娘,这……这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把您也算计进去?” 秦柳若微微眯着眼睛:“这人肯定藏得很深,本宫看他对付的不光是景王,还想对本宫下手。他这是想一石二鸟,坐山观虎斗!” “那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柳若暗自咬了咬牙,半响才道:“先静观其变吧,要是他这一手真的能整死景王,也算是帮本宫除了心腹大患,不过,要想让本宫给他背黑锅可没那么容易!你派人最近多留意一下宫女太监们私下有什么动静,那幕后之人不一定就在宫里,但凡是和宫外有联系的也要仔细盘问,本宫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奴婢明白。”芳嬷嬷领命,正要下去。 秦柳若突然叫住她:“等等,你先去看看景王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娘娘!” 御书房内,夏侯渊正在批阅奏折。不过,这段时间他的精神越来越差,晚上也失眠多梦,没批几本就面露倦意。 老梁头在一旁瞧着,忍不住道:“主子,您是不是乏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批?” 夏侯渊摆摆手道:“朕没事,去把清神香给朕点上吧。” “是,主子。”老梁头正要去点香,一个小太监就在门口小声的叫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老梁头面色变了变,回到夏侯渊的身边道:“主子,景王殿下在外面求见,您见还是不见?” “老四?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夏侯渊将朱笔搁下,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是主子。”老梁头领命,让小太监放夏侯景进来。 夏侯景早就酝酿好了情绪,一进来就沉着一张脸,啪一下往夏侯渊面前一跪:“臣弟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渊不由得怔了一下,往日夏侯景见面虽然也会跟他请安,不过这么正儿八经的还是头一次,再看他的面色有些奇怪,夏侯渊好奇的问:“老四,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像霜打了似得。” 夏侯景跪在地上没有动,垂着头道:“皇兄,臣弟今日是来请罪,也是来请辞的。” “请罪?请什么罪?”夏侯渊倒是好奇了,“有什么话你先站起来说,我们兄弟二人说话不必这般拘谨。” 夏侯景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站起身来,看了夏侯渊一眼道:“皇兄,这件事你已经也听说了,臣弟虽然问心无愧,但谣言可畏,难免会令夏侯家脸上无光。此事因臣弟而起,臣弟特来向皇兄请罪,还请皇兄念在兄弟的情分上,免去臣弟的王爷爵位,赐臣弟一处宅院几亩薄田,让臣弟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去吧。” 夏侯渊更是不解,忙道:“老四,你这话说的朕怎么这么糊涂?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朕说清楚。” 夏侯景用指甲抠破了藏在袖口里的洋葱,一股冲劲从鼻尖一直窜到眼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皇兄,这两日宫里人都在传,难道你还没听说么?”说着,一边用袖子做抹泪状。 夏侯渊一头雾水的看着老梁头:“怎么?宫里最近在传什么事,竟然把老四气成这样?” 老梁头垂首道:“回禀主子,老奴也是刚刚才听说,最近宫里不知哪来的流言,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夏侯渊见一个两个都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有些动怒。 老梁头忙道:“流言说景王殿下和已故的皇后有染,太子殿下并非……并非皇上的子嗣……” “放肆!”夏侯渊听了果然龙颜大怒,一掌拍在了御案上,“这是哪个大胆狂徒,敢在朕的皇宫散播这种谣言?” 老梁头和夏侯景见状忙跪下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夏侯渊气得脸都红了,冷声对老梁头道,“你去给朕找找,到底是哪些人在乱嚼舌根!你跟朕抓两个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老奴这就去。”老梁头见夏侯渊这回是真的动了怒,忙出去找人。 夏侯渊回头看了夏侯景一眼,突然语气寒了几分:“老四,无风不起浪,当年你对寐儿的心思朕是知道的,只是朕相信你,觉得你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觊觎皇嫂,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这种谣言呢?” 夏侯景暗暗心惊,夏侯渊果然多疑,听他的语气,是要追究此事了。 “皇兄,这谣言不光是针对臣弟,也在针对太子,分明是居心叵测啊!”夏侯景一脸委屈的样子,加上洋葱的作用,双眼通红,咋看之下确实有点含冤受屈的感觉,“若皇兄连这种话都信,那必然种了歹人的奸计,还请皇兄三思。” “是不是真的是谣言,朕一定会派人查个清楚,不过在此之前,朕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和寐儿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夏侯渊定定的看着夏侯景,冷着脸问。 第二百六十一章 畏罪自杀 夏侯渊的怀疑早就在夏侯景的预料之中,他目光坦荡而无畏道:“皇兄,臣弟今日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半句欺瞒。当年皇嫂还未嫁给皇兄之前,臣弟确实对她有爱慕之情,但当她选择了皇兄,做了臣弟的嫂子以后,臣弟就再也没有非分之想,更没有越雷池的举动。” 夏侯渊也不知相不相信夏侯景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夏侯景眼圈微红,又道:“臣弟知道宫中谣言四起,皇兄难免被奸人所蒙蔽,不过他们构陷臣弟是小,把太子也牵扯进来,简直是其心可诛。还请皇兄尽快查明此事,还臣弟和太子一个清白。” 他这边话一说完,老梁头就把几个传闲话的宫女太监带了进来。 这几个宫女太监平时都比较喜欢嚼舌根,一听到一点流言蜚语就添油加醋,传得人尽皆知。好在之前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权当在宫里烦闷,消磨消磨时间罢了,可这一次的事情却是非同小可,他们只是私底下跟自己亲近的人说过,没干大肆张扬,不然早就传到夏侯渊的耳朵里来了。 “你们几个就是散播谣言,说景王和已故皇后私通,生下太子的奴才?”夏侯渊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四个宫女两个太监,面色微沉,不怒自威。q1q0 那两个宫女和太监早就吓得六魂无主,哆哆嗦嗦的趴在那里,大气不敢喘。夏侯渊这么一问,他们忙不迭的道:“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 “冤枉?”夏侯渊两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那朕问你们,这谣言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 六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老梁头在一旁道:“主子问话还不老实交代!要是有半句谎话,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是是,奴才说实话,奴才一定说实话!”两个太监都是老梁头手下的,平日里老梁头对他们多有照拂,所以听到他这么一说,两个小太监心里有了一些底,忙交代道:“奴才没有散播什么谣言,奴才是听玲儿姑娘说的。” 那个叫玲儿的小宫女忙为自己辩白道:“奴婢也冤枉,奴婢是听小七公公说的。” 那个叫小七的太监于是招供是听另外一个宫女说的,最后终于指出,第一个传这话的是平时嘴巴最大,喜欢打听小道消息的宫女盼儿。 “大胆奴才,你竟敢胡言乱语散播谣言,说!这事是你自己的主张还是受别人指使的?”夏侯渊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盏都掉在了地上,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 盼儿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这么说,你没有传播谣言,是朕冤枉你了?”夏侯渊冷声问,“那你倒是告诉朕,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说到底,夏侯渊还是无法相信夏侯景的一面之词。 其实他虽然嘴上不说,对于夏侯景和东方寐私交密切的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只不过现在有人把他一直不想去想的一件事说了出来,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情。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不然他寝食难安。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皇上饶命啊皇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盼儿脑袋一片空白,一边哭着一边哀求。 “大胆奴才!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夏侯渊显然没什么耐心,不由得怒斥,“看来不吃一点皮肉之苦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来人,给朕掌嘴!” 话音落下,立刻有面容冷峻的侍卫走上前来,按住盼儿的肩膀,毫不怜惜的往她的两颊扇耳光。 盼儿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姑娘,那经得起大内侍卫的招呼,不过三五下就把她打得脸颊红肿,满嘴是血。 夏侯景在一旁看着不忍,便求情道:“皇兄,这宫女是我们现在知道的唯一线索,要是真把她打坏了说不出话来,不利于求证事实,还请皇兄手下留情。” 夏侯渊看了夏侯景一眼,默然片刻,才摆摆手,对那侍卫道:“下去吧。” 盼儿被打得头晕眼花,惨不忍睹,一张嘴吐出来的全是血。 老梁头毕竟是伺候了夏侯渊这么多年的老人,对于这种事情他已经是司空见惯。他在一旁提醒着道:“盼儿姑娘,老奴知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捏造谣言,陷害景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只要你说出来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的,主子才能开恩饶了你。要是你嘴硬不肯招供,大理寺的几十种刑具不知你能扛过几种?” 老梁头的一番话并非威胁,反而是好心好意的指点她。以夏侯渊的做派,对待这种冥顽不灵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要是真的进了大理寺的刑房,好好的一个姑娘进去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而且在痛不欲生的同时,还能让你吊着一口气不咽下去。 若是现在乖乖的招出来,就算是死也能落个痛快。 另外三个宫女和两个太监都是和盼儿相熟的,他们纷纷劝说道:“是啊盼儿,你就快招了吧,只要你说出来,咱们就都没事,你可别拖累我们啊……” 盼儿艰难的爬起来,喘息着道:“好,我说……我说……”她缓了口气,道,“是万公公告诉奴婢的……” 老梁头问:“是出宫采买的那个万公公?” 盼儿点点头,流着泪道:“是他。” 说到这个万公公,他在宫里也算是个人物。年纪轻轻,聪明伶俐,人还长得俊俏,又得了采办这个美差,时不时的出宫一趟,给宫里的宫女太监没捎一些宫外的新鲜小玩意儿,在宫里人缘极好,很吃得开。不少小宫女私底下都喜欢他,没事给他绣个荷包,送些点心什么的。 盼儿也挺喜欢这个万公公,一有机会就跑去找他,这件事就是他告诉盼儿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是个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可盼儿就是个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也没心眼,就跟自己最要好的一个小宫女说了。然后这个小宫女又告诉了她的好朋友,于是这件事就渐渐在宫里传开了。 其实仔细想来,那个万公公既然是聪明伶俐之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盼儿是个嘴巴不牢靠的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不是明摆着想借着他的口散播谣言么。 可惜盼儿傻姑娘一个,什么都不懂,还死扛着想帮他隐瞒。 夏侯渊听完立刻道:“来人,去把万公公给朕找来!” 门外的侍卫领命,很快就去了万公公的住处。 可等人到了他的屋里才发现,万公公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悬梁自尽了,尸体还是热乎的,应该刚死没多久。 侍卫于是慌忙回来禀报夏侯渊。 “皇上,万公公畏罪自杀了。” 夏侯渊听了大怒:“朕这边刚查到万公公,他就畏罪自杀,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难道是有人在朕之前给他通风报信了?” 夏侯渊这话一出,谁都不敢出声,只有老梁头一下子跪在了夏侯渊面前道:“主子,老奴有罪,老奴身为太监总管,却不知底下的人做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事,老奴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夏侯渊看了老梁头一眼,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语气缓和了一些道:“你年纪这么大了,又一直在朕的身边伺候,底下那么多人,难免有照看不到的时候。这事不怪你,你起来吧。” “多谢主子开恩。”老梁头站起身,恭敬道,“既然万公公已经畏罪自杀,这件事的线索也就断了,不知主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 夏侯渊皱了皱眉,看着夏侯景道:“老四,你怎么看?” 夏侯景躬身道:“臣弟愚钝,只觉得此事颇有几分蹊跷,只是如今万公公已死,线索断了,不知如何查下去。还请皇兄自行定夺。” 夏侯渊点点头道:“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万公公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他绝没有理由诬陷四弟和太子,朕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他顿了顿,看了夏侯景一眼道,“第一种是受人指使,他的幕后还有人,第二种就是,这件事是真的,他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件事。” 言下之意,他还是怀疑夏侯景。 夏侯景道:“皇兄推测的很有道理,不过臣弟问心无愧,不管皇兄打算怎么调查此事,臣弟都愿意配合。” “好,有四弟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夏侯渊不能容许这样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拔除,他笑了笑道,“老四你放心,若是有人胆敢陷害你,朕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多谢皇兄。”夏侯景语气平静道。他心里很清楚,夏侯渊这么说不过是在安抚他罢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也同样没有好下场。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这是要造反么 夏侯渊的疑心果然很重,所谓的兄弟之情在此刻变得那么的脆弱,夏侯景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你们几个给朕说一说,那谣言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夏侯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的开口问。 除了盼儿确实是被打得张不开嘴,说话不利索,另外三个宫女两个太监全都跪在地上直发抖,不敢说话。 “怎么?传谣言的时候你们几个不是挺会说的么?现在朕让你们说,你们怎么又不说了?”夏侯渊已然有些动怒。 “……奴婢(奴才)不敢说。”几个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更何况还是当着皇帝和景王爷的面,这要是那句话说错了,掉脑袋都是轻的,还可能累及家人。 老梁头看不过去,给那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混账东西!皇上让你们说你们就说,是真是假皇上自有判断,你们只要把你们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就行了。” 两个小太监还不算太笨,被老梁头一提点,忙道:“是,奴才说,奴才这就说。” 夏侯渊一手支着头,面上有些许倦意,摆摆手示意他们说下去。 那个叫小七的小太监口齿比较伶俐,抢先道:“回皇上,奴才听说景王殿下和已故的皇后娘娘有私情,两人来往密切,时常背着旁人单独相处,太子殿下其实并非皇上您的亲骨肉……而是……”小七偷偷瞄了高高在上的夏侯渊一眼,见他面色有些发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往下说。 “而是什么?”夏侯渊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快说。” “是是是,奴才说。”小七赶紧接着道,“传言说太子殿下其实是皇后娘娘和景王殿下所生,因此,景王殿下对太子殿下格外的关心照顾,而且……太子殿下的容貌也和景王殿下更为相似,更加佐证了这一点……就,就这些,奴才说完了。” 夏侯渊面色微臣,却没有龙颜大怒,而是转过头看了夏侯景一眼,不冷不热的问:“老四,这些传闻你怎么解释?” 夏侯景坦然道:“臣弟从未做过对不起皇兄的事,和皇嫂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苟且。至于太子殿下,他是皇兄的独子,也是臣弟的亲侄子,臣弟见皇兄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所以闲暇之余对他多几分关心,这有何不可?臣弟和皇兄还有太子,本就是一脉相承的亲人,容貌自然有几分相似,难道仅凭这一点就猜测臣弟和皇嫂有私情?” 夏侯渊想了想道:“但凭这些确实不足以证明什么,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朕,朕也没太注意过你和太子的容貌到底有多少相似,不如这样,朕把太子找来,当面比对看看。” 夏侯景面露几分苦涩,道:“皇兄,太子年纪尚小,怎能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就把太子传召过来验证?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大臣会质疑太子。太子是储君,日后是要继承皇位,执掌江山的,若是连他的身份都受到了质疑,日后面对文武百官,他该例如立威立信?” 夏侯渊的态度明确,没有因为夏侯景的一番话而动摇。他沉声道:“太子若是朕的儿子,朕自会有办法让朝中的大臣闭嘴,但若他不是朕的亲生骨肉,那朕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q1q0 这对夏侯渊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倘若这件事是真的,以夏侯渊的行事风格,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不过,夏侯景行的端坐的正,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不需要心虚。既然夏侯渊执意要找太子过来,那也没有办法,不证明他和太子的清白的话,以后太子在皇宫里会更加的难熬。 “好吧,既然皇兄心意已决,那臣弟也只能全力配合。”夏侯景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妥协。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尽力保护夏侯臻不受伤害,但如果伤害已经无法避免,他能做的就是把伤害降到最低。 夏侯渊于是吩咐侍卫去娑罗宫请太子。 没过多久,夏侯臻就被带了过来。 “儿臣叩见父皇。”夏侯臻一进来就发现气氛有些严肃,还有一个满嘴满脸失血的宫女趴在地上,心里有些害怕。不过,见到夏侯景也在这里,他终于稍稍放心了一些,叫了一声:“皇叔。” 这一幕落到了夏侯渊的眼底,让他不免有些不快。 自己的儿子跟他不亲,和夏侯景却那么亲热,也难怪宫里会有这样的传言。 所谓,无风不起浪。 “不知父皇找儿臣是有何事吩咐儿臣?”行过大礼以后,夏侯臻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问夏侯渊。 夏侯渊并没有直接跟他说明用意,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这几日功课学得如何?” 原来是检查功课。 夏侯臻紧张之余又有几分高兴。往日夏侯渊对他的事从来是不闻不问,今日好好的竟然专门召见他,询问他的功课。这说明他的父皇已经开始关心他了。 可夏侯渊不过是随口一问,目光一直来回在夏侯景和夏侯臻的身上流转。 这叔侄二人无论是相貌还是秉性,似乎都十分的相似,若是两人牵着手在街上闲逛,说他们是父子,绝对没有人会怀疑。 怀疑的种子渐渐的在夏侯渊的心里生根发芽,他越看两人越觉得长得像。 夏侯臻不知道实情,还兴致勃勃道:“回父皇,儿臣这几日背了西照的刑法,律例还有古词,尉迟老师还夸儿臣聪明,记性好,父皇若是不信,可以随意考考儿臣。” 然而夏侯渊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夏侯臻的手臂,强行将他拖到夏侯景的跟前。 “父皇……父皇……好疼啊父皇……”夏侯臻被夏侯渊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小脸惨白。 夏侯景见状也是心惊不已,忙跪下来求情:“皇兄,臻儿是无辜的,求你不要伤了他。” 夏侯渊怒红了眼,对着夏侯景低吼:“太子是无辜的?那你呢?你敢说也是无辜的?今天你要是不给朕一个交代,朕就掐死这个孽种!” 说着,一把卡住夏侯臻的脖子。小孩子细嫩的皮肤上立刻被掐出了一条红印。 老梁头惊住,连声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主子可千万不能冲动,小心伤着太子。” 夏侯臻吓得哭了起来,脖子虽然疼却不敢挣扎,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父皇好陌生还可怕,好像下一秒真的会杀了他一般。 夏侯景急着解释道:“皇兄,臣弟已经说了,臣弟绝没有做过对不起皇兄的事,皇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臣弟?” “要朕相信你?”夏侯渊把夏侯臻的脸挨到他的脸旁边,怒斥道,“这么明显的证据摆在眼前,你让朕怎么相信你?” 夏侯景道:“叔侄长得相像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皇兄你又何必执着于此?难道非要臣弟以死明志,你才肯相信么?” 夏侯渊红着眼没有说话,但手还掐着夏侯臻的脖子。 “好!”夏侯景见夏侯臻在他的手下已经开始面色发红,憋得喘不过气来,当机立断道,“只要皇兄你放了臻儿,臣弟可以即刻死在你面前!” “为了太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还说他不是你的孽子!”夏侯渊一脚踢向夏侯景,将他踹翻在地,嘴里不停道,“朕知道你也喜欢寐儿,你们有很多事瞒着朕,不过朕念在你我的兄弟之情上不跟你计较。这么多年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背着朕做出这种乱伦之事?为什么?为什么!” “我没有!”夏侯景连命都可以豁出去,自然也不顾及君臣礼数了,他一把抓住夏侯渊的手,硬生生把夏侯臻从他掌心抢过来,递给一旁的老梁头。老梁头见夏侯臻已经昏死过去,忙帮他掐人中,给他输真气,这才把夏侯臻救醒了。 “你!你这是要造反么?”夏侯渊瞪着眼睛看着夏侯景,从小到大这个弟弟都对他十分的顺从,像这样忤逆的举动还是头一次。 “臣弟不敢!”夏侯景深深了吸一口气道,“皇兄,臣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过造反,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朕不信……朕不信……”夏侯渊整个人显得有些混乱。 “臻儿真的是你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一点就杀了你的亲生儿子!”夏侯景恨不能将他喊醒,“皇兄,你造的孽够多的了,难道你想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葬送了?” “儿子……朕的儿子……”夏侯渊抱着头,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谁说的话才是真的,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来,语气冷若冰霜:“夏侯渊,这一辈子你到底相信过谁?”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寐儿在哪 “苏……师傅?”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转向那个身影,趴在老梁头怀里的夏侯臻第一个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正是苏云墨。 “苏云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御书房!还不快出去!”夏侯景惊愕之余也反应过来,冷着脸呵斥。 众所周知,御书房是禁地,没有皇帝的召见和口谕,旁人要是擅自闯入是要杀头的,苏云墨此举等于是自寻死路,夏侯景这么做事想救她。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面色平定,她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向夏侯渊,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夏侯渊的双眼,缓缓开口:“有个人让我替她问你一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都不信,你还能相信谁?” “……寐儿?”夏侯渊并没有因为苏云墨擅闯御书房而动怒,他的表情从惊讶慢慢的变为喜悦,双手抓着苏云墨的肩膀急切的问,“是不是寐儿?你是不是看到寐儿了?” 苏云墨点点头:“皇上这么做让她很伤心,她让我来帮她传话的。” “寐儿说臻儿真的是朕的儿子?”夏侯渊追问。 “是,太子殿下是皇上的亲骨肉,若是有人捏造谣言离间皇上和太子,必然是有所图谋,还请皇上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苏云墨毫无惧色,平静的道。 “好,朕相信,朕相信寐儿不会骗朕。”夏侯渊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他感觉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他看不见而已。 相信么?苏云墨暗自在心里冷笑。她在世的时候,他都不信她,等她死了他却口口声声说相信她。真是可笑。 若不是她在娑罗宫见到夏侯臻被夏侯渊派去的侍卫抓走,心中担忧,又在附近听到御书房内有很大的动静,她才不会用这种方式闯进来。 老梁头在一旁提醒道:“主子,太子殿下受了惊吓,老奴是不是先把殿下送回去?” 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知道此刻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太子的安危,大人的事情留给大人解决,小孩子是无辜的。 苏云墨看到夏侯臻脖子上的那一圈掐痕,心中隐隐作疼,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进来,不然他也不会受伤。不知道今天这件事会不会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创伤…… 夏侯渊,虎毒还不食子,真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了手! “好,送回去吧。”夏侯渊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太子,留他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于是摆摆手让老梁头把人带走。 看到夏侯臻被带出去,夏侯景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管他怎么解释,夏侯渊都不肯相信,而苏云墨三言两语他就信了。而且,苏云墨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左右夏侯渊的决定? “你也先回去吧。”夏侯渊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和苏云墨单独相处,问一问关于东方寐的事。 夏侯景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他其实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她,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是,皇兄。” 夏侯景走了,御书房里剩下的那些人夏侯渊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都拉出去,杖毙!” 按照宫里的规矩,散播谣言,诬陷主子的奴才确实是要受杖刑的,更何况他们刚才知道了太多,夏侯渊绝对不会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等御书房里的人全都散了,只剩下夏侯渊和苏云墨。 苏云墨立刻跪下来向夏侯渊请罪:“臣女擅闯御书房,冒犯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朕赦你无罪。”夏侯渊丝毫没有怪罪苏云墨的意思。 “多谢皇上。”苏云墨定了定神站起来,等着夏侯渊的下文。 夏侯渊看着苏云墨道:“刚才那番话,真的是皇后让你跟朕说的?” “是。”苏云墨语气笃定道,“若非皇后娘娘嘱咐臣女代为传话,臣女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面直呼皇上的名讳。” 当时苏云墨也是一时情急,没来得及仔细思量,话便脱口而出了,现在只能尽力圆谎,免得引起夏侯渊的怀疑。 夏侯渊点了点头道:“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个人敢这样对朕说话的,应该就是寐儿了,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寐儿十分相似,若不是你和寐儿的容貌相差太大,朕差点就要把你误认成寐儿了。”q1q0 苏云墨解释道:“大约是臣女能看得到皇后娘娘魂魄的关系,和皇后娘娘心意相通,所以才能体会到皇后娘娘身为一个母亲对太子殿下的关心。” “原来如此。”夏侯渊并没有对苏云墨的话产生质疑。其实苏云墨说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渊愿不愿意相信。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夏侯渊的潜意识里是很愿意相信苏云墨是真的能够看到东方寐的魂魄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情绪和愧疚才能有传递的方向,不然一直憋在心里,无处宣泄,迟早会把他逼疯。 趁着这个机会,苏云墨又道:“皇后娘娘还说,太子殿下是皇上和她唯一的骨肉,不管皇后娘娘和皇上之间有什么恩怨,太子殿下都是无辜的,请皇上日后要善待太子殿下,这是她对你最后的一点要求。” 既然别人说的话夏侯渊都听不进去,那她只好借着一个死人的口说出自己的私心了。 夏侯渊点点头道:“好,朕记住了。”顿了顿,又看着苏云墨道,“寐儿她在哪?还在不在御书房?朕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苏云墨故作遗憾道:“皇后娘娘已经走了,皇上是真命天子,龙威太盛,皇后娘娘的魂魄没有办法太接近您。” “走了?”夏侯渊忍不住一脸的失落,“那,你能不能替朕转告她一声,让她出现在朕的梦里一次也好,朕知道她还怨朕,但是朕真的有好多话想亲口对她说。” 这么多年,不管他有多么想念东方寐,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却一次都不曾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夏侯渊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东方寐对她太过怨恨。其实梦由心生,夏侯渊虽然对东方寐念念不忘,但他心里深处知道自己做的事是没办法得到原谅的,他没有办法面对东方寐,所以梦境里也在逃避这样的事实。 苏云墨看到夏侯渊此刻一脸期盼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笑,不管他如何的愧疚,他做的一切已经都无法挽回了,哀莫大于心死,对于夏侯渊她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更何况,她心里很清楚,像他这种缺乏安全感,容易猜疑的人,就算时间能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好,下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臣女会替皇上转达的,不过皇后娘娘答应不答应,臣女没办法保证。”苏云墨默然片刻,缓缓的开口。 夏侯渊不禁面露喜色。 从夏侯渊的书房出来,不出意料的,夏侯景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苏云墨站在原地看着夏侯景,暗暗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过。 “小苏,我有话问你。”夏侯景一看到苏云墨就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云墨没有挣脱,只平静道:“换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好。”夏侯景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起去了留香园。 留香园是夏侯渊单独安排给苏云墨的住处,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很少有人在附近走动,说话也方便一些。 “有话你就说吧。”到了院子里,苏云墨见四下无人,便先开口。 夏侯景面色微沉,一本正经的看着苏云墨道:“我问你,刚才你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云墨淡淡道:“你不是猜到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 夏侯景当然能猜到是谁,别的不说,从苏云墨当时说话的神色和语气他都能看出是谁,但是那个名字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喉咙口,隐隐作痛却吐不出来。 是她么?可是……怎么可能是她! 夏侯景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一方面很期待从苏云墨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一方面又很害怕听到,因为如果是真的话,将会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这个世上,不可能有鬼魂之说!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稍稍平息了情绪,夏侯景定定的看着苏云墨的眼睛,沉声道。 苏云墨有些犹豫,她不愿意用欺骗夏侯渊的那一套来骗夏侯景,但是她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告诉夏侯景真相。 “如果我想说的话,你会不会逼我?”苏云墨默然许久,才道。 “为什么不能说?”夏侯景皱着眉头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你能告诉皇兄却不能告诉我?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信任你?” 苏云墨沉默不语,正是因为不想辜负夏侯景对她的信任,所以她才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毕竟,在她的心里,夏侯景和夏侯渊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个男人,她亏欠的太多。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执念太深 “你真的想知道?哪怕结果会让你大失所望?”苏云墨心中挣扎了良久,抬头看着夏侯景。 夏侯景微微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笃定道:“没错!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承受,我想知道的只是真相。” “好,那我就告诉你。”苏云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其实皇上他……快要疯了……” “什么?”夏侯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按住苏云墨肩膀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苏云墨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皇上他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他一直相信已故皇后的魂魄在宫中徘徊,那个被他请来的道士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觉得肯定和已故皇后有关。” “不,不可能,刚刚在御书房皇兄还是好好的,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夏侯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苏云墨平静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从天牢出来的,在皇上寝宫的那一晚到底和皇上说了些什么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夏侯景一瞬不瞬的看着苏云墨,等着她把话说完。 苏云墨稍稍酝酿一番,开口道:“其实我跟他撒了一个谎,我告诉他我可以看得到已故皇后的魂魄,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相信了。你知道么,我跟在寝宫外面的侍卫打听过,他们说皇上经常夜里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寝宫喊着已故皇后的名字。那些和已故皇后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被送到寝宫侍寝以后,要么疯了傻了要么失踪了,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q1q0 夏侯景的脑袋有些混乱,他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苏云墨所说的话。他道:“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皇兄对皇嫂的执念太深,并不能证明他疯了。” 苏云墨道:“执念太深就会入魔障,到时候他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疯。”夏侯景不接受苏云墨的说法,“你说的那些根本没有真凭实据,都是你的推断!你对皇兄了解多少?你怎么知道他会疯?” “我……”苏云墨差一点说漏嘴,好在及时停住了。 夏侯景看苏云墨的眼神变了变,他道:“不对,我皇兄不是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你告诉他你能看到皇嫂,拿不出足以说服他的证据,他是不会相信的。你跟我皇嫂素未蒙面,又是怎么知道她的事情?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是谁?” 这一连串的疑问,不由得让夏侯景想起从认识苏云墨开始,她身上的一些奇怪的地方。 “我就是苏云墨。”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夏侯景真相。 “我不信!”夏侯景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盯着苏云墨的眼睛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熟悉,虽然我们从没见过面,我却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还有你对臻儿的关心似乎不是普通的师傅对弟子的关心那么简单,在御书房里的时候,你冒死闯进去,有没有想过如果皇兄不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会掉脑袋的?” “那是因为……”苏云墨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下道,“惊蛰剑的关系。” “惊蛰剑?”夏侯景愣了一下,不解的问,“这和惊蛰剑有什么关系?” 苏云墨想了想道:“因为已故皇后是惊蛰剑的前任主人,她和惊蛰剑的灵识是相同的,我在被惊蛰剑认主以后隐隐能感觉到她存留在惊蛰剑里的一些记忆。正是通过这些记忆,我才让皇上相信了我的话。” “这么说……你说你能看到她的魂魄这件事是在撒谎?”夏侯景惊愕之余,问道。 苏云墨点点头:“当时我没有办法,为了自救才想出了这一招。我并不是真的想欺骗皇上,我只是想活下去。” 夏侯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失落,有惊讶,还有些悲伤。 “那,你当时冲进御书房救臻儿的时候,也是受到了惊蛰剑的指引?” 苏云墨点头道:“是,惊蛰剑是上古神剑,它能通人性,只有它的主人才能感受到它的灵识。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就冲了出去,回过神来已经在御书房里面了。” 为了能让夏侯景相信,苏云墨不得不用另一个谎言来圆前面一个谎。 比起鬼神之说,这样的说法应该更合乎情理一些,也更能让夏侯景相信。 夏侯景闭上眼睛,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语气说不出的失落:“原来是这样……”顿了顿,看了苏云墨一眼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和臻儿。” 苏云墨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不然也不会让子敬兄你陷入困境。” 夏侯景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皇兄生性多疑,你呆在他身边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他发现你在骗他。到那个时候可就没办法脱身了。” 苏云墨苦涩的笑了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侯景抿唇不语,没错,他知道苏云墨现在的处境并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更何况夏侯渊现在已经相信苏云墨能看得到东方寐的魂魄,把她当做联通自己和东方寐的唯一方式,绝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苏云墨岔开话题道:“今天这件事虽然有惊无险,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比较在意。” “什么事?”夏侯景问。 苏云墨面色微沉道:“根据那些传播谣言的宫女太监的口供,第一个说这件事的人应该是那个经常外出采买东西的万公公。” “没错,不过他已经畏罪自杀,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夏侯景点点头道。 苏云墨微微沉吟:“据我所知,这位万公公平时人缘很好,接触的人也比较多,还可能和宫外的人有来往。在你去御书房的这段时间,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谣言传开的这两天,瑜贵妃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我怀疑万公公幕后的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瑜贵妃。” 夏侯景也觉得苏云墨的分析很有几分道理,他想了想道:“如果这件事真的和瑜贵妃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这幕后主使者还有可能是谁?” 别说夏侯景一时半会想不到是谁,就连苏云墨也没有头绪。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幕后之人肯定隐藏得很深,而且宫里还藏着不少眼线,不然不会消息刚刚传到夏侯渊的耳朵里,侍卫还没到万公公的住处,人就上吊了,来一个死无对证。 “那个万公公到底是自杀还是被杀还不一定,我怀疑是有人杀人灭口。”苏云墨理智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夏侯景面色微沉道:“如果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真的另有其人,那他这么做是想一石二鸟,不光对付了我和太子,还把瑜贵妃给算计了进来,此人城府深不可测。” 苏云墨隐隐有些担忧:“如果他针对的真的是你和太子,那这次不成功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你千万要小心提防。” 夏侯景道:“我倒是不怕,只是太子年幼,防不胜防,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把这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放心。”苏云墨沉声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而且我相信瑜贵妃也不是傻子,这次的事情以后,她肯定也和我们一样想找出幕后之人。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夏侯景点点头:“那太子这边还要麻烦你多留意一些,免得再遭别人暗算。” “好,我会注意的。”这件事其实不用夏侯景说,苏云墨都比任何人要上心。她想了想,又道,“对了,上次让你帮忙调查游方道士的事,你没忘吧?” “当然没有,你放心,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夏侯景道。 “好,我等你的消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夏侯景才和苏云墨告别,离开了皇宫。看着夏侯景离去的背影,苏云墨的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除了秦柳若,她还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君白夜。 如果是这次来到西照的目的就是动摇西照的国之根本,引起内动,好让羌国联合周边国家一起围困西照,那么君白夜做这样的事情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不知为何,苏云墨打从心里不愿意这么想。 当晚,寝宫内依然燃着清神香。 夏侯渊屏退了侍从,独自一人走进了密室。 他目光热烈而贪婪的注视着冰棺中的女尸,语气异常的温柔:“寐儿,你在么寐儿?朕知道你一定能听得到朕说话。你放心,朕听你的,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皇儿。无方道长已经说了,再过一个月,七星连珠,天降异象,正是唤醒你肉身的大好机会。你再等一等,朕很快就会让你苏醒过来,很快。到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朕知道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怨恨朕,等你醒来以后,朕一定会加倍的补偿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命案子 第二日一早,天白将将泛起鱼肚白,西照府尹的大门就被人锤开,有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断断续续道:“救……救命……护国将军府……将军……”话还未说完,人就咽了气,胸口的剑伤噗噗的往外冒着血。 还在床上抱着小妾睡得正舒服府尹大人听到手下人来报,登时睡意全无,立刻召集人马快速赶往护国将军府。 到了府里一看,除了一干妇孺被打晕了绑起来扔在柴房,其他家丁护院全都毙命在了刺客的剑下,无一幸免,就连护国将军梁正义和两个儿子也被钉死在大堂的太师椅上。 看他们身上的伤口切口平整,大堂中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可见刺客不止一人,而且都是出手利落的高手。 护国将军遇刺身亡可不是件小事,小小的府尹吓得腿都发软,忙吩咐下人保护现场,然后派人快马加鞭进宫去禀报。 夏侯渊一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敢刺杀护国将军,这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若是不找出凶犯查明真相,朕的威严何在!”当即便吩咐大理寺和御林军去现场勘查,勒令他们务必在十日之内找到刺客。 然而,那些刺客并非泛泛之辈,除了血迹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循的线索,见到过刺客的人也全都被灭了口,想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 这边案子还没有半点进展,两日之后,在西照的翠红楼又有一名武将和两个官员被杀,伤口和护国将军府的别无二致,可见是同一帮人所为。 短短几天之内,连续四个朝廷命官被刺杀,官府却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的线索,一时间朝上朝下人心惶惶。夏侯渊一气之下,把派出去查案的人拉出去砍了两个,并且发下话来,若是在指定的时间之内不能缉拿凶手结案的话,其他的人也都要一起掉脑袋。 这可把不少人的头发都愁白了。 就在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之时,消停了有一段时间的长孙绍突然站起来说话:“皇上,微臣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自从妹妹长孙月被打入冷宫,长孙绍想当国舅爷的美梦就泡汤了,无可奈何只能又觍着脸回去抱秦柳若的大腿。秦柳若原本对他是不屑一顾的,不过仔细一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长孙绍虽然是个见利忘义的草包,有的时候拿来当枪使还是挺好用的,于是就勉强留着了。 这不,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长孙大人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长孙月侍寝过后被打入冷宫,夏侯渊就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长孙月的人,也不知是他故意不说还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既然夏侯渊自己不提,旁人也就乖乖闭上嘴,谁都不敢在夏侯渊面前说起长孙月这个名字。 那个花一般年纪的姑娘只怕是要在冷宫里渡过残生了。 不过,这样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后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长孙月那么一点道行,恐怕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被秦柳若折磨得体无完肤,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冷宫里面,虽然冷清了一些,但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是,皇上。”长孙绍看了站在一旁的苏云墨一眼,笑了笑道,“微臣听说这两起案子的案犯都是手法娴熟的高手所为,寻常人找不到线索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有限,皇上若是派惊蛰剑指定的主人苏姑娘前去查案的话,或许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 长孙绍刚说完,秦若阳也附和道:“正是,皇上。苏姑娘武艺高强已是众所周知,又被认定为惊蛰剑的主人,她在武学上的造诣在场的诸位恐怕无人能及,派她去调查此案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给苏云墨戴高帽,为的就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硬塞到苏云墨的手上,不用说,这肯定也是秦柳若的意思。 这段时间苏云墨一直留在夏侯渊的身边,俨然成了夏侯渊眼前的大红人,不少大臣见了她都要敬畏三分,秦柳若一直默默的隐忍着,就等着合适的机会好好修理苏云墨一番。 “皇兄,臣弟以为此事不妥。”夏侯景第一个站出来为苏云墨说话,这么危险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云墨去冒险,“苏姑娘只是一介女流,在查案办案上面并没有任何的经验,况且她身为太子的武学老师,还需教导太子武艺,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帮助查案。” “景王殿下此言差矣。”秦柳若笑着发话,“依本宫看来,苏姑娘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却巾帼不让须眉,万万不可小觑。况且本宫瞧着苏姑娘聪明伶俐,查案办案这种事只要有人指点,很快就能学会。至于教导太子,这查案也不需多少时间,等查完了再回来教导太子也一样。这朝中连续有四名官员死于非命,关乎我西照的国威,孰轻孰重,景王殿下应该清楚。” “可是……”夏侯景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夏侯渊抬手阻止了。 “老四,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朕自有定论。”夏侯渊说着看了苏云墨一眼问,“苏姑娘,长孙大人,秦国舅,还有瑜贵妃都极力推荐你来帮助查办此案,你怎么看?” 苏云墨自知推脱不掉,忙做惶恐状道:“臣女何德何能得贵妃娘娘,国舅爷还有长孙大人如此看重,只是此案连大理寺的诸位大人们都查不出什么眉目,臣女唯恐办事不周,有负皇恩。” 夏侯渊摆摆手道:“无妨,此事你在一旁协助调查即可,朕知道派你参与此事是为难你了,就算你查不出什么来朕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有了夏侯渊的这番话,苏云墨稍稍放心了一些,领命道:“臣女多谢皇上。” 其实这件事,苏云墨倒是要感谢秦柳若,若不是她极力促成,她还没有机会可以走出皇宫,如今有了协助大理寺办案的这个身份反而便利了很多。 既然已经答应了夏侯渊要协助查案,她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当天下午她就跟随大理寺的两个少卿一起去案发现场看了一遍。 根据现场的痕迹和两个少卿的口述,苏云墨发现这些刺客的杀人手段虽然利落但并不凶残,两起案子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杀妇孺。可见刺客并非丧尽天良之辈。 由此苏云墨推断,这四个人很可能是仇杀。所以她的切入点是想先找一找死者生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不过,这几个死者一个是护国将军,杀敌无数,战功赫赫,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仇敌。而且这几年老将军已经有了辞官的想法,很长时间没有去上朝,应该不会引来仇杀。q1q0 另外一个武将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平时倒是做过不少仗势欺人的事,不过,正是因为他宿敌太多,平日里都比较的谨慎,一般的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杀他了。可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苏云墨判断刺杀他的人很可能是他认识,且会让他没有防备的人。 另外两个官员都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喝酒闹事都是常有的,不过因为他们都是秦柳若的亲戚,也没人敢招惹。说起来,出事的那天晚上,原本秦柳若也要去翠红楼的,不过临时有事就没去成,不然现在躺在验尸房的尸体说不定会多秦若阳一具。秦若阳命大逃过了一劫,所以这段时间轻易都不敢出门,府上里里外外也加派了人手,生怕有刺客找上门来。 看完了案发现场,苏云墨又让大理寺少卿陪着去了一趟停尸房。 尸体已经放了好几天,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一般人老远闻着味道都忍不住想吐,苏云墨却浑然不觉。 她走进停尸房,仔细查看了一下死者的伤口。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伤口都是同一种利器造成了,而且刺客的武功确实很高,死者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除此之外,苏云墨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线索。 造成这些伤口的利器不像是常见的刀和剑,应该比刀剑还要薄一些,只是到底是什么,苏云墨一时还想不起来。 “怎么样苏姑娘,查到什么没有?”一个姓李的少卿见苏云墨捏着下巴正在沉思,忍不住上来问了一句。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有一件事,麻烦李大人帮我查一下。” “好好好,苏姑娘你请说。”这个案子要是查不出来,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李少卿等人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苏云墨的身上,对她的态度也十分的恭敬。 苏云墨一边走出停尸房,一边道:“麻烦李大人去帮我查一查,这几位大人最后见的是什么人,或者有谁接近过他们,还有,问一问他们的家眷,人死了以后,家里有没有人莫名失踪或者不见了的情况。” “好,我立刻就去查。”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还能有谁? 协助办案期间,只要不离开京都,苏云墨的行动是不受限制的。所以在大理寺少卿去调查情况的这段时间,苏云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到翠红楼去看一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她在街上走着,还没到翠红楼,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小男孩,手里揣着一张纸条不由分说的就往苏云墨的手里塞。 “姐姐,这是一个哥哥让我给你的。” 苏云墨惊讶之余打开纸条一看,上面隽秀的笔迹那么的熟悉:对面茶楼一叙。 合上纸条抬头一看,对面的茶楼上窗台边果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抬步往茶楼走去。 二楼的雅间十分的安静,满楼都是清苦的茶香。 到了门口就见珦黑沉着脸站在那里,仿佛门神。 “主子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大约是为了低调不引起别人注意,君白夜今日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裘袍,比往日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他依旧很畏寒,暖炉揣在手里片刻不离身,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道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 听到苏云墨推门而入的声音,君白夜回过头,放下手上的茶盏,微微一笑:“你来了。” 苏云墨点点头,走到他对面坐下,君白夜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苏云墨抿了抿唇角,语气平淡的问。 君白夜抬眼看着她,缓缓开口:“云墨,我想你。” “什么?”苏云墨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放弃羌国皇子妃的身份,留在西照皇宫里这件事她是被逼无奈,不过以君白夜的性格第一件事应该是质问她才对,为什么他却…… “我想你。”君白夜目光温柔的重复,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伸手轻轻触摸着苏云墨的脸颊,“之前一直不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次却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几天看不到你,我一直很担心你,也很想你。听说你被污蔑通敌叛国险些被斩首,我没帮上你什么忙,真的很抱歉。” 感觉到脸上微凉的触感,苏云墨下意识的想推开,但看到君白夜幽黑的瞳眸里温柔得像月下的一泓清泉,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说不出的微妙。 “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苏云墨回过神来,挪了挪身子,避开君白夜的目光道,“已经过去了,我也没事,不需要担心。” “没事就好。”君白夜难掩脸上的失落,笑了笑道,“你一个人在宫里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多谢,不用了。”苏云墨语气依然很平淡,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上次你和北宫霁都被惊蛰剑的剑气所伤,有没有出现身体不舒服的情况?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惊蛰剑才会对你们有那么大的反应?”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么?”君白夜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道,“那日我醒来以后除了体内有些发热以外,没有其他的不适之处,也找大夫看过了,一切正常。” 苏云墨点点头,或许是她想太多了,惊蛰剑会对他们两个人有反应只是偶然,并不是因为君白夜和北宫霁有什么特别之处。 君白夜见苏云墨沉默了下来,接着道:“不过我真没想到,惊蛰剑竟然会认定你为新一任的主人,有了这层身份,恐怕皇帝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苏云墨道:“有景王殿下照应着,我在宫里一切还好,既然惊蛰剑已经认定了我,我也只能留在宫里了。” 君白夜脸色微微变了变道:“我听说,最近景王殿下出宫皇宫十分的频繁……” 言下之意是怀疑夏侯景专程进宫去和苏云墨见面。 苏云墨笑了笑,看了他一眼道:“景王殿下进宫是去看太子殿下的,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再说,你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假夫妻的名分,我和谁关系好,跟谁在一起好像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君白夜厚颜道:“你说没关系是你的事,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皇子妃,除了我之外,任何男人都不能接近你!” “你!”苏云墨简直被他气乐了,白了他一眼道,“自欺欺人!” “就当我是自欺欺人吧。”君白夜将面前的点心推到苏云墨的手边,道,“反正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女人。” 苏云墨没有去拿盘子上的点心,只是微微皱眉看着君白夜。其实从上次分别到这次见面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为什么她总觉得君白夜好像变了很多,有点说不出的突兀。 “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君白夜嘴角微微上扬,“这些点心都是专门给你点的,知道你爱吃,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宫里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看你都瘦了一圈。” 这一点君白夜倒是说的不错,在宫里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每天都要耗心劳神,一边提防着秦柳若那边有所行动,一边还要注意着夏侯臻的安全,再加上夏侯渊最近时不时的派人去找她,她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吃,更没有什么胃口。 “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苏云墨看着君白夜,迟疑了一下道,“我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 “什么事?”君白夜显得有些诧异,等着苏云墨的下文。 苏云墨道:“你在皇宫里面是不是安插了眼线?” 君白夜默然片刻,点点头:“是,我现在是寄人篱下,消息如果不灵通一些,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那你这两天有没有让你的人做过什么事?” 君白夜不解:“你指的是哪方面?” 苏云墨似乎不太满意他这种不坦白的态度,语气冷淡了几分道:“你不用跟我装傻,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谁。这应该就是你来西照的目的吧?” 君白夜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有话你可以直说。你放心,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不会不承认。” “那好。”苏云墨干脆直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宫里的太监,让他散播谣言说景王和已故皇后有染,还说太子不是皇帝亲生的?” “我没有。”君白夜听了,毫不犹豫的反驳,“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在这之前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是么?”苏云墨显然不相信君白夜的话,她嗤笑一声道,“那你告诉我,你来西照的目的是什么?别跟我说你是为了羌国的百姓,别人不知道你君白夜,我还能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那么高尚!” “是,没错!”君白夜点头承认道,“我来西照确实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是为了别人,仅仅是为了自己,不过你说的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景王和西照的皇后有什么关联。” 苏云墨定定的看着君白夜的眼睛,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她的判断真的错了? 那如果不是君白夜,还能有谁? 君白夜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对苏云墨道:“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他针对的都是景王和太子,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的跑来质问我吧?” 苏云墨咬了咬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要不是你就好,不管怎样,请你不要伤害他们两个。” “为什么?”君白夜很不能理解,“就算你和景王投缘,是朋友,你不愿意看到他受伤害,那太子呢?他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你为何这么庇护他?” “这跟你没关系。”苏云墨没有跟他解释,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清楚。q88e “又是跟我没关系?”君白夜紧紧的握住拳头,眼底微红,“为什么你总是想跟我撇干净?一直回避我,躲着我?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苏云墨站起身来,“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君白夜一把抓住苏云墨的手腕,深吸一口气道,“云墨,难道你真的没有发现么?你一直在逃避我对你的感情,你在面对我的时候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不让我靠近一步,可是你对别人却会放下防备。为什么?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牵肠挂肚,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改的。” 苏云墨不敢回头看君白夜的眼睛,她心里的某个地方隐隐作痛,像是埋藏在深处的伤口被人触碰到了一般。 “不是你的原因。”许久,苏云墨才缓缓开口,“我们不合适。”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君白夜不甘心自己的一片心意就这样被拒绝,他走过去紧紧的拥住苏云墨,柔声道,“我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跟你一起承担,你相信我一次,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向你保证 君白夜的一番告白言辞恳切,几乎是用卑微的姿态在请求苏云墨。 苏云墨没有挣开君白夜,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从羌国到西照这段时间,她和君白夜同舟共济,经历过生死,她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不过她打从心里还是认定君白夜和夏侯渊是同一种人。 她已经错信夏侯渊一次,不能再让自己错第二次。 “云墨,就一次,好不好?”君白夜怀抱着苏云墨,急切的想得到答案。 苏云墨抬头看着他,抿了抿唇角,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君白夜不太理解她的话。 苏云墨解释道:“你来到西照,想要的是什么?引起西照的内乱,好让羌国趁虚而入,还是……你有更大的野心?” 君白夜回答:“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查清楚一件事的真相,不过,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在意的人。” “你保证不伤害我的朋友和亲人?”苏云墨再一次向他确认。 君白夜笃定的点点头:“我向你保证。” “好。”苏云墨考虑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对君白夜道,“如果等我和你各自的事情都尘埃落定,还活着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有一个前提是,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愿意接受我。” “你说的是真的?”君白夜不由得面露喜色。 苏云墨点点头:“恩。” 等她和夏侯渊之间的恩怨解决以后,她可能会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会带着夏侯臻一起离开皇宫,开始新的生活,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君白夜的心意还没有改变,愿意跟她一起走的话,她会尝试再相信一次。 只是……君白夜真的愿意放下一切跟她一起走么? 她不知道,也不敢肯定。 “好,我等你!”有了苏云墨这句话,对君白夜来说是莫大的鼓舞,至少从苏云墨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愿意接受自己的。 他情不自禁的圈住苏云墨,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当做是给今日说的这番话一个见证。 感觉到君白夜贴近自己时那温热的气息,苏云墨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脸微微有些发热。她下意识的把君白夜推开,别过脸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君白夜没有继续缠着她,只是对她现在的处境有些担心。 苏云墨点头应下,从茶馆走了出去。 看着苏云墨离开时的背影,君白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心情无比的畅快。不过,苏云墨走后,他并没有离开茶馆,而是坐在厢房里耐心的等待一个人。 直到日落西山,灯火通明,他等的那个人才在珦的指引下姗姗来迟。 那人是一个瘦小的老头,穿着打扮和普通的老翁没什么区别,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他进了厢房,看到君白夜,立刻撩起衣服跪了下来,恭敬道:“老奴给六皇子请安。” 君白夜见状,忙走过来亲自把老头搀扶起来:“梁公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此人正是伺候了两朝皇帝的太监总管老梁头。 老梁头扶着君白夜的手艰难的站起身来,满眼热泪,情绪有些激动道:“殿下,老奴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君白夜扶着老梁头坐下,亲自给他倒茶,温言道:“梁公公,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来西照的这段时间也承蒙你的照顾,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老梁头道:“殿下不必客气,老奴也是遵从先帝的遗愿才找到殿下。先帝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殿下一面,如今先帝若是泉下有灵,得知殿下回到了西照,一定会感到欣慰。” 君白夜对于那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先帝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对老梁头道:“梁公公,母亲临终之前给过我一个信物,说我生父那里也有同样的东西,不知梁公公今日可带过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老梁头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红色绸缎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的造型比较独特,是一只冲天而飞的翔龙。但玉佩并不是完整的,一边有缺口。 君白夜拿出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摆在桌子上,和那块飞龙玉佩契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块完整的龙凤玉佩。 “果然是殿下没错。”老梁头不禁面露喜色,“终于找到了六皇子殿下,老奴也算是没有辜负先帝所托。” 看到自己的身份得到了证实,君白夜的心情有些复杂。 夏侯琛,这是他的真实名字,和夏侯渊夏侯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当年因为一场内乱,怀有身孕的母亲被羌国皇帝所救,并生下了他。不过母亲因美貌温柔,善解人意,倍受羌国皇帝的宠爱,因而引起了皇后金式的不满,她暗中设计,逼得羌国皇帝不得不把母子二人驱逐出宫。 这么多年,母亲过世,他独自一人颠沛流离,受尽了欺辱和压迫,日日绞尽心机,算计别人,如履薄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当年的那场内乱。 想到这里,君白夜不由得暗暗握紧拳头。 “殿下,今日你找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老梁头见君白夜面色发沉,默然不语,不禁问了一句。 君白夜回过神来,面色缓和了一些道:“梁公公你之前不是派人给我送过信,说我父皇有一份遗诏在你那里么?既然我现在回来了,那遗诏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殿下,这件事不必着急,该给你的时候老奴自然会给你。”老梁头不慌不忙道。 君白夜微微皱眉,问:“那遗诏里面到底是是内容,梁公公可知道?” “这是先帝亲自交付给老奴的,只能当众宣读,老奴不敢偷看。” 君白夜有些不快,本以为见到梁公公,一切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没想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q88e “梁公公,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梁头看着君白夜道:“就算现在宣读遗诏,六皇子的身份还是会受到质疑,皇上如今还稳坐江山,若是他不承认六皇子你的身份,必定会给殿下扣上冒充皇族的罪名。” 老梁头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君白夜当然也很清楚,若换做他是夏侯渊,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兄弟,还有可能跟自己争夺皇位,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抹杀。 君白夜想了想道:“梁公公是不是还有什么对策?” 老梁头笑了笑道:“殿下莫急,先帝临终前交予老奴一枚虎符,当年忠于先帝的一干老臣只要见到这枚虎符,都会遵从先帝的遗愿拥护殿下,殿下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听老梁头的意思,君白夜已经大概猜出了遗诏的内容,看来先帝是有意把西照的皇位留给自己了。 不过眼下夏侯渊正值春秋鼎盛,西照境内也还算太平,要想把皇位夺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若是遗诏的消息传了出去,难保夏侯渊不会先来个杀人灭口。 “殿下尽管放心。”老梁头似乎看出了君白夜的担忧,他安抚道,“此事老奴会在暗中秘密进行。渊帝昏庸无道,不关心民生,西照长此以往会日渐衰微,成为他国瓜分的盘中肉,先帝对殿下寄予了厚望,望殿下能挽大厦之将倾。” 君白夜道:“既然是父皇的遗愿,我自当遵从,一切但凭梁公公安排。” 对于这个一心效忠先帝的梁公公,君白夜还是十分敬重的。 老梁头点点头道:“这段时间,殿下还是韬光养晦,不要太过显眼比较好。宫里最近事情比较多,依老奴看,应该是有大事要发生。” “我明白。”君白夜想了想道,“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一问梁公公,不知你可知道其中内情?” “殿下想问什么事?” 君白夜想起刚才苏云墨质问他的那番话,缓缓道:“我听说宫里有人散播谣言,说景王和已故皇后有染,太子并非皇上亲生。散播谣言之人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查出,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的。梁公公在皇上身边待的时间最长,宫里内外的事情也很熟悉,你能想到是什么人在指使么?” “殿下怎么好端端的关心起这件事来了?”老梁头有些不解,不管幕后之人是针对景王还是太子,其实对君白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君白夜笑了笑道:“只是觉得此人手段高明,深藏不露,日后可能会跟他交手,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些情况,免得日后被他算计了措手不及。” 老梁头沉吟了片刻道:“其实老奴也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所为,不过,以老奴判断,这消息应该是从宫外传进来的,而且对夏侯家的事情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多谢梁公公提点,我会派人去查一查。” 老梁头站起身道:“老奴不能出来太久,先回去了,有事的话会让小文子来和殿下见面。”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旁观即可 送走了老梁头,珦从门外走进来,在君白夜面前低声道:“主子,派出去的人刚才回来禀报,说是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q88e “什么事?”君白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珦如实回答道:“我们的人发现月曜国大皇子那边最近似乎有什么动作,有一个女人经常鬼鬼祟祟的出入大皇子的住处。不过那女人的武功很好,我们的人没有跟住她,目前还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北宫霁?”君白夜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月曜国有什么动作也不奇怪,毕竟西照如今日渐衰败,盛况已经不比当初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的话,枉费了他们跑了这么多路来京都做质子。 “你让手下的人继续关注北宫霁的动向,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君白夜默然片刻,吩咐珦道,“只要他们做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不必插手,旁观即可。” “是,属下明白。”珦颔首,又迟疑了一下道,“主子,最近西照城内出现了一批杀手,专门刺杀西照的官员,好像是在搅乱这趟浑水,您看这件事会不会和月曜国有关?” 君白夜笑了笑道:“不错,这段时间精进了不少,连你也看出了端倪。这件事十之八九和他们有关系。” “那主子……”珦想了想道,“属下听说皇上下令让苏云墨协助调查这个案子,我们要不要给她一点提示?” 让苏云墨去查北宫霁么? 君白夜一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苏云墨的警觉性实在是太高了,如果让她发现是自己放出的消息,反而有可能被认定为是借机公报私仇。而且那个北宫霁看苏云墨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很不舒服,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愿意看到苏云墨和他有接触。 再说,月曜国那边有点动作也好,反正这趟水已经够浑的了,也不在乎多一帮人在这里搅合。说不定北宫霁这一搅合,反而对他有利。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看谁更沉得住气。 “不用了,这件事你暗中关注一下就好,注意苏云墨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们的人不要插手。”君白夜再三考虑过后,做出了决定。 珦领命,转身下去了。 另一边,苏云墨从茶楼出来以后,就乔装打扮成男子,打算去翠红楼转一转。 因为出了人命案子,翠红楼这几天的生意并不好,客人流失了一大半。 老鸨原本愁眉惨淡的站在门口,有气无力的吆喝着,见苏云墨抬脚往楼里的方向走,顿时还了魂一般冲上来。脸上的笑意堆成了一朵花,忙不迭道:“这位公子里面请,里面请,我们翠红楼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都是美人儿,您来我们翠红楼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一边说着一边把苏云墨迎了进去,把楼里的姑娘全都叫了出来。 “这位公子,您看看,这里都是我们最好的姑娘,您随便挑。” 苏云墨淡淡的扫了一眼,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虽然一个个都带着一股子风尘味,不过倒也不是很令人反感。 “听说严大人以前是翠红楼的常客,不知道哪位姑娘最得严大人的心意?” “公子,您说的可是刚刚死了的那个严大人?”老鸨面露几分惊恐之色。 苏云墨点点头:“正是。” 老鸨不免觉得奇怪:“这位公子,旁人听说我们翠红楼死了人躲都躲不及,您怎么还点名要严大人喜欢的姑娘?您,您是来干什么的?” 毕竟这两天大理寺的人来了好几趟,又是带刀又是带剑的,许多老熟客都被吓跑了。为此,老鸨恨得牙根发痒,却奈何一介平民百姓,敢怒不敢言。 “我是来干什么的重要么?”苏云墨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老鸨的手上,道,“我的是妈妈你最好还是不要多问,你赚你的钱,我也不会影响你做生意,你只要把那位姑娘给我找来就可以了。” 一看到银子,老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赶紧收下,喜滋滋的道:“这位公子真是敞亮人,小的明白了,我这就让人把春英姑娘给您叫来。” 苏云墨道:“开个雅间吧,清静一点,没有我的话不要进来打搅。” “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办。” 老鸨说完就让翠红楼里的小厮把苏云墨领到二楼的一间厢房,不多一会儿那个叫春英的姑娘就过来了。 那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怯生生的,应该是刚入这一行没多久。见到苏云墨的时候小脸发白,紧张的一直在捏手绢。 “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苏云墨柔声安抚她道,“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而已。”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你还是问别人吧。”春英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看来这小姑娘还挺谨慎,不过,就看她现在的表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在说谎。 “你别害怕,我是官府的人过来查案的,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苏云墨说着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个就是你的了。” 春英还是很害怕的样子,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没有说谎,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怎么来还找我?” “没人说你说谎,我只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苏云墨耐着性子道。 或许是苏云墨看起来和别的恩客不太一样,面相也和善,春英稍稍放松了一些,道:“其实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的,你如果非要我重新再说一遍,那我就说一遍好了。” “多谢春英姑娘。”苏云墨拱手道谢。 春英愣了一下,在翠红楼的这段时间还没有人对她一介风尘女子这般尊重客气过,她不免对苏云墨多了几分好感。 “其实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严大人和平常一样来翠红楼,翻了我的牌子,当时我们就在前面的那间厢房里面喝酒听曲。严大人心情好像不错,所以多喝了一些。”春英一边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一边道,“我在中途去了一趟茅房,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严大人他……他就趴在桌子上,满地是血。我吓坏了,叫了一声,然后不知道什么人在后面打了我一下,我就晕过去了。” 苏云墨根据春英的口述,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微微沉吟片刻问:“严大人有没有说为什么心情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春英摇了摇头道:“这个没说,不过严大人那一天出手特别阔绰,我猜可能是赚到钱了吧。” 春英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从这一点也分析不出什么来。 苏云墨想了想,又问:“那你离开之前有没有发现厢房里有什么异常?” “没有。” “严大人来翠红楼来都是翻你一个人的牌子么?” 春英点点头,道:“严大人第一次就翻的我的牌子,他说他喜欢年轻的姑娘,我们楼里就我最小。” 苏云墨皱了皱眉道:“当时屋里只有你和严大人么?中途有没有人进来过?” 春英想了想,道:“只有我和严大人,中途只有翠红楼的小厮进来送过一次酒和点心,没什么特别的,” 问了半天,毫无进展,苏云墨的面色不由得沉了沉:“那,出事那天你们楼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可疑的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春英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们翠红楼原来的生意每天都很好,来往的人太多了,没怎么注意到。” 苏云墨有些不甘心,又问:“那你仔细想一想,那一天有没有什么事情比较反常的?不关紧要的事情都可以。” 春英认真的回想了好一会儿,确定道:“真的没有。” “好吧。”苏云墨点点头,遵守信誉把银子给了春英,又道:“你能不能陪我到案发现场去看看?” “啊?我,我不敢……”春英胆子小,因为那天看到了死人,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一闭上眼睛就好像严大人的尸体就趴在她房间的桌子上。 苏云墨挑了挑眉道:“你站在门外就可以了,跟我说一下你们那天具体的位置。” 春英一个劲的摇头:“我,我真的不敢……我害怕。” 苏云墨没办法,只好想了一个办法,她故意吓唬春英道:“好吧,既然你不肯就算了,不过我可跟你说,严大人是本人杀死的,要是没找到凶手给他一个公道,他一定会死不瞑目,到时候就会缠着他最后看到的那个人,阴魂不散……” “啊!别说了!”春英经不住吓,忙改口道,“好,我,我陪你去,我陪你去,你快点找到凶手让他不要再缠着我了。” 苏云墨笑了笑,点头:“好,多谢春英姑娘。” 两人走在走廊上,春英因为没休息好,精神不佳,一不留神撞了对面抱着琴走过来的女子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春英忙不迭的道歉,一抬头却认出了那女子,“芙蓉姐,是你呀,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上哪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奉命办事 被春英这么一说,苏云墨也不禁把目光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认得她。 原来她就是上次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君白夜一次,还险些被她误伤的岳芙蓉。当时的岳芙蓉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像极了行走江湖的侠女,现在换了一身长裙梳了发式,咋一眼看去险些没认出来。 “岳姑娘,原来是你。”苏云墨先跟她打招呼。 岳芙蓉一抬头,看着苏云墨,似乎不太记得了,迟疑道:“你是……” 两人原本就是一面之缘,现在苏云墨又是女扮男装,岳芙蓉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苏云墨笑了笑,拱拱手道:“上次多谢岳姑娘出手相救,我还没来得及自报姓名,我叫苏云墨。” 岳芙蓉努力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哦——原来是你。” 春英在一旁瞧着奇怪,插话道:“芙蓉姐姐,你们认识呀?” “不认识。”岳芙蓉语气淡淡道,“只是见过一面罢了。” 苏云墨对岳芙蓉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客气道:“现在应该算是认识了。” 岳芙蓉上下打量了苏云墨一眼,问:“你来翠红楼干什么?” 苏云墨还未开口,春英就抢着道:“这位公子是来调查严大人的事情的,我正要带她去厢房看看。” “原来是来查案的。”岳芙蓉不冷不热道,“那你们就慢慢查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别啊,芙蓉姐姐,你怎么刚来就要走。”春英和岳芙蓉的关系似乎不错,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这位公子让我陪她去厢房,我害怕,芙蓉姐姐你陪陪我嘛。” 岳芙蓉道:“你既然害怕就别去了,谁想查案谁自己去,跟你又没有关系,你瞎参合什么?” 看来这个岳芙蓉并不怎么待见苏云墨,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苏云墨没有生气,语气平和道:“岳姑娘常来翠红楼么?” 岳芙蓉一脸警惕的看着苏云墨:“怎么?这位苏大人是在审问我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苏云墨客气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岳姑娘是习武之人,警觉性应该比别人高一些,或许会发现些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岳芙蓉冷着脸道。 “岳姑娘,我真的没有恶意,那日严大人被杀,不知岳姑娘是否也在翠红楼?” 岳芙蓉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春英小声道:“那日芙蓉姐姐在楼里的。” 苏云墨点点头又问:“不知岳姑娘可发现什么行为可疑之人,或者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事情?” “没有。”岳芙蓉想也不想就道,“这个姓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云墨无奈道:“我也是奉命办事,如果找不到杀人凶手,没办法向上面交差。”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岳芙蓉态度十分的冷淡,“没事我先走了,春英,以后这种事你也少沾边,免得惹上麻烦。”q88e 说着,抱着琴离开了翠红楼。 没办法,岳芙蓉配合不配合都是她的自由,苏云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春英一脸茫然的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嘀咕:“奇怪,今天芙蓉姐姐怎么了?平时对我不这么凶的……” 苏云墨耳尖听到了,忙问:“春英,岳姑娘平时跟你说话很温柔么?” 春英点点头道:“翠红楼里芙蓉姐姐对我最好了,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今天真的好奇怪……” 这么说,岳芙蓉今天很反常! 那她的反常是因为今天碰到了什么事,还是因为遇到了她呢?从刚才岳芙蓉说话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她对苏云墨调查严大人死因这件事十分的反感,难道这件事跟她有关?或者,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苏云墨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的不寻常。 她又问春英:“岳姑娘也是翠红楼的挂牌姑娘么?” “不是。”春英摇了摇头道,“芙蓉姐姐只是抚琴卖艺的,她的琴技在京都很有名气,不少王孙贵胄的公子都喜欢点名让她抚琴助兴。京城的几个大的青楼她都去,不过平时在翠红楼走动的多一些。” 苏云墨微微思忖片刻,道:“那严大人被杀的当天有没有请岳姑娘前来抚琴?” “没有,芙蓉姐姐那日是在为王公子抚琴,严大人不太喜欢听琴的。”春英如实的回答,她见苏云墨面色微沉,不由得担心道,“怎么了?难道芙蓉姐姐有什么问题么?” “啊不,不是。”苏云墨回过神来,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事。对了,你知道岳姑娘住哪么?我有几个问题想去问问她。” “我不知道,芙蓉姐姐从来没跟我说起过。”春英摇头道。 苏云墨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了,就跟着春英去看了一下案发现场,不过刺客的手法十分的娴熟利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苏云墨查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次翠红楼之行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在她看来,岳芙蓉肯定是有问题的,只不过暂时还不清楚是不是和这两起案子有关。 从翠红楼出来已经很晚了,寒风瑟瑟,吹得人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既然这两起案子,四个受害者都是同一帮刺客所为,那他们肯定有什么共同点被忽视掉了,找到这个共同点或许就能循着线索找到嫌疑人或者推断出刺客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苏云墨一边走一边想,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显得十分的冷清。 这时对面有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迎面走来,两人相互搀扶着,步伐有些急促,见到苏云墨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苏云墨一开始只是奇怪,半夜三更两个女子脚步匆匆的往城门的方向走,难道是想要出城?不过自从梁老将军被刺杀以后,为了追查凶手,城门已经加强了戒备,白天出入城门需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晚上天一黑就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了。 想到这里,苏云墨不禁多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只不过,她们两个都将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有意无意的躲着苏云墨的目光,所以很难看清她们的容貌。 巧在正好来了一阵强风,险些把其中一个女子的帽子吹下来。那女子情急之下慌忙伸手按住。就在这一瞬间,苏云墨看到了那女子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有几条众横交错的伤疤。 苏云墨是习武之人,所以比较清楚,那些伤疤有新的也有旧的,不像是普通的伤口,正常的女子不可能身上带有这么多的伤痕。 眼看两个女子从她身边路过就要走远了,苏云墨突然停住脚,回头叫住她们:“两位姑娘等一等。” 那两个女子身体一僵,十分紧张的样子,不过脚下却没停,装作没听见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这一行动越发让苏云墨觉得可疑,她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一挥手将她们拦下:“两位姑娘,麻烦等一等。” “你,你想干什么?”左边的那个女子看上去稍微年长一些,紧紧的牵着旁边女子的手,强壮镇定的问。 苏云墨语气温和道:“你们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两位姑娘神色匆忙,不知可是想要出城?” “我们出不出城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人?”旁边的那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女子语气比较冲。 “是不关我什么事。”苏云墨没有让她们走的意思,笑了笑道,“只不过此刻城门已经关闭,两位姑娘若是想出城恐怕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 “这位公子,我们没说要出城。”年长一点的女子稍微能沉得住气一些,一边躲避苏云墨的目光,一边道,“多谢公子好意提醒,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苏云墨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只觉得两人的行迹越发的可疑。她皱了皱眉问:“你们走的就是出城的方向,不是出城,这三更半夜的想干什么?” “你这人有病吧!”年纪小的那个女子忍不住骂道,“我们又不认识你,爱去哪去哪,跟你什么关系?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们?” “小小!住口!”年长的女子严声喝止她,转过脸低着头向苏云墨道歉道,“抱歉公子,小妹年幼,不懂礼数,还望公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苏云墨面色缓和一些道:“没关系。只是最近京都城内不太安宁,出了两起杀人的命案,凶手穷凶极恶,狡猾奸诈,到现在还未抓捕归案,两位姑娘就这样孤身走在大街上,要是遇到了歹人可如何是好?不如这样,我先给两位姑娘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晚上,等明日一早开了城门,我再亲自送两位姑娘出去。两位姑娘放心,我绝无恶意,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两人的神色。从开始到现在,两人都遮掩着自己的面容,明显不想让人看到她们的脸,这让苏云墨格外的在意。 第二百七十章 你到底想怎么样 “多谢公子的一番好意,我们会注意的,我们今晚不出城,至于落脚的地方,就不用劳烦公子操心了。”年长的女子语气还算客气,不过可以听得出来她是想快点打发走苏云墨,免得耽误自己的正事。 自从出了那两桩命案以后京都上下都戒备森严,夜间巡逻的衙役也比平常多了一倍。她们也是趁着衙役换班的这段时间抓紧想要出城,没想到半路上会遇到苏云墨。 苏云墨想了想道:“那好吧,在下就多不打扰了,两位姑娘小心。”q88e 年长的女子垂头道了一声谢,牵着名叫小小的女子快步向城门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像是怕被苏云墨跟踪。 苏云墨顺着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一个小巷转弯处,她才折回来,施展轻功到屋顶上。 其实刚才那个名叫小小的姑娘情绪激动的骂她的时候,她眼尖看到了对方的侧颜。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还有一双冰蓝色的瞳眸。她和西照或者羌国的美女不一样,她的美是一种纯净空灵的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拥有这样美丽的容颜,且还有冰蓝色的瞳眸的只有鲛人的后裔,月曜国。 看来,这两个女子都是月曜国人。 那这就不难理解她们身上的伤痕了。 月曜国的人自古以来以美貌著称,因为体质天生羸弱,比不上其他族的人强壮,所以常年来一直被人抢夺买卖。在西照的贵族之中,很多人都喜欢花钱买一些鲛人女奴用来取乐,甚至有人以鲛人女奴的数量和容貌来攀比。此事在西照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夏侯渊也对此不闻不问,任其发展,所以每年因凌虐而死的女奴不计其数。月曜国也因此日渐衰弱。 苏云墨对这件事一直是很反对的,当初她就命令过禁止买卖人口,甚至颁布过法令,违令者最高可判处斩首。可她死了以后,这道法令就形同虚设,鲛人的后裔更大规模的受到迫害。 看出这两个女子的身份的时候,苏云墨开始只是觉得她们可能是从哪个贵族家里逃出来的叫人女奴,好心好意想提醒她们一下,让她们不要此刻去冒险,免得被官兵抓住,可没想到她们两个明知城门处有危险却还执意前往,这就让苏云墨不得不怀疑她们的真实身份了。 所以苏云墨故意放走她们两个,让她们放松警惕,然后再跟随着她们,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两个女子应该都不会武功,警觉性也很低,苏云墨一路跟随并没有被她们发现。 快到城门的时候,她们在附近的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先是环顾四周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人,然后才转到了后门,躲了进去。 苏云墨跟过去,轻松翻过围墙,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宅子里面。 宅子里面不大,很安静,没有人走动。苏云墨看到里面有一间屋子有光,于是循着光的方向摸了过去。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靠的太近,隐约能在窗户纸上看到三个人的身影。其中两个穿着斗篷,显然是刚才的那两个女子,另外一个从身形来判断应该也是女的。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苏云墨只依稀听到“主子”“明早辰时”几个字眼。 不过根据苏云墨的推断,她们应该是筹划着明早辰时的时候离开京都。 只不过,女奴在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的情况下,单独是没有办法从城门下通行的,她们如果真的想走肯定是用别的方法。 屋子里面。 岳芙蓉面色微沉,看着小小和秋雨,道:“主子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城,你们离开京都以后一刻也不要逗留,直接回月曜国。今天已经有人去查找你们的下落,我怀疑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秋雨点点头道:“好,岳坛主,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小小道:“岳姐姐,我能不能见主子一面再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主子,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不行!这样太冒险。”岳芙蓉想也不想就回绝道,“主子现在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他,你不用担心。你要是贸然去见他,很有可能被别人发现。到时候你自己被抓事小,很可能会牵连主子一起受怀疑。” “可是岳姐姐……” “听话,小小!”秋雨打断她,严肃道,“要以大局为重,你不可以任性!要是牵连了主子,后果不是你我所能承担的。” 岳芙蓉点点头:“秋雨说得对,等我们把所有的同胞都解救回来以后,你自然会见到主子。” “那好吧,我听姐姐的。”小小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岳芙蓉想了想又道:“我今天通知你们的时候,让你们尽快过来跟我汇合,你们怎么走了这么久?夜巡的衙役换岗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耽误了这么久很有可能会被发现的。” 小小忙解释道:“这不能怪我们岳姐姐,我和秋雨姐姐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怪人,她非问我们是不是要出城,还说什么找个落脚的地方让我们住……我看她不成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这种事?”岳芙蓉不由得皱了皱眉,“秋雨,你怎么没告诉我?” 秋雨道:“我看那公子文质彬彬的不像什么坏人,只不过是见我们两个弱女子半夜走在街上多关心了两句罢了,而且这一路我们都小心谨慎,没有被人跟踪。”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跟我说?”岳芙蓉不悦道,“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关乎到月曜国同胞的生命,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要是你的判断出了错误怎么办?” 秋雨自知有错,低声道:“我怕你多想,所以没说……这件事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你罚我吧。” 岳芙蓉板着脸没有说话。小小怯生生的抓住岳芙蓉的袖口,晃了晃,撒娇一般道:“岳姐姐,你就别生秋雨姐姐的气了,秋雨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要怪都怪那个男的,多管闲事。” 岳芙蓉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从秋雨和小小进来以后她也仔细留意了一下,确实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们,于是松了口道:“好吧,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下次千万要小心。” “恩恩。”小小忙不迭的点头。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出城。”岳芙蓉摸了摸小小的头,对秋雨道,“带小小去房间休息吧。” “好。”秋雨点点头,牵着小小出了门。 藏身在不远处的苏云墨看着两人走出来,随后又见跟着她们后面出来的岳芙蓉,不由得暗暗心惊。 怎么会是她?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她的身影鬼魅一般从暗处掠了出来,藏在袖中的匕首反握在手上,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岳芙蓉。 岳芙蓉的武功也不低,虽然在苏云墨隐藏气息的情况下发现不了她的踪迹,不过在苏云墨有所行动的瞬间,她还是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拔出剑来挡住了苏云墨的第一次攻击。 其实苏云墨并没有要伤害岳芙蓉的意思,她只是想先制住她,问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根本没有下死手。 不过,岳芙蓉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苏云墨的攻击,她的第一个动作只是为了吸引岳芙蓉的注意力,紧接着迅速退开,绕到岳芙蓉的身后,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岳芙蓉想也没想,反手将剑从腋下刺了过去。但苏云墨早就料到她会有杀招,身体柔软的闪到旁边,同时手里的匕首已经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苏云墨目光森寒,冷着声音道。 “岳姐姐!”小小和秋雨都没走远,她们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苏云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挟持了岳芙蓉。 岳芙蓉身为“逆蝶”组织的坛主,在西照的京都潜伏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武功还是警觉性都是很高的,看到她落在了别人的手上,秋雨和小小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如果是正面交锋的话,岳芙蓉至少能和苏云墨过十几招,但苏云墨突然冒出来有些出其不意,所以岳芙蓉没有防备,才在转眼之间就被她制服了。 “苏云墨,是你!?”岳芙蓉见自己落在了对方手里,只好丢下剑放弃抵抗,不过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她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小小想过去救岳芙蓉,但是被秋雨拦住了。她急红了眼,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们干什么?你快放开岳姐姐!” 岳芙蓉听出了意思,不由得皱了皱眉,问:“小小,刚才你说在街上拦着你们的就是她?” 小小点点头:“对不起岳姐姐,是我和秋雨姐姐太大意了,没想到她真的跟踪了我们。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 “别哭,我没事。”岳芙蓉还算镇定,问苏云墨,“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跟我去城门 苏云墨没有要伤人的意思,她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 她看了小小和秋雨一眼,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两个都是逃出来的月曜国女奴。” “女奴?”岳芙蓉嗤笑一声,道,“在你们西照国人眼里,我们鲛人一族的后裔都是奴隶,理所应当的供你们虐杀取乐是么?” 苏云墨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在西照,没有得到允准的女奴擅自出逃,被抓到是要被处以极刑的,而且如果被人发现是你帮了她们,你自己也会受牵连。”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难道她们继续留在西照就有活路么?”岳芙蓉冷冷道,“你别跟我废话,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苏云墨沉声道。 “如果我不回答你会杀了我么?” “不会。”苏云墨道,“毕竟你曾有恩于我,我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不过,你的这两个朋友明天恐怕就没办法顺利出城了。” “你威胁我?”岳芙蓉冷笑,“就算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放了我们?” “相不相信我需要你自己做判断,现在你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也没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不是么?”苏云墨牢牢掌控着主动权,不给岳芙蓉提要求的机会。 “好,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岳芙蓉看着一脸担忧的秋雨和小小,平静道,“什么问题,你问吧。” 苏云墨缓缓开口道:“那日严大人遇刺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可以给你作证?” “你怀疑我杀了严大人?”岳芙蓉嗤笑一声道,“为什么?就因为我今天去了一趟翠红楼,没有接受你的询问?” 苏云墨道:“我只是给你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只要你确定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今天这件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有这么好心?”岳芙蓉不太相信苏云墨说的话。 苏云墨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 岳芙蓉不屑道:“这个世上无冤无仇却下狠手的人比比皆是,我看你十有八九是官府派来的人。” 苏云墨无奈道:“你要是不肯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不过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个回答,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岳芙蓉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其实苏云墨这个人,她早就在北宫霁那里听说过了,她知道自家的主子和苏云墨的关系不一般,对她也十分的关切,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得不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她已经打听到苏云墨现在是奉旨调查京都的两起凶杀案,只是没料到苏云墨的观察细致入微,竟然查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这件事她只是在暗中筹划,并没有参与施行,不过如果真的被苏云墨盯上,以后难免会有些麻烦。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当天晚上我在翠红楼给王公子抚琴,王公子和在场的两个舞姬都可以证明。” 苏云墨从岳芙蓉的神色判断不出来她所说的话是不是事实,不过,和她在春英那里听到的情况基本上吻合。她想了想继续问道:“那这两个月曜国的女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想干什么?” “她们是我的好姐妹。”岳芙蓉早就料到苏云墨会问这么问题,所以该怎么回答她已经想好了,“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了。这次我是想送她们两个出城,离开西照。” “她们两个都是女奴的身份,要是没有官府的通令是没有办法离开京都半步的,你这么做要冒很大的风险。”苏云墨相信她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不过对于她们用什么方式出城她还是有些好奇。 岳芙蓉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不是就可以早早的在城门口设下埋伏抓她们两个?” “我抓她们?”苏云墨忍不住笑起来,“你觉得她们现在和在我的手上有什么区别,我如果想抓她们现在就可以把她们送到官府,何必浪费时间等到明天早上?” “难得你还有点良心。”岳芙蓉沉声道,“既然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而你也不打算抓我们,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 苏云墨犹豫了一下,缓缓的松开了岳芙蓉。毕竟她对岳芙蓉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打从心里她是不愿意相信岳芙蓉和这件事有关联的。 至于这两个月曜国的女子,想必她们在西照也遭受了许多欺辱,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她们能早点离开西照回到属于自己的国家。 “好,你们走吧。” 岳芙蓉立马远离苏云墨,跑到小小和秋雨身边,不过对于苏云墨的话她还是将信将疑,警惕的看着她道:“你真的打算放我们走?” “走吧。”苏云墨将匕首收了起来,“最近城门那里查的很严,你们要是出城的话千万小心一点。” “你这样回去,不怕没办法交差?”岳芙蓉还是不太相信苏云墨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们几个。 苏云墨笑了笑道:“我的任务是追查两起凶杀案的真凶,你们的事不归我管,今天晚上我什么都没看到。” “好,那我就替小小和秋雨谢谢你了。”岳芙蓉拱拱手,正色道,“你我就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 苏云墨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小小躲在岳芙蓉的怀里,看着苏云墨的背影一脸担忧:“岳姐姐,这个人真的会这么好心放我们走么?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秋雨也有些担心道:“就这样放她走,要是她半路反悔去通报官府领赏,我们就都危险了,不如……” 岳芙蓉摇了摇头,目光微微发沉。 刚刚的短暂交手虽然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她可以感觉出两人之间实力的悬殊。如果真的是面对面的交锋,她也丝毫没有胜算。更何况她后面的那位主子对苏云墨的关心超出了她的意料,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做出对苏云墨不利的事情。 离开了那处宅子,苏云墨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点不安,不过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半会她又想不起来。 也许是今天做的事情太多有点累,等明天再想吧。 第二天大理寺的少卿就来跟她禀报,说四个死者家里他们都亲自去查访过,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家里死了人,大家都在忙着处理后事,所以没怎么注意,不过听几个侍女说好像有两个女奴不知去向了。 “女奴?”苏云墨目光一沉,忙问那位少卿,“是不是月曜国的女奴?” “是,是啊……苏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大理寺少卿不免有些惊讶。 苏云墨沉着脸没有回答,两个月曜国的女奴同时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她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两个?这个案子莫非真的和她们有关系? “苏大人,苏大人……”大理寺少卿见苏云墨不说话,有些不安的叫了她两声。 苏云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发现,之前你们难道都没有问过?” 两个大理寺少卿觉得很冤,苦着脸道:“苏大人,其实我们之前是有问过的,只不过家里养了女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人都死了,夫人们为了保全大人的颜面都不肯说,再说,当时情况那么混乱,逃走了一两个女奴也没人会在意,这次我们也是问了府上的侍女才知道的。” 他们说的话倒也不假,虽然豢养女奴取乐在西照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大部分都是私底下养,而且有些人嗜好独特不足为外人道,难免会遮遮掩掩。 “快,跟我去城门!”苏云墨想到昨天晚上,岳芙蓉说要把那两个女奴送出城,现在追过去或许还能来得及拦下她们。q88e 两个少卿见苏云墨面色冷峻也不敢多问,立刻牵了马过来,一路狂奔着向城门而去。 路上苏云墨想起来问:“逃跑的那两个女奴都是一家的么?” “不是。”其中一个大理寺少卿回答道,“一个是严大人家的,一个是梁老将军家的。” 梁正义一介老臣,德高望重,没想到私底下也有豢养女奴的嗜好,也难怪梁家的人不愿意说出来,这种事传扬了出去,梁老将军晚节不保。 不过,这都是苏云墨该在意的事情,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把案子破了找出真凶,给夏侯渊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们一路飞驰,很快就赶到了城门前面。最近京都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不少人都想着往城外跑,避避风头,所以城门这一片光是排队出城的人就有上千人。 两个月曜国的女奴若是没有通行证,要想出去不那么容易,她们肯定不会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城,一定是想办法乔装打扮或者藏匿在某些东西里面。 “大理寺办案,正在追踪犯人,麻烦你们配合。”大理寺少卿按照苏云墨的意思,出示了自己的令牌,吩咐城门的守卫加强戒备,但凡发现可疑之人立马拿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原来是允贝勒 不过,这边虽然已经提醒了守城的护卫加强戒备,但毕竟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一时半会想要找到啊两个月曜国的女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苏云墨自己也不能保证此刻她们还在城内。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为了不有所遗漏,苏云墨自己也一直在附近留意,但凡有神色慌张或者过于遮掩自己容貌的人她都会多注意一下,或者把对方叫住审查一番。 就在苏云墨来回查看出城的人流时,后面排队的人中有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似乎有些反常,他一直躲避着苏云墨的目光往后退,和其他着急着想出城的普通百姓相比,显得十分的可疑。 “前面那个穿斗篷的,你站住。” 苏云墨逆着人流走过去,想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那人一听到苏云墨的声音显得更加慌张起来,随着苏云墨的脚步声接近,他突然拨开人群往城里的方向跑去。 “站住!”苏云墨立刻加快速度追上去,不远处的两个大理寺少卿和几个护卫见状也忙跟上去帮忙。 那个穿斗篷的身影动作十分的敏捷,对京都的接到也很熟悉,很快就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苏云墨追到巷子口就发现墙角丢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正是那个人穿的那件。看来为了躲避追捕,他是想脱掉象征性的衣服,然后借机混入人群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云墨停止脚,捡起了那件斗篷,凑过去闻了闻,衣服上有一股清新的香粉味,看来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这条巷子四通八达,可以通向京都的任何一个地方,要是跟丢了可就很难再找着人了。 不过,苏云墨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这段时间城门那里的守备森严,但凡是在京都里住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人穿着一身这么明显的斗篷,还遮遮掩掩的,分明就是让人起疑。 如果真的是岳芙蓉她们应该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怎么样苏大人?追上了没有?”两个大理寺少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q88e 苏云墨凝眉看着手中的斗篷没有说话。 “怎么了苏大人?有什么问题么?”其中一个少卿不解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想到了一个问题,沉着脸将斗篷塞给其中一个少卿道:“去找一条狗来,让狗嗅一嗅附近有没有人身上有这种香粉味。找到的话立马扣下来,剩下的人立刻跟我回去。” 几个护卫虽然不明所以,不过看到苏云墨的表情十分的严肃,还是马上跟了过去。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刚才那个穿着斗篷的人是岳芙蓉她们故意找来引开她注意力的,为的就是让那两个女奴能顺利逃出京都。 没想到一时大意中了她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越是这样,就证明那两个女奴确实有问题。 苏云墨回到城门处,发现刚刚有一辆马车从城门疾驰而过,问了守门的护卫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一个官员,他们手里拿着通行证,所以只是按照惯例随便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仔细搜寻。 直觉告诉她,这辆马车应该有问题,但就在她想骑马追上去看看的时候,大理寺少卿那边有了动静,说是抓到了和斗篷上有一气味的人了。 苏云墨稍稍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回城。 毕竟那两个女子是月曜国的人,如果这个案子真的和她们有关系的话,追查下去很可能会牵连到北宫霁。 北宫霁现在在西照的处境原本就很艰难,如果因为这件事引起夏侯渊的不满,恐怕会对北宫霁更加的不利。月曜国的女子在西照受尽了凌辱,现在有机会能回到自己的国家,苏云墨打从心里是不愿意阻拦了,既然她们已经顺利出了城,她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去把她们抓回来。 被抓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身材娇小,相貌可人,咋看之下很讨人喜欢。 小姑娘叫阿莱,是卖胭脂水粉的,被抓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吓得不知所措,一遍一遍的跟护卫道:“我,我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抓我?你们放开我……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爹还在病床上,等着我卖胭脂赚钱给他买药,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你叫阿莱是吧?”苏云墨走到她面前,示意两个侍卫放开她,语气平和的道,“别怕,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只要配合我们,我们问你几个问题就放你走。” 阿莱见苏云墨是个女的,看着也很和善,于是点点头道:“好,你问吧。” 苏云墨将那斗篷递给阿莱,对她道:“你闻一闻,这衣服上的脂粉是不是从你这里卖出去的?” 阿莱接过斗篷闻了闻,肯定道:“这是月里香,整个京都只有我这里才有,因为香味清新淡雅,很多姑娘都喜欢,也是我这里卖的最好的胭脂。” “那你还记得都有那些人买过你这里的月里香么?”苏云墨问。 阿莱认真的想了想道:“记不起来了,每天来我这里买胭脂香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是各家各户的小姐丫头,青楼里面的姐姐们也都喜欢来我这里买胭脂,而且有的时候还会买好几盒。像月里香这么受欢迎的胭脂都是抢手货,每次不到半天就卖完了,我真的记不清了。” 阿莱说话的时候眼神不闪躲不回避,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苏云墨点点头,知道从这里查下去是很难找到这件斗篷的主人的。 “苏大人,怎么办?我看这个女人没说实话,不如带回去用大刑伺候伺候,说不定她就老实交代了。”其中一个大理寺少卿凑过来问苏云墨。 苏云墨摆摆手道:“把她放了吧,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苏大人您怎么知道……” 苏云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刚才那个穿斗篷的人个子比她高,阿莱的身材瘦小跟那人的体貌特征不相符,你抓回去也没用,把她放了吧。” “是,是是,苏大人说得对。” 几个人忙吧阿莱放了。 苏云墨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看来对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之前她倒是有些轻视对方了。 原本她以为穿斗篷的人脱下斗篷仅仅只是为了逃避追踪,让他们没办法按照特征来寻找。但现在回想起来,衣服上的胭脂香味应该也是对方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把她们引向错误的方向,耽误他们的时间,给那两个女奴争取逃跑的机会。 “苏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线索一断,两个大理寺少卿都没了主意。夏侯渊那边可是给他们限定了时间的,案子查不出来,苏云墨这个协助调查的人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可是很有可能会丢官掉脑袋的。 现在这种时候,对他们来说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他们恨不能随便找一个替死鬼来顶罪。 苏云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随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她一边走一边想着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这不是苏大人么?”那人又惊又喜,忙上来打招呼。 苏云墨回头一看,也稍稍有些惊讶,忙行礼:“原来是允贝勒。”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大人,真是巧了。”夏侯允笑了笑,半点王孙贵胄的派头也没有,乍看之下不过是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苏云墨对夏侯允的印象一直不错,所以跟他说话也十分的客气。 “确实很巧,允贝勒这是要去哪?” 夏侯允道:“只是在府里待得有些烦闷,出来走动走动罢了。”顿了顿,想起来道,“京都最近发生了两起杀人案,死的都是当朝命官,听说一直没有线索。皇上已经派苏大人协助办理此案了,不知可有什么进展?” 苏云墨苦涩的笑了笑道:“若是有进展的话,我也不至于站在大街上愁眉不展了。” “没有线索急也急不来,苏大人也不要太为难自己。”夏侯允安抚道。 “多谢贝勒爷关心,我也是奉命办事,皇命在身耽搁不起。” 夏侯允并排走在苏云墨旁边,笑了笑道:“我看苏大人一直在街上走动,应该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既然没有思绪就不要想了,不如我做东请苏大人喝杯茶聊聊天,放松一下。” “既然贝勒爷不嫌弃,那就让贝勒爷破费了。”夏侯允的一番盛情,苏云墨也不好拒绝,更何况她现在也确实无事可做。那两个女奴以后逃出了京都,她不打算派人去追踪,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岳芙蓉那边没有什么证据,她过去问也没用,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只能静观其变,期待着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如果苏云墨没有推断错的话,这两起案子都是针对西照官员的,如果还是毫无进展的话,凶手可能还会有所行动。 “苏大人肯赏脸陪我喝茶,是在下的荣幸,苏大人请。”夏侯允笑着把苏云墨请进了一家茶楼,吩咐茶楼的小厮开了一间厢房。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绝顶聪明的人 两人在厢房里坐了下来,夏侯允亲自给苏云墨倒了茶。苏云墨正好也口渴了,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原本一直觉得苏大人和二皇子殿下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没想到……”夏侯允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颇有些感慨的道,“好好的一对璧人就这样被拆散,实在是可惜。” 苏云墨不知道夏侯允好端端的跟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笑了笑,随口附和:“身不由己,我们也没有办法。” “是啊,谁让苏大人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皇上又怎么舍得让你成为羌国的皇子妃。” “这就是命数吧。”苏云墨语气平淡,关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想跟谁谈论。 夏侯允也是聪明人,知道苏云墨不喜欢这个话题便道:“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现在又有两起杀人案,凶手到现在还没有落网,实在是叫人忧心,也不知这凶手杀四位大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苏云墨道:“这件事我们还在调查,因为两起案子都是同一帮人所为,我怀疑这是有预谋的,而且受害者之间应该有某种共同之处。” “听苏大人的语气,应该是还没有发现这共同之处了。”夏侯允道。 “凶手手法利落,留在案发现场可供参考的线索少之又少,目前还没有头绪。”苏云墨点点头承认道,“不过,凶手只杀男人不杀妇孺这一点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或许……” 说到这里,苏云墨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她在翠红楼询问春英的时候在走廊遇到了岳芙蓉,她当时就对苏云墨的行为很反感,而且还说了一句话,她说那个姓严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 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那位严大人的厌恶。 难道凶手会是岳芙蓉?可经过证实案发的时候岳芙蓉确实是在为王公子抚琴,没有离开过厢房半步…… “怎么了苏大人?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夏侯允见苏云墨面色微变,不由得好奇。 “没什么,还在想案子的事,没什么头绪。”苏云墨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顿了顿想起来道,“不知贝勒爷在京都人脉如何?” 夏侯允道:“我平日倒是很喜欢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不过做官的朋友没几个,苏大人这么问可是想打听些什么?” 苏云墨点点头道:“我是想打听打听受害的几个大人生前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或者得罪过什么厉害的人物。” 夏侯允有些遗憾道:“可惜我平日和这几位大人并没有交情,恐怕帮不上苏大人什么忙。” 苏云墨笑了笑道:“无妨,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贝勒爷能请我喝茶已经很好了。多谢贝勒爷。” “苏大人客气。”夏侯允顿了顿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苏大人。” 苏云墨忙道:“贝勒爷请讲。” 夏侯允点点头,缓缓开口:“据我所知,朝中有不少大人喜欢私下豢养有姿色的女奴,这次遇害的这四位大人似乎都有这样的癖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线索。” 原来夏侯允也知道这件事。 “多谢贝勒爷提点,这条线索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虽然这件事苏云墨刚才已经知道了,不过夏侯允好心好意给她提供线索,她当然只能接受。顿了顿,又想起来问:“不知贝勒爷可知道,京都城内哪里可以买到姿色上等的女奴?” 夏侯允道:“苏大人这是想顺藤摸瓜?” “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追查的线索,不管怎样,查一查总是没错的。”苏云墨语气平和道。 “我倒是觉得苏大人这个思路不错。”夏侯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说起女奴,我平日不关心这些,还真不知道哪里有卖女奴的贩子,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人脉极广,一定知道。” “谁?” 夏侯允缓缓开口道:“上官雅。” 苏云墨笑了笑道:“确实,在京都要论人脉,恐怕没人能和上官公子相比,我竟然一时没想起来,多谢贝勒爷提点。那是贝勒爷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夏侯允站起身来拱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扰苏大人办公事了。” 苏云墨又对他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去找上官雅去了。不过,走出茶楼以后,苏云墨一直站在巷子拐角处望着茶楼的门口,并没有立刻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了,总觉得今天在街上遇到夏侯允不是偶然,他对京城里的那两起凶杀案似乎过于关心。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苏云墨就看到夏侯允一个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没有什么异常。 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吧。 苏云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上官雅。 上官雅就是一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大白天的在上官府肯定是找不着他的,指不定又在万花丛里勾搭姑娘小姐。 苏云墨找了好几处地方才在管家的帮助下,找到了上官雅的一处私宅。 这人要是有钱,话起银子来真的能气死个人,上次见识到上官雅的那艘奢华大气的画舫已经让苏云墨大开眼界了,到了他的私宅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富可敌国。 上官家的这处宅子虽然不是京都的中心地带,但是风水极好,交通便利,有山有水,环境清幽。咋看之下,面积有大半个皇宫那么大。 门口有二十多个身强体壮的护院轮班守卫着,推门走进去,偌大的花园种植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看得人眼花缭乱,苏云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里面的花草有很多是她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叫出名字了。 花园里有亭台轩榭,假山池沼,曲廊环抱,布局经凑,周围的装饰可谓是低调中透着奢华。 苏云墨跟随者一个丫鬟沿着曲廊小径一直往园子深处走,偌大的花园就像一个九曲迷宫,若是没有人引领恐怕有可能会在里面迷了路。 上官雅此刻约了几个狐朋狗友正在园子里听戏。q88e 戏台是专门搭建的,下面设了百十来个雅座,可以看得出上官雅平日里没少带着狐朋狗友来园子里听戏。 戏班子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名角,听那丫鬟说上官雅喜欢听武戏,府上还专门花钱养了好几个武生,平日里随便他们怎样都有钱拿,只要哪日上官公子来了兴致想看戏的时候来上一段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若是上官雅一个月不来园子里看戏,那些武生就在府里白吃白喝白拿银子。 这也真是有钱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有一点苏云墨倒是很佩服上官雅。 作为一个除了吃喝玩乐啥正事不干的纨绔子弟,穷奢极欲,挥金如土,却半点也不招人讨厌。无论是飞扬跋扈的富家子弟还是文人墨客,他都能与之结交,推杯换盏。 若是说他长袖善舞,他待人也还算真诚,若说他广施博爱,像秦若阳那样的人他却也不屑一顾。 及时行乐,逍遥自在,还不愁吃喝,这样的日子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所以说,上官雅应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我当是谁,原来是皇子妃……哦不,现在应该叫苏大人了。”上官雅打眼看到苏云墨走过来,立刻起身,笑着迎上去,“苏大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府上?莫非是想陪我听戏?” 苏云墨客气道:“不好意思,打搅上官公子的雅兴了,我今日来是想请教上官公子一个问题。” “哦?什么事?”上官雅问道。 苏云墨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道:“上官公子,能否解一步说话。” 上官雅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好吧,到里屋去说吧。” “好。”苏云墨说着便跟着上官雅往屋里走去。 丫鬟过来奉完茶,上官雅就将人打发了出去,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苏云墨问:“苏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苏云墨点点头道:“我请问上官公子,你可知道京都有什么地方有女奴卖?” “女奴?”上官雅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云墨,“不是吧苏大人,你还有这种奇特的嗜好?” “上官公子,你想多了,我这是在查案。”苏云墨白了他一眼,是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往那个方面想。 上官雅这才想起来道:“哦对了,皇上确实是委派了苏大人调查京都的两起杀人案,难道这案子和女奴有关?” 苏云墨面色微沉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只是顺着这个方向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些进展。” “原来如此。”上官雅捏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在下可是从来不买女奴的,苏大人怎么想到来我这里问?” “是今日碰巧遇到了贝勒爷,他提醒我的。”苏云墨如实回答道,“难道上官公子真的不知道?” 上官雅笑了笑道:“贝勒爷这是要往在下的脸上抹黑啊……” 苏云墨不留情面道:“上官公子过谦了,其实你的脸上已经够黑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说笑了几句以后,上官雅才正经的回答苏云墨的问题:“其实地方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也没去过,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着。” “那就劳烦上官公子把地方告诉我吧。” 上官雅有些迟疑道:“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你要是真想去,在下就勉强陪你走一趟吧。” 苏云墨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道:“那就有劳上官公子了。” 上官雅又道:“不过,现在天色尚早,去了也没用,不如在我这里听听戏,等晚上再去。” 苏云墨不解,问道:“什么地方还有这种规矩,非要等晚上再去?” “当然是见不得光的地方了。”上官雅笑了笑,想起来道,“不过,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要是让二皇子殿下知道了,你可要替在下解释清楚,不然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做。” 苏云墨有些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上官雅摸出随身带着的折扇刷一下打开,一边摇一边笑眯着眼对苏云墨道:“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苏大人和二皇子殿下做了这么久 的夫妻,之间的情分岂是说断就断的?在下倒是觉得二皇子殿下对苏大人用情很深呐。” “没想到,上官公子竟然这么八卦。”苏云墨淡淡道,“我与二皇子殿下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日后还请上官公子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明白明白,在下明白。”上官雅笑得一派悠然,“不过,皇上这样棒打鸳鸯实在是叫人心寒呐……” “上官公子你!”苏云墨回过头瞪着他,这还说得没完没了起来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看戏,看戏。”上官雅也不敢真的把苏云墨惹急了,毕竟她可是惊蛰剑的主人,真要动起手来可不是好玩的。 既然上官雅已经答应陪她一起去,那苏云墨也只能留下来等到天黑了。至于看戏,苏云墨实在没什么兴趣。 “哦对了。”上官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指着不远处正在给几个富家公子端茶送水的小丫鬟道,“这个小丫头在我这也待了够久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带走?” 他说的正是上次苏云墨委托给他照顾的二丫。 “怎么?二丫给你添麻烦了?”苏云墨看了他一眼问。 上官雅叹息一般道:“添麻烦倒是没有,平日里挺勤快的,不让她干活还非要抢着干,弄得我府上的丫鬟们都闲着没事做。” “那不是挺好的么?你护她周全,她给你当丫鬟报答你的恩情,有什么不妥?”苏云墨倒是觉得二丫是个知恩图报,又很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给上官雅做丫鬟算是便宜他了。 上官雅沉痛的扶额,道:“别的倒是没什么,我这么大的宅子也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只是她……”q88e “她怎么了?”苏云墨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难道二丫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或者毛病让上官雅难以忍受? 上官雅咬着牙跟蹦出几个字:“她太粘人了。” 苏云墨愣了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上官雅说的太粘人是什么意思,这是二丫给公子哥们倒完水,一抬头看到苏云墨和上官雅站在不远处,立马笑着跑过来,凑到上官雅的身边:“公子,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做好了,现在可以在你旁边伺候了吧?” 上官雅立刻受到惊吓一般跳开,把苏云墨推到前面,正色道:“不,不用了,本公子这边不需要人伺候,你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可是我一点也不累啊。”二丫亮着眼睛看着上官雅,“公子我想在你身边伺候着,有什么事情的话虽是可以叫我啊。” “真,真的不用的……”上官雅一个劲的拒绝,“待会儿本公子和苏大人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到苏云墨,二丫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忙道:“苏姐姐,你来了。” 苏云墨点点头对二丫道:“怎么样,在上官公子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习惯。”二丫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上官公子对我很好,不但给我吃得好穿得好,还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干,我就是太无聊了才想做点事情。再说上官公子好心好意的收留了我,我也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下去。” “习惯就好,上官公子不是坏人,你不用担心。”苏云墨见二丫在这里呆得住也就放心了,“过段时间等查清楚你的那件事,我再让人送你回去,你家里那边我也请刘大哥在帮忙照顾着,你就暂时在这里安心住着吧。” “好,谢谢苏姐姐。”二丫高兴的点点头。 上官雅见状,忙道:“二丫,你看你也好久没见苏大人了,不如你们两个好好在这里聊聊天叙叙旧,本公子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就不打搅你们说话了。”说着,蹑手蹑脚的打算逃离现场。 “公子你有什么事奴婢可以帮忙的么?”二丫一脸热忱的追上去,满眼都是期待。 “不,不,不用,不需要你。”上官雅忙不迭的摆手,一边还向苏云墨使眼色。 “真……真的不需要奴婢么?”二丫顿时失望了起来。 上官雅无奈的摊了摊手看着苏云墨,意思是:看吧,每天都这样…… 苏云墨大概可以理解上官雅的苦楚了。 原本他上官公子就是个风流洒脱的公子哥儿,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谁也管不着他,可是现在多了一个跟屁虫一样的二丫,撵也不是,赶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二丫在被抓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吃了不少苦头,对于救了她的苏云墨和上官雅等人都有很强的依赖感,再加上上官雅长的就是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俏脸蛋,对姑娘又很好,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待遇的她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他呆在一起。 苏云墨忍住笑,对二丫道:“你先回房间去或者去厨房找点别的事情做的,我和上官公子有点正事要办。” “好吧苏姐姐。”既然苏云墨都这么说了,二丫也没办法,只好点点头下去了。 看着二丫离开的背影,上官雅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二丫缠着你让你觉得烦了?”苏云墨看着他忍不住想笑。平日里纵横情场,放浪不羁的上官公子,何时竟然这么害怕女人了,更何况二丫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已。 “烦倒不是烦。”上官雅摇着折扇叹息道,“本公子就是不喜欢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在一旁盯着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亲娘都不怎么管我,现在来了一个小丫头,时时刻刻都缠着我,要是一句话不小心说重了,她就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实在是受不了。” 也是上官雅懂得怜香惜玉,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把二丫赶出去或者抱进自己屋里去了。这也是为什么苏云墨对上官雅的印象不错的原因。 风流却不下流。 “说正事吧。”撇开二丫的事情不说,苏云墨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贩卖女奴的地点这件事。 “你急什么?”上官雅语气稀松平淡道,“查案子而已,皇上又没给你下死命令,再说,死的那几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没什么可惜的,说不定是哪一方侠士为民除害呢。” “真是难得,上官公子也会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因为这句话把你抓起来,说你是帮凶么?”苏云墨半开玩笑道。 “你不会。”上官雅语气笃定道,“本公子相信苏大人是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的。更何况二丫还在我这里,本公子若是进了大牢,谁来给她管吃管喝啊?” “好吧,看在你免费给二丫吃住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苏云墨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上官公子,你真的觉得那四个人是死有余辜?” “当然了。”上官雅毫不犹豫的道,“别人或许不清楚,我本公子消息灵通所以知道一些内幕。那几个人虽然披着一身官皮,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他们几个都是逍遥舫的常客,而且口味很独特,喜欢长得白嫩的幼女,要是哪个女奴运气不好落到他们手里,要不了几天就没命了。” 苏云墨有些惊诧,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手上都玩死过女奴?” 上官雅点点头道:“这在京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你难道现在才听说?死在他们几个人手上的女奴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这种事情官府也不管,他们仗着官威也没人敢说出去。” 苏云墨听了心里久久无法平息。 原本以为只有羌国才会把女奴当做牲口一样买卖,没想到在西照境内也有这这样的情况。 “对了。”苏云墨默然片刻,想起来道,“你刚才说的逍遥舫就是贩卖女奴的地方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逍遥舫 上官雅点点头:“逍遥舫每个月只开放三次,你运气好,今天正好也是逍遥舫对外开放的日子。不过,白天他们是不做生意的,你们也找不到它在哪。到了晚上他们才会开门做生意。” 苏云墨不禁有些好奇道:“这个逍遥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居然这么神秘。” 上官雅想了想,回答:“大概就是个贩卖人口的人贩子组织吧。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幕后之人是谁,不过从货源到客源都有专门的人在负责。并不是什么人想去逍遥舫都能进去的,要想登上他们的船必须有船主派送的金帖。” “金帖?这又是什么意思?”苏云墨有点听不明白。 上官雅笑了笑道:“金帖是通往逍遥舫的通行证,只有手上拿着金帖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逍遥舫。每个月逍遥舫的舫主会给京都有钱有势的人派送金帖,数量有限,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拿到这张金帖。” 苏云墨大概明白了上官雅的意思:“听上官公子这么说,你手上应该是有金帖的了?” 上官雅摇着折扇不慌不忙道:“那是自然,整个京都本公子是第一个拿到这张金帖的,不过那种地方本公子只去过一次就没去了,要不是你今天来问,本公子都不记得还有这茬了。” 这也难怪,上官雅这么一只白白胖胖的肥羊,谁不想宰他一刀,换做是苏云墨也想狠狠的敲他一笔。 “那今天我就沾上官公子的光,有机会去逍遥舫见识见识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因为逍遥舫要等到晚上才开始营业,所以苏云墨只能留在上官雅的府上吃了晚饭再去。 跟着上官雅这个万恶的有钱人就是好,住着堪比皇宫的宅院,吃的也是京城最好的大厨的手艺。也难怪二丫在这里呆着不想走了,若是苏云墨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有放不下的仇恨,她还真愿意厚颜无耻的跟着上官雅蹭吃蹭喝。 吃饱喝足了以后,终于要开始办正事了。 为了方便行动,苏云墨扮成了上官雅的贴身侍女。 之所以说逍遥舫很神秘,是因为它是一艘流动的画舫,每次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护城河的河面上。等天一亮,就再也没人能找到它的踪迹。 手上拿着逍遥舫的金帖只需要在指定的港口等着,再手上提着一盏八角宫灯,画舫上的人看到你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迎接。 “哟,这不是上官公子么?贵客,贵客!上官公子您能来,逍遥舫真是蓬荜生辉呀。”上官雅在港口站了一会儿,逍遥舫那边就有人派了小船过来迎接上官雅。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眼就不是什么好人,脸上堆着笑,看上官雅的眼神都放着光,就像看着一锭黄灿灿的金子。 上官雅摇着折扇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领着苏云墨就上了小船。 “等等。”鼠眼男一把拦住苏云墨,陪着笑道,“上官公子,不好意思,按照逍遥舫的规定,只能您一个人进去,不能带其他人。” 上官雅乜斜了他一眼道:“这是本公子的贴身侍女,不是其他人,若是她不在本公子的身边伺候,本公子会不习惯。” “可是……”鼠眼男显得有些为难道,“这是逍遥舫的规矩……” “这算是什么规矩?”上官雅不耐烦的道,“本公子难得有兴致来一趟逍遥舫,你别诚信想搅了本公子的兴。要是不让本公子的侍女进去,那好,本公子也不去了。”说着,作势要下船。 “哎别呀,上官公子。”好长一段时间没宰到像上官雅这样的肥羊了,要是真的让他走了,岂不是把到嘴的肥肉给吐了出去。 “……好吧,看在上官公子的面子上,小的就给您破个例。”鼠眼男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赚银子比较重要。 “这还差不多。”上官雅点点头,示意苏云墨给他点甜头。 苏云墨会意,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扔了过去:“这是我家公子看你懂事,赏给你的。” “多谢上官公子,多谢上官公子。”鼠眼男接着沉甸甸的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忙把苏云墨也一并请到船上去。 到了画舫有人在上边接应,同时还递了两个玉质的面具过来。 这也是逍遥舫的规矩,毕竟逛逍遥舫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又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戴上面具谁也认不出谁,方便又自在。 上官雅和苏云墨分别戴上了面具以后就被那个鼠眼男请到了二楼。 “两位先在这里喝杯茶稍等片刻,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因为上官雅出手大方,鼠眼男对他们也格外的客气,恨不能把他们当做亲爷爷一样伺候。 “行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的话本公子会叫你的。”上官雅毕竟不是第一次来,该知道的规矩他都知道。 “是是是,那小的就不打搅两位了。”鼠眼男说着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二楼都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雅间,也只有像上官雅这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才会被安排在这种视野极佳的地方。 等那鼠眼男一走,苏云墨就忍不住问上官雅:“刚才他说的拍卖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雅在裹了羊绒毯子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抓了一把冬枣,边吃边道:“还能什么意思?待会他们会把这次带来的女奴一个一个带出来让所有人开价竞拍,谁拍的价格高,女奴就归谁。” “那这些女奴都是什么人?”苏云墨又问。 上官雅将枣核吐出来,咂了砸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十之八九都是鲛人的后裔。毕竟只有以美貌著称的鲛人一族才有美艳的姿色,能让这么多人一掷千金。” 果然如此。 苏云墨心中不免同情起月曜国来。 上天虽然给了月曜国的子民美丽的容颜,却没有赐给他们强壮的体魄,以至于体质羸弱的他们只能任由别人欺辱抢占。 美丽在他们的身上只是一种灾祸。 “你知道京都都有哪些人经常来逍遥舫么?”苏云墨也在上官雅旁边坐下,趁着拍卖会还没开始之前,她想多了解一下情况。 上官雅语气平淡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会没事到处去说,在逍遥舫里人人都戴着面具,谁知道面具后面是谁?” “那你是怎么知道死了的那四个人喜欢到逍遥舫买女奴的?”苏云墨明显感觉到上官雅没有跟她说实话。 上官雅被她这么一问,连吃枣子的兴致都没有了,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道:“本公子也是道听途说的。” “道听途说?”苏云墨当然不相信上官雅是那种随便听到几句谣言就信以为真的人,“上官公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都带我来逍遥舫了,知道些什么内情不妨跟我直说。你放心,这件事我可以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上官雅合上扇子,看了苏云墨一眼,微微叹息:“早知如此,我今日就不该答应带你过来,现在倒好,又要做些得罪人的事。” 苏云墨听他的语气是有松动的意思,忙追着道:“你自己也说了,他们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告诉我了又能如何?左右我也不会跟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 上官雅道:“你真当本公子傻么?你来逍遥舫不就是怀疑案子和那些鲛人女奴有关系?要是真的是女奴所为,你现在调查这件事是在救这些人。” 苏云墨沉着脸正色道:“他们该不该死我没有资格评论,我想要的只是真相。不管怎样,这个案子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总是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上官雅看了苏云墨一眼,半响才道:“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言下之意是不肯告诉她了。 好吧,苏云墨没办法,只好打住。 毕竟上官雅帮她的已经够多的了,既然他不愿意说自然又不愿意说的道理,原本这件事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能做到这种程度,苏云墨打从心里已经很感激了。q88e 不过,有一点上官雅说的对,这些整日剥削百姓,收敛钱财,把无辜年幼的女子当做玩物一样恣意取乐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确实就是蛀虫,,他们就算死也是死不足惜。 可是苏云墨心里清楚,西照现在已经够乱的了,羌国和月曜国这段时间虽然因为有两个皇子做质子,稍微安分了一些,但仍然不能保证他们接下来不会有所行动。 这次的杀人案迟迟没有告破,京都上下人心惶惶,对于西照的安定是十分的不利的。她想尽快查清楚这个案子不是为了夏侯渊,也不是为了给死去的四个官员一个交代,而是为了西照的百姓。 按照她自己的思路,如果这个案子真的和鲛人女奴有关,很有可能是因为长期受到压迫和凌虐才引起的有组织,有目的性的报复,经常光顾逍遥舫的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凑个热闹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苏云墨自己的推断而已,还有十足的把握。逍遥舫这个地方这么神秘,而且能在西照京都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幕后肯定有很大的势力在支持,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先看看情况吧。”上官雅一边吃着逍遥舫给贵客提供的精致糕点,一边慢悠悠的对苏云墨道。 苏云墨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什么。 逍遥舫的生意看起来很好,二楼总共有二十多个雅间基本上都满了。雅间的前面会垂下一道璎珞挡帘,如果有人行事比较低调不想被别人看到就可以放下挡帘,在雅间里摇铃即可。 每一次摇铃加价是一千两,有专门的小厮在旁边报价。不过在开价之前,会有逍遥舫的人过来清点你的财物,如果你的价格加到了超出你所带的限额,那就算你出的价格最高,拍卖到的女奴也不属于你。 “锵——”随着一声锣响,今天的拍卖会算是正式开始了,楼下的高台上有人抬着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笼子走了上来。 “这是今天的一号拍物,起拍价两千两。”随着主持人一声报价,旁边的小厮猛地一把将黑布掀开。 笼子是玄铁制作的,有半个手腕那么粗,别说是普通的男子,就连老虎狮子这样的猛兽也不可能挣脱得开。而这样结实牢固的笼子里关着的却是一个年幼娇小的鲛人女奴。 那女奴皮肤白皙胜雪,周身只裹了一条红色的绸子,手臂和大腿处的春光都裸露在外面,引来了不少恩客贪婪的目光。 她那一双琉璃一样清透的眼睛惊恐不安的打量着四周,下意识的用红色的绸子将自己的身子裹紧,背靠着笼子的一角,尽力把自己蜷缩起来,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丝丝的安全感。 看到这个女奴现在的样子,不由得让苏云墨回想起当初在羌国被当做女奴,像牲口一样廉价买卖时的情景。 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是西照还是羌国,这样的事情,她希望再也不会发生。 但她知道,仅靠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做到。 “一号拍物,十五岁,肤质细腻,身材匀称,通体无伤痕,无病疾……”主持人一手搭在笼子上,一边向恩客们大力推荐这位女奴。 “嫩,好嫩……我喜欢,我出三千两!”离上官雅雅间最近的一个恩客从一号女奴一出来就死死的盯着她的身体看,眼神让人十分的厌恶。 “好,十六号房的客人出三千两!还有没有比这更高的价格?” “我出四千两!”对面的一个恩客也走到了栏杆前面,显然很中意这一号女奴。 “五千两!”另一个恩客喊出了更高的价格。 其实原本不需要恩客自己站出来喊价,只要摇一下逍遥舫给他们准备的铃铛就有专门的小厮代劳,但这几个人分明是财大气粗,想在众人面前出一出风头。 苏云墨见前面的几个恩客报价报得火热,半开玩笑般对上官雅道:“上官公子,你既然来了,不如也拍个价,一起凑个热闹。” “怎么?你想救她?”上官雅看了苏云墨一眼,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 苏云墨没有否认,只是面色微微沉了下来:“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就算救得了她一个也救不了全部。而且,就算我花钱买下了她,也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官雅作为一个旁观者,冷静的评断,“既然明白自己做不到,那就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 苏云墨苦涩的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能力去改变。不过,如果只是坐在一旁观望,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么我们的心就会变得越来越冷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种勇气。” 上官雅大概没想到苏云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稍稍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 苏云墨没有回答,反问:“你知道被拍下来的女奴会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么?” “应该是船舱里。”上官雅想了想道,“拍卖下来和没有被拍卖的女奴都在船舱里面,只不过会被分开做上记号。” “好,谢谢。”此刻苏云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你真的想好了?”上官雅还是不免有些为苏云墨担忧,“逍遥舫的主人连我都不知道是谁,可想而知他的势力有多庞大,你要是跟他抗衡,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苏云墨笃定道,“逍遥舫这种地方本就不应该存在。” “难道你想……”上官雅大概听出了苏云墨的意思,她是想毁了逍遥舫。 苏云墨点点头,对上官雅道:“你到时候找个借口先走,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来做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的。” 上官雅道:“本公子倒不是怕被牵连,只是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这么做。”苏云墨没有跟上官雅说实话,当初在羌国遭受的那些非人的待遇一直是藏在她心里的隐痛,有时候她的脑海里还会回想起当初跟她一起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那些女奴或麻木或绝望的脸。 或许现在她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现状,但至少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她愿意为此出一份力。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上官雅笑了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苏云墨谢绝了上官雅的好意,平静的对他道,“拍卖会结束之前你一定要尽快离开,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 “苏大人,你也太小瞧我上官雅了吧。”上官雅笑着道,“既然本公子帮不上你什么忙,那肯定也不能拖你的后腿。你想做什么尽快去就是了,不必管我。” “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苏云墨点点头。 拍卖会一共六场,每一场拍卖的都是姿色过人的鲛人女奴,为了迎合不同恩客的口味,风韵也各不相同。 为了能拍到自己中意的女奴,在场的恩客不惜一掷千金,拍卖的现场十分的热闹。 趁着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拍卖会上,苏云墨推说自己内急,就让一个小厮领着她去找茅房。 一路上苏云墨注意到逍遥舫里面的守备还是比较森严的,差不多每个房间都有两三个小厮在旁边看着,而且从他们的身形和体魄来看,只有八九是练家子。 “前面转弯处就是茅房了,您进去吧,小的在这里等着您。”来到逍遥舫的都是贵客,那小厮对苏云墨的态度也十分的客气。 “好,多谢,有劳了。”苏云墨对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同时环顾四周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因为茅房是在第一层,除了储存杂物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也很少有人过来走动,所以守备相对来说松懈一些。 甲板上的两个守卫闲着无聊站在一起闲聊着什么,注意力也不在这边。 趁着这个机会,苏云墨快速绕道小厮的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以手为刀将他敲晕了过去。在守卫还没发现之前,苏云墨拖着晕厥过去的小厮,把他藏到了茅房里面,换上了他的衣服,并在里面把门反锁,然后从门上面爬了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不凑巧有人来上茅房,也会以为里面有人,不会轻易露馅。q88e 因为所有的女奴都在船舱里面,所以门口有人把守着。苏云墨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镇定的装作小厮,直接从正门往里面走。 “站住!”其中一个守卫立刻将她拦了下来,严声问,“你要干什么?” 苏云墨脑袋飞快的运转,脱口道:“有一个女奴自残受了伤,我是奉命过来看看,给她送一些伤药。” “受伤?我怎么没听说?”那侍卫狐疑的看着苏云墨,“你是哪个间的?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生。” “就刚才的事,我也是接到命令才过来的,那个女奴可是上官公子中意的,要是留下了伤疤卖不上价钱,你们担待得起么?” 苏云墨故意避重就轻,希望能把这两个守卫忽悠过去。 然而那守卫却不依不饶道:“不行,我们没有接到命令,不能放你进去,除非你能拿到楼主的通行令牌。”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请示。”苏云墨转身欲走,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趁着两个守卫没有防备,她一手捏住一个侍卫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同伴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拿出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准出声!谁敢出声我立刻杀了谁!”苏云墨冷着脸威胁他们。 两个侍卫眼底满是惊恐之色,刚才苏云墨的速度快到他们看都没有看清,实力的悬殊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苏云墨的对手。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火烧逍遥舫 苏云墨把两个守卫也敲晕了藏在楼梯拐角的杂物间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船舱的门。 里面黑暗而潮湿,空气中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十多个黑漆漆的铁笼子依次排放在船舱里面,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鲛人女奴蜷缩成一团,用恐惧而又紧张的眼神看着苏云墨。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苏云墨担心她们会发出声音,引来外面的守卫,尽量放缓声音安抚她们。qaa;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得到女奴们的信任,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非人待遇,她们现在是极度的缺乏安全感,她们害怕苏云墨会带给她们更多的伤害。 “你们都是月曜国的子民吧?”为了能让她们信任自己,苏云墨想起来道,“我认识你们的大皇子,北宫霁,我是他的朋友,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大皇子殿下……” 北宫霁这个名字显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嘘——小点声,不能被他们听到。”苏云墨忙提醒她们噤声。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奴扒在笼口,警惕的看着苏云墨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们的。”苏云墨掏出从守卫身上摸来的钥匙,第一个帮她打开笼子。 “你现在放了我们又能怎么样?我们没办法离开这里,到时候还是一样会被抓回来。”那女奴没有从笼子里出来,脸上满是绝望。 苏云墨继续帮其他女奴打开笼子,一边道:“你们是鲛人的后裔,应该都很熟悉水性。顺着护城河一直往下游就能随着暗流回到你们的家园。” “真的?”那女奴有些不相信。 苏云墨笃定的点点头:“我要是对你们有恶意就不会冒险来救你们,你们的大皇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么做也算是报恩吧。” 那女奴想了想,对同伴道:“反正继续留在这里卖给那些达官贵族,供他们取乐,生不如死,还不如冒险拼一把,就算死也是自由的。” “说得对,就算是死我也想回月曜国。” “没错,伺候那些畜生我还不如死了干净,拼一把吧,要是活下来我们就能回到家乡了。” 女奴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她们道:“那你们快走吧,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恐怕谁都走不了。” 说着,带领着十多个女奴,轻悄悄的走出了船舱。 好在目前还没有人发现,释放女奴的过程也很顺利。不过,就在女奴们沿着船边跳入护城河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奴却一脸惊慌道:“小虹呢?小虹怎么不在?” “谁是小虹?”苏云墨忙问。 那女奴回答:“小虹是我妹妹我们是一起被抓的,她怎么不见了?” 苏云墨这才想起来,此刻拍卖会还没结束,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女奴现在在拍卖会的现场。 “你们先走,小虹我会想办法救她的。”苏云墨安抚着那个女奴,让她先跳到护城河里。 “可是小虹她……”身为姐姐的,自然很担心妹妹的安危。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她的。”苏云墨硬生生将她推到了河里,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不然等有人发现守卫不见就麻烦了。 把所有的女奴都放走以后,苏云墨在船舱下面的储物间放了一把火。江面上风大,助涨了火势,很快就起了烟雾引起了骚动。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苏云墨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呼喊。那些达官贵族们最是惜命,一听说船上着火了,立马就屁股坐不住了,争先恐后的往甲板上挤。 接送客人的小船船只有限,一次也最多能载两三个人,一个个生怕自己会被落下来,卯足了劲要往小船上挤。 只听噗通一声,一只小船被挤翻了,两个身宽体胖的大老爷一齐掉进了江水里面。逍遥舫的小厮又要忙着救火,又要忙着维持秩序,船上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苏云墨趁乱回到了拍卖场,果然看到拍卖台上还有一个年纪小的女奴被关在笼子里。此刻烟气已经往上窜,那个名叫小虹的女奴被烟呛得一个劲的咳嗽,一脸的痛苦。 苏云墨早有准备,她拿了一块帕子浸了水捂住口鼻,放出小虹以后也递给了她一个:“快跟我走。” 小虹虽然挣脱不开苏云墨,但并不配合,她问:“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快跟我走,你姐姐还在等着你。”苏云墨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船边。 “我姐姐?你认识我姐姐?”小虹不禁好奇的问。 苏云墨来不及跟她解释:“我不认识你姐姐,不过我知道你叫小虹,是你姐姐让我来救你的。” 小虹犹豫了一下,似乎有点相信苏云墨的话。 “站住!你是什么人?”混乱中,有守卫发现了苏云墨,忙追了过来。 苏云墨一把将小虹推开,急声道:“快,跳到河里去,你姐姐在等你。” 小虹见两个守卫一脸凶神恶煞的往这边来,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太多了,慌忙往外面跑。 苏云墨被烟气熏得有些头昏脑胀,不过对付两个守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火势越来越大,逍遥舫上面的材料又都是易燃的木材,很快就失去了控制。 苏云墨解决掉了那两个守卫以后又回到了二楼,到处寻找上官雅的身影。 刚才场面混乱,她也没注意上官雅到底有没有提前离开逍遥舫。从一开始到西照,上官雅有意无意的帮了她不少忙,若是因为此事牵连到他,她心里会很不安。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保证上官雅的安全。 可甲板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许多人见火势没办法控制,都选择了弃船跳河。不过苏云墨觉得以上官雅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屈就自己变成一只落汤鸡的。 “恩人,你跳下来吧,我们带你走。”小虹和她的姐姐逃进护城河以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们心里还牵挂着苏云墨,所以回来找她了。 苏云墨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她对姐妹两道:“我没事,你们先走,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她这边话刚说完,船上就有人发现了小虹和她姐姐。 “那边有两个女奴逃跑了!快拿下!” 专门捕抓鲛人用的渔网撒了下来,准确无误的罩在了两姐妹头上。这是一种特质的渔网,遇到水就会立刻收缩,将猎物牢牢的包裹起来,两个姐妹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眼看他们就快把渔网拉回船上,苏云墨当机立断,握着匕首跳到了冰冷的河里,用匕刃割开了渔网,这才帮助小虹和她姐姐逃了出去。 不过,苏云墨水性不好,突然跳到这么冷的河水里面脚也抽了筋,疼得不能动弹。 两姐妹一左一右夹着苏云墨往远处游去。 “恩人,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游到了安全的地方,小虹红着眼睛对苏云墨道,“救了我们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没事,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苏云墨宽慰她道,“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要是再落到他们手上,我的一番辛苦就白费了。” 苏云墨这话其实也是实话。 逍遥舫在京都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地方,也不归官府管辖,就算他们知道是她放走了女奴也不能明着把她怎么样,除非是暗中派刺客过来杀她。 如果是刺客的话,她还是有自信可以应对的。 “多谢恩公大恩大德,以后有机会,小虹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就不用了,我这也是还别人人情,你们以后小心一些别再被抓到了。”苏云墨对这对姐妹也有几分好感,笑了笑道,“走吧,我自己可以游到岸边的。” 两姐妹点点头,又道了谢,这才一头扎进了河里往远处飞速游去。 苏云墨猛提一口气,往最近的河岸方向游。没游一会儿就看到一艘大船往她这边驶来。甲板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迎风而立,手里一把折扇摇得潇洒风流。 此人正是苏云墨在逍遥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的上官雅。 原来他早就不在逍遥舫上了,枉她还在为他担心。 “没想到苏大人还有这么好的水性。”上官雅让人把船停在苏云墨的旁边,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吟吟的将她望着,一副瞧好戏的模样,“早知道苏大人自己能游回来,在下就不来接你了。” 说归说,上官雅还是吩咐下面的人把苏云墨拉上了船。 苏云墨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头发还一直滴着水,被河面上的秋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都在发颤。 她暗暗咬牙,瞪了上官雅一眼道:“那真是有劳上官公子了,上官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苏云墨没齿难忘。” “好说好说。”上官雅让人拿了一件狐氅给苏云墨披上,“只要哪日苏大人官运亨通,成了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还能记得在下的好,不忘提携提携在下,那在下便知足了。” 苏云墨冷得直哆嗦,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要是他上官雅想要入朝为官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第二百七十八章 熟悉的味道 “啊……啊嘁……”苏云墨回去以后就染了风寒,头疼脑热,浑身无力,只能将手里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在床上躺了一天。 夏侯渊这几日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没有派人来找她,她也乐得清静一些。 不过中午她刚喝了药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老远就喊:“姐姐……姐姐……” “苏师傅……苏师傅……” 听这声音,是苏云墨和夏侯臻。 “姐姐你怎么了?”果然门一推开,两个小小的身影就一齐扑到了她的床边,先说话的是苏云起。他毕竟和苏云墨相依为命多年,和姐姐的感情深厚,此刻见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眼圈不由得红了。 夏侯臻也一脸担心的看着苏云墨,紧张的问:“苏师傅,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找太医看过没有?” 苏云墨听了多少有些欣慰,这两个小家伙平时淘气捣蛋,关键时刻还是挺会关心人的。特别是看到夏侯臻这么紧张自己,苏云墨的心里顿时就像漫过了一股暖流。 “我没事,就是受了凉,已经吃过药,现在好多了。”苏云墨强打着精神,硬撑着坐起来,一手摸着一个削脑袋,嘴角挂着笑问:“我不在的这两天,你们两个有没有好好听尉迟大人的话?有没有惹妍姑姑生气?” “没有。”两个小家伙还没说话,就见小妍提着一个朴素的食盒笑着走了进来,“苏师傅你不在的时候苏公子和殿下都很乖,没闯什么祸。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养病吧,别的事情就不需要操心了。” “妍姑娘你也来了。”苏云墨倒是觉得有几分意外。 小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碗东西:“听说苏师傅病了,苏公子和殿下都吵着要来看你,正好尉迟大人今日有事也没来上课,奴婢就带着他们过来了。”说着端着碗坐到了苏云墨的床边,“头疼脑热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总是会没胃口,我熬了一些小米粥,可以驱驱寒气,不知道合不合苏师傅的胃口。” 小妍的小米粥熬很好,特别讲究火候,以前她生病没胃口的时候小妍也经常熬小米粥给她喝。其实刚刚她还有些怀念那个味道,没想到小妍这会儿就过来了。 闻着小米粥的清香,苏云墨确实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于是接过碗吃了起来。 果然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qaa; 苏云墨喝完一碗小米粥,短时觉得胃部暖暖的,人也精神了很多。 “妍姑娘的手艺真是好。”苏云墨将空碗递给小妍,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小妍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苏师傅喜欢就好,等会晚上奴婢再给苏师傅送一碗过来。” “那就有劳妍姑娘了。”苏云墨也没跟她客气。 “苏师傅。”苏云墨光顾着跟小妍说话,没注意夏侯臻正趴在床沿边上眼巴巴的望着她。 “怎么了殿下?”苏云墨回过头看着他,柔声问。 夏侯臻短手短脚,努力的往床上爬,爬到苏云墨旁边还把鞋子给蹬了下来,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摸着苏云墨的脸道:“苏师傅你困不困?” 苏云墨挑了挑眉有些不解:“不困,怎么了?” 其实说实话她是有些睡意的,只不过苏云起和夏侯臻好不容易来看她一次,她想多陪陪他们。 夏侯臻闻言显得有些失落,小声道:“苏师傅你为什么不困呢?臻儿以前生病的时候喝了妍姑姑熬的粥都特别困,特别想睡觉。” 被他这么一说,苏云墨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得出来这小家伙是真的很关心她。 “殿下是殿下,苏师傅是苏师傅,肯定是不一样的。”小妍也拿夏侯臻这较真的脾气没办法,只好哄着他道,“要不然你和苏公子去院子里玩一玩,让苏师傅安静安静。” “不,不用,云起和殿下在这里挺好的。”苏云墨忙阻止小妍。 其实就她现在这种状态,能有最亲的人陪在她的身边,她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就算两个小家伙此刻在她耳边大声的吵闹她也不会觉得厌烦。 “苏师傅,我陪你睡觉吧。”夏侯臻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不解,问:“怎么?殿下困了么?” 夏侯臻摇了摇头,解释道:“以前臻儿生病喝了妍姑姑的粥就想睡觉,可是臻儿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所以妍姑姑一直陪着臻儿,臻儿才睡的着。苏师傅你要是一个人不敢睡的话,臻儿陪你睡好不好?等睡醒了以后病就好了。” 要是能抱着自己的儿子睡觉,苏云墨当然是一百个愿意,不过她现在还在生病,怕病气会传染给夏侯臻。 小妍也忙对夏侯臻道:“殿下,不行!你在这里只会吵着苏师傅,苏师傅要是休息不好,病怎么能好?殿下听话,让苏师傅自己好好休息吧。” 夏侯渊一脸不情愿的嘟着嘴:“可是我就是想跟苏师傅一起睡……” 苏云起在一旁听着,跟着闹了起来:“姐姐,云起也要跟你一起睡。”说着脱了鞋子往床上爬。 “不要!苏师傅是我的!”夏侯臻不乐意的推了苏云起一把,抱着苏云墨的手臂不放,“你下去!不准上来!” “她是我的姐姐,亲姐姐,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睡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睡?”苏云起不服气,抓着被子不肯下去。 “不要,就不要!”夏侯臻为了独占苏云墨,凑过去两手搂住苏云墨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你以前都跟苏师傅睡过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哼!你不许跟我抢!” 看着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在自己眼前争夺“陪睡权”,苏云墨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夏侯臻这么小,要是真的过了病气给他,心疼的还是自己。 没办法,苏云墨只能忍痛将他交给小妍,一边安慰他道:“好了,今天你们谁都不用陪我睡,等什么时候我病好了,你们再来,不然你们要是生病了,太医可是会给你开很苦很苦的药的。” 一听说要喝药,两个小家伙的脸色果然变得不太好看了。 苏云起默不作声的蹭下了床,穿上了鞋子,一本正经的对夏侯臻道:“等姐姐病好了以后我每天晚上都要和姐姐一起睡,你别想跟我抢。” 夏侯臻被小妍穿好鞋子放在地上,听到苏云起这么说立刻板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还天天想着别人陪你睡,你害不害臊?” “那你呢?你还不是一样?” “我当然不一样。”夏侯臻显得有几分得意道,“我现在是小孩子,你比我大,我可以让人陪我睡,不会有人笑话我。要是我长到你这么大,肯定不会让人陪我睡。” 别看夏侯臻年纪小,脑袋还转得挺快,小鬼灵精一个。他知道就这样和苏云起争,争不出个高低,所以想到了利用自己的优势。 不过,想来想去,他的优势也只有年纪小而已。 “你……”苏云起万万没想到夏侯臻会来这一招,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夏侯臻更加得意起来:“你知道孔融让梨么?上次尉迟大人不是给我们说过这个故事,你年纪大,是哥哥呀,应该让着我的。” 苏云起被他说得一句也对不上来,只能向苏云墨求救:“姐姐,我不要你跟太子睡……”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苏云墨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你们两个都是小小的男子汉,谁也不能笑话谁,以后两个人要好好的。” 苏云起明显觉得自己吃了亏,有些不高兴,一直瘪着嘴。苏云墨拉过夏侯臻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正色道:“殿下很聪明,不过,聪明也要用对地方,不能拿来算计自己的朋友亲人,知道了么?” 夏侯臻看着苏云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臻儿知道了。” “乖。”苏云墨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希望能给他尽早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免得日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妍在旁边也道:“殿下,平日里苏公子处处都让着你,你也不能老是欺负人家。” “我没有……”夏侯臻嘟着嘴,有点不太乐意。 “好了,我知道殿下没有欺负云起,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苏云墨说着,拉过苏云起的手和夏侯臻放在一起。 一开始苏云起还有些排斥,不过夏侯臻反手握住了苏云起的小手,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云起哥哥……” 其实按照辈分来算,夏侯臻应该叫苏云起舅舅,不过两人年纪相差不多,能和兄弟一样相处也不错。 “没关系太子弟弟。”苏云起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夏侯臻主动先道歉了,他当然不会得理不饶人。 看着他们两个相处得不错,苏云墨感到很欣慰。 “那苏师傅,奴婢就先带苏公子和殿下回去了。”小妍一手牵着一个,对苏云墨道,“晚上奴婢再给你熬些粥送过来。” “好,多谢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东方寐已死 苏云墨休息的这两日宫外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受害者也是一名武将。作案的手法还和之前的一样,应该还是那帮人所为。 朝中上下为了这件事议论纷纷,很多官员都称病在家不敢出门了。 大理寺那边的压力很大,因为线索寥寥,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锁定嫌疑人,顶头上司又不断的给他们施压。一个个急得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不过,这一次夏侯渊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他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并没有表现得太愤怒,只是摆摆手,淡淡的吩咐大理寺的人尽快查清楚此案,然后就退朝回去休息了。这几日他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总是很疲倦的样子,还变得喜怒无常。 太医前去给他诊治的时候不知哪里得罪了他,竟然被他下令直接拉出去砍了。另外几个太医吓得冷汗涔涔,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如此一来,为夏侯渊看病的太医们都人人自危,不敢多说一句,请脉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 不光是太医,连往日在夏侯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也未能幸免。 夏侯渊赐死了两个,打残了一个,还有一个御厨只不过在鱼汤里放了几颗葱花就被夏侯渊砍掉了一只手。 现在除了老梁头,已经没人敢去伺候夏侯渊的。 随着夏侯渊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他的精神也越来越差,有时候白天也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会若无旁人的自言自语。 一日,夏侯渊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时候竟然昏厥了过去,秦柳若闻讯忙赶过去探望。 “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秦柳若见夏侯渊躺在龙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心中紧张不已。 不管她如何的心狠手辣,她对夏侯渊的一片心意是真的,也是为了得到夏侯渊的爱,她才做出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情。所以对她来说,夏侯渊才是她的命。 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皇上近日焦躁不安,情绪失控,精神萎靡,微臣也诊断不出是什么病症所致……” “没用的东西!连皇上什么病都不清楚,留你们这些太医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处?”秦柳若气急,厉声道,“来人,把这个狗奴才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啊!”太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并非微臣医术不精,而是皇上的病症实在是古怪啊,还请贵妃娘娘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一定想办法查找出病源。” 站在一旁的老梁头也帮可怜的老太医说话:“贵妃娘娘,这两日已经来过不少太医,都诊断不出皇上的病症,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已经折损了好几个,若是再这样下去,日后恐怕就没有太医来给皇上诊治了。” 顿了顿,见秦柳若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老梁头又继续道:“以老奴之见,贵妃娘娘还是高抬贵手,留下几个太医,让他们尽心尽力查找出皇上的病源。万事以皇上的龙体为重啊。” “那就依梁公公所言吧。”老梁头毕竟是伺候过两朝皇帝的老人了,一直以来都很受皇帝倚重,他说的话秦柳若自然也要听几句的。 “多谢贵妃娘娘,多谢梁公公。”那太医千恩万谢,恨不能给老梁头磕几个响头。 “你们都先下去吧,皇上这里有本宫看着,有什么事本宫自会招呼你么。”秦柳若拧了一块湿帕,动作轻柔的为夏侯渊擦拭额角的细汗。 “是,老奴告退。”老梁头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夏侯渊一眼,目光中满是担忧。 所有人全部撤走,寝宫里就只剩下秦柳若和夏侯渊。 夏侯渊依然昏睡不醒,额头上不断的渗出细汗,他双眼紧闭眉头微锁,似乎沉浸在某个梦靥之中,痛苦的挣扎着。 “寐儿……寐儿……不要走寐儿……朕错了……朕知道错了……不要走寐儿……” 梦靥中,夏侯渊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笑靥明媚,灿如春花。 “寐儿,你来看朕了?你终于肯见朕一面了……”夏侯渊欣喜若狂,快步走过去先要拥住眼前的人。可是等他扑过去,却是一场空,怀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寐儿……” 夏侯渊一抬头,发现东方寐还在自己的眼前,距离近到触手可及。 “寐儿,等等朕……等一等朕……”夏侯渊继续追赶着东方寐的步伐。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东方寐永远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浅笑嫣嫣的看着他。 秦柳若听到夏侯渊陷入昏厥之时,嘴里还念念不忘一个死了五年多的人,心里一股怨恨油然而生。 为什么会这样?东方寐那个贱人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她想要的一切还是得不到?她东方寐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夏侯渊宁可挂念着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皇上,你醒醒,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是柳若啊皇上!”秦柳若咬着牙,拼命的摇晃着夏侯渊的身体,试图将他摇醒,“渊哥哥,你醒醒看看我啊,东方寐已经死了!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是我啊!” 然而夏侯渊并没有反应。他依然沉迷在那个追逐东方寐的梦靥之中。 “寐儿,等等朕好不好?这么多年,朕每天都在想你,朕做错了……不过没关系,朕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朕会让你活过来,陪在朕的身边,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梦靥中的身影像是一阵清风,飘渺不定,捉摸不到,那是夏侯渊自己的心念所化。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很清楚,他自己做过的一切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也换不回曾经爱他如命的东方寐。 但是这样的现实太残酷了,夏侯渊下意识的抗拒。 “渊哥哥,你还记得么?你说过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非我不娶……”秦柳若坐在夏侯渊的床榻边默默的流着眼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可是你骗了我……你娶了东方寐那个贱人。我不怪你,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些其实我可以忍受。可是你又骗了我……你跟我说娶东方寐只是为了得到东方家的支持,你并不爱她……” “这么多年,你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她,只要是和东方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你都会幻想着是她回来了。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她,我嫉妒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因为你在心里一直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了她。她虽然死了,却活在了你的心里。如果当初死的人不是东方寐,而是我的话,你是不是也会这样惦记着我呢?渊哥哥……” 长时间的积怨一直埋藏在秦柳若的心中,她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对一个死了的女人一往情深,她强撑了多年的坚强一瞬间分崩离析了。 其实她应该恨他,他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把她变成了一个毒妇,却又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甚至连一分爱都不愿意分给她。 或许,在他的心里,她才是为了巩固皇权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她姓秦,恐怕早就被他毫不怜惜的抛弃了。 “寐儿,别走……寐儿……” 夏侯渊伸手死死的抓住秦柳若的手腕,就像在梦境中抓住东方寐一样。 “寐儿,留下来!别再离开朕了……” 近乎哀求的语气丧尽了身为一个帝王应有的尊严,为了能挽留住东方寐,他尽然卑微至此。那她秦柳若怎么办? “渊哥哥,你醒醒!我是柳若!我不是东方寐!你醒醒看看我!”秦柳若还是不甘心,她不甘心活着的时候赢不过东方寐,东方寐死了她还输得一败涂地。 她顾不得自己贵妃的身份,也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僭越了身份,双手揪住夏侯渊的衣襟狠狠的摇晃,甚至抬手扇了夏侯渊一记耳光。 “啪——” 这一记耳光打断了夏侯渊的梦靥,让他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缓缓的睁开眼睛,夏侯渊感觉自己的头很沉痛,全身也很乏力。 “皇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秦柳若没想到自己的一巴掌竟然真的起了作用,她欣喜不已,抓着夏侯渊的手,一边流泪一边道,“皇上你真的吓死臣妾了。” 夏侯渊张了张嘴,发现口干舌燥,声音也有些沙哑:“寐儿呢?” “什么?”秦柳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侯渊昏迷不醒的时候口口声声念着东方寐的名字,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问东方寐!qaa; 夏侯渊松开秦柳若的手,挣扎着坐起身来,四处张望:“朕的寐儿去哪了?朕刚才分明看到她了……” “皇上!”秦柳若咬着牙道,“东方寐已经死了,是你亲自下旨赐死的!她不在了!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看着我!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秦柳若!你爱的人也应该是我!” 第二百八十章 皇上的心病 夏侯渊的反应有些迟钝,好像还没彻底的清醒过来。他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秦柳若:“爱妃?你怎么在朕的寝宫?” 秦柳若扶着夏侯渊坐起来,倒了一杯水喂到他嘴边,语气酸涩:“怎么皇上?难道臣妾现在连寝宫都不能来了?” 夏侯渊喝了水润了润嗓子,没有理会秦柳若的话,一把推开她,自己下了床。 “皇上,你这是要干什么?”秦柳若见状忙跟上去。 夏侯渊身体乏力,走路的时候双腿都有些发软,他一边走一边扶着东西,嘴里默念着:“寐儿……寐儿别走,朕来了……” “皇上!东方寐已经死了!求你别再惦记着她了!”秦柳若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追上去挽住夏侯渊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往前走,“皇上,你身子还和虚弱,不能下床,臣妾这就叫太医过来给你诊治。你快躺到床上去。” “不,不要……朕没病,不用叫太医。”夏侯渊粗暴的将秦柳若推开,踉踉跄跄的往密室的方向走去。 “寐儿,朕来了……朕来了……” 秦柳若死死的咬着嘴唇,忍住泪水,正想叫人进来服侍夏侯渊,却看到夏侯渊打开了密室的机关。 她不由得愣住了,在宫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夏侯渊的寝宫里面还有这么一间密室。 夏侯渊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一直跟在身后,一路摸着墙往下面走。 出于好奇,秦柳若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而是自己独自跟着夏侯渊一起进了密室。 一进密室秦柳若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扑面而来,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这间密室简直是冷若寒潭。但穿着单薄寝衣的夏侯渊半点都感觉不到寒冷,因为他心心念念的是密室里的东西。 “寐儿,寐儿,朕来了,朕来看你了。”夏侯渊强撑着力气,扑到密室中间陈列的那口冰棺上面,他的眼神在看到冰棺里的女子时变得无比的温柔,“寐儿,朕想你了寐儿……” 秦柳若缓缓的走了过去,看到冰棺里面的那具尸体的时候吓的蓦地惊叫起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啊——” “嘘——小点声!”夏侯渊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寐儿睡着了,你这样会吵到她的。” 秦柳若脸色惨白如雪,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东方寐已经死了!东方寐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秦柳若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害怕。 她站起身,慢慢的靠近那一口冰棺。 冰棺里的女子真的是已经死了的东方寐,不过因为尸体保存得完好,咋看之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东方寐已经葬入皇陵,没想到夏侯渊竟然把她藏在了这里。 看到夏侯渊望着东方寐尸体那种痴迷的眼神,秦柳若突然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趾一直蔓延到心里。 难道夏侯渊在不让她侍寝的时候,都是在密室里抱着一具女尸睡觉?难道一直以来东方寐都没离开过寝宫? 怪不得她有时候隐隐觉得东方寐真的没有离开过…… 难道苏云墨那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东方寐的魂魄真的就在宫里阴魂不散?不然怎么会把夏侯渊迷得这样疯癫? 不!不会的!她不信! 秦柳若鼓起勇气冲过去,一把拉住夏侯渊:“皇上,我们出去!离开这里!快跟我走!” “不!朕不走!”夏侯渊眼里只有那具尸体,视若珍宝。他挣开秦柳若,冷声道,“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你给朕出去!” “皇上,你疯了!她只是一个死人!”秦柳若做梦都没想到夏侯渊会为了一个死人做到这种程度。莫非他请来的那个无方道士也是为了东方寐? 这样一来,所有的困惑就能解开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夏侯渊会一个人在寝宫里面自言自语,也想通了为什么他会三更半夜里召见那个无方道士…… 疯了!他真的疯了!为了一个死了的女人,他疯得不可救药! “寐儿,朕很快就可以让你醒过来了,你高兴么?朕很高兴,五年了,朕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夏侯渊旁若无人的对着东方寐的尸体自言自语。说话的神情和语气让一旁看着的秦柳若感觉不寒而栗。 她很想立刻就带着夏侯渊离开这里,但是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一切。 “皇上……”秦柳若定了定神,决定先顺着夏侯渊的意思来,把他骗出密室再说。 夏侯渊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继续痴痴的凝望着冰棺里的尸体。 “皇上,皇后娘娘今天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等明天再来看她。”秦柳若走到夏侯渊旁边,轻轻的挽住他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将他拉开。 不过,无论看多少次,东方寐这个女人还是一眼的令人生厌,就算是死了也这么不让人安生。 看来,这具尸体一定要彻底毁灭才能断绝夏侯渊对她的所有念想。 夏侯渊被她哄着走出了密室,秦柳若立刻将密室关上,然后扶着他往床榻的方向走。 “来人!皇上醒了!” 为了防止她自己一个人控制不住夏侯渊,秦柳若叫来了老梁头和在外面等候传召的太医。 “皇上醒了,太医你看一看皇上的情况如何。”人前的秦柳若又变成了西照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不过她心里不可言说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太医领命,战战兢兢的上前请脉,隔一会儿才道:“皇上的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比较虚弱,意识不太清晰,需要潜心静养。” “混账,什么叫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你这个太医是怎么当的?皇上乃万金之躯,稍有差池,本宫就让你人头落地!”秦柳若本就憋了一口怨气无处发泄,太医算是撞到枪口子上了。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学艺不精诊断不出皇上到底是什么病症,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没用的东西!滚!”秦柳若怒不可遏,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既然这么多太医都诊断不出夏侯渊的病症,那他这个病应该是确实有些古怪,就算是杀光了所有的太医也是无济于事。 太医捡回了一条命,忙不迭的谢恩,灰溜溜的从寝宫退了出去。 夏侯渊躺回到床上,整个人似乎又陷入了混沌之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老梁头在一旁道:“贵妃娘娘,既然宫里没有太医能诊治得了皇上的病,不如昭告天下,重金悬赏名医入京给皇上治病。” 秦柳若也在考虑这件事,她点点头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本宫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人能治好皇上的病。不过皇上的龙体有恙是大事,关系到国本,轻易不可对外宣扬。” 老梁头会意,垂首道:“老奴明白,不如对外就说后宫的哪位娘娘得了怪疾,请天下名医前来医治。” “好,就这么办,这件事交给你了。”老梁头办事稳重周全,秦柳若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是,老奴这就去办。”老梁头领命,不过刚走到寝宫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梁公公,皇上的病症只有贫道能治,你就不必白费功夫去请大夫了。”来人正是无方道长。 秦柳若抬眼看到无方道长,冷着脸呵斥:“大胆!皇上的寝宫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介草民可以随意进入的地方?来人!给本宫拿下!” “贵妃娘娘您先息怒,贫道是专门为了医治皇上的病才斗胆闯入寝宫,还望娘娘看在贫道对皇上一片忠诚的份上,饶过贫道这一回。”无方道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毕竟秦柳若私底下跟他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着梁公公的面撕破脸的话对谁都不好看。 秦柳若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无方道长见秦柳若不说话,一甩拂尘,单手竖在身前微微躬了躬身道:“贵妃娘娘,现在是皇上的龙体最为要紧,若是贵妃娘娘真的想问贫道的罪,不如等皇上醒了以后再做定夺?” 秦柳若虽然不太信任无方道长,不过他既然夸口说有办法救夏侯渊,试一试也无妨。qaa; “好吧。”秦柳若妥协道,“那请问无方道长有什么办法能治好皇上?” 无方道长语气平淡道:“皇上其实身上没病,所以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病?”秦柳若看了无方道长一眼道,“那你说皇上的心病是什么?” “三个字。”无方道长不慌不忙的笑了笑道,“东方寐。” “放肆!”一听到东方寐这三个字秦柳若立马站起来,眼底满是怒火,“东方寐已经是个死人!本宫不许任何人在皇上的面前提起这三个字!你要是敢拿东方寐说事,本宫饶不了你!” “贵妃娘娘请息怒。”无方道长平静道,“贫道也是据实相告,信或不信,贵妃娘娘自行定夺。” 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命难违 秦柳若冷眼看着无方道长道:“本宫不管你跟皇上说了些什么,但本宫绝对不相信东方寐能死而复生。你要是真有办法能治好皇上,本宫不会亏待你但你若是偷奸耍滑想借着东方寐的名号欺骗皇上,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贫道不敢。”无方道长语气恭谨了几分,他也算是识时务的,现在夏侯渊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宫里最大的就是秦柳若,如果真的把她给得罪了,他也落不着好。 “说吧,你到底打算怎么医治皇上的心病?”秦柳若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无方道长道。 “这个……”无方道长迟疑了一下道,“贵妃娘娘对东方寐这个名字如此反感,贫道怕说出来会热贵妃娘娘不快。贵妃娘娘若执意要贫道说的话,贫道想请贵妃娘娘先赦贫道无罪。” “听你的意思,要想治好皇上的心病,还非东方寐不可了?”秦柳若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无方道长道:“正如贵妃娘娘所说,东方寐已死,无可复生,要想解开皇上的心结,可以找一个和东方寐容貌相似的女子替代……” “不行!”秦柳若想也不想就驳回了无方道长的提议,一个东方寐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要是再来一个岂不是引狼入室。再说,这么多年,夏侯渊身边长得和东方寐相似的女子何止一两个,夏侯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宠幸几天罢了,谁能顶替的了东方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好吧,既然贵妃娘娘不愿意,那贫道就说另一个办法吧。”无方道长无奈叹息了一声道,“皇上此刻是被困在了自己的心念之中,你我现在同他说话,他只怕也听不进去。贫道只能做法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进入皇上的梦靥中,将他唤醒。” “这个办法有效么?”秦柳若皱了皱眉,将信将疑。 无方道长一甩浮尘道:“贫道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能姑且一试。” 秦柳若想了想,勉强同意:“好,那就试一下吧。” 无方道长道:“贫道施法不能受旁人影响,还请贵妃娘娘移步殿外,等皇上苏醒过来贫道自然会请娘娘进来。” 秦柳若看了一眼又陷入昏迷的夏侯渊,用帕子细心的替他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珠,这才站起身来:“皇上暂且就交给你了,本宫就在殿外等着,若是皇上有个什么闪失,本宫一定拿你是问。” “贵妃娘娘请放心,贫道为了皇上的安康必定尽心尽力。” 送走了秦柳若,无方道长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夏侯渊,嘴角噙着一丝病态的冷笑。 夏侯渊,你也有今天! 若是现在下手结果了他,易如反掌,父母的仇也算是报了。可是这么做的话,他未必能活着离开,而且还会耽误贝勒爷的大事。所以,他只能让夏侯渊这个狗皇帝多活几天。 无方道长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药瓶,取出一颗药丸子塞到了夏侯渊的嘴里,然后盘腿坐在旁边的地板上,双手合十,装出做法的样子。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装神弄鬼的一番念咒是故意念给外面的秦柳若听的,其实夏侯渊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主要的成分是曼陀罗华,短时间不会致命也不会有太明显的症状,但长此以往,中毒的人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经常看到幻觉,精神不振,出现幻听。 换做普通人可能没有夏侯渊这么大的反应,因为他对东方寐这件事心中有愧,又执念太深,逃避现实的同时,沉迷在了幻觉之中,这才变得暴虐无常,陷入浑噩之中。 其实这毒药还是秦柳若亲手送到夏侯渊身边的,清神香里面就掺放了曼陀罗华的粉末。此毒无色无香,很难被察觉,更何况是秦柳若给的,别人也不会起疑。 秦柳若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是她害了自己最深爱的男人。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无方道长给夏侯渊喂下去的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夏侯渊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贵妃娘娘,皇上醒过来了。”无方道长立刻把秦柳若请了进来。 秦柳若闻言忙推开门,欣喜的跑到夏侯渊的床边,握住夏侯远的手:“皇上,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臣妾给你找太医……” “不用了,朕没事。”夏侯渊这回没有再念着东方寐的名字。他从床榻上坐起来,按了按肿胀的眉心,道:“朕只是觉得有些累,不用请太医了。他们一个个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大题小做,给朕吃药,让朕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朕不想看到他们。” 看到夏侯渊意识清晰,秦柳若不禁暗暗松了一口:“好,既然皇上不想看太医那就算了。皇上昏睡了这么长时间想必饿了,臣妾这就吩咐御膳房给皇上准备些清淡的膳食。” 夏侯渊点点头:“爱妃这么一说,朕确实有些饿。”说着抬头看了无方道长一眼,“爱妃你先出去,朕有话单独和道长说。” 好不容易盼到了夏侯渊清醒过来,秦柳若原本想留在他身边好好陪陪他,可没想到他竟然赶她走。 “去吧,朕没事。”夏侯渊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惫,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看过秦柳若。 秦柳若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皇命难违,她只能遵从。 秦柳若愤愤的离开了寝宫,夏侯渊把无方道长召到身前,对他道:“道长,朕今日好像是梦到寐儿了。” 无方道长道:“看来皇后娘娘已经被皇上的诚心所感动,愿意见皇上了。真是可喜可贺。” 夏侯渊闻言不由得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道长什么时候能做法让寐儿苏醒过来?朕快等不及想见她了。” “皇上不要着急,要想皇后娘娘醒来,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朕一定会办到。”夏侯渊语气笃定道。 无方道长想了想道:“要想复活皇后娘娘,还缺一个能和皇后娘娘心意相通之人,只有她在中间牵引,我们才能顺利召回皇后娘娘的魂魄,只是,如今贫道还不知道谁才是和皇后娘娘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夏侯渊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高兴道,“朕知道有一个能和寐儿心意相通!她一定可以!” “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一位?”无方道长故作惊讶的问。 夏侯渊道:“苏云墨。” “惊蛰剑的主人?” 夏侯渊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同是惊蛰剑的主人,她告诉朕能感受到寐儿的灵识,还能看到寐儿的魂魄,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无方道长道,“有了天时地利人和,贫道就能做法复活皇后娘娘了。” “什么时候能开始做法?”夏侯渊忙问。qaa; 为了这一天他等待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了,现在他一刻都不想多等,恨不能立刻马上就见到东方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无方道长道:“五日之后月阴之时,贫道就能在皇后娘娘断生之处做法,让皇后娘娘死而复生。不过,还请皇上保管好皇后娘娘的凤体,不然贫道的法术施展开了,魂魄无处容身,就会变成孤魂野鬼难以投胎。” “无方道长放心,朕一定不会让寐儿有任何的差池。”夏侯渊正色道。 “那贫道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做法的事宜,请皇上保重龙体。”无方道长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向夏侯渊道了别。 夏侯渊也确实有些累了,允准无方道长离开以后就下令门口的侍卫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 无方道长走到御花园附近,就看到秦柳若站在湖心亭里等着他。他顿住脚,忙上前行礼:“贫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秦柳若看了他一眼,语气漠然:“知道本宫为什么在这等你么?” “贫道愚钝,不敢揣测贵妃娘娘的意思,还请贵妃娘娘明示。”无方道长态度还算恭敬。 此刻离大事将成不过是一步之遥,该忍耐的还是需要忍耐的,不然功亏于溃,他们这么多年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秦柳若冷哼一声道:“本宫不管你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也不管你在耍什么花招,本宫只想问你,皇上请你来势让你干什么?” “这……”无方道长为难道,“皇上吩咐贫道此事不能外传,贫道若是说出来,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本宫就能放过你么?”秦柳若眼底露出一丝杀气,“告诉你,要是和本宫作对,本宫有一千一万种方式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贵妃娘娘恕罪!”无方道长一脸惶恐道,“皇上吩咐贫道的话,贫道真的不能说,还请贵妃娘娘不要为难贫道。” “好,本宫可以不追究你做了些什么,不过本宫要你为本宫办一件事。”秦柳若一想到在夏侯渊密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一样不舒服。 “贵妃娘娘要贫道做什么?” 秦柳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字一顿道:“本宫要你毁了东方寐的尸身!”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最坏的打算 无方道长给夏侯渊吃的解药只能让他暂时恢复清醒,等过了一晚上以后他又再次陷入了昏迷。连续几天夏侯渊都躺在寝宫里面,没有去上早朝。 期间秦柳若又去看了他两次,他依然是浑浑噩噩,嘴里喊着东方寐的名字。 事到如今,秦柳若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倘若夏侯渊真的挺不过去的话,她自己膝下无子,只能让唯一和夏侯渊有血脉关系的夏侯臻继承皇位了。虽然她在心里是很不愿意看到东方寐的儿子成为新任皇帝,不过,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趁着现在夏侯臻年纪还小,就算继承了皇位,她作为太后也可以垂帘听政,将西照的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不过,有一个人她还是要小心提防着一些的,那就是夏侯景。 他是夏侯渊的亲弟弟,又和夏侯臻的关系亲密,若是被他趁机上位,恐怕她秦家上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来人。”秦柳若独自一人在屋内想了许久,终于发话。 一直守在门外的芳嬷嬷忙推门进来,恭谨道:“奴婢在,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秦柳若目光微寒,咬着牙道:“跟本宫去一趟娑罗宫。” “娘娘要去娑罗宫?”芳嬷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别人不知道,她是宫里的老人,又一直伺候在秦柳若的身边,所以比较清楚,她家主子最讨厌的就是娑罗宫,当初若不是夏侯渊不同意,她早就派人把娑罗宫给拆了重建了。 “给本宫更衣。”如果不是为了秦家,为了自己的将来,娑罗宫那个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踏进去半步。 “是,娘娘。”芳嬷嬷识趣的没有多问,取了秦柳若平时喜欢穿的一身品红色凤尾裙,小心翼翼的帮她更衣。 娑罗宫内,尉迟晔今日有事还没来给夏侯臻上课,所以他和苏云起在小妍的监督下温习了昨日的功课,然后就在院子里追逐嬉戏了起来。 小妍捧着一篮子针线在院子里面做女工,偶尔抬起头看着笑容明媚的两个孩子,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夏侯臻和苏云起都还算懂事,小孩子淘气捣蛋难免的,不过也不过分贪玩,尉迟晔交代的功课都认真完成了。 就在这时,娑罗宫的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推开,芳嬷嬷站在门口趾高气扬的喊道:“贵妃娘娘驾到。” 小妍忙唤住夏侯臻和苏云起,来到门口接驾。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圣体安康。” 夏侯臻也有模有样的跪下来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只是苏云起不懂得宫里的规矩,傻傻的站在那里茫然的望着芳嬷嬷和秦柳若。 “苏公子,快跪下。”小妍急坏了,用手拉了拉苏云起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跪下来。 小孩子不懂事,她一个大人却是明白的,秦柳若平日就看娑罗宫的人不顺眼,没事还要找事来整治他们,若是当着她的面有失礼数,正好有把柄被她抓住,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罚呢。 苏云起还是听小妍话的,跟着跪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开口请安。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行礼!”芳嬷嬷仗着秦柳若的身份,扬声斥责,“来人,把这不懂事的狗奴才拉出去掌嘴!” 秦柳若没有发话,等于默许了芳嬷嬷的行为。 小妍忙替他求情:“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苏公子年纪小不懂事,对宫里的礼数也不熟悉,他不是有意的,还请贵妃娘娘饶恕他一回。”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真的被拉下去掌嘴,秦柳若身边的人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苏云起恐怕半天命都没了。 “不懂礼数?”秦柳若冷眼睥睨,不冷不热的开口,“那就要看是谁教的了。太子的伴读怎么能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小妍道:“是奴婢没有教好,奴婢有罪,贵妃娘娘要罚的话就罚奴婢吧,苏公子不过是个小孩子,还请娘娘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秦柳若冷冷一笑道:“若是本宫没记错,这位苏公子应该是镇北侯的小公子吧?”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的。” “果然是有其姐必有其弟,一样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秦柳若看了苏云起一眼道,“既然你也想跟着一起受罚,那本宫就成全你,把这个宫女还侍读一起拉下去掌嘴,打到本宫满意为止。” 话音落下,芳嬷嬷立马笑着领命:“是,娘娘。” “母妃不要。”夏侯臻其实早就想说话了,只是一直被小妍拉着,怕他也受到牵连。可是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妍姑姑还有玩伴苏云起都受了罚,他怎么都没办法坐视不理。 “母妃,儿臣的侍读不懂礼数,儿臣也有责任,若是母妃一定要罚的话就罚儿臣吧,和妍姑姑还有云起哥哥没有关系。” “太子,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当朝的储君,怎么能帮两个奴才求情?”秦柳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也没有让夏侯臻先起来的意思。 夏侯臻一脸认真道:“母妃,他们都是儿臣身边最亲近的人,儿臣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奴才。敢问母妃,若是您的亲人受了罚,您是不是也会像儿臣一样替他们求情呢?” 亲人? 秦柳若忍不住嗤笑起来:“你是身份尊贵的太子,他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做太子的亲人?看来太子到现在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今往后,本宫决定要亲自抚养太子,太子搬到本宫那里去住,本宫会好好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储君。” “回母妃,儿臣在娑罗宫已经住习惯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妍姑姑在悉心照顾儿臣,儿臣不想离开娑罗宫,也不想和妍姑姑分开。”夏侯臻恳求道,“还请母妃收回成命。” “这么说,太子殿下是不愿意跟本宫住在一起了?”秦柳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来太子殿下对娑罗宫和这两个奴才感情深厚,对本宫倒是生疏了。不如这样,本宫派人把娑罗宫的一砖一瓦全都拆了,然后再赐死这两个狗奴才,到时候想必太子一定愿意跟本宫亲近。” 秦柳若这么说分明是在胁迫夏侯臻,对一个还不满六岁的孩子都能这么卑鄙,可见她心思之歹毒。qaa; “不,不要!”夏侯臻惶急不已,“母妃,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忤逆母妃,儿臣愿意听母妃的话,只求母妃不要拆了娑罗宫,饶恕妍姑姑和云起哥哥。” “太子这是在跟本宫讲条件?”秦柳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给夏侯臻一个下马威,不然等他到了自己那边,不乖乖听话的话,她会很困扰。 不过,既然夏侯臻这么看重娑罗宫和这两个奴才,她当然要留着牵制夏侯臻,这样他就能乖乖听话,将来当上皇帝乖乖成为她手里掌控的傀儡。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请求母妃。”夏侯臻暗自握紧拳头,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的厌弃自己。他厌弃自己没有力量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只能像现在这样卑微的祈求。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的想快一点长大,变得强大起来…… “臣弟参见贵妃娘娘。” 这时夏侯景突然出现在娑罗宫前面,不卑不亢的向秦柳若行礼。 秦柳若一回头看到夏侯景,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语气平和道:“景王,你怎么也来了?” 夏侯景客气道:“本王听说皇兄病了,特地进宫来探望,顺便给太子带一些民间的小玩意儿。不过,没想到贵妃娘娘今日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娑罗宫看太子。” “四皇叔。”夏侯臻一看到夏侯景,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他相信四皇叔一定会有办法帮他,只要有四皇叔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夏侯景看着他,故作责问道:“怎么?是不是淘气捣蛋惹你母后生气了?还不快给你母后认错赔罪。” 秦柳若心里清楚夏侯景是来给夏侯臻解围的,她笑了笑道:“本宫今日过来其实是想把太子接到本宫那里去住,日后本宫教导太子也方便一些。” 夏侯景道:“皇兄特意给太子指定了文武教习,两位教习教导太子十分的用心,不会辜负皇兄的厚望,贵妃娘娘还是不用太过操心为好。” 虽然不知道秦柳若此时突然想出要把夏侯臻接过去是什么用意,但肯定是来者不善,夏侯景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秦柳若道:“本宫虽然不是太子的生母,不过皇上已经将他过在本宫的名下,也算是本宫的子嗣,本宫膝下无子,待太子必会视如己出。景王说这话,莫非是担心本宫对太子照看不周?” “臣弟没有这个意思。”夏侯景并不打算退让,直接道,“只是此事重大,还需得到皇兄的首肯,若是贵妃娘娘真的想把太子带回去亲自抚养,不如等皇兄醒了再向他请示。” “这个你放心,本宫先把太子带回去,等皇上醒了,本宫自然会请示皇上。”秦柳若也寸步不让。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图谋不轨 秦柳若越是这样态度强硬,夏侯景就越是怀疑她图谋不轨。 现在夏侯渊还躺在床上,没有意识,如果他不阻拦,秦柳若可能真的会对夏侯臻不利。 夏侯臻虽然是太子,但是在宫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可以倚仗,他绝不能丢下夏侯臻不管。哪怕是豁出性命,他也不能让秦柳若带走他。 “贵妃娘娘,皇兄不过是病了,情况已经有些好转,又不是不会醒,就算你想把太子带回去亲自抚养,等皇兄醒了向他请示过后再来带走太子也不迟,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 秦柳若冷言道:“正是因为皇上病了,本宫怕某些人图谋不轨,对太子不利,才想着把太子留在本宫身边亲自照看。景王殿下这般阻拦,若是太子有个差池,你担待得起么?” 夏侯景暗自冷笑,真是贼喊捉贼。 整个皇宫上下,最有可能对太子不利的人只怕只有她秦柳若了。 退一万步说,万一夏侯渊一病不起,朝上人心浮动,必会动摇国本。彼时也只有太子才能稍稍稳住人心。秦柳若此刻着急着把太子带到身边,恐怕是想操控太子干涉朝政,让西照变成她秦家的天下。 夏侯景想了想道:“贵妃娘娘所言也不无道理,此刻太子的安全确实是重中之重。既然贵妃娘娘这么关心太子的安危,不如从即日起,本王就带着一队御林军,驻守在娑罗宫外,一天十二个时辰,昼夜不歇的保护太子的安全。” 秦柳若没想到夏侯景竟然死咬着不放,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这样恐怕不妥,景王殿下虽然是太子的皇叔,不过毕竟是外臣,驻守在宫内不符合规矩。再说,皇上身体欠安,若是有人心存歹意,挟持了太子,那可如何是好?” 总之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贵妃娘娘,梁公公来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老梁头出现了,芳嬷嬷眼尖,看到老梁头走过来,忙向秦柳若禀报。 秦柳若转过身看到老梁头,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梁公公,你怎么也到娑罗宫来了。” 老梁头见到秦柳若和夏侯景忙行礼:“老奴给贵妃娘娘,景王殿下请安。” “说吧,什么事?”秦柳若问。 老梁头回答道:“回禀贵妃娘娘,皇上醒了,老奴怕娘娘担心,所以特地过来禀报一声。” “皇上醒了?”秦柳若不禁面露喜色,忙道,“那本宫这就去看看皇上。” 夏侯景也道:“既然皇兄醒了,那本王也一并去看看。” 老梁头道:“刚才老奴已经跟皇上说起景王殿下之前去过,皇上让老奴转告殿下,他的身子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殿下帮忙打理一下朝中的事务,不必太为他担心。” “好,臣弟遵命。”夏侯景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秦柳若一心想着快点见到夏侯渊,也没心思跟夏侯景在这里争辩,等到了夏侯渊的面前得到了他的首肯,自然没人再敢拦着她接走夏侯臻了。 秦柳若一走,小妍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眼,默默的坐在地上掉眼泪。 “起来吧妍姑娘。”夏侯景看着有些不忍心,亲自过去扶她一把。夏侯臻和苏云起也特别懂事,一起帮忙。 小妍站起身来,眼圈通红,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怎么办景王殿下?贵妃娘娘要把太子殿下接到身边去抚养,这么多年她从未过问过太子,这次突然要把太子接过去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奴婢担心太子若是真的到了她那边,日后会受委屈。” 夏侯景宽慰她道:“你放心,有本王在,不会轻易让她得逞的。臻儿是你一手带大的,没有谁比你对他的事更上心,本王心里明白。” “可是景王殿下,她是贵妃娘娘,她说的话皇上也是听的,如果她征得了皇上的同意,就算是殿下也没办法阻拦的。”小妍还是很担心夏侯臻的处境。 这个问题也正是夏侯景现在最担心的,他微微皱着眉,要是实在不行,他也只能去见夏侯渊一面,说服他不要把夏侯臻交给秦柳若了。 “怎么了这是?”苏云墨静养了两日,身子好了许多,所以特地来娑罗宫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小妍在默默的掉眼泪。 “姐姐。” “苏师傅。” 苏云起和夏侯臻看到苏云墨都很高兴,一起扑了过来。 苏云墨将两个小家伙抱了个满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妍姑姑怎么哭了?”qaa; 苏云起和夏侯臻也不太理解小妍哭的原因,只知道是因为秦柳若来过,可是现在她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哭? 两个小家伙茫然的摇了摇头。 苏云墨于是把目光转向夏侯景。夏侯景无奈的叹息一声,对苏云起和夏侯臻道:“你们两个先去后院玩一会儿,我们和妍姑姑有话要说。” 两个小家伙乖乖的点点头,不过却没有往日那么活泼,显然也很担心小妍的情况。 看到两个小家伙都走远了,苏云墨将门关上,这才走近了问夏侯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侯景道:“我刚才来的时候正好瑜贵妃也在,她好像是在刻意刁难妍姑娘。” 秦柳若?她来干什么?娑罗宫不是她平日不肯踏足的地方么?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想起来这里? “然后呢?”苏云墨看了看小妍,浑身上下似乎也没有损伤,应该是夏侯景及时出现给她解了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妍为什么还在掉眼泪? 夏侯景叹息一般道:“瑜贵妃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把臻儿接走,她想留在身边亲自抚养?” “什么?她亲自抚养?平日里她从未关心过太子,此时突然要求抚养太子肯定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苏云墨惊愕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焦虑。 按理来说,夏侯臻虽然不是秦柳若所生,但因为他没有生母,夏侯渊早就把他过到了秦柳若的名下。秦柳若名义上是夏侯臻的母妃,想要把夏侯臻接回自己的住处亲自抚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除非有夏侯渊的旨意,否则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止。 “我也正是担心此事。”夏侯景面色微沉道,“这几日我在宫里听到了不少传闻,皇兄这一病不同以往,我刚才去看过他,情况并不乐观,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若是长此以往,必有内忧外患。” “皇上到底是什么病?”虽然夏侯渊生病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 夏侯景摇了摇头道:“我问了太医,他们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种病症很是奇怪,前所未见。” 苏云墨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你们确定皇上真的是病了么?” “小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侯景不由得有些心惊,看着苏云墨问。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道:“其实之前我就有一点怀疑,皇上的精神状态不佳,还时常出现幻觉,性情也越来越喜怒无常,如果查不到病由的话,或许这原本就不是病,而是其他原因。” 夏侯景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皇兄很有可能是中毒?” 苏云墨缓缓的点点头:“不过,这目前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还没有真凭实据。” 夏侯景对此有些质疑道:“我觉得下毒不太可能,皇兄的饮食一日三餐都有内侍试毒,若是有人敢对皇兄下毒的话早就被发现了。况且,每隔一段时间太医都会为皇兄检查身体,要是有异样的话不可能没有察觉。” 苏云墨分析道:“下毒不一定是在饮食里面,也有可能是通过其他途径,而且不是所有的毒都有很强的毒性,如果是一种慢性慢效的毒,会在身体里面慢慢的累积,到达一定程度才会对身体造成明显的伤害。” “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夏侯景见苏云墨面色凝重,不由得发问。 苏云墨想了想道:“我对药物不是也别熟悉,不过我知道有一种叫曼陀罗华的植物,中毒的症状和皇上的极为相似。这种植物无色无味若是小分量的参杂在其他东西里面,让人长期吸入的话,就有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毒。” 夏侯景想了想道:“皇兄平日十分的谨慎,一般人轻易近不了他的身,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皇兄下毒?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云墨笃定道:“肯定是他身边最信任或者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人。” “最信任的人……”夏侯景若有所思道,“那应该是梁公公……他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伺候皇兄又很尽心,要说皇兄还信任什么人的话,那只有梁公公了。” 苏云墨沉吟了片刻道:“我倒不觉得这件事像是梁公公做的。梁公公对夏侯家应该是很忠心的,他无儿无女,皇上对他也十分的倚重,他没有理由毒害皇上。” “那还能有谁?”夏侯家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是谁不重要 云墨也被这件事困扰住了,倘若真的是有人在夏侯渊的身边下了毒,那此人的手法应该是极为高明的,要想查清楚这件事恐怕不太容易。 不知为什么,这让苏云墨想起了上次在宫里散播谣言的那件事,这两件事看似没有什么关联,但目的似乎都是冲着夏侯家来的。 难道这两件事是同一个人所为? “我现在应该还是可以接近皇上的,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交给我吧。”苏云墨想了想,对夏侯景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夏侯景见苏云墨突然严肃了起来,隐隐觉得她要说的这件事十分的重大。 苏云墨拉起他的手臂道:“我们到屋里去说吧。”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小妍听到比较好。 夏侯景顺着她的意思,两人单独进了一间屋子,合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夏侯景确定外面没有人偷听,才转过脸来看着苏云墨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苏云墨定定的看着夏侯景,心中还有几分疑虑:“你能保证我对你说话你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么?” “可以,我保证。”夏侯景单手起誓,“不管你接下来要跟我说什么,我不会把你对我说的话泄露给任何人。” “好。”对于夏侯景的人品,苏云墨还是信任的。 她稍稍酝酿了一番,缓缓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皇上驾崩了,你有没有想过继承皇位,挽救西照的百姓于水火?” 夏侯景大概没想到苏云墨会说出这种话,他一脸的愕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我是说,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不应该是苏云墨这个身份的人说出来的,夏侯景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他的心里有无数种猜测。 “我是谁不重要。”苏云墨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语气坚定的对他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西照衰微,羌国和月曜等国都在暗中蠢蠢欲动,若是西照国内在有动乱,势必会引得他们群起而争之。若是此刻没有人站起来主持大局,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西照的黎民百姓。” “这个我知道,不过皇兄膝下还有太子,如果皇兄真的不在了,太子是储君,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我绝对不会和臻儿争夺那个位置。”夏侯景正色道。 苏云墨面色微沉道:“太子现在不过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你把他推到皇帝的位置上,不是将他置于风尖浪口么?此时此刻你来继承皇位并不是和太子争夺什么,而是在保护他。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可能不太公平,你本就无心皇位,可是现在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么重的担子难道你忍心让它落在太子的肩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夏侯景点点头,“臻儿年幼,现在继任皇位,若是没有人拥护的话,只会成为受人掌控的傀儡皇帝,所以你希望我站出来,替臻儿挑起这个担子。” 苏云墨死死的咬着下唇,心中无比的挣扎和纠结。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把夏侯景置入了危险之中。可是……她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 “对不起……” 这三个字包涵了苏云墨对夏侯景深深的歉意和愧疚,她知道自己亏欠他的,这辈子都没办法偿还。 “这句话好像不需要你来跟我说吧。”虽然苏云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很小,但夏侯景还是听到了。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目光一直注意着苏云墨的表情。 苏云墨抿了抿唇角,默然半响才开口:“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柳若今日来娑罗宫索要太子,也是在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倘若西照真的被秦家人掌了权,到时候你和太子都会成为他们抹杀的对象。最重要的话,秦柳若不可能守得住西照的疆土,秦家也没有能力挽狂澜的人。” 夏侯景迟疑了片刻道:“你说的我会仔细考虑考虑,不过我现在手下并没有多少兵力,拥护我的大臣也不多,若是瑜贵妃动用秦家的势力,围守皇宫,我们的处境还是很艰难。” 这个问题苏云墨也考虑过了,确实是个难题,可若是听之任之,下场可想而知。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孤注一掷,qaa;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我会想办法弄到皇上的诏书,只要皇上愿意传位给你,你继承皇位就是名正言顺的,没人敢多说什么。”苏云墨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诏书?”夏侯景疑惑道,“皇兄既然已经立了太子,肯定是有意要把皇位传给臻儿的,怎么会同意让我继位?”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苏云墨没有向夏侯景解释更多,“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夏侯景问。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苏云墨想了想道,“京都夜市街有一家玉器店,店主叫玉连城,我需要你帮我把他带到宫里来。只是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定要秘密进行。” “玉连城?”夏侯景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熟悉,似乎之前在哪听到过。他点了点头道,“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尽量帮你办到。” 苏云墨郑重的交代:“这个玉连城是关键所在,我的计划成不成功就全看他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安全的带到我这里来。” 既然是苏云墨再三交代的事情,夏侯渊当然也知道重要性,点点头表示清楚。顿了顿,想起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好奇。” “什么事?”苏云墨问。 夏侯景看着她,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帮臻儿?这么关心他的处境?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苏云墨回答:“上次不是说话不问了么,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相信我。” “好吧。”夏侯景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如果苏云墨不肯说的话,他也没办法逼着她开口。只是不知道苏云墨所说的合适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去求见皇上。”苏云墨对夏侯景道,“我担心秦柳若去皇上那里提出要接走太子亲自抚养的事,若是皇上答应了会很麻烦。” 夏侯景点点头,目前来看确实是这件事比较重要。 苏云墨去寝宫求见夏侯渊,秦柳若已经在里面了,老梁头在门头拦着她道:“苏大人,贵妃娘娘正在伺候皇上用药,您还是等一会儿再求见吧。” 既然老梁头都这么说了,苏云墨也不好硬闯。她站在门口等着,同时向老梁头打探一些消息。 “梁公公,皇上的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午膳还吃了一碗面,太医来把过脉,说皇上没什么大碍。”老梁头客气道。 不过,老梁头是在夏侯渊伺候这么多年的老人,他说夏侯渊没有大碍估计是安抚人心的,倘若夏侯渊真的是中了毒,不可能这么快就见好。 “不知皇上这是什么病症?”苏云墨继续打听道。前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夏侯渊的身边,所以经常和老梁头打交道,两人也算是比较熟悉,跟他打探一点消息也不会太冒昧。 “这个……老奴就不太清楚了,太医替皇上诊治的时候,老奴不在旁边。” 老梁头的嘴巴很紧,没有向苏云墨透露半点内情。不过苏云墨心里很清楚,老梁头平日都在夏侯渊的身边伺候着,寸步不离,他不可能不知道夏侯渊的病情。 不过皇帝的病况向来都是隐秘,就算是太医也不能向外人透露,这要是追究下来是要问罪的。 既然老梁头不肯说,苏云墨也不能为难他,想起来又问:“梁公公平日最得皇上倚重,伺候皇上的时间也最久,你可知道皇上这段时间有没有长期服用或者使用什么东西?” 老梁头道:“老奴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苏大人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看来从老梁头这里是打探不到消息了,苏云墨只能自己想办法。 老梁头虽然觉得苏云墨问这句话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过既然对方没有说,他也没有过问。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又等了一会儿,老梁头道:“皇上应该喝完药了,老奴这就进去请示皇上。” “好,有劳梁公公代为通报一声。”苏云墨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老梁头恭恭敬敬的走进了寝宫,来到夏侯渊的床前:“主子,苏大人正在殿外求见,主子您见还是不见?” 夏侯渊还未发话,秦柳若就抢先道:“皇上这才刚醒,精神不太好,梁公公你就别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皇上了。今日不管是谁来都一概不见。” 老梁头没有动,虽然秦柳若是贵妃,但是他听的还是夏侯渊的话。 夏侯渊坐起身,来缓了一口气道:“来得正好,朕正想召见她,让她进来吧。”说着又对秦柳若道,“爱妃你就不必在这照顾朕了,先回去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抚养太子 为了区区一个苏云墨,夏侯渊竟然要赶自己走? 秦柳若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怒火一直在往上蹿,恨不能找个出口狠狠发泄一下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克制,只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那臣妾现行告退了。”秦柳若从寝宫走出来,在门口看到了正在等待传召的苏云墨,冷冷的撇了她一眼。qaa; “小人给贵妃娘娘请安。”虽然苏云墨对秦柳若厌恶至极,但现在还不是跟她明着撕破脸的时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免得被秦柳若揪住把柄不放。 秦柳若冷眼看着她道:“本宫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这种人往往下场都很惨。苏大人,你说呢?”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小人谨记在心。”苏云墨恭敬的回话,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敬畏的意思。 “好自为之吧!”秦柳若冷哼一声,憋着一肚子气,甩袖而去。 “苏大人,主子请您进去。”老梁头过来传召,苏云墨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寝宫。 看到夏侯渊的那一刻,苏云墨不免有些惊讶,不过是几天不见,夏侯渊的面色竟然憔悴到这种地步,脸上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不过,他的精神似乎不错,坐在床边,申请没有往日的严肃。 “主子,苏大人给您带到了。”老梁头温声禀报。 夏侯渊点点头:“让她过来。” “是。” 苏云墨于是走到夏侯渊面前行礼:“臣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夏侯渊摆摆手,让苏云墨起身说话。 苏云墨依言站了起来,道:“听说皇上龙体欠安,臣女特地过来看看,不知皇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夏侯渊一派轻松的样子,道,“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朕就是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太医们一个个危言耸听,说的朕快要死了一样。在朕还没见到寐儿之前怎么可能死?” 苏云墨道:“皇上日理万机确实是辛苦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几日也好。” 夏侯渊稍微有点咳嗽,他想起来道:“老梁头,把朕的清神香点上。” “是,老奴这就点上。”老梁头说着取出一块香饼放到博山炉里面点燃。一股清凉的香气从炉口冉冉升起,不多时,便充斥了整个寝宫。 看到那块香饼,苏云墨不禁皱了皱眉,熏香就是一种能让夏侯渊朝夕使用而且无人察觉的东西,会不会是有人在熏香里做了手脚? 可熏香一向只由老梁头经手的,难道真的是他? 当然,这目前还只是苏云墨的推断,要想确定事实还需要仔细查证。 “老梁头,你也出去吧,朕和苏大人单独有话要说。”夏侯渊摆摆手,把老梁头也遣了出去。 老梁头一走,夏侯渊就看着苏云墨,正色道:“这段时间寐儿有没有再出现?她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果然夏侯渊愿意见她是因为所谓的东方寐魂魄,每每看到夏侯渊现在这个样子,苏云墨就觉得可笑。人都死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无法挽回了,这样执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她现在却不得不利用魂魄一说来保全自己和夏侯臻。 “回皇上,皇后娘娘寄居在惊蛰剑之中,灵识日渐衰弱,臣女也好几天不曾见过她了。”苏云墨刚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忙改口,“不过,今日我去娑罗宫的时候,看到贵妃娘娘也在,说是想将太子殿下接回自己宫中抚养,当时皇后娘娘的魂魄似乎很是不安,不知这件事是不是皇上您允准的?” “瑜贵妃要把太子带回去抚养?”夏侯渊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看到他的反应,苏云墨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秦柳若还没来得及向夏侯渊提出,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好端端的,她怎么想起来要抚养太子了?” “臣女愚钝,不敢揣测贵妃娘娘的心思。”苏云墨道,“不过太子殿下似乎很不愿意离开娑罗宫。” 夏侯渊面色微沉道:“太子是朕和皇后的儿子,自然由皇后亲自抚养。等寐儿醒来以后若是看到太子被瑜贵妃带在身边一定会很不高兴的,这件事朕不同意。” 苏云墨忙道:“皇上明鉴,臣女能感受到皇后娘娘的魂魄,她对此事也很是反对。不过,太子已经过在贵妃娘娘的名下,贵妃娘娘若是一定要亲自抚养,也是合情合理的,臣女担心……” 苏云墨话未说完,夏侯渊就怒道:“她敢!朕这就派人去守着娑罗宫,若是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带走太子。” 听到夏侯渊这么说,苏云墨总算是放心了,有了夏侯渊的口谕,秦柳若就再也没有理由强行把夏侯臻带走了。 苏云墨想了想又道:“臣女今日来是特地来向皇上请罪的。”说着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夏侯渊的面前。 “请罪?你何罪之有?”夏侯渊不解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坦言道:“皇上器重臣女,特意委派臣女去调查四位大人被刺杀的人命案,可臣女调查了几日仍然毫无进展,辜负了皇上对臣女的一片期望,还请皇上降罪。” “原来是这件事。”夏侯渊不以为意道,“朕之前就说过,你本就不是大理寺的人,对调查案子没有什么经验,不管能不能查找出真凶,朕都不会怪罪于你。这件事你暂且不用再管了,朕决定全权交给大理寺查办,朕有另外一件事要让你办。” “多谢皇上开恩,不知皇上要让臣女做什么?”苏云墨见夏侯渊前后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不由得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大事,竟然让夏侯渊对朝中四个大臣被刺杀都能不放在心上。 夏侯渊笑了笑道:“此事你先不必多问,这几日尽管留在宫中等着朕传召便是。” “是,臣女遵命。”既然夏侯渊不肯说,那苏云墨也不能僭越身份去追问。 不过,直觉告诉她,夏侯渊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非同一般。 “好了,你先下去吧,朕有点乏了。”夏侯渊摆摆手,重新躺回了床上。 “是,臣女告退。”苏云墨看了夏侯渊一眼,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寝宫。 “主子怎么样了?”老梁头见苏云墨出来,忙关切的问。 苏云墨回答:“皇上说有些乏,先休息了,梁公公还是不要让旁人进去打搅的好。” “老奴明白。”老梁头点点头。 苏云墨想了想,压低声音问老梁头:“梁公公,刚才你给皇上点的清神香是皇上一直用的么?” 老梁头道:“用了有一段时间了,皇上说喜欢这种熏香,闻着能醒神。” “那,这种熏香都是梁公公亲自经手么?” 老梁头回答:“都是老奴亲自给皇上点的,主子身边一直都是老奴伺候,旁人不清楚主子的喜好。”说着,又想起来问,“苏大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摇头道:“没有,我只是问问。” 如果这熏香不是在点的时候出现了问题,会不会是制作的过程中有人动了手脚? 不管怎样,老梁头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尽职尽责,她还是不相信这件事会跟他有关。 老梁头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无意道:“其实主子以前不喜欢点熏香,只不过这熏香是贵妃娘娘亲自送来的,主子点了一次没想到就喜欢上了,每天睡醒都要点上一支,不然批奏折就没精神。” “梁公公,您是谁这清神香是贵妃娘娘亲自给皇上送来的?”苏云墨听到了一处关键的地方,忙追问清楚。 老梁头道:“没错,上一回的清神香刚用完,这次的是贵妃娘娘前不久送来的。怎么了苏大人?您是觉得贵妃娘娘送的清神香有问题?” “不,不是。”苏云墨虽然没有承认,不过她这么在意清神香,以老梁头的察言观色能力可能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或者说……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夏侯渊出现这种奇怪病症的原因,只不过没有说罢了。 “不是就好。”老梁头笑了笑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管官大官小,在主子面前都是奴才,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才的最好是不要多想不要多问,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别知道,免得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苏大人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苏云墨隐隐听出了老梁头这番话的弦外之音,看来这件事他确实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这清神香是秦柳若亲自送来的,如果追查起来恐怕牵扯太大,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能担待得起的。 所以他是在奉劝苏云墨,不要去掺合这件事。 不过,让苏云墨觉得很奇怪的是,秦柳若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夏侯渊绝对是一片痴心,她就算害谁也不会舍得害夏侯渊啊。 难道是因为夏侯渊一直对一个死了的人念念不忘,秦柳若积怨太深,由爱生恨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多谢玉老板仗义相助 又过了几日,夏侯渊的状态还是时好时坏,苏云墨按照夏侯渊的吩咐再也没有离开皇宫半步。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放心不下夏侯臻,担心秦柳若会在这种时候对他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夏侯景此刻也不在宫里,单凭小妍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保护不了夏侯臻。 好在夏侯景按照苏云墨的意思,找到了玉连城,并把他带入了宫中。 “讨厌,好好的非要我扮个什么太监,恶心死了。”玉连城本来就长得细滑粉嫩,再加上穿了一身太监的一副,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新来的小太监。 这也没办法,要想带着一个大活人进来还不被别人发现也只能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玉老板,你能来我很高兴。”苏云墨其实在让夏侯景去请他的时候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因为这件事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果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嘁,你要说这话就没意思了。”玉连城老实不客气的往苏云墨屋子里的太师椅上一坐,动作娴熟的翘起二郎腿道,“本公子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我的那个老朋友。” “多谢玉老板仗义相助。”苏云墨由衷的对他表示感激,“大恩大德难以为报。” “别跟本公子来这一套。”玉连城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翻着小白眼对苏云墨道,“本公子的出门费可是很贵的,就算你我有那么一点点交情,这费用还是要清算的。”他说着,竖起一根手指头在苏云墨的眼前晃了晃,“一万两银子,少一个子都不行。” 苏云墨现在两手空空,上哪去弄一万两银子,这时门外的夏侯景走了进来,将一张银票推到玉连城的眼前:“玉老板,这里是一万两,你可看清楚了。” 玉连城看到银票,眼睛一亮,忙把茶盏推到一边,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将银票收入怀中。 “还是景王殿下大气,好了,这银子我就收下了。” 苏云墨有些歉意的对夏侯景道:“不好意思,让子敬兄破费了,这一万两银子日后我一定会如数奉还。” “小苏,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夏侯景笑了笑道,“钱财原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更何况你也是为了我的亲侄儿,我出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豪气!爽快!”玉连城不由得对夏侯景多了几分好感,笑眯着眼道,“景王殿下果然是个敞亮人。” “玉老板过誉了。”夏侯景客气的拱拱手,回头看着苏云墨有些不解的问,“对了,玉老板是做玉器生意的,你找他来有什么想法么?” “子敬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苏云墨看了看玉连城道,“玉器生意只是一个幌子,玉老板其实是靠卖情报赚钱的,若是他想知道,整个西照就没有能瞒得住他的事。” “哦?没想到玉老板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夏侯景还是头一次听到,不免有些惊诧,“真是人不可貌相。” “啊呸!”玉连城翻着白眼啐了他一口,半点也不顾及夏侯的王爷身份,“本公子的容貌有这么次么?景王爷这话说的忒难听了些。” “啊抱歉,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夏侯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那句话说的不太妥当。他忙解释道,“本王只是觉得玉老板深藏不露,让本王十分敬佩。” 苏云墨忍不住笑,也亏得夏侯景愿意委屈自己恭维玉连城,玉连城别的都好就是嘴巴毒,得理不饶人,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这话还像是人说的。”玉连城纤纤玉手捏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一脸嫌恶的扔到一边,还不忘用茶水涑了涑口。 “这宫里的茶倒是一般,这糕点也忒难吃了些。” 苏云墨道:“宫里的糕点师傅手艺粗,哪比得上玉老板的私人厨子,一个个都是江南水乡重金请来的大师傅……” 说到这,苏云墨突然顿住了,玉连城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一双眼睛狐疑的看着苏云墨。 “本公子记得上回并未跟苏姑娘提起过本公子有私人厨子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么一说,夏侯景也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苏云墨,等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云墨没想到自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漏嘴,要想把玉连城和夏侯景两个人一起糊弄过去恐怕是不太容易。 她想了想道:“玉老板不是号称无所不知么?那你就猜一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玉连城微微眯着眼睛盯着苏云墨的脸看,他突然站起来,走到苏云墨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捏住苏云墨的脸颊,用力的揉捏拉扯,嘴里道:“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易容的?” 苏云墨知道玉连城不会武功,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没有抗拒他的行为。 “我……我……没有。”苏云墨被他揉得脸蛋疼,咬着牙回答。 玉连城不相信,继续用力揉啊揉,但是直到把苏云墨的脸颊都揉得通红还是没有发现有易容过的痕迹。 他本身就是易容的高手,所以他很清楚,就算是再高明的手法,易容过的脸都经不住外力的撕扯,可是刚才经过他的亲手鉴定,苏云墨的脸上却是是真的面皮,不是贴上去的。 “奇怪,怎么可能……”玉连城皱了皱眉头,心中困惑不已。 他以为苏云墨其实是东方寐易容而成的,不然她不会知道那么多只有东方寐才知道的事,也不会那么关心东方家人的下落,可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是错误的。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子敬兄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在我这里呆太久了引起别人怀疑。”苏云墨忙把夏侯景先打发走,“这几日瑜贵妃和秦家人那边要是有什么动静的话还请子敬兄多多留意。” “哦,好……”夏侯景就这么傻愣愣的被推了出去。看着眼前的那扇房门啪一声合上,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件事他还没问清楚。qaa;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既然苏云墨不想说,拿刀逼着她也没用,她之前也说过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真相,他相信苏云墨不会骗他。 “好了,现在人走了,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说实话了?”亲眼看到夏侯景离开了留香园,苏云墨才暗暗松了口气,一回过头就见玉连城两手环胸站在她面前,一脸正色的望着自己。 “你说什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苏云墨故作无辜的看着玉连城。 “事到如今你还跟我装?”玉连城可是精着呢,不然他怎么能在京都天子脚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呆了这么长时间。 苏云墨暗自扶额,看来夏侯景好打发,玉连城却不好对付。 玉连城围着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她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说也可以,你邀请本公子帮忙的事,本公子也没空搭理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本公子再来吧。” “等等!”看着玉连城要推门离开,苏云墨忙按住房门。玉连城的性子说到做到,要是他真的就这么走出去不光自己的计划完成不了,还有可能被秦柳若的人发现,到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苏云墨不免叹息一声,无奈道,“其实不是我不肯说,我是怕说出来也没人信。” 玉连城瞅了她一眼道:“只要你实话实说,多么匪夷所思本公子都愿意听。” “那,好吧……”苏云墨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这么长时间这件事一直她都藏在心里没有告诉第二个人,她不知道如果说出了真想以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玉连城于是来了兴致,回到位置上坐下,继续翘起二郎腿:“来来来,快说吧。反正横竖都是要说的,不要想拖时间了。” 苏云墨想了想道:“让我说实话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玉连城抓了一把香瓜子不慌不忙的嗑起来。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作为交换,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先说是什么事。”玉连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清楚苏云墨的具体条件。 苏云墨直言道:“你的消息那么灵通应该知道皇帝病重的事吧?或者说,是中毒……” 玉连城听到中毒这两个字,脸色波澜不惊,可见他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呢?你想知道什么?”玉连城的语气一派轻松。 苏云墨看着他,正色道:“我想知道是谁给皇帝下的毒,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算是两个问题了吧。”玉连城不买苏云墨的账,一脸精明道,“你这两个问题,本公子只能告诉你一个名字,提醒你一下,你那么聪明应该不用本公子多说了。” “好,成交。”苏云墨没有犹豫,痛快的同意了玉连城的话,只要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他的目的应该也不难猜出来了。 “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就是东方寐 苏云墨再次确认了周围没人,这才深深吸了一口,对缓缓的玉连城道:“其实,我,就是东方寐……” “你,你说什么?”玉连城脸色蓦地一变,两眼死死的盯着苏云墨看,“你是东方寐?这不可能……你并没有易容……”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玉连城,乍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难以置信。 苏云墨语气平淡道:“我没有易容,其实,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这个身体并不是我自己的。” 玉连城见苏云墨面色微沉,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但又重生了?然后灵魂寄居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上?” “恩。”苏云墨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可能没办法相信,但这就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肯告诉你们的原因。” 玉连城的面色有些复杂,心情也十分的纠结,一方面苏云墨所说的死后重生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没办法判断真假,但另一方面,他又愿意相信苏云墨说的话是真的,因为除了这样他实在没有更合理的方式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他和东方寐知道的事,苏云墨也知道。 许久,玉连城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看着苏云墨道:“你真的是东方?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第一次相识是在哪里?因为什么事情?” “当然记得。”苏云墨知道这是玉连城在考验自己,她想了想道,“具体时间我不太记得了,那时我刚下山没多久,在江淮南岸的一家酒肆里遇到你,当时正好有几个土匪下山来打家劫舍,看到你模样俊俏,以为你是女子,所以……”说到这里,苏云墨见玉连城的脸色不太好看,只好忍着笑跳过这一段,继续道,“我正好路过,就教训了那些土匪一顿,当时你还嫌我多管闲事。” 这件事因为太丢人,玉连城从来没有跟外人提起过,东方寐也不是大嘴巴的人,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好吧,我稍微有点相信了。”玉连城不得不承认苏云墨说的这件事和当时的情况基本上吻合。 苏云墨笑了笑道:“那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告诉我给夏侯渊下毒的人是谁了么?” 既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苏云墨也没有必要在玉连城面前对夏侯渊用尊称了。 玉连城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夏侯渊负了你,现在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你又何必管他到底是被什么人毒害?” 苏云墨道:“夏侯渊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人对付完夏侯渊以后会把目标转向夏侯臻和夏侯景。” 玉连城微微思量了一番道:“好吧,既然答应了你,本公子也不能食言。那个人叫——夏侯允。” “允贝勒?”苏云墨稍稍有些诧异,毕竟夏侯允此人一直很低调,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一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玉连城点点头:“你别忘了,允贝勒的身份,他可是先太子的遗孤。当年先太子身强体壮,却突然得了一场重病,药石无医,年纪轻轻就病逝了,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有那么简单么?” 经过玉连城的这一提醒,苏云墨似乎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先太子的死和夏侯渊有关?是他为了皇位害死了先太子,也就是允贝勒的父亲?” 玉连城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道:“夏侯渊的为人,你其实应该很清楚,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当年先皇那么器重先太子,对夏侯渊根本不关心,倘若先太子在世的话,这个天下怎么也轮不到他夏侯渊来坐,而夏侯允现在也不是贝勒,而是太子。” 所以说,夏侯渊当年害死了亲兄弟,从他手里夺走了皇位,也夺走了夏侯允的一切。如果夏侯允知道这件事情,那么无论他对夏侯渊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是正常的。 难怪夏侯允这么长时间一直保持着低调,原来是在暗中韬光养晦。 玉连城又道:“据我所知,当年先太子手下的不少旧将也知道夏侯渊的所作所为,他们一直在暗中支持着夏侯允,意图帮他夺回这个天下。” 这些机密的消息,若不是因为对方是东方寐,就算给出千金万金玉连城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听到玉连城这么一说,苏云墨终于明白了,原来隐藏在背后的这个黑手竟然是夏侯允。qaa; 难怪她一开始看到夏侯允就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年纪轻轻就能如此隐忍低调,若非心怀大志,有所图谋,一般人很难做到他这种地步。 这么想起来,那日在宫中散播谣言的人应该也是他指使的。 若是想争得西照的皇位,最大的阻碍除了夏侯渊还有夏侯景和夏侯臻,只不过上一次没有能让他得偿所愿。 不过,夏侯允是用什么方法下毒到夏侯渊那里的?难道他已经在暗中和秦柳若达成了共识?可是据她对秦柳若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舍得伤害夏侯渊…… 苏云墨想了想道:“夏侯渊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朝中不少大事都是夏侯景在打点,拥护夏侯景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我想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想办法让夏侯景继承皇位了。” 玉连城抱着胳膊,笑了笑道:“真是奇怪,你明明不是还有个儿子么,他可是太子,继承皇位天经地义。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让景王摄政,帮助他处理国事,为什么要把皇位让给别人?” 苏云墨苦笑道:“经过这么多事,我才知道,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需要舍弃很多东西。我只想臻儿快快乐乐,平安的长大,不奢求其他,更不愿意他为了皇位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你知道么,其实看到现在的夏侯渊,我反倒恨不起来了,只觉得他很可怜。” “你竟然同情一个杀了你全家,把你害得母子分离的人?”玉连城有些不太理解苏云墨的想法。他本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没有经历过苏云墨那种复杂的心理变化。 苏云墨叹息一般道:“从小到大夏侯渊就没有真正的被人爱过,所以他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他很缺乏安全感,需要更多的权利来填补心里的空虚。他利用我,利用秦柳若,利用很多人,为了得到皇位,他牺牲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可是等他坐稳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他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孤独,无助。然后他想起了我对他的好,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妄想能挽回一切。可是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又怎么可能被改变?所以在我看来,他很可悲。他不是一个好兄弟,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君主,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的一生充满了失败。” 玉连城虽然没有办法体会,但苏云墨说的这番话也是事实。 “夏侯允既然给夏侯渊下了的毒,那他肯定是早有筹谋的,以你现在的势力恐怕很难跟他抗衡,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苏云墨微微沉吟了片刻。 确实,夏侯允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他也在窥觊皇位的话,她要做的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此时此刻若是没有人帮她的话,她,夏侯景还有夏侯臻恐怕都很难活着走出皇宫。 现在还有谁能帮得上她呢? 苏云墨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君白夜。 可是这件事他到底愿不愿意涉险帮她还是一个未知数,她心里有些没底。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夏侯允近期就会趁着夏侯渊意识混沌有所行动,要是耽误下去,就算是搬救兵也未必来得及。 苏云墨一咬牙,决定想办法去给君白夜传个话。 “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这步走错了可是没有退路的。”玉连城在一旁提醒了苏云墨一句。 苏云墨点点头道:“想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牵连到你的。” “你说这话本公子现在就走了。”玉连城站起身来,面露不快道,“要是怕被牵连,本公子压根就不会进宫来。” 苏云墨知道对他说这话有点见外,不过对于他给予的帮助,她还是由衷的感激。 “谢谢,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少来。”玉连城瞥了她一眼道,“说吧,这次找本公子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苏云墨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请玉连城进宫来的正事。她笑了笑道:“这么多年没见识你的手艺,也不知道你手艺有没有生疏。” “你想易容?”玉连城立马就猜出了她的想法,看着她的脸自信满满道,“本公子的手艺天下无双,只要是经本公子的手易的容绝不会被别人认出来,你就说吧,你想易成什么样子?” 苏云墨挑了挑眉,缓缓开口道:“我想易容成我原来的样子,我想再做一次东方寐……”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求助 宫外,旧皇子府。 “主子,宫里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指名说让主子您亲自打开。”珦接到信件以后立刻拿到君白夜面前去禀报。 “什么信?”君白夜稍稍有些吃惊,如果是梁公公有消息传递的话都是直接吩咐小太监过来传话,很少会用写信的方式,难道是宫里出现了什么情况,梁公公和他身边的人都脱不开身? 珦看着信封上并未署名,有点担心道:“主子,这信是个陌生的脸孔送过来的,可能有诈,我们是不是要小心提防?” 君白夜迟疑了一下,拿过了那封信,正要拆开,珦却忙阻止了他。 “等等,主子,还是让属下来吧。” “怎么?”君白夜挑眉笑了笑道,“你还怕这信上有毒?” 珦面色微沉道:“主子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我在西照并没树敌太多,应该不会有人用这种方法来毒害我,你多心了。”君白夜对自己的判断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但珦却异常的紧张,坚持道:“主子,还是让属下先验看一下吧。” 看到珦一脸正色,君白夜想了想,将那封信递了过去:“好吧,那就拆开查验一下再给我吧。” “是,主子。”珦忙接过信件,小心翼翼的拆开,以防里面有什么毒针暗器,不过里面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显然是他有些紧张过度了。 “是谁写的信?”君白夜微微凑过去看了一眼,透过信纸的背面看过去,觉得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 珦将信拆开放在君白夜的书桌上,面色微沉。 “若是属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云墨的字迹。” 君白夜也认出了,这确实是苏云墨的自己没错,既然她在宫里托人传信出来给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帮助。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信的内容珦很自觉的没有多看,君白夜吩咐他先出去。 “是,主子。”珦出去以后就在门口守着,随时等待君白夜的传唤。 都说字如其人,苏云墨的字迹俊逸中就透着一股英气,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君白夜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能收到苏云墨的亲笔信这件事,对于君白夜来说是很高兴的,至少说明她现在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信的内容稍微有点长,苏云墨把夏侯允的事情大抵告诉了君白夜,也跟她说了她想立景王为西照的新皇帝,请他暗中帮忙。 看完苏云墨的信,君白夜不免陷入了沉思。 原来那个一直深藏不露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夏侯允,不光是苏云墨,连他也没察觉出来。可见这个夏侯允确实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不过,有一件事苏云墨却还不知情,他其实是夏侯家的血脉,而且他想要的也是夏侯渊现在坐的那个位置。帮助苏云墨一起对付夏侯允没有问题,但皇位他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拱手相让的。 “主子。”就在君白夜陷入沉思之时,门外珦禀报道:“宫里有人来了。” 君白夜闻言,忙把苏云墨的信收起来。 “谁来了?”君白夜推开门,问珦。 珦回答:“刚才侍卫来报,宫里来人了,正在角门候着。” “快点让人进来书房说话。”君白夜肃了肃容吩咐下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就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了君白夜的书房。 “奴才小文子叩见六皇子殿下。”来的正是上次给君白夜传话的小文子。小文子伶俐懂事,又是老梁头手把手带大的,所以老梁头不方便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他在代为传达。 “起来吧,不必客气。”君白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梁公公有什么话让你代为通传?” 小文子毕恭毕敬道:“回殿下的话,梁公公让奴才跟殿下说,该来的终于来了,让殿下提前做好准备。” 看来是时机成熟了。 君白夜点点头:“回去告诉梁公公,我明白了。”qaa; “是。”小文子继续道,“梁公公还让奴才告诉殿下,要小心提防着允贝勒,他是先太子的遗孤,暗中一直在谋划着什么,殿下不妨先静心观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当然是要做黄雀的。” “梁公公所言很是在理。”君白夜虚心道,“替我向梁公公道声谢。” 小文子道:“六皇子殿下不必客气,梁公公说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先皇陛下,效忠殿下是他分内之事。” “好,有劳小文公公了。”君白夜原本想犒赏他点银子,不过想起上次给他银子也没要,干脆算了。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小文子道,“最近宫里事情多,人心惶惶的,宫门戒备也很森严,要是回去晚了难免引起别人怀疑。” “好,珦,替我松松小文公公。” 珦领命:“小文公公请。” 送走了小文子,君白夜面色不禁沉了下来。 按照梁公公的意思,是想让他做好准备,静观其变,等夏侯允有所行动以后再来坐收渔翁之利。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好也是最理智的办法。 可是苏云墨已经给他写了亲笔信,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她现在人被困在宫里,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以她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向他求助的。 倘若这个时候,他抛下了她,恐怕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信任也会在一夕之间崩塌。 “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珦亲自送小丸子离开了皇子府,然后折回到君白夜的书房。 君白夜道:“你先派人暗中密切注意着夏侯允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是,属下明白。”珦颔首。 君白夜想了想又道:“上次你不是查到刺杀官员的凶手和北宫霁有关么?” “回主子,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据属下推断,这件事十有八九和月曜国有关。” 君白夜点点头道:“既然北宫霁私下还有人手,那云墨在宫中处境艰难这件事你也想办法让他知道。” 北宫霁平日里看苏云墨的眼神都透着温柔和痴情,如果他知道苏云墨在宫里有危险,应该会想办法帮助她。就算他自己没办法亲自出马,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云墨陷入绝境。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珦领命,见君白夜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就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隐忍这么久,很快就能登上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君白夜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等他登上了皇位,君临天下,无论是羌国还是月曜国,他都一定要收归版图之中,绝不会给他们蓄谋夹击的机会。他要让西照再次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他要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栗。 他要手握着绝对的权利,生杀予夺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他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卑躬屈膝。他要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包括那个女人! 热血似乎在他的身体里面沸腾,不知为何,君白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不过,这股力量就像是浪潮一般,很快就消散了。 君白夜自己都没有发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瞳眸变成了冰银色。 是夜,贝勒爷府。 无方道长恭恭敬敬的跪拜在夏侯允的面前,面露些许喜色道:“恭喜贝勒爷贺喜贝勒爷,夏侯渊那个狗皇帝已经身中剧毒,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他。您的大业将成,可以一雪前耻了。” 夏侯允两手背在身后,目光沉冷如霜,和往日在人前的温恭顺和截然不同。 他冷笑着挑起唇角道:“夏侯渊那个狗皇帝早就该死了!若不是他买通了我父亲手下的亲信,在父亲的药里做了手脚,皇帝的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当时夏侯允还小,并不知道一向对身为太子的父亲关爱有加的皇叔会成为冷酷不仁的侩子手,他向往常一样见到夏侯渊会欢欢喜喜的唤一声皇叔,拿着他带过来的各种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可是那一次他贪玩,钻进了东宫后院假山的一个山洞里面,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他怕被父亲母亲知道了会挨骂,所以也不敢大声求助。可是没想到就是因为躲在这里小洞里面没人发现,他才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听到有人在和父亲身边的侍卫说话,那人递给了侍卫几张银票和一包东西,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只要这一次把太子的药掉包,太子就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太子是病逝,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等夏侯允看清那人的脸时,他吓坏了,原来那个平日里亲和热心的皇叔竟然要毒害他的父亲。 他当时年纪还小,不知道该怎么办,躲在山洞里面浑身发抖,也不敢叫人,他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会被杀掉。 一直到了晚上下人才在山洞里面找到他,那是他已经染了风寒,发了高烧,直到第三天才清醒过来。可那时,先太子已经去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兵不血刃 所以这么多年,除了多夏侯渊的怨恨之外,夏侯允也有对自己的厌弃,他厌弃自己当时的胆小怯懦,懊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更遗憾没有在父亲临终前见到他最后一面。若是提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话,父亲或许还有救,可是…… 等他从昏睡中醒来以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再后来,母亲因父亲的离世郁郁寡欢,日渐憔悴虚弱,而那个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被他埋藏在心里不甘拿出来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出真相,非但不会有人相信,还会给自己,给母亲招来杀身之祸。 母亲最后还是追随父亲而去了,失去了倚仗的夏侯允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希望,他立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他要让夏侯渊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在先太子身前在朝中威望很高,不少部下旧将在得知这件事的真想以后都明确表示会支持他夺取皇位。这些年来他一直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在夏侯渊的眼皮子底下扩张自己的势力。他一直在耐心的等待复仇的机会,而现在,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贝勒爷所言极是,夏侯渊本就是凭借着东方家的支持才得以上位,若不是当年东方寐在一旁辅佐,他根本就坐不了这个皇位。不过,偷来的东西毕竟是偷来的,最终还是要交还到贝勒爷的手上。”无方道长一脸恳切的对夏侯允道,“我等誓死捍卫先太子殿下和贝勒爷,预祝贝勒爷早登大统。” 无方道长原名林聂,他的父亲原本也是先太子的旧部,夏侯渊在害死先太子以后,又担心对他忠心不二的那些旧部会联合起来反对他,所以给他们罗织了罪名。有的被降职打压,有的被罢免,还有一些直接被定了罪。林聂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本人因为被夏侯允藏在府中才幸免于难。 所以林聂对夏侯渊的仇恨和夏侯允是一样的。 假扮道士接近夏侯渊就是为了更方便为夏侯允办事,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时机成熟。夏侯允并不傻,不会做弑君夺位的事,这样就算坐上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背上反贼的骂名。所以他给夏侯渊下了迷惑心智的慢性毒药,借着他对东方寐念念不忘,一点一点的引导他,让他渐渐失去自己的意识,写下传位诏书。 “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林将军和我父亲的大仇都能得报。”夏侯允拍了拍无方道长的肩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会便宜夏侯渊,让他轻松赴死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多谢贝勒爷,我林家人世世代代效忠先太子和贝勒爷。”无方道长对夏侯允一片忠心,正如林将军对先太子一般。 正是因为有他们的支持,夏侯允才能坚持下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夏侯允点了点头道:“好,宫里那边就交给你了,过几日就是我父亲的忌日,我一定要在那天从夏侯渊手上拿回本该属于我和父亲的一切。” “贝勒爷尽管放心,属下一切都安排好了。” 夏侯允想了想道:“能兵不血刃进入到皇宫那是最好,若是有人胆敢阻拦反抗,不需要手下留情。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秦家人会不会介入进来。” 无方道长道:“这个您放心,秦家人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等到贝勒爷您坐上了皇位,大势所趋,他们一定会抢着跟您献忠心。” 夏侯允冷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见风使舵之徒,今日他们能轻易背弃夏侯渊,明日也可能会把我卖了,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无方道长点头道:“贝勒爷所言极是,属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我们现在的实力还稍显不足,若是与秦家人就此撕破脸皮的话,难保不会落得鱼死网破的下场。他们既然贪生怕死,那就先留着,等贝勒爷您坐稳了皇位,稳定了人心,再把秦家人拉出来杀鸡儆猴,不但能震慑那些对贝勒爷您仍由异心之辈,还能赢得民心,何乐而不为?”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夏侯允想了想,点点头,同意暂时先不和秦家人为敌,“不过,那个秦柳若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有她在,秦家人就有倚仗,还是要想办法把她除掉。” “这个属下早就替贝勒爷您想好了。”无方道长献计道,“之前进献给夏侯渊的清神香,属下都是经过秦柳若的手送入夏侯渊的宫中的,等日后查出清神香中有毒,秦柳若自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给她定一个弑君谋逆的罪名,连带着还能把秦家也一并收拾了。” “好,就这么办。” “那贝勒爷若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现行告退了。” 夏侯允摆摆手:“去吧,小心行事,别暴露了。” “属下明白。”无方道长告别了夏侯允,趁着夜色离开了。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林子里,珦的身影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 看来梁公公所料不差,夏侯允这边确实要有动作了。 另一边,皇宫里。 玉连城把苏云墨易容成了东方寐的模样,为了让效果更加的逼真,他还为她描了眉,点了唇。苏云墨换上自己以前常穿的一身月白色束袖劲装,接过玉连城递过来的铜镜,看着镜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已经分不清现在的她到底是苏云墨还是东方寐,或者说,她现在是代替两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怎么样?对本公子的手艺可还满意?”玉连城见大功告成,手里仍然夹着一支画眉笔,面露些许得色。 苏云墨一手拿着镜子,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 若不是脸上那一层薄薄的面皮贴在上面,提醒着自己,苏云墨真的差点以为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果然,玉连城的易容之术无人能及。 “多谢。”苏云墨对玉连城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就凭这张脸,连自己都能被骗过去,何况是夏侯渊。 “谢就不必了,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玉连城将自己的那些易容工具拾掇拾掇打算离开,“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现在就走么?”苏云墨见他要出门,不禁担心道,“现在宫门应该已经关了,你恐怕出不去。” “这个你放心,景王已经都安排好了,我肯定能出去。”玉连城收拾完东西,看着苏云墨,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神色。qaa; “怎么?还有什么话想说?”苏云墨有些奇怪的道。 玉连城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京都,没有离开过,所以关于景王夏侯景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你应该知道,他和夏侯渊不一样,对你的心意这么多年也从未改变过。在这世上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对你,不计生死的男人真的不多,你要是做完你想做的事,不妨考虑一下他。” 玉连城一番话让苏云墨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他说的没错,夏侯景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她感受得到,也看在眼里。别的不说,就凭他对夏侯臻毫无保留的关怀和照顾,他就比夏侯渊强上千倍百倍。如果一开始她就能把自己的终生幸福托付给夏侯景,或许现在他们已经过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安稳日子了。 可是,感动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不管夏侯景对她付出多少,她始终只能把他当做亲人和朋友。 不过有一点玉连城说得对,她亏欠夏侯景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她现在筹划的这件事真的能得偿所愿,夏侯臻能摆脱夏侯家的宿命,那么她把本就无心皇位的夏侯景逼上那个位置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所以她决定,只要夏侯景不介意,她会留下来陪着他。可是这样的话,君白夜那边…… “好,我知道了。”苏云墨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他,她知道,也只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给她好的建议,希望看着她过得幸福。 玉连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这可是上天对你的额外眷顾,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苏云墨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没事,你放心,东方寐已经看走眼错过一次了,我现在是苏云墨,我不会再让自己错下去,这一次我要为臻儿,为自己而活。”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就怕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报仇。”玉连城叹息一般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傻事你可不能做。” 苏云墨笑了笑道:“夏侯渊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找他报仇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臻儿,他是我的命。” “看来是我话太多。”玉连城见苏云墨想明白了,终于放心的摆摆手,“走了。” 第二百九十章 渊哥 玉连城一走,苏云墨就避开宫中的巡逻侍卫,潜进了夏侯渊的寝宫。 因为皇宫里的守备点,换岗时间苏云墨都十分的熟悉,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夏侯渊的寝宫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夏侯渊似乎睡着了,寝宫里面点着清神香,冉冉的熏烟充斥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仔细闻的话,淡淡的香气之中还有一丝丝清苦的味道。 苏云墨走到香炉前将熏香掐灭,然后来到了夏侯渊的床边。 “渊哥……渊哥……” 苏云墨轻声呼唤,这是当年东方寐对夏侯渊的称呼。 夏侯渊似乎陷在梦靥之中,眉头紧锁,额上不断的渗出细汗。 “渊哥……渊哥……” “寐儿……是你么寐儿……” 梦靥中,夏侯渊有见到了东方寐简衣素衫,青丝如绸的样子。 “寐儿,你别走,你等等我……寐儿……” 夏侯渊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像是极力的想挽留住什么。 可是不管他怎么奋力追逐,他都没办法和梦中的女子拉进距离。她就像随风飘来的一片云,轻轻伸手一抓就散了。 “渊哥……我在这,渊哥……” 这夏侯渊缓缓的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束发白衣的女子,她的音容笑貌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连装束也和当初一般无二。 “寐儿,真的是你?”夏侯渊从床上坐起来,脸上带着疯狂的喜悦。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但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他怕这还是一场梦,只要伸手去触碰,美好的梦境就会破碎。 “是我……”苏云墨用内力发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虚无缥缈,夏侯渊更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寐儿,朕想你了,朕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朕知道当初的事是朕不对,你怨朕恨朕,朕又何尝不怨恨自己!”夏侯渊按着胸口,只觉得胸前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云墨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她发现夏侯渊憔悴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想必是夏侯允给他下的慢性毒在一点一点的掏空他的身子,只不过那所谓的清神香有强行提神的作用,夏侯渊一直都没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qaa; “寐儿,朕错了,朕以后一定会改……只要,只要你能重新回到朕的身边,你让朕做什么都可以……” 若是在五年前,夏侯渊也能说出这番话,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她的父亲兄弟不会死,她不会借着别人的皮囊活着,也不用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母子分离……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这都是夏侯渊亲手造成的,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跟我走吧渊哥……”苏云墨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趁着清神香的作用还在,她要慢慢引导夏侯渊,让他写下传位给夏侯景的诏书,不然若是被夏侯允的人抢了先,后果不堪设想。 “走?去哪?”夏侯渊一脸期待的看着苏云墨。 这段时间他虽然做了几次梦,但梦里的东方寐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梦境比任何一次都要真实,梦里的人还会跟她说话。 “跟我走……渊哥……跟我走……”苏云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的往后退,想将他引到书桌旁。 “好,朕跟你走……朕跟你走……”夏侯渊站起来,虽然双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坚持着追随苏云墨。 看来夏侯渊的神智真的是糊涂了,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成了半个废人。 “来……过来……”苏云墨轻轻的召唤他,抽出明黄色的宣纸摆在书桌上,又将狼毫笔递过去。 夏侯渊有些茫然的看着苏云墨:“寐儿,你是叫朕写?写什么呢?” “诏书。”苏云墨缓缓开口,“写诏书,跟我走……” 夏侯渊接过狼毫笔,不解道:“你想让朕传位给臻儿?然后让朕跟你走?” 苏云墨微微摇了摇头,不惊轻尘道:“景王……” “你想让朕传位给景王?”夏侯渊面露惊讶之色,“那臻儿呢?臻儿是朕的儿子,他才是太子,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看来在皇位这个问题上,夏侯渊永远都是最清楚的。 苏云墨悠悠道:“渊哥,臻儿……一起走……一家人在一起。” “把皇位传给四弟,然后我们带上臻儿一起走?”夏侯渊算是听明白了“东方寐”的意思。 苏云墨缓缓的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宣纸,示意夏侯渊快点写。 夏侯渊拿着笔似乎有些犹豫。 果然,让他放弃皇位没那么容易。 “寐儿,只要你回到朕的身边,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了,为什么一定要把皇位传给老四?这是朕的天下,将来只会留给臻儿。” 苏云墨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眼圈微微发红,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忧伤。 “怎么了寐儿?你别哭啊寐儿……寐儿你别走……” 夏侯渊见苏云墨离自己越来越远,害怕真的会丢下他一个人,忙追上去想抓住苏云墨的手:“别走寐儿,朕写,朕现在就写。” 苏云墨心中一喜,在离他两步之外挺住,等着夏侯渊写传位诏书。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参见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秦柳若。 白天听说夏侯渊还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她有些不放心,晚上睡不着想过来看看。 眼看计划就快成功一半了,没想到秦柳若会这个时候冒出来。没办法,这件事要是被秦柳若发现肯定就成不了了。苏云墨当机立断,趁着秦柳若还没进门之前一记手刀将夏侯渊劈晕,然后快速的闪身躲在了书架后面。 “哎呀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秦柳若推门进来就看到夏侯渊手里抓着一只狼毫笔,晕倒在书桌旁边,立马唤来两个太监帮忙把夏侯渊抬回到床上去。 “皇上,您醒醒,皇上,渊哥哥……”然而无论秦柳若怎么唤,夏侯渊还是双目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 秦柳若恼怒的指着几个侍卫骂道:“你们几个都是怎么当差的,皇上在寝宫里晕倒了你们都不知道?若是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非要扒了你们几个的皮!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几个侍卫实在是委屈,他们只是负责看守寝宫,没有命令是不能擅闯寝宫一步的。更何况,夏侯渊若是醒了有什么事会传唤一声,他们几个在外面根本就没听到传唤。 自从夏侯渊生病以后,太医院的太医就全都被留了下来,晚上都不准回去,就是怕万一夏侯渊病情加重方便照看。 侍卫们很快就把太医找来了,不过对于夏侯渊的情况,谁也不敢说,只知道夏侯渊的头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过这才导致的短暂性的晕厥,这个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的。 秦柳若注意到夏侯渊的手上拿着的那只狼毫笔,又走到书桌旁边看了看,发现桌上放了一张明黄宣纸。 “来人!”秦柳若微微皱眉,召来侍卫问,“你们几个在外面守卫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晚上有人进过皇上的寝宫?”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回答道:“今日除了太医,贵妃娘娘您,就只有梁公公进来过。梁公公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不过他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回去休息了,留了两个徒弟在外面伺候。”说着一指旁边的两个小太监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这两位公公,梁公公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来过。” 两个小太监也忙道:“回娘娘,奴才一直在门口守着,眼睛都没眨过,确实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秦柳若见他们说的也不像是假话,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难道是夏侯渊半夜醒来想写什么东西,然后突然晕厥过去,头部撞到了地上? 可按照夏侯渊的习惯,晚上醒来不会不要太监伺候的。 秦柳若想了想又问:“那你们今天晚上有没有听到皇上一个人说话?” 有两个侍卫犹犹豫豫的样子,想说又不敢开口。 “照实说,不然本宫打断你们的腿!” “是是是,小的说实话。”两侍卫硬着头皮道,“其实,就在娘娘您进来之前没多久,小的好像听到皇上在叫着什么人的名字,不过声音太小了,小的也没听清。” “是不是寐儿?”秦柳若忙追问。 “好……好像是。”两个侍卫也不太确定的样子。 看来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秦柳若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太医给夏侯渊诊断过以后也纷纷退下去,秦柳若打算留下来亲自照顾夏侯渊。 “寐儿,寐儿!”夏侯渊猛地惊醒,一下子抓住秦柳若的手腕,力气大得把秦柳若的手都捏红了,“寐儿别走!” “皇上,皇上你醒了!”秦柳若忍着痛,扶住夏侯渊,“皇上,是臣妾。” “诏书,诏书……”夏侯渊脑袋里还在想着东方寐让他写诏书,挣扎着想下床,不过被苏云墨击打过的地方一下子把他疼得清醒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诏书 “诏书?皇上,您说什么诏书?”秦柳若不解的问夏侯渊。 夏侯渊按着眉心,只觉得脑袋生疼,他似没有听到秦柳若说的话一般,自言自语道:“寐儿呢?寐儿去哪了?” “皇上,您醒醒,是臣妾。”秦柳若以为夏侯渊还沉浸在梦靥之中,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晃动了起来。 夏侯渊只记得自己确实看到了东方寐,而且比任何一次还要真实,她不仅站在自己的眼前,还跟自己说了话。 对了,她还递给了自己一直狼毫笔,笔!笔呢! 夏侯渊左右看了看,看到床边的小几上果然放着一只狼毫笔,忙拿起来问秦柳若:“这只笔怎么会在这里?” 秦柳若见夏侯渊状态十分的反常,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皇上,您不记得了?这是您自己拿在手上的,刚才臣妾进来的时候您就昏倒在书桌旁边。皇上,您想起来了么?” “你是说,这支笔是朕自己拿在手上的?”夏侯渊情绪有些激动道。 秦柳若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皇上,您是不是半夜醒来想到要写什么东西,所以才晕倒在书桌前面的?” 夏侯渊的眼睛一直看着那支笔,面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寐儿……寐儿她真的回来了!真的是寐儿!寐儿人呢?她在哪?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夏侯渊一边说着,一边直直的盯着秦柳若。 那种近乎病态的疯狂看得秦柳若浑身不自在,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和夏侯渊保持距离:“皇,皇上,您是不是糊涂了?东方寐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回到这里。” “不!寐儿没有死!朕看到她了!她刚才就在朕的眼前,跟朕说这话。她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夏侯渊说着突然一把掐住秦柳若的脖子,恶狠狠的逼问,“快说!是不是你把寐儿藏起来了?你一直想害寐儿!寐儿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朕寐儿!” “啊——”秦柳若吓坏了,她从没见到夏侯渊如此失控,力气更是大得惊人,若不是门外的侍卫听到秦柳若的呼喊声从进来,把夏侯渊掰开,秦柳若只怕小命都要丢在他的手上。 “咳咳——”被救下来的秦柳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看着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夏侯渊,突然觉得他那么的陌生和恐怖。即便自己陪伴他这么多年,他还是半点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哀莫大于心死。 这一刻,秦柳若只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无怨无悔的付出是那么的可笑。 “是你把寐儿藏起来了!一定是你!”夏侯渊还是觉得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秦柳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降低自己的罪恶感,得到东方寐的原谅一般。 “啪——”就在这时,秦柳若突然咬着牙,狠狠的对着夏侯渊扇了一记耳光。在场的几个侍卫包括夏侯渊自己都愣住了。 “夏侯渊,你醒醒吧!”秦柳若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东方寐那个贱人已经死了!是你亲自赐死的她!不管你多么的后悔,她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你所做的一切,她也永远不可能原谅你!” 一口气吼完,像是在发泄自己这么些年深藏在心底的憋屈和酸楚,秦柳若不禁泪流满面。 夏侯渊也仿佛被秦柳若的这番话惊醒了一样,整个人颓然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秦柳若,面色苍白。 “寐儿死了……是朕亲自赐死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喃喃自语,陈诉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秦柳若继续道:“所以你醒醒吧!为了一个死人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不值得!就算你失去了一个东方寐,可是你还有我啊!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爱着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夏侯渊死死的抿着唇不说话,好半响才对秦柳若道:“是朕对不住你,你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柳若咬着牙道:“要我走可以,不过今天我必须要断了你这个念想,你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说着,她不顾形象的大步走向寝宫的密室。 “你,你想干什么?”夏侯渊没想到秦柳若居然知道这个秘密,他不由得惶急起来,踉跄的下了床,追上去,“站住!不许碰!不许碰朕的东西!” 然而秦柳若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彻底断了夏侯渊的念想,她抢在夏侯渊之前打开密室,指着里面对侍卫道,“你们几个给本宫进去,把里面的脏东西一把火烧了。今天的事情只有你们几个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就看你们识不识相了,要是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半个字,你们几个谁也别想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深知这密室里面肯定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朕的命令我看你们谁敢!”夏侯渊冲过去用身体堵住门口,指着秦柳若气急败坏道,“来人,把这个刁妇给朕拉出去关起来!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夏侯渊毕竟才是九五之尊,和秦柳若相比,侍卫们自然更加愿意听从他的命令。qaa; “是,皇上。”几个侍卫遵从旨意,上前按住了秦柳若。 秦柳若不停的挣扎,疯一般吼道:“皇上已经疯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么?你们快放开本宫!本宫是贵妃娘娘!你们谁敢动本宫一根毫发,本宫让你们不得好死!” 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还是挣脱不开几个侍卫,很快她就被拉了出去。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夏侯渊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全然没有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 他就像一个行走在冰雪之中的旅人,没有了粮食,失去了方向,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哈哈哈——哈哈哈——”夏侯渊突然狂笑起来,秦柳若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不管他怎么不愿意面对现实,他心爱的女子都已经死了,就算是化作了鬼魂,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渊才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书桌的方向走去。 他重新取了一支狼毫笔,喃喃自语道:“把皇位传给四弟,这就是你的心愿么?果然,你爱的人是他……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吧。” 说着,大笔一挥,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等写完了诏书,夏侯渊拿出了藏在暗格里的玉玺,不过就在他正要往上面加印的时候,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手上的玉玺啪一声砸在了桌面上,整个人往地面倒去。 藏身在书架后面的苏云墨这时缓缓的从后面走出来,确定屋内已经没有其他人以后,她才走到了书桌旁边。 上面的明黄色宣纸上赫然写着传位诏书,传位给景王夏侯景。苏云墨迟疑了一下,捡起玉玺,在传位诏书的最后盖上了西照国的大印。有了这个大印,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传位诏书了。 等上面的墨迹干透了以后,苏云墨将诏书折叠好,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中。 至于夏侯渊,毒已至血液全身,虽然还不致命,但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废人,苏云墨觉得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已经是最好的惩罚,杀了他只会脏了自己的惊蛰剑。 不管怎样,她此次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趁着门外守备松懈,赶紧离开为好。 苏云墨从寝宫出来以后就躲避着宫里的侍卫打算趁着没人发觉的时候回到留香园。 可就在她快要走到留香园的时候,另一条岔路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 “小苏,这么晚了你去……”来人正是夏侯景。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自己的景王府,不过为了帮助玉连城出宫,他特地深夜进宫了一趟,听说夏侯渊在寝宫内晕倒了,有些担心,所以打算回来看看。 不过等他到了寝宫附近却听小太监说秦柳若在里面照顾夏侯渊,他想着深更半夜就不去打扰人家夫妻休息了,正打算到留香园看看苏云墨有没有睡下,问一问之前那件事的进展。 可没想到等他到了留香园,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样的深夜,苏云墨不在自己的留香园还能去哪? 夏侯景好奇的同时也有些担忧,怕苏云墨会出什么事。 苏云墨在看到夏侯景的那一瞬间立马转过身,往御花园的一片小树林跑去。也是她一时大意了,竟然没有防备着留香园这里有人,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夏侯景。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夏侯景确确实实看到了苏云墨此刻的容貌。 “阿寐……”夏侯景怔住了,他以为自己的眼花,或者是在做梦。可梦境不可能那么的真实,如果是眼花,对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阿寐!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夏侯景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起来,紧张的下意识的揣紧拳头。他多么希望自己刚才看到的是真的,但是又害怕自己的期待会在瞬间落空。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是在做梦? 苏云墨躲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后面,没有回应夏侯景。 “阿寐,是你!一定是你!真的是你!”夏侯景突然觉得沉寂已久的心一下子枯木逢春了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往苏云墨藏身的那片小树林走去,“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觉得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你果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苏云墨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原本夏侯景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现在看到了自己易容过的样子,恐怕又会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 她不希望夏侯景和夏侯渊一眼,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过去的记忆中。她希望夏侯景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不再彷徨犹豫。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不肯让夏侯景知道真相的原因。 “阿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肯见我?”夏侯景一步一步的往苏云墨这边靠近,语气温柔而深情,“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让我看一看好么?哪怕是一眼?算我求你了,出来见见我。” 苏云墨铁了心不想让夏侯景看到,若是夏侯景真的走到了她旁边,她已经做好了敲晕他的打算。 “阿寐,难道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么?为什么?”夏侯景还沉浸在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喜悦之中,他无法理解,如果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回来了,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躲着他,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阿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你不用怕我,出来好么?”夏侯景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忐忑,他害怕自己的期待会一下子落空。 “咔哒——”这时,林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像是有人踩到了树枝的声音,不过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在夏侯景的身后。 “谁?谁在那里?”夏侯景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他转过身,微微皱着眉。 一棵丹桂树下有一个身影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 “出来!”夏侯景清和一声。qaa; 对方似乎受了一些惊吓,缓缓的走了出来。 “景王殿下,是奴婢。”走出来竟然是小妍。 “妍姑娘?怎么是你?”夏侯景看清楚她的容貌,不由得惊讶。 小妍道:“奴婢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夏侯景疑惑道:“要走的话御花园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要来这里?” “因为这里僻静,没有侍卫巡逻,奴婢要是在御花园里乱走的话会被抓起来的。”小妍解释道。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夏侯景看了她一眼,又问:“刚才也是你么?” “刚才?”小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对,也是奴婢。” 夏侯景皱了皱眉,正色道:“那你为什么看到我转身就跑?” “因为……因为我害怕……我以为被发现了,所以才……”小妍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紧张。 夏侯景上下打量了小妍一眼,有些信不过她说的话。刚才他看到的那个女子的身影分明十分的矫健,应该是会武功的人,而且她的衣服是白色的,和小妍身上这件宫女服不太一样。 他突然反应过来,忙转回去,查看刚才有可能藏人的几处地方,然而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苏云墨在小妍出现之后,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不过夏侯景还是察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因为此刻已经是深秋,林子里落叶很厚,有一棵大树下面明显有被人踩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刚才他没有眼花,确实有一个人躲在这里。 “怎么了景王殿下?”小妍见夏侯景面色微沉,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小心翼翼的问。 既然人都已经离开了,再想找到太难了。夏侯景没有办法,只能作罢。 “没事,天晚了,你回去吧。”夏侯景站起来对小妍道,“以后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再宫里到处走动比较好。” “奴婢知道了。”小妍点点头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不过,小妍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留香园不远处偷偷看着。她看到夏侯景独自一个人在那片小树林里站了很久,身影是那么的落寞悲伤。 最后,夏侯景还是走了,带着一脸的失落和迷惑走了。 苏云墨撕下了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这才回到了留香园。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脚顿住了,轻声道:“别躲了,出来吧。” 话音落下,小妍从暗处走了出来,眼圈微微发红。 “皇后娘娘,是你么?” 苏云墨不清楚小妍刚才有没有看到自己,她故作轻松道:“妍姑娘,你在我这留香园干什么?” 小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红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苏云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苏云墨笑了笑道:“我叫苏云墨,镇北侯的嫡女,现在也是太子的武学老师,这些你不是都知道的么?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不!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小妍情绪有些克制不住道,“刚才奴婢看到了,景王殿下一直在树林子里面找你,他喊你阿寐,这是他对皇后娘娘的称呼。若不是看到了皇后娘娘,景王殿下不会那么失魂落魄!” “妍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云墨别过脸,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 小妍是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所谓患难见真情,在她被赐死之后的这些年,小妍忍受着屈辱和不公,默默的替她照顾着夏侯臻,对苏云墨来说,她不是下人,也不是奴婢,而是姐妹。所以她不忍心看到小妍如此的难过。 “是么?”小妍显然不相信苏云墨说的话,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那你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刚才看到景王殿下的时候为什么要跑?如果你真的只是苏师傅,为什么不能让景王殿下看到?” 小妍虽然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宫女,不过还是有着女孩子特有的敏感。 面对小妍的一连串疑问,苏云墨默然了片刻道:“我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么?这是我前一段时间在成衣铺里买的,至于你说我看到景王就跑,我不记得我有做过这样的事。其实我也是刚刚出去走动了一下,现在才回来。” 不管怎样,苏云墨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死咬着不承认,小妍拿不出证据也没有办法。现在摆在眼前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表露自己的身份。 试想,一个死了的人重新以别人的躯体回到了这个世上,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多么匪夷所思,很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她倒不怕自己会怎么样,而是她担心夏侯臻会受到牵连。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夏侯臻的安全,除此之外,任何事情她都能放下不顾。 “不对!你说谎!”小妍一脸正色道,“今晚的雾气很大,如果你一直在外面走的话,衣服和头发应该都会被濡湿,但是你的身上湿气并不重,说明你在说谎!我不管你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皇后娘娘。” 苏云墨抿了抿唇角,她有些无奈的看着小妍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皇后娘娘呢?我跟她长得应该一点也不像。” 小妍语气笃定道:“没错,你确实和皇后娘娘长得不像,可是奴婢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得最久的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奴婢都非常的熟悉。奴婢虽然不知道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奴婢从你的身上看到了皇后娘娘的身影,而且你对太子殿下的关心和爱护也超出了一个普通老师的程度。我想这一点应该不是奴婢一个人有所察觉,景王殿下也感觉到了。” 是么?看来她真的是小看了小妍了。 其实她说的没错,她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控制不了多年养成的举止习惯,更压抑不住对亲生儿子的关爱。 再加上,她一直认定小妍和夏侯景是对自己没有任何伤害的人,所以在他们面前自己也会下意识的放松警惕,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破绽。 既然小妍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继续隐瞒下去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苏云墨苦涩的笑了笑,对小妍道:“外面说话不方便,我们先进去吧。” 听到苏云墨这么说,小妍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鼻子一酸,红着眼睛点点头。 到了屋里合上了门,苏云墨一把抱住了小妍,安慰一般摸着她的后背道:“小妍,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小妍一下子哇的一声哭起来,好像要发泄出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心酸。 “皇后娘娘,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小妍不是在做梦?”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小妍有些难以置信,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傻子一样。 第二百九十三章 冰棺 “是我,小妍,你别哭了。”苏云墨心疼的替她抹去泪水,“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宫里替我照顾臻儿受苦了。” “不,奴婢一点都不苦。”小妍摇了摇头道,“能为皇后娘娘照顾太子是奴婢的福分,太子现在把奴婢当做唯一的亲人,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一点都不觉得苦。” 苏云墨点点头道:“有你照顾臻儿我很放心。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你以后还是叫我苏师傅吧。” “好,苏师傅。”小妍笑着道,“要是太子殿下知道娘娘您还活着,不知道该有多高兴。虽然奴婢一直在太子身边照顾,太子懂事不说什么,可是晚上睡着的时候还是会说梦话,喊着娘亲娘亲。现在好了,娘娘您回来了。” 小妍是高兴糊涂了,一会儿苏师傅,一会儿娘娘的叫,苏云墨也看的纠正她。一边让她坐下,一边道:“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我现在是以苏云墨的身份在活着。” 小妍有些不明白,茫然道:“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玉老板给你做的易容术么?娘娘你怎么可能会死?” 苏云墨摇了摇头,看了小妍一眼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件事除了你自己知道,谁都不能说,就算是景王爷不行。” “为什么?”小妍不解道,“景王殿下对娘娘一片痴心,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害娘娘的,娘娘你应该相信他。” “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我欠他的太多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若是又因为过去的事情变得颓靡,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小妍虽然不太明白苏云墨的良苦用心,不过她知道自家主子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景王好。 “好,奴婢答应你,保证谁都不说。” 苏云墨这才放心的把自己死而复生的这件事简明扼要的跟小妍说了一遍。 小妍听完两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拉着苏云墨的手上捏下捏,惊奇道:“原来这的身体真的是苏师傅你的?那你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 苏云墨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确实是借尸还魂了。” “不管怎样,只要娘娘你还活着就好。”小妍一时半会还是很难消化这一事实,不过确定了苏云墨的身份,她也就安心了。不管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容貌示人,在她的心里,她依然是待自己亲如姐妹的皇后娘娘。 “好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臻儿醒来找不到你着急。”苏云墨认真嘱咐小妍道,“记住,今晚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不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告诉任何人。” “好,奴婢知道了。”小妍郑重的点点头。 送走了小妍,苏云墨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苏云墨就听到门外有动静,睡眠很浅的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就在这时,两个侍卫走进来道:“苏大人,皇上请您过去。” 这一大早夏侯渊就找她?到底有什么目的?苏云墨虽然心中疑惑,不过看那两个侍卫确实是夏侯渊身边的人,就跟着出了门。 “等等。”其中一个侍卫道,“惊蛰剑就不必带了,皇上召见不需要携带武器。” 他这么一说,苏云墨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往常夏侯渊从来没有特地提醒过她不要带惊蛰剑,听这两个侍卫的意思,是让她是赤手空拳去见驾。qaa; “走吧苏大人,皇上还等着呢。” 苏云墨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惊蛰剑放回了屋内,反正认了主的惊蛰剑别人拿了也施展不出来,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的话,没有武器她也能应对五个以上的侍卫,所以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原本以为两个侍卫会带苏云墨去寝宫,没想到,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苏云墨不免有些奇怪,问:“两位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何必多问。”两侍卫没打算回答苏云墨的问题。 不过就算他们不说,苏云墨对皇宫也很熟悉,这条路一边是通往宫里的大禅寺,一边是通往祭坛。夏侯渊向来不礼佛,更不信佛,所以他应该不会去大禅寺那种地方。 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祭坛了。 不过,这不年不节的,夏侯渊让她去祭坛干什么?苏云墨一时半会有些想不明白。 等到了祭坛,苏云墨发现,原本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夏侯渊一夜之间变得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样子,全然不像是一个中毒至深的人。 不过,苏云墨看得出来,这种精神状态并不正常,应该是通过药物之类的东西刺激下才有的一种假象,这种假象只能起到短时间的效果,其实并没有改变夏侯渊的身体已经被掏空的事实。 “无方道长,苏云墨来了。”夏侯渊一看到苏云墨就笑着对一旁的无方道长道。 无方道长忙道:“恭喜皇上,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就等着吉时一到,贫道就可以做法了。” “做法?做什么法?”苏云墨皱了皱眉,这才发现祭台上被白了各种奇怪的阵图,而左边的木架上还绑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她的衣服,跟当初二丫逃出来时穿的好像是一样的。这么说来,在暗中寻找八字全阴女子的竟然是夏侯渊和这个无方道长? “苏大人,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其中一个侍卫上前,绑住苏云墨的手,欲将她绑在右边的木架子上。 苏云墨不从,冷声问:“皇上,你这是想干什么?” 夏侯渊道:“你不是说朕的皇后魂魄一直在宫中么,朕现在就请这位无方道长做法,将这个生辰八字和皇后一样的女子阳寿转移到皇后的身上,利用你和皇后心意相通的能力,唤醒皇后。这件事非同小可,只要你给朕办好了,朕绝不会亏待你。” 用别人的阳寿来复活她? 这简直是荒谬之极,且不说她的灵魂已经在苏家小姐身上寄居,不可能再回到本体,就算她没有以别人的躯体重生,就凭一个小小的道士也能做出这种逆天的事来? 她不信! 而且,为了找到所谓合适的八字全阴的女子,夏侯渊和无方道长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这样的作为人神共愤,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苏云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侯渊一错再错,她一脚踹开试图钳制自己的侍卫,走上前道:“皇上,这位道长到底师从何门,是何方神圣,竟敢做出逆天之举?” “苏大人!不得对无方道长无力。”那无方道长也不知道给夏侯渊下了什么迷药,竟然让夏侯渊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无方道长悠悠一笑道:“苏大人,不管贫道师从何处,只要贫道能达成皇上的心愿,贫道就是功德无量。苏大人能为皇上效力,也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无方道长一番话说得厚颜无耻,好像为了达到目的,那些无辜死去的少女根本不值一提。 光看他一身的戾气,苏云墨就敢肯定他绝对不是正经的修道之人,就算是,修的也是邪魔歪道。真正的修道高人就算站在那里,黑发阔衫,身无饰物,也会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度。 “死人复生,此乃无稽之谈,无方道长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坑骗皇上。”苏云墨咬着牙愤愤道。 “贫道是不是在骗皇上,待会儿苏大人擦亮眼睛看清楚就知道了。”无方道长仗着夏侯渊的信任,有恃无恐。 夏侯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东方寐复活过来的样子,他有些不耐烦的对苏云墨道:“苏云墨,朕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无方道长,你可别忘了,你的弟弟苏云起还在宫中,难道你连他的性命都不顾了么?” 苏云起虽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然把他当做了亲人,若是苏云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不但自己良心过意不去,夏侯臻也会很伤心。 没办法,苏云墨只能强忍着怒气,被侍卫一左一右绑在了木架上。 “吉时快到了皇上,快请出皇后娘娘吧。”无方道长恭敬的对夏侯渊道。 夏侯渊点点头,吩咐下去:“快把皇后娘娘请上来。” 几个侍卫领命,不过是就看到十几个侍卫抬着类似棺椁的东西一步一步的往祭坛上走。等到了祭台上把上面的遮布一掀开,苏云墨才看清,那东西竟然是一口冰棺,而且冰棺里面还躺着一具尸体。 “寐儿。”夏侯渊走过去,柔声道,“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放心,朕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苏云墨听到夏侯渊这番话,蓦地一惊,努力伸着脖子往冰棺里面看过去。冰棺里面的场景顿时让苏云墨呆住了,那里面躺着的居然是她自己的尸体…… 可是众所周知,她的尸体不是已经被葬入皇陵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 疯魔 苏云墨虽然早就知道夏侯渊已接近疯魔,但是她没想到他居然魔怔到这种地步,竟然把她的尸体从皇陵里面挖了出来,并且用冰棺保存了这么多年。 看来他真的是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方道长所谓的吉时到了,今日有天狗食日的异象,太阳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白天恍若黑夜。 夏侯渊按照无方道长的吩咐,把东方寐的尸体送到祭坛里面的一间屋子里,然后割开左边那名女子两手手腕,任由鲜血潺潺流出,滴落在她脚下的那块八卦阵一般的图形里面。暗槽渐渐被鲜血填满,整个图纹绽放出一样的光芒。 而那名女子就像失去了魂魄一样没有痛觉不知反抗。 做完了这一切,无方道长嘴角噙着笑,走到苏云墨的面前道:“苏大人,待会儿贫道做法招来皇后娘娘的三魂七魄,还劳烦你将她们引领回皇后娘娘的玉体里面,不然贫道的阵法恐怕也没办法让皇后娘娘死而复生。” 苏云墨冷冷一笑道:“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人都死了五年了,怎么可能死而复活!你蒙骗得了皇上,蒙骗不了所有人。” 无方道长有恃无恐道:“贫道不需要骗过所有人,只要一人足矣。” 言下之意,已经承认自己确实是在行骗。 而且他还很高明的把苏云墨一起拉下水,如果到时候阵法失败了,他还可以说是因为苏云墨没有将皇后的魂魄引进躯体,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她的身上推。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蓦地扬高声音道:“等等,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夏侯渊正打算去祭坛下面的小屋里,听到苏云墨这声呼喊,回过头来问:“苏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苏云墨道:“无方道长让臣女为皇后娘娘的魂魄做指引,臣女虽然想为皇上分忧,但却有些力不从心。” “哦?这是为什么?”夏侯渊不解道。 苏云墨回答:“皇上您应该知道,臣女之所以能和皇后娘娘的魂魄有所感应,是因为惊蛰剑的缘故,可现在惊蛰剑并不在臣女的手上,臣女此刻已经没办法感应到皇后娘娘。” “原来如此。”夏侯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朕这就派人去帮你把惊蛰剑取来。” “多谢皇上。”苏云墨道了声谢。 有了惊蛰剑在身边,到时候就算无方道长真的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她也不至于手无寸铁。 无方道长压低声音对苏云墨道:“苏大人,贫道劝你最好还是识相一点,不要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说着一甩拂尘,陪着夏侯渊一起进了里面的小屋。 小屋里面只有夏侯渊和无方道长两个人,侍卫全都留在祭坛外面。这里不在他们的视野之内,而且门是紧闭着的,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无方道长此刻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狞笑一声,道:“夏侯渊,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夏侯渊还沉浸在马上就能见到东方寐的喜悦之中,他像是没有听到无方道长的这番话一般,急切道:“快!道长!快施法救救寐儿,朕能感觉到寐儿的魂魄就在附近,你快施法!” 无方道长嗤笑一声,从后面一脚将夏侯渊踹翻在地上:“到现在你还在做你的春秋白日梦?死了的人若是能复生,我早就让我的父亲活过来亲手取了你的狗命了!” 夏侯渊坐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愕的看着无方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怎么听不明白?”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不明白我说的话,那你应该记得林胜吧?”无方道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林胜?”夏侯渊努力回想起来,似乎没什么印象。 无方道长冷笑道:“看你你作的孽实在是太多了,连我父亲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好,那我就给你提一个醒,你还记得先太子么?” 这么一说,夏侯渊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说先太子麾下的大将林胜?” “想起来了?”无方道长恶狠狠的道,“你知道了为了今天我忍耐了多久?夏侯渊!你这样的狗贼也配当皇帝!过了今天你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夏侯渊面露惊慌之色,指着他,手指微微颤抖:“你,你不是无方道长……你到底是谁?你把朕的寐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说东方寐?”无方道长忍不住嗤笑道,“那个女人不是已经被你亲自赐死了么?现在你还有脸找她?我要是她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他从小屋的一角拎出一箱火油,浇到了冰棺里的女尸身上,同时取过墙上的烛台拿在手上。 似乎是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夏侯渊惊慌不已,忙爬出来挡在冰棺前面,摇头道:“不,不行!不能伤害寐儿!只要你不伤害寐儿,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夏侯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可以跟我做交换的?” “有!有!”夏侯渊忙道,“朕把皇位让给你,只要你不伤害寐儿,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无方道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微微一笑道:“好,这个条件可以,不过口说无凭,我们要立下字据。”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明黄色的宣纸和一支狼毫笔。 “请把皇上,写下你的传位诏书。”无方道长把东西搁在旁边的书桌上,对夏侯渊道。 夏侯渊忙接过笔,抬头问:“朕把皇位传给你,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无方道长道:“我叫林聂,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不过,我不要你的皇位,你把换皇位传给允贝勒。原本这一切也不是属于你的,你现在这么做是物归原主罢了。” “夏侯允?”夏侯渊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那个一向低调乖顺的皇侄子竟然一直在暗中谋划着夺嫡篡位。 “你没想到吧?”无方道长冷言冷语道,“贝勒爷也没想到你会为了皇位害死先太子!” 夏侯渊拿着笔,突然有几分清醒过来:“不,朕不能把皇位给他,朕的皇位要留给太子!”说着,将笔一扔,趁着无方道长没有防备往门口扑去,嘴里呼喊,“来人!救驾!快来救驾!” 然而,他因为中毒的时间太久,身体早就虚弱无力,一下子就被无方道长拉了回来;“夏侯渊!事到如今你叫也没有用!你听外面……贝勒爷的人已经占领了皇宫,这个诏书你现在不写也得写,由不得你!” “不……不……不行!”夏侯渊脑袋里一片混乱,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无方道长一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硬生生的拖了回来,然后将烛台举到冰棺前面道:“夏侯渊,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现在大局已定,你如果一定要垂死挣扎的话,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写完这份传位遗诏。” “不要……不要……”他感觉到身体里面好像有无数个自己在激烈的争吵,脑袋快要涨裂一般的剧痛。 “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好好配合了。”无方道长说着,手一松,烛台掉落进冰棺的瞬间,火苗顿时如同浪涛一般席卷开来。 “不——不要!”夏侯渊疯一样扑了过去,发髻和衣衫全都乱了,哪里还有半点君王的威严可言。 无方道长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踹开:“你要是还不写的话,待会儿我就把太子带到这里来,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是怎么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的。” “不——不行!不要!臻儿是朕和寐儿的亲生骨肉,朕不能让他有事。”夏侯渊双眼充血一般的红,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朕写,朕现在就写。”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我动手。”无方道长重新拿了一支笔递给夏侯渊。 夏侯渊迟疑了一下,缓缓的接过,在纸上写了起来。qaa; 等诏书写好以后,无方道长拿起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吹干墨汁小心翼翼的收好。 他冷笑着对夏侯渊道:“你猜猜贝勒爷继位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夏侯渊面如死灰,没有说话。 他现在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得到这个皇位,他费尽心机,甚至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可是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连皇位也被别人从手上抢走。 无方道长看到他现在痛不欲生的样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他看着夏侯渊恶狠狠的道:“等新皇继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你这个罪人去先太子面前去谢罪,让你当着整个西照百姓的面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受到千万人的唾骂和厌弃。你放心,贝勒爷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死的,他会让你看到他登基的样子,看到你的亲生儿子在他的手底下苟延喘喘的活着,他要把你对他做过的一切,全都加倍偿还到你的儿子身上。” “不,不要……不要伤害臻儿。”夏侯渊思来想去,好像自己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跟自己血肉相连的儿子。所以无论如何他也想保住他。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乖乖交出太子 与此同时,皇宫的大门已经对夏侯允敞开,昔日效忠过先太子的一些旧臣在他的带领下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夏侯允穿着当年先太子穿过的战袍,手持长剑,指着对面和他对峙的一干侍卫道:“夏侯渊残害手足,陷害忠良,昏庸无道,根本没有资格做皇帝。今日我是顺应天时,前来拿回本该属于我和父亲的位置。你们无论之前是否效忠过夏侯渊,只要肯弃械投降,我一律不杀,倘若有人不死悔改,负隅顽抗,那就别怪我手里的刀剑无情。” 说完长剑一挥,手下的上千部将高呼着“杀——”直冲进西照的皇宫。 不少太监宫女见到这个场面都吓傻眼了,慌忙跪下来求乞饶命,只有少数的侍卫在抵抗。不过抵抗的下场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去,把太子和瑜贵妃找到,别让他们逃了。”夏侯允吩咐手下的几个心腹,自己往祭坛的方向走去。 这一日他已经等待得太久,迫不及待的想要踏在夏侯渊的身上,看着他颤栗的眼神和恐惧的表情。 娑罗宫。 夏侯允的几个手下在宫女的指引下找到了夏侯臻的住处。此时小妍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抱着两个孩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宫里已经被夏侯允的人占领了,想逃恐怕不可能,可要是藏也未必藏得住。他们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找太子的,如果太子不见了,就算是把宫里上下翻个遍,掘地三尺也不会罢休。 小妍想到了苏云墨,可是这种时候苏云墨如果不来救太子的话,那就说明她自己也遇到了危险,暂时脱不开身,不然她绝对不会丢下太子不管。 怎么办? 现在唯一能保全太子的人只有她自己了。 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小妍愿意为他豁出性命。 她把夏侯臻和苏云起放在地上,蹲下来,看着他们两个,认真的道:“你们两个待会儿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除了景王殿下和苏师傅,任何人来找你们,你们都不能出来,知道么?” 夏侯臻点点头道:“臻儿知道了。妍姑姑你要去哪?” 小妍摸摸了他的脸颊道:“妍姑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们两个一定要乖乖的躲起来,记住妍姑姑说的话。谁要是不怪,下一次妍姑姑做包子谁就没有吃了。” 苏云起也道:“放心妍姑姑,我们会乖乖的。妍姑姑你自己要小心。” 苏云起这段时间一直被小妍照顾着,已经把小妍当做了自己半个亲人,对她的话也深信不疑。 “好,那就好。”小妍看到两个小家伙这么懂事,顿时觉得很欣慰。她硬生生的忍住眼角的泪水,笑着道:“乖,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像我们平时玩躲猫猫一样,妍姑姑每一次都找不到你们。” “恩。”夏侯臻和苏云起郑重的点点头。他们两个毕竟是孩子,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危险在一步一步的和他们逼近。 看着两个孩子转身去了后院,各自找隐蔽的角落藏身,小妍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跑回到夏侯臻的房间拿了他的几件衣服裹成一团,抱在怀里。 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正在往娑罗宫走来,一咬牙,鼓起勇气,抱着衣服团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是她!是她!她就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女。”有宫女一眼就认出了小妍。 其中一个部下道:“她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小孩,肯定是太子!快追!别让她跑了。” 小妍不顾一切的往外跑,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喊怎么威胁,她就是不回头。 “站住!你再不把太子交出来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追到了御花园的荷塘边上,周围已经被断了后路,小妍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东西,一步一步向后退。 “只要你识相一点,乖乖交出太子,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小妍咬着牙摇了摇头:“不,不行!你们一定会杀了太子的,我不能让太子落到你们这些逆贼的手上!” “好,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一个部下冷笑着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小妍的肩膀。可小妍动作更快,就在他的手快要伸到的那一瞬间,小妍闭上眼睛往身后的荷塘一跳。 这个荷塘有一人多深,之前淹死过好几个宫女太监,经常有人说夜里看到这里有鬼火飘来飘去,所以平日很少有人到这个荷塘附近来走动。 夏侯允的那几个部下都是北方人,不识水性,眼睁睁的看着小妍跳进水里却不能下去捞人。旁边几个太监和宫女都忌讳这个荷塘,谁也不敢下去。 几个部下有些为难了,夏侯允要的明明是活着的太子,可若是夏侯臻被淹死了的话,他们几个回去都不好交差。 就在为难之际,一个小宫女眼尖,看到荷塘上漂浮上来的衣物,叫道:“快看,那是衣服,假的!不是太子!” 几个部下立刻反应过来:“不好,调虎离山!真正的太子肯定还在宫里。”于是慌忙折回去一路寻找。 苏云起和夏侯臻因为人小,灵活,平时躲猫猫都是往犄角旮旯里钻,如果不是对娑罗宫很熟悉的人很难发现他们。 几个部下一路搜寻都没找到夏侯臻的身影,于是想到夏侯臻会不会还在娑罗宫里,于是就进来看看。 屋里屋外他们都仔细搜查过了,没有一个人影。为首的那个部下想了想道:“不可能,刚才那个宫女抱着一个假人把我们引开就是为了掩护真正的太子,现在宫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一个小孩子肯定走不出去。我猜他一定躲在娑罗宫的某一处。你们在这里再好好搜一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夏侯臻和苏云起其实就躲在一口大鱼缸的夹层底下。这口鱼缸有些独特,它的上面一沉和普通的鱼缸看起来一样,可以放水养鱼,中间却是隔开的下面有一个不小的空间,足可以容纳两个身体柔软的小孩子。 这口鱼缸的奥妙也是夏侯臻和苏云起在院子里面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夏侯臻和苏云起还以为是小妍回来了,可当他们透过缝隙看到对方的衣着和手里的剑的时候,顿时吓坏了,好在苏云起及时捂住了夏侯臻的嘴巴,不然差点让他发出声音来。 走在这附近的一个部下顿住脚,有些困惑的在四周张望。另一个部下不解的问:“怎么?有什么发现么?”qaa; 那人回答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不会吧?难道太子就藏在这附近?”说着在周围仔细搜找起来,连花坛花圃都没放过,可还是一无所获。 “你听错了吧,这里哪有人?” 那部下摸了摸脑瓜子,也是一脸茫然:“应该是吧。” “我们还是去那边找找,找不到太子到贝勒爷那里你我都没办法交差。” 两人说着就走开了。 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苏云起才松开夏侯臻的嘴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臻儿,别说话,他们是坏人,在找你。” 夏侯臻下意识的往苏云起的身边靠了靠,紧张的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好害怕。” 苏云起这个时候终于有点大哥哥的样子,拍了拍夏侯臻的肩膀道:“别怕,有我在。姐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夏侯臻点了点头。 夏侯允的几个部下里里外外把娑罗宫找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找到夏侯臻,他们不禁犯愁了起来:“难道太子真的跑去别的地方了?” 另一个部下道:“我看应该不在这里了,那个宫女把我们引开说不定是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我记得,太子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侍读,会不会是他带着太子跑了?” “很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去跟贝勒爷交代一下,看看贝勒爷怎么吩咐吧。” 几个人商量着离开了娑罗宫。 就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娑罗宫,就有一帮人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进了娑罗宫。看他们的打扮和刚才的那个几个夏侯允的部下一样,不过为首的那人却是夏侯景。 “臻儿,臻儿……” 夏侯景焦急的在院子里唤着夏侯臻的名字。得知夏侯允要逼宫的时候,夏侯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侯臻的安全,所以他不惜冒险扮成夏侯允的部下潜进宫里,只为了能救出夏侯臻。 夏侯臻一开始还以为那些人又回来了,不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立马高兴起来,忙从鱼缸下面钻出来。 “四皇叔!我在这!” 夏侯景一回头,看到夏侯臻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忙走过去抱住他:“太好了臻儿,你没事。” 这时苏云起也从鱼缸下面钻出来。 夏侯景左右看了看,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妍姑姑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一说到小妍,夏侯臻和苏云起都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妍姑姑刚才让我们先躲起来,自己好像出去了,没告诉我们去哪里。” “出去了?”夏侯景微微皱眉问,“一个人出去的么?” 两个小家伙点点头道:“妍姑姑说,让我们躲起来任何人进来都不要出声,只有看到四皇叔和苏师傅才能出来。” 听他们这么一说,夏侯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小妍是为了保护夏侯臻和苏云起两个小孩子的安全,独自一人冒着危险把夏侯允的人引开了。夏侯允这次逼宫是下了血本的,但凡跟他作对的人只有一个死,小妍这么做恐怕…… “四皇叔,刚才有坏人来过,臻儿好害怕,臻儿想妍姑姑了。”夏侯臻双手搂着夏侯景的脖子,仿佛只有依偎在他的怀里,小家伙才能有安全感。 “好了,臻儿乖,臻儿这么听妍姑姑的话,妍姑姑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夏侯景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找小妍的下落,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只能哄着夏侯臻道,“别怕,有皇叔在,没人会欺负臻儿。”一边说着,一边把夏侯臻和苏云起交给手下一个护卫,摸了摸他两的脑门道,“你们两个要乖乖的留在这里,皇叔先去找你们的苏师傅,等找到了苏师傅就一起回来接你们。记住,呆在院子里千万不能出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了,这里既然已经被夏侯允的人搜查过一遍了,想必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了,相比较其他地方,这里会更安全一些。 夏侯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好,臻儿会乖乖的,不过皇叔,你答应臻儿一定要回来。” “当然了,臻儿这么乖,皇叔怎么舍得丢下臻儿。”安抚好了夏侯臻和苏云起,夏侯景才从娑罗宫走出来,带着同行的十多个高手前往祭坛的方向。 另一边,就在无方道长把夏侯渊单独骗到祭塔小屋里,胁迫他亲笔写下传位诏书的时候,苏云墨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着她的绳索。 可绳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结实,仅凭苏云墨自己很难挣开。 这时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拿着惊蛰剑走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 几个侍卫上前把人拦了下来。 那人嗓音刻意压得有些低沉道:“属下奉命替苏大人取来惊蛰剑。” 夏侯渊进小屋之前确实下令派人去取惊蛰剑,所以几个侍卫虽然看着那人有些脸生,也没太在意,就放他过去了。 那人双手拿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向苏云墨。就在走到苏云墨身边的瞬间,他突然目光一凛,抽出自己随身的配剑往苏云墨的头上砍去。 “住手!你想干什么?”有侍卫反应过来,慌忙阻拦。 然而那人砍的并不是苏云墨,而是束缚着她的绳索。 趁着侍卫赶过来之前,那人连砍两剑,让苏云墨恢复了自由之身,同时将惊蛰剑抛了过去:“拿着!” 苏云墨心中一喜,接过自己用得最顺手的惊蛰剑,冲着那人道了一声谢。 其实从那人走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他来了,因为他正是当年跟在自己麾下的宋北辰。 看来这次的事情夏侯景也找了他一起帮忙,不过想来想去,他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他不是宫内的侍卫!快!抓住他!”领头的侍卫惊呼一声,一拥而上,把苏云墨和宋北辰团团围住。 面对十多个大内侍卫,苏云墨和宋北辰的脸上都丝毫没有惧色。他们背对着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模默契得就像当年一起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一样。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看来今天能大干一场。”宋北辰一边笑着,一边一派轻松的道。不过此刻他的眼神坚毅而凌冽,和往日烂醉如泥的酒鬼彷若两人。 苏云墨沉声道:“夏侯渊还在下面的小屋里,待会儿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你尽快冲进去把夏侯渊带出来。” 宋北辰一边挽着剑花,逼退冲着自己杀来的两个侍卫,一边道:“老子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女人给我断后?他们这些人交给我,你去小屋。” “怎么?看不起女人?”苏云墨用食指在惊蛰剑的锋刃上一划,立马有血珠溢出,唤醒了惊蛰剑剑身上的彼岸花纹路。整个剑身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杀气,给人一种置身寒潭的错觉。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每一次都要以剑主的血为祭才能彻底将它唤醒。而唤醒以后的惊蛰剑就像一只嗜血的狂兽,只有内力强大,造诣高深的人才能驾驭得了它,不被它的剑气所吞噬。这也是为了江湖上那么多人垂涎惊蛰剑,能真正拥有它的人却少之又少的原因。因为如果你的剑术修为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非但控制不了这上古神剑,还会被剑气所侵蚀,变得残暴癫狂,神志不清,最后周身爆裂而亡。 好久没有摸到自己的兵器,苏云墨轻轻抚摸着惊蛰剑的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 其实若不是情非得已,她真的不想唤醒惊蛰剑,大开杀戒,但此事关乎西照的国运和夏侯臻的性命,她没有选择。 握起惊蛰剑的瞬间,苏云墨目光凌厉如霜,心中杀意已定,再不迟疑。 她的剑法极快,你能感觉到剑气扫过你的眼前,却看不到剑划过的痕迹,等你醒悟过来,也就是你命丧黄泉的时刻。 原本宋北辰还以为会陷入一场苦战,可是当苏云墨拿出惊蛰剑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和东方寐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 他可以看不起任何一个女人,却绝对无法忽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正是因为她的指引,才让他一次又一次从战场上撑着活了下来。 所以得知东方寐死的那一刻,他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旅人,除了日夜沉浸在酒色之中,麻木自己的神经,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别愣着了,快去找夏侯渊!”苏云墨一个跃身,避开一名侍卫杀招的同时,一剑斜刺过去,命中对方的要害。 要解决掉这些侍卫对苏云墨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毕竟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清理起来需要花一点时间。而现在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不能在这里浪费下去,如果夏侯渊真的落到了夏侯允的手上,事情就难办了。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宋北辰回过神来,不再质疑苏云墨的能力,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有些事不光要用眼睛看,也需要用心去感受,他想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头,你自己小心。”宋北辰说完,一路斩杀着,头也不回的冲向祭台下面的小屋。 苏云墨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分神。 “头”这个称呼只有当年跟随着她征战南北的心腹才知道,因为不管是陷入困境还是遇到危险,她一直冲锋在前,为自己的部下做榜样,所以大家伙都把她当做领头,就算没有官级,无视身份的贵贱,她依然是他们的头。 看来,他是知道了。 得知这件事,苏云墨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想要说出来却又有很多的顾忌。而宋北辰的这个称呼其实是认可了她,给了她勇气。告诉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她想回去,还是回得去的,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背叛她,离弃了她。 不过,因为这一瞬间的分神,立刻有人趁虚而入,一剑划破了她的手臂。好在苏云墨反应快,一个飞速转身,从后面刺中了对方的后心。 对方来不及痛呼一声就倒地生亡了。 剩下的七个侍卫有五个都瘦了伤,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再看看手持惊蛰剑屹立不倒的苏云墨,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种实力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他们根本没有一丝胜算可言,就算是孤注一掷,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不敢在上前一步。 苏云墨看了他们一眼道:“只要你们不阻挡我,我跟你们并没有仇怨,我可以放你们走。” 几个侍卫闻言不禁面露喜色但又有些难以置信:“你,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走吧,不过最好管住你们的嘴,今日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半个字,不然,后果自负。”苏云墨目光微寒,冷声道。 几个侍卫忙不迭道:“是是是,我们知道,我们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扔下武器,相互搀扶着,慌慌张张的往宫外的方向跑。 然而,就在他们走下祭坛没多久,刚好碰到了正往这边赶来的夏侯允等人。 夏侯允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问:“夏侯渊在哪?” 几个侍卫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指了指祭台上面:“在……在里面。” 话音刚落,夏侯允就吩咐手下:“弃主而逃,不忠不义,杀!”qaa;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许提我父亲 几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了夏侯允部下的刀下亡魂了。而夏侯允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加快步伐走向了祭坛。 苏云墨处理好了这边,宋北辰正好也把夏侯渊带了出来,至于那个无方道长,被宋北辰留了一条命,不过已经倒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在看夏侯渊,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目光呆滞,嘴里不断的念叨:“寐儿,寐儿……” 苏云墨还记得刚才那口冰棺,于是走到屋里去看了一眼,一股火油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上湿哒哒的,应该是冰棺融化的冰水。 在看冰棺里面,尸体已经被烧得黑焦一片,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看着自己前一世的躯体烧成这副样子,苏云墨多少有几分不是滋味,不过仔细一想,这具躯体已经死了,就算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反倒会引起一起不必要的谣言,干脆毁了也好。 “夏侯允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快走吧,此地不宜久。”宋北辰一手拖着夏侯渊,一边焦急的对苏云墨道。 苏云墨点点头,掩护着宋北辰往外走。 不过夏侯允的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刚出小屋的门就被他们堵在了祭坛上面。 “苏大人,这位是……”夏侯允看到宋北辰,不免有些惊讶,“宋将军?没想到连你也来了。” 宋北辰面色微沉道:“不管你们想干什么,识相一点的就让开,我这把刀可是很久没舔过血了。” 夏侯允笑了笑道:“早就听闻宋将军武艺高超,只是因为夏侯渊这个昏君不懂得爱惜人才,才让宋将军这等国之栋梁离弃而去。不过宋将军尽可以放心,只要我当上了皇帝,必然会重新重用宋将军这等人才,还请宋将军不要犯糊涂,快把夏侯渊交给我处置。” “你算什么?也想当皇帝?”宋北辰不留情的嗤笑道,“在我看来,你们夏侯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想要夏侯渊,有本事自己来抢!” 夏侯允原本想先礼后兵,可没想到宋北辰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他咬了咬牙,没耐心陪他耗下去:“好,既然宋将军这么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说着,扬声下令,“来人,把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死活勿论!” “是!”跟随着夏侯允进来的都是在夏侯渊的手底下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多年的武将,他们就等着夏侯允有朝一日站出来,振臂一呼,现在终于到了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所以他们的士气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昂。 苏云墨站出来,挡在宋北辰的前面,目光如炬,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干武将道:“想要夏侯渊,先过了我这一关。” 夏侯允有些遗憾的道:“苏大人,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已经是大势所趋,你若是能放下武器,臣服于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封你为护国大将军。从此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又何必为了夏侯渊这等昏君丢了性命?” 苏云墨冷笑道:“夏侯渊纵然有罪,但也轮不到你来责问,你今日此举平添了多少杀虐?难道先太子在天之灵看到了你现在的样子,可以含笑九泉么?” “不许提我父亲!”夏侯允恼怒道,“夏侯渊这狗贼,当年觊觎我父亲的太子之位,在我父亲的药里下毒,害我父亲英年早逝,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有资格坐上皇位?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任何人都休想阻挠我。” 苏云墨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来吧。” 夏侯允做了一个上的手势,手下的武将提着剑纷纷围了上去。 苏云墨沉了一口气,身形陡转,反握着惊蛰剑,整个人如同一场风暴一般,向着那些武将席卷而来。她的身影快如鬼魅,剑法神出鬼没,很多人都没看到她出剑就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惊蛰剑果然厉害。”站在外围旁观的夏侯允见到此情景,暗暗惊叹。看来这个苏云墨确实不好对付,硬的不行只能找到她的把柄了。 “来人,快去把镇北侯家的人全部带过来!包括她的弟弟苏云起!” “是!”部下领命,立刻去找人。 夏侯允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上去没多久就折损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是身负重伤,气喘不已。 这样下去可不行,拖不了苏云墨多长时间。 夏侯允想了想,吩咐身边一个下属道:“去把弓箭手调过来。” 近身战拼不过的话,那就远攻好了。他就不信一个苏云墨能有三头六臂。 很快,弓箭手就调过来了,夏侯允立刻下令退后几步,至于那些重伤倒地的部下,他已经没有时间顾虑了,直接下令:“放箭。” 苏云墨面色微变,一边快速的用剑挡开箭矢,一边对宋北辰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撑不了太久,你快先带夏侯渊去找景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塞到他手上,“这是夏侯渊的亲笔传位诏书,让景王一定要抢在夏侯允之前公布这份诏书。” 宋北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就他自己本人很不希望把苏云墨一个人丢在这里抵抗夏侯允的箭队,但如果拖着不走的话,不但耽误时间,还可能三人一起丧命于此。 “好!我马上就去!”宋北辰点了点头,既然他已经认定苏云墨就是他的“头”那对于她的话,他会当做命令一样服从。 苏云墨一边挡剑一边掩护宋北辰,想让他从祭台另一边的小路突围出去。 夏侯允似乎看出了他们的企图,严声道:“拦住宋北辰,别让他给跑了!夏侯渊,我要活的。” 苏云墨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肩膀和腿部都不同程度的被箭擦伤,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多少还是会影响她的敏捷度。 夏侯允铁了心要把他们堵在这里,所以派了一队人去小路那边,他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抬手道:“停。” 箭队纷纷停止了射箭。 夏侯允背着手,上前一步,慢悠悠的道:“苏大人,你想清楚了没有?如果你肯为我效力的话,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不光你自己可以受到重用,镇北侯家的所有人都会得到优待。”qaa; 其实如果光是苏云墨这个人的话,夏侯允不会这么浪费口舌想要说服她,主要是因为他考虑到如果登上皇位的话,朝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风言风语,臣心不定。若是苏云墨肯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的话,至少可以借着惊蛰剑的盛名,暂时稳定一下民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夏侯允还是希望能留下苏云墨的命。 苏云墨笑了笑道:“夏侯允,你刚才没听懂我说的话么?其实你这样在我看来和夏侯渊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了得到皇位不择手段,平添杀戮。今日的夏侯渊就是明日的你,拥护你和拥护他有什么区别?而且,在我心里,有一个人比你更适合当西照的皇帝。” “比我更适合?我是先太子的嫡子,若是我父亲还健在的话,我就是太子!太子继位天经地义,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夏侯允有些恼怒道。 “可惜先太子已经不在了,你也不是太子。”苏云墨毫不留情道。 “你是说当今太子么?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夏侯允不以为然道,“等我成了皇帝,他也会变得和当年的我一样,不,我会让他加倍的痛苦,让他苟且偷生……对了,我让他在朕身边做个小太监怎么样?” 此刻的夏侯允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没有察觉到仇恨已经改变了他的内心,他不仅仅实在报仇,也是在报复,甚至以此为乐。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当了皇帝,西照的百姓恐怕会民不聊生。 “你都说了太子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根本不足以与你为敌。”苏云墨绝对不能容忍夏侯允对她的儿子动手,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夏侯臻应该还没有落到他的手上。所以,她不能表现出对夏侯臻的在乎。 “小孩子又怎么样?他迟早会长大的,就像我一样。”夏侯允挑着嘴角冷笑,“想必夏侯渊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斩草除根吧?所以我绝对不会犯和他一样的错,我会让他体会到加倍的痛苦以后,在将他扼杀。” 就在这一刻,苏云墨心里隐隐生出了一股杀意。 “贝勒爷,您要的人来了。” 就在这时,被夏侯允派出去找人的部下回来了。 “好!来得正好!把人带上来。”夏侯允面露喜色,忙吩咐属下。 很快,苏聂,徐慧莲,苏云妙还有李妈都被绑着带了上来。 “苏云起呢?”夏侯允一看怎么少了一个,不由得皱眉问。 部下回答:“贝勒爷赎罪,属下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苏家公子,想必他是和太子一起躲起来了。” “废物!两个小孩子都找不到!”夏侯允气结,一脚将那部下踹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就算把皇宫翻过来也要把那两个孩子找到!”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好一个忠仆 看到夏侯臻和苏云起没有被找到,苏云墨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至于镇北侯家的几位,苏云墨只能说能救则救,若是救不了的话,她不可能为了几个自己厌弃的人放弃掉手上的筹码。毕竟人都是自私的,相比较而言,还是夏侯臻和苏云墨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然而夏侯允却并不知道镇北侯家的人其实对于苏云墨来说无足轻重。 他将镇北侯苏聂带上钱,命人有刀指着他,威胁苏云墨道:“苏大人,你父亲母亲还有妹妹现在全都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肯乖乖把夏侯渊交出来的话,我就让你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个全都死在你面前。为了夏侯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断送自己亲人的性命这种事情,想必苏大人是做不出来的吧?”qaa; 苏云墨看了他们一眼,平静的对夏侯允道:“他们本就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徒增杀虐一比较,若是先太子泉下有知,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贝勒爷如今这个样子。” “你少替我父亲!”夏侯允怒红着眼道:“我父亲就是太心慈手软,对人没有防备,才会被夏侯渊这个狗贼给害死,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重蹈覆辙!姓苏的,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就先杀了你父亲,让你见见血光好了。” 话音刚落,苏聂便急忙求饶:“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啊,只要贝勒爷肯放了小人一民,小人愿意誓死效忠贝勒爷,哦不,是新皇上……” 苏聂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能苟且偷生,背信弃义这种事情他是绝对能干得出来的。别说是夏侯渊这个皇帝,就算是家人子女,恐怕他都能毫不留恋的舍弃。 他现在这副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样子,苏云墨原本仅存的半点恻隐之心也被完全熄灭了。 夏侯允冷眼看着苏聂,指了指苏云墨道:“苏侯爷,你求我没用,要求就求你的宝贝女儿呢吧,只要她肯把夏侯渊交给我,我不但会放了你和你们全家,还会给你加官进爵,保你们全家荣华富贵。” 苏聂听了忙对苏云墨道:“云墨,听到了没有?还不快把夏侯渊交给贝勒爷,他可是即将登基的新皇帝,你要是现在把夏侯渊交个他,我们苏家就是有功之臣,贝勒爷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夏侯允笑了笑道:“看来还是苏侯爷明白事理,没错,只要现在把夏侯渊交出来,你们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尽量满足。苏大人是聪明人,不会想不明白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交易吧?” 苏云墨嗤笑一声道:“你的提交说的再好,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到时候等我真的把夏侯渊交给你,我干肯定你一定会杀了我们灭口。” 原本苏云墨还在担心没有办法拖延时间,等到夏侯景的人过来,现在正好有镇北侯的人在这里,苏云墨干脆利用这个机会,多跟他们说一会儿。 “看来苏大人是信不过我。”夏侯允道,“既然苏大人不放心,那我可以现在就写下诏书,等我登基以后若是不实现诺言,苏大人径可以把这份诏书昭告天下。”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要能把夏侯渊弄到手,什么样的承诺夏侯允都可以许,等夏侯渊落到他手上以后,苏家人能不能留就看苏云墨愿不愿意为他所用了。 “云墨,贝勒爷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快把夏侯渊交出来吧。”苏聂焦急万分的对苏云墨道,毕竟那把铮亮的钢刀此刻就在离他脖子不到一个指甲盖的距离,他的小命还握在别人的手里。 徐慧莲也跟着道:“对啊云墨,我们可是你的亲人,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虽然二娘以前对你不好,但二娘以后会改的,只要你能把夏侯渊交给贝勒爷,以后你叫二娘干什么,二娘都绝无怨言。”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掐了早已吓坏了的苏云妙一下。 苏云妙立马哭起来,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长姐,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长姐,求求你了……” 苏云墨冷言道:“我早已不是苏家的人,你们在我眼里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的亲人只有云起一个。你们的死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云墨,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可是你父亲,你的身体里流着的是我的骨血!”苏聂万万没想到从小就乖顺温柔的苏云墨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连自己这个生父都不认了。 苏云墨嗤笑一声道:“现在想起来你是我父亲了?那当初为了攀附权贵把我嫁给秦柳若那个纨绔子弟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在我被土匪劫走下落不明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担心?有没有派人去找我?既然我的生死你们不关心,那你们的生死又跟我有什么干系?” “你!你!你!你这个孽障!你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为父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父亲!你怎能记恨为父?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混账东西……”苏聂被气个半死,吹胡子瞪眼的骂道。 “好好好!”夏侯允在一旁瞧好戏瞧得热闹,抚掌笑道,“看来苏大人这是要大义灭亲啊,那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夏侯允说着,指了指苏云妙道:“我看,就从她开始吧。” 话音落下,两个部下就将苏云妙架了起来,苏云妙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死死的拽着徐慧莲的衣襟,哭道:“娘!快救我!快救救我!云妙不想死啊娘!娘……” 徐慧莲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她忙哭着给苏云墨磕头道:“云墨,二娘错了,是二娘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二娘一个人,千万别迁怒云妙,她还小,你就看在你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救救她吧!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救云妙,二娘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看到徐慧莲这个样子,苏云墨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苏聂和徐慧莲两人不是什么东西,不过苏云妙确实也没做什么坏事,罪不至死。 “等等!”就在苏云妙要被拉走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跪在一旁的李妈突然开口,毫不畏惧道:“要杀先杀我好了,放了我家小姐。” “李妈!”苏云墨忍不住叫出声,要说这几个人里面还有谁是她想救的,那就是李妈 。自从镇北侯的原配夫人死了以后,是李妈一直照顾着苏家大小姐和小少爷,看得出来苏云起对这个李妈有很强的依赖感,把她当做了半个母亲。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苏云起知道了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李妈道:“老身年纪大了,也活够了,二小姐年纪还小,就这么死了可惜,老身愿意替二小姐死。” “李妈……”苏聂和徐慧莲都愣住了,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奶妈站了出来,毫不畏惧的愿意为苏云妙赴死。 “老身原本早在二十年前就该饿死街头了,是大夫人心善救了老身,把老身带回了镇北侯府,让老身有吃有喝多活了二十年,老身无以为报老爷和大夫人收留的恩情,唯有一死换二小姐一命。” “李妈……”苏云妙想起自己平日里对这个老仆人颐指气使,刻意刁难的样子,不禁满心羞愧。 夏侯允笑了笑道:“好一个忠仆,既然你自愿赴死,那我就成全你。来人,给她一个痛快的。” 苏云墨眼睁睁的看着李妈被拉走,却无能为力,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惊蛰剑。 夏侯景的人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接下来就是苏侯爷了。”李妈被拉走以后,夏侯允又看着苏聂道,“既然苏大人这么不顾家人的死活,那就让她亲眼看着苏侯爷死在她面前好了。” 两部下得令,把苏聂押上前,不顾他的求饶,手起刀落,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瓜子就这么滚落在地上,血飞溅出来,落得一旁的徐慧莲满身满脸都是。 “啊——”徐慧莲惊叫一声,吓得晕死了过去。 “看来苏大人真的是铁石心肠,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眼前都能毫不动容。”夏侯允笑了笑道,“不过,不知道待会儿等我找到了你的弟弟苏云起,你是不是也能忍心亲眼看着他死在面前?” 苏云墨只能暗自祈祷夏侯景的人早点过来,苏云起和夏侯臻不要落到夏侯允的手上。 “贝勒爷,刚才的那两个人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个部下见刚才拉走李妈的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出现,不禁有些担忧道。 夏侯允也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他们是拉着立马去了旁边的小树林,而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没有听到李妈临死前的呼喊声,也没有见到两个人。 “带两个人过去看看!”夏侯允立刻下令。 “是。”那个部下叫了两个往小树林那边跑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死到临头 然而两个人去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也和之前的两个人一样毫无动静了。 这么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不可能两批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 “你们留下来守着他们,你们跟我过去一趟。”夏侯允指挥着手下的人,这次他打算亲自去看看。 “站住!”就在这时,祭台的周围突然冒出无数个手持弓箭的士兵,夏侯允的人全都被围了起来,“谁要是敢乱动一步,小心变成马蜂窝!” 夏侯允怔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士兵,自己带进宫里的那些人去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夏侯景带着夏侯臻和苏云起还有李妈一起走进了他的视线:“夏侯允,你蓄意谋反,以下犯上,滥杀无辜,罪无可赦,还不快束手就擒!” “四皇叔,果然是你。”夏侯允笑了起来,能弄出这么大的阵势的,整个朝堂之上恐怕也只剩下夏侯景了。只不过这个四皇叔一直以来都无心朝政,手上也没有握着什么实权,所以夏侯允对他并没有太大的防备。 看来,他到底还是百密一疏。 毕竟是一脉相承的叔侄,夏侯景也不忍心看到太子大哥的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语气柔和了一些道:“允儿,你的人都已经放下武器投诚了,大势已去,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要是你肯真心悔改的话,我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从轻发落?从轻发落?你骗谁呢!”夏侯允狂笑起来,手里拿着自己的佩剑,缓缓拔了出来,“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这么做有什么错?难道你不知道我父亲是被夏侯渊这个狗贼下毒害死的么?你凭什么袒护他而不拥戴我?我父亲和我才是正统!哦……我知道了,其实你也想当皇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一招后发制人真是太聪明了!我逼宫拿下夏侯渊是反贼,而你拿下反贼的反贼则会收拢人心,得到文武百官的拥戴,顺理成章的继任皇位!” 夏侯景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思悔改,不免有些痛心道:“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太子大哥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你被仇恨所蒙蔽,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 “你别太子哥太子哥的叫的好听!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废物!为了东方寐一个女人险些把自己都给毁了,你这样的人成天想着的都是儿女情长,根本不配当皇帝!”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如果不是情势所逼,我也不想当这个皇帝,这都是你逼得。”夏侯景面色微沉道,“你要是还执迷不悟,我只能派人将你拿下了。” “等等!”话音刚落,突然就见浑身带血的林聂艰难的从祭台下面的小屋里爬出来,一边叫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我这里有皇上的亲笔诏书,他说要传位给允贝勒!允贝勒是继任的新君,你们谁敢对新君无礼?” 此言一出,夏侯景麾下的一些士兵和将领都暗自议论起来。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夏侯渊写了亲笔诏书,传位给夏侯允,那么夏侯允就算不上是反贼,而夏侯景今日的所为才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顺。 “大家请看,这就是皇上的亲笔诏书!”说着林聂将手里的诏书展开,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不少大臣都是见过夏侯渊的亲笔批注的,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没错,是皇上的笔迹,这份诏书是真的……” 不少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夏侯景手下的人开始有些动摇。 毕竟谁都不想当反贼。 夏侯景不禁皱了皱眉,面露些许担忧之色。 反之,夏侯允却不由得面露喜色,走到林聂旁边一手躲过他手上的诏书,笑道:“看到了没有?我才是正统的皇帝,你们谁敢对朕动武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还不快把武器都放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但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就在这时,苏云墨走上前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那份诏书是假的!” “你胡说什么?这分明是夏侯渊亲笔写下的禅位诏书,你凭什么说是假的?”夏侯允不以为然道,“苏大人,死到临头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苏云墨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道:“诸位大人,诸位将士,真是巧了,允贝勒手上有一份禅位的诏书,我这里也有一份,至于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假的,想必以诸位的慧眼很快就能看出来。” 苏云墨说着,抖开自己手上的诏书,亮相在众人面前。 两份诏书的字迹毫无偏差,看得出确实都是出自夏侯渊之手,只不过一个写着的是传位给夏侯允,一个是传位给夏侯景。 众人顿时有些懵了,这两份诏书看起来都像是真的,这到底是要传位给谁啊?一朝总不能有两个皇帝吧? 宋北辰扛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夏侯渊,上前提醒道:“诸位看清楚了,他们的这份诏书虽然是皇上亲笔,却是在被这些贼人逼迫的情况下写的,所以没有盖上西照国的印章,而请苏大人手上的这份诏书才是货真价实的,上面盖着玉玺。” 夏侯允闻言,忙把手上的诏书翻过来看了看,没错,诏书上面确实没有盖章,按照西照的律法,没有盖上玉玺的诏书不能作数,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不轨之徒利用皇帝平日写的废纸假冒圣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允双手气得发抖,拿到林聂的眼前质问。 林聂也是一脸的懊悔:“贝勒爷,当时情况太急,属下,属下没想到……” “废物!”夏侯允恼羞成怒,劈手过来夺苏云墨手上的诏书。好在苏云墨早就防备,一个闪身的同时,转到他的身后,一脚将他踹下了台阶。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反贼拿下!”宋北辰一声呼喊,旁边的将士立马反应过来,将夏侯允和一干同党拿下。 “夏侯景,你有本事杀了我!”夏侯允眼见自己忍辱负重多年,精心筹划的一切,在一夕之间幻灭,深知再也没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心灰意冷只想求一死。 夏侯景摆摆手,让人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至于怎么发落,他现在还没想好。 等人被押走以后,苏云墨第一个对着夏侯景跪了下来:“臣女苏云墨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北辰也跟着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一干大臣和侍卫一齐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景微微有些愣,对于自己即将继任皇位这件事,他还有些不能接受,若是苏云墨提醒了他一下,他恐怕连“平身”都忘了说了。 此事哗变宫里死伤不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善后的事宜处理好,安抚一下人心。 夏侯景把这些事都交给了宋北辰去办,众人各司其责,渐渐散去。qaa; 就在这时,早就忍耐不住的夏侯臻突然一下子哇的哭起来,跑向昏厥中的夏侯渊:“父皇,父皇你怎么了父皇?父皇你醒醒啊父皇……” 虽然夏侯渊平日里对夏侯臻这个儿子不怎么样,但夏侯臻打从心里还是敬爱自己的父亲的。这种骨肉亲情旁人恐怕没办法体会。 苏云墨看着夏侯臻哭得伤心,心里也不好受。她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住夏侯臻,柔声安慰道:“臻儿别哭,你父皇没事的,他只是有些累了,睡着了而已,等一会儿就会醒的。” “真,真的么?”夏侯臻一边抽泣一边问。 “当然是真的了,苏师傅什么时候骗过你?”苏云墨摸了摸夏侯臻的脑袋,同时让几个侍卫先把夏侯渊抬下去,免得夏侯臻看着难受。 “苏师傅,四皇叔要做皇上了么?”夏侯臻平息了一下情绪,摸了摸眼泪道。 苏云墨默然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清楚。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夏侯臻会不会以为是夏侯景抢了他父皇的皇位,从而对夏侯景产生怨恨。 夏侯景平日那么疼爱夏侯臻,若是知道夏侯臻对他心存怨恨,他必然会很伤心。 “苏师傅,你不说我也知道,刚才你们都给四皇叔下跪了。”夏侯臻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苏云墨试探着问:“那,你讨厌景王殿下当皇上么?” 夏侯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苏云墨:“苏师傅,父皇不当皇帝的话是不是就有很多时间可以陪着臻儿了呢?” 苏云墨想到夏侯渊现在的情况,能撑着活多久还不确定,不过面对夏侯臻一脸的期盼,她还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给他浇冷水,于是缓缓的点点头道:“恩。”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也不用再做什么太子了吧?”夏侯臻高兴的笑起来道。 苏云墨问:“怎么?臻儿不喜欢当太子么?” 夏侯臻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喜欢,我想像云起哥哥一样可以经常在外面玩,吃好多好吃的,看好多好玩的。可是如果我是太子的话就只能一直呆在宫里面,哪里也不能去。” 听到夏侯臻这番话,苏云墨既高兴也觉得欣慰。原本她还担心夏侯臻会不会不适应或者排斥宫外的生活,既然他对宫外的生活这么的向往,那以后如果带他离开皇宫他应该是很高兴的。 第三百章 遗诏? 稍稍安抚了两个小家伙,苏云墨才想起来问:“对了,妍姑姑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苏云起和夏侯臻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妍姑姑让我们躲起来,然后自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苏云墨闻言回头看了不远处的夏侯景一眼,夏侯景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苏云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小妍可能是出事了。 “没事,妍姑姑肯定是藏起来了,一会儿我和景王殿下一起去找找,你们两个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苏云墨没有继续问他们小妍的事情,而是先把两个孩子打发走。 夏侯臻和苏云起也很乖,在李妈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娑罗宫。 至于苏云妙和徐慧莲,苏云墨派人先把他们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再做别的打算。 “小妍是不是出事了?”送走了两个孩子,苏云墨才走到夏侯景的身边问。 夏侯景看了她一眼,让人几件湿哒哒的衣服拿来给苏云墨看:“这是我派去的人在御花园的荷塘里面捞起来的,根据当时在场的宫女口述,小妍应该是知道有危险,所以故意用臻儿的衣服伪装成怀抱着小孩,把夏侯允的人先引开,最后走投无路跳进了御花园的荷塘里面。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只捞出了这几件衣服,没有看到小妍的身影。” 苏云墨看着那几件湿哒哒的衣服,眼眶有些发酸。 小妍……你替我照顾了臻儿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你怎么能有事? “小苏,你也别太难过,虽然我们没找到小妍的人,但也没有发现小妍的尸体,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也有可能小妍是自己从什么地方爬到了岸上躲起来了。”夏侯景柔声安慰道。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苏云墨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不会的,御花园的那口荷塘很深,小妍根本不会泅水,她不可能自己爬出来。” 夏侯景拍了拍苏云墨的肩膀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派人找到小妍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云墨压抑着心中的悲伤,对夏侯景道:“其他的事情现在暂且都可以放到一边,当务之急是要到前殿上去宣布你即将继任西照新任皇帝,昭告天下,坐定这一事实要紧。这段时间京都这么乱,我担心迟则生变。” 夏侯景点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前殿。” 事到如今若是再出什么差池的话,可能会超出他们的掌控,所以一定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可他们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迟了一步,等他们赶到前殿的时候正好看到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在前殿,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怎么回事?”苏云墨和夏侯景都皱着眉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现了纰漏。 “大胆,你们两个见到新君还不快快下跪?”有人见苏云墨和夏侯景一帮人突兀的站在那里,指着他们怒斥。 苏云墨上前一步一手掐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拧,只听咔擦一下,那人的手腕便脱了臼,疼得脸色发白直喊疼。 “即将继任西照皇位的是当今的景王殿下,我这里有先皇的亲笔传位诏书,你们这些人最好睁开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们的新主子!” 那些人一看到苏云墨手上的诏书也傻眼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老梁头手里奉旨一道圣旨,缓缓走来,微微躬了躬身对夏侯景和苏云墨道:“景王殿下,苏大人,无论你们手上的诏书是真是假,西照的皇帝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你们的诏书是不作数的。” 苏云墨皱了皱眉,不解的问:“梁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你解释清楚。” 梁公公笑了笑,不慌不忙道:“是这样的,先帝过世之前曾经托付给老奴一份遗诏,还让老夫帮他寻找遗失多年的六皇子夏侯琛。老奴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六皇子殿下的踪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老奴找到了。所以,现在,老奴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宣读了先帝的遗诏,正式将皇位传给六皇子夏侯琛,由他来主掌西照的一切事宜。” “遗诏?”苏云墨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更没想到会凭空冒出一个什么四皇子。 夏侯景闻言倒是显得一脸轻松,问老梁头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兄弟遗失在外,既然梁公公是受父皇所托,宣读的也是父皇的遗诏,那本王也没什么异议。只是不知我的这位兄弟到底是谁?” 这件事也正是苏云墨所好奇的。 老梁头将遗诏收起来,道:“这位六皇子殿下其实诸位都认识,只是你们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罢了。” 说着让开一条道,给夏侯景和苏云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去吧,皇上有请两位。” 苏云墨和夏侯景对望了一眼,带着一脸的困惑,缓缓的踏进了大殿。 大殿之上,有人穿着黑底金线的九龙夺珠长袍,长身玉立,清颜如雪,抬手投足间道不尽的风华无限。 那人正是上回苏云墨暗中写信求助的君白夜。 难怪她发出求助信这么长时间,迟迟得不到回应,原来他窥视的也是西照的皇帝之位。 苏云墨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他这次来到西照的真正目的,难怪在羌国的时候他本该可以有机会入主东宫,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毅然选择来到西照当质子。qaa; 这件事她居然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君白夜,你藏得好深。 “二皇子,你就是父皇遗失在外的皇子?”夏侯景显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君白夜看了夏侯景一眼,挑了挑唇角道:“怎么?四哥不信?” 当然不信,更没办法接受。 羌国的二皇子摇身一变,不但变成了自己的亲兄弟,还拿着一份遗诏登上了皇位。他们只知道夏侯允在暗中有所行动,万万没有料到君白夜才是真正渔翁得利的那一个。 想必君白夜得知有这份遗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之所以一直不公布出来,就是知道以夏侯渊的为人不会轻易承认这份遗诏,也不甘心让出自己苦心经营得来的皇位,甚至有可能为了自己的皇位不受威胁,按照对君白夜下死手。 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蛰伏,等待这样一个好的时机。 按照西照国的规定,先帝的遗诏确实比现任皇帝的诏书更具有威信,再加上这份诏书是在老梁头手上拿出来的,就更加具有说服力了。 苏云墨忍不住站出来道:“就算这份遗诏是真的,先皇有个议事的六皇子也是真的,但是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就先皇遗失的六皇子?梁公公也可能早已被你买通的,我们需要看到更加有说服力的证据。”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苏云墨清楚,君白夜也是同样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在没有亲眼验证之前,她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君白夜就是西照的六皇子。 “看来苏大人还是怀疑朕的身份。”君白夜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道,“朕相信不光是苏大人有所疑问,在场的诸位也想亲眼证实一下。那好吧,为了避免日后有人在朕的背后说朕的闲话,那朕就在大殿之前让诸位亲眼看一看,我夏侯琛到底是不是夏侯家的子孙。” 说着,示意珦去那只白瓷碗,倒半碗清水过来。 “四哥,劳烦你过来一下。”君白夜说着自己也走下了台阶,来到了大殿中间。 苏云墨大概明白了君白夜想要干什么,他是想在这里上演滴血认亲,证明自己的身份。 夏侯景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君白夜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滴血认亲这一方法,既然景王是先皇的儿子,那如果朕不是夏侯家的子嗣,其血液必然不能和他的血液融合,倘若融合在了一切,那就足以说明,我的身份无疑。” 众人纷纷点头,都表示君白夜的这个办法不错。 君白夜看了看苏云墨,走到她面前问:“苏大人,你有什么疑问么?” 苏云墨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眼底掩饰不住厌恶之色。那一日君白夜当着她的面一番深情告白,她竟然真的有一丝动心,盼着等自己的事情做完以后能跟他远离皇宫和权势,找个清静的地方一起生活。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觊觎着那个沾满了血腥的位置。而且这么长时间,他瞒得她好苦。 “没有,开始吧。”苏云墨没有看他,语气淡漠道。 “好。”君白夜也不在意,接过珦递过来的一把匕首轻轻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划下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滴掉入碗里的清水中,如同一颗殷红色的琥珀。 “该你了,四哥。”君白夜说着将匕首递过去。珦忙奉上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君白夜擦拭手上的伤痕。 夏侯景接过匕首,稍稍有些迟疑,也有些紧张,缓缓的在手指上也划了一道小口子。 第三百零一章 夏侯琛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大殿上安静得连血滴入清水里的声音都能听到。 两滴圆润的血珠在水中相遇,缓缓的缓缓的……融合到了一起,在场一片哗然。 看来君白夜真的就是先皇遗失的子嗣夏侯琛无疑了。 看到这个结果,夏侯景的心情有些复杂。原本除了夏侯渊,他在世上已经没有其他的兄弟,现在经过证实还有一个弟弟,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喜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君白夜。 真的是做梦都没料到。 “怎么样?苏大人,景王,现在相信朕说的话都是真的了吧?”君白夜微微一笑,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 苏云墨和夏侯景此时此刻确实无话可说。 看来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先皇临终之前还留下了这一手。既然如此,想必老梁头早就帮他联系好了当年对先皇忠心耿耿的老臣,极力拥戴君白夜继任皇位了。 苏云墨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是祸是福。 君白夜坐回到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道:“今日宫中事务繁多,想必诸位爱卿都辛苦了,现行回去休息吧,等过几日朕要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继任皇位,至于渊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有失天家颜面,朕看在他是朕的手足兄弟,如今又重病缠身,就将他安置在宫中一处别院里面,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会见。” 这么说来,他是打算幽禁夏侯渊至死了。 不过就夏侯渊现在的这个样子,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君白夜能这么处置他不过是在拉拢人心罢了,免得人家背后说他嗜杀成性,刚刚继任就残害手足。 就在苏云墨打算跟着夏侯景一起去看看夏侯臻和苏云起的时候,君白夜却叫住了她,独独留下她一个人在大殿之上。 “不知皇上还有何事吩咐?”苏云墨语气淡漠,微微垂着眼,不想看君白夜那张脸。 君白夜走到她的面前,语气柔和了几分道:“云墨,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苏云墨退后一步,跟他保持着距离,恭敬道:“臣女惶恐,还请皇上自重。若是皇上没有别的事情,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云墨,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君白夜上前一步,一把扣住苏云墨的手腕,沉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不对,可事关重大,我怕万一出现什么纰漏,少一个知道就少一份风险。你那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理解我。” 苏云墨抬头看了他一眼,漠然挣开他的手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你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西照国皇帝,我们之间只是君臣关系,以后也请皇上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什么叫让人误会的话?”君白夜皱了皱眉道,“就算我现在当上了皇帝,我的身边仍然留着你的位置,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可以册封你为皇后。” “不,我不愿意。”苏云墨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前一世她为了守护自己心爱的人迫不得已坐上了那个位置,到头来她失去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所以重生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那个位置需要承担的痛苦和煎熬她已经尝试过了,这一次,她只想离那个位置远一点,再远一点。 原本,她还对君白夜有那么一丝的期待,但君白夜所做的一切,把她唯一的一点期盼都抹杀了。 “为什么?做我的皇后难道不好么?”君白夜实在不能理解苏云墨的想法,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为什么苏云墨却如此不屑一顾? 苏云墨没有说话,她不能告诉他,她已经过够了后宫里面尔虞我诈的生活,也受够了自己的男人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并且还不能表现出半点醋意的无奈。qaa;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能带着夏侯臻离开这里,找一个愿意对她好,愿意接受夏侯臻的平凡人普普通通的过完下半辈子。 “如果是夏侯景呢?”君白夜见苏云墨不说话,不由得想起了她之前给自己写的那封求助信。 信上的意思是她想让夏侯景来代替夏侯渊,成为西照的新君。也就是说,她心里认定的人选其实夏侯景!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云墨别过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君白夜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苏云墨的逃避更让他加重了疑心。他双手按住苏云墨的肩膀,扳正她的身体,逼她直视自己:“如果是夏侯景继承了皇位,你是不是就很乐意成为他的皇后?看到最后得到皇位的人是我,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恩?你说呀?到底是不是?” 苏云墨没有回答,平静道:“我好像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么多,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不会做你的皇后。” “那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做呢?”君白夜定定的看着苏云墨的眼睛,问。 苏云墨嗤笑一声道:“你想囚禁我?就像养一只金丝雀一样,打造一个漂亮精致的笼子,然后把我关起来,高兴的时候把我拿出来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把我丢弃在一边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君白夜虽然心里却是有一种这样的念头,可是理智告诉他,苏云墨这个女人是绝对不会轻易被束缚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很可能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想得到的不只是她的躯体,还想占有她的身心。 “那你就做好打消这种念头。”苏云墨推开君白夜,笑了笑道,“既然你现在已经坐上了你梦寐以求的位置,你应该感到很满足才对。不过,我要告诉你,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你要舍去很多东西,包括我。” “不!我不舍弃!”君白夜拉着苏云墨的手不放,一脸正色道,“只要你肯留在我的身边,什么样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苏云墨笑了笑,缓缓的开口:“那,如果我留在你身边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让你放弃皇位,你愿意么?” 君白夜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苏云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看着君白夜惊诧的表情,苏云墨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她一脸释然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个位置你渴望得太久太久了。” 君白夜没有否认,这么多年,他的每一份努力都是为了更接近权利的巅峰,现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难道就不能换个别的要求么?”君白夜不甘心的问。 苏云墨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底线和原则,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回到后宫这个地方了。 君白夜面色不由得冷了几分,看着苏云墨道:“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明白你,你既然这么讨厌权势,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来到西照的皇宫?你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什么么? 苏云墨不禁有些恍惚。 一开始她的满怀怨恨,一心只想快点回到西照手刃夏侯渊,为自己为东方家的人报仇。可是到了西照以后她才发现若是杀了一个夏侯渊,原本就局部动荡的西照会陷入更大的危局,百姓将会再次被战火折磨。所以她犹豫迟疑了起来。再后来,她发现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好的活在人世上,那么的聪明懂事,讨人喜欢。 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侯臻二蛋身上,至于夏侯渊,她对他的恨意已经没有那么的浓烈了。 或许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吧。 看到夏侯渊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以前的记忆之中,自欺欺人的样子,她已经失去了杀他报仇的热枕。再说,不管他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他到底还是夏侯臻的亲生父亲,倘若日后有一天,她能和夏侯臻母子相认,得知自己母亲的手上竟然沾染着父亲的血,他该怎么去承受这残酷的一个事实。 所以,为了夏侯臻,她也不能亲手杀了夏侯渊。 现在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夏侯渊也得到了该有的报应,要说她想要什么,那就是离开。 离开这充满着美好和痛苦回忆的地方,抛开仇恨和执着,为了自己,为了夏侯臻的将来,选择一个更加轻松自在的方式活下去。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跟你说。”苏云墨回过神来,看着君白夜,苦涩的笑了笑道,“反正我知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我是西照的皇帝,还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么?”君白夜不相信,他一直执着的追求着更大的权势,就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现在等他站在了权势的顶端,苏云墨却告诉他,她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苏云墨轻若无声的吐出两个字:“自由。” 第三百零二章 没错,是我 从大殿出来,苏云墨直接去了娑罗宫,没想到夏侯景也在。 夏侯景正在陪着夏侯臻玩儿,不过夏侯臻人不大担心的事情却很多,缠着夏侯景问:“四皇叔,我父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夏侯景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别担心,你父皇现在很好,很安全,只是有些不舒服,太医正在帮他看病,等他醒了,皇叔一定亲自带你过去看他,好不好?” 夏侯臻点点头:“好。”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四皇叔,我听外面的宫女太监们说,宫里有了一个新的皇帝,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们啊?” “你听谁胡说的?”夏侯景板着脸,立刻喝止他。 夏侯臻撇了撇嘴,一脸委屈道:“他们都这么说,我以前也在史书上看到过,另一个皇上继位肯定会杀好多好多的人,四皇叔,你说新皇上会杀了臻儿,还有父皇,还有苏师傅他们么?” “不会的,臻儿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夏侯景一个劲的安抚道,“新皇上不是外人,他是臻儿的六皇叔,臻儿只要乖乖听话,六皇叔是不会伤害臻儿的。” 夏侯景话虽这么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多余这个来自羌国的遗失皇子,他接触的不是很多,对他的为人也不是特别了解。 “好,那臻儿不怕了,只要有四皇叔在臻儿就什么都不怕。”夏侯臻郑重的点了点头。 苏云墨走进去看了一圈,没发现苏云起,不禁有些奇怪的问:“太子殿下,云起哥哥去哪了?” 夏侯臻指了指后院道:“云起哥哥和李妈在后面,云起哥哥哭了,好伤心的样子。”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多,苏云墨差点忘了,苏聂惨死在了夏侯允手下,他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苏聂对她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苏云起毕竟是亲生父亲,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苏云墨默默的走到了后院,看到苏云起正趴在立马的怀里嘤嘤嘤的抽泣,伤心得不能自己。这种时候恐怕任何安慰的话语说出来都显得苍白和屋无力,与其让他把这种丧父之痛憋在心里,还不如让他哭出来,彻底的发泄一下,不然小孩子很容易郁结在胸。 李妈抱着苏云起也是默默的掉眼泪,见到苏云墨的时候她原本想叫“大小姐”,但苏云墨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有李妈在这里陪着他,苏云起哭过之后应该慢慢就能好起来。 现在苏云墨最担心的还是夏侯臻的处境。 根据她对君白夜的了解,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他要做的应该是消除所有的威胁。 虽然夏侯臻现在还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留着他就是一个祸患,以后随时有可能对他造成危险。 更何况,夏侯允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 退一万步说,就在君白夜考虑到现在局势未定,西照的朝堂又动荡不安,为了收拢人心,他不对夏侯臻和夏侯景下手,那肯定还是会想办法把他们架空或者用一个好听的由头圈禁起来。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苏云墨想要看到的结果。 苏云墨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于是折回去找夏侯景商议。 她直接对夏侯景道:“我想带太子和云起离开皇宫,你能不能替我们想想办法?” “你们要离开?”夏侯景微微有些诧异,问,“难道你也觉得,君白夜,不,夏侯琛当上皇帝以后会对臻儿下手?” 苏云墨面色微沉,正色道:“不光是臻儿,还有你,就算现在他为了安抚人心不对你们做什么,等他坐稳了那个位置以后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如果要走就要趁现在还没稳定下来,免得日后变得被动。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么?” “我当然愿意跟你们一起走,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了。”夏侯景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可是离开皇宫以后我们能去哪里?” 苏云墨不禁踌躇了起来,这也正是她现在比较犯愁的。 夏侯景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先去西山行宫躲一躲吧?那里虽然是皇室行宫,但人烟稀少,比较隐蔽,一般人很难想到那里。” 被夏侯景这么一说,苏云墨不免有些心动:“西山行宫,确实是个好地方,要是真的被发现了,我们可以直接从后山的小路逃走,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苏云墨说着,突然见夏侯景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问:“怎么了子敬兄?有什么问题么?” 夏侯景表情有些复杂,缓缓开口道:“你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苏云墨怔住了,有些不明白夏侯景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侯景又道:“你根本没有去过西山行宫,怎么知道西山行宫后面有个小路可以逃走?那条小路是我和阿寐在打猎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除了我只有阿寐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苏云墨哑然。 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又露出了破绽。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了。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娑罗宫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娘娘,您就告诉景王殿下实话吧。” 看清楚来人的身影,苏云墨立马冲过去将她扶住,原来是小妍。 “小妍,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苏云墨高兴得几乎要落泪。 小妍浑身都是湿的,脸色苍白,连站住脚的力气都没有。她强挤着笑道:“我没事,是一个跟我相熟的公公救了我,他把我从荷塘里面捞出来的。我昏睡了好一会儿,醒来以后担心殿下的安危,急忙赶回来看看。” 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在担心夏侯臻,苏云墨真是又感激又愧疚,她忙安抚道:“没事,你不用担心,臻儿和云起都没事,我先扶你回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小妍点点头,又道:“别让殿下看到我这个样子,省的他担心。” “好,你放心,臻儿在后院陪着云起,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告诉他。”苏云墨在夏侯景的帮助下,一起将小妍扶进了屋里。不过换衣服这种事也只能苏云墨一个人来,夏侯景一个大男人帮不上什么忙。 苏云墨替小妍换了衣服以后,发现她的额头烫的厉害,看样子是已经染了风寒了,她忙去厨房想帮她先煮一碗姜茶驱驱寒,没想到走到厨房却看到堂堂的景王殿下已经挽起袖子在那里生火了。 娑罗宫上上下下总共就只有小妍一个人在照顾夏侯臻,小妍病倒了以后就只能他们自己动手了。 不过看到夏侯景一个王爷居然也会烧火不面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没想到子敬兄烧火的姿势竟然这么娴熟,想必不是第一次进厨房吧?” 夏侯景干净利落的把火给烧着了,而且身上也没沾染上灰尘,丝毫不影响他谦谦公子的干净素雅。 “君子也是人,哪能不吃不喝?有一段时间晚上睡不着,就起来做夜宵,但又不想惊动旁人,于是只能自己学了。其实学了以后也不觉得有多难。” 苏云墨一边切姜片一边道:“看来以后要是和子敬兄一起出门的话,我们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qaa; 原本这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夏侯景却当了真,一本正经的道:“要是真的离开了皇宫,我自然会照顾你还有臻儿。” 苏云墨手顿了一下,笑了笑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夏侯景终于忍不住道:“刚才妍姑娘进来的时候,好像叫了你一声娘娘……你难道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苏云墨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小妍的那句话他听到了。 原本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西山行宫那件事,现在小妍又说了那么一句,简直是雪上加霜。不行的话,真的按照小妍说的那样跟夏侯景坦白算了。 可是……苏云墨还是有所顾虑。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夏侯景脸色不太好看,急声问,“难道你能对妍姑娘说实话却不能对我谁么?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不,不是……我并不是不信任你。”苏云墨忙否认。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夏侯景不依不饶,这一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会再让苏云墨随便糊弄过去。 “我……”苏云墨欲言又止,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开这个口。 夏侯景走到苏云墨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那天晚上,我在留香园外面看到的身影,其实就是你吧?” 苏云墨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点头:“没错,是我。” “阿寐……真的是你么?”夏侯景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是能得到苏云墨亲口承认是另外一回事。他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在这一刻,除了流下喜悦的泪水,他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第三百零三章 另有目的? 夏侯景伸手缓缓的搂住苏云墨的肩膀,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所有的动作他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生怕稍一用力,她就会变成破碎的梦境。 “阿寐……”夏侯景梦呓一般呼唤着苏云墨的名字,仿佛找回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那种喜悦而又忐忑的心情无人能够体会。 苏云墨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默默的任由夏侯景拥抱着。因为她知道,除了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安慰夏侯景。 好一会儿,夏侯景才稍稍平息了情绪,看着苏云墨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云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是刻意要瞒着你,只是太匪夷所思……” “没关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都相信。”夏侯景笃定道。他对苏云墨的信任是毫无理由,毋庸置疑的。 事已至此,苏云墨不得不将自己死后重生所经历的一切简单的跟夏侯景说了一遍。 夏侯景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苏云墨的一番陈述还是一脸的震惊。 隔了一会儿他才道:“这么说,你现在算是借尸还魂?” 苏云墨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所以我没办法用这样一张脸去面对以前的故人。” 夏侯景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阿寐。你能回来,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比任何的事情都重要。” 此时此刻,夏侯景的喜悦简直无以言表。 “阿寐,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做梦都没想到。我真的太高兴了……”夏侯景恨不能抱住苏云墨,一遍一遍的向她诉说着这些年来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牵挂。 不过苏云墨还是轻轻打断了他道:“这件事你知道了就好,先不要传出去,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侯景点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苏云墨熬好了姜茶亲自送去给小妍喝下,不过小妍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请太医来给她看一看,免得耽误下去病情加重。 苏云墨肃了肃容,一脸正色的对夏侯景道:“现在宫里已经戒严,你恐怕是出不去了,以我对君白夜的了解,他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看守娑罗宫,把臻儿和云起等人禁足起来。我先去找君白夜一趟,让他派给我一个太医给小妍治病,你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宋北辰,如果他有办法把我们带出城去那是最好,若是不能的话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 夏侯景不禁有些担忧道:“君白夜对你似乎是动了感情,若是你去找他的话,他很可能会留着你不让你离开。你千万要小心,注意安全。” 苏云墨点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君白夜暂时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先稳住他,给你和臻儿争取离开皇宫的机会,等你们安全了以后我再想办法离开。”qaa; “这样不行,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夏侯景坚决不同意苏云墨的办法,他沉声道,“你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臻儿还没和亲生母亲相认,你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臻儿他怎么办?” “只要你和臻儿都安全离开,君白夜手上没有我的把柄,我要是一个人想离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要相信我。”苏云墨安抚夏侯景道。 其实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毕竟这次的对手不是夏侯渊,而是君白夜,他可比夏侯渊难对付多了。只是这个时候如果连她都犹疑不定,只会让夏侯景更加的担心。 “好吧。”夏侯景见苏云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勉强点头答应,“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苏云墨点点头,把夏侯臻和苏云起交给他照顾,自己去找君白夜了。 君白夜正在御书房向珦传达指令,无非就是安排宫里的善后事宜以及几天后的登基大典。 苏云墨去求见的时候,老梁头连通报都没有通报,直接就让她进去了,好像君白夜早就料到她会来找自己一般。 “珦,你先下去吧。”看到苏云墨走进来,君白夜摆摆手,立刻吩咐珦出去,御书房里只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你知道我会来?”苏云墨这一次并没有向他行礼,直接开口问。 君白夜并没有感到不悦,反而很习惯苏云墨这种平淡的说话语气,他笑了笑道:“你别忘了,我现在是西照的皇帝,你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的?” “是么?”苏云墨嗤笑一声道,“那你猜猜我来找你是干什么的?” 君白夜故作苦恼的按了按眉心,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方才梁公公手底下的一个小太监来报说,他在御花园的荷塘里面救起了一个宫女,她是娑罗宫伺候前太子的妍姑娘。朕听说,你在任前太子武学教习的时候和这个宫女相处的不错,对前太子也十分的关心,想必你这次过来是想让朕给那个宫女派遣一个太医,医治她的病吧?”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苏云墨对他的回答也不觉得意外,看来这宫里面的事情基本上都在他君白夜的掌控之中。 君白夜笑了笑道:“你想要我给你派一个太医可以,不过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云墨有些不解。 君白夜站起身来,踱步走到苏云墨的身边,不慌不忙的开口:“你是镇北侯家的人,按理来说,镇北侯苏聂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落在夏侯允的手上你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了你的面前。而小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了救她你居然愿意低声下气的来求我,这怎么说也说不通,我想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果然君白夜察觉到了什么。 苏云墨没想到君白夜居然心思如此缜密,连这种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 她稍稍酝酿了一番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这个人爱憎分明,你也知道。苏聂虽然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我恨他。他对不起我母亲,也对不起我苏云墨。当初他为了一己私利,攀附权贵,逼迫我嫁给秦若阳,在我被土匪劫持以后也没有派人去救我。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至于流落到羌国成为低贱的女奴,我的手上也不会沾染上那么多的血腥。他毁了我的一生!既然他不顾惜我的死活,我又何必在意他的生死?” 君白夜听完苏云墨这一番控诉,默然片刻问:“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 “当然。”苏云墨自认为自己的情绪表演得都很到位,君白夜应该看不出什么。 君白夜也不知到底信不信她说的话,笑了笑继续问:“那小妍呢?小小的一个宫女你为何对她那么看重?” “那是因为他对夏侯臻来说是既像母亲又像姐姐一样的存在,你们大人之间的争斗跟他一个五岁多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夏侯渊现在已经如同活死人,如果再失去小妍的话,我担心他小小年纪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苏云墨故意没有称呼夏侯臻为太子,就是怕君白夜会拿夏侯臻开刀。 “没想到你还这么关心夏侯臻的安危?”君白夜上下打量了苏云墨一番,道,“就算夏侯臻是个五岁多的孩子,但他也是夏侯渊额儿子,你最好不要太小看夏侯家的子孙,或许他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苏云墨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她抿了抿唇角道:“你别忘了虽然你已经证明了是先帝的遗失在外的六皇子,但朝上朝下还是有很多人不太信服你。在这种时候你如果对夏侯渊年幼的儿子下手的话,会对你稳定人心十分的不利。” “这个不需要你提醒,朕心里清楚。”君白夜面色微微沉了沉道,“你放心,朕暂时不会动夏侯家的人,只是有一件事朕还是十分的好奇。” “什么事?” 君白夜淡淡道:“你说你回到西照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问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不过我猜得出来,应该是和夏侯渊有关系,因为来到西照以后你一直在以各种方式试图接近夏侯渊。难道说,你和夏侯渊有仇?” “我说过了那是我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苏云墨自然不会告诉君白夜实情。 君白夜道:“不过如果说你是和夏侯渊有仇,想要杀掉夏侯渊的话你应该有的是机会,你为什么迟迟没有下手呢?莫非,你还另有目的?” 苏云墨见君白夜不依不饶,兀自猜测,不由得面色沉了沉道:“不管你说什么,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你喜欢猜那就猜好了。” “朕当然不可能仅仅是猜测,你放心,朕一定会尽快查出来的。”君白夜自信满满的道。 “查出来又怎样,查不出来又怎样?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跟朕没关系?”君白夜定定的看着苏云墨道,“只要是你的事就都跟我有关系!” 第三百零四章 不情之请 苏云墨没想到这件事君白夜一直耿耿于怀,她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没有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好了,你想查就尽管查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一个太医给我。”苏云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小妍现在高烧不退,人都糊涂了,要是再不快点恐怕会有危险。” 君白夜平淡道:“你放心,其实太医早在你进来的时候朕就已经让梁公公派过去了,现在应该在为那个叫小妍的宫女诊治了,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的话,不如留下来陪朕说会儿话。” “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吧。”苏云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并不强硬。她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和君白夜撕破脸皮比较好。 “有,当然有。”君白夜轻轻牵起苏云墨的手,目光柔和了几分,“之前你跟我说,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不了你,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愿不愿意留下来还是要看你自己。” 苏云墨没有立刻甩开君白夜的手,只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白夜微微一笑道:“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不可能十全十美。我知道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我会舍去很多东西,但我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多的多。你留在我身边可能会失去一定的自由,但如果你的心里有我的位置,我也可以从其他方面补偿你。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也就是说,如果她愿意留下来,作为交换条件,她可以要求君白夜放了夏侯臻和苏云起他们? “当然了。”君白夜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不管你到底答不答应,我都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这一点我想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只不过,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被逼迫的。” 这么说明显就是在告诉苏云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真的什么样的要求,你都能答应么?”苏云墨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 君白夜道:“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保证尽量满足你,不过你也不要提让我为难的事情,比如……放了夏侯渊或者夏侯臻。” 看来君白夜大概已经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苏云墨皱着眉头道:“夏侯臻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放他出宫,让他过平常人的生活,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威胁,你何必非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看来你对夏侯臻的关心真的比你的亲弟弟苏云起还要多几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君白夜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听说,你对夏侯家这对父子的事情特别的上心,可是我调查过你的身世背景。在你流落到羌国之前,你并没有离开过镇北侯府,更不可能和夏侯家的人有任何的接触。任何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相信在这件事上,也一定有什么是我还不知道的。”君白夜顿了顿,见苏云墨的面色有些异样,继续道,“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说出来,姑且可以让你听一听,至于对不对,你听过了再回答我。” “你想说什么?”直觉告诉苏云墨,君白夜可能真的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君白夜不紧不慢道:“我觉得,种种迹象表明,你根本就不是镇北侯的女儿苏云墨,而是另外一个人,到底是谁我希望能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当然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也会想办法查出来。” 苏云墨定了定神,没有直接回答君白夜的问题,反问道:“我是谁真的就这么重要么?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真的我,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又怎么能留在你的身边?” “对,没错,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是真实的就够了。”君白夜并没有否认苏云墨的话,但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不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对我有所隐瞒,我可以不介意你的过去,但你必须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放心。” 归根究底,他还是没办法信任她。 当然,对于这样的结果苏云墨也不感到一丝的意外。特别是当一个人坐到了皇帝这个位置以后,他会认为所有的未知和不稳定因素都是对自己的一种威胁。因为这个位置太高了,跌下来会很惨。 “抱歉,我做不到。”苏云墨没有跟他解释,也没有废话,直接用态度说明了一切。 君白夜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问:“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难道你一定要逼我用强硬的手段?” 苏云墨闭上眼睛不看他,她怕自己有一瞬间会动摇。 其实只有苏云墨自己心里清楚,自从君白夜在茶馆里跟她说了那番深情的告白以后,她的心已经无法控制的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期许。她甚至想过等一起都结束以后,和君白夜夏侯臻一起远走高飞,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君白夜她身份的真相。 虽然她不确定君白夜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能不能接纳夏侯臻,但她愿意跟他坦诚相告。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憧憬的未来也不复存在。 “是不是因为夏侯景?是不是?”君白夜突然一把抓住苏云墨的手腕,冷声逼问,“我听说夏侯景出了大殿以后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直接去了娑罗宫。你跟他两个人对夏侯臻的事情都这么的上心,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在说什么?”苏云墨一脸惊诧。 君白夜冷笑道:“你不说没关系,我这就派人把夏侯景抓起来,等到了刑部过了十几道大刑,我就不信他不说!” “你不会这么做!”苏云墨并没有被君白夜吓到,她目光如炬,语气笃定道,“你也不能这么做!夏侯景带人帮你压制住了夏侯允这个反贼,他是有功的,你现在连登基大典还没开始就想把他交给刑部,那请问他犯的是哪一条罪?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别人背后里说你过河拆桥?” 苏云墨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不能做让朝臣寒心的事,可是苏云墨身上的那个秘密一日不清楚,他就一日心里不舒服,就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嗝在那里,时不时的会难受一下。 苏云墨见君白夜面色发沉,默然片刻,主动缓和气氛道:“你刚刚继任皇位,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不管怎样,现在先安抚住君白夜才是最要紧的。 君白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概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苏云墨执意不肯说,就算是真的把她打入大牢严刑逼供也未必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更何况,他舍不得这么做。qaa; “好吧,那这段时间你和夏侯臻还有镇北侯的家眷都先住在宫里,没有朕的口谕谁都不许擅自离宫,违令者——斩!” 苏云墨道:“可以,但是你能不能让娑罗宫外面的侍卫撤走一些,这样看起来我们像是被看守起来的犯人。你放心,我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能带着两个孩子从宫里逃出去。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君白夜想了想,勉强同意:“好,朕待会儿就让人撤一些回来。” 苏云墨想起一件事情来,对君白夜道:“在西照每一任新君继位,为了与民同乐都会大赦天下或者免除百姓一段时间的赋税,你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收拢收拢民心?” 刚才君白夜正在跟珦说的就是这件事,没想到苏云墨会当着他的面提出来,他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也关心朕的国事?” 苏云墨道:“如果你有意要特赦一些人的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不管苏云墨想说什么,君白夜姑且先听一听。 苏云墨稍稍酝酿了一番道:“据我所知,西照国境内有不少唯利是图之人暗中捕捉月曜国的年轻女子高价卖给达官贵族做女奴,她们有的只有十二三岁,连身体都没发育完全,就被一些好色之徒肆意玩乐。因为西照的律法中并没有包括女奴这一律令,官府也对此事不管不顾,大多数的女奴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还有的甚至被凌虐致死。如果你能下一道旨意禁止国民捕抓鲛人后裔,并勒令家中豢养女奴的权贵放她们一条生路,让她们能够回到自己的家园,我想此举不但能让西照的百姓拍手称赞,还能稳定月曜国子民的人心。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听了苏云墨一番话,君白夜微微沉吟起来。 其实就算苏云墨不说,他也有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他的母亲也是月曜国的子民,他的身上也流着一半的月曜国的血,他不忍心母亲在天之灵看到自己的同胞饱受欺辱。 第三百零五章 此言何意 君白夜没有糊弄苏云墨,他确实已经安排了太医去给小妍诊治,等苏云墨从御书房回去的时候,小妍已经喝过药睡下了。 夏侯臻和苏云起两个小家伙此刻正一个床头一个床尾趴在小妍身边,寸步不离。 夏侯景见苏云墨回来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是我告诉他们的,一不留神他们就自己溜进了屋子里来,拦也拦不住。” 苏云墨点点头没说什么,小妍为了救夏侯臻和苏云起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丢了,两个小家伙守在她旁边等她醒来也是应该的。好在小妍现在已经没了什么危险,只要再喝几天的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不过,想到君白夜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她的心里一直隐隐不安。夏侯臻他们一天留在皇宫里不出去,就多一分的危险,可是现在也没有稳妥的方式可以顺利离开。 苏云墨想了想,微微皱眉对夏侯景道:“如果我们真的要离开皇宫的话,有两个人或许能帮得上我们的忙,只是这件事风险极大,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夏侯景问:“你说的是谁?” 苏云墨缓缓开口:“北宫霁和上官雅。” 听到这两个名字,夏侯景思忖了一下道:“上官雅人脉广,路子多,他如果愿意的话,确实可以帮到我们,可是北宫霁,他自己都是寄人篱下的他国质子,请他帮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苏云墨道:“冒险是肯定的,以我对北宫霁的了解,就算他帮不了我的忙应该也不会出卖我。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你真的觉得北宫霁可以信任?”夏侯景对北宫霁了解的不多,所以心里有些迟疑。 苏云墨点点头,想起来一件事:“上次我被打入大牢的时候,曾经有人想要劫狱救我出去,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不过我敢肯定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内应。那之后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到刑部的大牢来救我,想来想去,我觉得是北宫霁的可能性很大。” 夏侯景道:“这也仅仅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没有证据证明。” “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有一个中间联络人,可以帮我们联系到北宫霁。” 夏侯景看了苏云墨一眼道:“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有合适的人选了?” 苏云墨点点头道:“你觉得尉迟晔这个人可以信任么?” “尉迟大人?”夏侯景认真的想了想,道,“尉迟大人为人正直,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我觉得他还是可以信任的。” 苏云墨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管是夏侯家的皇位之争还是朝堂上的党派之分,尉迟晔一直都独善其身,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君白夜对他是不会起疑的,只要他肯帮忙传递信息给北宫霁,他们就多了一份出宫的希望。 “不过,君白夜这段时间警惕性很高,会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还是不能轻举妄动。”苏云墨提醒道,“过几日就是登基大典,君白夜应该会让我们一起去参加,到时候找机会再请尉迟晔帮忙或许可以避开君白夜的耳目。” 夏侯景虽然觉得这么做有些冒险,不过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点点头:“好吧。” 准备登基大典的这几日,君白夜可以说是日理万机,听宫女们说,寝宫的烛火每日都要点到四更天才灭。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登基大典忙前忙后的时候,羌国那边却传来一个噩耗。羌帝驾崩,废太子君成昊在母家金氏一族的拥戴下坐上了皇位。而他坐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周边蠢蠢欲动的几个小国在西照的边境生事,骚扰着边境的子民。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和土匪强盗无异。 君成昊本就狂妄自大,冷酷残暴,现在得知君白夜是西照的六皇子,并且继承了西照的皇位以后,更是立誓要踏平西照,亲手杀了君白夜,以报当初废太子之仇。 这个时候羌国的骑兵入侵,对西照可以说是内忧外患,若是不能很好控制住局面,一直臣服于西照的诸多小国恐怕都会响应君成昊的号召,借此机会瓜分西照的土地。 只是,君白夜现在连国内的局势都内安定下来,人心动荡,根本没办法团结一致对抗外敌。 最后,君白夜派人去请来了北宫霁和苏云墨。 请北宫霁其实很好理解,毕竟他是月曜国的大皇子,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拉拢月曜国帮忙的话,对西照来说是很大的助力。 可是苏云墨想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君白夜为什么还派人把她也一起叫上? 到了御书房门口,苏云墨碰到了北宫霁。 他还是芝兰玉树一般温雅谦和,因为畏寒身上裹着厚实的大氅,只不过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苏云墨主动开口道:“西照的天气不同于月曜国,冬季会很冷,大皇子殿下还需多多保重身体。” 北宫霁笑了笑道:“不碍事,这都是老毛病了,多谢苏大人关心。” 苏云墨本来想找机会问问他愿不愿意帮她想办法出宫,不过毕竟是在君白夜的眼皮子底下,门口都有他的心腹把守着,也不适合说太多,只能相视一笑,点点头,一前一后走进了御书房。 君白夜正在看一本刚刚呈递上来的加急奏章,看他眉宇紧锁的样子,应该是边境传来的。不过北宫霁和苏云墨进来以后,他立刻将奏章放下,免了他们的跪拜礼,客气的请他们坐下。qaa; “今日找你们过来,是有件要事想和你们商讨商讨。”君白夜把身边的太监全都屏退,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北宫霁忙道:“霁惶恐,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大皇子不必客气,朕虽然现在是西照的皇帝,但朕也是做过质子的,当初我们二人一道结伴来到西照,路上还多亏大皇子殿下照拂。”君白夜一点都没有摆皇帝的架子。 “皇上客气了,能和皇上结伴同行是霁的荣幸。”北宫霁也不傻,他故意跟君白夜打太极。 想到当初他们两个初次见面的时候剑拔弩张的样子,再看两人和和气气,谈笑风生的场面,苏云墨暗自觉得可笑。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其实他们大可不必装模作样。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君白夜终于绕回了正题。 他笑了笑道:“想必大皇子殿下已经听说了,羌国今日屡屡骚扰我西照的边境,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欲意派遣一贤才前去边境和羌国的将领正面交涉,勒令他们退回自己的国境,不许再欺凌我西照的子民。只是,朕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大皇子殿下有没有好的推荐?” 君白夜这番话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西照自己内部的事情,怎么会让北宫霁一个他国质子来议论?更何况北宫霁对西照的朝政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说,君白夜必然别有用意。 北宫霁道:“皇上实在是太看得起在下了,霁初来西照没有多久,平日也不关心朝中事务,更不清楚西照有那位大人能言善辩,恐怕帮不上皇上的忙。” 君白夜对于他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笑了笑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大皇子觉得苏大人如何?” 苏云墨闻言,微微皱起眉头道:“敢问皇上,此言何意?” 君白夜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苏大人恐怕还有所不知,此次羌国即将派出来打头阵的将领是苏大人的老相识,你们本就有交情,若是派你前去说服他的话,胜算会大一些。” “我的老相识?”苏云墨立刻反应过来,“你说是,这次带兵的是霍丹霍将军?” 君白夜挑了挑眉道:“没错,正是。” 苏云墨有些惊讶,也有些不不敢相信。 以她对霍丹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带头欺压无辜百姓的人,除非君成昊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或者抓了他的家人当人质,逼迫他这么做。 北宫霁隐隐有些担忧道:“苏大人只是一个女子,让她一个人去边境涉险恐怕不太合适吧?” 虽然作为女子来说,苏云墨并不弱,可是到了阵前,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想看到她被卷进去。 君白夜早就料到北宫霁舍不得让苏云墨去,正是因为把握了他的这种心理,他才故意把两人一起叫了过来。 “大皇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为了边境百姓的安危,朕也实在是没办法。”君白夜故作无奈道,“若是大皇子殿下能说动贵国的皇上派兵给我们增援,扬我西照的雄威,想必羌国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 这才是君白夜把她也叫过来的真正目的,苏云墨算是看出来了,她不过是君白夜用来要挟北宫霁的一个筹码。因为他很清楚北宫霁对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想到了充分利用这一点。 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第三百零六章 愚蠢又可悲的女人 北宫霁看了苏云墨一眼,陷入沉思。不难看出,君白夜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让北宫霁感到为难。 苏云墨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道:“既然皇上这么看得起臣女,那臣女愿意亲赴西照边境,为保西照的百姓不受欺辱。还请皇上成全。” 如果只有这个办法可以顺利离开西照的皇宫的话,苏云墨觉得倒是值得一试。更重要的是,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君白夜牵制北宫霁的筹码。 君白夜闻言,面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让苏云墨去和霍丹商议退兵之事,而是想通过北宫霁得到月曜国的大力支持。虽然羌国现在鼓动了周边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想要侵略西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照就算再衰微也不是羌国和几个小国可以轻易撼动的,否则他们也不会一直在边境骚扰,而不敢正面进攻。 若是这个时候月曜国能表明自己的明确立场,站在西照这一边,两国一起对抗羌国等外敌,那情况就会有所好转。 可是他没想到苏云墨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请缨。 “苏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正如大皇子所言,你乃一介女流,恐怕难堪此重任。”君白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苏云墨,眼神中有警告的意味,“你别忘了,你还有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 言下之意,苏云起现在还在他的手上,除非苏云墨不管他的死活了,否则他是不会同意让她走的。 北宫霁开口道:“皇上的这个提议在下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还请皇上容在下一些时间,在下回去以后亲笔书信一封,飞鸽传书回月曜国请示一下父皇才能给皇上一个答复。” 君白夜点点头,微微含笑道:“好,劳烦大皇子禀告贵国的皇帝,若是月曜国愿意出兵协助我西照攘除外敌,朕一定会勒令所有西照的子民禁止猎杀或者捕抓鲛人后裔一族,并且还会将所有滞留在西照国境内的月曜国子民安全送归故土。还望贵国能看到朕结纳交好的一片诚意。” “皇上此话当真?”北宫霁听到君白夜给出的这个条件,眼神不由得一亮。他这次来西照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迎回仍在西照境内受苦受难的同胞,若是君白夜亲自下旨放他们回国并且日后不再捕抓他们,那对月曜国的子民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君白夜正色道:“君子一诺千金,朕当然不会做失信之人。大皇子若是不信,朕现在就可以写下一道谕旨,只要贵国的皇帝同意朕的要求,朕立刻就在全国范围内颁布这条指令,即日生效。” “好!有皇上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北宫霁垂首道,“多谢皇上恩典,在下这就回去传信给父皇说明此事。” 君白夜客气道:“那朕就在这里敬候佳音了。” 北宫霁告别了君白夜,临走之前忍不住看了苏云墨一眼,目光中满是歉意,轻轻道了一句:“苏大人多加保重。” 苏云墨对他微微展开一个笑容,半点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安慰他不需要自责。她知道,他身上肩负的还有自己的子民,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不过苏云墨比较欣慰的是,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北宫霁永远也不会像君白夜这样,把自己当做和别人谈条件的筹码。 看着北宫霁离开的落寞身影,苏云墨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来。 “放心吧,没事的,月曜国的皇帝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君白夜走过来轻轻揽住苏云墨的肩膀,笑了笑道,“毕竟我给出的条件满足了他们最迫切的愿望,他们不会不知道掂量。” “是啊,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苏云墨不动声色的摆脱他的触碰,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她害怕自己看到他那张丑陋的嘴脸。 君白夜察觉到了她的不快,微微皱了皱眉道:“怎么?你生气了?” 苏云墨嗤笑一声,缓缓开口:“难道皇上以为我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对你还说还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的?” “云墨!”君白夜眉头紧锁,他不想听到苏云墨这种疏离的说话语气,也不愿意看到她冷漠的神色,沉声对她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因为我舍不得你。” “是么?”苏云墨不置可否,如果说君白夜之前的行为让她觉得失望,那么现在是彻底的绝望了。她已经对他完全不抱有任何的幻想,也不期待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将来。 “云墨,请你体谅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好么?”君白夜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是伤了她的心,但是他相信苏云墨一定能够理解的。 “我为什么要体谅你?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苏云墨坚持和他保持距离,她退后一步,面色戚然,“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的选择,这个位置也是你自己追求的,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跟你一起走这一条路,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如果你对我真的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我求你,放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君白夜眸光沉了沉,紧紧的看着苏云墨。 苏云墨道:“只要离开皇宫,去哪都好,我想过平常人的生活。” 君白夜道:“可是你本来就不是平常人,怎么可能过平常人的生活?你是惊蛰剑认定的主人,你的一生注定不能和平常人一样。历代的惊蛰剑都是为了守护西照的江山而存在的,上一任的惊蛰剑之主东方寐是这样,你也会一样,这是你的宿命!你留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一起一统山河,难道不好么?” “东方寐?”苏云墨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底有水汽渐渐濡湿双眼,“她是一个愚蠢又可悲的女人,信错了人,爱错了人,还把自己的命也给弄丢了。我不想落到跟她一样凄惨的下场。如果这就是拥有惊蛰剑的宿命的话,那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你们夏侯家的江山你自己守护。” “云墨!”君白夜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触动了东方寐,让她看起来那么的忧伤悲戚,他上前抱住她,动容道,“你不是东方寐,我也不是夏侯渊,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相依相守一辈子。” “你要我信你?”苏云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可是你何时给过我信任?” 有些话苏云墨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难怪她一直觉得君白夜和夏侯渊有很多相似之处,原来他也是夏侯家的子嗣。 前一世她因为夏侯渊断送了一辈子,这一世她却又和夏侯琛纠缠不清,难道惊蛰剑的主人注定了会和夏侯家的人牵扯在一起? 君白夜不知为何有些惶急,隐隐有一种快要失去苏云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特别的无助和迷茫,他只想紧紧的抱住她,不松开不放手,把她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囚禁也好…… 冒出这种想法把君白夜自己也吓了一跳,曾几何时,他对她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云墨,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许久,君白夜才做出了妥协,他希望自己的退让能挽留住苏云墨。 苏云墨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既然君白夜说出了这种话,她也可以尝试为夏侯臻他们争取一下。 “如果你真的愿意给我看到你的诚意,那就先答应我一个要求,不,是请求,算我求你。”苏云墨回过身,看着君白夜。 君白夜问:“什么要求,你说。” 苏云墨平静道:“放夏侯臻还有苏云起离开皇宫,让李妈和小妍随行照顾他们。他们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不适合宫里这种明争暗斗的地方,他们可以去看更广阔的天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君白夜沉声道:“如果朕真的如你所言放走了他们,你会留下来么?” 苏云墨此刻的内心是纠结的,只要夏侯臻和苏云起平安离开了皇宫,摆脱了君白夜的掌控,那么她一个人想要离开就不会那么困难。她现在可以假意同意,等君白夜对她稍稍放松警惕,她就可以趁机离开。 但这么做,无疑是在欺骗君白夜,惹怒了他的话,恐怕西照就再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好,我留下来。”思忖片刻,苏云墨还是点了点头。 君白夜看着她的眼睛,半响突然笑了起来:“苏云墨,你骗我!我不信!如果连夏侯臻和苏云起都离开了皇宫,你在这里就再也没有牵挂,我拿什么来留住你?” “可是你像现在这样,即便留住了我的人,也未必能留得住我的心,这样你也愿意么?”苏云墨反问道。qaa; “我愿意!”君白夜目光微寒,一字一顿道,“只要你的人在我的身边,我就不允许你的心在别人身上。你总归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人!” 第三百零七章 贵妃娘娘疯了 如此一来,谈话算是破裂了,苏云墨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了,只能挣脱他的手从御书房走了出去。 “主子,您怎么了?”珦见苏云墨走了以后就回到了御书房,一进门就看到君白夜一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额角还有汗珠渗出,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事……”君白夜缓缓的坐下,但身体里那一股燥热还是半点没有平息。 珦看着心急,道:“主子,最近您总是不舒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不必了,等登基大典以后再说吧。”君白夜摆摆手道。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体不适,更何况这个症状是从上次惊蛰剑认主以后才出现的,请过西照最好的大夫诊治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或许他的体质有些特殊,惊蛰剑的剑气对他起到了一定的影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可是主子,您的身子要紧。”珦看到自家主子难受的样子,心里难安。 君白夜道:“朕自己的身子朕清楚,没事,你先下去吧,朕乏了。” 珦好说歹说也没用,只能无奈告退:“那主子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属下就在门外守着。” 君白夜点点头。 等珦一出门,君白夜就再也克制不住,剧烈喘息起来,身体的四肢渐渐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头也疼得厉害,几欲炸裂。 其实君白夜没有告诉珦,也没有告诉老梁头,这段时间,他的状况明显比之前严重了很多,有时睡梦中还会做噩梦。 他梦到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周身笼罩着一股很强的戾气。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却不知为何,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君白夜一定要查清楚,不过不是现在。 苏云墨心中沉闷,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娑罗宫,而是在后宫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秦柳若住的地方。 为了安抚住秦家的人,君白夜暂时还没有处置秦柳若,只不过命人把她禁足在了自己的宫中,吃穿用度也没有缩减。不过,她如果想联系宫外的秦家人做什么小动作是不可能的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可是贵妃娘娘!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拦着本宫!本宫要治你们死罪!”远远的,苏云墨就听到了秦柳若气急败坏的声音。 守门的侍卫也是十分的为难,一遍一遍的劝说道:“贵妃娘娘,小的们也是奉命办事,您还是省省吧,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 “胡说!本宫可是贵妃娘娘!皇上在哪?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qaa; 几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叹着气摇摇头:“看来贵妃娘娘是疯了。” 苏云墨想了想,走了过去,对那几个守卫道:“把门打开,我想进去看看。” “苏大人,对不住,属下奉命看守这里,不能让外人进去。”几个守卫对苏云墨的态度还算是客气。虽然苏云墨和君白夜的关系没有摆到明处,不过君白夜三天两头的就把苏云墨叫到书房,还时不时给君白夜甩脸色,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她和君白夜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宫里上下也没有人敢怠慢她。 苏云墨道:“皇上只是让你们看着不让贵妃娘娘离开宫门,又没有说不能让别人进去看看,况且皇上也说过,只要我不离开皇宫,宫里任何地方我都可以自由出入。我想应该也包括贵妃娘娘的寝宫。” “这……”几个侍卫还是觉得有些为难。 苏云墨笑了笑又道:“皇上最近正在准备登基大典,日理万机忙得很,这点小事难道还要去请示他?几位大哥放心,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苏云墨这么一说,等于给他们几个吃了定心丸,几个人迟疑了一下,终于同意把门打开:“那好吧,不过苏大人您进去可小心着点,贵妃娘娘恐怕是疯了,我们怕她伤着您。” “不碍事,我会小心的。” 苏云墨说着,迈脚走了进去。 虽然君白夜没有缩减秦柳若的衣食用度,不过自古以来都有一句话叫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不管她当初有多么的风光,现在也只是一个空有着贵妃头衔的可怜女人罢了。 她被禁足在这里,身边的宫女太监走了一大半,院子也跟着冷清寥落起来。地上厚厚的一层落叶也没有出来扫一扫,一个个都担心着自己的处境。 “苏云墨,是你!”秦柳若虽然依旧穿着自己贵妃的行头,但妆容下面的面庞明显比之前憔悴消瘦了几分,她看到走进来的人是苏云墨,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怨毒,“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本宫的笑话么?” 是啊,苏云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看笑话么?秦柳若这个样子也不可笑。 当年她用夏侯臻逼迫自己喝下毒药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那般的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可如今呢?还是落得一身的惨淡。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如浮云苍狗,变化无常,时而大起,时而大落。 曾几何时,她也曾恨眼前这个女子入骨,做梦都想着将她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可此刻看到她这个样子,她的心却出奇的平静。 秦柳若,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一心一意深爱着夏侯渊,为了挽回他的心意,甚至不惜手段,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可是不管她怎么执着,怎么努力,她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夏侯渊的心,从来就不在她的身上。 或许,从始至终,夏侯渊最爱的那个人都是自己。 “苏云墨,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妖孽花言巧语迷惑了渊哥哥,不然他就不会对东方寐那个死女人念念不忘!”这段时间,秦柳若正好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没地方发泄,苏云墨这次过来可以说是往枪口上撞。 “是么?”苏云墨悠悠一笑,“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难道不觉得可笑?” “你,你说什么?” 苏云墨不慌不忙道:“其实到底是因为我还是他自己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你应该很清楚,只不过你从来都习惯了把过错归结在别人身上。是不是只有这个样子,你才能活得心安理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柳若隐隐觉得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苏云墨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苏云墨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道:“秦柳若,夏侯渊寝宫暗室里面的东西,你应该看到过吧?”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秦柳若一脸的惊诧,而且她也注意到苏云墨对她和夏侯渊的称呼有所改变。 “我是谁不重要。”苏云墨没有直接回答她,笑了笑道,“暗室里面的尸体保存的那么新鲜完整,一定是在下葬没多久就挖出来的,也就是说,那具尸体已经在那间暗室里藏了五年,而我不过刚才西照没几个月,你真的觉得,是我的原因么?” “不,不要说……我不想听!”秦柳若当然知道苏云墨说的是事实,只不过她心里不愿意承认,在东方寐死后没多久,夏侯渊就后悔了,不但派人秘密挖出了她的尸体,还放在了寝宫的密室里。再加上夏侯渊经常宠幸和东方寐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总总的迹象表明,在夏侯渊的心里,她永远比不上东方寐。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苏云墨也没有兴趣继续待下去,等君白夜正式登基以后,秦柳若要么被打入冷宫,要么被囚禁在这里孤独终老,总之她的将来她已经可以料见。 在深深的宫廷之中,孤独惨淡的看着镜中的如花容颜在岁月的消磨中,一点一点的老去,这对秦柳若来说或许是比死还要残酷的刑罚。 苏云墨抬头仰望着一方晴空,心中渐渐释然了。 “等等!”就在苏云墨快要离开的时候,秦柳若却突然急急的追上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苏云墨顿住脚,回头看了她一眼,稍稍感觉有些惊讶,问:“还有什么事么?” 秦柳若下定决心一般道:“苏云墨,我知道你和君白夜的关系不一般,你的话他会听几句,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忙?”苏云墨忍不住嗤笑起来,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想找秦柳若报仇,但不代表她不恨她。秦柳若对她做的一切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她可没有那么宽怀大量,以德报怨。 “你找错人了。” 苏云墨直接一口回绝了她。 “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帮你一个忙!”秦柳若正色道。 “你能帮我什么?”苏云墨不免有些好奇,“你自己都已经被禁足在了这里自身难保,拿什么帮我?” 秦柳若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答应让我见渊哥哥一面,我一定会达成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秦柳若微微一笑道:“你别忘了,我毕竟在这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想知道外面的一点消息还是有办法的。你想要的,不就是离开皇宫么?” 第三百零八章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苏云墨原本是不打算和秦柳若做交易的,可是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她不由得有些心动了。 没错,离开皇宫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抛开一切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这是她目前最迫切的希望。 “你,真的有办法?”苏云墨将信将疑的问。 秦柳若笑了笑道:“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改变西照的局面,但凭我秦家的能力,送几个人出宫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不过我猜你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秦柳若说的没错,原本她是想过通过北宫霁帮他们想办法,可是现在看来,若是北宫霁真的帮了他们,被君白夜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迁怒月曜国的人。她不能这么自私,也不希望自己的自由是别人的血泪换来的。 倘若秦柳若真的如她所说有办法能送她出宫,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思量片刻以后,苏云墨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以我对君白夜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让你和夏侯渊见面的,所以我们只能背着他。” 秦柳若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见到渊哥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明天我带一个宫女过来,出去的时候你换成宫女的衣服,我带你去见夏侯渊。不过我们的时间有限,要在被君白夜发现之间回到这里。” “好,就按你说的。”秦柳若点点头道,“只要你帮我达成了心愿,我绝不会食言。” 苏云墨看了她一眼道:“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倘若你骗了我,我一定会让秦家的人给你陪葬。” 这一点,她绝对可以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按照约定,苏云墨带着一个信得过的宫女来到秦柳若的住处,让她和宫女换了衣服。因为这里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来,就算秦柳若不在里面,一时半会也不会露馅。 秦柳若换上了宫女的装束以后,轻易就骗过了门口的守卫,跟着苏云墨去了关押夏侯渊的地方。其实说是关押也和禁足差不多,除了门口安排了一些守卫看守着不让里面的人出来,君白夜并没有虐待夏侯渊。 不过,夏侯渊毒已入心肺,意识混乱的时间越来越长,连人都认不清,太医来给他诊治过几次,全都束手无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倒是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但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的。 简单来说,夏侯渊现在基本上就是一个废人。 秦柳若一进到房间,看到夏侯渊躺在床上,面色发白,忙扑到床边,抓住他的手,唤道:“渊哥哥,渊哥哥,是我,柳若,我来看你了。” 夏侯渊目光呆滞而麻木,缓缓的转过脸看着秦柳若,张了张嘴:“寐,寐儿……” “渊哥哥,我是柳若啊,我不是东方寐。”秦柳若的眼圈发红,不禁流下泪来,“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东方寐那个贱女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渊哥哥,你说呀!”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夏侯渊的眼睛望着的是虚空,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根本听不进去秦柳若说的话。 可秦柳若却不甘心的用手摆正他的脸,逼着他直视自己:“渊哥哥,你看看我啊,我是柳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也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可是你为什么骗了我?为什么?渊哥哥……” “寐,寐儿在哪?朕,朕对不起她。”夏侯渊眼睛悠悠转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苏云墨身上,“苏,苏大人,你见到了朕的寐儿了么?” 苏云墨冷眼看着他,平静道:“夏侯渊,人都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你又何必这样假惺惺?” 秦柳若一边流泪一边捧着夏侯渊满是胡渣的脸,动容道:“渊哥哥,东方寐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们两个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正该死的人是她东方寐!是她横刀夺爱抢走了你,如果没有她,我们之间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该死!她死不足惜!可是渊哥哥,你却为了那个贱人怨了我这么多年。这些年我虽然是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娘娘,可你从没有想过立我为皇后,因为那个位置你是给她留的。” 夏侯渊似乎能听到秦柳若说的话,目光慢慢的聚焦在她的脸上。 秦柳若哽咽着,继续道:“可是不管你怎么后悔,是你下旨赐死了东方寐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东方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也是被你灭的门,就算东方寐真的能死而复生,她最恨的人也是你。她不可能会原谅你的渊哥哥。你别忘了,这些年一直陪在你身边,默默关注着你的一切的人不是东方寐,而是我秦柳若!东方家可以帮你夺得皇位,我秦家也可以帮你守住这西照的江山。可是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柳若……”夏侯渊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 秦柳若有些激动,忙抹掉脸上的泪水道:“渊哥哥,是我,你看,我是柳若,我来看你了。” 夏侯渊喘着气道:“现在,是,是谁当了皇帝?夏侯允还是夏侯景?” 秦柳若回答:“都不是,是羌国的二皇子君白夜。” “君,白夜?”夏侯渊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怎么会,是他?” 苏云墨在一旁平淡的插嘴道:“他的真名叫夏侯琛,是当年先帝遗失在外的六皇子,按照年龄来算的话,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秦柳若道:“这件事一直是老梁头在暗中帮忙,他们手上拿着先帝的遗诏,没有人敢说什么。而且,景王已经和他做过滴血认亲,他确实是夏侯家的血脉无疑。” “遗诏?”夏侯渊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却充满了悲戚,“父皇啊父皇,你到底还是留了一手。不管怎么样,我也是您的儿子啊,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为什么?” 苏云墨淡淡的开口道:“忘了跟你说,其实先帝还给六皇子留了一道口谕,口谕内容是,不管允贝勒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要饶他一命,哪怕是把他贬为庶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你谋害前太子的事情,先皇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临死之前留了一道遗诏给梁公公,因为他知道你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夏侯渊微微愣了一下,眼角有泪水缓缓滑过。 “你说的对,父皇那么英明神武的人,我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难怪父皇临终之前只召见了四弟和夏侯允,却不愿意见我一面。” 苏云墨道:“那是因为,你这个当儿子的,伤了父亲的心。” “父皇……大哥……寐儿……我对不起你们……”夏侯渊满脸的歉意和愧疚。或许他真的是幡然悔悟,认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可是一切都已经成了事实,历史的转轮只会向前不会退后,做过的事情是永远没办法改变的。 并不管他如何的愧疚不安,他已然是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渊哥哥,都过去了。”秦柳若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滚落的泪珠,柔声安慰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们好好的,一起过完下半辈子。” “我还有以后么?”夏侯渊苦涩的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这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怨任何人。柳若,这些年跟着我,苦了你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你离开皇宫吧,找一个真心真意对你好的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qaa; “不,我不要!”秦柳若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渊哥哥,我秦柳若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愿意跟你一起承担。渊哥哥,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柳若,你这又是何苦呢?”夏侯渊微微喘息着道,“我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你走吧。”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着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陪着你,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秦柳若语气笃定道。 作为旁观者,苏云墨看得出,秦柳若和夏侯渊的性格确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同样的执着,同样的不择手段。或许真如秦柳若所说的那样,他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只可惜造化弄人,谁都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 “秦柳若,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苏云墨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忍不住提醒了秦柳若一句,“要是回去晚了很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着渊哥哥。”秦柳若突然改变主意,她一脸正色的对苏云墨道,“君白夜不是喜欢你么?你去跟他说说,让我留下来照顾渊哥哥。渊哥哥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苏云墨目光微寒,语气不悦:“秦柳若,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反悔么?” 第三百零九章 留下来陪他 “不,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但我不打算回去了,我要留下来。”秦柳若正色的对苏云墨道。 苏云墨脸色沉了下来,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会让你和秦家人付出代价,你最好不要做什么蠢事。” 秦柳若面色微微变了变,走到苏云墨面前跪下来,哀声道:“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弟弟,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和渊哥哥呆在一起。你成全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成全你?凭什么?”能让秦柳若有生之年再见夏侯渊一次已经是她做出的做大让步,她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提出别的要求。 让她成全?那当初谁又成全过她? “我求求你帮帮我,现在君白夜最听你的话,只要你肯帮忙的话,他肯定会答应的。”秦柳若此刻已经把苏云墨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抓住不放。 曾经风光一时的瑜贵妃,如今落魄至此,连自己的尊严都不顾了,只为了能和夏侯渊在一起。 苏云墨不免为秦柳若感到可悲。 为了夏侯渊这样的男人,值得么?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这件事我帮不了你。”苏云墨默然片刻,还是没办法答应她的请求。 秦柳若抬头看着她 ,眼角发红,她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你想干什么?”苏云墨冷眼看着她,如果秦柳若想用刀胁迫自己的话,那她简直是在找死。 没想到秦柳若将匕首拔出来以后,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威胁苏云墨道:“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君白夜登上皇位以后,我和渊哥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现在他不杀我们,以后也会对我们下手。与其跟渊哥哥分离两处,孤独而死,还不如现在跟他死在一起。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但是你想离开皇宫这件事恐怕就没有人能帮你了。” “你要挟我?”苏云墨冷冷一笑,对她原本有的那点恻隐之心也泯灭了,她看着秦柳若不慌不忙道,“看来你还不清楚,其实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你,你想干什么?”秦柳若心里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苏云墨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若阳是你们秦家唯一的血脉,正好最近羌国正在西照的边境屡屡骚乱我国的子民,你说我去跟君白夜推荐秦若阳当主战先锋,他会不会有去无回?” 秦若阳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这一点不用苏云墨说,秦柳若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让他去带兵打仗,恐怕人还没到前线小命就丢了一半了。更何况羌国的将士兵强马壮,虎狼之师,秦若阳过去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不,你不能这么做!”秦柳若虽然对别人心狠手辣,但对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还是很在意的,若不是有她处处袒护,秦若阳早就该掉脑袋了。 “我能,我当然能。”苏云墨笑了笑道,“正好君白夜也在犯愁不知道如何妥善处置你们秦家人,若是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既能给你们秦家人表忠心,为国献身,又能借他国人之手消弱你们秦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而且这么做,朝中也不会有人敢说闲话。” “不,不,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做!”秦柳若紧张起来,她看苏云墨的样子不像是吓唬人的,如果她真的去君白夜那里进言,她唯一的亲弟弟很可能真的会被派去当炮灰。 “那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配合我?”苏云墨不冷不热道。 秦柳若回头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昏迷的夏侯渊,眼中流下绝望的泪水,她默然半响缓缓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会通知下去,帮助你离开皇宫的。” “那就好。”苏云墨满意的点点头,想起来道,“对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此刻我一定会劝说秦家的人主动交出手里的权利,以求安保,不然等君白夜真的动了杀念,你们秦家就是下一个东方家。”qaa; 说完这些,苏云墨的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说东方家灭门并不是秦柳若的意思,但她在里面也起到了主要的作用,若是秦家和东方家一样遭受灭门之灾,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她应该作壁上观才对,不应该提醒秦柳若。 或许是这一辈子见过的血腥杀戮太多了,心也累了,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吧。 “谢谢,谢谢!”秦柳若微微愣了一下,诚心诚意的对苏云墨道了一声谢。 “人已经见过了,走吧。”苏云墨提醒她道。 秦柳若默默的点点头,最后申神情的看了夏侯渊一眼,站起身来往外走。 “其实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走到门口,秦柳若停下来,看着苏云墨道,“既然君白夜已经稳坐了皇位,他对你一片痴情,你为什么一定要走?难道你不喜欢他?” 苏云墨笑了笑,望着天边的一抹白云道:“我以为这一辈子你被爱恨囚禁在这一寸天地之中,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皇帝这个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奈,任何人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都很难保持一颗初心。我本心向自由,不愿再被束缚于此了。” “再?”秦柳若敏锐的察觉到了苏云墨的用词,不禁皱了皱眉问,“你到底是谁?” 苏云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有想过有朝一日看着秦柳若落魄不堪之时,她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告诉她自己就是东方寐,为了报仇雪恨前来复仇,然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恐惧,震惊和懊悔…… 然而现在想一想,好像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下一辈子,我希望你找一个对的人,普普通通的过一生。”苏云墨语气疏淡,不惊轻尘道。 她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秦柳若说话。 秦柳若的眼角突然涌起泪水,她叹息一般道:“是啊,如果渊哥哥不做这个皇帝,我也不是什么贵妃娘娘,或许我们真的能相依相守过一辈子。只要能和渊哥哥在一起,荣华富贵不要了又能怎样?我爱的从来都只是他这个人而已。若是真的有下辈子,我只愿渊哥哥不再生在帝王之家。” 苏云墨原本想说什么,但想一想还是止住了。 其实秦柳若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说的是,夏侯渊并非良人,他从来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也不值得别人去爱。 可是想一想,爱似乎本来就是这样,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苏云墨还是很佩服秦柳若,她对爱的义无反顾,誓死不悔。 “走吧。”苏云墨大步走出院子,不再彷徨,也不再迟疑。此刻她似乎已经放下了所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时候看似身不由己,其实主要的选择权还是握在自己手上的。 只是,君白夜恐怕永远也不会懂得。 回去的路上,秦柳若对苏云墨道:“我的寝宫里面有一个暗道可以通往宫外,如果你们真的要走的话,趁我还能帮你们的时候,尽快准备吧。” “暗道?”苏云墨有些惊讶,说实话,她确实没有想到秦柳若竟然还留有这一手,“既然有暗道,你自己为什么不走?” “我?我走了去哪?我的心都在渊哥哥那里,有他在的地方我才有存在的意义,若是离开了他,我没办法一个人独活。”秦柳若苦涩的笑了笑,“而且,渊哥哥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我要留下来陪着他。” 苏云墨缓缓的点点头。 其实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秦柳若,夏侯渊之所以会中毒这么深,是因为她轻信了无方道长,把掺了毒的清神香亲手送到了夏侯渊的手上。也就是说,是她自己害了她最爱的人。 事到如今,这件事也没有必要再提了,他们两个人的恩恩怨怨已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从秦柳若住的地方出来,苏云墨没想到会遇到君白夜。他站在水榭旁边,望着池里的红鲤鱼,听到苏云墨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你去看了秦柳若?” 看来,她私自带秦柳若去见夏侯渊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瞒不住了。 苏云墨点点头道:“没错。”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很讨厌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帮她?” 苏云墨没有迟疑道:“不管她再怎么讨厌,她也是一个被囚禁在了这所深宫里面的可怜女人。” “落到这个地步是她咎由自取,你没必要同情她。”君白夜语气平静道。 苏云墨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是同情她。或许她只是我的前车之鉴。”顿了顿又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夏侯渊和秦柳若?” “你这么关心他们两个?”君白夜回过头来看着苏云墨问,“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置他们?” “我不知道。”苏云墨认真道。 第三百一十章 关于惊蛰剑 苏云墨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再敷衍君白夜。 虽然从她个人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夏侯渊还是秦柳若,都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可是亲眼看到他们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她也实在是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了。 君白夜见苏云墨面色微微发沉,也不在逼问她,顿了顿道:“景王留在宫中一直住在娑罗宫也有些不太像话,朕已经命人收拾出一个偏殿留给他住。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有点忙不过来,也没好好聚一聚,不如今晚朕在御花园设宴,正式和我这位四哥认识认识。” 直觉告诉苏云墨,君白夜突然想要宴请夏侯景,十有八九是鸿门宴。可是现在宫里宫外都在君白夜的一手掌控之中,就算明知是鸿门宴,夏侯景恐怕也没有不来赴宴的道理。qaa; “既然皇上想宴请景王殿下,派人去通知景王殿下就是了,何必跟我说这话。”苏云墨故作没有听懂君白夜的意思,语气淡淡道。 “你会来吧?”君白夜顺着她的话问。 苏云墨不冷不热道:“你们两个兄弟相认,我一个外人在场恐怕是不合适吧。” “你怎么会是外人?”君白夜上前一步,轻轻牵住苏云墨的手道,“云墨,你应该知道,朕的心里一直由你的位置,你说这话分明就是在赌气气朕。” 苏云墨下意识想挣脱,但是转念一想,应该就在这两天,她就会想办法带着夏侯臻等人离开皇宫,不如现在顺着君白夜的意思,让他放松警惕,好方便到时候行事。 “好吧,既然皇上希望我在场,那我就去吧。” 得到了苏云墨点头应允,君白夜显得有些高兴,牵着苏云墨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那朕这就命人去准备酒席。” “好,我先回去换一身衣服。” 不过,就在苏云墨转身的瞬间,君白夜的身影晃了晃,身体里面那股波涛汹涌的躁动又出现。 苏云墨的感觉比较敏锐,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君白夜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扶着柱子,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由得上前扶住他,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君白夜死死的皱着眉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股躁动的感觉压制下去。他微微喘息的摆摆手道:“没事,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有些累罢了。” 这句话若是糊弄别人还勉强,但是苏云墨是习武之人,她刚才捏住君白夜手腕的那一刻分明感觉到他的内息很乱,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被外力注进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而身体的主人无法支配那股力量。 在看君白夜的面色,绝对不是他说的劳累那么简单。看来,君白夜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我帮你请太医过来看看吧。”苏云墨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看着君白夜这么煎熬的样子。 君白夜虚弱的笑了笑道:“云墨,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朕的。”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苏云墨险些被他气乐了。 君白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之前请太医诊治过,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苏云墨皱了皱眉问:“你出现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君白夜道:“应该是上次惊蛰剑认主以后。” “这么久了?”苏云墨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她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和惊蛰剑有关?可是当时上去认主的人那么多,好像也没听到有人出现像你这样的状况。” “也许不是惊蛰剑的缘故吧。” 如果不是刚才苏云墨感觉到了君白夜体内那股不受控制,横冲直撞的强大内力,她或许也不会这么紧张,可是她分明觉得这一股内力在不断的冲击着君白夜的身体。如果长此以往的话,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她是习武之人,很清楚内息乱窜的后果。轻则伤及身体,重则走火入魔。 “我记得上次在惊蛰剑认主仪式上昏倒的不光是你一个,还有北宫霁,要不要派人去问一问北宫霁是不是也出现了和你一样的情况?”苏云墨想了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惊蛰剑有关,所以想先确定一下。 如果北宫霁也这么巧出现了和君白夜相同的症状,那么十有八九是受到了惊蛰剑的影响。 君白夜却摆摆手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吧,等登基大典过了以后再说。” 苏云墨闻言,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其实她能理解君白夜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在他看来,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登基大典。为了稳定人心,他是绝对不会让人传出对他不利的传闻。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多算,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君白夜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拥住苏云墨道:“其实,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陪着朕,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朕都不怕。” 君白夜这番话说得动情,苏云墨听在耳朵里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各自都做出了选择,而且两个人都是不愿妥协的个性,所以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苏云墨闭上眼睛,没有抗拒君白夜的拥抱,这一刻,她放纵自己一次,平下心来感受属于两个人的温情。 “如果能一直这个样子就好了。”君白夜在苏云墨的额头上落下轻盈一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感觉很充实。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换衣服了。”苏云墨怕拥抱得太久,自己的心会不受控制的沉溺下去,退后一步,离开了君白夜的怀抱。 君白夜点点头:“去吧,朕在御花园等你。” 娑罗宫。 “小苏,你回来了。”夏侯景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苏云墨回来,一看到她的身影立马迎上来,“事情办的怎么样?” 苏云墨合上门,注意不让外面的侍卫偷听,她缓缓的点点头道:“目前一些都还顺利,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那太好了。”夏侯景不禁面露喜色,不过他见苏云墨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忍不住问道,“既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苏云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夏侯景。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夏侯景见苏云墨不说话,更是着急,“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 “不,不是……”苏云墨想了想,开口道,“关于惊蛰剑,你知道多少?”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夏侯景有些惊讶。 苏云墨道:“惊蛰剑是上古神剑,一直都是西照的守护神器,我想你作为夏侯家的子孙,应该对它的了解比较多。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虽然不知道苏云墨突然问惊蛰剑的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出于对苏云墨的信任,夏侯家还是毫无保留的对她道:“其实这件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多,我对宫里的东西一直都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我好像记得确实有一本关于惊蛰剑的记载,只是到底放在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苏云墨若有所思道:“要想找到这本书,我想应该可以找尉迟晔帮忙,他一直整理着宫内的卷宗典籍,或许他知道在哪里。” 夏侯景也点点头道:“没错,问尉迟晔确实是个办法。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苏云墨想了想,也没必要对夏侯景隐瞒什么,于是道:“你还记得上次惊蛰剑认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事,只有君白夜和北宫霁昏迷了过去么?” “记得。”夏侯景点点头,这件事他印象深刻,当然不会忘记,“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苏云墨道:“据我说知,自从那次以后,君白夜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状况,虽然目前对他的身体还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我担心时间长了会出问题。” “还有这种事?”夏侯景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有些惊讶。 苏云墨点点头:“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不多,千万不要传出去,免得惹出什么乱子。” “我明白。”夏侯景点点头道,“原来你问惊蛰剑是怀疑这个?” 苏云墨面色微沉道:“目前我也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最好是能快点找到那本记载着惊蛰剑的典籍,或许从那本书上我们能找到答案。” 夏侯景默然片刻道:“看来,你还是很担心君白夜。” 苏云墨没有否认,她道:“如果我们走了,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善待百姓的君王,不希望他出事。” 就算不能在一起,知道他在同一片天地下,安然无恙,心里也能有一些安慰。 “我明白,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也不希望他有事。”夏侯景说这番话也是真心实意的,他和夏侯渊不是一类人,做不出残害手足的事情来。 苏云墨想起来道:“对了,刚才君白夜说要在御花园设宴请你过去,我怕是鸿门宴,你自己小心一点。”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心疼了? 苏云墨回到留香园换了一身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来到御花园时君白夜和夏侯景都已经到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刚到没多久。 宴席就设在御花园的一处花圃旁边,这里环境清幽,有假山有池沼,确实是个吟风赏月的好地方。 君白夜笑着道:“今日算是家宴,景王无需拘礼。” 夏侯景微微含笑着点点头:“多谢皇上。” 说话间两人看似相互客气,但苏云墨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融洽。 也不知道是不是君白夜特意安排的,苏云墨的位置明显靠君白夜更近一些。他亲自给苏云墨倒了一杯酒,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苏云墨的碗里,语气温柔道:“云墨,朕记得这些都是你平日最爱吃的,朕特意让御书房给你做了一些,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苏云墨有些尴尬,被君白夜和夏侯景两个大男人看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多谢皇上,我还是自己来吧。”苏云墨笑了笑,婉言拒绝了君白夜的好意。 君白夜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端起酒杯对夏侯景道:“按照辈分,朕应该唤你一声四哥,既然今日是家宴,你我就是兄弟,我这个做弟弟的先干为敬。” 说着,仰头喝了满满一杯。 夏侯景也没办法推辞,只能也跟着喝了一杯。 君白夜笑了笑又道:“早就听闻四哥的酒量好,今日你我兄弟相聚是天大的喜事,四哥可不要要所隐藏。” 夏侯景道:“皇上说笑了,我确实是喜好美酒,不过酒量并不好,只怕到时候会在皇上面前失态。” “无妨无妨。”君白夜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你我是亲兄弟,何必在乎这些,朕也不会怪罪于你,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苏云墨忍不住在一旁插嘴一句道:“皇上,酒这个东西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还是不要喝太多比较好。” 君白夜回过头,轻轻握住苏云墨的手,眼底含笑道:“好,朕都听你的,云墨你说怎样就怎样。” 苏云墨敢肯定君白夜绝对是故意的。 当着夏侯景的面故意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他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在试探夏侯景?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苏云墨都很反感君白夜这个样子。 “皇上,你喝多了。”苏云墨面色微沉,把手从他掌心抽离出来。 “朕才喝了一杯怎么会喝多?”君白夜故意装傻充愣,他无视苏云墨脸上的不快,笑着对夏侯景道,“四哥,都说长兄如父,今日朕设这个家宴其实也是有一件事想请四哥帮忙。” 夏侯景闻言微微有些诧异道:“微臣惶恐,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什么事?”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柔声道:“你也知道朕马上就要正式登基继位了。等朕登基以后,后宫不能无主,所以朕想立云墨为皇后,到时候还要麻烦四哥替我们主持婚事。” “立后?”苏云墨没想到君白夜居然会提出这种事,在这时前他根本就没有跟她商量过! “怎么了?高兴成这个样子?”君白夜再次握住苏云墨的手。 夏侯景的脸色此刻变得有些难看,虽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对于苏云墨的心意还是很难掩饰住。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君白夜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一厢情愿?”君白夜目光微寒,语气不悦道,“你本就是我的皇子妃,现在我成了西照的皇帝,你理所当然就是我的皇后。难道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从始至终她就没有同意过。原来他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在御花园设宴是为了这件事。 “皇上,关于这件事,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苏云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而且这件事我们私底下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言下之意,她是不想当着夏侯景的面讨论这件事,同时也是在给君白夜保留着颜面。 但君白夜却不是这么理解的。 他听了苏云墨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道:“景王是朕的四哥,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在说什么?”苏云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君白夜还在猜忌。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君白夜死死的抓住苏云墨的手腕,看着夏侯景道,“难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景王看你的眼神有多么的痴迷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苏云墨心微微一沉,对君白夜的失望有多了一份,“我和景王殿下只是很好的朋友,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如果你真的信不过我的话,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很好的朋友?是么?”君白夜冷嘲一般道,“就算你自己是这么想的,你敢肯定景王也是这样的想法?” 一直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夏侯景,此刻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道:“皇上,请你放开苏大人。” “怎么?你心疼了?”君白夜捏着苏云墨的手腕并没有松手,冷冷一笑看着夏侯景,“其实朕早就看出来,你对云墨有什么样的心思,朕只不过一直忍着你罢了。” 苏云墨发现今天君白夜的力气出奇的大,她一时竟然难以挣开,而且她隐隐感觉到,眼前的君白夜和平时不太一样。 在她的印象中,君白夜是很能隐忍的一个人,很少会在别人面前露出失态的样子,也不会轻易动怒。 “你说的没错。”夏侯景语气平静道,“我确实喜欢苏大人,但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和苏大人没有关系,你如果要贬要罚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不要为难苏大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苏云墨又急又恼,不停的给夏侯景使眼色,“景王殿下,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她也知道夏侯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如果真的当着君白夜的面说破的话,以君白夜现在的状态说不定真的会对夏侯景不利。 “我没有乱说。”为了维护苏云墨,夏侯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递给苏云墨一个安抚的微笑,淡淡道,“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把对你的爱意深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当着你的面对你说起过,因为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做可以信任的好朋友而已。我怕如果我说出来,会吓到你,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 “够了,不要再说了!”苏云墨眼圈微微发红,她知道夏侯景这一次是为了自己豁出去了。 “说!为什么不说!这么深情的告白,朕倒要好好听一听!”君白夜怒红了眼,冷笑道,“继续说下去!” 夏侯景嘴角挽起一丝浅笑,静静的看着苏云墨,眼神里满是宠溺的温柔:“阿墨,原谅我的胆小懦弱,我实在是太害怕会失去你了,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会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想一直这样默默的守护在你的身边。分享着你的喜悦,承担着你的痛苦。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真没想到,四哥竟然这样深爱着朕的女人!”君白夜听完,眼里都是嫉妒的怒火,他冷笑着道,“只可惜,这个女人是朕的,她的一切都是属于朕的!朕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 夏侯景道:“你错了,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你这样强行捆绑着她是没有用的。就算你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你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你的意思是,你比朕更了解朕的女人?”君白夜更加的光火,直接下令,“来人,把景王拿下!”qaa; “住手!”苏云墨猛地一把挣开君白夜,跑上前去挡在夏侯景面前,直视君白夜道,“你不能动他!如果你要动他,就连我一起抓起来!” 君白夜冷笑一声道:“你竟然当着朕的面这么袒护别的男人?你真的以为朕对你的纵容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的践踏朕的尊严么?” “没有人要践踏你的尊严,他是我的朋友,像亲人一样的朋友,如果你想要伤害他,我愿意跟他一起承担。”苏云墨沉着脸,正色道。 “那朕呢?在你心里朕算什么?”君白夜眼底都是愤怒的血丝,“是不是在你心里,他比朕还要重要?” 这个问题苏云墨没办法回答,因为他们两个人所在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苏云墨有些无力道:“君白夜,他是你血肉相连的亲兄弟,你放过他吧,他对皇位对权势没有兴趣,不会和你争夺皇位,也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威胁。算我求你了……” “求朕?为了这个男人你竟然低三下四的求朕?”君白夜感觉心里的怒火和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既然你这么在乎这个男人,那朕就让你亲眼看着他的下场!来人!立刻把夏侯景拿下,关进天牢!” 第三百一十二章 逼人太甚 君白夜这一声令下,以珦为首的侍卫立刻上前将夏侯景和苏云墨团团围住。 天牢是什么地方苏云墨最清楚不过了,如果夏侯景真的被带到那种地方恐怕是有去无回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他被带走。 “好!君白夜,既然你把事情做的这么绝,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云墨挡在夏侯景的面前,毫不动摇道,“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夏侯景带走的!” “好!好的很!”君白夜气红了眼,“为了一个夏侯景,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朕作对,你还敢说你跟他之间没有事情?” “君白夜,你别搞错了,不是我要跟你作对,而是你自己逼人太甚!”苏云墨半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虽然今天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惊蛰剑,不过就算是赤手空拳,君白夜身后的这几个侍卫也不是她对手,只是珦稍微难对付一点。 “阿墨。”就在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夏侯景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苏云墨的肩膀,语气温和道,“皇上针对的是我,不是你,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连累你,你还是让我跟他们走吧。” 其实能看到苏云墨为了袒护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这辈子就算跟她做不成恋人,他对她来说也是朋友和亲人一样的存在。 “不,不行!你走了肯定就回不来了!”苏云墨沉着脸道,“我不能让你有事。” 君白夜冷眼看着两人道:“苏云墨,你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夏侯景你真的打算要跟朕作对?你别忘了,你苏家的人还在朕的手上,难道你连他们的性命也不顾惜了?” 苏云墨蓦地嗤笑起来:“我真没想到,你也和夏侯允一样,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朕不想这么做,是你逼我的。”君白夜沉声道,“只要你现在离开夏侯景,乖乖跟朕回去,朕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是执意如此,就别怪朕手下无情了。” “阿墨!”夏侯景摇着头道,“不要这样,你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护,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夏侯景所说的更重要的人,当然是夏侯臻,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君白夜拿他开刀。可是她欠夏侯景的已经够多了,这辈子都还不完,若是这种时候她放弃了他的话,恐怕她一生都心里难安。 “阿墨,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夏侯景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不想看到苏云墨因为自己而为难。 君白夜一个眼神示意,珦立刻上前把夏侯景拿下。 亲眼看着夏侯景被君白夜的侍卫带走,苏云墨心凉至极。她抬起头,愤恨的看着君白夜,冷冷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么?” “你说呢?”君白夜挑了挑眉,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qaa; “君白夜,你!你根本就是想置夏侯景于死地!你和夏侯渊,夏侯允都是一路货色!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苏云墨气得浑身有些发抖。 枉她还对他抱有一丝的期待,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明智的君主,拯救西照的黎民百姓,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夏侯景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对么?”君白夜不怒反笑道。 “当然!他绝对不会做出杀害手足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夏侯景了!”君白夜的语气蓦地一寒,恶狠狠的抓住苏云墨的手腕,“不过很可惜,朕才是西照的皇帝,主宰着他的生死!不管你跟他是不是真心相爱,朕都不会让你们有在一起的机会!” “君白夜!你到底想怎么样?”苏云墨死死的捏住拳头,指尖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她也感觉不到疼痛。 “朕想怎么样,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么?”君白夜不答反问。 苏云墨死死的看着君白夜,咬着牙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夏侯景?” “朕的云墨果然是聪明人。”君白夜满意的点点头道,“登基大典以后,朕会尽快让人准备选后的事宜,在那之前,朕劝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不光是苏家的人,就连夏侯景也会被你牵连。” 原来,君白夜还是信不过她,想用夏侯景来牵制她,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苏云墨心中微沉:难道是她想要逃出皇宫的事情被君白夜察觉了?可是如果君白夜真的察觉的话,应该会直接限制她的自由才对。 或许,他做这么只是在防患未然吧。 “好,我答应留下来做你的皇后。”除了妥协,苏云墨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想了想道,“不过,我也有条件,你必须要答应我。” “什么条件?你说吧。”君白夜点点头,打算先听一听苏云墨的要求。 苏云墨稍稍酝酿了一番道:“如果我留下来做了你的皇后,你要放了夏侯景,只要让他远离皇宫不伤害他,我可以不过问你到底送他去了哪里,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言而有信。” “好,朕答应你。”君白夜痛快的应允下来,“其实朕也知道,夏侯景只是一个只懂风花雪月,毫无野心的闲散王爷,只要你跟朕成了亲,朕可以给他一个闲职,让他去边境戍边,保证他衣食无忧。” 当然,最重要的是,苏云墨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 “好,记住你说的话。”苏云墨点点头,只要夏侯景能保住一条命,去哪里根本不重要,“对了,还有。” “还有什么要求你不妨一次性说完。”君白夜难得这么大度道。 苏云墨道:“你我成亲当日,我希望景王殿下也能在场,毕竟他是你的亲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他能见证那一刻。” 或许,那一天会是他们离开皇宫的最后机会,她想争取一下。 “这个不用你说,朕也会做到的。”君白夜笑了笑道,“不让他亲眼看到你成为朕的皇后怎么能让他彻底死心?不过,你我成亲之时,也是朕送他离开京城之日!” 如此一来,不但绝了夏侯景的心思,也断了苏云墨的念想,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 “好,我没意见。”苏云墨挣了挣自己的手腕,她确定刚才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君白夜的力气确实变大了很多,或许这一点君白夜自己也没发现。 “别急着走啊,陪朕坐下来把饭吃完。”君白夜心情不错道,“说起来,你我好像也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了,朕还真有点想念你做的油炸小面鱼。” 油炸小面鱼?那是当初在羌国的时候心血来潮偶尔做了一两次,没想到君白夜还记得。 她坐下来,淡淡道:“油炸小面鱼再好吃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小吃,恐怕入不了皇上的口。” “朕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罢了。”君白夜道,“你马上就要成为朕的女人,是西照母仪天下的皇后了,朕怎么能忍心让你去厨房那么污秽的地方。” 苏云墨似有所指一般道:“我倒不觉得这个世上有什么地方污秽,最污秽的应该是人心。地方脏了可以用水清洗干净,人心若是脏了,怎么洗也洗不白。” “云墨,你要是想骂朕其实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君白夜虽然听出了苏云墨的话外音,但并没有动气。 苏云墨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漠然看了君白夜一眼,不再说话,专心吃起来。 以后要做的事情,要面对的困境还有很多,她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着最好的体力。 就在苏云墨吃饭的时候,珦突然走上前,压低声音在君白夜的耳边禀报着什么,君白夜听了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看来是有什么好事。 “去,请他进来吧。”君白夜一声令下,珦立刻照办。 苏云墨不免有些好奇,抬头问:“谁来了?你这么高兴。” “一个老朋友,你也认识的。”君白夜一边吩咐太监小文子多添一副碗筷,一边对苏云墨道。 “我也认识?”苏云墨微微有些惊讶,“到底是谁?” “别急,待会儿过来你看了就知道了。”君白夜故意卖关子吊她胃口。 苏云墨见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没过一会儿就看到珦带着一个人朝御花园这边走来。 “二皇子……哦不,现在应该称皇上才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珦的身后传来,那人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袍,还是和当初一样吊儿郎当没正形的样子,此人正是当初在羌国救过苏云墨一名的神医陆非。 “草民陆非见过皇上。”陆非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作势要给君白夜行礼。 君白夜也是见怪不怪了,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起来吧,不必拘礼,大家都是老熟人,坐下吧。” 陆非果然就不拜了,斜眼看了一下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嘴里故作客气的说了一句:“那怎么好意思。”话音未落,人已经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故人来访 普天之下,敢在君白夜面前这般恣意妄为的,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原来君白夜刚才说的老朋友就是陆非。 “苏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陆非坐下以后,主动和苏云墨打了一声招呼。 苏云墨微微一笑,也客气道:“好久不见,陆大夫。” 三人随便寒暄了几句,陆非也饿了,干脆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对君白夜道:“当了皇上是件大喜事,我怎么看皇上的面色不太好?” 君白夜语气疏淡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烦心的事情太多。” “当了皇上还烦心?”陆非啧啧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等平民老百姓才有烦心事。对了,这次皇上千里迢迢的把草民找来有什么事?” 陆非此人苏云墨还是比较清楚的,换做别人恐怕想要请他出山没那么容易,君白夜这次能把他从羌国请过来,想必是下了很大的血本。qaa; 君白夜看了苏云墨一眼,道:“最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宫里的太医全都看过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才特意劳烦你跑一趟。” “这么邪乎?”陆非有些惊讶,直接撂下筷子伸手去摸君白夜的脉象。换做宫里的太医,就算多给他两个胆子,恐怕也没人敢一边吃着饭,一边连手都不洗就去给君白夜请脉。 “你这脉……”陆非面色微微沉了沉,眉头皱起,显得有些犯愁的样子,若有所思道,“确实有点奇怪。” 其他的侍卫已经被君白夜遣退,现在这里只剩下苏云墨和他的心腹珦,所以君白夜也没有可以隐瞒什么,问道:“那我这到底是什么病?什么办法可以治?” 陆非抿了一口酒,不慌不忙道:“你这不是病症,我这一时半会还不能确定,等有时间我单独替你看看。” 苏云墨听着陆非这意思,似乎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难道君白夜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君白夜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继续喝酒吃菜。 陆非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叹着气道:“羌国这个地方以后我是呆不住了,照这样下去,最后遭殃倒霉的还是羌国的平民百姓。” 苏云墨忙顺着他的话问:“陆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非一脸无奈道:“君成昊忒不是东西,他当了羌国的新皇帝,百姓哪还能有好?你们是不知道,从他继任以后,又是抓壮丁又是征粮草,这次我来的路上看到好多村子人跑的跑散的散,地都荒了没人种。要不是你早一步派人去找我,现在我恐怕已经云游四方了。” 陆非这么一说,苏云墨倒是觉得他所言非虚。 羌国本就不像西照,人口众多,土地肥沃,他们的土地比较贫瘠,大多都是草原,适合养殖牛羊,老百姓基本上是通过卖牛羊肉和周边国家交换粮食。如果牛羊没了,老百姓的生活就没了活路,只能等死或者逃荒。 君成昊这刚刚即位就野心勃勃,蠢蠢欲动,想侵入西照,这样欺凌百姓,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照这样下去,羌国的百姓日子确实难熬了。 苏云墨想了想道:“难道羌国的朝堂之上,就没有忠义之臣向君成昊谏言,劝阻他征兵的举动么?” “有,怎么没有!”陆非说到此处,心情似乎有些沉闷,忍不住多喝了一杯酒道,“ 但凡在朝堂上谏言的大臣一概被当场杖毙,几个老臣联名上书也被满门抄斩,现在但凡还有一点良心的大臣要么称病不朝,要么主动请辞,剩下的全都是一群马屁精,他们哪里顾百姓的死活。” “那,霍丹霍将军呢?”苏云墨还是比较关心霍丹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他在羌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霍将军?”陆非叹息一般道,“他倒是心系百姓,可是君成昊一直防着他,早就暗中把他的权利架空。除了出兵打仗的时候留着他,朝堂上的事他也没有说话的份。” 君白夜见苏云墨还这么关心霍丹的安慰,面色有些不快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是霍丹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他愿意在君成昊的手下受窝囊气,你替他操什么心。” 苏云墨摇了摇头道:“以我对霍丹将军的了解,他绝对不是忠于君成昊那个昏君,而是放不下羌国的黎民百姓。倘若连他都放弃了,羌国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君白夜却笑了笑道:“其实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我们现在根本无需跟君成昊正面交锋,只要拖着他,让羌国百姓心中的怨恨慢慢的累积,等到了一定的地步一定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出手,兵不血刃就能拿下羌国。” 虽然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君白夜这么做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但苏云墨有些担心,如果霍丹誓死捍卫羌国,为羌国百姓而战的话,到时候他们会和他兵戎相见。 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是苏云墨不愿意看到的。 陆非道:“在羌国住了这么长时间,真的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他顿了顿,难得正色的对君白夜道,“不管怎么样,日后如果你真的攻下了羌国的都城,还请你看在他也曾养育过你的份上,善待羌国的百姓。” 君白夜回答:“只要是战争就难免会有流血和牺牲,这是没办法回避的,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但凡愿意做我西照的子民,我一定会一视同仁。” “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这句话。”陆非点点头,敬了君白夜一杯酒。 陆非这次来西照要住一段时间,至于以后怎么打算他还没考虑好。君白夜派人在宫里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正好离苏云墨住的留香园不远,两人回去也顺路。 君白夜朝中有事先过去了,苏云墨就姑且代替君白夜尽一尽地主之谊,带着陆非在御花园四处转了转。 陆非的酒量还不错,喝了五六杯,也没有醉意。他见左右没人,把苏云墨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苏云墨有些不解,并没有伸手去接。 陆非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临行之前那天晚上,霍丹将军让我带来给你的一封亲笔信,我怕皇上猜疑,所以刚才没有给你。” 苏云墨心中一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真心实意的道:“多谢。” 陆非的判断没有错,如果刚才真的当着君白夜的面给她的话,以君白夜的性格说不定会先一步拆开看,或者直接毁了这封信。 离开羌国这么长时间,她光顾着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有跟霍丹有过任何的联系。一方面是顾忌着君白夜,另一方面,她是想让霍丹忘了她,能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姑娘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此刻拿着霍丹的这封信,苏云墨还是觉得很高兴。 陆非两手背在身后,不慌不忙道:“信我已经带到了,你自己慢慢拿回去看,要是想回信的话,写好了交给我,我有办法帮你寄回去。” “真的?”苏云墨听了不由得面露喜色。 陆非挑了挑眉,有些不悦:“老子这张脸像是骗人的脸么?” “好,多谢。”苏云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陆非的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担忧的神色,他看了看苏云墨,有些欲言又止。 苏云墨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将信件小心收入怀中,压低声音问:“陆大夫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既然已经被苏云墨看出来了,那陆非也干脆跟她直说了:“有一件事我比较在意,想单独问一问你。” “什么事,陆大夫你尽管问吧。” 陆非点点头道:“你是习武之人,皇上的身体有异常,你应该感觉到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苏云墨没有对陆非隐瞒,她点头道:“没错,我发现了,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陆大夫见多识广,之前有没有见过相同的病症?” 陆非摇了摇头道:“我行医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不过我记得我师父的一本手记上似乎有记载过,只是那是我年幼时随意翻阅了一下,没有细看,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也不清楚。” “那医仙他老人家……” “我师父云游在外,想要找到他恐怕不易。”陆非知道苏云墨想说什么,直接打消了她的念头,“而且,我师父生平最厌恶官场,他是不会来给皇帝治病的。” 苏云墨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办法强人所难,只问:“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控制一下他体内的那股力量?” 陆非想了想道:“我暂时还没有头绪,只能先尝试一下针灸,看看能不能先压制一段时间。他现在的情况愈来愈严重,要是控制不好的话,很可能会丧失心智。” 陆非的一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苏云墨自己也知道严重性。今天在处理夏侯景这件事的态度上,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君白夜的性情有所转变。 倘若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真的被完全释放出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第三百一十四章 身不由己 听了陆非的一番话,苏云墨的心情无疑更加沉重了起来。她此刻感觉到了无比的纠结。 离开皇宫是她现在唯一也是最大的愿望,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她都有决心去客服。可是现在夏侯景被关在了天牢里面,君白夜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常,她实在是没办法一走了之。 陆非的到来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是医仙的嫡传弟子,有他在总比宫里那些不顶事的太医强。 苏云墨思量良久,决定暂时先看一看君白夜的情况,如果能帮得上忙的话,她尽量等他身体的状况好转一些。 回到留香园,苏云墨关上门,确定外面没有人以后才拿出了陆非给她带来的那封信。 云墨亲启。 上面几个苍劲的大字是她所熟悉的笔迹。霍丹虽然是一介武将,但他的字写的并不比文士差。可谓是文武双全。 苏云墨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缓缓的将信展开。 见信如见人,霍丹的信上写的都是一些问候和关心的话,看着字迹上的停顿,不难猜测出,霍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每个词句都是仔细思量斟酌以后才落的笔。 从头到尾,霍丹都是在关心苏云墨现在的处境,没有提一句他自己的近况,应该是不想让苏云墨担心。 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问候信,但是在苏云墨看来却倍显珍贵。 看完以后,苏云墨坐在远处久久沉思,心里有一些话想对霍丹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想必远在千里之外的霍丹此刻还在等着她的回信吧。 回……回些什么呢? 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劝说他早日弃暗投明? 霍丹自有霍丹的风骨,纵然君成昊再怎么无道,他也是羌国的君主,想要说服霍丹背弃君主恐怕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以君成昊卑鄙无耻的做派,他很可能已经挟持了霍丹的母亲和妹妹。 先放一放吧,等她考虑清楚了再回。不过,霍丹写信过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君白夜知道,他本就有些猜忌,若是得知此事恐怕情况会更加的糟糕。 刚才在宴席上听到陆非的那番话,其实苏云墨隐隐有一个想法,她在想,如果能说动君白夜和霍丹达成协议,在不伤及羌国百姓的前提下征服羌国,给他们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这样对谁都好。 其实所谓的君王之争向来都是夺权者为了自己的野心,才将无辜的百姓置于水火之中,他们最关注的并不是谁当了皇帝,而是当今的皇帝能给他们什么。 只要百姓的日子过的好,过得安定,谁当皇帝都无所谓。 苏云墨虽然不能肯定君白夜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明君,但他至少不会像君成昊那样昏庸无道。他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他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夏侯景在天牢那边的情况,苏云墨暗中打听了一下,君白夜对他还算客气,给的是单独的牢房,里面日常用具一应俱全,吃喝也没有短缺,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期间,陆非单独去了君白夜的寝宫为他诊断了一次,情况好像并不乐观。 因为要准备登基大典,尉迟晔这段时间出入宫廷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苏云墨特意在大殿附近徘徊,终于又一次遇到了尉迟晔,找机会跟他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苏大人,多日不见,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尉迟晔一上来就感觉到苏云墨遇到了难题。 苏云墨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尉迟晔交集的次数并不算很多,但凭着直觉还是觉得尉迟晔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微微叹息一般道:“被折了翅膀困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之中,心情烦闷,自然好不起来。” 尉迟晔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出去?” “想出去,但是身不由己。”苏云墨有些无奈道,“有些事并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尉迟大人在朝堂之中这么长时间,应该也明白。” 尉迟晔点点头道:“苏大人要是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若是能帮得上忙,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看来尉迟大人已经知道我这次找你的用意了。”苏云墨有些惭愧道,“思来想去,我也没帮上尉迟大人什么忙,却一直在麻烦尉迟大人,实在是……” “苏大人若是把在下当朋友,就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尉迟晔直接打断她,平静道,“我帮苏大人不是因为别的,只因苏大人待人以诚,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我相信,若是今日有难的是我尉迟晔,苏大人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尉迟晔这番话说的苏云墨心中微微一热,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她点点头道:“今天来其实是有两件事想麻烦尉迟大人。” “苏大人请说。” “第一件事,我这里有一封私信,想请苏大人替我交给月曜国的大皇子殿下,一定要亲自交到大皇子殿下的手中,不能让旁人转手。”苏云墨肃了肃容,从怀中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信件。 “好,这件事交给在下,在下一定会替你办到。”尉迟晔接过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折叠好藏入了袖中,“若是大皇子殿下有回信的话,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带过来的。” “多谢尉迟大人。”苏云墨客气的道了一声谢,又道,“第二件事我也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不知道尉迟大人能不能帮我?” “什么事?”尉迟晔问。 “不知尉迟大人可知道关于惊蛰剑的一些古籍记载?” “惊蛰剑?”尉迟晔微微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惊蛰剑是上古神器,就算有记载,典籍也应该藏在御书房中,不会和卷宗史书混淆,在下整理书卷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有关书籍。” “御书房?”听尉迟晔这么一说,也算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苏云墨点点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麻烦尉迟大人了,这件事我自己想想办法。” 尉迟晔道:“那苏大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帮忙的么?” 苏云墨想了想,拿出了几千两的银票递过去。 “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尉迟晔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皱着眉头看着她。 苏云墨怕他误会,忙道:“这些银子麻烦尉迟大人在江南小镇替我置办一些田产和房屋,我现在不方便出宫,此事交给别人办我也不放心,只能劳烦尉迟大人了。” 听苏云墨这么一说,尉迟晔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他接过银票点点头道:“好,没问题,我尽快帮你办。” 苏云墨叮嘱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买田产时用的名字也不要写我的真名,随便起一个化名即可。” 尉迟晔看了苏云墨一眼,问:“苏大人这是为日后出宫做打算么?” 见尉迟晔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她也没必要刻意隐瞒了。苏云墨点了点头道:“我早已厌倦了皇宫内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是有机会的话,我想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尉迟晔点头道:“那在下就先预祝苏大人心想事成。” “多谢。” 送走了尉迟晔,苏云墨有些犹豫,要不要去一趟御书房。 这个时间点,君白夜应该就在御书房中,去的话恐怕很难在君白夜的眼皮子底下找书。虽然找这本典籍也是为了君白夜,但在还不清楚典籍上到底写了什么的情况下,苏云墨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既然如此,那只有晚上趁着夜深人静再偷偷去一次了。 到了子时,苏云墨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生息的避开宫里巡夜的侍卫,偷偷潜入进了御书房中。 御书房里没人,不过附近有侍卫来回巡逻,稍有动静的话都有可能被发现。 苏云墨行事十分的谨慎小心,她擦亮了火折子在御书房的书架上翻找起来。 为了不被君白夜发现,她翻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尽量不让书本的位置有所移动。可是翻找了好半天,并没有发现夏侯景所说的那一本关于惊蛰剑的记载典籍。 苏云墨想了想,惊蛰剑存在已久,关于它的记载应该也是很古老的,或许它并不是和其他的书籍放在一起的。 顺着这个思路,苏云墨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摆件,想看看御书房里有没有暗格之类的东西。 “咔哒——”就在苏云墨碰到摆在御书房窗口边上的一口细颈梅瓶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开关开启的声音。循着这个声音,苏云墨找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副名家山水画。 卷起画轴的下方,苏云墨发现背后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暗格。小心翼翼的将暗格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本看起来很古老的典籍,只不过书皮上面只用羊皮包裹着的,没有写书名。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五章 鲛皇传说 这本书既然放得这么的隐秘,肯定非常的重要的,若是就这么拿走的话恐怕容易被人发现,苏云墨考虑了一下,决定在这里翻开看过以后再做打算。 不出她所料,这本书里记载的果然是关于惊蛰剑的有关内容。 根据书上的记载,惊蛰剑是西照皇帝太祖时期从天而降的一块天石,经过当时的一个铸剑大师千锤百炼,取其精华所炼制而成。这把剑质地独特,削铁如泥,极通灵性。 它每一次只认定一个主人,在主人离世以后,它会陷入沉寂,默默的等待第二任的主人到来。 能被惊蛰剑选中的人,不但要有极高的武学天赋,还要有坚强的意志力,否则容易被惊蛰剑自身的剑气所侵蚀。千百年来,垂涎惊蛰剑的人不计其数,但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得善终,因此惊蛰剑也被视为不祥之剑。 万物生灵,相生相克,惊蛰剑的凭空出世不会是毫无缘由的。 文中提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在太祖皇帝在位时期,鲛人后裔一族中出现了一个可呼风唤雨,灵力超凡的异人,鲛人后裔一族尊称他为鲛皇。 鲛皇生性残暴,利用自己的异能,肆意侵害周边国家的百姓,一时间哀鸿遍野,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云川大陆几近灭亡。鲛皇带领着鲛人一族统领了整片大陆。 正当这是,有一个英勇无畏的年轻女剑客站了出来,誓要铲除此等祸国殃民的妖孽,她便是惊蛰剑的第一任剑主。 鲛皇自视刀枪不入,无所畏惧,欣然迎战。可是没想到经过一番苦战以后,他却重伤在了惊蛰剑之下。不过就在他弥留之际,发下毒咒,百年之后他的灵魂必会在鲛人一族的血脉中觉醒,重新回到这片大陆。 惊蛰剑之主经此一战,重伤不治,没过多久便吐血而亡,只有惊蛰剑和她亲自编写的惊鸿剑谱遗留在人世,千古流传。 所以,为了防止鲛皇有朝一日会卷土重来,历代西照的皇帝都把惊蛰剑视为镇国之宝,而惊蛰剑的主人则被奉为上上之宾。 不过,千百年来,鲛人后裔一族日渐没落,鲛皇之血也并未觉醒,这件事便渐渐被人遗忘了。 书的最后,还留有一句话。 凡得惊蛰剑者,遇鲛皇觉醒之时,必诛杀之,否则贻害无穷,祸患苍生。切记!切记! 合上这本古籍,苏云墨的脸色苍白,心情久久无法平息。她的脑海里仿佛浮现了尸横遍野的人间惨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君白夜的母亲就是月曜国的人,那么他的体内也流着鲛人后裔的血。难道说鲛皇之血在他的体内觉醒了? 不!这不可能!一定只是一个巧合! 苏云墨不断的否认这个想法,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真的如古籍上所记载的那样,鲛皇之血在君白夜的体内觉醒,那么他的意识是不是就会被彻底的吞噬,成为杀人如麻,冷酷残暴的鲛皇? 不!不会的!她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苏云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古籍放回去,最后查看了一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悄然离开了御书房。 回去的路上,苏云墨整个人还有一些恍惚,她的心很乱,甚至有一点点的害怕。 她害怕如果真的出现最糟糕的状况,她该如何做抉择。 “哗啦——” 就在苏云墨快要回到留香园的时候,旁边的一片林子里突然传来树枝被什么东西撩动的声音。 苏云墨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咻——”一个黑色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从一个树梢掠过另一个树梢,身形快得几乎难以用肉眼辨别。 苏云墨不由得大惊,这样快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巅峰时期的自己,这个人的内里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可是纵观整个云川大陆,除了师父,她所知道的高手里面应该没有几个人轻功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而且,她来西照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没有听说过京都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高手。 难道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 苏云墨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虽然对方还不清楚是敌是友,但小心提防着总是没错的。 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再向苏云墨逼近,而且速度丝毫不减。苏云墨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呼啦——”一声,黑色的身影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向苏云墨的后背侵袭过来,苏云墨感觉到背后蓦地升起一股阴寒之气,她沉着脸,迅速的侧身躲避,但肩膀还是不小心被对方的指甲抓伤了一块。 对方的手上应该并没有带武器,不然刚才那一击直接就能削掉苏云墨的半只肩膀。 苏云墨吃痛一声,立刻反握住匕首回刺过去。不过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匕首只碰到了对方的衣角,半点也没伤到他。 从对方的身高和动作的敏捷度来看,苏云墨可以判断他应该是个男子,不过他此刻披散着满头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加上林子附近这一片没有灯火,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你是什么人?”对方一击成功以后又躲进了林子里面,苏云墨屏住呼吸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可见他的内里远在苏云墨之上。 回答她的是一阵阴冷的寒风。 此刻惊蛰剑并不在苏云墨的手上,她的身上只有一把小巧的匕首,惊鸿剑法根本发挥不出来。如果对方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话,恐怕她没有几分把握可以活着回去。 “杀了你!杀了你!”风声过后,那人声音嘶哑,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一句。他像是隐藏在黑夜之中的一只吸血蝙蝠,来无影去无踪,随时随刻都能索人性命。 对方的说话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怨恨,像是恨不得要把苏云墨大卸八块一般。 苏云墨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会让别人对她如此深恶痛绝。 “你到底是谁?”苏云墨一边应对着他的突然袭击,一边正色问。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他像是一个不理智的疯子,一遍一遍的朝苏云墨扑过来。 苏云墨毫无还击的余地,只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尽量保护自己。其实如果苏云墨真的想脱身的话,离这里不远处就有皇宫里的侍卫在巡逻,只要她往那个方向逃窜,大声的呼唤就能引来援兵。但这么做,一来她穿着一身的夜行衣到时候解释不清楚,二来,这样强大的对手连她都难以应付,那些侍卫无论来多少都只有送死的份。她没有必要让那么多人来给她垫背。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你有什么仇?”经过几番交手以后,苏云墨发现,当自己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动作会有所迟钝,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一般。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那人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粗暴的行为令人胆寒。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苏云墨并不指望着对方能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想牵制住对方的行动,给自己争取存活下去的机会。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黑衣人一边嘶喊,一边一掌击向苏云墨的后背。苏云墨感觉到他掌风里携带着的杀气,立马一个侧身,险险的躲过致命的一击。 “为什么要杀我!到底是为什么!你回答我!”几番的闪躲退让,苏云墨的体力消耗很大,已经微微有些喘息。虽然苏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体比不上自己原来的身躯,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至少有恢复了八九成。能在这样的状态下把她逼到这种地步的,迄今为止不超过两个。 苏云墨发现,对方不光是动作出奇的敏捷,而且还有一股很大的蛮力。 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难应付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宋凌!”对方无意中说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苏云墨听得真切,忙追着问:“宋凌是谁?你为什么要杀她?” “宋凌……宋凌是谁?”那黑衣人似乎是愣了一下,背对着苏云墨,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门全部暴露出来。 他伸出双手狂抓着头皮,痛苦而狰狞。直觉告诉苏云墨,对方对宋凌这个名字很敏感。难道他口口声声说要杀的人就是那个宋凌? 可既然他想杀的人是宋凌,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难道是因为他疯了,把自己错认成了宋凌? “你要杀宋凌么?你记得宋凌么?”苏云墨故意多次在他耳边提起宋凌这个名字,想借此刺激他。趁着对方反应变得迟钝,苏云墨不声不响的移到他的身后。 “宋凌……宋凌是谁?谁是宋凌?”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下子说要杀宋凌,一下子又问宋凌是谁。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嚯的一下转过身来,对着苏云墨打了一章,然后窜进了林子里面,失去了踪迹。 第三百一十六章 死倒不至于 好在苏云墨反应很快,一个下腰避开了对方的掌风。只是等她回过神来想要去追那个黑衣人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算了,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若不是因为神志不清,自己恐怕难逃魔掌。不过,刚才对方口口声声说要杀宋凌,应该是认错了人,在她自己的印象中没有和这样的人物有过过节。苏家大小姐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大家闺秀,更不可能和这种人结仇结怨。 或许,今天只是一个意外吧。 不过这件事苏云墨觉得也不能听之任之,毕竟这样一个武林高手在京都到处乱窜,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而且,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一股很强的戾气,如果不想办法把他控制起来,肯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云墨正在为刚才在御书房里看到的那本典籍的事烦心,现在又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武林高手,简直是祸不单行。 第二天一早,苏云墨打算去君白夜那里跟他说一说那个不明黑衣人的事,让他在京都里面加派人手夜巡。可是梁公公却把她拦在了门外,说是君白夜身体抱恙,今日闭门不见外人。 苏云墨不免有些惊讶,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关键是这病来的奇怪不说,为什么还不肯见她?按理来说,她去探病,君白夜是不会把她拒之门外的。 “梁公公,请问皇上这是生了什么病?请太医看过没有?”苏云墨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客气的问了问梁公公。 梁公公回答道:“皇上不愿意让太医进去诊治,只让陆神医在里面请脉。苏大人不必担心,有陆神医在,皇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听到陆非在里面,苏云墨暗暗松了一口气。倘若这世上还有什么病是陆非都治不好的,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人能治了。 梁公公道:“苏大人特意前来求见皇上有何要事?要不要老奴替你带一句话?” 苏云墨想了想道:“多谢梁公公,不必了。只是皇上什么时候情况好转了,劳烦梁公公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好,老奴一定照办。” 苏云墨道了一声谢,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寝宫,只好回去了。 此刻,寝宫里面。 陆非看着躺在床上的君白夜,整张脸都黑沉了下来。堂堂陆非陆大神医行医数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慌不忙的悠闲样子,可是这一次,他的真的遇到难题了。 “你有话就直说吧。”君白夜扶着床榻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如雪,气息有些紊乱。 陆非沉默了片刻道:“就算你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这样的状况,我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 “那朕是要死了么?”君白夜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死,多么恐怖的一个字眼,任何人都会惧怕。他君白夜也不例外。更何况,他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精心谋划,终于爬上了权势的巅峰,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如果就这么死了,他无论如何都觉得不甘心。 “死倒不至于。”陆非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情况或许比死还要糟糕。” 君白夜牵着嘴角无力的笑了笑:“只要不死,任何事情都可以想办法解决,你说吧,朕到底要怎么做?” 陆非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身体里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争夺主权,虽然目前靠着你自己的意志力可以暂时压抑住,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光凭你自己的意志力会很难控制住它。像昨天晚上那种失控的情况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你会完全失去意识,被另一个灵魂支配。” 君白夜眉头紧锁,问:“你的意思是说,朕自己的意识会被吞噬?” 陆非点点头道:“对,你的意识被一点一点的侵蚀,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其实这就和死没什么区别。在别人看来可能你还是你,但你的灵魂已经不属于你了,而是受另外一个人支配。你无法感知,无法控制自己,就像陷入永久的昏睡一样。” 所以陆非才说,比死还要糟糕。 君白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看着陆非问:“那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朕身体里面的东西抽离出来?” “我没办法。”陆非直接了当道,“我只是一个大夫,懂的只是医术,你这个不是某一种病症,不在我所能治愈的范围之内。我帮不上你的忙。” 君白夜有些不甘心道:“你再想想,只要能暂时克制住也行,朕会昭告天下寻找能人异士,能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陆非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我真的办不上你,只能给你一个建议,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大喜大悲,也不要暴怒,平和一些会对你有所帮助。” 君白夜听明白了陆非的意思,他道:“你是想让我通过自己的意志力牵制住那个东西?”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能控制多久,就看你自己的意志力有多坚定了。”陆非顿了顿,继续道,“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你的脾气应该会变得越来越暴躁,这样很容易失控,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昨天晚上……”君白夜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醒来以后倒在寝宫的地上,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样子。那一刻,看着镜中的自己,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和陌生。 陆非道:“你的手指里面有一些血迹,我查看过你的身体,你自己并没有受伤,那血迹肯定不是你的。我在猜,你昨天晚上可能伤到了人。你自己好好再回忆一下,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君白夜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有些胀痛。 “想不起来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君白夜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隐隐约约只记得一个名字,“宋凌……对,就是宋凌……” “什么宋凌?”陆非表示不理解。 君白夜道:“我只记得这一个名字,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就派人查一查有没有宋凌这个人吧,或许能从这里找到一个突破口。”陆非提议道。 君白夜点点头:“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朕不希望让第三个人知道。宋凌这个名字,朕会派珦暗中调查。你记住,任何人都不能说,就算是苏云墨问起,你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君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正色,若是陆非真的泄露出去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陆非道:“你放心,我还没活够,不会找死的。只是毕竟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如果不尽快处理好的话,以后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可别把屎盆子扣在我的身上。” 陆非是个聪明人,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很清楚。 有他这句话,君白夜也就放心了。毕竟陆非是医仙的嫡传弟子,留他在身边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他还舍不得对他下手。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陆非拎起自己的药箱,走了两步又想起来道,“对了,苏云墨那丫头眼睛太毒了,你这事要是想瞒着她恐怕没那么容易,不如直接告诉她算了。” 君白夜闭上眼睛,压制着那股越来越强烈的躁动,缓缓摇了摇头:“暂时先不告诉她,等过几天再说吧。” 陆非原本也是一番好心,觉得苏云墨或许能帮得上他什么忙,既然君白夜另有打算,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非走了以后,偌大的寝宫就只剩下君白夜一个人。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阵的恐慌,他害怕这样的寂静,他怕自己真的会像陆非所说的那样被身体里面隐藏的那个东西吞噬掉意识,失去自我…… 可是回头看看身边,竟然没有人陪伴这他。 云墨……对,云墨…… 君白夜突然很想见她。 “来人。”君白夜在床沿边上坐起来,尽量平息语气。 梁公公闻声忙进来请示:“皇上,您有何吩咐?” 君白夜抬头看了梁公公一眼道:“派人去留香园,把苏大人请过来,就说朕要见她。” 梁公公道:“回皇上,苏大人刚刚来过,不过皇上吩咐老奴不见任何人,老奴就把她劝回去了。” “她来过?”君白夜微微有些惊讶,一般这个时候,苏云墨是不会主动要找他的,“她来干什么?” 梁公公道:“老奴问过苏大人,苏大人没说,不过苏大人特意告诉老奴,等皇上愿意召见她的时候派人去通知她,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皇上说。” 君白夜点点头道:“那你就派人过去告诉她一声。”顿了顿,又改变主意道,“等一下,还是先叫人来给朕沐浴更衣吧。”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愿意让苏云墨看到。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宋凌? 苏云墨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到留香园,梁公公就派了小太监过来叫自己过去。她原本想问一问君白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梁公公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嘴巴都很严实,苏云墨旁敲侧击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最后只好作罢。 趁着苏云墨过来的这段时间,君白夜已经简单的洗漱一遍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比刚才精神了好多。 “皇上,苏大人来了。” 里面传来君白夜略显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是,皇上。” 梁公公说着恭恭敬敬的对苏云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云墨没有迟疑,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此刻是白天,不过寝宫里面的窗户和大门都是关着的,看起来显得十分的昏暗。苏云墨迈着步子走进去,看到君白夜一个人坐在床沿边上,但从面色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听梁公公说皇上病了?”苏云墨走上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君白夜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只是昨晚夜读染了一些风寒罢了,没什么要紧的,是梁公公太大惊小怪了。” 染了风寒? 苏云墨看君白夜这个样子并不像是染了风寒,不过既然君白夜自己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只能道:“那陆大夫过来给你看过怎么说?” “去去风寒,开两服药吃了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君白夜听到苏云墨关切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刚才心中的阴霾和恐惧一下子就消散了。 “那就好。”苏云墨点点头,见君白夜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稍稍放心了下来。 君白夜想起来道:“刚才听梁公公说你之前来过一趟,是不是找朕有什么事情要说?” 听他这么一说,苏云墨才想起来,忙道:“对了,昨天晚上我在宫里遇到了一个武功很高的陌生人,我跟他交过手,他的内里应该在我之上。” “你在宫里遇到了刺客?”君白夜不由得一惊,紧张道,“那你有没有受伤?朕这就让陆大夫过来给你诊治诊治。” “不用了。”苏云墨不以为意道,“只是一点小伤,我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上了一点药,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你自己处理的怎么行?”君白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苏云墨这样对别人那么上心,对自己却一点也不自珍的样子让君白夜心中有些不快,他正色道,“既然你都说了对方的内里远在你之上,那你的伤肯定不轻,不让陆大夫过来看一看,朕不放心。” “好吧。”苏云墨没办法,只好妥协,“不过等我话先说完再叫陆大夫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君白夜勉强点头同意:“好,你说吧。” 苏云墨酝酿了一番道:“昨天遇到的那个高手有些奇怪,好像神智不太清楚,或者是被人控制了心智一样,我在西照这段时间也从来没有听到有这样一号人物,而且还是出现在宫中。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重视一下。” 君白夜微微沉吟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是一个绝顶的高手,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宫并且不被宫里的侍卫发现,那他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不把他抓住控制起来,很有可能会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全。” 苏云墨点点头道:“没错,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不过,对方的武功既然这么高,并且轻功极佳,要想抓住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整个京都这么大,如果他自己不主动出现的话,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这件事确实有点难办。”君白夜也陷入了担忧,“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引蛇出洞?” 苏云墨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不知道灵不灵,而且这个办法也有些冒险。” “说出来听听吧,有总比没有好。”君白夜道。 苏云墨想了想道:“昨天晚上我在跟他交手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喊着“杀了你,杀了你”,好像是把我错认成了一个什么人,后来我还听到他叫出了一个名字,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名字入手,找到突破。” “什么名字?”君白夜问。 苏云墨沉声道:“宋凌。” “宋凌?”君白夜心中暗暗一惊,宋凌……为什么是宋凌? 昨晚失去意识以后,他唯一能回想起来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名字,难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不!不可能! 陆非刚才也说了,他的指甲缝里有血迹,不是他自己的,他昨天晚上很可能在失控的状态上伤了什么人。根据苏云墨现在的一番描叙,昨天晚上他伤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他竟然亲手伤了苏云墨? 君白夜心里蓦地升起一阵惊恐。 为什么会是苏云墨?是巧合还是刻意?难道自己失控以后第一个想要伤害的人就是他心爱的女子? 这种事情如果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他会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了苏云墨? 苏云墨没有注意到君白夜的面色变化,她笃定道:“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我敢肯定是这个名字没错。我想,如果能找到这个宋凌的人,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黑衣人。” “宋凌?宫里好像并没有一个叫宋凌的人吧。”君白夜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不让苏云墨看出一丝端倪。 苏云墨想了想道:“据我所知应该也是没有的,不过为了不有所遗漏,还是派人拿名册来一一查看比较妥当。” 君白夜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朕会交给珦去办,有什么发现的话会通知你的。” 其实不光是苏云墨想查,君白夜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宋凌到底是个何方神圣,和他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关联。是不是杀了那个宋凌,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苏云墨微微沉吟了一下道:“虽然那个黑衣人是在宫里出现的,但是不能肯定这个宋凌就一定在宫里,我们还是应该扩大搜索的范围。只是这件事不能对外声张,就算要找也要私下里进行,最好是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在整个京都进行搜查。” 君白夜明白苏云墨的意思,如果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宫里出现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这件事传扬出去,不但会引起整个京都上下的恐慌,还会影响他登基事宜的进度。若是此刻有人借此事端散播谣言,局面会对他极为的不利。 “看来,确实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苏云墨想了一下,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对君白夜道:“前段时间京都里面不是流传说有鼠疫么?不如我们接着这个机会,派人去各家各户捕杀老鼠,以预防鼠疫为由对京都所有人进行一一排查。正好陆大夫也在,让他开一些预防鼠疫的药分发下去,不但能收拢民心,还能不知不觉中就把我们要做的事情给办好。” “这个办法好!”君白夜不由得拍手称赞,这样一来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不得不说,若是在他当政期间,苏云墨能在他身边帮助他一起出谋划策,能抵上三两个谋臣。 既然君白夜也赞同这个方法,那就这么定下了。苏云墨道:“不过这件事宜早不宜晚,那个黑衣人的威胁性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他下一次再丧失心智出现在别的地方,很可能会造成大量的伤亡,到时候事情一闹大,想遮就遮不住了。” 苏云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此刻君白夜的心情更为沉重。 他不能让苏云墨知道,昨天晚上出现在宫里并且打伤她的黑衣人就是自己,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慢慢丧失心智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物。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再一次伤害到她…… 或许,告诉她真相,让她远离自己才是最好的决定。可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他的私心也不允许。 “好,这件事待会儿朕就派人去办。”君白夜说着想起来道,“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给朕看一眼吧。” “不,不用了,真的只是小伤而已。”苏云墨捂着肩膀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虽然两个人做了一段时间名义上的夫妻,但一直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她做不到在君白夜面前露出自己的伤口。 “既然只是小伤,为什么不能给朕看?”君白夜见她躲躲闪闪,更加觉得她伤得不轻,坚持道,“你若是不肯,今天就别想走出朕的寝宫,朕会派陆大夫过来亲自给你治伤,直到你的伤完全治愈以后才让你回去。” “你!你这是蛮不讲理!”苏云墨气结,要是等她肩上的伤完全愈合,岂不是在要他的寝宫里吃住小半个月? 君白夜道:“在这个宫里,朕就是理!” 君白夜有时候固执起来真的就像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一样。 苏云墨跟他僵持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最后没有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微微红着脸,当着君白夜的面缓缓褪下衣衫,露出受伤的那只肩膀给他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处理伤势 看到苏云墨肩膀上伤口的那一刻,君白夜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她白皙消瘦的肩膀上赫然有四道深深的抓痕,虽然伤口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但红色的血肉还是暴露在外面,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也是苏云墨见惯了打打杀杀,所以才不在意,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早就大呼小叫了。 原本君白夜还心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或许昨天晚上只是一个巧合,伤着苏云墨的那个黑衣人并不是自己。可是现在亲眼看到了苏云墨肩膀上的伤,和他手指甲缝里的血痕基本相吻合,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好了。”苏云墨被君白夜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露出了一小会儿就立马将衣服拉上,耳根不自觉的有些发烫,她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道,“看也给你看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君白夜肃了肃容,一本正色道,“你的伤口这样处理不行,朕立刻请陆大夫过来亲自给你包扎一下。” “这点小伤而已,真的不用麻烦陆大夫。”不是她矫情,苏云墨真的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一点伤不算什么,搽了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君白夜却沉着脸,语气毋庸置疑:“你说是小伤,在朕眼里却是十分的严重,你到底也是一个女孩子,总要懂得爱惜自己。不用多说了,朕这就派人去请陆大夫。” 既然君白夜这么坚持,苏云墨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不过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没见过君白夜这么大惊小怪,难道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真的很恐怖? 可是她回去以后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好像也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啊。 君白夜一发话,很快陆非就被梁公公请了过来。 “我说皇上,又什么事儿啊?”陆非大概是在小憩,进来的时候还在打哈欠,一脸的不痛快,“草民虽然是个大夫,但也是有人权的,你这样压榨我的体力,别怪我哪一天甩挑子不干了。” 陆非一边说着,一边懒洋洋的给君白夜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君白夜目光沉了沉,对陆非道,“找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朕好吃好喝供着你,又不是让你吃白饭的,你过来看看云墨的伤势,帮她处理一下。” “伤势?”陆非略微有些吃惊,哈欠也不打了,忙问,“苏姑娘受伤了?” 苏云墨没奈何的点点头道:“昨天夜里在御花园内遇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武林高手,他的内里在我之上,交手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了一道。我回去其实已经简单处理过了,没有必要特意麻烦陆大夫一趟。” “抓伤?给我看看。”陆非的脸色有些凝重,直接就上来扒苏云墨的衣服。考虑到对方是个大夫,苏云墨也没有抗拒,直接背过身去。 倒是不远处的君白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干咳了一声:“咳咳咳,陆大夫,男女授受不亲,朕还是找个宫女过来吧。” 陆非不以为然道:“苏姑娘都不在意,你介意什么?更何况我是个大夫,不管对方是男是女,看病的时候都是心无杂念的,皇上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云墨听着,暗暗佩服陆非的胆气。果然有真才实学的人,脾气就是大,不然谁敢当着君白夜的面这样跟他说话早就被拉出去大卸八块了。 不过陆非说的话也有道理,这都什么时候了,君白夜还想着吃醋,当然是治伤要紧。 君白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没办法,宫里的太医都是男的,没有女医,就算不让陆非治,也只能给太医院那些糟老头子治。一想到那些糟老头子的手在苏云墨的肩膀上摸来摸去,君白夜就感觉有一种无名反而愤怒。 算了,还是让陆非来吧,他自己就在旁边亲眼看着,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更何况,那件事情只有陆非最为清楚,让他验过伤以后就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苏姑娘,你的武功无论是在羌国还是在西照,应该都是罕有敌手的吧?”陆非一边微微皱着眉头给苏云墨治伤,一边旁敲侧击道。 苏云墨点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来西照这么长时间,从没听到过西照还有这样一个绝顶的高手,昨晚若非对方没有使出全力,我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陆非从药箱里面取出治疗外伤的药帮苏云墨涂抹,想了想又道:“那苏姑娘有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或者记住一些其他的特征?” 苏云墨道:“昨晚上天太黑,他又是披头散发的,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不过从身形来判断他应该是个男子,个子的话,应该和……皇上差不多。” 她这话一出口,君白夜和陆非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苏云墨怔了一下,忙道:“怎么了?我只是说差不多,可没说是皇上,皇上又不会武功,怎么会是他。” 说实话,从头到尾,苏云墨都没有怀疑到君白夜的头上。因为君白夜不会武功这件事,她是最清楚的,昨晚上遇到的那个高手内里已经在她之上,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君白夜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解释道:“朕只是在想,这宫里身高体型和朕差不多的男子好像并不多,如果按照这个线索逐一排查的话,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苏云墨点点头道:“确实,我刚才都没想到,这样一来,寻找的范围就可以缩小很多。” 说话间,陆非已经动作娴熟的帮苏云墨处理好了伤口,然后嘱咐她这几天伤口不要碰到水,过两天换一次药。 “多谢陆大夫。”苏云墨想了想,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道,“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好。”君白夜点点头道,“你刚受了伤,回去好好休养几日,晚上尽量不要出门走动了,免得再遇到那个黑衣人。” 苏云墨点点头出去了,陆非则被君白夜留了下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跟他说。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里隐隐觉得疑惑,今天无论是君白夜还是陆非都好像有些反常。 第一个疑点是君白夜对她的伤势为何这么上心,第二个疑点是,陆非的性子向来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了那个黑衣人来?难道只是他一时兴起么? 这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可是既然是有意瞒着自己的,她就算去当面质问,恐怕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苏云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所有的事情恐怕还是和那个黑衣人有关。 另一边,苏云墨一走,君白夜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身体里面的那股燥热的感觉再次汹涌起来。原本只是晚上这股力量才会蠢蠢欲动,现在躁动得越来越频繁起来。 陆非看了他一眼道:“看来,昨天晚上和你交手的人就是苏云墨,她肩上的伤就是你伤的。” 君白夜一手按在胸口,极力按捺住体内的那股燥热,他缓缓的点点头道:“同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这不是你希望不希望的事。”陆非难得脸色这么沉静,他正色道,“关于昨天晚上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既然你昨天会伤到苏云墨,那么下一次很有可能会杀了她。你最好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不!不行!这样的事情朕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君白夜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刚才看到苏云墨肩上那四道抓伤的时候,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他憎恨自己的无力,竟然会被身体里的东西操控了意识,甚至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陆非平静的陈诉一个事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身体里面的东西正在想办法摧毁你和你的意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君白夜有些不理解他的说法。 陆非悠悠道:“宫里宫外这么多人,为什么他第一次出现谁都没伤害,只伤害了苏云墨?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一个巧合么?” “你是说,是朕身体里面的东西有意而为之?”君白夜听到陆非这个推测,心中隐隐有一丝恐慌。 陆非点了点头道:“无可厚非,苏云墨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陆非看了一眼君白夜面色,缓缓道,“如果你身体里面的东西控制你的身体,然后利用你的双手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是不是会自责,内疚,情绪失控,甚至是厌弃自己?人在这样的状态下意识是最脆弱的,它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彻底霸占你的躯体,将你的意识完全吞噬掉。” “然后,朕就再也不是朕了,对么?”君白夜脸色黑得发沉,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有另外一股沉睡着的力量在低低的咆哮,而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却像一个牢不可破的城墙,死死的将它困在了里面。 那应该就是他自己吧。 君白夜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陆非道:“需要我给你一个建议么?” “你说。”君白夜抬头看了他一眼道。 “为了苏云墨,也为了你自己,我劝你尽快安排她离开皇宫,到你身体里面的东西找不到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九章 能者多劳 陆非说这番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君白夜现在的身体状态,任何人都没办法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他现在伤害到的却是苏云墨。 在没有人可以控制住君白夜身体里面那个东西的前提下,把苏云墨送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君白夜心里也很清楚,陆非说的话是事实,可是要让他亲自把苏云墨送走,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在等等看吧,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君白夜面色微沉,正色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允许苏云墨离开自己的视线。 既然君白夜都这么说了,明显是心意已决,陆非也不好再多说这么,毕竟这件事上,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给那个东西趁虚而入的机会。”陆非想了想,又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每天睡觉之前你可以把自己铐起来,免得它又出来闯祸。” 君白夜点点头:“朕会看着办的,这件事没有得到朕的允许,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其实陆非的这个提议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要他的意识还没有被完全的侵蚀,它身体里面的东西就算霸占了他的躯体也是暂时的,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在此之前,如果有办法限制他的行动,或许他就没有机会出去,更不可能再伤害到苏云墨。 不过这件事如果真的要实施起来,他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帮助他完成,同时还能限制住他的行动,以免他在失控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想来想去,君白夜还是觉得珦最适合不过。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派人来找我。”陆非虽然是被君白夜请来皇宫的,不过他潇洒自由的日子过惯了,不喜欢被拘束着,就算在君白夜的面前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君白夜对陆非的容忍程度比较大,毕竟自己以后可能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他的帮助。 “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苏云墨知道,就算她问起也不能说。”临走之前,君白夜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陆非。不是君白夜多心,以他对苏云墨的了解,刚才自己的反常举动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他不得不提防一些。 “好,知道了。”陆非懒洋洋的摆摆手,打着哈欠走出了寝宫。 一个两个都那么多破事,他才懒得管,爱咋咋地。 “陆大夫。” 陆非这边刚走出君白夜的寝宫没多久,就在御花园的路上碰到了苏云墨。与其说是碰到,倒不如说是苏云墨有意在他回去的路上等着他。 “苏姑娘,有事么?”陆非也是聪明人,一看苏云墨在这里守着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跟聪明人说话,苏云墨也就不绕弯子了。她笑了笑道:“是有一点小事想问一问陆大夫,不知陆大夫可否实言相告?” 陆非瞟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你这话还没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告?先说到底什么事吧。” 苏云墨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早上皇上请你过去真的是因为染了风寒么?” 陆非答非所问道:“皇上都说是风寒之症,那自然就是了,金口玉言谁敢胡说?” 看来陆非是不打算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苏云墨笑了笑道:“陆大夫是医仙的嫡传弟子,小小一个风寒,难道你还能看不出来?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皇上并非风寒之症,难道陆大夫这般不负责任,就不怕砸了医仙前辈的招牌?” 陆非却不以为意道:“我师父的招牌是他老人家的,我可从没挂过什么招牌。再说,患者并没说我陆某人行医不正,你一个局外人恐怕说了也不算数。” 苏云墨被他说得哑然,看来激将法对他是不起作用了。她没办法,只好软下语气道:“陆大夫,皇上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商议一下。” 陆非道:“有问题的话,我自然会找苏姑娘,只不过现在并没有什么可以商议的。苏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陆某人就先回去了。” “等等!”苏云墨见陆非拔腿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衣袖,“陆大夫,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苏姑娘快松手!”陆非赶紧撇开苏云墨的手,一副很受惊的样子,“男女授受不清,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跟我这样拉拉扯扯的,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我的清白?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说到男女有别,刚才他可是当着君白夜的面看过她肩膀上的伤的,现在装出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明显是在故意打岔。 苏云墨越是觉得不对劲,她挡在陆非面前,看着他道:“好,我不碰你,但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一大清早就被搅了美梦,现在困着呢。”陆非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苏云墨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顿了顿道:“刚才你们看到我肩膀上的伤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很惊讶又有点像是在隐瞒着什么的样子,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非想了想,一脸无辜:“皇上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我惊讶是因为没想到苏姑娘这样的高手也会被人伤到,说实话,我还真想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这么厉害。” “是么?”苏云墨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陆非,明显信不过他说的话。 “信不信由你,我能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么?”陆非打了个哈欠,一副犯困的样子。 苏云墨挑了挑嘴角,笑了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皇上吩咐你不要跟我说的吧?你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专门瞒着我?” 这丫头果然鬼精鬼精的! 陆非暗暗腹诽,还真让君白夜那乌鸦嘴给说中了。 “我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你的?”陆非故意装傻,反正他死活不承认,苏云墨也奈何不了他,“你要是真的觉得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如自己去问皇上,你们两个人私交不错,关起门来好好说慢慢聊就是了。” 言下之意是,你们两个差不多是一个被窝的人了,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君白夜去,何必为难他一个外人。 “你!”苏云墨被他一番调侃,面色微微发红,她瞪了陆非一眼,“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自己查出来,总归是和那个黑衣人有关系。” “怎么?难道你打算大晚上不睡觉,天天去小树林里守着那个黑衣人出现?”陆非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实际上是想试探一下苏云墨。 苏云墨悠悠一笑,抱着胳膊道:“这个就不劳陆大夫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引那黑衣人现身。” 听着苏云墨的语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有什么主意。看来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君白夜要小心提防,不然要是真的再让苏云墨撞见他失控一次,以苏云墨的本事,很可能会认出他来。 “既然苏姑娘对这件事这么上心,那你就能者多劳吧,反正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陆非一派轻松道。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苏云墨也没必要跟着他耗下去了。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一封信件递了过去,道:“上次陆大夫说如果我有回信要送回羌国的话,你有办法替我把信送到霍丹将军的手上,应该不会食言吧?” “你放心,我陆某人这点信用还是有的。”陆非接过信件,看也不看,随手塞进了怀里,“行医这么多年,路子还是有一些的,只不过最多也只能接一接送信这类的小活,别的事情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苏云墨点了点头道:“好,多谢陆大夫。只是这信是我写给霍丹将军私信,可千万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免得留下祸患。” 别的她倒是不怕,就是怕落到君白夜的手上。他本就怀疑她和霍丹有私情,若是知道她和他私下里有书信来往,恐怕会对霍丹不利。 “我陆某人办事你放心,绝不会有差池。”陆非向她保证道。 苏云墨点点头,再次向陆非道了声谢。 当天晚上,苏云墨确实如陆非所料那样,一直守在昨晚遇到黑衣人的那片小树林附近。而且这一次,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抓不到对方的人,也要想办法看清对方的容貌,或者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方便日后寻找。 可是她一连守了两个晚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看来,那个黑衣人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或许他出现在小树林附近只是一个偶然。 另一边,君白夜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在宫里和宫外进行了全面的排查,虽然找了个别几个和君白夜的身形比较相似的男子,但对方不是不会武功就是事发当晚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黑衣人。 就在苏云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却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好消息:北宫霁进宫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又要麻烦你了 君白夜还是像上次一样,把苏云墨也一并叫了过去旁观。苏云墨想着正好待会儿看看有没有机会单独和北宫霁说上话,问一问她让尉迟晔帮忙带过去的那封信他是否已经看过,于是就过去了, “怎么样?大皇子殿下是否收到了月曜国国君的回信?”君白夜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北宫霁。 北宫霁客气的道:“回皇上,在下刚刚接到了父皇的回信,他的意思是,若是皇上能信守承诺,放我月曜国的子民回乡,并且签订纸上合约,五年之内不对我月曜国动武,那父皇愿意派兵协助皇上一同抵御外敌。” 看来月曜国的国君也是相当精明的,并没有满足于君白夜许给他的承诺。不过,他会有这样的后顾之忧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像月曜国这样国力不够强盛的国家,如果派兵给君白夜一起攻打羌国,等羌国惨败以后,君白夜很可能回过头来就会对他们下手。 君白夜挑了挑嘴角,微微一笑道:“贵国的国君真是多虑了,我西照和月曜国乃是邦交,又怎么会对月曜国动干戈?大皇子可以回信告诉贵国的国君,别说是五年,十年的合约朕都可以跟他签,让他尽管放心。” 君白夜的一番话说的十分的轻松,好像对月曜国完全没有敌意一般。 不过苏云墨却觉得所谓的合约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如果君白夜有朝一日真的有了吞并月曜国的野心,他哪里会顾忌到这么薄薄的一张纸? 只是眼下,苏云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在私底下提醒北宫霁多多小心。 “既然皇上有如此诚意,那在下定当转告皇上的意思。”北宫霁点点头,双方差不多已经达成了协议,“具体事宜等父皇回信以后,在下再进宫来和皇上禀报。” “好,那就有劳大皇子了。”君白夜这两日气色看不起来不太好,也没多留北宫霁,两人客气的寒暄了两句,北宫霁就告退了。 苏云墨原本想跟着北宫霁一起出去,找机会跟他单独聊一聊,但君白夜却把她留了下来。 “云墨,你觉得,朕应不应该和月曜国签订这份和平条约?” 苏云墨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道:“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大皇子殿下,现在又为什么这么问?” 君白夜微微一笑道:“朕若是不现在答应他,月曜国的皇帝怎么肯派兵增援我西照?” “你的意思是,刚才是在骗北宫霁?”苏云墨不由得惊讶,她虽然早就知道君白夜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 “也说不上是骗吧。”君白夜想了想道,“倘若他月曜国肯臣服于我西照,没有异心的话,朕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但若是他们也像羌国那般蠢蠢欲动,不安分,朕岂能容得下他们?” 苏云墨闻言,凝眉不语。 没错,这就是一个身为皇帝的人所能看到的最实际的利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可厚非,她不能指责君白夜做错了什么,因为有些事如果他不做的话,遭殃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西照百姓。 可是从她自身的角度来看,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活法,也不想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眼不见为净才是最好的选择。 “月曜国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你执政之后不要过分压榨他们国家的子民,给他们安居乐园的生活环境,谁都不会有反叛之心。”苏云墨尽量帮北宫霁说几句好话,不过也是一个事实。 “希望是这样吧。”君白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了一眼苏云墨道,“后天就是朕的登基大典,你总不能穿得这么朴素,既然是皇后就该有母仪天下的样子。朕已经吩咐下去,让绣娘按照你的尺寸做了几件新衣裳,待会儿就派人给你送过去。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不喜欢朕再让他们重新做。” 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天了。 苏云墨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该筹备的事情她好像还是没有筹备好。 “衣服什么的无所谓,你做主就好了。”她淡淡的笑了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君白夜道:“好,之前他们都是朕的眼光好,那就朕替你挑几件好了。不过,等你当了皇后以后,你可不能再住在留香园那种偏僻的地方,寝宫你想住哪?要是有什么心仪的住处朕可以派人去给你修葺修葺。” 寝宫? 苏云墨原本就没打算在宫里多呆,所以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抽空去想过,既然现在君白夜问起,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以君白夜的警觉有可能会察觉到什么。 “娑罗宫吧。”苏云墨想了想道,“听说那里是前皇后东方寐的住处,我在那里教夏侯臻武艺,对那里也比较熟悉。那里环境清幽,比较适合我。” “娑罗宫?”君白夜微微皱了皱眉道,“那里已经颓败很久了,再说夏侯渊的皇后是在那里暴毙的,你搬进去住只怕不吉利。” 苏云墨不以为意道:“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再说小妍姑娘和夏侯臻不是一直住在那里,也没见他们遇鬼撞邪。你现在刚刚登基,开支有限,就不必为了这种小事浪费银子了,找人稍微打扫清理一下就可以。” 君白夜闻言笑了笑道:“朕的皇后果然贤惠,这还没入洞房就懂得给朕节省开支了。” 苏云墨原本只是嫌麻烦,被他这么一曲解,脸不由得红了红。 “该省的地方省,该花的地方还是要花的,你是朕唯一的一个皇后,朕怎么能亏待了你。”君白夜顿了顿,正色道,“既然你执意要选娑罗宫,那朕就随了你的心愿,不过那里太过破旧,朕不能让你太将就,待会朕就让内务府派人过去整修。” “那好吧。”苏云墨拗不过他,只好点头道,“不过让他们动作轻一点,里面还住着两个孩子,别吓着他们。” “你放心,朕心里有数。”君白夜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不过,苏云起和夏侯臻一直住在娑罗宫也不是个办法,你是朕的皇后,无缘无故的寝宫里多了两个孩子,传出去难免会被人说闲话,朕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安顿他们比较好。” “不用了。”苏云墨一听君白夜要把苏云起和夏侯带到别的地方,立马着急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经过这么大的变故受了不小的惊吓,他们跟我还算亲近,留在我身边他们也不至于太害怕。你要是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放心。” 君白夜微微皱眉道:“怎么?你这么关心夏侯渊的儿子?” “他不光是夏侯渊的儿子,也是我的徒弟,师父关心徒弟难道有什么错么?”苏云墨稍稍酝酿一番,道,“再说,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现在父亲又成了疯疯癫癫的废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不管怎么说,他跟你也是一脉相承的亲叔侄。” “叔侄?”君白夜嗤笑一声道,“说起来,夏侯臻和夏侯景倒是很亲,朕这个叔叔,他只怕连认都不想认吧。” 苏云墨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认为夏侯臻的存在有一定的威胁,她忙解释道:“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把他留在我身边,我好好教导他,绝对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那就最好。”君白夜微微点点头,“朕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容着他,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信任。”说完君白夜边按了按眉心,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后天就是登基大典,好好准备准备。” 苏云墨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慌乱,刚才君白夜说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对夏侯臻动了杀念还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不,不行。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留,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苏大人。”就在苏云墨恍惚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时,身后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苏云墨一回头,看到北宫霁裹着狐裘站在风中,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些时候了。 “大皇子殿下?”苏云墨不由得惊诧,“你怎么还没走?” 按照西照的规矩,外国的质子是不能在宫里呆太久的,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北宫霁看出了苏云墨在担心什么,他笑了笑道:“没关系,我跟送我出门的那个小太监说在路上丢了个东西,回来找一找,等找到了立马就出去。那个小太监嘴还算牢靠,不会说出去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云墨顿时明白了,他是花了些银子买通了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这才有机会在这里等着她。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苏云墨有些歉意道。 北宫霁拢了拢衣领道:“阿墨,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在最困难的时候能想到我,我真的很高兴。尉迟大人送来的信件我已经看过了,这次过来我就是想问你,你真的确定自己要离开皇宫?” “恩,我确定。”苏云墨笃定道,“皇宫这个地方不适合我,我想过自由一点的生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宿命 “好!”北宫霁点点头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你。” 听到北宫霁这番话,苏云墨很是感动。她苦涩的笑了笑道:“其实我知道,你自己现在还在西照当质子,一言一行都需要非常的谨慎,万一有什么差池会引来杀身之祸,这么帮我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想到我,我很高兴。”北宫霁打断了苏云墨没有说完的话,他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在皇宫里面生活,你并不快乐,既然你选择了要离开,那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 北宫霁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她,如果苏云墨还在浪费北宫霁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那她就太对不起北宫霁的一番心意了。 她想了想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皇宫,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难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忙。” “什么难题,你说。” 苏云墨顿了顿,正色道:“我不是一个人出去,我要带苏云起,夏侯臻还有夏侯景,但是君白夜为了牵制我,已经把夏侯景关进了天牢里面,我没办法救他出来。” “天牢?”北宫霁微微皱眉,想了想道,“这件事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真的么?”苏云墨不由得面露喜色。 北宫霁点点头:“不过救人不难,难的是救出来以后把他安置在哪里?” 出宫肯定是不可能的,夏侯景这么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藏在装口袋里带出去。天牢被劫很快就会有人来搜查,不把夏侯景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肯定会被人发现。 “送到秦柳若的寝宫。”苏云墨想起来道,“那里离天牢不算太远,我知道一条偏僻的小路,你可以从后门把夏侯景送进去。” 只要到了秦柳若的寝宫,夏侯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皇宫,到时候就算是把整个皇宫找个天翻地覆也不会找到他。 “好,那就这么办。”北宫霁点点头,出于对苏云墨的信任,他并没有过问其他。 苏云墨却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大皇子殿下,上次我入狱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狱卒告诉我有人想要劫狱救我,莫非也是你的人?” 北宫霁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没错,天牢里面确实有我们的人。原本我们是想里应外合救你出去的,没想到后来你又被放了出来。” 果然是他。 苏云墨感激道:“不管有没有成功,你能冒着大的风险去救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和我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北宫霁深深的看了苏云墨一眼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怎么都可以。” “谢谢。”千言万语,只能汇成这两个字,除此之外,苏云墨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 北宫霁道:“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苏云墨想了想道:“我们出宫以后可能还需要你的人接应我们出城,不知道大皇子殿下手底下有没有轻功好的高手?” “有。”北宫霁道,“你放心,接应的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恩。”苏云墨点点头,有北宫霁这句话她就放心了。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比较困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问一问北宫霁。 “大皇子殿下,有件事我可能问得比较唐突,不过若是你知道些什么的话,还请你据实相告。” “什么事,你说。” 苏云墨看着北宫霁,迟疑了一下道:“你是鲛人的后裔,应该知道鲛皇吧?” 北宫霁微微有些惊讶,点点头道:“我知道,小时间经常听长辈们说起,不过这应该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见过鲛皇觉醒。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苏云墨面色沉了沉道:“你确定真的只是一个传说么?难道鲛皇觉醒不会有什么征兆?” 北宫霁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父皇和母后从未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顿了顿,想起来道,“不过,上次被惊蛰剑的剑气所伤陷入昏厥这件事,我倒是写信回去问过,他们说惊蛰剑自古就和鲛人之血有渊源,二者相生相克。传说中,当年呼风唤雨的鲛皇就是死在惊蛰剑下的,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吧。” “那你们鲛人后裔一族有没有流传一些传闻,比如什么样的人才会继承鲛皇之血?”苏云墨想了想问。 “有。”北宫霁道,“自古以来,只有我们皇室一族的血统才会继承鲛皇之血,不过迄今为止,还未听说有人觉醒过。” “那你们皇室一族中的女子可有人被送到西照的皇宫当妃子的?”不知道为什么,苏云墨感觉自己好像离真相越来越接近了。 北宫霁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 “西照人的血液和月曜国自古都是不相容的,就算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先天残疾或者早早就夭折了。所以无论是西照还是月曜国,皇室之中是不允许外族的女子入宫为妃的。”顿了顿,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不过,我父皇很早之前应该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在一次风暴中被卷入海浪失踪了,族人找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她,后来听到有人说在西照的京都见过她。只是这件事时隔太久,我们也没有再得到关于姑姑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在人世。” 苏云墨想起来君白夜之前说过,他的母亲就是月曜国的人,这么说她很有可能就是北宫霁失踪多年的姑姑? “你还记得你姑姑叫什么名字么?”苏云墨试探性的问。 北宫霁想了想道:“好像是叫……月华。” 月华……没错!君白夜的母亲也是叫这个名字。那么这么看来,君白夜从母亲那里继承了鲛皇之血的可能性很大。 “阿墨,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些?”北宫霁不免有些好奇,想起来问道。 苏云墨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 “没什么,只是那天无聊在御书房翻到了一本关于鲛人和惊蛰剑的书,好奇所以问问。” 北宫霁见苏云墨不肯说,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对了。”苏云墨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鲛皇之血觉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北宫霁回答:“根据我国的一些古典记载,鲛皇觉醒似乎破坏力极大,不单单是危害到周围国境内的百姓安全,就连我们月曜国本身也会受到波及。所以不光是其他国家的百姓不希望看到鲛皇之血觉醒,我们月曜国也不想看到这个样的局面。” 原来如此,或许正是因为月曜国本族人的排斥,鲛皇之血在千百年间才没有再次觉醒。 可是这一次出现了一个意外,鲛皇之血在君白夜这个外族人的身上觉醒了。 “那你知不知道,若是鲛皇之血觉醒以后,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现在苏云墨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北宫霁摇了摇头道:“古籍上没有说,我们也不清楚,大概能克制鲛皇的只有惊蛰剑的力量吧。” 听到北宫霁这么一说,苏云墨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君白夜是鲛皇之血的继承者,而她是惊蛰剑的新一任剑主,转世重生之后她被君白夜救起,和他有千丝万缕的纠葛,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么?所有的事情好像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或许,上天赋予她一次新的生命就是为了阻止君白夜成为新一任的鲛皇,而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自己的宿命……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苏云墨已经耽误了北宫霁很多时间,要是再不走的话被君白夜发现他们私下交谈,肯定会对他有猜疑。 北宫霁点点头道:“好,那你自己保重,你交代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好,放心吧。”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能让君白夜产生怀疑。”苏云墨嘱咐道。 随着鲛皇之血的一点一点觉醒,君白夜的秉性和脾气已经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她不得不提醒北宫霁。 送走了北宫霁,苏云墨感觉自己头疼不已。 按照北宫霁的说法,现在唯一能克制君白夜体内的鲛皇之血的人就是她的惊蛰剑,若是她真的带着夏侯臻等人一走了之,情况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怎么办? 何去何从,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可是后天就是登基大典,留给她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娑罗宫,隔着大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苏云起和夏侯臻嬉戏时的嬉笑声。那么的清澈干净,让人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和希望。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了,能守护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如今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给苏云起和夏侯臻两个孩子一个平静安宁的生活环境。可如果君白夜真的变成了杀人如麻,嗜血无情的鲛皇,那整个西照必将陷入无尽的绝望和恐慌之中,没有净土可言。 不!她绝对不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失控 是夜。 君白夜的寝宫之中。 手腕粗的铁链被扯得哗啦作响,君白夜披散着头发,面色狰狞,满眼红丝,像是一个疯癫到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 “放开我!放开我!”他的嘴里发出一阵阵的怒红,钉在墙上的铁链在他一次一次不知疲倦的冲击下也变得越来越松动。 珦此刻就站在君白夜面前,脸色苍白,他焦急而又不安,手足无措。 “主子,您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君白夜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抓来舞去,若不是因为有着铁链的束缚,只怕他早就冲过来把珦撕成了碎片。 “主子您醒醒!主子!我是珦啊,您还认得我么?”珦跟了君白夜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控的样子。他可以感受到自家主子的痛苦,他不怕君白夜会伤着自己,只恨自己不能代替自家主子受苦。 “放开我!放开我!”君白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已经完全支配着他的身体。仇恨像是入髓的毒液,一遍一遍的在他的体内叫嚣着,横冲直撞。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宋凌。 那个欺骗了他的该死的女人!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将她碎尸万段! “嘭——”本就已经松动了的铁链在他疯狂的挣扎下竟然硬生生的从墙上被拔了下来。 “主子不要!”珦惶急起来,忙上前阻止。 在这时前君白夜曾经亲口吩咐过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让他挣脱铁链,更不能让他离开寝宫半步。珦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君白夜的话他永远都会无条件的服从。 一只手得到了自由,君白夜很轻松的就把另外一只手上的铁链也拔了出来。珦虽然拿着兵器,但也不敢真的伤着自家主子。他只有趁着君白夜低下头去拔脚上的铁链的时候忙移到他的身后,抱住两根铁链,拼命拉住他的身体,不让他离开寝宫。 君白夜失去了束缚,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脸凶狠的转过身,握住铁链猛地一扯,把铁链和珦一并拉到自己面前。 “主子!” 君白夜完全不认得眼前的人,他一把扼住珦的喉咙,手背上的情景暴起,力量一点一点的聚集。 “主……子……”珦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往上翻着白眼。但手却还抱着君白夜的手臂,死死的不肯松开。 君白夜不耐烦的将他一把甩到一边,珦整个人被撞在了墙上,掉了下来。 “噗——”珦吐了一口污血,脑袋一晕,昏了过去。 “宋凌……”君白夜感觉的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指引着一般。他一下子冲出的寝宫。 “什么人!”门口的几个守卫警觉性还挺高,可是没等他们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就被君白夜一掌拍在了天灵盖上,一命呜呼了。 一连杀了四个侍卫,因为动作利落而迅速,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连不远处巡夜的御林军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君白夜一身黑色的长袍仿佛是蛰伏在黑夜之中的一只吸血蝙蝠。他一跃而起,跳上了屋顶,悄无声息的往苏云墨所在的留香园方向跑去。 “嗡嗡嗡……” 本来就睡眠很浅的苏云墨被惊蛰剑的一阵颤动惊醒,她蓦地睁开眼,快速披上外套,拿起惊蛰剑走到了院子外面。 呼呼的寒风刮得外面树上的叶子刷拉拉作响,但是除了寒气意外,苏云墨还敏锐的感觉到一股杀气。而且这股杀气有些熟悉,苏云墨曾经见到过。 是他!他又来了! 苏云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惊慌。她虽然知道和那个黑衣男子正面交锋,自己没有几分胜算,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惊蛰剑在她的手上,多少给了她几分自信。 “我要杀了你!”寒风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猝不及防的窜出来,还是从那个难以防备的角度。 苏云墨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她目光清亮,一个快速的回转身,用剑鞘压制住对方的攻势,然后顺势一脚踢向他的心口。 不过那人一击不成,立刻就撤退,苏云墨并没有碰到他。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那黑衣人嘴里还是念着一样的台词,不过苏云墨明显感觉到这一次,他的杀气比之前盛了许多,而且隐隐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看来刚才已经有人折在他的手上了。 一想到这里,苏云墨皱紧眉头,脸色沉了沉。 这个男人留着不管的话果然是一个祸患,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困住他,或者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记号,方便之后寻找。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了!” 苏云墨沉着而冷静,明知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并没有因此而怯场。她一边围绕在他旁边,慢慢的跟他周全,不直面迎击,一边观察他的破绽。 很快她就发现,因为对方披散着头发,所以他的视线是受到阻碍的,如果攻击他视线的死角的话,他的反应会稍微有点迟钝。 对于一个高手来说,这瞬间的迟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苏云墨勾了勾嘴角,抽出了惊蛰剑。手心握住剑身轻轻一划,有血流出来,沿着剑身的齿槽画出了上面印刻的曼珠沙华图案。 红色的光华一瞬间暴涨,耀人眼眸。苏云墨默念着剑诀,飞身向那黑衣男子的命门刺过去。 黑衣男子感受到了杀意,一个侧身想过躲过这一剑。不过,苏云墨早就料到他会有次举动,这一剑不过是虚晃他的视线,就在苏云墨靠近他身旁的时候,她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来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没有料到苏云墨竟然会攻击自己的后背,他冷喝一声,整个手臂横扫了过来。苏云墨本欲出手,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快,情急之下只能后退。不过撤剑的同时,剑气扫过,把黑衣人的衣角削掉了半只。 “宋凌!我要杀了你!”苏云墨的行为无疑更加激怒了黑衣男子。他怒吼一声,双手带着呼呼的掌风,直接向苏云墨攻过去。 “我不是宋凌!”苏云墨用剑阻挡着他的猛攻,不过因为实力上的悬殊,她只能勉强撑住不被重伤,若是黑衣男子的攻势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她恐怕很难抵挡得住。 黑衣男子根本听不见苏云墨说话,他杀红了眼,一掌击在了苏云墨的肩上,苏云墨只觉得肩膀处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急忙撤剑和黑衣男子保持着距离。 看来这样硬拼是不行的,苏云墨借着夜色,迅速躲在了林子里面,隐藏自己的气息。 “宋凌!你给我出来!出来!”男子看不到苏云墨,愤怒的呼喊,“今天我们来做一个了断!” 苏云墨没有出声,她想听一听黑衣男子还会说些什么。 “宋凌!你不是要杀我么?来呀!来呀!”黑衣男子果然继续喊话。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苏云墨可以提出到一些有限的信息。 这个黑衣男子和那个叫宋凌的人应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黑衣男子想杀宋凌,而那个叫宋凌的人也想杀了他。 而且,这个黑衣男子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苏云墨尝试过了,根本没办法跟他进行交谈。 “宋——凌——你出来!”男子暴怒起来,苏云墨可以想象他此刻狰狞可怖的样子。他见林子里还是没有动静,竟然徒手击向一旁的一棵大树。轰的一声,大树被拦腰击断,直接倒在了地上。 “宋凌,你有本事给我出来!” 轰——轰—— 大树被接二连三的打断,很快就要轮到苏云墨藏身的这棵大树。 看来躲是躲不住了。 苏云墨一咬牙,捂着受伤的肩膀站出来。 “我是宋凌!”这一次,她决定拼一把,赌一次。 黑衣男子的身形一顿,虽然他的脸被头发遮住,看不到此刻的表情,不过苏云墨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波动。 “凌儿……凌儿,真的是你……” 出乎意料的是,在苏云墨承认自己是宋凌以后,对方身上的杀气突然减弱了。 难道这个黑衣人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说要杀宋凌其实是假的? “真的是我,我回来了。”苏云墨刻意放缓了语气,慢慢,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这一次,她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凌儿,我的凌儿……”黑衣男子站在远处没有动。 苏云墨紧张得手心有些出汗,可是她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看清对方真面目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是我……” 她一边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缓缓的向他靠近。 头顶的乌云飘散开来,皎洁的月华失去了大树的遮蔽,宛如白霜一般倾泻下来。 就在此刻,黑衣男子抬起头,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液体。 “宋凌,你这个贱女人还有脸回来!”男子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变,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毫无征兆的对苏云墨发起了攻击, 而苏云墨在看清楚对方的容貌那一刻,整个人也呆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那人竟然是君白夜! 第三百二十三章 北宫绝 苏云墨感觉到胸口一阵钝痛,整个人陷入了昏厥之中。 等醒来时,她竟然在一个荒废的破宅子里。 “宋凌,你醒了。” 黑衣男子手里领着一个水袋直接扔到苏云墨的怀里,苏云墨原本想要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看来昨晚那一掌,她伤得不轻。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苏云墨现在比较关注的是眼前的男子。 她可以确实这就是昨晚在皇宫里面和她交手的黑衣人没有错,对方的容貌也是君白夜无疑,可是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苏云墨忍着痛,挣扎着坐起来,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环顾四周,发现惊蛰剑放在不远处的地上。 “我是谁你不知道?宋凌,你在跟我装傻么?”顶着君白夜面庞的男子嗤笑一声,表情说不出的邪魅。 苏云墨目光沉了沉道:“其实我不是宋凌,也不知道你说的宋凌是谁。” “你不是?惊蛰剑都在你的手上,你不是宋凌还能是谁?”男子随手捡起地上的惊蛰剑,不屑道,“当初你不是就凭着这把破剑刺伤了我么?伤口离心脏只有不到半寸。” “我真的不是。”苏云墨越听越糊涂,据她所知惊蛰剑上一任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姓柳的江湖人,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辞世了,她根本没有听说过宋凌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武功不见涨,装傻的本事倒是精进了不少。”男子冷嘲道。不过此刻的他并不像昨天晚上那么丧失心智,苏云墨也没感觉到杀气。 看来,暂时她还是安全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苏云墨想了想,既然他认定了自己就是宋凌,她怎么说他都不肯相信,那她就先弄明白他的身份。 “你真的不记得了?”男子大约是看苏云墨的表情不像是在装傻,两手扒开头发凑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看着苏云墨,道,“难道当初我那一掌把你打傻了?” 只要能问清楚对方的身份,怎么都行。苏云墨顺着他的话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能告诉我么?” 男子死死的盯着苏云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苏云墨不是在撒谎。他一下子就像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苏云墨旁边:“看来你真的把我给忘了。”顿了顿,才缓缓道,“我是北宫绝。” “北宫绝?”苏云墨默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茫然。 北宫这个姓在西照是没有的,据她所知,只有月曜国的皇室才是这个姓。 “你是鲛人后裔一族的人?”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傻了,这一点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自称北宫绝的男子笑了笑道,“我是鲛皇,鲛人一族都要听我的。” 鲛皇? 苏云墨一下子怔住了,难道鲛皇之血真的在君白夜的体内觉醒了?那他醒来了以后,君白夜去哪了? “怎么?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北宫绝说话一派轻松的样子,和昨晚上怒红了眼睛喊着要杀宋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苏云墨坦诚的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不是宋凌,如果你说的宋凌是当年刺杀你的剑客,那么……你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 鲛皇,那已经是千百年之前的传说了,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灵魂也不是不朽的,就算真的有投胎转世,那么宋凌也不可能带着之前的记忆。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他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北宫霁皱紧眉头,明显有些不悦,“你是说宋凌死了?” “是。”苏云墨点点头,告诉他这一个残酷的现实。 “噗,哈哈哈……”北宫绝很不给面子的笑起来,他突然面色一冷,一把揪住苏云墨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着他,“宋凌啊宋凌!你真的以为用这么幼稚的谎言就能骗过我?你欠我的,不管过了多久,我都会讨要回来,你休想逃开!” 苏云墨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看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冰蓝,不知为何,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你哭什么?”北宫绝松开她,有些不耐烦道,“我最讨厌女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再这样,小心我杀了你!” 虽然是威胁的话,但是苏云墨听着却并不感到害怕。她抹了一下眼角,一片湿润,原来自己刚才真的哭了。 可是她自己并没有想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掺杂了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或许真的是我忘了吧。”苏云墨想了想,北宫绝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在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激怒他比较好。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北宫绝至少意识是清晰的,可以跟他进行正常的交谈。有些不明白的事情问他的话,或许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倒是省事,把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你欠我的我还是会讨要回来的。”北宫绝回过头看了苏云墨一眼道。 苏云墨顺势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债。”北宫绝浅色的薄唇凑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情债。” 明明是君白夜的脸庞和身躯,里面却是另一个人的灵魂。苏云墨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她下意识的退了退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 话说到一半,北宫绝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唔——”苏云墨睁大了眼睛,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挣扎。但她受了重伤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越是想要挣扎,北宫绝就抱得越紧. 呼吸像是被掠夺了一般,苏云墨感觉自己浑身发软,整个人都快瘫在北宫绝的怀里。 虽然苏云墨也曾和君白夜有过亲吻,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激烈纠缠。 “嘶——”北宫绝突然吃痛一声,松开了苏云墨。原来苏云墨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口咬住了他的舌头。 “你这给脸不要脸的臭女人,还敢咬我!”北宫绝嘴角挂着一条血丝,脸色很难看。 苏云墨忙扑过去抓起地上的惊蛰剑,挡在自己的面前,道:“就算我真的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宋凌,可是现在我完全都记不起来了,你突然对我这样……我接受不了。” 苏云墨的话半真半假,只是想暂时拖延住北宫绝。她很明确的知道北宫绝是因为她手里的惊蛰剑,所以才把她错认成宋凌,可是她没办法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有这样的肢体接触。 “烦死了,别别扭扭的,一点都不可爱!我当初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臭女人!”北宫绝嘴上虽然骂骂咧咧的,但是却没有进一步逼迫苏云墨。 从他的自言自语中,苏云墨又得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信息。 原来北宫绝当年是喜欢宋凌的,难怪宋凌能够接近北宫绝。 因为对心爱之人放松了警惕,所以被刺杀么?这么说,北宫绝这么怨恨宋凌也是情有可原的。或许,当初宋凌接近北宫绝用的就是美人计吧。不过,刚才北宫绝自己也说了,宋凌刺他的时候,离心脏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据她所知,一个能够驾驭惊蛰剑的剑客,她的剑术一定是到了已臻化境的地步,不可能有这样的偏差。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宋凌也是喜欢北宫绝的,因为不忍心所以才故意错开要害。 传说里面,鲛皇是那种杀人如麻,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可是短暂的接触以后,苏云墨发现古籍记载的也并不完全准确。至少在她看来,北宫绝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或许只是因为他太过强大所以被人所恐惧和不理解吧。 苏云墨见他好像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试探性的问:“那个,你是不是沉睡了很多年了?” 北宫绝白了她一眼,冷冰冰道:“我不记得了。” 苏云墨想了想又问:“那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应该不是你自己的吧?” “这个身体?”北宫绝抬了抬手臂,低头看了看自己,“当然不是,我的躯体被封藏在北极之海,这个只是暂且拿来将就着用一用。” “那这个身体的主人,现在在哪?”苏云墨比较关心的是这件事。 北宫霁皱了皱眉道:“当然是被我吞噬了,现在这个身体就是我的。” “吞噬?什么意思?”苏云墨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难道他完全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北宫绝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关心这个干什么?难道这个躯体的主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云墨隐隐问到一股醋酸味,她忙道:“没,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是不是等你找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这个躯体就会还给身体的主人?” 北宫绝有些不耐烦道:“那就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能耐拿回去了。” 言下之意,要想让君白夜夺回自己的意识好像没那么简单。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逃离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算是太好,但也不至于糟糕到无可挽回。 苏云墨想着现在自己就在北宫绝的身边,可以跟他正常的进行交流,或许可以有机会救君白夜。 “对了。”苏云墨想起来问北宫绝,“我们现在在哪里?” 北宫绝挖了挖耳朵,一派轻松道:“不知道,应该还在西照的京都,只不过不在宫里罢了。” 不在宫里? 苏云墨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北宫绝现在用的可是君白夜的身体,君白夜作为西照国的新君,明天就是登基大典,就算今天能面前瞒混过去,那明日肯定是要出来面见群臣的,到时候君白夜不出现,这可怎么收场? “怎么?你还想回宫?”北宫绝不以为然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离开皇宫的么?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地方,你应该感到很高兴才对。” “你怎么知道?”苏云墨有些不解的问。 “我当然知道了。”北宫绝挑了挑嘴角,笑着道,“因为我的灵识一直存在,偶尔能感受到身体主人的想法,所以有些事我还算清楚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意识有时候是可以相同的?”苏云墨忙追问,“也就是说,我现在跟你说这话,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可能听得到?” “应该是这样的。”北宫绝淡淡回答,“不过,他的意识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我吞噬,恐怕已经没有机会醒来了,更别说感知我的灵识。” 苏云墨听了,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幻灭了。 难道,君白夜真的就此消失了? “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北宫绝看了她一眼,嘲弄一般道,“别告诉我,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你已经看上这个小子了?” 苏云墨想了想,北宫绝明明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了她,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并没有对她痛下杀手,这说明他对宋凌还是有感情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君白夜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不定会因此恼羞成怒。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就这样把西照的皇帝带走了宫里会陷入混乱,到时候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苏云墨稍稍酝酿了一番,没有对北宫绝说实话。 “西照混乱不是最好么?”北宫绝挑了挑嘴角道,“等他们乱成了一锅粥,我月曜国就可以趁虚而入,轻易拿下整个西照。不过,这么一来,你恐怕会伤心了吧。”北宫绝顿了顿,目光微冷的看着苏云墨,“毕竟,这可是你誓死效忠的国家。” 如果北宫绝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有呼风唤雨的强大力量,那么苏云墨绝对相信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毁灭掉一个国家。这样的悲剧绝对不能重演,苏云墨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对不起。”苏云墨咬了咬唇,决定赌一把,她面露歉意道,“虽然我们立场不一样,但是我确实伤害了你,如果你有仇有怨的话可以冲着我一个人来,请你不要伤害无辜的百姓。” “你的意思是想用你一个人的命来换西照千万百姓的命?”北宫绝挑着唇角,嗤笑起来,“宋凌,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你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你真的觉得你有那么重要的分量么?” 苏云墨道:“不管我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做的,如果你愿意放过西照的子民,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北宫绝一把捏住苏云墨的下巴,眼底隐隐透着冰蓝色的火焰,“当初你也是花言巧语欺骗我,接近我,最后呢?你用剑刺进了我的胸膛,你想要的只是我的命而已!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再被你骗一次么?” 下巴疼得苏云墨浑身都在发颤,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般。 “对,对不起……”苏云墨感觉到北宫绝并不是真的想杀自己,她咬着牙坚持道。 北宫绝看着自己面前这张让自己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脸,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她就会死在他的手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下不去手。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住你欺骗过我的事实么?”北宫绝猛地一松手,将苏云墨扔在地上,“我现在不杀你,我要留着你的命让你亲眼看着你的族人,你的朋友一个一个的死在你的面前,这就是你欺骗我的后果!” “不,不要……”苏云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身上的伤实在是痛得她无法呼吸,她连站斗站不起来。 北宫绝冷哼一声,拿起惊蛰剑,狞笑起来:“上一次,你就是用这把剑刺杀我的,现在我就把这剑给毁了,我看这一次,还有谁能阻挡我!” 说着,北宫绝徒手捏着惊蛰剑想将它掰成两截。然而惊蛰剑是天降玄铁冶炼而成的,坚韧无比,削铁如泥,北宫绝虽然力大无穷,但还是没办法掰断它。 北宫绝气结,一把揪起苏云墨,逼问:“说!到底怎样才能毁掉这把剑?” “我不知道。”苏云墨摇了摇头。她说的是实话,她是从师父手里拿到这把剑的,关于惊蛰剑的事情她本来就知道得不多,更别说摧毁它了。 “不可能!你一定知道!说!”北宫绝愤怒起来,死死的捏住苏云墨的喉咙,“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苏云墨被他钳制住喉咙,说话都很艰难,苍白的脸被憋出不自然的红紫。 北宫绝恶狠狠的盯着她,直到她快要气绝的时候才松开她。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摧毁惊蛰剑的方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用另外一个办法了。 苏云墨微微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北宫绝冷笑着站在她的面前道:“据我说知,惊蛰剑是认主的,只要现任的主人不死,它就不会认其他的主人。你说如果我把现任主人的四肢全部折断,让她没办法再用剑,是不是就没有人可以使用它了?” “你,你想干什么?”苏云墨明白了北宫绝的意思,她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不,不要……她不要做一个废人,这样对她来说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这么多年她从未像此刻这样的恐惧,哪怕是当初被夏侯渊和秦柳若逼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慌乱过。 “你说呢?”北宫绝的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随手就将苏云墨拎了起来。 “不,不要……求你。”苏云墨还想用自己的这双手来拥抱夏侯臻,保护他,陪伴他无忧无虑的成长,若是没有了双手她就是一个累赘,她不要变成废人。 然而北宫绝却并不理会她的哀求,强而有力的手指捏住苏云墨的手腕。苏云墨咬着牙,一脚踢向北宫绝的下体,但却被他按住了。 “我劝你最好乖一点不要挣扎,不然小心我把你整个胳膊都卸了!” 北宫绝的威胁绝不是在开玩笑,苏云墨相信他真的做得出来。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说那么多话,更不应该对他抱有一丝期待,以为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化他。这个北宫绝根本就是一个冷血的魔鬼! “君白夜!你醒醒!你醒醒啊!”苏云墨痛苦的呼唤着君白夜的名字,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君白夜能苏醒过来。 “都跟你说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被我吞噬了,你以为你这么做……”北宫绝脸上得意的笑容突然僵住,捏着苏云墨手腕的手也一下子松开来。 “啊!啊!”他抱住自己的头,一脸的痛苦表情,“快走!快走啊云墨!” 听到这个声音,苏云墨怔住了,忙道:“君白夜,是你么?你能听得到我说话么?” “你快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你快走!”君白夜像是在和北宫绝的意识正争夺身体的掌控权。不过从他的表情看来,他好像并没有占据上风。 “想跑!没那么容易!”话音一转,又变成了北宫绝的声音,他狞笑着朝苏云墨伸出手来。 苏云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着爬过去拿起惊蛰剑对着北宫绝。 “快走云墨,你对付不了他的!” “啊!宋凌!你这个骗子,别想走!” 苏云墨眼睁睁的看着君白夜的身体同时发出两个不同的声音,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如果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一剑刺过去,北宫绝应该就会彻底消失了吧?可是这样的话,君白夜也会死…… 她微微喘息着,心中痛苦而矛盾。 君白夜这么拼命的保护着她,她真的下不去手。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挣扎的时候,惊蛰剑嗡嗡嗡的震动起来,跃跃欲试,似乎在提醒苏云墨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不!不行,她不能杀了君白夜……苏云墨痛苦的流下眼泪。 “快走啊云墨!”君白夜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呐喊着,最后整个人又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苏云墨咬了咬牙,用惊蛰剑支撑着身体,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去。除了把北宫绝和君白夜一起杀死以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一定有!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君白夜。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另立新君 北宫绝把苏云墨带到的是西照的郊区,苏云墨拖着受了重伤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坚持走回到皇宫里面去。 她在半路上就晕厥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是一户好心的农家人救了她,不过因为人烟稀少,没有充足的医药,没办法给苏云墨更好的治疗。她现在也没心思管自己的伤势,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回到宫里去。 眼下离登基大典开始的时间就剩不到两个时辰了,如果到时候君白夜没有出现,她怕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秦家人和暗中支持夏侯允的那些旧将会造反。 “苏姑娘,我们这里没有马,倒是有一辆牛车,可以拉你进城。”救苏云墨的那家大婶十分的热心肠,知道苏云墨有急事赶回城,还特意在村子里给她打听了一下。不过她看了看苏云墨的面色憔悴的样子有些担忧道,“只是苏姑娘,你现在伤的这么重,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养养伤,这一带的路不好走,牛车颠来颠去的我怕你撑不住。” “多谢大婶,我没事的。”苏云墨强忍着疼痛,咬着牙坚持道,“麻烦大哥送我进城一趟,我必会重谢。” 夫妻两个都是好人,没说二话就答应了。 这一路上赶车的那位大哥为了照顾到苏云墨的身体还故意把车赶得慢一些,不过苏云墨怕耽搁时间,一再嘱咐一定要加快速度。 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之前赶到了城门口。可是城门口此刻却在戒严,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 “这位兄弟,到底怎么回事?”苏云墨下车去问一下情况。 这些守城的侍卫也不认识苏云墨,语气不耐烦道:“今日皇上登基大典,为了京都的安全,侍卫统领下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城门。” 侍卫统领就是珦,保护京都的安全和登基大典的正常进行确实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过根据苏云墨的判断,珦应该已经知道君白夜失踪的这件事,他在这个时候下令封城应该是为了防止有疑心之人进京作乱。 他这一手虽然是防患于未然,可是登基大典上不能没有皇帝,否则朝堂上一定会大乱。 “我有要事要进京一趟,麻烦你们尽快禀报你们的上司,就说苏云墨求见。” “苏云墨?”那守城的侍卫上下打量了苏云墨一眼,一脸狐疑,不过他还是进去通报了一声。 很快,那侍卫就折回来,不耐烦的轰她走:“快走吧快走吧,别在这捣乱了,我们大人说了苏大人乃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现在正在宫里陪王伴驾,怎么可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出现在城门外。我告诉你,冒出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念在你是初犯不跟你一般计较,你还不快滚。” 苏云墨没想到到了城门口想进去都这么难。她心急如焚,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唯一有的就是惊蛰剑…… 对了,惊蛰剑! 苏云墨想起来,又拦着那个侍卫道:“我真的是苏云墨,不信的话我有惊蛰剑为证,你们大人一看到这把剑就明白了。” “我都跟你说了,不能进去,你别在这里瞎胡闹,信不信把你抓起来!”那侍卫新来的没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惊蛰剑,一个劲的轰苏云墨走。 要不是伤得太重没办法硬闯,苏云墨早就冲进去了。 她没办法只好道:“那你就把我抓进去吧,到时候让你们大人来见我!” “诶,我说你这人烦不烦……” “前面的,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苏云墨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回禀宋将军,是一个刁妇在这里闹事,小的屡次劝阻她都不听。”那侍卫恭恭敬敬道。 骑在马上的人一回头看到苏云墨,愣了一下。 “宋将军,是我!” “苏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宋北辰有些惊讶,忙下马过来,担忧道,“我看你好像伤的不轻,怎么回事?到底谁干的?” 苏云墨摆摆手道:“说来话长,没时间了细说了,你先带我进宫吧。” 宋北辰见苏云墨面色沉冷,知道现在不是问太多的时候。他忙把马牵过来递给苏云墨。 苏云墨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一个人恐怕骑不了马,你带着我吧。” “好。”宋北辰想也不想就上来扶着苏云墨上马,跟着自己动作利落的跨了上去,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上苏云墨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目前的危局。 “你说君白夜现在不在皇宫里面?”宋北辰一脸的惊诧,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了,皇帝居然不在? 苏云墨没奈何的点点头:“君白夜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来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应付过去。” “什么办法?”宋北辰问。 苏云墨想了想道:“把皇位让给另外一个人。” “你是说,把皇位交给他……”宋北辰一下子明白了苏云墨的意思。 苏云墨点点头道:“这件事还需要你的配合,你一定要帮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西照出乱子。” 宋北辰沉声道:“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有了宋北辰的帮助,进宫的过程畅通无阻。 到了皇宫里面,珦,陆非,还有梁公公全都聚集在御书房,一筹莫展。特别是珦,时时刻刻都在担忧着君白夜的安危。 “别等了。”苏云墨惨白着脸走进来,直接了当的跟他们说,“君白夜没办法来参加这次的登基大典。”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你说什么?”珦情绪有些激动,冷声质问,“你怎么知道主子不能回来?你把主子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了?”苏云墨微微红着眼睛道,“你家主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 珦被问得无言以对。没错,君白夜现在的情况他很清楚,一旦失控起来六亲不认,好在那天晚上他只是晕了过去,不然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君白夜的手里。 陆非坐在那里没有动,看了苏云墨一眼问:“你的伤是他打的?” 苏云墨缓缓的点点头:“他现在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算现在回到了宫里,也没办法参加这个登基大典,我们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么说,这一路上,你已经想好了?”陆非语气疏淡道。 苏云墨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西照不能有一个失去理智的皇帝,我觉得应该另立新君,主持大局。” “另立新君?不行!”珦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道,“这个位置是主子隐忍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没有人可以跟他抢。如果你们一定要这么做的话,除非我死!” 苏云墨冷眼看着他道:“在你眼里皇帝只是一个位置么?你知不知道这关系着整个西照多少百姓的安危?” “我不管,我只忠于我家主子!”珦坚持道。 “不辨是非,不明事理,那不叫忠,那叫蠢!”苏云墨毫不留情的道,“我们要维护的不是君白夜一个人,而是西照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若是此时西照没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很快就会陷入动荡之中。羌国现在正对着我们虎视眈眈,只要西照内部一乱,战火必将席卷而来。难道为了一个君白夜,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之流血牺牲么?” 珦死死的握着拳头没有说话,看来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非常的挣扎的。 苏云墨不再理会他,回过头对老梁头道:“梁公公,你是几朝元老了,立新军这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老梁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苏云墨问起,才站出来恭谨道:“老奴只是一个奴才,本不该插嘴西照的君国大事,不过老主子在临终之前还给老奴留下一份手谕,吩咐老奴若是找不到六皇子殿下,日后再当众宣读这份诏书。” “先帝还有诏书?”苏云墨有些惊讶,总觉得这位先帝爷十分的神通广大,好像什么事情都提前料到了一般。 “正是。”老梁头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份绣着龙纹图案的明黄色卷轴。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一样。 苏云墨不禁暗暗感叹,难怪先帝如此信任老梁头,这个在宫中一直安安分分呆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看似什么事情都不插手不过问,其实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苏云墨觉得,就算刚才自己不先提出另立新君,老梁头也会周到的筹划好一切。 不过,这份诏书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多少有些让人好奇。 老梁头拿出诏书以后并没有打开,而是对珦道:“珦侍卫,麻烦你去天牢把景王殿下请出来,帮他沐浴更衣,切不可失了君家的风范。” 此言一出,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那遗诏上写的下一个继承皇位的应该就是夏侯景无疑了。这和苏云墨原本的想法不谋而合。本来苏云墨还担心自己的做法会受到很大的阻碍,可现在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很多。 “梁公公,可是主子他……”珦满心还是惦记着君白夜,因为在他的心里,他只追随君白夜一个主子。 老梁头道:“社稷安危重于一切,六殿下若是回来有何责备,老奴一人承担。” 平日里君白夜都要敬老梁头三分,他说的话,珦也不得不听两句。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坏的打算 苏云墨见珦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忍不住提醒他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稳住西照的局面,我们才有时间和精力去帮助君白夜,他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没有时间给你犹豫。” 陆非也发话道:“你家主子生死未卜,你给他留个皇位有什么用?难道皇位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陆非说话很直接,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珦没办法,只好照办。 苏云墨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天已经黑了,陆非就坐在窗前不冷不热的看着他。 “看你的样子,君白夜应该已经被吞噬了,想要救他,希望渺茫。” 苏云墨挣扎着坐起来,胸口的疼痛好了很多,看来陆非的医术确实了得。 “就算是渺茫也要试一试,我觉得他的意识可能不是被吞噬,只是被北宫绝压制住了。” “北宫绝是谁?”陆非问。 “就是他体内的那个东西。”苏云墨想了想,跟他解释清楚,“他体内觉醒的是鲛皇之血,如果不尽快想办法帮助他的话,那具身体可能就真的变成北宫绝的了。” “传说里那个能呼风唤雨的鲛皇?”陆非微微皱眉,“原来传说是真的。” 苏云墨点点头道:“我跟北宫绝交谈过,他或许也不是那么凶残,至少,他没杀了我。” 陆非道:“路过君白夜无法恢复自己的意识,得到身体的掌控权,他到底还是一个祸患,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 苏云墨沉吟了一下道:“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唤醒君白夜,如果他本人的意识足够强大的话,北宫绝应该没有办法占据他的身体。而且,我发现在暴走的状态下,其实北宫绝也没办法控制君白夜的身体,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不可攻破的。” “你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陆非难得脸色有些发沉。 苏云墨坚持道:“不管怎么我觉得可以一试,不然就凭北宫绝的本事就算当世剑圣在此也没有胜算,而我现在已经受了伤,根本阻止不了他。” “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手段了。”陆非沉声道。 苏云墨看着他道:“这么说你有办法?” “也不能算是办法,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陆非说完不再多言,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说实话,苏云墨还是蛮佩服陆非的心理素质,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换做一般人早就急的坐立难安,想着怎么保全自己了,他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大夫却气定神闲,仿佛置身事外。 她也实在是太累了,陆非走后她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不过刚躺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苏大人,是我。” 是夏侯景的声音。 苏云墨想了想,这个时间登基大典应该已经结束了,这么说,他现在已经名正言顺的当上了西照的皇帝? 前一刻他还是天牢的阶下囚,下一个就变成了九五之尊,真真是世事变化无常,无法预料。 “进来吧。”苏云墨说着,坐起身来。 夏侯景是一个人来的,其他人都被留在了门外。 他此刻虽然已经换了一身便服,不过上面绣着的龙形图纹还是彰显了他现在的尊贵身份。 “恭喜你了。”苏云墨笑了笑,真心实意的道贺。 夏侯景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他缓步走过来,叹息一般道:“我本无心这个皇位,没想到兜来转去,最后还是被推了上去。” 苏云墨听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心里有几分愧疚道:“我知道你不想做这个皇帝,可是现在纵观整个西照,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你能坐上这个位置是西照百姓之福。” 夏侯景不置可否,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满是关切:“我听说你昨晚被一个黑衣人抓走了,还受了重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没事大事,已经让陆非神医看过了,只是需要花些时间调养一下。”苏云墨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想让夏侯景太过担心。他刚刚登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操心,免得他分神。 不过,听他的意思,珦和梁公公他们应该还没把君白夜的事情告诉他。 反正这件事夏侯景迟早也是要知道的,苏云墨觉得也没有刻意瞒着他的必要。更何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还需要夏侯景的帮忙。 于是她便简单的把君白夜现在的情况跟夏侯景说了一遍。 夏侯景听完一脸的惊诧,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许久,夏侯景回过神来,才对苏云墨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君白夜的存在无论是对西照还是云川大陆上的其他百姓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如果不想办法把他铲除的话,很有可能会面临生灵涂炭的危局?” 苏云墨点点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要铲除的不是君白夜,而是他体内的北宫绝。他已经是死了的人,灵魂不应该再存留在这个世上,这是有违天道。” 夏侯景道:“可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云墨默然不语,她知道夏侯景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铲除北宫绝,那么唯一的一个办法恐怕只有把君白夜和北宫绝一起杀死,只要没有合适的躯体和鲛皇之血,北宫绝就无法觉醒。 顿了顿,苏云墨想起来道:“对了,我来之前,君白夜还在西照城郊北面的一个破庙里面,为了不伤及无辜,你最好派人去找一找,我们现在很需要掌握他的踪迹。” “好,我马上就派人过去。”夏侯景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一刻也不能耽搁。 “等等!”夏侯景正要出门,却听到苏云墨唤住了他,“麻烦你把北宫霁请到宫里来一趟,我有些话想问他。” 北宫霁是月曜国人,对鲛人后裔一族的事情比较了解,把他找过来一起商量确实很有必要。夏侯景点点头应下。 没过多久,北宫霁就裹着厚厚的狐绒披风,沾染着一身的霜露赶到了宫里。 “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还把你找来。”苏云墨知道北宫霁微寒,这种天气他本该在屋子里面烤着炭火,现在却因为她特意这么晚赶过来,不免有些歉意。 “阿墨,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太见外了?”北宫霁面色微沉,眉头紧锁,关切万分道,“我听说你受了伤,严不严重?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苏云墨笑了笑,深深的看了北宫霁一眼道,“其实今天找你过来,除了想请你帮忙一起想办法,最重要的是,有一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什么事?”北宫霁有些意外,不解的问。 苏云墨稍稍酝酿了一番,不敢去看北宫霁失望的眼神,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开口:“其实,我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那个苏云墨。” 北宫霁先是一怔,然后一脸茫然:“阿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你明明就是阿墨,怎么会……” “其实真正的苏云墨已经死了。”苏云墨知道这个消息对北宫霁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她还是不忍心继续欺骗他,直接说出了真相,“我的名字叫东方寐,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死了以后灵魂在这个苏家大小姐的身上重生了。所以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北宫霁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脸色苍白如雪,“那我的阿墨呢?她在哪?” 苏云墨沉声道:“当初苏家小姐被掠到了羌国被当做女奴关在牢笼里面贩卖,后来大病了一场,应该是没挺过去,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灵魂得以重生的。”她说着咬了咬嘴唇,面色微戚,“很抱歉之前骗了你,一来是因为这种怪力乱神之说我怕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二来,我也有私心,想着借着这层身份可以得到你的帮助。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骗了你,真的很抱歉。” 北宫霁眼神黯然无光,默默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一手捂住半张脸,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的指缝缓缓流出。 苏云墨知道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流泪,于是别过脸,等着他从心理上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北宫霁半响才慢慢开口,“我早该知道,你不是我的阿墨……只是我找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就像是做梦一样。我沉浸在这个美梦之中,不愿意醒来罢了。” “你知道?”这次轮到苏云墨惊讶了。 北宫霁顿了顿道:“我的阿墨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她没有你这样的胆识和气魄,更不懂得武功。虽然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你确实不是她。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如果你真的不是我的阿墨,那我是不是就永远失去她了……” 原来如此。 苏云墨心里像是掀起了一阵波涛,久久无法平息。 看来,确实是她太小看北宫霁了,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只是因为实在太害怕失去,才会一味的自欺欺人罢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都听你的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苏云墨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表达自己内心对北宫霁的歉疚。 北宫霁牵强的笑了笑道:“不怪你,你肯定也有你自己的苦衷,不管你到底是谁,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的阿墨。” 得到了北宫霁的谅解,苏云墨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被放了下来。 “谢谢你,北宫霁。” 北宫霁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半响才开口问苏云墨:“你刚才说有件事需要我帮忙,到底是什么事?” 苏云墨肃了肃容,正色道:“之前我不是问过你关于鲛皇的传说么?其实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有件事我想也差不多应该让你知道了。” 北宫霁看着她:“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说吧,若是能帮上忙我一定不会推辞。” 即便是知道了苏云墨现在的真实身份,北宫霁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转变,苏云墨不禁有些感动。 她稍稍酝酿了一番道:“鲛皇之血可能觉醒了,就在君白夜的体内,现在占据着他身体的那个人叫北宫绝,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鲛皇。” “这……怎么可能?”北宫霁一脸惊诧,难以置信道,“鲛皇之血只有我们鲛人一族的后裔才有可能继承,君白夜乃西照皇帝的所生,怎么会……难道说……” 苏云墨看他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她缓缓的点点头道:“没错,他继承的是母亲的血统,你可能不知道,君白夜的母亲也是月曜国的皇室,她就是你当年下落不明的姑姑,月华。” “君白夜是月华姑姑的儿子?”北宫霁做梦都没想到君白夜竟然和自己有血脉关联,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一个事实。 苏云墨点点头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还请你暂时先保密。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想问问你,在鲛皇觉醒以后,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铲除北宫绝的同时,保全君白夜?” 北宫霁的面色微沉,皱了皱眉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鲛皇之血觉醒以后,他们两个人就是一体的,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若是想要铲除北宫绝就必须杀死君白夜。” “只有这一个办法么?”苏云墨不死心的追问。 北宫霁摇了摇头不说话,显然是不能为力。 苏云墨感觉心头一凉,最后的一线希望仿佛都在此刻别掐灭了。 “难道,君白夜非死不可么?” 她心乱如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对不起。”北宫霁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抉择,但唯一能杀死鲛皇的办法只有惊蛰剑……” 除此之外,别的兵器根本上不了北宫绝。 苏云墨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看来,真的到了她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北宫霁想了想,迟疑了一下道:“我有一个可能不太现实的想法,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一个办法。” 苏云墨眼睛蓦地一辆,忙问:“什么想法,你先说出来听一听。” 只有有哪怕一线的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北宫霁看了苏云墨一眼道:“我们外人没办法逼迫北宫绝脱离君白夜的身体,但是如果他自己有这个意愿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不伤害君白夜的前提下阻止他残害天下苍生?” 苏云墨一怔,这个思路她倒是没有考虑过。她跟君白夜和北宫绝接触的最多,其实在她看来,像是两股力量在争夺一个身体的掌控权,若果真的像北宫霁说的那样,其中一个人自愿退出,那另外一方自然而然就独占了那个身躯。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他们的一个想法而已。 要想让北宫绝自动退让谈何容易? 北宫霁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离谱,叹息一般道:“我也只是瞎想的,你别太当真,想让鲛皇选择自我消亡,恐怕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苏云墨凝眉不语,此刻在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宋凌。 若说一个人的灵魂存留在这个世上是因为对某件事某个人还有执念的话,那么北宫绝的执念应该就是宋凌了。倘若她真的以宋凌的身份去面对他的话,或许事情会有所转机。 “你先好好养伤,不要多想,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都会一起想办法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北宫霁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苏云墨,眼底写满了心疼。 苏云墨看着他离开时的落寞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她到底还是伤害了这个温柔且善解人意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夏侯景就来苏云墨这里告诉她发现了君白夜的踪迹。 “他现在怎么样了?”苏云墨忙焦急的问夏侯景。 夏侯景摇了摇头,面色沉定:“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有人说在城门附近看到了他,我们循着目击者提供的消息在周围盘查,发现了十几个受害者。” “他杀人了?”苏云墨皱了皱眉,这就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夏侯景缓缓的点点头道:“根据仵作提供的消息,那些被害人都是被内力深厚的高手所杀,而且手法一致,应该是他无疑了。介于他的武功高绝,一般的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了不徒增伤亡,我们只能在他可能出现的地点设伏,驱散周围的民众。” “这样一来很容易引起京都百姓的恐慌,要是消息传到君成昊的耳朵里,他肯定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苏云墨冷静的分析道,“只是一味的防备也没有用,还是要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夏侯景眉宇一片愁楚,面色有几分憔悴,显然为了这件事情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我现在已经在全国召集武林高手,相信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可是西照这么大,就算有人愿意来,光是赶到京都就要花上还几天的时间。北宫绝现在已经开始杀人了,接下来很可能还会大开杀戒,我们耽搁不起。”苏云墨语气里满是担忧。 夏侯景无奈的叹息道:“只能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吧。” 苏云墨沉着脸想了想道:“有几件事我想请你帮我一下。” “什么事?”夏侯景有些惊讶,在这节骨眼上,不知道苏云墨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苏云墨笑了笑道:“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就放心不下的就是臻儿和云起,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么多,我怕他们两个继续留在这里会受到牵连。不如你先替我把他们送出宫去吧。” “现在这个时候京都里面这么危险,把他们送出去恐怕不太安全。要不然等事情结束以后再送他们走?”夏侯景一听说苏云墨要把夏侯臻送走,多少有些舍不得。 苏云墨摇摇头道:“你把他们送出宫去交给尉迟晔就可以了,尉迟晔会替我照顾好他们,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把他们交给小妍我很放心。” “可是,就算要送他们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夏侯景有些不能理解苏云墨这么做的目的。 苏云墨道:“早点送他们走,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不然我的心里总是惦记着他们两个。” 夏侯景觉得苏云墨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对劲,他皱了皱道:“好不容易母子团聚,你还没和臻儿母子相认,别瞎想太多了,你要是实在担心臻儿留在宫里不安全,我可以给他们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拿自己的命向你保证。” “我当然相信你会保护好他们两个。”苏云墨笑了笑道,“可是北宫绝现在就在京城,随时都有可能大肆杀戮,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看到这么血腥残酷的画面,让他们远离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既然苏云墨都这么说了,夏侯景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挽留。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待会儿就派人去娑罗宫把他们请过来,跟你道个别,然后再把他们送到尉迟大人的府上。” “不必了,直接送他们走吧。”苏云墨眼圈微微有些发红道,“我怕见得他们自己会舍不得。” 平日里,她就算是再隐忍,再坚强,在夏侯臻面前她也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 夏侯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臻儿,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非常的高兴。” “不!不要告诉他!”苏云墨急忙开口道,“孩子还小,有些事还是瞒着他比较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亲口告诉他。在此之前,无论是你还是小妍,都不能在臻儿面前说漏嘴。” “阿墨,臻儿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就算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他肯定也会接受你这个母亲的,你不必太过担心。”夏侯景以为苏云墨是在担心她的特殊身份不能被夏侯景接纳,于是开口安慰道。 苏云墨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算我拜托你,一定不要让他知道。”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母亲,她不想他再一次饱尝失去的痛苦,如果不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幸福,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他知道。 “好吧,都听你的。”夏侯景没办法拒绝苏云墨的任何要求,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阿墨,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了结 其实夏侯景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苏云墨此刻说的一番话有点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没什么,你想多了。”苏云墨如果她心里的那个决定告诉夏侯景的话,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极力阻止的,所以她没有打算告诉他。 夏侯景见苏云墨不肯说,知道多问也没用,于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既然夏侯景已经答应帮她安置好夏侯臻和苏云起等人,那她现在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苏云墨拿起床边二的惊蛰剑,换了身衣服下床。 “你要去哪?”珦背对着门口站着,听到苏云墨的脚步声,手臂一横,用剑挡在了她的面前,“皇上吩咐我在这里守着你,没什么事的话,苏大人最好还是留在房间里安心养伤。” 看来夏侯景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派珦在门口看着她。不过,珦向来只对君白夜一个人唯命是从,夏侯景能使唤得动他让她稍微有些惊讶。 “我要出宫一趟。”苏云墨面色不改,直接道。 “出宫?这么晚了还出宫,你想干什么?”珦语气不冷不热道。 “我去找君白夜,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不能放任不管。” 说到君白夜三个字,珦的脸色立刻变了变:“皇上派了那么多侍卫过去都没找到,凭你一个人,你怎么找得到他?” 苏云墨笑了笑道:“我一个人的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可是你别忘了,不光我在找他,他应该也在找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珦不解的问。 苏云墨没有告诉珦,因为她手上拿着唯一能伤到北宫绝的惊蛰剑。她语气淡淡道:“因为我长得和他的仇人很像,他把我错认成她了。” 珦微微皱了皱眉道:“你现在重伤未愈,现在过去找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我陪你一起去。” “都说了是去送死,你还陪我去?”苏云墨笑了笑道,“你还是好好留在宫里帮着皇上主持大局吧,这里需要你。” “那你先告诉我,你去找到主子以后打算怎么办?杀了他么?”珦还是挡在门前不肯退让。 苏云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我……”珦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可以看得出,如果选择权在他的手上的话,他也一样的为难。 “你放心。”苏云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牵强的挤出一丝笑道,“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他的,不光是你不想他死,我也希望他能活着。” 珦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而且连说话都发不出声音。 “别担心,这只是一种迷药而已,只会暂时麻痹你的神经,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等一个时辰之后自然会好转。”苏云墨有些歉意的对他道。其实刚才在拍他肩膀的那一瞬间,她在指尖夹了一枚淬了药的细针,只要接触到这种毒很快立刻就会见效。 这也是她备去找君白夜的留的后手,实在不行她也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达到目的了。 她身上的伤虽然还没好全,不过得到了陆非的医治以后已经恢复了六七成,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皇宫还是可以的。 “苏大人请留步。” 就在苏云墨穿着夜行衣,来到守卫最为松懈的城墙根下的时候,假山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从他施施懒懒的走路姿势苏云墨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是陆非。 “苏大人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爬墙?真是好兴致。”陆非一边甩着袖子慢悠悠的走过来,一边打哈欠。 苏云墨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么晚了,陆大夫有什么事么?” 陆非幽幽叹了口气,抱着胳膊斜倚在墙角的一棵枫树下:“我就猜你肯定坐不住,所以在这里等你呗。” “等我干什么?”苏云墨不免有些好奇。 “有样东西拿给你。”陆非从袖口里面掏出一件东西扔过去,苏云墨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拿回来一看,是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子。 “这是什么?”苏云墨看着奇怪,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陆非慢悠悠的道:“里面有字条,我写了使用的方法,不过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派的上用场。” 苏云墨闻言,忙打开瓶子抽出里面的小字条看了一眼。她不禁诧异的望着陆非,没想到他竟然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陆非说完两手负在身后,一副小老头的样子,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嘴里还嘀咕,“早知道西照也这么多事我就不来了,害老子连个安稳觉都没的睡。” 苏云墨将那药瓶子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对着陆非的背影微微躬了躬身。 夜晚的京都比平日寂静了很多,因为昨天出现的十多个受害者,弄得百姓人心惶惶,连夜市也没人出来摆摊了,大家都早早的关了灯躲在家里面。 直觉告诉她,北宫绝应该还在京都的城内,如果自己找不到他的话,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来找自己了。 根据之前的经验,她觉得晚上是北宫绝精力最好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来的。 苏云墨为了让自己显眼一些,拿了一个火把,故意在施展轻功飞掠在高处的屋脊上。 果然没过多久,月光之下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宛如夜鸦一般朝着她的方向追来。 苏云墨趁着这个机会将他引诱到城里一片桃树林附近。 “宋凌,你跑不了了!”北宫绝冷如冰霜的声音在苏云墨的身后响起。 苏云墨止住脚,转过身,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没想要逃,今天我来是想跟你做个了结的,只不过这个地方比较清静。” “了结?你想怎么了结?”北宫绝的嘴角浮起一抹残酷的笑意。qj7u 两天没见,苏云墨发现他的眼睛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君白夜黑沉的眸子里面渐渐有了冰蓝色的碎光。而且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有一种阴鸷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先告诉我,他怎么样了?”苏云墨现在关心的还是君白夜的情况。 “你说他?”北宫绝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那个废物到底什么地方招你喜欢,你竟然这么惦记着他?” 苏云墨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同族后裔的子孙,和你流着同样的血,你不该这样对待自己的同族。” “你说的没错,他的血确实是最接近我,所以我才能在他的身体里面觉醒。”北宫绝悠悠一笑,“不过能作为我北宫绝觉醒以后的躯体,他应该感到荣幸,只有我才能带领着月曜国的子民走向繁荣昌盛。为了这个目的,牺牲掉一个小小的同族何足挂齿?”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苏云墨死死的握着惊蛰剑,沉声道,“这已经不是千年前的世界了,一切都变了,人们现在渴望的不是杀戮而是和平,杀戮只会徒增血恨和罪孽,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负担,就算是活着也不会快乐。你不应该留在这里,你不属于这里。” “宋凌!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北宫绝被苏云墨的一番话激怒,眼角微微发红道,“我即将就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该不该留下来只有我说了算,你休想再妨碍我。” 苏云墨感受到了北宫绝身上迸发出来的阵阵寒意,她咬了咬牙继续道:“你想要的就只是这些么?这么多年的孤独和冷寂,难道你还没有受够?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被别人畏惧,仇视,甚至怨恨……你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和关切,因为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住嘴!宋凌!你这个贱女人!给我住嘴!”北宫绝怒极,一抚袖,苏云墨手上的火把瞬间熄灭。霜华一般皎白清冷的月光倾泻在她的脸上,更衬得她清颜如雪。 “为什么不让我说?因为我说到了你的痛处,不是么?”苏云墨的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她知道激怒北宫绝的代价,可是她却必须要这么做。 “住嘴!我让你住嘴听到了没有!”北宫绝身影一闪,一下子来到了苏云墨的面前,钢铁一般强固的手指狠狠的掐住苏云墨的脖子,很快,白皙的脖子就被掐出一片红紫。 “宋凌,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有勇气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只要我轻轻一用力,你就会像一只蚂蚁一样死在我的面前?”北宫绝的心里有一种无法宣泄的愤怒,可是他很清楚,这种愤怒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就会平息的。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苏云墨感觉到一阵窒息,没有挣扎,只是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缓缓开口,“这么长的时间,你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么?真是可悲……” “你说什么?我可悲?你的意思是你在怜悯我?”北宫绝恨不能立刻就掐死眼前的这个喋喋不休说教的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不去手。好像如果真的一用力的话,他就会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九章 偏不让你死 “难道你不值得怜悯么?”苏云墨嗤笑一声,嘴角有一丝血液缓缓的流下来,“一个人活着没有追求没有向往,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这样麻木的或者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你给我住口!住口!听到了没有!”北宫绝愤怒不已,一掌挥向不远处的桃林,十多株桃树应声而断。 苏云墨虚弱的笑了笑,一枚淬了毒的针被她夹在指尖,趁着北宫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扎进了他的手背。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苏云墨的表情波澜不惊,好像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北宫绝感到手背一阵刺痛,发现了上面的毒针,他嗤笑一声,将针拔起来:“你以为这种下三流的手段就能杀了我么?想当初想杀我的人那么多,什么样的手段我没有见识过?” 苏云墨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看来确实是她太小看北宫绝了,那种麻痹神经的毒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我就要你看着整个京都因为你而血流成河!”北宫绝愤恨道。 苏云墨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冷绝:“那就我先跟你同归于尽!”说着,丝毫不顾及北宫绝的手指此刻还捏着自己的喉咙。 她一把抽出惊蛰剑在手心划下一道口子,默念着剑诀朝着北宫绝的心口捅去。 “呵!”北宫绝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嘴角,似乎早就料到了苏云墨会来这么一个突然袭击。他一把抓住剑刃,惊蛰剑划破他的手掌,血沿着剑锋缓缓的滴落在地上。 “就凭你还想杀我?”北宫绝冷笑一声,将苏云墨直接甩了出去。因为窒息而浑身无力的苏云墨像一块破布一样趴在泥地里,一身的血污, “不自量力的女人!” 苏云墨感觉到眼前一片晕眩,意识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 飘忽之中,她似乎看到有一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就是来刺杀朕的女刺客?”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北宫绝穿着银白色的拖地长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面前一个绯衣女子。眼底满是不屑和嘲弄。 绯衣女子面色冷清,眉宇平淡,不卑不亢道:“是。” “那你说吧,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死法?”北宫绝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大发慈悲破裂一次。 那绯衣女子道:“我不想死,请鲛皇陛下饶命。”虽然是求饶,但是女子的脸上丝毫没有贪生怕死的表情。 “你不想死?”北宫绝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不想死,为什么还来刺杀朕?难道你不知道,所有来刺杀朕的刺客都被处以极刑了么?” 女子道:“刺杀陛下并非我的本意,我是罪臣之女,身份卑贱,若不听从他们的安排,便只有一死。” “那你来刺杀朕还不一样也是死?”或许是太过无聊,北宫绝竟然对这个刺客有了几分兴趣。 女子面色依旧平淡道:“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那我选择死在陛下的手上,还请陛下成全。” “死在朕的手上?为什么?”北宫绝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提出这样大胆的要求。 女子的神情这才有了些许变化,三分紧张七分羞赧:“因为,我爱慕着陛下,自从第一眼看到陛下便再也难以忘怀,若是陛下能成全我的心愿,虽百死而无悔。” “哈哈哈,爱慕朕?你说你爱慕朕?”北宫绝朗声想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难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么?” 女子道:“我本是将死之人,有何可怕的?” “好!既然你说你爱慕朕,那你就过来,到朕的身边来。”北宫绝嘴角挽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 “是。”女子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的踏上台阶。 北宫绝味道了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低头吻住她微微颤抖的唇畔。 女子脸上飞满了红霞,手因为紧张而揣紧了拳头。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动一丝的杀念。 北宫绝感到一丝丝的意外,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女子不过是变着花样接近他,想借机行刺,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 有意思,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 北宫绝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畔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凌。” “好,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朕的身边伺候。” 水一样的波纹在眼前荡漾开,画面陡然一转,眼前出现了另外一番景象。 “凌儿,过来。”北宫绝一手撑着下巴,满头的青丝瀑布一般流泻在肩上,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一片桂花树。此事已经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芬芳。 宋凌闻言慢步走过去,还未走到他的身边,就被他手臂一伸揽到了怀里。 “朕听说你最喜欢桂花,这片林子是朕特意派人为你种的,你看看可还喜欢?”北宫绝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宋凌的一缕发丝,缠在手中把玩,嘴角挂着一丝宠溺的笑。 宋凌抬眼望过去,那一片灿灿的金黄美如云霞,确实是她最喜爱的八月桂。 “喜欢。”她面带温雅的笑意,不过眼底却流露出一种悲伤和无奈,“只是陛下真的不必为了宋凌这般费心。” “朕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许称朕陛下,叫我绝。”北宫绝低头贪婪的嗅着她的发香,佯怒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朕都会帮你得到,你是朕的女人,理当得到最好的。” 宋凌的眼圈不知不觉有些发红,她几番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北宫绝并没发现,他还沉浸在这美好的假象之中不能自拔。 画面再一转,入眼满是血腥和杀戮,北宫绝长身玉立在血海之中,宛如浴血而生的杀神。而他的对面人拿着剑劫持了宋凌。 “放开她,我留你一具全尸,不然你包括你的家人族人甚至国人都会因你而死!我会让你们血流成河!”北宫绝眼底的杀意宛如烈火熊熊燃烧。 “北宫绝,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你要是不自断筋脉,我就杀了你心爱的女人!”那人威胁道。 “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你最好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北宫绝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反正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找她做垫背,就算是死也值了!”那人手脚发软,打算破罐子破摔,做好了和宋凌同归于尽的准备。 就在这时,宋凌突然狠狠踩了那人一脚,趁对方吃痛的瞬间挣脱桎梏逃了出来。 北宫绝大喜,忙冲过去揽过宋凌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一掌击向那名劫持宋凌的剑客。 剑客被打中了胸口飞出几丈远,当场吐血身亡。 可是与此同时,北宫绝感觉到后背心一凉,惊蛰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对不起,绝……他们拿我父母亲人的命要挟我,我没有办法……”宋凌泪如雨下,痛苦不已。 “是你!竟然是你!你骗了我好苦!”北宫绝目眦尽裂,一掌击向宋凌,“你这个贱女人!我北宫绝真是瞎了眼!” 宋凌在刺杀北宫绝的那一刻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平静的接受北宫绝的愤怒。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北宫绝悲愤欲绝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他的满头青丝在一时间变成了银白色,宛如神魔,“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对不起……” 鲜红的液体染红了视线,苏云墨灵台蓦地一清,一下子从梦靥中醒了过来。她伸手一摸,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而她手里的惊蛰剑嗡嗡嗡低鸣,隐隐泛着红光,仿佛在低声的诉说着什么。 苏云墨突然明白了,刚才她看到的都是惊蛰剑的的记忆,原来北宫绝这样杀人如麻的人,也曾为一个女人动过真心,甚至想要拿出所有的好,掏心掏肺的对她。可是那个女人却是有目的的接近他。 或许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背叛吧。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北宫绝觉醒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宋凌,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却迟迟下不去手。 那是因为他对她的爱和恨交织在了一起,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恨多一分还是爱深一分。 刚才她感受到的那份深入骨髓的忧伤,或许就是当年宋凌的感情凝聚在了惊蛰剑上吧。她知道宋凌对北宫绝的爱绝不比他少,可是在父母家人的生命面前,她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爱情。 或许,宋凌临终之前放心不下的还是北宫绝,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可是再也没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宋凌,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命还挺硬!”北宫绝上来一把将苏云墨从地上揪了起来,看到她满脸是泪的样子,微微怔了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还想对我用苦肉计?我告诉你,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苏云墨一脸凄然,静静的注视着北宫绝的眼睛,缓缓开口:“绝,如果我说,我对你的爱一直都是真的,你愿意相信我么?”qj7u 第三百三十章 大结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北宫绝死死的皱紧眉头,看着苏云墨的眼神都变了。 苏云墨脑海里浮现当初宋凌和北宫绝相爱相杀的场面,心中不免有些悲戚,她酝酿着情绪道:“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恨我当年欺骗了你,可是我真的是被逼的,他们拿我父母亲人的性命威胁我,我别无选择。” 北宫绝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了我,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原谅你?” “不,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你的原谅,但是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你手上沾染的血腥已经够多了。”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你凭什么?”北宫绝面部表情有些狰狞,嘴角露出森冷的笑意。 苏云墨豁出去了,她艰难的伸出手轻轻触抚着北宫绝的脸庞,目光温柔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孤独和寂寞,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我的死可以消除你的仇恨,那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北宫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和纠结,揪着苏云墨的手下意识的松了松。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你这个骗子!少在这里假惺惺!” 苏云墨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她拿出陆非给的药丸趁着北宫绝不注意塞到了嘴里。 “对不起绝,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加倍的偿还你……” 血缓缓的从苏云墨的嘴角流出,她脸上的表情没有挣扎没有痛苦,而是释然和欣慰,仿佛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宋凌!”北宫绝察觉到她的气息正在快速的衰弱,整个人紧张起来,忙抱住苏云墨,“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你别以为死了就能丢下我!我不准!” 药丸开始起作用,苏云墨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她张了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不过从她的嘴型可以看出,那是三个字——君白夜。 “宋凌!”北宫绝撕心裂肺的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心里像是漏了一个洞,空茫茫的一片。 苏云墨闭上双眼,气息全无的躺在北宫绝的怀里。 “宋凌!我不要你死!不要死!” 可是不管北宫绝怎么呼唤,怀里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天地之间仿佛在一瞬间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心如同刀绞一般疼得令人窒息。 “宋凌,宋凌……” * 三个月以后。 西照的江南水乡。 “姐姐。” “娘亲。” 两个软糯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团子一样的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跑到苏云墨的身边,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兴奋。 “娘亲娘亲,私塾的先生说明天带我们去郊外放纸鸢,臻儿想做一个很大很大的蝴蝶纸鸢。”夏侯臻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苏云墨微微笑着点点头,一边拿帕子给他擦汗一边道:“好,娘亲帮你一起做。” “姐姐,云起也要做很大很大的纸鸢,像屋子那么大!”苏云起不甘示弱,也凑过来比划。 “好好好,一起做。”苏云墨说着拿出点心分给两孩子吃,哄着他们自己去后院玩。 小妍这时走了进来,对苏云墨道:“小姐,门口有一位公子找您,是您的老熟人。” “谁?”苏云墨抬头问。 “是我。”迎面,一个穿着宝蓝色阔袖长袍,风度轩轩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阿墨,许久不见了。” 苏云墨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子敬兄,原来是你。没想到你日理万机,还有空来看我。”说着忙把人往屋子里请。 夏侯景走到屋子里面坐下,笑了笑道:“羌国的局势现在已经被霍丹控制住,君成昊的权利早就被架空,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两国之间会起纷争,至于月曜国,我早已下令送归所有遗留在西照的鲛人后裔,两国也达成了和平共识,这段时间还算清闲。” “那就好。”苏云墨点点头,亲自给他沏茶。其实这些消息她在这里也听到了,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整个西照都呈现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可见当初选择让夏侯景继承皇位是正确的选择。 “臻儿呢?他可还好?”夏侯景想起来问。 “臻儿很好,离开皇宫以后他整个人都活泼了很多,在私塾里面交了不少朋友。”苏云墨说到夏侯臻,眼底露出几分温柔,现在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她很满意这个状态。 “看来你当初执意要走是对的。”夏侯景抿了一口茶水,借此掩饰眼底的小小失落,“你现在已经把你的身份告诉臻儿了么?” “还没有,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只问他愿不愿意让我做他的娘亲,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有些话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苏云墨微微一笑道。 夏侯景点点头,想起来问:“那君白夜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昏睡中,上个月陆非刚刚来看过,说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苏云墨说着,目光不由得望向对面的那道门。 当初她冒充宋凌,吃了陆非配制的假死药,骗过了北宫绝,北宫绝痛不欲生,心如死灰,陷入了癫狂之中。等夏侯景派出的侍卫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厥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个月。 陆非给他诊断过,说他体内的那一股力量已经完全消退,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君白夜本身的意志,只不过元气大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qj7u “那就好。”夏侯景笑了笑,沉默了片刻,语气微沉道,“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我皇兄他已经过世了,临终之时嘴里还叫着你的名字。秦柳若知道他的死讯在宫里悬梁自尽而亡,我命人把他们二人合葬在了一处。” “这样也好。”苏云墨点点头,夏侯渊自作孽,今生辜负了最爱他的秦柳若,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他们能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小夫妻,幸福平静的过一辈子。 两人坐着随便寒暄了几句,眼看快到中午了,苏云墨原本想留夏侯景一起吃个午饭,没想到夏侯景却站起身来告辞。 “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就安心了,宫里还有些许事务等着我去处理,我就不多呆了。” 苏云墨微微有些诧异,问:“这么急着走,臻儿一直惦念着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见见他?” “不了。”夏侯景听到后院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眼神有些落寞,“要是被臻儿看到我来了,恐怕我一时半会都走不了,到时候反而让他心里难受。” “那好吧。”苏云墨点点头,夏侯景说的没错,如果见面一会儿就要分别的话,夏侯臻肯定会伤心难过,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让他知道夏侯景来过。 “对了,我知道臻儿喜欢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次过来特地带了一些,你就跟他说是我托人送过来的,想必他会喜欢。”夏侯景说着,招来随从的侍卫,拿进来整整两个大箱子。 送走了夏侯景,苏云墨呆呆的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夏侯臻跑出来抱住她的腿,撒娇道:“娘亲臻儿饿了。” “好,娘亲给你做饭吃。”苏云墨心头一暖,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牵起他的手往厨房走去,“今天想吃什么?” “油炸小面鱼!”夏侯臻笑眼弯弯道。 “好,那咱们就做油炸小面鱼。” 小妍过来帮忙一起做午饭,两个馋嘴的小家伙急不可待的在旁边转悠来转悠去,刚刚炸几条出锅立刻就被他们端着出去分着吃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院子里,不知何时墙头上出现了一个白衫银发,阔衣长袍的男子,那男子咋看之下仙风道骨,器宇不凡,分辨不出具体的年龄。 “你是谁呀?”夏侯臻捧着盘子,抬起头瞅着那人,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我是谁?”白衣男子歪着头一本正经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咯咯咯,你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真傻。”夏侯臻被逗乐了。 “你在吃什么东西?好香啊。”白衣男子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盘子里面的吃食,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油炸小面鱼,我娘亲做的,可好吃了。”夏侯臻说着大方的拿出一条递过去,“大哥哥,你要吃么?” 话音刚落,夏侯臻就感觉手上一空,一个白影咻一下闪过。回过神来,那白衣男子已经站在旁边咂嘴:“恩,好好吃,我还要吃。” 可是盘子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条了,夏侯臻有点舍不得,一张小脸十分的纠结,挣扎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好吧,这个也给你吃。” 白衣男子挽起嘴角,老实不客气的拿走了最后一条小面鱼。 “臻儿,你在跟谁说话?”苏云墨在厨房里听到声音,走出来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呆住了,呐呐的开口:“师傅!真的是你师傅!” 原来他就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的剑圣慕容修。 慕容修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歪着头看着苏云墨:“你叫谁师傅?” “师傅,我是寐儿,你不记得我了?”苏云墨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忙走过去,“师傅,你头发怎么全白了?” “你。你是谁?不要过来!我可是很厉害的!”慕容修好像完全记不得苏云墨,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躲在夏侯臻小小的身躯后面。 “师傅,你……”苏云墨忍不住流下泪来。 “师尊!师尊!师尊你怎么又到处乱跑!”这时,墙头又冒出一张陌生的脸,看着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气喘吁吁的翻墙进来,一把拉住慕容修,“师尊,你这是私闯民宅,要坐牢的!听话,快跟我回去。” “你是谁?”苏云墨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生,警觉道。 “我是谁干嘛要告诉你?”那人还挺横,拉着慕容修就往外面走。但是慕容修死活不挪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厨房里面。 “油炸小面鱼,好吃……” “哎呀师尊你怎么又犯谗了,等出去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那人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油炸小面鱼!油炸小面鱼!”慕容修嘟着嘴,显然对油炸小面鱼念念不忘。 苏云墨忙对小妍道:“快把刚刚炸好的小面鱼拿出来给师傅吃。” “师傅?你叫我们师尊师傅?”那人一脸狐疑的看着苏云墨,“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云墨见他叫慕容修师尊,又这么尽心的照顾老人家,对他也放松了警惕,道:“我也是剑圣一门的弟子,不过离开师门比较早,所以没见过你。” 那人一开始还不信,苏云墨又说了一些剑圣一门的相关事情作证,他才相信。最后他告诉苏云墨他叫樊小飞,是剑圣的第五代徒孙,专门负责照顾师尊的。 苏云墨忙问:“师傅好像不记得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还不是因为师傅为了他的一个爱徒动用了禁术,元气大伤,还失去了记忆,好多事他都想不起来了。”樊小飞叹息一般道。 “禁术?什么禁术?” “具体我也不清楚,师傅师叔们都不说,好像是什么逆天之术。” 苏云墨心一沉,她想起了当初在羌国那圣女说的那句,有人在为你逆天…… 原来她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机会,是因为师傅…… “师傅以前就爱吃我做的油炸小面鱼,你要是放心的话,就让师傅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吧。”苏云墨对樊小飞道,“我想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当然好了,你都不知道师尊贪玩轻功又好,我照顾他一个月,半条命都快没了。”樊小飞说起来满脸都是泪,看苏云墨的眼神就像看着救命恩人。 苏云墨回过神来,发现慕容修不知去哪了,忙满院子去找。最后却发现他一脸好奇的蹲在君白夜的床沿边,伸出手指戳着他脸。 “师傅,他睡着了,您别吵他。” “他没睡!”慕容修指着君白夜。 苏云墨只当他在胡闹,哄着他道:“好好好,他没睡,还有很多小面鱼,你要不……” “云……墨。”话未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苏云墨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回头一看,就见君白夜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隐隐含笑的望着她。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